当它们进入秦鱼脑袋，触极灵魂，摸到她灵魂深处的记忆。
秦鱼的本能是反抗，不反抗会死，真的会死，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不管是尹幽会不会杀她，黄金屋规则一定会将她抹杀！
尹幽的脸在那时没有任何情绪，只专心侵入秦鱼的灵魂，强势而尖锐得要刺破她的防御，侵占所有记忆。
让她知道自己这个世界到底被什么特殊力量浸染了，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否则如鲠在喉！
她如此坚决，几乎不顾秦鱼的性命，也仿佛从未想过她们曾互相扶持，曾一起从彼此试探到彼此信任。
但．．．都是幻象。
演技勾勒出来的美好幻象。
秦鱼七窍开始流血的时候，尹幽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关那神秘力量的记忆，她抗拒得太深了。
指尖越发用力，秦鱼的头骨开始裂裂作响，而她的灵魂也几乎要被尹幽那几乎强大到不可匹敌的灵魂异能撕裂成一片一片。
直到她猛然窥伺到秦鱼来不及保护起来的记忆——无关那特殊力量的秘密，却是一片极致孤独极致痛苦极致死亡的记忆。
坠落。
一个白衣女人从高楼坠落。
在眼前摔烂，脑浆崩裂，落在鞋子上，脸上。
那一头乌黑长发软塌塌贴着碎裂的脑袋，眼珠子挂着血丝。
直勾勾盯着她。
太痛苦了，痛苦到直接触动了尹幽的情绪，她的脸色猛然变了，当也察觉到这是秦鱼最后的坚持。
突破了它，她隐藏的最后一片秘密．．．．无可遮掩。
继续吗？
尹幽的眼布满血丝，手指颤抖起来，指尖渗出血来，但还不曾松手。
继续。
陡然此时。
轰！
在那刹那瞬间，异域世界的无上规则，被物质世界本土存在窥伺到了。
这是一种什么呢？
巨变！
秦鱼的五官渗透出剧烈的尖锐白光，痛苦几乎将她撕裂，规则的第一本能就是——毁灭！
毁灭掉这个会暴露它存在的载体。
那是一个刹那，刹那万年。
黄金屋要毁灭秦鱼的刹那。
她察觉到了黄金屋反弹规则力量在毁灭秦鱼的刹那。
而这一个刹那让她从秦鱼最后一丝防线破开后得到一丝回忆。
还是一个女人，但看清了脸，温柔秀美，朝她笑。
温柔美好。
只要见一眼就知道她是谁。
这张脸她本不认识，但不知为何，陡然重叠了另一张脸，那个女人也曾这样温柔对她笑，哪怕疲惫，却永远对她那么温柔。
眼中含笑。
”妈妈。“
一个刹那后，尹幽果断撤开手，光芒辉耀，冲袭天地。
但只一瞬间，这些光芒很快消失了。
仿佛已经毁灭了什么。
在这样的光芒中，王都之中已经准备疯狂撤离的所有人都回头看，但也只有旭雷等人看懂了它的意义。
黄金屋．．．毁灭了她吗？
——————
实验室平台，尹幽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却泪流满面。
她也痛苦，很痛苦，仿佛心神都失了平衡。
而倒地的秦鱼也奄奄一息，猛然拔出了胸口那把短刃，短刃带血．．．．
噗！
她冲起，她把短刃悍然插入尹幽的胸膛。
热血涌出的时候。
”一人插一刀，公平！“秦鱼眉眼也尽是狠辣。
尹幽眉头紧锁，嘴角流血，却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怀孕？“
秦鱼嗤笑：”总不会说是我让你怀孕的吧。“
”当然不是，也不是罗恩。”
秦鱼忽然有些不安感，正要放开手遁逃的时候。
“是我自己。”
“秦鱼，善恶两面性，人的根源在于孕育，通过孕育分裂出善，只留下绝对的恶，才能保证绝对的无情。”
尹幽脸上的泪意还未干，“但我想得太简单了，要绝对无情，必然要心无执念。”
什么执念呢？
秦鱼看到了尹幽复原的伤口，也看到了她指尖勾勒下，一把金属巨剑狰狞而起，它起，落，斩向一处。
那一处是裂开的宫殿，宫殿地下室完全密封，但现在，一剑站下，超合金封墙被完全切开，露出了里面藏匿起来的——数百王族！
王族门是惊恐的，包括那位王。
王脸色惨淡，盯着尹幽，神情悲伤，“小幽，为父从前没有做一个好父亲，如今已知错，以后一定好好弥补，你切不可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让自己后悔．．．”
“后悔？为今天这事，我谋划了二十年啊，父王。”
“你就不想低头看看这些裂洞是什么吗？”
王看了，神情惊恐，猛然往后退了好几步，唯恐下面无数游动的黑雾沾染到自己。
“恐惧会使人露出最丑陋最真实的一面。”
尹幽笑了下，指尖往上滑，金属巨剑融化，变成一个个金属笼子，把那些王室的人。
关起来了。
锁链缠绕。
手指一拉，锁链串着笼子，吊着他们挂在裂洞上方。
这是什么呢？下面的黑雾气呼啸上来，进入笼子里面。
它们钻进这些人的身体，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都感觉到了痛苦。
腐烂，腐烂又重生，重生再溃烂，溃烂后反复，就是不死，就是一直处于这样生不如死的状态。
惨烈，那是因为有人死了。
这样一幕只能算是残忍。
惨叫声几乎传遍整个王都似的。
”父王，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就好像你们通过培养室的监听，听到母亲在坑洞底下痛苦的哀嚎，未免烦人，你们把监听器关了，反正她不会死，反正她可以一直压住下面的黑暗物质，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让她牺牲，保护所有人。“
尹幽：”事到如今，你就不曾后悔愧疚过吗？“
王的身体发抖，眼里含泪，”我．．．我怎会不后悔，我深爱你母亲，我日夜都．．．“
尹幽：”你后悔了也没用，你不会被例外。“
她的指尖一动。
王也被关进了笼子里。
尹幽笑容冷酷，“何况你从未后悔，只有虚伪。”
王被投入黑雾之中吊着的时候。
秦鱼看到尹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那眼神很深。
“所以，我是你的另一个执念吗？”
秦鱼微微眯起眼，悄然准备好了最后的反击。
如果失败，死。
————————
在王都一片狼藉，生死一片惨淡的时候，在王室中人几乎全军覆没——吊在哪儿如同烤翅被折磨的时候。
王都之中有一栋房子里面，一男一女神色凝重，看着对方。
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他们的机会。
现在王都就是尹幽的天下。
“等下有机会，你带着他先走，我过去。”
“你？你可以牵制住她？她现在可谁都不认，何况你本来就是王室中人。”
“可能有一点差别。”
男子露出苦笑，看向窗外。
“当年在王室里，我们家是唯一一个一直竭力反对王牺牲王妃，她小的时候，也是我母亲代为抚养长大，只是不久后我母亲生病死了，王室把她夺了回去，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我跟我父亲再坚持一些，不让她回去，她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说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哀伤。
女子沉默一会，看向角落里昏迷后的男子。
这个人必须活下去。
不计任何代价。
————————
“是不是执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你不死，你就会让我死。”尹幽抬起手，雷霆，空间，灵魂，还是那恐怖的黑色雾气，都在她执掌之间。
她的力量仿若不受所谓异能者还是丧尸的基因等阶限制，掌握的能力也多种多样，但每一样都特！别！强！
十个墨爻是她对手吗？
二十个自己是她对手吗？
秦鱼询问她的时候，掌心微微冒汗，心中也有某些彷徨。
这个女人让她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没把握。
尤其是她的能量气息让秦鱼有一种十分忌惮的感觉，压制，这种能量的阶层压制了六芒。
怎么可能呢，六芒毕竟是仙家神通啊，好吧，虽然是
只能搏一搏。
于是在相望那一瞬间，尹幽的杀念毫无遮掩，秦鱼的决然没有余地。
轰！
六芒一击过去，尹幽伸手便捏碎了这一芒，抬手扣住秦鱼的手腕，另一只手凝聚短刃，朝着秦鱼胸口刺去。
秦鱼避不开，在那瞬间，她把丧化状态去掉。
猛然恢复了正常人状态。
所以这一刺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
尹幽错愕。
错愕时，轰！她的身后白光巨大，那白光有一缕气息跟那规则的气息有些相似，从能量属性上看，它对尹幽的力量是有压抑作用的。
突如其来。
是娇娇，娇娇用尽体内储蓄的能量全力一击！
在此几分钟前，她跟娇娇有这样的对话。
娇娇：“我醒来了，刚刚你被她占有的时候我就醒来了，卧槽，黄金屋竟想毁灭你！“
秦鱼：”你能不能斟酌下用词？“
娇娇：”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搞不搞？要不要杀她？“
秦鱼：”你能杀？泰山压顶吗？“
娇娇：”妈的老子有禁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把她拿下。“
秦鱼：”代价是什么？“
娇娇：“就是有一段时间我会陷入意识空间昏迷。”
秦鱼：”你怎么每次一发大招就睡觉，这次又要多久？“
娇娇：”三天吧。”
秦鱼：“那就是三天不止了，也许三个月，也许三年。”
一人一猫有片刻的沉默，娇娇说：“不搞她，我们死，不救这些人，任务失败，我们还是要死。”
秦鱼：“不一样，你不用死。”
娇娇：“我们是不一样，可我们是一起的。”
我们不一样，但我们是一起的。
福祸相依，生死与共。
秦鱼一怔，而娇娇这次很严肃：“这次轮到我拉风牺牲一下了，你不许跟我抢！”
嗯，不抢。
这样生死攸关的事儿，大概因为经历了太多次，所以一人一猫都十分淡定。
要么怂，要么干！
于是秦鱼酝酿这么久，终于王见王，匕见剑！
只不过她还是用了一个小心机——尹幽的力量太神秘，她需要让对方暴露一个破绽。
”你确定吗？她真的会在意你？这种人心智坚定，一旦为了某个目标努力，就很难为别人动摇，尤其是她已经知道我们跟她的意图是绝对冲突的。”
说白了，就是他们两边人立场对立，必然要死一方。
置换一下身份，让秦鱼去做尹幽的选择，她也绝不会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一切。
”我赌的是本能。“
于是有了刚刚那一瞬，在尹幽一时错愕的时候——后背被重击。
重击那一瞬间，娇娇就好像游戏角色一样，放了一个超级大招，一下子就把攻击气血真气防御全部清空了。
尹幽身心重创，身上的能量体系几乎全线崩溃，在那一时，秦鱼见到这人漂亮的眼珠子里有纷飞碎裂的微光。
像极了春日子里被阳光照耀微风拨碎的水上磷光。
美好是一种幻象，可追忆，不可挽回。
秦鱼果断补上一芒！
但这一芒刺入的时候，秦鱼猛然察觉到不对劲——六芒是生命体，它进入尹幽体内的时候，却切实感觉到她内部并不是实质血肉。
而是一种虚无的空洞。
她已非正常人。
能量体？
秦鱼忽然想起那天八代丧尸多的话——城中诞生了一恐怖纯洁的能量体。
当时她以为是尹珂。
现在才明白——其实是尹幽。
她放弃了人性，选择了让自己成为绝对冷静无情的能量体。
而非人。
既然不是人，那她跟娇娇对她的预判就是完全错误的。
秦鱼震惊无比，脑子里也叫嚣着危险，于是当机立断撤手跃出。
来不及了。
尹幽已经看向她，那一眼极冷，反手一击雷霆。
轰！平台炸裂的时候，万千青藤从城中四面八方生长穿透而出，朝着城中虞子期等人袭去！
而另一边，半空的秦鱼也拽住了因为施展禁术直接昏迷过去的娇娇。
却没有把它抱在怀里，而是将它用生长的藤蔓送出去。
怎么送？
尹幽的手掌穿透秦鱼的胸膛，从后背破出，反向上按压在她后脑上。
她对秦鱼的唯一选择是毁灭。
秦鱼的选择却有两个。
反抗，或者——送他们走。
锤子哦，为什么每次都要沦落到这个地步？她明明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秦鱼特别想苦笑。
万千青藤缠住一个个人，生长到王都城墙之外，也自然把虞子期等人带了出去。
包括娇娇。
但尹幽不会坐视不理，一挥手，黑雾气呼啸而出，追赶过去。
城墙就在脚下，抓着藤蔓的林政等人扭头看去，看到后头有树根拔地而起，以粗树根为根基缠绕藤蔓，结网，封锁！
秦鱼也是要封锁王都？
她哪来这么强的力量？！
有，九代丧尸状态时有。
丧尸晶核跟六芒种子加起来就有。
全力爆发之下，万千青藤树根生长封锁一座城！
“秦鱼怎么办！”周特脸色苍白，想回去，然而被林政拽住。
“她不需要你陪葬！”林政声音惨厉，“别给她添乱！”
另一边，雷大妈跟旭雷也一句话都不说，后者是因为任务职能，知道如何取舍，前者是因为——她的所有孩子都在身边，三条藤蔓都缠住了，一个不落。
仿佛秦鱼在瞬间就锁定了所有自己该救的人，却唯独忘了她自己。
娇娇落下来被虞子期接住的时候，他们已然在王都之外，那黑雾气被困住，想通过缝隙出来，但被生长出来的枝叶覆盖格挡，一时很难渗出。
站在王都城墙之下，虞子期目光一扫，发现自己这波人只剩下了五千不到。
也就是说，偌大的王都，在今早归军综合数万十万的人口，如今只剩下了五千不到。
心头凄然无以复加，但他何等果决，看到那些黑雾气已经逸散出一些，当机立断：“走！”
王都之中，秦鱼垂死，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尹幽不会一而再不杀她吧。
这么玛丽苏的剧情黄金屋是不认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天选者死在副本里的，否则要实力干嘛，都跟反派谈感情去了。
不过咸鱼也有梦想，秦鱼救虞子期那些人的最终目的是度过副本，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活着，没道理现在又牺牲自己让他们活着。
本末倒置？
反正她还是想要搏一搏，万一她秦鱼魅力惊人呢？
“尹幽。”
尹幽不想听她说话，正想捏断她的脖子——好像已经捏断过一次了，又复原了，现在是要第二次？
“如果杀我会让你觉得痛苦。”
“我希望你能选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因为我会心疼。”
比如不杀我。
秦鱼死到临头也绞尽脑汁用了百度渣男式土味情话，就是想钻一下空子。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也是蛮招反派喜欢的。
好像坏人都挺喜欢勾搭她，不管是副本还是现实，所以．．．．
秦鱼眼里有浅浅的水光，深情又哀伤。
她看着尹幽，看到了尹幽的沉默，她的迟疑，她的纠结，然后．．．
“你说得对，我的确无法亲自动手杀你。”
“所以．．．”
尹幽松开了秦鱼的脖子，一脚踹在了秦鱼身上。
把她踹了下去。
秦鱼：“．．．．”
坠落下的秦鱼被大片涌上的黑雾缠裹了起来，这些黑雾让她体内的能量瞬间被全部压制了，眼看着就要坠入下面的无限深渊。
“妈妈？你在哪．．．这哪儿哦。”
“鱼鱼！！！”
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不管是秦鱼还算尹幽都是一惊，原来是尹珂贸然出现在空气中，她还有些迷茫，两只胖手揉着眼珠子，待看到秦鱼被尹幽踹下去的时候才懵了，然后吓哭了。
她哭的时候，身体屈从意志本能，因为想救秦鱼儿瞬间到达半空，伸手就抱住了秦鱼。
那些黑雾碰到她就全都扭曲着退散了，仿佛怕极了她。
秦鱼被尹柯抱住，如果之前她想过尹幽谋划一下，那她生下的孩子应该也是站在她那边的——哪怕这孩子是出于什么善恶分离体。
但当自己被她不顾一切抱住救下的时候，秦鱼心里还是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奶娃没白疼。
咻！一条藤蔓刺入墙壁，把秦鱼跟尹珂吊在半空，但往上看，她们看到了尹珂冷酷的眉眼。
秦鱼心里一惊：她想把她们一起杀了！
善恶分离，她留下了恶，还有保存善的必要吗？
秦鱼想到了尹幽谈及的执念。
在那一时，秦鱼捂住了尹珂的眼睛，指尖放出力量，刺中她的麻穴，让她昏睡过去，自己也闭上眼。
万千诛杀，眨眼风华。
她忽然又睁开眼，因为感觉到了。
咻！
一把飞剑仿佛过了千千万水，穿入那呼啸而过的黑雾，镰剑出现了，为救她们而来。
秦鱼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以武道跟异能结合悟出了飞剑。
天才啊！
秦鱼伸手抓住飞剑，不顾上面的锋芒伤手，直接跳上飞剑，随着飞剑飞了上去，朝外飞梭。
平台上，尹幽看向远处控制飞剑的镰剑。
镰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不想杀她，至少在他没有跟她有绝对矛盾的时候，她不会杀他。
无关看重不看重，是她不想欠他。
越看重的，越不想杀的，她反而越有杀意吧。
比如秦鱼，比如尹珂。
不曾有任何对话，尹幽没说话，所以镰剑也没说话，只有坑洞底下不断涌上来的黑暗雾气，也有镰剑全部释放出来的剑意。
剑意在剑。
飞剑带着秦鱼出去的时候，镰剑转身，义无反顾。
尹幽闭上眼，双手摊开，黑芒吞吐恐怖的恶念。
————————————
城墙之上，藤蔓破开，飞剑带着他们飞出城墙．．．．
但两人都知道这样的飞行能力无法坚持太久，到城外已经是极限，将要落下的时候，他们见到了等在城墙外的荆末雪。
沈周被她扶着，见到秦鱼他们安全出来，浑身狼狈的荆末雪神色陡然一松，正要说什么。
“你们赶紧走。”
镰剑把秦鱼跟尹珂放下来后就说了这一句。
“她不会放过我们。”秦鱼比镰剑更了解尹幽，所以．．．．她转过头，表情发苦。
果然吧。
丧尸大军。
稳稳当当乌压压一大片来了。。
无数。
真正的无数。
千米之外闻到活人味，吼！丧尸一声怒吼，呼啸而来。
平均都是四代丧尸。
呵，这才是真正的末世吧，而尹幽才是真正的末世帝王。
杀不过。
因为秦鱼跟荆末雪都已经油尽灯枯，镰剑也差不多。
该怎么办呢？
尹幽仿佛鬼魅，已无声无息出现在城墙最顶端的灯塔尖端。
俯视着城墙下被丧尸大军包围的他们。
秦鱼抱着尹珂，不再看尹幽，因太了解对方了，知道她杀意已绝，
既然如此，就不说了吧。
铿！镰剑拔剑，剑上寒芒淋漓，却不是对着那涌来的无数丧尸，而是转过身，对着城墙上的尹幽。
“你来我们家的时候，母亲说要把你当妹妹，那时你怕是已经伤心极了，三个月内不曾说过一句话，我不知如何去当一个好哥哥，本以为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学习，却不想后面时间那么短，你被带走了。”
“母亲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可我跟父亲却留不住你。”
”既留不住，又护不住，再见面时，你美好得仿佛过去那些龌龊都不曾留在你心上。“
”我以为是真的，或许是心中侥幸，期盼你已摆脱魔障，仿若你曾在莲姨膝下时美好开心的模样。“
”但没有。“
镰剑眼中含泪，剑微颤抖。
”但你变成如今这模样，必然因为你遭遇更可怕的痛苦。“
”今日你所做的，没有对错。“
”只有取舍。“
取舍，这个字眼落在众人心上。
两个女人何其敏感，尤其是秦鱼，她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拦下镰剑，但．．．．
剑起，滑过。
镰剑已悍然割喉。
热血喷涌而出，落在地面，他倒下的时候，眼底一滴泪悄然落下。
死亡悄然如灯灭。
没有战争，没有厮杀，没有对峙。
他早早准备好这一切，悲伤又慷慨赴死。
荆末雪神色惨淡，咽下喉咙涌上的悲意，看向尹幽。
后者一脸木然，只看着镰剑倒下的尸体。
那血渐渐弥漫出来，吸引了那些丧尸越发疯狂，其中一些变异兽类的更是撒开四蹄迅速靠近。
就在秦鱼两女跟尹珂要被包围覆盖的时候。
尹幽抬手。
近在咫尺的丧尸全部停下了。
秦鱼看向尹幽，后者也盯着她，未曾说话，但秦鱼明白了。
镰剑用自己家对尹幽的恩情外加自己的一条命换了她的一次取舍。
放他们一马。
但人性是可以消磨的。
何况尹幽的人性已经被分离。
机不可失，秦鱼果断带着人走了，头也不回。
后头的镰剑尸体被那些丧尸靠近。
他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吧。
————————
苍天白芒，王都之外一片寂寥，离开丧尸群后，秦鱼跟荆末雪两人都撑不住了，齐齐倒在路边，奄奄一息。
“你说，她会不会后悔，又跑回来杀了我们？”
秦鱼虚弱地问。
荆末雪不太想理她，“你嘴巴一向毒，能不说话吗？”
好吧。
秦鱼叹气，后又笑了，笑着笑着，抚上眼。
她不会难过的。
死人么，又不是没死过。
这个副本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多了一会．．．．
“秦鱼。”
“嗯。”
“她真的回来了。”
秦鱼脸色顿时大变，转头看去，果然看到茫茫平原中，的确有人在迅速靠近。
————————————
回来了，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秦鱼用自己美丽的大眼睛仔仔细细看清对方的提醒，还生怕自己看错了，最终确定才松了口气，“还好是个胖女人。”
荆末雪表情不太好看，“你对胖子有什么歧视吗？胖子就不喜欢了？”
额？秦鱼纳闷了，“没啊，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没其他意思啊。”
荆末雪冷笑：“你就是说了。”
秦鱼：“我没有！”
荆末雪：“呵呵！”
锤子哦，都吊着半条命了还中枪，就因为我躺着吗？
不过秦鱼觉得自己命硬，恢复得快，对方姑娘却很虚，她能察觉到她的呼吸很不稳，未免吧对方气坏了，秦鱼就说：“额，你不胖啊，不过胖了也是好看的。”
荆末雪偏过脸，看着她，既是漠然，又是寂寥，”花言巧语，你还不肯吃亏么？“
她这话甚有深意，暗指秦鱼被尹幽哄骗到最后背叛狠杀。
仿佛故意戳着秦鱼伤口。
如此残忍么？
秦鱼却知道荆末雪是内冷外热的心肠，大概是怕她憋在心里吧。
因为到现在为止，她不曾表露过真正的难过。
不哭，怎算难过。
所以荆末雪故意戳她伤口，就是想逼出秦鱼的难过，表达了就好了。
可惜，她等到的表达是．．．．
”有什么可吃亏的，我若是信一个人，是我自愿信她，既是我自愿的，总不能也要求对方因为我的自愿而全然托付于我。“
”买卖才讲究钱货两清，公平交易。“
”我这一生，怕是都不会求别人真心待我。“
”宁她负我。“
”那么至少我不欠人。“
荆末雪仿佛被她这番话震到了，因为这种心态．．．何其悲凉。
甚至自卑小心到了极致。
也只有受过最残忍苛待的人才会无欲无求。
因为有太多的求而不得。
”秦鱼。“
”嗯？“
”你可能有点心理变态。“
”．．．．“
戳我伤心处就算了，还人身攻击，你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有点好看我不敢打你嘛。
秦鱼叹气、
“我看你们两个才有点变态，地上躺着舒服吗？”雷大妈老远就听到她们对话了，这两女人也是够心大的，还有闲心聊天。
胡七八扯的。
”只能扯啊，不扯等死了就没机会扯了。“秦鱼笑着说。
雷大妈跟荆末雪都是一阵沉默，后面赶上来的虞子期周特等人也漠了。
平原辽阔，可他们的未来如此渺茫。
现在的尹幽啊，那可太强大了，几乎无敌。
与其说现在放他们一马，不如说．．．她在给他们留点时间苟延残喘。
无论如何，他们赢的几率都是零。
周特背起沈周后，问：“现在我们去哪？“
虞子期看向秦鱼。
两人目光一对，选择都很一致。
”王都已成她人疆土，我们也只能依旧选择王都的敌方阵地。“
————————
秦鱼他们去的是去墨爻的巢穴，也就是邪恶联盟阵营老巢。
五千人，其中三分之一是普通人，其余多是幸存者，这些人用了三天从之前的惨烈伤亡中缓过神来。
当然，秦鱼这些人是早早就接受了现实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应对未来的凶险——尹幽是一定会动手的。
那天被雷大妈他们带到邪恶联盟后，荆末雪在昏迷之前说了一句话：“镰剑应该是最知道尹幽底细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只能从他身上知道，但他已经死了，那就剩下了唯一一个人——也就是他之前联系我，拼死也要救下的一个人。”
是谁呢？
沈周。
这不，黄金屋断定的关键人物还是有用的，沈周在三天后才经过紧急救治醒来，一醒来就仿佛老了好几岁。
“我本来年纪就不小，四五十了，只是被那变异树用生命能源养着养着变年轻了，但一旦遭受重创，生命基因层紊乱，基因年纪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程度，所以接下来我会越来越老，希望不会把你们吓到。”
他是擅长这方面研究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原因，对秦鱼等人轻描淡写解释后，直接入了重点。
“我这把年纪了，对尹幽认识不久，但．．．”
“但你认识她的母亲。”秦鱼直接说了出来，沈周惊讶看向秦鱼。
“我救你出来后，你看到尹幽的时候眼神不太一样，好像认识，但又不想暴露，说明通过她你回忆到了一个让你很痛苦的人。”
沈周缄默了下，垂下眼，不知是哭还是笑，“我跟她母亲．．．是同一个研究所的同事，当年也一起参与过神秘坑洞抗体研究，而且我们两个还是最重要的骨干，前期那抗体研究的成果也是我跟她一起钻研出来的。”
秦鱼惊讶，“你跟她？”
沈周偏过脸，看着外面，“是，我跟她，当时我们两个都很兴奋，以为终于找到了解救人类的方法，可后期你们也知道这个成果是有巨大瑕疵的，治标不治本，危险迫在眉睫，那时候我们一心想改变局面，直到有一天不小心，尹幽母亲的血落在了神秘坑洞底下的矿石晶体上。”
“那一次，我发现了她的完美抗体基因。”
“我发现了，却十分恐惧，甚至不敢跟她说，于是故意把研究方向改了，可她太聪明，太敏感，察觉到了其中怪异，竟拿自己的血去做了实验，并想从我这里得到确定，我记得那晚上下了很大的雪，特别冷，她打电话给我。我否认了，并让她把实验数据毁掉。”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数据毁掉，但事情还是败露了，我们结束谈话不到三个小时，我跟她就分别被监禁了。”
秦鱼一听就冷笑了，“你们也够天真的，当时肯定被监控监听了。”
做研究学术的，思想多少会天真一些，压根没想过自己早已是别人控制的棋子。
想到那晚上的事情，沈周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又仇恨痛苦的表情。
“对，我后来也想到了，但我没想过那是我跟她最后一次通话，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被关押起来，他们审讯我，我咬死否认这个研究不成立，可王室那边却自行把她进行了**研究。”
“她是王妃啊。”
沈周眼里渐渐生了猩红，”我当时十分反对，可王室跟研究所上层说她是愿意的，愿意？我不太相信，因为了解她，她是一个十分热爱生命的人，因为她有一个女儿，疼爱至极，也才那么点大，怎么舍得。“
是啊，怎么舍得。
”他们说为什么舍不得，牺牲了自己，救的不仅是天下人，还有她的女儿。“
“说她主动提交了研究成果，并且自愿牺牲自己。”
“既然是她主动的，这个研究却还需要我的帮助，他们想让我继续这个研究，把完美抗体弄出来。”
虞子期推了下眼镜片：”你同意了？“
”不，我拒绝了，就算那坑洞里的物质又散发了一波更强大的雾气，又死了不少人。“
沈周脸色深沉，”如果换了其他人是完美抗体，哪怕是我自己，我也会毫不动摇进行这个实验，可换了是她，我做不到，也根本无法思考。“
“可后来我又很后悔，假如我当时同意了，参与了那个实验，是不是就不会让他们搞出那么残忍的方式。”
方式的确残忍，但秦鱼觉得其中必有更深沉的原因让尹幽性格发生巨大的扭曲。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事儿，看到尹幽的时候，知道是她的女儿，当时还觉得庆幸，幸好她长大后看起来很不错。”
“直到今天镰剑来救我，问了我实验的事，甚至还问我当年她有没有提起自己女儿有做噩梦的习惯。”
沈周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鱼忽然反应过来，“噩梦？你说噩梦？”
众人惊讶，怎么？
“是啊，镰剑也很在意这个事情，一直问我，我哪里知道，因为自打她嫁入王室后，我就不太适宜打听她的生活了，但当时觉得她不曾提起自己女儿有什么问题。”
秦鱼：“那是之前，自她被送到坑洞底下当了完美抗体后，尹幽就出问题了，有一天晚上我跟她睡觉的时候，她就做了一次噩梦，在此之前，她在白天跟我提及她妈妈的事情。“
“以她的心性，竟然会做噩梦，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
众人：“睡觉？你们一起？”
妈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做了噩梦。
荆末雪倒没他们那么八卦，”镰剑跟她后期很少接触，提及噩梦，应该是她住在他们家那段时间，她也经常性噩梦，这种噩梦从心理学上来说是正常的吧，假如知道自己妈妈．．．．．”
她还没说完，秦鱼陡然说：“不正常。”
什么？
“她母亲的事情应该是个隐秘，王室好面子，尤其是那个王，自私凉薄特虚伪，绝不会把真相告诉她，而且还有她母亲被活生生困在坑洞底部的事情，就是沈教授你恐怕当初也不知道吧。”
沈周一愣，也反应过来了，“对啊，我是很久以后走了很多关系，才从一些老同事嘴里撬出了这个秘密，他们心里也不是不愧疚的，所以后期不少人都辞职了，等我从监禁中出来已经过了好几年，找到为数不多还活着的老朋友嘴里问到了这件事。”
秦鱼十分冷酷点名更多的真相：”你的那些同事恐怕都经过秘密清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多都死了，活下来的极少，而尹幽当年只是一个小女孩，梦由心生，没有经历，没有知情，她哪里能梦见这些事情，而且幼年时应该频繁噩梦——我在想她的灵魂异能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到底最后还是秦鱼脑洞最大，也或许是因为那晚上近身观察过她的噩梦状态，所以有了猜测。
”她可能可以跟自己母亲灵魂相通。“
”因此她母亲所遭遇的日日夜夜，她感同身受，从幼年就开始经历的噩梦，让她对王室跟那些亲人有了极端的怨恨，不过我想王室当年利用她母亲解决隐患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吧。“
秦鱼盯着沈周。
沈周也看着秦鱼，“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他这一问，秦鱼终于确定了。
“丧尸病原体的根源在意坑洞，坑洞底下有矿石，那矿石蕴含了能促使基因变异的能量，王室麾下的资源部发现了这块巨大的矿藏资源，因为出于对生物新能源的考虑，或者王室本身想培养一个强大的异能军队，所以开始开采这些矿石，但这些矿石蕴含的能量远非他们想象，也具备双面性，黑暗性质的雾气是一方面，研究失控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当年局面根本没到那么坚决的地步——我的意思是，根源在于开采这些资源引爆了坑洞的反噬，解决方法也是唯一的，就是结束开采资源。可王室不愿意，宁愿用一个女人来解决。”
沈周皱眉，冷笑：“不止是王室，当时的政治部，军部跟社会高层系统都不愿意。他们认为这个矿藏资源是这个星球的最宝贵资源，是上天给他们的巨大能量，可以让社会体系进入更高等的层次，我想，这是尹幽对他们极端厌恶怨恨的原因。”
这倒是可以理解。
“可还有许多无辜的人。”有人不太能接受。
荆末雪皱着眉：”我觉得一个强者的心态本就与众不同，如果她天生具备这样超凡的天赋，那么从心态上就不会跟一般人对等——社会规则，道德束缚都比较次要，因为仇恨太强烈，能力太强大，会重新塑造一个人的社会格局，就好像自古那些帝王者，征伐天下的时候，哪一个不是铁石心肠？“
对比那位王。
虚伪歹毒自私是一回事，但强者的思想层面的确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点，秦鱼虞子期等做惯了统领的人都能理解。
而且某种层面上，王室等人用来裹挟尹幽母亲，逼她就范的理由就是公众，而那些公众又有多少是保持自身品格的？恐怕大多数都认为用她一个人换天下人性命是正常的。
这是人性。
尹幽厌恶怨恨这种人性，所以选择自我剥离，变得无情无爱。
”所以从强者心态来说，除了复仇，她还想做什么？“
找到原因了，接下来就是找尹幽的目的了。
”她已经可以控制那个坑洞了。“秦鱼面无表情。
它可以移动，移动到王都之下。
说明它是可以被控制的，要么就是尹幽跟它达成了什么协议。
“要么是为了救她的母亲，要么就是～假如救不了，那她就会毁了这一切，所有人，所有物，让这人间所有化为尘埃。”
秦鱼是从尹幽的性格判断。
“为她母亲，为她那永不能摆脱的梦魇陪葬。”
这种方式该是绝对极端的——既然当年她母亲用性命救了这个星球所有人，那她母亲死了，这星球上的所有生物也不能活。
而在秦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都，那座宫殿，也是尹幽幼年生活的宫殿。
往昔多欢声笑语，今朝就有多空旷寂寥。
她孤身坐靠在落地窗台子上，指尖勾着一条朴素又老旧的麦穗玉佩。
她看着它，在指尖随风轻轻摇荡，像是水上浮萍。
萧瑟如烟雨，寂寞似空庭。
而在不远处，镰剑的尸体已经冰封了。
他并未被那些丧尸吃掉。
”母亲，现在的我，你一定会觉得很不好。”
“可我不会妥协。”
“哪怕是跟我自己。”
她握住这块玉佩，指尖苍白冰凉，眉眼之间也甚为平静。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果然死了才能清净，才能让她不再有任何妥协。
想必秦鱼死了也差不多。
她会得到最完美的清净。
所以呢，玉佩在掌心，黑色雾气也在掌心。
尹幽起身了。
时间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
————————
这个夜格外冷，风很大，窗子是关着的，内屋很暖和，因为秦鱼知道某只肥猫不喜欢冷，他就喜欢窝在很暖和很暖和的地方，浑身卷成一团，要么抱住一个大暖炉。
他很喜欢抱着她睡觉，哪怕她的身子其实并不暖和。
这么久了，她入夜睡着后，身子一向偏冷。
一如现在，她的身子也极冷，只在掌心揉到眼前胖猫大脑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一些温热。
“他会睡多久？”荆末雪把周特刚刚去厨房做出的一碗面端来，也无心劝她吃，因为该吃她一定会吃。
”要么三个月，要么三年。“
”听起来不长，又似乎很长。“荆末雪说。
“能活下来就觉得很长，若是死了，自是短的。”秦鱼把小毛毯盖上去，看向荆末雪，“恢复差不多了？“
”虞部长那儿有许多晶核，足够补充消耗，倒是你，明天主力也只能是你。“
一个人决定一场成败。
荆末雪觉得如果一场战役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对那个人，还是其余所有人而言都是很悲凉又悲壮的事情。
”你就不怕我临阵脱逃了？“秦鱼睨她一眼。
荆末雪走到窗边，双手环胸倚着，姿态冷艳，”你猜我们跟你分开两边跑，她会追谁？“
秦鱼蔚然一叹：”大概她太爱我了。“
”爱？“荆末雪没预防到秦鱼忽然来这一句，纯是闲散开玩笑，但她却说：“也许是吧。”
啥子玩意儿？
秦鱼表情有些古怪，尤其是想到这身体本尊跟这两个女人扯不清的破事儿。
额～～～～
“你饿吗？面吃吗？“秦鱼把面转递给她。
”你犯不着跟我转移话题，极大概率明天都得死，你便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鱼隐约觉得不太妙，”我可以回答，但我不老实可以吗？或者我可以不回答。“
荆末雪冷若冰霜：”两个都不可以。“
有你这么霸道的？！
秦鱼打一个哈欠，”我好累要睡了，明天还得应付尹幽那个女变态。“
强得令人发指，可不就是女变态么。
”你是不是原来的秦鱼？”
回不回答是秦鱼的事，问不问是她的事。
既然问了，秦鱼当没听到，自顾自吃面。
特么的，这是个送命题啊。
回答是，那完了，睡了得负责。
回答不是，黄金屋会让你学会什么叫负责。
“不说话，看来不是。”
“我原以为这是才有的桥段，没想到．．．不过末世都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自嘲了下，走了出去。
咦，就这么平淡的反应？秦鱼有些意外，心情也放松了些，正要继续吃面，拉开门的荆末雪忽然顿足，转过身，”那你是灵魂替代，还是身体替代，或者我明白点问，那时候的身体是你的，还是你现在这身体是她的。“
第一秒，秦鱼：“？？？”
第二秒，秦鱼：“！！！”
有时候，有些时候的有些女人，是灰常可怕的。
秦鱼觉得现在的荆末雪简直是个魔鬼！
“额．．．我这么说吧。“秦鱼喝了一口汤，说：”你是想要这具身体吗？那等我死了，你帮我收尸吧。“
荆末雪愣了下，偏过脸，淡淡道：”太麻烦了，烧了吧，如果我还活着。”
秦鱼：“．．．”
你果然是个魔鬼。
荆末雪正要出去，门外站着杨维周特肖央。
三个男人都看着她。
肖央一副生无可恋此生尽殇的样子：“你们这是要关门睡觉了？”
关门？睡觉？
荆末雪走出一步，没看肖央一眼，只朝杨维说：“明天过后如果还能活，我就杀了你。”
杨维：“．．．．”
害我说话，荆末雪啪得一下把门关上，走了。
肖央：”为什么要杀你？不是应该杀我吗？我想让她杀我．．．为什么啊！！！“
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吗？
杨维脑袋要炸了。
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房间里，秦鱼也知道为什么，摸了下这具身体的脸，她幽幽一叹，对脑海中不知道有没有存在的黄金壁说了一句话：”我想申请下次副本不要选择这种男女关系一起来乱搞的角色，我这人纯情，不喜欢乱来。“
顿了下，她又看了下昏迷不醒睡得跟猪一样的娇娇。
”不过如果能活着度过的话，能活更久一些。“
”什么样的角色都可以吧。“
”我只想活着，肥肥娇也要活着。“
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死。
舍不得。
舍不得到一想到要离开就要落下泪来。
————————————
这一夜太寂静，寂静到风来雨来，众人都觉得心头一片片凄凉。
这样的凄凉中，万山选择找几个男人去打麻将。
打一夜！
雷大妈把所有孩子都照顾好后，出了房间，陡看到前面那个房间的灯还在，但人在屋顶。
屋顶上，秦鱼在做什么呢，她坐在那儿看着天。
一动不动。
仿佛等待黎明降临。
或许也不是等待，是准备，她是擅长在绝境，或者说死活也要在绝境中求得生存的女变态。
雷大妈也在原地站了一会，神色很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最终转身去了自己房间。
而没多久，秦鱼也离开了屋顶，进入了邪恶联盟的一栋建筑之中。
————————
凌晨的时候，秦鱼竟见到了雪，那漫天大雪，所有一夜没睡或者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所以宁可饱睡一场的人都见到了。
这是什么样的雪呢。
雪白到极致，冰冷到极致，渺茫到极致。
仿佛是一种预兆。
秦鱼知道——她要来了。
其实是丧尸先来了，四面八方全方位包围，将邪恶联盟整个围拢起来。
高塔之上秦鱼冷眼看着远方迅速靠近的丧尸大军。
三百万。
她用肉眼预测这波丧尸大军的数量是三百万。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那是什么？“
天空乌压压一片，全是飞龙。
不是鸟龙哦，是真真的那种四翼飞龙哦。
打个屁哦！
万山手心都发寒了，内心有这样的巨大吐槽，嘴里却蹦哒出一句，“卧槽！她这是要让我们集体吃鸡啊！”
会飞的鸡！
众人笑了，一时恐惧也一扫而光。
不就是死么，一下就完了。
这么多年了，终于到了。
“好久了，但感觉只是转瞬间，我还在做大保健～～那时候，忽然小妹就变丧尸了。”
“是该有个了结了，老子的媳妇恐怕在地府等累了，她最不耐烦了。“一个粗狂汉子抹了一把脸，不知是哭是笑。
“老子这次下地府恐怕得跪七八个榴莲。”
众人各有说词，像是默默给自己留遗嘱，但他们很快又想到了——恐怕也没几个人是能活下去的，不管是在外面的他们，还是在里面的．．．．
里面，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老人跟一些孩童在最里面。
他们彼此怀抱，彼此取暖，彼此给彼此打气。
却不知外面结果如何，更不知到来的三百万丧尸跟天空的恐怖飞龙。
但站在窗下的雷大妈知道。
秦鱼，一大早秦鱼就找上了她。
“你会带孩子，会照顾人，看好他们。”
雷大妈跟沈周当时觉得特别莫名，在这里看着跟在外面看着有区别吗？
当然是有区别的，她如果这么嘱咐了，就一定是有区别的——外面的人应该会全部战死，但是她有一些把握可以留下他们这最后一拨人。
寥寥百人。
雷大妈想拒绝，秦鱼却看向她，”代价是一定要保护好这胖猫。“她把娇娇给了雷大妈。
这种安排有什么深意吗？
迟疑之后，她接受了，问：”你到底在准备什么？“
秦鱼轻轻一笑。
”其实没有选择，不管你怎么选，最终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这是命。“
”是我的命。”
她没有准备，只是刚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就曾设想过会有这种结局。
任何设定都有迹可循，它是一套程序，也是一种命。
而雷大妈在秦鱼转身离开的时候，看懂了她的唇语。
那句唇语．．．．
————————————
它们来了！
“来了！”
刷！
拔刀剑，起异能！
近看人很多，可拉大了看，在平原之上，他们这些人在丧尸大军的包围之下只是那渺茫的一点。
一个黑点。
黑点跟黑云的距离正在急速缩小。
昂！！！丧尸飞龙最先靠近一千米距离的时候，未等众多异能者锁定攻击，它嘴巴一张，火球喷射而出，那火球是炮弹吗？飞梭过千米范围，眼看着就要轰炸在人数几千的人群中。
螳臂当车。
但螳臂出手之前，秦鱼先出现了。
指尖一弹，藤蔓在半空接住了这颗火球。
厉害，可再厉害用什么用？
上万飞龙。
足以把墨爻都轰炸成炸。
不过．．．墨爻？墨爻！！！
当荆末雪虞子期等人见到一万飞龙之中最庞大的那头飞龙——它的龙头之上站着一个人。
是墨爻。
跟墨爻一模一样的——丧尸墨爻。
九代了，或者九代巅峰级别的墨爻。
尹幽把他弄成了丧尸，让他得到了二次力量，此时的墨爻灵魂意识是紊乱的，但他有唯一一种意志——跟秦鱼一较高下。
跟上次秦鱼悍然翻盘相比，这次的差距是绝对碾压级的。
秦鱼，你还如何翻盘？
君临城下。
死亡在即。
秦鱼站在高塔最顶端，她能感觉到那些飞龙飞来时呼啸而过割裂的风，也能感觉到丧尸大军行军时地面发出的震动。
这天，这地，这万物生息，她都感受到了。
伸出手，六芒生长。
生长中，她没看那迅猛毕竟的墨爻，而是看着天空那一片乌黑的云。
她知道尹幽在这里，她在冷眼看这个星球最后的一缕生息做困兽之斗。
六芒可以突破吗？不能，这具身体极限在这，在这个星球，无法承受更高阶层的外域超能，这是昨晚荆末雪跟她提起那茬的时候她忽然想到的。
要破局，只能从这具身体上找突破，所以．．．．．
“尹幽。”
“相见如初，大概当时你也如现在一样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观看着。”
“结束如此时，让你再看一次又有何妨。”
秦鱼在高空对尹幽说的话，众人也听到了，然后．．．．
那万千生长的藤蔓啊，没有往外蔓延去攻击那些飞龙或者那个已经几乎逼近的墨爻，他已经拔出了长矛．．．．
万千藤蔓翻进了那栋建筑，建筑墙体被穿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游泳池里有满满一池的液体。
这些液体。
全都是病原体。
邪恶联盟储存的病原体，用以进行邪恶实验。
全被秦鱼用一晚上折腾到了游泳池里，现在．．．．
藤蔓全部刺入游泳池，而秦鱼也在那是把躯体跟六芒完全连同。
藤蔓即六芒，六芒既她。
吸收。
那么巨大的游泳池，所有的病原体转眼被上万跟藤蔓细密吸收，一滴不剩，而这些病原体通过藤蔓传导，以想到迅速又急速巨变的过程进入秦鱼的身体。
一层层。
皮肤腐烂，骨头粉碎，头发扭曲，血肉分离，她被包裹，她被撕裂，她双手往天空伸展，手指骨锋利生长，从白到黑，从黑到白，反复变幻。
天空也渐渐翻涌。
丧尸骇气也恐怖扭曲，渐成风暴。
赶来的丧尸大军感觉到了，恐惧了，那一往无前的行军速度——他们距离万山等人也不过五百多米。
但现在他们全部停了下来，不安又恐惧地看着那塔尖巨变．．．．．
尹幽也在看，眉目冷漠，眼里深沉。
直到秦鱼因为无法忍受痛苦而发出的撕裂声，绵长，尖锐，听得人仿佛都能分担到那极致的痛苦。
周特等人都快懵了。
只能呆呆看着。
然后。
撕裂声陡然消失。
丧尸气凝固了。
因为墨爻到了，在她巨变的过程中率先攻击，长矛刺来．．．．．．．
刺入血肉体，血肉溃散后却呼啸而起。
那是一团粉碎的血肉骨头跟丧尸气，卷动如妖孽的乌云，在暴恐呼啸后重新凝聚。
再俯冲下。
轰！
从塔尖相冲的拳头迸发的力量让塔尖到塔身到下方占地十亩的建筑再到往外扩散五百米的地面。
塌陷，粉碎，地裂！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墨爻尖叫一声，后背长出双翅呼啸而起，而下面那堆尘埃中～～～一个人站了起来，尘埃滚滚，她却不染半点粉尘。
因为尘埃都怕她。
白的皮肤黑得眼，她完美得不像是总有腐烂痕迹的丧尸。
她完美无瑕，像是已经达到巅峰不能再修改润化的作品，有多完美？
她站起来后，木然看着飞远的墨爻，不动，但后背噶擦一声，巨大的、纯黑骨翼张开，足有三米多长，也如炮弹一般冲飞而出，到高空，遥遥对望已经回到飞龙群的墨爻。
她张开嘴巴，昂！！！！
鸣音。
丧尸大军暴动！她身后那一整片的丧尸大军，也就是北面大军全部暴动！
手指一划，指着对面墨爻为首的大军。
“杀！”
何以令？因为帝王。
十代。
他们正在看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十代丧尸，也是唯一一个丧尸帝王驾驭半数丧尸去毁灭另一半丧尸。
这也是族群之战。
一分为二，厮杀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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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之上，乌云为尊，凌晨本就没有多少阳光，才刚刚见明就被乌云笼罩了。
而地面见血。
前后皆有丧尸呼啸而来，哪怕一边是秦鱼驾驭，但荆末雪也冷静提醒：“她现在是丧尸。”
她认为必须保证完全的警戒心。
“先把她当第三方看待！”
避让！
可如何避让呢？他们处于被夹击的位置。
如果避让不了，那就做好准备吧——先防御！
冰墙！土盾！金属防御甲！
几千人缩成一团，背靠背，迎着前后四面八方涌来的丧尸。
嗡！
异能蓄势，手心冒汗。
轰！
终于照面了。
————————
厮杀，是血肉的碰撞，是金属质感的抨击，是元素魔法的暴动。
人的厮杀懂得躲避跟命中。
丧尸的厮杀是完全的疯狂，它们不在乎伤害，不在乎危险，它们只想要撕到肉，喝到血，可对方也是丧尸啊，那血是臭的，肉是烂的，得不到满足，也就越疯狂。
两边大军几乎是同时靠近虞子期等人的。
没有任何偏袒，攻击，攻击！
他们也是被攻击的，只是相较于攻击他们，对面丧尸群才是第一攻击目标，所以注意力被转移了。
砰砰砰！防御开始破损。
荆末雪等人竭力保持防御的时候，忽听到天空一声尖锐的呼啸，抬头一看。
秦鱼的墨黑骨翼划破空气，飞梭破空，直接跟墨爻对上了。
这必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激烈战斗吧，所以．．．．
轰！
墨爻落地了。
被秦鱼一击打落地面，撞到了十几个丧尸，顺便把这些丧尸也给砸成了稀巴烂。
墨爻是怨恨的，抓着地面站起抓起长矛往上！而上面的秦鱼直线俯冲下来，手中长出骨剑。
一剑劈砍。
咚！
大地凹陷，墨爻单腿砰然跪地，骨骼裂断。
格挡的长矛颤抖，而那一剑击溃的不是他，是他的尊严。
“秦鱼！！”他愤怒尖叫。
却又朝天空嘶吼：“赐我力量，我臣服！”
他另一条腿砰然跪下。
跪的却不是秦鱼，而是尹幽。
彼时，黑雾气来了，他的身体放开了九个孔洞，任由这些黑雾气进入体内。
病原体是病变，但它来自于哪里？
同声同源，但这些黑雾气才是本源。
黑暗物质，黑暗的力量，爆发的力量，但墨爻得到这些力量，他也开始巨变了。
九代朝十代的气息逼近，他只想击败秦鱼！
哗啦！
他站起来，力量反击，把秦鱼往上顶了回去。
双翼抽长，帝王对帝王吗？
不需要打太久，就以丧尸的本能——没有技巧，只有最强最疯狂的攻击。
空间暴动，空间次元刃！
刷～～高空的秦鱼抬手，三根青芒生长出来。
锋芒对锋芒，空间对藤蔓。
周边丧尸三十万在一眼之间全部化为粉末，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一个眼神的时间而已
粉末在空气中悬浮，还未落下，那刹那，三根青芒刺穿了墨爻的头盖骨。
而秦鱼的手已经放在了墨爻的头上，三分手指插入青芒射穿的孔洞。
十代跟十代？
你当没有差距的么。
被一下子营养滋润出来的水货，连自我意识都保存不了。
秦鱼正要捏爆他脑袋的时候，黑中带青的烟气袅袅而来，一只纤长雪白的手凭空出现，覆在了秦鱼的手背上。
丧尸的手自然是冰冷的，可这只手更加没有温度，仿佛藏在深渊地底无数年，只有阴冷。
尹幽。
她终于出现了。
”已经臣服了我的傀儡，你不能动。“
冷酷卓绝，但不带锋芒。
她们距离如此之近，秦鱼抬眼就能看到她长而翘的睫毛，跟似笑非笑的眉眼。
那眼里没有光。
比丧尸更像丧尸。
”如果我要动呢？“
尹幽浅浅一笑。
”你没时间。“
什么意思？
秦鱼猛然扭头看去。
邪恶联盟的建筑被包围了。
黑雾气。
不知何时来，从地底下渗透出。
不过那地底．．．．
“不好！那坑洞来了！”
在他们厮杀的时候，神秘坑洞已然如挪移到王都底下时一样，它到了邪恶联盟建筑底下。
地面下面开始渗透出黑雾气，这些黑雾气应该带有透析性，导致土壤结构变化，所以地表开始塌陷了。
轰隆！
地面开始震动的时候，躲藏在最内部建筑中的沈周等人脸色都是一变，孩子们也惊恐了，因为他们不久前才经历过王都的恐怖景象。
他们也要如那些人一样坠入深渊了吗？
沈周起身，正要出去，雷大妈拉住了他，走向自己那些孩子，说什么呢，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伸手放在了那个个子最高的少女头上，摸了摸。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们。“
————————
”毁灭这个世界所有人，是泄你私愤，但也该是它的目的，如果你跟它是各有所得，那当然最好，但如果是你跟它达成协议。“
秦鱼盯着尹幽，”协议说白了就是交易，你不怕它达成目的，但你一无所得吗？“
尹幽：”你知道我想得到什么？”
秦鱼：“你要你的母亲活着，你想见到她。”
她会否认吗，她不会。
尹幽偏头看着秦鱼，眸色幽深，”是，我很想见到她。”
“很快，我就能看见她了。”
“当这个世界的生机湮灭达到一定程度，当灭绝的灵魂达到一定程度～～”
灭绝的灵魂？
秦鱼忽然反应过来了，那神秘坑洞需要的可能就不只是活人的死亡，还有丧尸的死亡！
她忽然就读懂了尹幽眼里的深沉。
她是故意扶持了墨爻跟秦鱼一斗。
三百万丧尸——现在只剩下了七八十万。
灭绝大半！
现在，神秘坑洞满足了吗？
地面裂开了，坑洞再现，但底下的黑雾气越来越浓郁，好像拖拽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一座山，一座完全漆黑见不到任何光泽，好像黑洞似的山体，上面还攀爬着许多小机器，这些机器多数都已经报废了，显然是人类的手笔，现在它却有自己的意志。
比如吸收灵魂。
“若是不吸收灵魂，它就只是死物，任由人类宰割，所以他跟尹幽达成协议，用所有生灵的灵魂来达成条件。”
旭雷想到这点的时候，既觉得这座能源矿山可怕至极，又觉得尹幽这个人疯狂至极。
但他更怕她更疯狂。
因为他看到了那位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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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方体营养室，纯透明的，里面囚着一味女性，无数的针管插在她身上，曾让她活了很久很久。
但这样很久是什么样的岁月呢？
那玻璃墙上有一条一条的抓痕，是指甲挠痕出来的，还有很多血迹，而那个出身优越，素来养尊处优，却毅然投身于辛苦的科研工作中的女子，她也曾衣着华贵跟一个国家的王并立一起接受他人敬仰，也曾身先士卒去最穷苦的地方抚慰民众。
她美丽良善，独立自主，亦曾想象过跟丈夫白头到老，甚至还想给自己的女儿会长大，她会看着她穿上婚纱嫁给一个可靠的男人。
这一切如此美好。
或许在她困于那漆黑又密闭的空间，困于这无穷无尽痛苦折磨，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回忆。
回忆那些美好，以抵消痛苦。
或许她也曾有过希望，希望有人会听到她的呼吁，或者从天而降来救她。
直到时间太久太久，回忆无法压制痛苦，却更衍生了渴望，她好想再看看自己的女儿，看她憨憨的脸，看她灵动又水蒙蒙的大眼睛，抱着她的膝盖，软软喊她妈妈。
再不会了。
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砰！
一直在腐烂又修复的她痛苦到以头撞墙。
血迹，溅射。
她没死。
伤口又在复原。
后来她再也没寻过死，因为忽然察觉到她再也出不去，但她不能死。
开采不会停止，她就不能死。
因为女儿还在外面。
——————————
可她还是死了。
不知道死了多久。
一层皮干巴巴贴着已经只有黑瘪干肉的骨架上，那曾浓密柔软的一头秀发如今也软趴趴贴着头皮，她的眼珠子还在，但黑白已经不分明，有点儿腐烂又没完全腐烂的感觉。
那双手．．．伤痕累累。
指甲都断了好几根，血已经干了。
她就那么坐在那儿，头歪着，秃秃看着所有人。
人，死人，他们见的太多了，光是这个战场外表比她恐怖的丧尸就不尽其数，可这个女人却慑到了所有人。
因为她的死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的生跟这末世的源头息息相关，她的死，却是整个世界整个时代的悲哀。
她是被命运苛待的女人。
她也是尹幽的生母。
——————
丧尸嘶吼在即，喧闹，太喧闹。
幸存者这边却都很静，哪怕在厮杀。
因为不敢触怒尹幽——现在的尹幽太安静了。
安静到让那些丧尸都不敢在她附近嘶吼，都离得远远的，也只有秦鱼站在她边上。
也是怪异，到现在她们还没打起来，那墨爻也依旧在跪着。
“自小我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偶尔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那时候以为是读心术，后来才知道可以侵入他们的灵魂，只要我愿意。不过那些人都太过蠢笨，灵魂也太过无趣，我倒也鲜少有兴趣去侵入他们的灵魂。我妈妈失踪后，没人告诉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太想她了，想着想着，竟然能梦到她。”
“一开始以为那是梦，后来侵入了我那位父王的灵魂世界，才知道是真的。”
“不过大抵人这一生总要遭一次报应，你看，我现在就被人，不，被一块大石头给耍了。”
似乎听到秦鱼的话，神秘坑洞的黑色雾气呼啸了下，凝聚出一张人脸，狰狞而冷笑。
是的，这是一块石头凝聚出的魂。
这特么是自然世界吗？还是玄幻世界？石妖？
这是原来的秦鱼会有的吐槽，可现在的秦鱼不会，她只觉得空间温度都有些不对劲了，她扭头看着尹幽。
“那你后悔了吗？若是后悔，那么．．．．”
尹幽转过头来，看了秦鱼一眼，忽而一笑。
“原谅我吗？“
秦鱼：”没有对错，我理解。“
七个字，尹幽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后笑出声来。
”可我不需要呢。“
她说她不需要。
没有任何虚假，只有切切实实的漫不经心。
“秦鱼，之前我问你知不知道我想得到什么，你猜对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此时之前，我已有七八成把握确定她已死，那么接下来我还可以做什么呢，又可以得到什么呢？”
她已有答案了，秦鱼也陡然秒懂了，脸色一变，正要动手～～～嗡！尹幽身上弹出巨大的力量，把强大如秦鱼也给直接弹了出去，半空的秦鱼便看到尹幽捏住了墨爻的头颅，朝着那神秘坑洞上方的黑色雾气脸嗤笑。
“蠢笨不堪的东西，吃点人类的灵魂就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了？”
“就算你是这世上最强大的能量体，也总有能量是能毁掉你的，之前我找不到，现在找到了。”
那么，那样的能量在哪里呢？
在她掌心。
秦鱼刚刚秒懂，此时旭雷也想到了，脸色大变，呼喊：“不！！”
来不及了。
尹幽已经开始侵入墨爻的意识体。
他早已臣服，也不如某个人，只瞬间，尹幽就窥伺到了秘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宇宙浩瀚而强大，三千小世界，神明林立，强者如云，他们高高在上，派遣了许多棋子入驻许多世界进行各种任务。
棋子，任务。
当墨爻的脑袋开始扭曲，当他的灵魂开始扭曲，黑光从他身上扭曲出来，一如之前秦鱼身上涌出的巨光。
只是这道光更邪恶霸道，而秦鱼身上的更威严圣明。
不过前者巨光越来越恐怖，因为尹幽在秦鱼身上侵入失败了，她自己也放弃了，但这次她没放弃，还成功了！
天空乌云滚滚，雷霆狰狞，一条条神妙又恐怖的法则文字疯狂飞梭在天空顶端，附着于位面薄膜之上，更有恐怖神明仿佛即将降临。
是的，他们就在外面。
神，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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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旭雷等天选者都得到了黄金屋系统瞬间出现的紧急提醒。
——三千小世界本土生命触犯到了规则，将会导致黄金屋系统彻底放弃这个星球，并进行扫尾跟痕迹抹除，你要有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被抹杀？
旭雷此时倒有了跟秦鱼娇娇往常时常有的反应——为什么这样也要抹杀？
”是她触犯了规则，你们不抹杀她吗？
——你侵入人家的老家搞东搞西被发现了还要抹杀对方，规则如果真的霸道到这个地步，要你们何用？
天下的黄金壁壁本一家吧。
旭雷皱眉：“那就抹杀我们？”
——不一定，事出突然，黄金屋系统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事，不过也特殊在于是暗金屋那边被窥伺了。
所以也不一定是抹杀。
就看这两方神明怎么看待这件事，但或许本身危险的地方就在于——黄金屋暗金屋，天选邪选两个阵营都参合其中，本来只是一些中阶选者的对决，现在却很容易变成两个阵营两方神明的对峙，对了，还要算上一个本土黑暗能量体，跟那个诡异莫测撬动规则的尹幽。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外部神明力量开始侵入Ｃ－１２０１位面世界的时候，内部的本源物质能量会区域物质世界规则，不得不受到巨大影响。
比如不得不抽调出能量去抗住位面薄膜上神明们带来的压力。
那座黑暗能量山的黑色雾气脸扭曲了，因为他的意志正在被物质本源规则褫夺——外敌都到家门口了，你还不去抵抗？咦，你有意识了？这怎么可以！
怎么说呢，旭雷等天选者已然知道了尹幽利用的是黄金屋暗金屋规则跟Ｃ－１２０１本源世界规则的冲突。
用规则的冲突轻描淡写抹杀强大不可一世不可匹敌的黑暗之山。
这就是尹幽。
她到底一开始就猜到了多少？若是刚刚才窥伺到，如何利用得如此彻底又如此精妙？
简直可怕得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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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发指的尹幽却在平心静气地问秦鱼：”“阿～任务，只是任务的话，那你之前跟我谈的感情，也都是虚情假意吧，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
”就喜欢跟人公公平平得来。“
”虽然我是女变态。”
秦鱼跟荆末雪：”！！！！“
在她们极度震惊的时候，那黑暗之山也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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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欺负人家一座矿山，你从它身上一块一块开采出的资源，不等于人家的血肉吗？它也会痛，也会愤怒，也会怨恨，也会反击。
可它不能啊，山体是固定的，它没有任何实际反击的方式——但它的能量属性可以。
这些人类啊，太贪婪了，他们虽然有活跃的**跟自由的灵魂，却太贪婪了。
这是它的机会。
它的确成功了，这个世界被它搞得几乎灭绝，现在就剩下几千了。
但没想到一个被他利用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那天外的力量太可怕。
它不甘心！
于是在能量被急速抽走之时，他将黑暗物质全部释放出来，覆了那丧尸大军，本来丧尸大军有一大半在秦鱼控制之下，两相内斗之下消耗不少，只剩下了几十万，但那也是几十万啊！
当黑暗物质进入剩下这些丧尸的躯体里面，失控了。
秦鱼对它们的压制削减到最低，内斗的局势改变——它们开始专注于攻击活人。
这种结果导致了荆末雪他们一下子承受了数十倍的攻击。
砰！
防御破！
所有人直面了几十万丧尸大军的攻击，只一个照面，几千人就被残杀了三分之一。
而且这样的死亡速度在急速增加，因为人死越多，他们的力量就越微薄，越不能抵抗丧尸大军的攻击。
最凶险的是——丧尸大军有相当一部分在冲向邪恶联盟建筑地。
荆末雪他们能怎么办？自身难保，分身乏术。
万山闷哼一声的时候，虞子期看到他半只臂膀被一头七代丧尸撕下了，脸色一变，顿时潜行迅疾过去，一个背刺把它干掉了，然而他的后背～～一头飞龙俯冲而下，火焰滔滔。
冰雪蔓延。
冰霜附着霜冻了飞龙爪牙，从爪牙蔓延到全身，减速！然后旭雷一个雷霆霹雳！
杀！
配合完美。
然而这只是一头飞龙。
下一秒荆末雪他们就各自因为分神而受到了袭击，损伤轻重不一，而这种损伤最终会不断增加，导致他们战力直线下降。
因为他们的损耗是越来越大的。
这是黑暗之山的报复，报复来得如此快，也如此奏效。
然而对尹幽无用，她不在乎这些人。
秦鱼在乎。
但在那邪恶联盟建筑跟虞子期他们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
她选择了建筑，因为里面有最后也是最幼小的那些幸存者。
而且娇娇也在里面。
这个选择没有任何迟疑，因为在开战之前她就设想过各种战役剧情，到哪个境界做什么样的选择，她早已了然于心。
所以她过去了，但过去之时伸出三百条藤蔓在他们周边辅助。
“退回城！“虞子期懂了秦鱼的暗示，指挥众人撤退，把力量集中。
秦鱼到城墙上后没有进城，而是悍然杀入丧尸群中，她的杀伤力是可怕的，每一波杀伤都以数千丧尸来计算，过来的二十万丧尸正在锐减。
时间而已。
恰恰最不会给秦鱼的就是时间，也才两拨攻击，秦鱼忽然感觉到了几位不妙的预感。
实力越强，意志越强，她的敏感度就越可怕，这种洞察甚至会蔓延到不可描述的未来感——俗称直觉？
反正她的预感极为不好，转头看去。
黑暗雾气包围了那栋建筑物——它如同鬼魅一样，甚至知道每一个灵魂的所在。
秦鱼闪身过去，正要出手，忽然体内能量暴动，能量失衡了——黄金屋的能量在复苏，在全方位进入她的灵魂世界跟身体。
本来没问题，但问题是．．．
——你的体内怎么多了这么多的丧化能量！以前跟你说过不要完全丧化，结果你还十代了！
黄金壁终于上线了，一上线就得知秦鱼完全丧化还十代，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气得不行！
“怪我？”秦鱼冷冷质问。
额，好吧，黄金壁也知道秦鱼能活到现在已经烧香了，局面太凶险了，完全不按Ｃ级路线走。
——出了两个意外，一个意外是这个世界的黑暗物质本源能量体有了意识，另一个意外是尹幽出乎我们想象。
这还用你说，两个意外让我跪了好几次。
——结果已如此，你要做好准备，先恢复本体。
”恢复本体如何解眼前局面？“
——你觉得眼前局面还可以解决？
——黄金屋已放弃此位面，准备撤离，你也准备走吧。
——但如果你不恢复本体，黄金屋会视你为邪恶异端，可能灭杀，但绝对不会将你撤离此小位面。
——这是特殊情况，不影响副本评价，不影响任何成绩，所有天选者都如此。
秦鱼错愕，却也意识到黄金屋力量对她身体内大量的丧化力量表达的抗拒跟厌恶，那高高在上的规则力量正在压制并且清理。
秦鱼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热血翻涌，张嘴就吐了出来。
本是丧化体，却吐出了热血，说明丧化体在崩溃。
秦鱼崩溃了，谁来阻拦那些黑暗雾气。
秦鱼眼看着，不知为何，无半点欢喜，哪怕不久前她心心念念度过这个副本，哪怕不要什么好成绩，可真到了可以全身而退甚至不损自身利益分毫的时候，她脑海里竟全是那建筑里面压抑着的抽噎跟恐惧声。
那些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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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面，窗子外面全是漆黑的，因为都是黑暗雾气，屋子里面也漆黑了，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沈周握住一个惊恐少年的肩膀，掌心微微用力，”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少年眼里很茫然。
这么多年了，一直活在无望之中，真的会变好吗？
它在渗进来。
一个人却要出去了，握住门把的手一用力，门拉开，外面的黑暗雾气呼啸而进，但也是那时，她雷霆满身，光芒耀眼，跟着外面通过门进来的光融合一起，一下子把这些黑暗雾气给驱散毁灭了不少了。
然后．．．啪嗒一声，门关上。
她头也不回，哪怕身后传来一个少女好几个孩子集体的呼唤。
妈妈。
她再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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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看到雷霆加身出来的雷大妈的时候错愕了下，眯起眼，说：”回去。“
她在压着体内黄金屋能量，想要站起来。
她声音冷冷，却被走出来的雷大妈按住了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