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吵个不休,陈天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他俩摆了摆手:
“好了!”
见陈天福发话了,陈三立即闭嘴。
陈天福一脸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陈立松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陈天福接着淡淡地朝陈三说道:“你先下去吧!”
陈三似乎死纠着陈立松不放,刚刚闭上他的大嘴巴不到一分钟,却听到他的老爷让他下去,一时半刻淡定不起来了,便又开口说话了:
“可是……陈立松勾结大刀会劫药的事……”
陈天福一下子黑上了脸,两眼直朝陈三看过去,轻呵道:“下去!”
陈三感觉自己很委曲。
但是,既然是自己老爷叫他下去,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在厅堂中。
他朝陈立松冷哼了一声,便毕恭毕敬地向陈天福行个辞礼,畏畏缩缩地退出厅堂。
见陈三已离开了,陈立松立即朝陈天福跪拜了下去。
“十天之内,我肯定能找回药。”
“药给谁拿走的,你真知道?”
“大刀会!”
“你想从大刀会那里抢回药?”
“是。”
“只要十天?”
“十天够了!”
“十天太短了。”
“不短。”
“你知道大刀会在哪?”
陈立松一脸满满地自信:“查。”
“查不到呢?”
“我本就是一个小猎户,不可能查不到!”
“如果大刀会不存在呢?”
“我认得带头的那个人。”
“好。我相信你能找回来。”
刚刚退出去的陈三,此时又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老……老老老……爷,不好了!”
“啥事不好了?”
“人……来了……”
“谁?”
“我!”厅堂又进来了一个人,却是田边。
站在两侧的四名汉子立刻紧张地上前,但陈天福却向他们又摆了摆手。
“田边大佐!”
他见田边大摇大摆地又出现在跟前,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虽然田边的手下杀了陈荣,陈天福对田边多了一丝恨意,不过客套还是要的,毕竟此人也是在日本的同窗。
“陈桑不用那么客气,坐着就行!”
听到这说话声,陈立松感觉全身的热血开始沸腾:杀陈荣的仇人来了!
居然是田边?
自己不是听说了,他们刚刚离开刀风镇了吗?
怎么突然又重返回来?
只是,这家伙居然还敢送上门来,这回正好可以报仇了!
包括杀林青荷父亲的仇!
现在就可以杀了他,也顺便替林青荷父亲讨回血债!
此人还想夺走那块田地!
陈三还觉得我的手枪里会没子弹?
难道就没想到我陈立松上了一趟风山回来,手枪里还会没子弹吗?
陈立松伸手摸向腰间,手指立即触碰到那只手枪,头脑猛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天井里,正站着一小分队的鬼子兵!
这些鬼子兵,个个荷枪实弹!
致命的是,他们的枪,正对准着院子中所有可能开火的区域!
包括碉楼上方的射击孔,也在这小分队鬼子火力控制之中!
杀了一个田边,确实可以替陈荣及林青荷报了仇,但这个院子里的人是无辜的!
包括门口那位曾好心提醒陈立松小心陈三的陈阿伯。
报仇?死了我陈立松一个没关系,但陈天福、陈阿伯以及这个院子当中正忙前忙后给陈天福服务的下人,可能个个都得死在鬼子的枪下!
却听得陈天福的说话声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田边大佐突然造访,令陈某人胆颤心惊!”
“哈哈哈!陈桑真会开玩笑!”
“哪敢跟田边大佐开玩笑?我兄弟的身体已冰凉……”
田边突然向陈天福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陈桑,鄙人此次到来,是真心实意向您道歉的!”
刚说罢,却见田边向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鬼子拿了一沓纸币,向田边递了过来。
这沓纸币,很厚,很新,那名鬼子边
田边接过,轻轻地放在陈天福的茶杯边上。
“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给陈桑的堂弟补偿的!”
陈立松朝这沓钱上瞥了一眼,暗自伸手要将这沓鬼子钱币撕个粉碎!
“哦?陈桑的弟弟也在!难怪我怎么感觉到有一股年青与可怕的感觉!”田边竟朝陈立松走来,“陈立松,来,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吧。”
陈立松刚刚差点就要亮出枪来对付田边,而此时,田边竟要邀请陈立松参加他的游戏?
“……”陈立松一时语塞:玩什么破游戏?谁会跟你玩?没空!
“一起玩,来!”
此时,田边竟不顾这是在陈天福的家里,仍然要求陈立松加入他们的游戏。
全然不顾这年青人会不会开枪射杀他!
陈立松冷冷地说道:“不玩。”
“真不玩?”
陈立松不再回答。
田边继续自言自语道:“那好。既然立松君不陪我玩这个游戏,那就算了。不过,我也给你一些赔偿,算作我给立松君赔罪了!”
说完,田边递来一张纸币,上面的图案全是鬼子的头像!
一张!?
就一张?
而且是鬼币!!
虽然是我陈立松不要的东西,那你tm赔偿的东西实在太妖孽了!
又听得田边幽幽说道:“这张钱,是皇军赔偿给立松君那块田的。”
“田?”陈立松听得一惊!
他立刻问田边道:“什么田?”
陈立松当然清楚,眼前的这位入侵者,正用一张纸币要跟他购买田江边那块田地!
且不说不卖,就算卖,你这是啥钱?
鬼子的纸钱,算钱吗?
还只给一张?!
陈立松自有自己的主张,懒得与这个叫田边的小鬼子打交道。
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既然田边来了,
他立刻问田边道:“什么田?”
陈立松当然清楚,眼前的这位入侵者,正用一张纸币要跟他购买田江边那块田地!
且不说不卖,就算卖,你这是啥钱?
鬼子的纸钱,算钱吗?
还只给一张?!
陈立松自有自己的主张,懒得与这个叫田边的小鬼子打交道。
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既然田边来了,
他立刻问田边道:“什么田?”
陈立松当然清楚,眼前的这位入侵者,正用一张纸币要跟他购买田江边那块田地!
且不说不卖,就算卖,你这是啥钱?
鬼子的纸钱,算钱吗?
陈立松不用转头去看,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早就本该死的二藤三郎!
就是他,杀了陈荣!
冷静!
陈立松很想立即拔枪冲进去替陈荣报仇。
但他心中很清楚,整个陈家大院现在已经被田边带来的鬼子控制住了,现在冲进去,除了自己送死外,还可能让陈家甚至陈庄带来灾难!
既然自己已经跟陈天福及田边道过别了,那就应该先离开再说吧。
报仇的事来日方长,陈立松继续往外走。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院外一堆的鬼子兵,全都端着枪挡在院门外!
二藤三郎的声音,如鬼魅般地在他身后再次响起:“八嘎!我不记得你是谁,但又觉得很熟悉。可能你是我仇人?还是我朋友?我看我们之间必须比一场。”
现在走,肯定出不去的。
陈立松缓缓地转过身来,果然见到的是脑袋中过一枪的二藤三郎。
“自己当时那一枪,怎么不打死他?”
陈立松突然很后悔自己当时竟然没打死这个小鬼子,但现在后悔没用。
二藤三郎见陈立松转身,立刻换了一副脸,变得彬彬有礼:“这就对嘛!有请!”
陈立松强忍着郁闷,也换了一种姿态,问道:“太君,您要我干嘛?”
虽然身上有枪,枪中也有子弹,只要动个念头,二藤三郎绝不会在枪响之后第二次出奇迹,不过,既然答应风山要在十天内找回那批药,自己老娘还要照顾,陈立松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
“你还不能走。”
“有事?”
“我们,比一场!”
陈立松按捺心中的苦笑道:“比一场?小民不是太君的对手。”
身边的一群鬼子已经端着枪围了过来,一名鬼子用枪杆子戳了戳陈立松,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你的,进!”
此时的陈立松知道早已身不由己,想走肯定走不掉,不进也得进。
陈立松与二藤三郎再次在陈家大院天井中间站立,陈家大院四处都是鬼子,看来想走更不容易了。
又进了陈家大院,陈天福依然面无表情。
不过,陈立松从陈天福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的无可奈何。
确实,在鬼子的枪炮包围之下,陈天福纵然算是刀风镇的一方枭雄,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再强的气势,也不敢在田边面前表露出来。
“陈立松。”田边似乎对陈立松的返回了然于心,“你我这么快又见面了。”
“太君非要留下我不可?”
“不不不,我只对你那块田感兴趣,对你一点都没兴趣。对你感兴趣的,是我们的勇士,二藤三郎先生。”
田边特意把“勇士”二字说得很重,说得二藤三郎立即眼里放光。
“哟西!是的,我对……陈立松先生感兴趣!”
“要比试?”
“对嘛!既然大佐用钱收买不了陈先生那块田,我听说陈先生很难打,那我们就在武功上见个输赢如何?”
“太君不是说过,那块田地早归太君了吗?不过,我还是不卖!”
“不不不,不是归我,是归我皇军!”
“皇军要种地?”
“不不不,不种地!”
“皇军既然不种地,那我种啊!”
“不不不,皇军就要这块地!”
“种粮食?”
“不种粮食。”
“不种粮食,地拿去干嘛?”
“有用。”
“什么用?”陈立松真想问是不是用来做墓地,埋死去的鬼子,但终究还是不问出来。
他知道,这些鬼子来自海岛,而自己这块田就在田江边,或许还真的用来埋鬼子的。
“……”二藤三郎被突然卡壳,不知该回答啥了。
田边“哈哈”大笑起来,接话道:“陈立松兄弟,看样子你今天一时半刻不想走。既然不想走,那就陪我们勇士比试一回吧。我们这位勇士是一位武痴,听说陈立松兄弟一身好武艺,今天非要比一场。”
陈立松心中暗骂道:“不想走个鬼!谁不想走?”
田边又道:“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之间的比试与皇军无关。我命令我的属下绝不干涉你们之间的比武。”
“这叫不干涉?”
一群鬼子看住了大门,这不是强迫我比武是啥?
田边仍然说道:“绝不干涉。”
二藤三郎回过神来,接话道:“对对对,我俩比武,与皇军无关!”
陈立松抬头再看陈天福一眼,陈天福仍然面无表情,陈立松依旧看出了无奈。
如今走不掉,算了,那就随二藤三郎的愿,就比一场吧。
二藤三郎之前就是自己手下“亡魂”,更是败在陈荣手下,自己再与他比一场又如何?
“非要比?”
“必须要比。”
“比什么?”
“比什么?”二藤三郎突然又卡壳了,两只眼珠子乱转,却不知要说啥了。
“没什么好比,那我告辞。”
“不行!你不能走。”
“比什么?”
“比武。”
“我知道比武。”
二藤三郎脑袋不灵光,两眼珠继续乱转,却想不出自己与陈立松之间有什么过节,憋了一会,冒出一句:“我们比生死!我怎么记得我们之间有生死的仇恨一样?今天我们之间只能一个人活着。”
“一个人活着?”
“只能活一个。”
陈立松也想杀他:“比生死?没规则?”
“没规则。”
陈立松抬头看向田边:“他说的算数吗?”
“你俩的比试,你们商量了算。”
“如果我不小心打死了他呢?”
“他死了,是他技不如人。”
二藤三郎神气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样?”
“当然。”
二藤三郎似乎等不及了,在旁边比划了一会,喝道:“我们开始吧!来吧,陈立松!”
“真要比?”
“当然。别废话!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陈立松不理二藤三郎的跳弹,直问田边:“我得再确定一下,是否真的非要比生死?我记得太君与我天福哥是同窗,太君不会当着自己的同窗的面,说话不算数吗?”
因为他看出,真正说话算数的人是田边。
田边看向陈天福,应道:“当然。你只要赢了他,就可以离开。”
陈立松也看向陈天福。
陈天福一改面无表情的神态,竟然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我这位同窗,尊敬的田边大佐说话不会不算数。”
陈立松见陈天福做了表态,向田边抱个拳道:“好!”
二藤三郎道:“我们开始吧!”
“行!你已经死了。”
只见陈立松身影一动,一个人仄仄地在天井中央倒了下去。
围在天井四边的鬼子一阵骚动。
陈立松向田边再次抱拳道:“他已经死了,我赢了。”
“死了?”田边不相信这是真的。
而陈天福拿茶杯的手也不禁微微一颤。
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位叫田边的同窗了:虽然田边嘴里同意陈立松与二藤三郎生死相搏,但陈立松竟然在众多鬼子跟前明目张胆地杀了鬼子的一位军官,就算田边假装不发火,但可以其他让鬼子兵动手杀人!
而且,可能给整个陈家大院带来灾难!
果然,一阵“哗啦啦”地装刺刀的响声之中,层层围住天井的鬼子兵,个个满嘴吐着鬼话,纷纷扑向陈立松。
天井就那么大,四处都是鬼子。
鬼子刚刚见识了陈立松与二藤三郎对敌的身手,而他们手中又都是长枪,胡乱开枪搞不好伤就到他们鬼子自己人。
所以,端着刺刀冲向陈立松,确实是最正确的反应。
更何况他们的长官也没发话要怎么处置眼前这位“凶手”。
陈立松一边闪躲,一边冷冷地看向田边,问道:“太君要我偿命吗?”
田边笑了,抬手微微地摆了摆手掌。
正扑过来的鬼子们立刻刹住了身形,但仍旧围着陈立松。
看样子,田边似乎要
“我是否可以离开?”
“陈立松好身手!”田边缓缓地鼓起掌来,淡淡地说,“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太君要留下我?”
“你杀了我的一名军官,已经是杀人凶手了。现在就让你离开,有违法令吧?”
听着田边说出这话来,再看着身边正围着水泄不通的鬼子兵,陈立松知道,田边根本就没诚信。
他淡淡一笑,问道:“太君要失言?”
“不,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我同意你们生死相搏,不论生死,而且我还说了,他死了,确实是他技不如人。”
“那太君的意思,是同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只说你俩比武生死不论而且没规则,但你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个人,不说杀的人是一名皇军军官,就算是一位普通老百姓,法令不允许你随便离开吧?”
“但比武的事,是他提出来的。”
“确实是他提出来的,但你现在杀了人。”
“太君今天非要留下我了?”
田边看看周围的鬼子兵,又看看陈立松,再看看陈天福。
“唉!”他的头,摇了又摇。“说实话,陈桑是我的同窗好友,你又是陈桑的弟弟,现在你在大家面前杀了人,我实在很为难。”
“确实为难,我确实没得选择。”
“我给你指条明路,其实你还有一条路可走。”
“哦?”
“你身手这么好,皇军未来接管整个天下,你来帮我,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陈立松很想直接说,做汉奸的事老子不干,但他还是忍住,假装问道:“……帮太君做事?我帮太君接管天下?”
“哈哈哈!陈立松你很幽默!你要接管天下?”
“太君要我做啥事,我不懂啊。”
“接管天下的事还没那么快,不过你可以先在刀风镇做事。”
“在刀风镇做什么?”
“你身手这么好,警备队需要你这样的队长。”
“赵大富不是队长?”
“你也知道,赵大富就是个草包,刀风镇警备队他带不动。”
“可是,我也不比他强,也是个草包。这个……‘陈立松就是个草包’这种说法,太君好象说过。”
“哈哈哈!你很记仇!”
“在太君跟前,小的不敢记仇。不过我真的不想当队长,以前就跟太君说过。”
“但是你现在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皇军的军官。若是皇军随意让一个杀人凶手离开,这还了得。”
“唉!看来我走不掉了!”
“你若成为皇军的人,可以走。”
“赵队长当得好好的,我真不想当这个队长。”
“那你只能是一名杀人凶手了。”田边继续“晓之以理”:“当然,我让你当这个队长,只是一种建议。也许你不大明白我们皇军的纪律。这么说吧:若是你与他同样都是在替皇军做事,那么,你与他之间的比划,不小心伤了他,下手重了点,我可以按照皇军的规矩,最多关你一天禁闭。”
这道理说得似乎有根有据、合情合理。
见陈立松听得认真,田边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脸上的微笑更加舒展。
陈立松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还能这样?”
“是。只要你真心实意地替皇军做事,不仅如此,关键你的薪水是很可观的!”
“哦!”陈立松假装有点心动:“我要是没杀人,是否可以离开了?”
“刚才本来你要走,我就没为难你。要留下你的人,是他。也可以这么说:要是你刚才没杀人,现在确实没人为难你。”
“明白。”
陈立松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道:“我真不想当杀人凶手,更没想抢了赵队长的饭碗。”
田边朝陈天福看了一眼,语气中充满了理解一样:“立松兄弟啊,人生总要面临各种选择的。你总不能也跟你这位大哥一样吧,他不想当刀风镇的镇长,未来待我皇军统一天下后,你这位大哥终究会明白我一番苦心的。”
“可是我刚才动手时弄得一身臭汗,现在很想到田江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你答应担任刀风镇警备队队长,随时可以离开。”
“我没杀人,是不是也一样可以随时离开?”
“你没杀人,我确实没必要留你。”
陈立松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再确定一下,太君刚刚好像是说,要是我没杀了人,太君并没要我留下来?”
“你没杀人,又是陈桑的弟弟,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本来就没说你非要留下来。”
“嗯,那就好。”
陈立松在二藤三郎躺身处蹲下身来,在他身上这里掐掐那里捏捏。
“咳咳咳——”几声咳嗽声响,躺在天井石板上的二藤三郎身体居然动了!
围在旁边的众人都很意外,但二藤三郎确实醒了。
田边不是一般地意外:“你……刚才……他没死?”
“八嘎!……”
二藤三郎茫然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后面又跟着冒出一堆鬼话,是陈立松听不懂的鬼话。
“我可以走了吗?我身上真的很臭,要去田江里洗个澡了。”陈立松站了起来,朝田边望去。
陈天福走到跟前来,看了看二藤三郎:“既然二藤太君真没事,那你就没杀人啊!太好了!”
“……”田边很无语,但二藤三郎活蹦乱跳地在跟前,这下真没理由让陈立松留下来,“你……你刚才……既然你没杀人,”
“好呢!”
陈立松向陈天福示了个意,转身离开陈家大院,真奔田江而去。
刚才的冷汗早湿透了衣裳,这回他确实要去田边洗了个澡。
陈立松从陈家大院出来,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其实若说是庆幸也不为过。
他很清楚,在众多鬼子面前“杀”二藤三郎,然后又让二藤三郎“死而复生”,这是在玩火,甚至可以算是“捉弄”了田边!
田边若是看透了他,认为这是捉弄百而恼羞成怒,命令手下对他开枪,他可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至少不敢保证陈家大院里的人都能平安。
他确实很想替陈荣报仇而把二藤三郎当场诛杀,当然,还能顺便把田边给诛杀以替林青荷报仇。
但是这绝不是理智的选择,陈立松觉得自己还不应该就这么草草地死在鬼子的乱枪之下。
可是仅凭一己之力,如何才能既报了仇还能全身而退?
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包括母亲、妹妹在内的家人还要守护。
不说远的,跟风山承诺的事还没做!药是在自己手中给弄丢了,十天内找到大刀会,把药给送上风山。
既然承诺了,就必须要完成,更何况自己父亲之死似乎也有大刀会的影子!
天近黄昏。
因为村里人知道鬼子又来了,街道一下子又冷清下来,四处难得见到人迹,刀风镇似乎提前迎来了没有灯光的夜晚。
陈立松此时却安静不下来,感觉一身的燥热。
穿过几个巷子就是田江,耳旁可以听到江水的呜咽,如同陈立松此时的心情一样,既愤慨又无奈。
刚才对田边说自己身上臭,确实臭得很,确实要到田江里洗洗,也让自己冷静冷静。
穿过村子是田边,而出了村子还是在田江边。
田江,今晚的江水似乎并不平静。
“八嘎!”
刚出村口,一声断喝在陈立松耳旁响起。
几名鬼子兵端着枪挡住了陈立松的路。
并不是只有几名鬼子兵!
天色还没大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眼前是一群黑鸦鸦的鬼子兵!
他们正挡住了陈立松想前往田江洗澡的路。
不过,有一个鬼子兵陈立松却认识。
王克福。
王克福也看到了他,并且认出了是陈立松,便朝端枪的鬼子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枪放下。
众鬼子兵见不过是村里的一名农民汉子,又见王克福似乎认识此人,便放下了枪。
陈立松见王克福毫无敌意,便上前问道:“王太君,您这是干嘛?”
“陈立松,你要去哪?”
“我去洗个澡。”
“洗澡?洗澡到下游洗去!”
“您这是?”
陈立松看得清楚,眼前是一大群的鬼子兵,他们正驻扎在村口!
乌泱泱的一大片,堵在刀风镇通往田城的路上!
什么情况?
“你废话有点多。”
王克福在其他鬼子兵跟前,必须摆出自己也是鬼子兵的谱,即使曾经委托陈立松帮自己寻找本宗亲人。
王克福身后的鬼子部队沿着田江驻扎,不仅把路占了,还有路旁的田地!
鬼子兵出奇地多,并非之前的一两百人那样!
陈立松看到,自己的那块田地里,乌泱泱地都是鬼子兵!
这些鬼子似乎正在忙,竟然全然不顾田里还种着庄稼!
陈立松不由得一阵心疼!
地里的庄稼早被这些鬼子兵的靴子蹂躏得不成样子!
这哪是庄稼?!
鬼子兵的人头攒动,陈立松伸长脖子也没看懂。
心疼庄稼是一回事,可他们现在到底正忙着什么呢?
王克福似乎在替陈立松考虑:“陈立松,这里现在是军事禁地,你赶紧离开这里吧!”
“田地还种着庄稼啊!你们原来不都在山边驻扎吗?”
他们现在就在路口驻兵,前后左右相对平坦,四通八达,似乎不利于防守。
陈立松心道:这些鬼子怎么这么驻扎?靠着山驻扎,不是至少可以少守一面吧?
王克福见陈立松仍在兵营跟前晃动,又喝道:“陈立松,别在这里逗留!赶紧回村里去!”
“他们不是说*****吗?部队不也需要粮食吗?怎么做起糟蹋起粮食的事来?”
王克福似乎有点动怒,变脸道:“滚回村里!”
原先端着枪朝陈立松瞄准的鬼子兵,听得王克福说话的语气有变,又纷纷端枪朝陈立松瞄准了过来。
陈立松心存疑惑,但看得出,要是自己现在再不转身退回村子,这些鬼子兵似乎还真对自己开枪。
鬼子自占领田城之后,这种事并不是没发生这。
“太君们在我那块田里干嘛呢?”
“滚!”
一阵“哗啦啦”地枪栓拉响声……
虽然心疼自己田里的庄稼一片狼藉,陈立松深知好汉不吃亏,庄稼一时被糟蹋,还能再种。
可要是命没了,田里的庄稼就再也种不成了!
“太君您忙,我回村里,我回村里,马上走。”
此时的他,再也没了到田江里洗澡的打算,不得不退了回去。
“这些鬼子兵到底在干嘛?看忙碌的样子,他们这是在糟蹋庄稼啊!”
“亲自抢收粮食吗?这不还没到收成季节吗!”
“这些鬼子兵,不正在我的田地上”
陈立松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与林三才及黄月琴他们一起从地下通道到陈家老院子的事,而地下通道通往村口的出口,就在自己那块田里!
“难道……”
难怪赵大富最近总在自己那块田地里找着啥。
鬼子兵要挖开这块田地的地底吗?
自己那块田地底下到底还有啥?
陈立松不敢再往下想。
虽然不敢确定自己田地底下到底埋着什么,但这件事太大了,必须马上跟陈天福说!
虽然自己刚从陈家大院出来,哪怕田边现在仍在陈家大院,还是得跑去跟陈天福说啊!
这事关陈家祖地!
陈立松三步并两步,不,是五步并两步,迅速跑向陈家大院。
陈家大院院门口,路灯已经点亮。
院门洞开,但如果没进院子,是看不到院里现在什么情况。
虽然在夜幕之中显得昏暗,却能清楚地看到,原先守在大院门口的鬼子兵,竟然一个不留!
路灯下,周遭竟听到蛙声虫鸣,大院显得异常地安静!
“鬼子走了?刚才守在门口的鬼子兵可是不少啊!田边把陈家大院的人全带走了?”
陈立松心中不免一阵不安,快步踏进了陈家大院的院门。
院子里电灯已亮。
陈家大院的人,并没被鬼子兵给带走。
陈家护院、佣人都在,但是,整个院子很安静。
陈立松冲了进来,没人跟他打招呼,木然是他们统一的表情。
就连陈伯也呆立一旁,也没朝陈立松看过来,目无表情,仿佛并没有人进来一样。
陈天福还端坐在厅堂中央,跟刚才还田边在的时候,陈立松走时他怎么坐着,现在还怎么坐着。
“莫非田边带着人就埋伏在暗处,这是要抓什么人吗?”
陈立松看向四处,拉长耳朵听着周遭的动静。
整个院子似乎透着诡异,他怀疑,田边或者那个二藤三郎,会不会突然从身边冒了出来。
“笃”地一声,陈天福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说话了:“立松,你来了。”
陈立松人已到厅堂,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指两旁,眼里充满了狐疑的神情。
陈天福知道陈立松想问啥,说道:“他们走了。”
“走了?”
陈天福再次确认道:“嗯。”
“现在村口都是鬼子,他们好像在挖什么,我们……”陈立松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陈天福并没理会他要说什么,却挥手打断陈立松正要说的话,问道:“你还没吃吧?一会留下来陪我一块吃饭。”
“这些鬼子不知道要干嘛,正在村口地里开挖啊!”
“我知道。”
“他们要挖啥?”
“不知道。”
“好多鬼子兵!”
“我知道。”
“田边呢?”进院子时没见到田边与二藤三郎,但陈立松知道,这两人肯定不在村口,因为自己刚从村口回来。
“不知道。”
陈天福一句“我知道”,一句“不知道”,让陈立松有点无语。
“……”
陈天福又端起茶杯,吞了一口茶,又恢复到木无表情。
陈立松正想着再说点什么时,突然听到院外一阵嘈杂声。
嘈杂声中,夹杂着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与凄厉的哭喊声……
木然的陈伯像突然紧张起来,朝陈天福恭谨地作揖:“老爷,我出去看看。”
陈天福右手挥了挥手表示同意,虽然看上去一脸镇定,陈立松却见到他端着茶杯的左手微微颤动。
很快,陈伯扑滚着又回来了。
“老……老……老爷……那瘟神要进来了……”
陈天福朝陈立松瞅去,用手指指了指他,又指指后院。
陈伯迅速奔了过来,拉起陈立松的手,就往后院拽。
“快跟我来!赶紧!”
他那神情,似乎让陈立松无法拒绝。
听着院外皮靴踩在石板地的声音,陈立松脑袋一下子就燥了起来,伸手就往腰里摸枪。
鬼子兵又来了,而且还不少!
哭喊声是一名年老的妇人与一名小孩发出的,听声音便知是陈庄的乡亲。
“立松,别磨蹭!你要害死整个陈庄的人吗?”
听到“陈庄”两个字,陈立松痛苦地咬了一下牙关,不由自主地跟随陈伯到了后院。
陈立松被陈伯拽着刚到后厨房,便听到一阵狂笑声从正院传来。
“嗬嗬嗬——陈桑,我又来了。”
二藤三郎这该死的声音,就算化成了灰,陈立松也认得。
随着二藤三郎说话声之后,凄厉的哭喊声也进了院,然后是一群鬼子兵的呵斥声。
又听得二藤三郎的话传来:“躺在地上的这位,是陈桑您的乡亲吧?”
一阵椅子凳子的响声传到后院来,听得陈天福喝道:“二藤三郎,你杀我陈家弟兄,到底想干嘛?”
“你们对我来说,是草马。不不不,是蝇蚊!但是对陈桑来说,他们的命或许很重要。嗬嗬嗬——”
“你们要挖,就挖去吧,但求你们不要残害人命。”
“这是第一个,是对你刚才对大佐不敬的惩罚。之后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嗬嗬嗬——”
听着他俩的对话,陈立松晓得,躺在地上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此时才真正听出,从正院传来的老妇人与小孩的哭喊声,是哀嚎。
陈立松拳头不由地紧攥,感觉浑身的力气直冲脑门而来!
但陈伯立即紧拽住他,悄声道:“别说话,别乱动,这是整个陈庄生死的事,不容许你胡闹!”
平时不见得陈伯多说几句话,刚才连提了再次“陈庄”。
陈伯居然用事关陈庄生死来压着陈立松,陈立松偏偏就无法反驳。
现在的陈立松非常后悔,上次在黄家老院子开枪后,为啥不检查一下是否死透了?
甚至后悔前半个小时与二藤三郎决斗时只是弄晕了这死鬼子,真该直接弄死他!
二藤三郎又“嗬嗬”狂笑道:“嗬嗬嗬——陈桑,别那么紧张。我们大佐说了,你是大佐的同窗,只要你不管我们在刀风镇做什么,我就不再杀人了。”
“你!你……你……”
听陈天福的语气,是怒气冲天,却也无可奈何,还透着几分恐惧。
以往,陈天福就算在他太太黄月琴强力压制下,也从未过这么无奈过,更何况现在陈庄的事基本上是他说的算了。
“走了,告辞!”
又一阵皮靴踩地声响过,似乎鬼子兵说走还真走了。
“陈老爷,您要替我们家作主啊!我们家的祥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陈立松挣脱陈伯的手,踉跄地扑向正院。
那老妇人的哀求声传进陈立松的耳朵中,仿佛是一支刺刀直刺进他的胸膛一样。
二藤三郎以及那群鬼子兵确实走了。
躺在天井中间的是陈庄的陈祥,就比陈立松大几岁。
他的脖子歪在一旁,鼻子直接碰在他的肩膀上,头像是被活活地扭断的。
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很明显,动手的应当就是二藤三郎。
陈祥虽然不是陈立松五服之内的近亲,却也是陈庄人。
对陈立松来说,就算死在地上的不是陈庄人,也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陈祥的老母亲就跪在跟前
浑身力量再次涌至脑际,陈立松拔腿就往院外冲。
然而,在鬼子兵来临时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陈家护院,此时却全冒了出来,挡住了陈立松的去路。
陈伯靠了过来,喝道:“立松,你别冲动!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
“你听老爷跟你说吧。”
陈立松被陈伯这么一说,返回到厅堂,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陈天福。
虽然电灯并不那么明亮,陈天福仍然感受到陈立松目光中透着火热。
“他们想找到我们陈家祖坟底下埋的东西。”
“什么?干他么的,鬼子要挖我们家祖坟?!”这个意外的消息,让陈立松很吃惊。
“是。”
“不能让他……”
陈天福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打断了陈立松的话:“我们有什么能力?你有什么能力?你有几杆枪?有几挺炮?有多少人马?有几辆汽车?”
“我们怕他?他也就那么点人,而我们是整个陈庄!”
“整个陈庄?整个陈庄几户?三千多户吗?一万多人吗?我告诉你陈立松,在你跟二藤三郎比武的时候,你知道其他鬼子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挖坟!”
“挖坟?挖哪里的坟?”
“我们家风山边的祖坟!你现在可以去看看!”
“他们已经发现那是假坟了?”
“你觉得的呢?都已经全部挖开了,别说挖地三尺,他们这次带的那么多人,你知道何止可以挖地三丈、三十丈吗?!”
“干特娘的!那他们怎么会去挖田江边那里?田边来问你了?你告诉他们的?”
“我能告诉他们吗?”
“不行,那里不能让他们挖下去!”陈立松检查了一下手枪,“你让他们给我一些子弹。”
“就凭你?”陈天福冷哼一声,“你一个人能阻止得了他们?”
“我们有枪,你也有人。”
陈天福冷笑一声,指着天井中陈祥的尸首,质问陈立松道:“然后,让鬼子把我们陈庄的人,一个个像陈祥那样抬进我的院子吗?”
陈立松看着正在哭嚎的陈祥老母亲与幼子,呆住了。
这才是田边给陈庄最致命的将军!
陈天福没再理会呆立一旁的陈立松,却朝厅堂外正候着的陈伯道:“陈伯,你过来。”
“老爷。”
陈天福从身上掏出一把银元,递给陈伯:“这是十块大洋,你让人帮祥子体面地入土吧。”
“是,老爷。”
陈伯接过银元,躬身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倒退着出了厅堂,招呼几个护院到天井处理陈祥的尸首去了。
看着陈祥老母亲及幼子止住了嚎哭,陈天福朝陈立松低声唤道:“你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走到厅堂的香案跟前,伸手从香案上取了六根香,吹着了案上的火信子点起了香。
陈立松跟随其后,也来到了香案前。
陈天福拿三根香敬了天地,把另三根香敬了祖先,插在香案中间的香炉中,然后低声说道:“其实,我们祖先的坟,并不在你那块地的田头。”
他的声音,只有陈立松才能听得清。
陈立松听完一愣。
“可是他们在挖……”
“嗯。他们会挖到底下的粮仓。”
陈立松很意外:“底下粮仓您知道?”
“风山上用的西药,都是我给卖的,他们的粮仓我会不知道?”
“原来您都知道。”
“是。包括黄小亮先生。”
陈立松一脸惊讶地看着陈天福。
黄小亮是风山上的人,为了安全,应当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不过陈天福知道,说实话也不算什么意外了。
“您也是风山的人吗?”
“我?不是。”
陈天福又一次明确否定自己是风山的人。
上一次否定,是让陈立松送药上风山的时候。
陈天福朝香案又拜了四下,然后转身,朝陈立松看了过来。
看了片刻,他再次压低声音说道:“给你安排件事做。”
“我能做什么?”
“你要多少子弹,我给你多少子弹。不过……”陈天福突然停顿下来,盯着陈立松不说话了。
“不过什么?”
“你知道我给你子弹,让你干嘛吗?”
“你让我打鬼子?”
“是。”
“既然我们陈家祖坟不在那块地底下,我们就让他挖去不成吗?”
“不,那块地也不能挖。你不要你那块田地了?难道以前要死要活都是假的?”
陈立松突然愣住,想了片刻,说道:“好!打鬼子,我会打,也义不容辞!”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陈天福会让他因为那块地去打鬼子,然而,陈荣之死,陈祥之死,还有林青荷的父亲之死,再高大上一些,王镇长以及千千万万的同胞之死,这些鬼子死不足惜,更何况他们还想要挖陈家祖坟!
“不过,你只代表你自己,不能代表陈庄。”
“我知道,既能打鬼子,还不能连累咱们陈庄。”
“该怎么做,你有了打算?”
“放心,我已经有了打算。不过,如果我遭遇不测,我老娘希望能够……”
“如意婶也是我婶,你大可放心。不过我不希望你出事,而且你不应该一个人去硬扛。”
“天福哥您的意思是,您会派人暗中帮我吗?”
“你先说说你的打算。”
“我的打算是,那块田地是我的,我不允许他们挖了我的田地。”
陈天福脸上透着兴奋,伸手拍了拍陈立松的肩膀:“很好!很好!我也觉得只有这种办法,才算个理由。”
“您派谁来帮我?”
陈立松一想到陈三,马上觉得陈天福的手下并没有靠谱的,更何况这种事如果其他陈庄人参与进来,稍有不慎,只要有一个人失手,可能就把陈庄给祸害了。
“不,我不会派人帮你。”
“好,只要您把子弹提供充足,我一个人就行。”
陈天福却说道:“单单靠你一个人,肯定不行。你要知道,这次来的鬼子应当超过千人!”
“你让我把刘国龙那胆小鬼拉上?”
陈立松心中却很清楚,刘国龙与赵大富也想挖那块地。
再说,自己凭什么理由让刘国龙当自己的枪,就凭刘国龙媳妇被鬼子害死吗?
刘国龙现在心甘情愿地又跟赵大富沆瀣一气觊觎陈立松田地底下的所谓“财富”,难道要跟他说,自己要帮刘国龙一起挖陈家“祖坟”不成?
这当然不成。
陈天福双臂叉胸,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有两边山上的他们。”
“不成!”
陈立松当然知道陈天福说的是啥。
两边山上,一边是风山,一边是刀峡。
借助风山与刀峡的力量骚扰鬼子挖坟,的确是个好办法,而且真不关陈庄的事。
而且,陈立松完全可以不出面,没有任何陈家的影子。
但是,风山与刀峡凭什么要帮陈庄?
陈天福却分析给陈立松听:“风山一直都在打鬼子,而且这是个打鬼子的好机会。我还听说,刀峡的李飞脚,也一直闹着要打鬼子。”
“这……”
“这多好的机会啊!”
“以他们目前的兵力,打不了。要能打得了,早把他们赶跑了!”
“我们并不期望他们能打跑鬼子,只要他们能够骚扰到就行了。”
“骚扰?要说骚扰鬼子我拿手。”
在这点上,陈立松很自信。
如果自己母亲不在陈庄,自己就不怕被田边威胁。
而且刚才陈天福的暗示也很明确,自己骚扰鬼子挖的理由就是:你们鬼子挖了我的田地,我不允许!
不过,陈立松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陈天福为什么也要骚扰鬼子挖掘?
或者是想报仇,但还没有能力与田边对抗。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陈立松也不再探究真正原因,而且确实不想自己的庄稼种得好好的,现在给鬼子弄得一塌糊涂。
“你小心。不过还是建议你考虑两边山上的人。”
“您真的把子弹给够?”陈立松关心的,是弹药。
“陈豹,给我把枪与子弹搬上来!”
“是!”
鬼魅一般的陈豹,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居然也在厅堂中间现身,就站在陈立松身旁。
应了一声之后,陈豹就消失了。
陈立松对陈豹印象并不怎么女孩,在心底暗自骂了一声“故弄玄虚”。
片刻,陈豹带了两名抬着一口枪械箱子的护院进了厅堂。
他们把枪械箱子放在了地上。
陈豹似乎看不起陈立松,并没看着人,目无表情地说道:“都在这里,有长枪、短枪,还有刀、匕首,子弹不够我再去搬。”
子弹不够再去搬?
是在跟我炫耀吗?
陈立松俯身在枪械箱子里翻出一只子弹袋,装满了一整袋子弹后说道:“我自己有枪。”
然后,他朝陈天福躬身说道:“药品送上风山的事还有九天,我就先走了。”
“药品的事,我再派几个人送上山好了,不用你操心。”
“我答应风山要我送上去,我就得做到,而且药确实是我弄丢的。”
陈天福似乎没指望他能找回药品一样,只应了一声:“哦。”
陈豹冷冷地插嘴道:“你的命,能挺过九天吗?”
陈立松从陈豹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看不起的意味,但他没精力理会陈豹,将子弹袋贴身绑好,再次跟陈天福抱个拳就离开了陈家大院。
陈伯一直在一旁听着,低声恭敬地说道:“老爷,立松恐怕凶多吉少啊!”
陈豹斥呵道:“你管的闲事有点多了吧?老爷就是要让他去送死,你要告诉他吗?”
陈天福阴着脸骂道:“陈豹,谁说我叫他去送死?你懂啥?”
“就凭他?你都叫他联合风山刀峡,他听吗?就这么自傲吗?哼!”
“滚一边去!”
…………
陈立松出了陈家大院,就感到一阵肚子饿。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是,没留在大院里吃口饭!
要是林青荷还在镇上,他可以去找她,让她给自己随便弄点吃的。
虽然也没吃过几回,但此时他突然想念起林青荷做的饭菜了。
不过,现在也只有找另一个人去:刘国龙。
忍着肚子饿,强提一口气到了刘国龙家。
门,关着。没有一点亮光,一团漆黑。
他们家哪有资格点电灯?
“刘国龙,开门!”
“来了来了!”
刘国龙点了油灯慌里慌张地打开门把陈立松迎进屋里,一心忐忑地偷偷瞅着陈立松,不敢说话。
他见陈立松突然上门来,以为前来追究自己与赵大富在对方田里的事。
“有什么可以吃的吗?”
陈立松是肚子饿,他可不想饿着肚子跑去骚扰鬼子。
要干,就打有准备的仗。
刘国龙一愣,赶紧应道:“有……有有有,我马上去弄点。”
“立松来了?”刘国龙老父亲老母亲也端着油灯出来。
“嗯嗯。打扰二老休息了。”
见到刘国龙的二老,陈立松毕恭毕敬。
他俩算是镇上老老实实的农民,辛劳一辈子,值得陈立松恭敬。
刘母笑意盈盈:“你帮我们刘家不少忙,说什么打扰。我给你弄碗热的。”
有刘家二老在,陈立松倒没啥话可说。
待刘家二老做了一份粉端上后,陈立松几下就把它给吃光了。
刘国龙小心翼翼地陪在身旁,问道:“晚上你在我这睡吧?我给你弄铺去。”
陈立松打了一个嗝后,说道:“不了,我一会干活去。”
“到哪干活?天都黑了,还去哪干活?”
“我那田里。”
“田……田……你的田里……”
刘国龙听到陈立松突然又提起那块田,一下子心又虚了,支支吾吾地说话都不顺了。
“嗯,干鬼子去。”
“干鬼子去?”
自从鬼子来到刀风镇后,镇上的人都怕碰上鬼子,大都藏在家里不敢出门,刘国龙也一样,所以并不知道鬼子在村口挖掘陈立松田地的事。
“鬼子挖了我家田地,我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鬼子挖你家田地?”刘国龙听到这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跟赵大富可是一直在琢磨着陈立松的那块田地!
“是啊,已经在挖了。”
“他们……他们知道你们家地底下的事了?”
陈立松“哈哈”大笑:“原来你跟赵大富也知道我们家田地底下的事了。”
“我……不是……”刘国龙又支吾起来。
陈立松想起陈天福说的祖先的坟并不在那块田地底下,突然感觉刘国龙也有点好笑了:“看来,很多人都在打我那块地的主意嘛!”
“唉……”刘国龙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陈立松便把鬼子兵驻扎在村口以及他的所见说了一下。
“他们敢挖我田地,我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
“干他们!”
刘国龙从来不掩盖自己怕死:“硬干?就凭你一个人?我……我可帮你不上。”
“就我一个怎么啦?”
“我可听说,这回来的鬼子好几万人啊!你这是去送死吗?”
吃饱肚子后的陈立松,一脸满满的傲气:“没有好几万,也就上千人吧。送死?我还光明正大地跟他们干上了,他们能把我怎么办?”
“鬼子在挖掘你家田地?”刘国龙听到这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跟赵大富可是一直在琢磨着陈立松的那块田地!
之前他与赵大财就想寻找这笔地下财富,可惜的是赵大财因为好色早早被林三才给弄死了,所以他又与赵大富沆瀣一气一块找。
“是啊,他们已经在挖了。”
“他们……他们知道你们家地底下的事了?”
陈立松“哈哈”大笑:“原来你跟赵大富也知道我们家田地底下的事了。”
“我……不是……”刘国龙又支吾起来。
当心思被当众揭穿时,脸皮再厚的人也会觉得难堪。
“不是?你跟我出来!”
这是在刘国龙的家。
陈立松刚吃完刘家老太太做的粉面,再怎么对刘国龙有啥意见,也不好当着这对善良老人家的面发火。
而刘国龙此时已经不是难堪,而是恐惧。
在开门时,刘国龙就看到陈立松手中正提着一杆枪,腰间别着一堆东西鼓鼓囊囊的,刘国龙在警察队呆过,很清楚那些肯定是子弹!
再加上他在陈立松面前自认理亏,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刘国龙便与父母说了一声,乖乖地跟随陈立松出了门。
夜,已深。
鬼子来了的刀风镇,夜里一片死寂。
说事之前,陈立松要先带刘国龙到他的田地去看看。
再说,如此静的夜,若是说话必定惊扰邻里。
陈立松也不吱声,直接带着刘国龙一路朝村口走去。
远远地可以看到鬼子的探照灯挂在军营前的立杆之顶,照在村口的道路上。
道路与田地,被鬼子兵弄得坎坷不平。
一片苍白,一片杂乱。
大半夜冒出两个人,直接走向鬼子兵的军营,那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二人猫身朝路旁一闪,藏身于一处疯长着木麻黄树的坡地之中。
从这里探头往江边看去,可以看到自己家的那块田地,看到鬼子兵的军营,看到田江。
陈立松确信,自己压低声音说话,军营前的鬼子哨兵肯定听不到。
他想起刚才在陈家大院时,陈天福说他们陈家祖先的坟并不在那块田地底下,突然感觉包括刘国龙、田边在内,应当被一则地下藏宝的传闻给骗了。
而刘国龙看到前方鬼子军营乌泱泱地一片,早已吓得两腿发软,浑身直打哆嗦。
他躲在坡地之后,连再抬头看军营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立松早料到刘国龙会是这样的怂样,但仍
“你觉得,大半夜我在你家吃了饭,再把你给叫出来,是为什么事吗?”
刘国龙一脸窘迫,不过暗夜里没人看得见。
他虽然胆小却并不傻,被陈立松带到这里,便知自己之前琢磨陈立松田地底下的事早已瞒不住了。
“因为你家田地底下宝藏的事吗?我保证没想夺你家田地的打算,如有这种念头,我天打雷劈!”
“呵呵,你倒挺明白的。”
刘国龙吓得两腿更软了,立马跪在陈立松跟前,握紧双拳左右开弓击打自己的脸,低声求饶道:“我该死,我无耻,我不该起贪念。”
陈立松看着刘国龙自己打自己,觉得也应给他点教训,任其继续打,并没有喊停,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刘国龙犹豫片刻,回想了一下,答道:“你结婚那天,我跟赵大财被派去镇公所,我们正好路过镇长办公室,听路辉路将军在里边说的……”
“看来,很多人都在打我那块地的主意嘛!不过,他围住的是我们陈家祖坟,我们家祖坟在风山啊。”
“唉……哎呀,我该死,我无耻。”刘国龙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击打自己的脸颊,“我偷偷地溜进陈家祖坟里边过……”
陈家祖坟底下有一条地下通道,穿过田江底,直通自家那块田地地底。
这么说,地道除了自己、林三才及黄月琴姐弟进过,还有不少人也进过了!
那陈天福还多此一举,炸了干嘛?
原来,这条地道自己还才进过一次!
“停停停!”陈立松抓住刘国龙还在击打自己脸颊的手,把他拉拽起来。
刘国龙停止击打脸颊,仍怯怯地轻声问道:“立松兄弟,你原谅我了吗?”
“不原谅你又能如何?原谅了你你就不去想地下宝藏的事了?”
“我再也不敢想了……”
“呵!鬼子都开始挖掘了,你再想有用吗?”
众多鬼子兵就在村口驻扎,已经开始在陈立松家那块田地上挖掘开了,刘国龙现在亲眼目睹,确实没有他与赵大富什么事了。
“他们敢挖我田地,我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
“干他们!”
刘国龙从来不掩饰自己怕死:“硬干?就凭你一个人?我……我可帮你不上。”
“就我一个怎么啦?”
“我可听说,这回来的鬼子好几万人啊!你这是去送死吗?”刘国龙恐惧到夸张,就连鬼子的人数都夸大了几十倍。
吃饱肚子后的陈立松,一脸满满的傲气:“没有好几万,也就上千人吧。送死?我还光明正大地跟他们干上了,他们能把我怎么办?”
“我……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这地方……好吓人。”
陈立松却伸手把他拉住,轻声问道:“你今晚想不想陪我去死?”
才被拉起身的刘国龙立马又“噗通”一声跪在陈立松跟前:“立松兄弟,立松哥,我的立松爷爷,您可饶了我吧!”
“真不想死?”
“我家中上有老爹老娘,下有……还没给我媳妇报仇雪恨,今晚就死,死不瞑目啊!”
陈立松掏出手枪递给刘国龙:“正好替你媳妇报仇啊!杀两个够本,杀三个赚了!”
“爷爷,您饶了我吧!”
“真不想死?”
“真不想死,好!我要你告诉我一件事。”
“我真不想死。你让我告诉你什么事,我若知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简单,你之前在警察所做事,肯定知晓。”
这倒难不倒刘国龙,他确实在以前的警察所干过:“嗯,警察所里的人知道的事,我基本也都知道!”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大刀会情况。”
刘国龙一听,立即得意起来:“你想知道大刀会?我真知道啊,可真问对人了!”
刘国龙说话立即又结巴了:“大……大大……大刀会?我不知道什……什么大……大大……大刀会。”
这回应得支支吾吾,陈立松立即明白自己问对人了。
“真不知?”
“大刀会我是听说过,”刘国龙冷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问道:“但是在咱们刀风镇,那是一个传说。你为什么要找大刀会啊?”
“我护送到风山的药,被他们劫了。”
“你给风山送药?药被大刀会给劫了?”陈立松居然把这两件事都告诉刘国龙,对刘国龙来说,真有点意外。
“是。所以我想找到大刀会的人,找回那批药。”
“你确定是被大刀会的人劫了?”
“他们亲口承认的。”陈立松甚至还怀疑,自己父亲之死也可能跟大刀会有关。
“如果,大刀会真如传说中那般存在,你知道会有多可怕吗?传说中,被大刀会盯上的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更别说咱们去找他们!”
“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刀会的事?”
“我……不知道。”
“哎,找不到大刀会,我得罪不起风山。看来今晚我们就一起死了。”
陈立松端起从陈家大院拿到的那支步枪,瞄准了正在军营前放哨的哨兵。
“你……你是疯子!我……我先回家了……”刘国龙站起身,想回家。
“你敢跑吗?”陈立松连回头都不用回头。
“我……”
“你觉得,我这一枪打响了之后,你能跑得过鬼子的子弹吗?”
“我的陈立松爷爷,您可不能这么吓我啊!”
“对了,你死了没关系,不过你在警备队呆过,不少鬼子认得你,明早恐怕还找到你家里去。”
“我……”
“大刀会知道吗?”
“大刀会,我……”
“你就回答知道不知道,警察队有没有他们的档案!”
“知……知是知道,不过警察队没有他们的档案。”
“哦?为什么?”
“原因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们一个联络点。”
“在镇上?”
陈立松的枪,仍在瞄准哨兵。
“在黄庄。你把枪放下来了,小心别走火了!”
“我的枪不会走火。一会带我去那个点,行吗?”
“这个时间?”
“对。”
刘国龙说话打哆嗦:“明……明早不……行吗?”
“这时间点正好,明早他们可能跑了!”
刘国龙很无奈,但无法拒绝:“哦……那……那走吧。”
“别忙,我还有一件事还没做,做了再跟你一块去。”
“什么事?”
陈立松却没有回答刘国龙的问题。
只听得“呯——”的一声,枪响了。
远远的立杆上,一只控照灯被打中,光亮一闪,飘飘然掉了下去。
“八嘎!”
鬼子哨兵立即端枪,朝枪声响起的方向“乒乒乓乓”地开起枪来。
“你……你要找死吗?”刘国龙没想到陈立松会开枪。
“放心,今天初一不是十五,鬼子不会追过来!”
“什么初一十五?你不要找大刀会那个点了吗?”
“初一天够黑啊!”
“呯——”
又一声枪声响起,远处又一只探照灯被打掉。
探照灯掉在地上,肯定熄灭。
随着几声枪响之后,挂在立杆上的探照灯全被陈立松打了下来,远处鬼子的军营陷下一片黑暗,鬼子“哇啦哇啦”地直叫,可以听出一片混乱。
腰间的子弹足够,开枪后,黑暗中的陈立松装子弹非常快。
有鬼子提了一只手提的探照灯,朝陈立松刘国龙方向照了过来。
光亮之处,只有木麻黄树,没有人影。
当然,陈立松放了枪之后,肯定已经蹲下去了。
刘国龙咬紧牙关,缩在陈立松身旁不敢乱动,嘀咕道:“你真疯了,我们死定了!”
“别怕,看我的!”
“呯——”
光亮应声暗了。
“小鬼子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我,陈立松,你们敢挖我们家田地,别想睡个好觉!”
远处传来田边气急败坏的声音:“陈立松!很好!很好!”
“哟!田边太君也在啊,那好办,有听得懂人话的鬼子,我还担心你们听不懂。”
原来,就在陈立松到刘国龙家吃饭那会儿,田边与二藤三郎也回到军营了。
对军人来说军营最安全,月黑风高的夜晚,田边可不敢在刀风镇乱窜。
此时,几束电筒的灯光齐刷刷地朝这边照了过来。看来,探照灯已经被陈立松打没了。
有了光,就有鬼子往前冲。
但陈立松却不跟鬼子兵客气,“呯呯”几声枪响之后,手电筒又灭了。
刘国龙这才发现,原来初一晚上,空中没有月亮,居然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鬼子军营里的光被陈立松打掉之后,真的一片黑暗!
只听得鬼子兵营“哇啦哇啦”的声音更加喧哗,但没有鬼子再冲出来了。
没了探照灯的光,又没了手电筒的亮,鬼子还是有办法。
有个小鬼子居然发动了一台摩托,一束光亮直朝这边照来。
“只要有光,我就让你们不亮!”
陈立松喊了一句,紧接着又一枪响,摩托车的灯也黑了。
“八嘎!”田边突然很后悔之前没杀了陈立松,但他也不敢出来,只能远远地朝枪声方向骂人,“陈立松,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们现在把我庄稼都糟蹋了!没了田,我也没生活了,没了生活,我只有等死。我开枪没打你们人,只想告诉你们,不要乱挖我们家的田地。”
田边见枪声之后,确实并没有鬼子被打死,突然变了一种口气,夸赞陈立松道:“你枪法很好,你要是跟着我,前途大大的!你停下来,我答应你既往不咎!”
“只要你们灯不亮,我不开枪;只要你们不挖,我不再骚扰;你不说话,我不跟你废话。”
“你跟我干,我可以给你更多的田!你要多少地,我给你多少地”
“我只要自己这块田!”
“这块田,皇军已经征用了,我可以给你其他地方的田,整个刀风镇最好的地凭你挑!”
“呵!我只要自己这块田!我不跟你多说了,最后说一遍:只要你们灯不亮,我不开枪;只要你们不挖,我不再骚扰;你不说话,我不跟你废话。”
这句话说完,陈立松不再与田边废话。
他悄声对刘国龙说道:“走,你带我去黄庄。”
“啊?这就走了?”
“你要在这里等死,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陈立松便猫身往村里窜去。
刘国龙自然只有跟随,他可怕死了,没得选择。
他们身后,仍传来田边及鬼子兵“哇啦哇啦”的怪骂声。
刘国龙自然没得选择,他怕死,只有选择跟随其后。
他们身后,仍传来田边及鬼子兵“哇啦哇啦”的怪骂声。
陈立松已经不管这些了,反正那片小树林已经不能再呆了。
因为一时从光明中陷入黑暗,鬼子兵营出现短暂的混乱,但黑暗一阵子之后,仍然可以看清通往小树林的路。
当然,陈立松很清楚:田边还有一招没使,就是让士兵拉出小钢炮,像轰炸临乡小村庄那样直接开炮,这片小树林瞬间就变千坑百洞了!
鬼子不傻,陈立松更不傻。
骚扰的目的既然已达到,反正先离开小树林了再说。
至于为什么不打死一两个鬼子,他现在也没想明白。不过不重要,身上有子弹,真想宰几个小鬼子也是分分钟的事。
正想着这些,他已经带着刘国龙在黄庄巷子里穿梭了,转眼就到一个院子跟前。
刘国龙停了下来。
陈立松抬头一看,这不是黄大明的黄家老宅吗?
当时陈立松把林三才从黄家大院救出来后,知道林明琼就住在这里。
不单林明琼住在这里,林三才还时常往这里跑。
陈立松一时很不是滋味:“大刀会一个据点,就是他们黄家老院?难道大刀会跟黄大明有关吗?难怪你说警察队会没有他们档案!”
“嘘……”
“嘘什么?我该怕他们黄家,还是怕他们林家?”陈立松就要上前拍门。
刘国龙扯了一下陈立松手臂,轻声说道:“不是,你听我说!”
“说什么?”
“一会小心些。”
“小心?我忍了黄家那么久,既然黄家跟大刀会有关系,我爹的死,他们也脱不开干系!”
陈立松越说越激动,就差没端起枪去轰黄家老宅的门了。
此时已是深夜,他俩在门口闹的动静不小,黄家老宅是有人的,自然吵醒了不少人。
包括林明琼以及即将生产的林金珠。
本来她是在留在学堂里与黄大明住在一起,然而被陈天福“请”了去又送了回来,也就送到黄家老宅来待产了。
经历过变故,林明琼自然住在正房,安排林金珠住进了西厢房。
听到院外陈立松的说话声,林金珠只觉得一阵肚子痛。被林明琼保护在老宅待产,自己的肚子自己清楚。
“是他,是立松哥!是陈立松!他来了,他竟然来了!哎哟……”阵痛让她不禁呻吟了起来。
林明琼披了衣裳走出屋,吩咐道:“长勇,你出去看看,到底什么人在院外吵闹!”
“是!”
林长勇二话不说,召了一下手,林长忠、林长灯、林长华、林长实纷纷提了一杆枪就跟随他出了院门。
林明琼见内侄五兄弟出了院子,听到林金珠屋里闹了动静,赶紧就往西厢房跑。
虽然经过黄大明失势的事一闹,黄家似乎没落下来,但因为林家的缘故,下人、护院并不缺,更何况有女人要生产,产婆与丫鬟是不能缺的。
西厢房里灯明烛亮,林金珠却感觉黑暗随时将她吞没。
她知道黄大明并没死,但现在黄大明并不在这个院子里,而院外却传来陈立松的声音,肚中的阵痛让她只有无意识地叫喊。
她这一叫喊,屋里产婆早已就位,丫鬟也把热水、毛巾、剪刀等等准备到位,所以林明琼到来时,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林金珠在抓席踢被地折腾。
林明琼自己没经历过生孩子,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做,觉得能帮上忙的,只有自己的嘴。
“妹妹,你别喊啊,喊得我心慌!”
产婆听着这话,心底替正在生产的女人叹息,看着林金珠在折腾,却不得不提醒林明琼道:“太太,这女人生孩子呢,疼,就让她喊出来。”
“哦哦哦,那喊出来,大声喊出来!”
林金珠听说让她大声喊出来,反而不敢再喊了,而且不敢乱动了,强忍着疼痛,一动不动地蜷在一处。
因为她听到院外有陈立松的声音,担心自己的喊声被陈立松听到。
“怎么没动静了?产婆,产婆!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疼死了?”
那年头,经常有女人因为生孩子而死,林金珠突然不说话也没了动弹,林明琼却莫名地担心起来。
“太太,她没事呢。”就坐在林金珠身边的产婆是过来人,瞅了一眼林金珠,说道:“姨太太,您要用劲,生孩子是件天大的大事,祖先庇佑着呢,您疼了尽管喊出来,别忍着。”
她却认为,这位姨太太突然不喊了,是因为受到了大太太的威胁,于是又对林明琼说道:“太太,您看这姨太太生孩子嘛,会见血,有可能会对太太您不利,您是不是避避?”
“避避?我为什么要避避?”
“这……这……太太,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明琼看到产婆惊恐的样子,又记挂院外陈立松的事,便说道:“我懂,我就避避吧。”
“太太,我没有说您在这姨太太就生不出来,您别见怪。”
这产婆的解释有点过了。
林明琼也没在意,直往院外走去。
院外,黄伯提着灯笼,林长勇他们五个兄弟正把陈立松与刘国龙团团围住了。
刘国龙道:“几位,你们误会了!”
陈立松却不认为这是误会,虽然被五个人围着,但这些人在他眼里根本不堪一击:“你们要么乖乖地把人交出来,要么让我进去搜!”
林长勇冷笑道:“呵!别以为林三才是你兄弟,我就不敢开枪动你,你有种闯进去试试!”
林明琼问道:“你凭什么要进我院子搜人?黄家虽然破落了,我林明琼还在,还有我林家在!谁给你胆子了?”
“知道你是寡妇我不为难你,你把人给交出来,我也不进去。”
刘国龙插嘴道:“不是,你误会了,你听我说……”
“你闭嘴!”陈立松不让刘国龙说话,“既然林家几兄弟都在,我进寡妇的院子也不怕落人口实。就凭你们几个也能挡住我?”
“哼!胆子不小!”
林长勇几个被陈立松的话彻底激怒了。
“我们似乎无冤无仇不至于用枪吧?听说你拳脚功夫不错,我林长勇今晚就见识见识!”
林长勇把手中的枪递给了身边的林长灯,朝陈立松招手。
“想见识?我既然上门来,就不怕你们使阴招!”陈立松微微一笑,也把枪递给刘国龙,继续说道:“你们五个兄弟一块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