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从帝兵山山顶丝丝缕缕一层一层的蔓延出去,李天澜安静的站在空中,无情披在他身上,长长的衣摆和宽大的袖袍在飞雪之中轻轻飘荡着,无数金色的花纹与剑气完美融合,笼罩着整座帝兵山,向着四面八方不断的穿梭。
武道到了他这种高度,可以说各方面都已经完全超越了人体可以达到的极限,剑气扩散的上万米范围内,一草一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李天澜的感知和视线中都无比的清晰明显。
他看到了那架从帝兵山飞过去的直升机。
也看到了从圣州飞过来的直升机。
看到了带着漫天剑气走出机舱的燃火。
同样看到了从机舱里走出来的王逍遥。
联合势力的直升机快速逼近。
李天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燃火所在的方向。
燃火是他入世后见到的第一位轮回宫天王。
他和秦微白当初的第一次见面,燃火是秦微白的司机。
李天澜对他的了解大都停留于表面,知道她对轮回宫的绝对忠诚,知道她是惊雷境巅峰的高手,知道她是秦微白最信任的人。
这就是之前李天澜对燃火的认知。
摩尔曼斯的永恒一剑辉煌落幕后,燃火直接离开了已经名存实亡的轮回宫,甚至没有跟李天澜见过面,一直到他在荒漠监狱的时候,他才知道燃火原来才是轮回宫中最强的天王,甚至可以说是轮回宫主的影子。
一位无敌境的天王。
李天澜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什么,或许是实力的提升让他的心态出现了一些变化,少了很多对无敌境的敬畏,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虽然意外,但却并没有多想。
今时今夜,时隔两年多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在见到燃火。
燃火性格很冷。
李天澜很清楚这一点。
但以往几次并不算多的相处中,燃火虽然少言寡语冷若冰霜,但李天澜依旧可以从她的一言一行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尊敬,无论是因为秦微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刚刚燃火乘坐的直升机飞跃帝兵山的时候,李天澜清晰的感受到了直升机内的那道目光。
那道目光透过机舱落在了他身上,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没有了尊重。
是愤怒,是怨恨,是委屈,是不甘,是压抑。
无数的情绪汇聚在一起。
李天澜可以感受到燃火对的不满,但却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直升机直接飞了过去。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他看着燃火带着漫天剑气堵在了联合势力前行的道路上。
无数的剑气与剑光在他的感知中绽放出来,精细入微。
如此的熟悉。
似曾相识。
直到这一刻,李天澜才真正确定了一些事情,但同样又多了很多的疑惑。
他想起了天都决战之前轮回宫主震惊黑暗世界的那场约战。
约战古行云。
那一次,在华亭的天空学院,跟古行云交手的,应该就是眼前的燃火。
雪国乱局中,在乌兰国曾经警告过李狂徒甚至将剑气暂时借给他的,也是燃火。
那时候的李天澜就隐约感受到了对方的剑道似曾相识,对方的剑气,就像是自己的剑气一样,而且那种剑气的浑厚程度,似乎也不像是传闻中的轮回宫主那般强盛。
所以那一次,他看到的同样也是燃火。
仔细回想,他以往不多的几次看到的轮回宫主,似乎都是燃火。
李天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摩尔曼斯郊外,在他不曾亲眼看到的永恒一剑之前,他见到的轮回宫主是轮回宫主本人。
两人当时爆发了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
她骂他是混蛋。
他骂她是贱人。
那个把所有的一切,甚至连生命都给了自己的...贱人?
脑海中的某一根弦突然崩断了一样。
强烈的心跳声在胸膛内不断的震动着。
是他的心跳,但却又不像是他的心跳。
不知道多远的远方,似乎有着另一颗心脏正在跟他的心脏同步的跳动着,越来越快。
那一日的摩尔曼斯,轮回宫主对他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是抱抱她。
而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极北方的那座小城里,他抱住她的时候,她用手中的刀锋刺穿了他的身体,冰凉的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心脏穿了过去,冰凉刺骨,冰彻心扉,撕心裂肺。
对于那个时代而言,那一刀像是那个时代结束的开始。
可对于李天澜个人而言,那一刀却是雪国乱局的终局。
那一刀之后,等他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雪国的乱局一切都已经结束,新时代的阳光沐浴在他身上,没有阴影,一片自由,直到今日。
所有的记忆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可这一刻,他看到燃火的时候,那些被隐约压抑的记忆却突然如同潮水般泛滥出来。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脑海想起来的,却是在刀锋刺入胸口前,在摩尔曼斯林枫亭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以及那些话。
“认识吗?”
“凶兵在国家手里,是镇国重宝,在超级势力手中,也是最后的底牌。”
“所有人都知道碧落黄泉属于轮回宫,但实际上,这把凶兵现在是你的。”
“那件云丝衣,轮回宫当初拿到手的时候,是她亲自出手,甚至重伤的情况下换来的,轮回宫折损了无数精锐,附属两家豪门被灭族,事后将云丝做成衣服,轮回宫又搭进去了无数的人情。现在,那件衣服也是你的。”
“轮回宫所作的一切,今后所有的资源,也都是你的。”
“你是个混蛋没错,但你骂她是贱人?”
“对,她是够贱的,什么都给你了,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你说对不对?”
“你不需要道歉,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是来不及后悔的。”
无比熟悉的剑气与剑光在眼前和感知中绽放。
没有任
何征兆的,曾经以为是自然遗忘的记忆突兀的再次泛滥。
心跳越来越快。
不动声色的催眠在时间的冲刷下似乎突破了枷锁。
刀锋仿佛又一次刺穿了胸膛。
撕心裂肺的痛楚变成了茫然。
往日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我不跟混蛋说话。”
记忆中的她似乎在咬着牙,黑色的斗篷里,李天澜从未看清过她的表情和眼神:“你也别跟贱人讲话。”
“好,那你把我放开。”
“我不。”
“放开我啊!你这个贱人!”
“我就不放,李天澜,你混蛋!”
“贱人,放开!!”
“我就不!”
“放开我啊!”
“不放,就不放!你来杀了我啊!”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有些被刻意压制了的记忆和疑惑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似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弄清楚轮回宫主当初为什么要不计一切的帮他。
似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弄清楚轮回宫主到底是谁。
这些疑惑被无比刻意但却又极为自然的封印了起来。
枷锁在视线里的剑光中开始一点点的松动。
李天澜突然想起,如果他大部分时间看到的轮回宫主都是燃火的话...
那么那个不顾一切帮他最后却陨落在摩尔曼斯的真正的轮回宫主,又是谁?
“呵...”
李天澜突然发出了声音,内心剧烈的疼痛似乎要窒息,他努力深呼吸,紧紧抿起了嘴角。
“你怎么了?”
王圣宵有些疑惑。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天澜的不对劲。
确切地说,是在燃火的剑光亮起来的瞬间,李天澜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
李天澜失神的看着远方的剑光,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视线中的直升机开始加速。
越过了燃火,越过了王逍遥,剑光共着风雪在夜幕里闪耀。
夜幕亮了起来。
刹那之间,闪耀的剑光完全被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天上地下只剩下刺眼而璀璨的霸道刀芒。
李天澜陡然眯起了眼睛,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疯狂而霸道的刀光充斥天地。
光芒亮起来的瞬间,望月弦歌身边犹如实质的剑气就已经被刀光完全粉碎。
没有交流,没有对峙。
王逍遥走出机舱的瞬间,拎着刀直接出手了。
长达两米的巨大刀锋横扫过夜空,斩碎了风雪,天地间到处都是刺耳的嗡鸣,刀锋在空气之中划过,一瞬间以一种无比细微的频率震动了无数次。
狂暴的近乎毫无理智的刀光犹如滔天巨浪,汹涌着席卷一切,瞬息间将望月弦歌的身影彻底笼罩进去。
光芒在夜空之上纵横飞跃,肆无忌惮。
这一瞬间的王逍遥彻底变了,从眼神到气质,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变化。
刀光在他身边一层一层的绽放出来,王逍遥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一举一动都变得无比的张扬霸道。
侵略如火。
撕裂夜幕的刀光疯狂奔涌。
王逍遥笔直向前。
他的身体在空中如履平地,迈步,奔跑,狂奔,刀光与剑气充斥天地,在他身边不断呼啸,转瞬之间,狂奔之中的王逍遥身上已经满是鲜血,剑气撕裂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鲜血流淌出来,王逍遥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样。
前冲!
越来越多的刀光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不断绽放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狂暴。
王逍遥的眼神亮了起来。
闪烁。
迅疾如风。
他的身影在迈步的瞬间直接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出现在了望月弦歌的眼前。
巨大的让人望而生畏的长刀被他死死握住,举过头顶。
下劈。
飞雪的夜幕下,闪耀的刀剑之中似乎划过了一道刺目的闪电。
“当!”
清晰而剧烈的撞击声在空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燃火抬起了手。
一把看上去无比纤细的长剑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无比坚硬锋锐的剑锋举过头顶,死死的挡住了王逍下劈的刀锋。
闪耀的剑光与刀光刹那消失。
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冲击波扭曲了附近的空气,在夜空之下疯狂的蔓延了出去,两人第一次碰撞的力量直接从空中贯入地表,附近上百米的山林完全崩碎,地面开裂,公路之上一片狼藉。
鲜血从两人嘴角同时流淌下来。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两人的第一次碰撞。
李天澜的眼神再次恍惚了一瞬。
他认出了燃火手中的那把剑。
代号蝉鸣。
这是轮回宫主的剑。
论材质,论锻造工艺,论历史底蕴,蝉鸣比不上北海王氏的那把听海,比不上曾属于夏至如今却被皇甫秋水握在手里的秋水,也比不上此时王逍遥手中的那把名刀千古,但融合了十多种特殊合金并且以特殊手法锻造的蝉鸣同样接近了冷兵器的巅峰。
李天澜看着这把剑,眼神幽深,沉默不语。
直升机向前冲刺。
感受着身后的刀光,江上雨整个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陛下?”
观看着身后战局的莫莱德第一时间转过身来,看着江上雨,语气有些疑惑。
这一刻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江上雨的气息变化。
“没事。”
江上雨突然笑了笑,不在往后看,平静道:“我们直接飞过去。”
直升机全速向前。
距离帝兵山已经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山上的灯火,好好殿堂,整齐排列的人群清晰可见。
王圣宵和李天澜站在空中,看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
“听说你在北海刚刚上岸的时候受到的欢迎仪式有些特别?”
王圣宵眯着
眼睛,轻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中带着十足的狠辣。
李天澜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秋水那漫天炮火毫不停歇的欢迎仪式,确实很特别。
“真巧。”
王圣宵继续开口道:“我这里同样也有一个很特别的欢迎仪式要送给他们。”
直升机飞了过来。
六百米。
王圣宵表情冷漠的抬起了手掌。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直升机内,所有人紧张的视线中,王圣宵的笑容陡然变得无比残忍。
他的手掌狠狠落下。
帝兵山的上空一片安静。
风平浪静。
什么都没发生。
是...什么!都!他妈的!没发生!
没有炮火。
一点都没有。
是什么都没有!
王圣宵的笑容陡然僵硬在脸上,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微妙,说不上是惊恐愤怒,只是带着一抹有些恍惚的错愕。
两百米。
直升机飞了过来。
帝兵山所有的武器系统都保持在沉默状态。
帝兵山上突然安静的无比可怕。
王圣宵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他想起如今操控着帝兵山所有武器系统的吴轻武离开时的背影。
吴轻武。
吴轻武?!
怎么可能?!
王圣宵僵硬在空中,一时间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哪有什么绝对的忠诚?”
李天澜眯了眯眼睛,声音平淡的开口道。
一百米。
直升机停顿了一瞬。
随即近二十道身影直接从机舱里跳了下来。
江上雨在最前方。
几位无敌境略微靠后。
在后面,则是联合势力中最强的十多位半步无敌境高手。
所有人在落地的瞬间直接向着山顶冲锋。
一片磅礴浑厚的领域在山脚下疯狂的扩张,一路向上推进。
无比安静的诡异气氛中,联合势力的一众高手依旧保持着谨慎,这一点从他们在山脚下落地就完全可以看出来。
王圣宵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直到江上雨等人开始朝着山顶位置冲刺的时候,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很愤怒?”
李天澜问了一句。
“不。”
王圣宵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有些悲哀:“只是觉得很失望。”
吴轻武...
北海王氏所有武器系统的总负责人。
王天纵最好的朋友。
王圣宵小时候差一点就成了他干爹的那个人。
在帝兵山最为危急的时候,竟然背叛了帝兵山。
这算什么?
哪怕现在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王圣宵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能把他抓住来么?”
李天澜问道。
王圣宵苦笑着摇了摇头:“帝兵山的总控室有着极为夸张的防卫系统,因为要操控所有的武器系统,所以操控者的安全是必须要得到保障的,这也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不用受到外界的威胁。即便是我,想要打开总控室的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总控室有一条可以直接通往地下避难所的密道,避难所内有地铁专线,可以直接离开帝兵山,吴轻武如果想要背叛,他肯定修改了武器系统的启动密码,等我们进入总控制,破译密码,决战也许都已经结束很久了。”
李天澜摇了摇头,不在说话。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王圣宵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们和东岛都将最大的希望放在了最强的火力覆盖上面,可结果,东岛的武器操控权限丢失,我们刚刚还在笑话他们,结果转过头来,我们的权限也丢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很公平。”
李天澜声音平静道。
“我有一个好叔叔啊。”
王圣宵有些嘲弄的笑了起来。
他看着李天澜,眼神诚恳:“我们确实将很大的希望放在了武器系统方面,但这并不是全部,你的存在,才是保证帝兵山结局的最大底牌。”
“所以...”
他认真的看着李天澜:“眼下这种情况,我还需要付出什么?”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
他本人现在确实不好出手。
他不怕江上雨,也不怕李狂徒。
但如果两人联手,抓好机会的话,即便李天澜再怎么自信,也会受到致命的威胁。
没有了帝兵山的炮火支援,他的处境无疑更为艰难。
所以王圣宵才会主动加价,问他想要什么。
李天澜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靠帝兵山才能得到的东西。
他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在屹立在黑暗世界最巅峰数百年始终不曾坠落的北海王氏,已经正式的,彻底的失去了他们往日天下无敌的霸主地位。
这个时代,属于他了。
王圣宵会得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帝兵山,会得到族长的职务,会得到决战的胜利,失去这个时代,这个天下,是王圣宵的代价。
可自己呢?
自己得到了这片天下,又失去了什么?
黑色的风衣缓缓从他身上脱离。
十三重楼剑阵在他身边缓缓扩张。
一把又一把的名剑围绕着李天澜旋转着。
剑气冲天。
李天澜伸出手轻轻一点,他的手指随意落在了其中一把剑上。
惊鸿剑剧烈的颤抖着,剑气沸腾呼啸。
无穷的剑气彻底变成了实质,在王圣宵眼前勾勒出了另一个李天澜的身影。
这一瞬间,说不上是惊鸿承载了李天澜的剑气,还是李天澜的剑气塑造了惊鸿。
两者相互融合,浑然天成,无比完美。
李天澜看着自己面前的另一个自己,点了点头:“就他了。”
刀光与剑芒在激烈的碰撞中飞速消融,彻底消失。
刀与剑,所有的武道,归根结底其实都是最纯粹的力量。
王逍遥与望月弦歌相聚不到三米,刀与剑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强大的毁灭性力量在最短的距离内不断冲撞,就像是一颗在极小的空间里不断爆破的炸弹。
透明的冲击波远远的扩散出去。
双方的身体都在一瞬间紧绷到了极限。
骨节颤抖,血液凝固,身体短暂脱力,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同时僵硬了一瞬。
一切都是瞬间。
可眨眼间的功夫,在三米内不断爆破的力量却一次又一次给两人的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王逍遥规避不了望月弦歌的剑。
望月弦歌同样无法规避王逍遥的刀。
鲜血从嘴角涌出来,巨大的力量不断的震动,五脏六腑被挤压,血肉被大片的撕裂。
刀剑交击的下一秒钟,以两人的站立地点为中心,天地间陡然响起了一声无比沉闷的巨响。
犹如滚滚冬雷划破长空。
望月弦歌与王逍遥的身影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鲜血在空中绽放。
王逍遥的身影倒飞出去数十米才缓缓停下来,他按了按胸口,长长出了口气,这才眯起眼睛,看着同样停下来的望月弦歌。
望月弦歌的眼神无比幽寂,对于王逍遥展现出的超出了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实力没有半点的反应。
“让路。”
王逍遥握着刀,刀锋在风雪中微微扬起,无比的稳定:“我不介意拼命,但也不想有毫无意义的战斗,你现在是黑暗女王,回到你的欧陆,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执掌的北海王氏今后也不会找黑暗骑士团的任何麻烦,说不定我们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望月弦歌周身剑气起伏,没有说话。
王逍遥缓缓前行,不骄不躁。
前方陷入了诡异安静中的帝兵山终于传出了声音。
漫天火光在北海王氏的总部闪耀着。
王逍遥充耳不闻,只是望着望月弦歌:“轮回宫已经不存在了,我不知道你和小白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去了欧陆,既然当初就做出了选择,现在又何必回来?”
第一次出手干脆果断是为了展示实力。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接下来,他无疑是很想谈的。
“你想说什么?”
望月弦歌声音冷淡的开口道。
“你不属于东皇宫,也不属于北海王氏,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我从来都没有跟黑暗骑士团为敌的意思,如果有可能,我甚至非常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合作。圣殿如今已经属于江上雨,圣域失去了最重要的对外力量,阿瑞西斯在雪国陨落,短时间内,圣域已经没有了威胁到其他人的资格,但我掌控北海王氏,必然会面对罗斯柴尔德的反扑,那种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超级豪门,即便现在不在全盛时期,但依然是个麻烦。如果我们合作,我希望黑暗骑士团可以将罗斯柴尔德牵制在欧陆,作为回报,等我稳住了局面,我会利用北海王氏的力量帮你干掉罗斯柴尔德,甚至干掉圣域。”
“到时黑暗骑士团就会成为欧陆最大的超级势力,你也不再是黑暗骑士团的黑暗女王,你甚至可以成为整个欧陆唯一的女皇,怎么样?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你离开小白,追求的难道不是这些?”
望月弦歌沉默了一会,平静道:“我没有离开过任何人。”
王逍遥继续前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他笑了起来:“那是我瞎了?这两年多,你一直在欧陆,可从来没有回过天南一次,怎么,跟小白翻脸了?为什么你不继续追随在她身边了?”
“她配吗?”
望月弦歌声音愈发冷漠:“从始至终,我追随的只是宫主,不是任何人。秦微白,呵,现在的秦微白,算什么东西?”
王逍遥眯了眯眼睛。
他的眼神里几乎是本能的闪过了一抹凌厉的杀意。
“无所谓了。”
王逍遥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变得有些淡漠。
“反正现在你的宫主也陨落了,你来这里,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想要再送李天澜一程?又或者,是轮回宫主的遗命?人死灯灭,你做什么,她都看不到了,这又有什么意义?”
望月弦歌静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王逍遥,她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你懂个屁。”
“呵...”
王逍遥摇了摇头,微笑道:“我确实不懂,但我们现在谈的,却是我们都懂的。北海王氏不可能成为谁的附庸,今夜之后,我和他们就要分道扬镳,我需要黑暗骑士团的力量,同样,随着联合势力的崛起,我认为黑暗骑士团也需要北海王氏的力量,你没有留在东皇宫,那我就是你唯一的选择。”
风雪飞扬。
凛冽的风声卷过半空。
他停留在距离望月弦歌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伸出了双手。
一个很有诚意,但却又极为怪异的动作。
这一刻,王逍遥左手拿着刀,同时向着望月弦歌伸出了右手。
刀和手都在眼前。
“你怎么选?”
王逍遥平静的问道。
“一个背叛了自己亲生大哥,甚至为了地位不惜背叛自己家族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合作?”
望月弦歌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那一双清冷明亮的眼眸中却满是鄙夷和嘲弄。
王逍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风声。
几公里外的帝兵山燃气了漫天的火焰。
雷霆与烈焰在汹涌动荡。
领域和剑气纵横交错。
漫天光影在天际闪烁着。
站在望月弦歌面前,王逍遥突然沉默下来。
天地之间只剩下风声。
“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王逍遥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开口问道。
“这是整个黑暗世界对你的评价。”
望月弦歌声音冷漠。
或许王逍遥自己根本不曾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两年多前,当他在夏至附近展现出了无敌境的实力并且离开帝兵山后,他的生活一直都极为忙碌。
名义上是代替北海王氏坐镇雪国,可所有北海高层都已经知道他和帝兵山已经分道扬镳。
王逍遥很忙。
忙着整理自己的军团,忙着修习自己的武道,忙着跟王青雷合作隐藏在暗中给帝兵山制造种种障碍,忙着跟王圣宵抢夺北海王氏的权力,忙着培养心腹,忙着跟联合势力的人接触。
每一天他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一些事情。
就像是望月弦歌所说的一样。
黑暗世界对于王逍遥的评价并不好。
确切地说,是极其的糟糕。
王天纵在北海王氏的敌人心里同样没有什么好名声,可无论再怎么谈论,有一点不可否认,王天纵的全盛时期确实是真正的强者,也有身为强者的风范与觉悟,是枭雄,是霸者,无论是什么,人们提起王天纵,总不会心怀鄙夷,而是带着敬畏。
王天纵对敌人确实狠毒。
可对于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向来极好。
数百年的传承,北海王氏历代族长从未亏待过自己的任何一位盟友。
包括曾经的李氏。
而王逍遥...
王逍遥现在没有朋友。
他的身边,除了盟友,就是手下,然后就是敌人,一个个都是极为纯粹的圈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也是因为王天纵。
对于这位亲生弟弟,从小到
大,身为大哥的王天纵可以说是真正的无微不至,处处照顾,予取予求,整个黑暗世界都知道王天纵对于王逍遥到底有多好,也知道王天纵曾经为王逍遥挡下了多少的刀光剑影与狂风暴雨。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黑暗世界中兄弟情谊的典范。
即便是在最顶尖的豪门,也不是每一对兄弟都会手足相残。
可这样的情况下,在王天纵倒下的第一时间,王逍遥背叛了剑皇,背叛了北海王氏。
他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狼子野心彻底的暴露出来,面目狰狞,让人鄙夷的同时也让人觉得恶心。
成王败寇?
如果王逍遥成功,或许很多年后,健忘的黑暗世界也会认为王逍遥是一个强者。
可现在的他,确实有些让人看不起。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北海。”
王逍遥低声笑了起来:“无论你们信不信,这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脚下的土地,他倒下去之后,只有我才能让北海变得越来越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可我?”
望月弦歌没有说话。
对方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不耻和鄙夷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看到你,突然就想到了很多事情。”
王逍遥的眼神逐渐变换,变得有些痛苦,有些复杂。
风雪之中,他自嘲的笑了起来:“九年前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是在华亭市府召开的慈善晚宴上,她当时表面上表示出来的资产只有先秦国际,所以主办方给她安排的位置并不是十分突出,可是她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冷冷的...却自然而然的成了全场的焦点。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孩,不是特别或者特殊...真的是一种惊为天人的惊艳,她就在那,在我眼前,占据一切。”
他脸上的自嘲愈发明显:“用网上的话来说,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甚至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个时候啊...”
王逍遥有些感慨的笑了笑,不远处帝兵山战斗的声音不断传了过来,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望月弦歌一动不动。
她一直在找机会。
可现在的王逍遥却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破绽。
“那天晚上,在我身边的是...嗯...张宵华,华亭的监察部长...他带着我走到小白面前,呵,我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也在的。”
他看着望月弦歌:“你还记不记得,张宵华跟小白说了什么?”
望月弦歌也恍惚了一瞬。
似乎是提起了她心中真正的老板,这一瞬间她出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破绽。
但王逍遥却没有出手。
他站在原地,等着答案。
望月弦歌走神的瞬间内心猛地一惊,身体下意识的绷紧。
“你不记得了?”
王逍遥问道。
望月弦歌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逍遥笑了起来:“他啊,张宵华,他介绍我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话,秦总,这位是北海王氏族长王天纵的弟弟,北海的逍遥王,年轻有为,你们认识一下。”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逍遥突然有些疯狂的笑了起来,他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开始变得有些癫狂:“北海王氏族长王天纵的弟弟,北海的逍遥王,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你说多么可笑?就这么一句介绍,去他妈的年轻有为,直到一个多月后我刻意出现在另一次宴会上找到小白的时候,我自己做了自我介绍,她才知道我叫王逍遥。”
“王天纵的弟弟,北海逍遥王...我有名字!我有名字啊!我叫王逍遥。”
“我叫王逍遥,这个名字重要吗?燃火,望月弦歌,黑暗女王,你说,你告诉我,这个名字,重要吗?重!要!吗?”
望月弦歌沉默不语。
数年前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
她记起了那个夜晚。
记起了张宵华带着王逍遥走到她和秦微白面前的那场宴会。
她当时静静的看着张宵华说着王逍遥的身份。
看着清冷矜持的老板只是点了点头,轻声笑着说了一句:“您的哥哥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剑皇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很敬重他。”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望月弦歌就无比确定,自己的老板根本就没有将这位北海王氏的逍遥王放在心上。
所以一个月之后的那次宴会上,当王逍遥独自一人走到他面前,自我介绍着说他叫王逍遥的时候,秦微白似乎忘记了之前那场没有引起波澜的见面,所以她再一次说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您的各个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剑皇大名如雷贯耳,我很敬重他。”
王逍遥很重要,北海的逍遥王很重要,那么王逍遥这个名字,到底重不重要?
不同的人心里有不同的答案。
只是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这个答案对于王逍遥来说早已变得清晰,根深蒂固。
他有名字。
他叫王逍遥。
对他来说,这是胜过一切的重要。
“我一样可以为北海做一些什么。”
王圣宵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眯着眼睛笑道:“很多人都会在暗地里议论我,如果没有我哥,我又算什么东西。”
“我自己也经常问自己,如果没有王天纵,我算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答案。”
他的语气很认真,与其说是在跟望月弦歌说话,倒不如说他是在自我催眠:“但是我想试试。”
“小家伙太嫩了,老家伙也不中用了。”
王逍遥笑眯眯的开口道:“只有我,才能让北海变得更好。”
“在所有人眼里,你都是在毁灭北海。”
望月弦歌难得的回应了一句。
“北海不会被毁灭,此时此刻,现在它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涅槃。”
他看着帝兵山上的火光,轻声道:“浴火重生啊,我要为北海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他看着望月弦歌:“你我一起,如何?”
“你还不配。”
望月弦歌的回答毫不犹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古怪,故意的讽刺道:“如果是你哥,还差不多。逍遥王,不行。”
王逍遥陡然间沉默下来。
风雪零落。
清晨五点四十分,依旧是夜。
深沉的夜色陡然间变得无比压抑。
“过了今天,就不是逍遥王了,全世界都会知道,我叫王逍遥。”
王逍遥淡淡道。
强盛的气息开始涌动。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过了今天,你能活下去再说吧。”
望月弦歌针锋相对。
“人之一生,总要做成一件事情的。”
王逍遥面无表情:“我有最爱的女人,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她确实是可以熄灭我所有野心,所有的憧憬,让我心甘情愿去做一个懦夫的女人,如果我可以跟她在一起,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甚至愿意为了她去你们轮回宫,我曾经把可以跟她在一起当成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她成了李天澜的女人,我失败了。”
“可总要做一些什么的,我没有得到我最爱的女人,可养育我的帝兵山,别人拿不走。”
他遥遥的看着李天澜的方向,眼神中锋芒如刀:“当我踏上那片山顶,也许我失去的,我还有机会在拥有...”
“嗡!”
王逍遥转头的瞬间,一直准备多时想要抓住他一个破绽的望月弦歌没有任何犹豫骤然出手。
在她身边涌动的剑气刹那收敛凝聚
。
风雪狂乱四散。
汹涌的剑气直接凝聚成了一道细微但却无比璀璨的光线。
望月弦歌身影闪烁的瞬间,凝聚到了极致的剑气已经随同剑锋刺到了王逍遥面前。
夜空之下气温骤降。
天地间的风雪在剑锋闪耀的同时完全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漩涡。
漩涡扩散出去,面积越来越大,方圆数百米的雪花在剑气的搅动中被彻底吸引过来。
剑二十四·剑五·飞雪。
大雪如幕,天地苍茫。
纯粹的白迅速扭曲旋转,剑锋朝着前方递进,直接将王逍遥的身影笼罩进去。
刺骨冰寒。
旋转的大雪漩涡以王逍遥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开始收缩。
望月弦歌站在雪幕之外。
王逍遥完全被大雪笼罩。
蝉鸣不断的震动着,望月弦歌轻飘飘的身影仿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没有丝毫重量的幽影,幽影绕着不断收缩的雪幕转动,如光似电。
蝉鸣的剑锋带着凌厉至极的剑气一次又一次刺入雪幕。
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道淡淡的影子手持剑锋在围绕着一道大雪龙卷不断做着前刺的动作。
叮叮当当。
刀剑碰撞的声音无比密集的响了起来,如同狂风暴雨。
望月弦歌的眼神一片死寂,整个人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凝聚起来,在她面前,雪花凝聚的龙卷将王逍遥完全笼罩,屏蔽了对方视野的同时,越来越狂暴的剑气从雪幕龙卷之外穿透进去 ,然后又穿透出来,剑气汹涌如潮,整片天地似乎都在剧烈动荡。
从高空到地面。
飞雪从天而降,地面之上,无数破碎的树木与落叶同时飞扬。
这一瞬间,望月弦歌剑气笼罩范围之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她手中的剑。
每一片雪花,每一片落叶,每一缕寒风,天上地下,全是锋芒。
刀剑碰撞的声音愈发密集。
雪幕龙卷的范围还在收缩。
这也意味着被龙卷笼罩着的王逍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龙卷中每一粒雪花都在绽放着剑气,试图将王逍遥的身体完全撕裂,蝉鸣一次又一次的刺了进来,每一剑对准的全部都是王逍遥的要害。
雪幕龙卷的范围收缩的速度越来越快。
望月弦歌出剑的速度却开始相对变慢,但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龙卷之中,活动范围一直在缩小的王逍遥始终沉默无声,但出刀的力道却在同样的加重。
无数的落叶,枯枝,石块,甚至尘土在地表升腾起来,速度不断的加快,声势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蝉鸣闪耀的剑锋再一次刺入风雪。
带着狂暴力量的刀锋几乎是同一时间劈砍在了蝉鸣的剑锋上。
望月弦歌的身影微微一顿,刹那之间,那道由漫天剑气凝聚成一直依附在刀锋上的光线直接在范围快要缩小到极限的雪幕龙卷中炸开。
强烈的光芒直接遮住了风雪。
天地之间,数百米的范围内,所有可以操控的东西全部都在疯狂加速,刺向了王逍遥的位置。
天地如剑!
望月弦歌的脸色略微苍白了一瞬,整个人的气息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下一秒钟,她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依旧凝聚的雪幕龙卷毫无征兆的开始膨胀。
巨大的龙卷凝滞了一瞬,漫天的风雪不可思议的开始逆向旋转,飞扬的风雪逆空而上,地表上向上穿刺的树叶枯枝加速坠落。
望月弦歌原本刺入了龙卷内部的无数剑气开始向外部扩散。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彻底反了过来。
望月弦歌营造的一切都开始逆向运动。
轰!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中,原本不断凝聚缩小的雪幕龙卷在一瞬间以一种比刚才快了无数倍的速度陡然逆向扩散出去,将望月弦歌的身影也笼罩在里面。
乱舞的风雪中传出了王逍遥的声音。
“你是不是忘记了北海最强的武道是什么?”
北海最强的自然是剑道。
而北海的剑道中,最强的,是那一式六道轮回剑!
“这是属于我的轮回。”
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中,王逍遥的气息开始无止境的攀升。
他的身影在漫天飞旋的雪花中前行。
无数的雪花依旧在飞射着剑气,但却被无数的刀光引导着,飞射到了跟王逍遥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拒绝了我的合作邀请。”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却无比的阴冷癫狂。
“那就...”
名为千古的名刀巨大的刀锋扬了起来。
刀柄被王逍遥握在手中。
是那只之前一直在展示着诚意的手掌。
左手。
左手刀!
左手握着刀锋,王逍遥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张狂到了极致,那是一种根本无法形容的浑厚与霸道,毁天灭地,不可抗拒。
他的身体开始加速。
他的气息不停的上扬,几乎是刹那之间,就轻而易举的越过了那个门槛。
那个让无数无敌境一辈子梦寐以求但却求不得的门槛。
巅峰无敌境!!!
不是接近,不是无限接近,不是几乎。
而是真正的,完全的,正处在巅峰状态的,如今这个时代中,黑暗世界唯一的巅峰无敌境,王逍遥!
!!!
燃火的瞳孔陡然收缩了一瞬。
意外吗?震惊吗?或许都有,但这一切却又显得并非不可接受。
巅峰无敌境王逍遥。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无敌境,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稳住了自身的境界,更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正式进入了巅峰无敌境。
他展现给世人的,永远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可帝兵山前,为了北海,为了他的族长地位,面对强敌的时候,王逍遥再无保留。
轮回宫的最强天王,黑暗女王,无论是什么,他都要在最快的时间里以最碾压的姿态彻底撕碎对方,然后杀上帝兵山!
他给过她机会。
但很遗憾。
不退则死。
属于巅峰无敌境的气息伴随着刀光在刹那之间冲上了天空,彻底压制住了燃火身边的剑意与剑气。
王逍遥抬起了手中的千古。
他的气质突然变得无比安静,但却有绝对疯狂。
近乎失控般的力量在刀光中不停的冲撞,天地似乎都在剧烈的震动着。
歇斯底里的疯狂杀意彻底的锁定了望月弦歌。
王逍遥声音冷漠:“这一刀,名为天涯。”
王逍遥的刀。
巅峰无敌境的刀。
明亮汹涌的刀光在夜色中蓦然绽放,一往无前,霸烈而决绝。
刀。
本就是有进无退的霸者之兵。
那片如同狂潮巨浪的刀光彻底劈碎了夜空,斩碎天地,无尽的光芒中,王逍遥的身影显得自负而孤傲。
他甚至没有去看燃火。
他的目光落在了帝兵山的方向。
跨越那座山,整个世界都将正式看到他。
不是剑皇王天纵的弟弟,不是北海的逍遥王。
全世界都会看到北海王氏的新任族长。
巅峰无敌境的刀光与力量。
这一年,王逍遥三十八岁。
三十八岁的巅峰无敌境。
风雪之中,他紧紧抿着嘴唇。
他叫王逍遥。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他配拥有自己的姓名。
无论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年代,巅峰无敌境都意味着是站在黑暗世界最最顶端的战斗力。
在某些特定的战场上,一个巅峰无敌境高手,几乎就是毁天灭地的代名词。
在这一刀之前,没有任何人会把这个词汇跟王逍遥联系在一起。
黑暗世界对于王逍遥是有印象的。
北海的逍遥王,王天纵的弟弟。
没人会忽视这样的人物。
在他跟帝兵山决裂之前,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算是一个比较潇洒的人物,显赫的身份,温和的性格,大气的处事方式,英俊的容貌,这一切都是让无数名媛贵妇倾心的重要理由,王逍遥的生活一直很潇洒,也做过一些比较荒唐的事情。
总结来说,黑暗世界眼中的王逍遥,大致就是一个有着绝佳武道天赋但却不怎么肯努力的北海纨绔子弟。
即便他能够进入无敌境,这种印象也没怎么变化。
直到现在。
巅峰无敌境的刀。
漫天的刀光不止是斩碎了望月弦歌的剑气,同样也彻底的斩碎了黑暗世界对他的印象。
以剑道为传承的北海出过不少用刀的高手,可提起北海的刀,人们会想到号称天刀的帝缺,会想到双雷脉的帝江,甚至人们对王逍遥的评价,也是一直不如至今被关在北海监狱的帝江的。
这一夜的王逍遥扬起了手里的刀锋,用最清晰的事实告诉了整个黑暗世界。
他叫王逍遥。
他是如今黑暗世界唯一的巅峰无敌境高手。
同样也是如今黑暗世界第一的刀道大宗师!
刀光破空。
咫尺天涯。
带着几乎难以理解的威势,千古巨大的刀锋直接从望月弦歌上方劈了下来。
迅疾,威猛,狠辣,霸道。
天地之间到处都是绽放的刀光。
刀光从地面喷涌,从天空坠落,雪花四散,风声零碎,隐约之中,千古的刀锋似乎瞬间占据了整片天空,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疯狂的劈了下来。
感知似乎出现了错误。
望月弦歌觉得自己的动作开始变慢,又像是王逍遥的刀太快,刀光覆盖的范围内,某种关于快慢的规则似乎被修改了一丝,微弱但却又极为清晰的错乱感中,望月弦歌抬起了剑锋。
“当!!!”
巨大的刀锋猛然劈在了剑锋上。
望月弦歌的动作清晰的慢了一瞬。
她手里的剑还没有完抬起来,刀锋已经砸了下来。
弥漫天地的刀光同时震荡。
望月弦歌身上下一瞬间崩飞出了无数的鲜血。
这是力量上的绝对压制。
是刀芒对剑气的绝对碾压。
这种状态下的王逍遥,即便是放在巅峰无敌境的层次中,他也算是其中的强者。
鲜血在刀光之中飞溅,王逍遥的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光芒闪烁,他握住刀柄,巨大的刀锋直接捅向望月弦歌的心脏。
身体剧烈摇晃的望月弦歌脸色惨白,她压抑着的伤势几乎在这一刀之下完爆发出来。
这一刀没有任何的花哨与变化。
天涯。
这是王逍遥已经逐渐自成体系的武道中最强的一式之一,同样也是最简单的一式。
它简单的甚至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就是最纯粹的力量和速度的完美结合,也是北海武道的精髓。
无穷刀光构建出的类似于领域的空间里,当对手对快慢感知出现错误的瞬间,这带着纯粹力量与速度的一刀完可以碾碎一切。
刀锋迎面而来。
望月弦歌剧烈摇晃的身影艰难的横向移动了一瞬,她的身体还没有完站稳,已经出现在她面前的王逍遥又一刀狠狠劈了下来。
似是银色的闪电劈碎长空。
刀剑碰撞的瞬间,浑身上下都燃烧着剑气的望月弦歌直接被一刀从半空中狠狠劈了下去。
她的身体如同一颗流星飞速坠落。
刀如雷霆。
人如猛虎。
王逍遥的眼神闪亮,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犹豫,握着刀从空中直扑而下。
这一瞬间的王逍遥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野性与张狂,就像是在捕猎猎物的野兽。
两人一上一下飞速坠落。
王逍遥扬起了刀锋。
还是下劈。
望月弦歌身影落地的瞬间直接放弃了所谓的形象,在地上飞速翻滚。
她的身体刚刚一动,千古巨大雪亮的刀锋直接从她的身侧劈在了地上。
“轰!”
巨大的声响甚至在一瞬间压制了不远处帝兵山上所有的声音。
夜空之下,飞雪之中,漫天的刀光一路从半空拉伸到了地表。
刀锋劈在地面上的瞬间发出了如同爆炸一般的巨响。
璀璨的刀光肆无忌惮的绽放出来,破灭一切。
透明的冲击波夹杂着刀光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附近数百米的树林在一瞬间被疯狂的刀光彻底撕裂,树干,树叶,草地完被撕碎成了粉末,地面向下塌陷,地底的水在极大的压力下陡然喷向了高空,平整的地表无比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大概三四百米的大坑。
地底的水花不断蔓延上来。
望月弦歌的身体虽然躲开了这一刀,但巨大的力量却直接将她卷飞到了半空,身体失衡的瞬间,状态无比稳定的王逍遥表情冷漠,再一次闪烁到了望月弦歌面前。
劈,砍,横扫,上撩。
无数的进攻如同狂风暴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
刀剑碰撞,刀光纵横,凌厉无双。
无数的光芒在涌动浩荡。
所有的剑光再一次被一点点的撕碎。
这完就是实力上的正面压制,堂堂正正,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
刀光彻底搅碎了剑气,将望月弦歌完笼罩进去。
刹那之间,脸上几乎已经毫无血的望月弦歌扬起了剑锋。
剑二十一·破碎山河!
汹涌如潮的剑气疯狂的从望月弦歌身上爆发出来。
她握住蝉鸣,前刺。
同样也是这一瞬间,漫天刀光陡然收敛。
山河没有破碎,但却陡然消失了。
力前刺的望月弦歌身体骤然失衡。
她摇晃的身体踉跄着前冲了一步。
刀光无声无息的扫了过来。
脸色巨变的燃火不顾伤势加重,陡然转变了剑锋的进攻方向,想要挡住侧面扫过来的刀锋。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秒。
她的身体竭力闪避,下一刻,刀光撕裂了血肉。
望月弦歌持剑的手臂陡然冲天而起。
一道无比锐利的杀意陡然从远方传了过来,牢牢的锁定了王逍遥。
王逍遥浑然不惧,转身看着帝兵山的方向。
面对着帝兵山上此时唯一被黑暗世界公认的陛下,他大笑起来,无比的放肆:“李天澜,可敢跟我一战?!”
王逍遥的声音带着巅峰无敌境的力量在夜幕中远远的传开,激昂放纵,犹如一道回响在帝兵山附近的雷鸣。
帝兵山上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一句可以说是不自量力但却又带着极端挑衅意味的话。
李天澜入世到现在,他打不过的人遇到过,但不敢打的人,还真没有。
王逍遥这句话等同于是极大的羞辱。
风雪弥漫高天。
大片的风雪围绕着王逍遥的身体疯狂的旋转,千古巨大的刀锋遥遥的指着李天澜,这一刻的王逍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嚣狂。
帝兵山上,李天澜眯了眯眼睛。
他的视线穿透了弥漫飞舞的风雪,看到了风雪内的鲜血。
望月弦歌的手臂在空中飞舞着,大片的鲜血从她的断臂处流淌下来,剧痛之下,她的脸庞微微扭曲着,状态在一瞬间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王逍遥赢了。
无比的干脆,堂堂正正的碾压,他赢的不止是胜负,还有生死。
千古刀锋之下,他随时都可以拿走望月弦歌的性命。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王逍遥的刀。
看着王逍遥的脸。
王逍遥也在遥遥的看着他,他的脸上一片冷笑。
斩断望月弦歌的一瞬间,王逍遥感受到的几乎要冻结空间的杀意就是来自于李天澜。
无论望月弦歌在轮回宫覆灭之后跟秦微白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今天她能出现在这里,那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两年多前的雷基城,审判日那一夜,黑暗骑士团的拉法尔几乎是用自己至今都未曾痊愈的重伤保全了现在的李天澜,往日的情分,往日的人情,都意味着李天澜不可能看着望月弦歌去死。
相隔几公里的警告确实极有威慑力。
李天澜的武道之完美,无情的功能之强大,足以让李天澜在瞬息之间无视这几公里的距离出现在王逍遥面前。
到时王逍遥的下场未必就会比望月弦歌面对他的时候好,甚至还要更加凄惨。
可问题是...
李天澜敢吗?
王逍遥笑的愈发放肆,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很轻,但却回荡在整片天地:“你不敢,对么?”
李天澜没有说话。
帝兵山上到处都是汹涌的火光,火光在空中蔓延炸裂,这几乎已经是帝兵山上最后的力量。
诛天部队!
确切地说,是诛天部队的候补力量。
正版的诸天部队正在反扑沧澜,眼下留在帝兵山上的,是两百名诸天部队的候补队员,以及展现了所有力量之后王圣宵勉强留下来的一位半步无敌境和三位惊雷境巅峰。
这是北海在帝兵山上所有的力量。
似乎从北海王氏成立以来,帝兵山的武力就没有这么捉襟见肘过。
这其中自然有联合势力聚集起来的力量太过强大的原因。
同样也有王逍遥带走了一部分高端战斗力的原因。
两百名清一色的燃火境高手配合着几位惊雷境巅峰,几位惊雷境巅峰协助唯一的半步无敌境,勉强组成了一个规模相对来说稍有缩水的诛天剑阵,无比默契的配合几乎让两百多人完全成了一个人,烈火冲天,足以烧毁一切的烈焰不断席卷,整个帝兵山都在剑阵范围之内。
剑气在剑阵之中闪耀,惊鸿剑变成的李天澜在诛天剑阵之内一人拦下了蒋国储和柳生仓泉,而诛天剑阵大半威力都倾泻在了莫莱德身上,刀光纵横披靡,天海无极和联合势力十多位半步无敌境高手几乎就是处在无人牵制的状态。
天海无极是东岛的第一高手,在六七年前就已经是进入了世界神榜前十的东岛大宗师,虽然还没有正式踏入巅峰无敌境,但距离那个境界已经不远,无极宫的刀迅猛凌厉,天海无极亲自出手,加上十多位无敌境,几乎在开战的一瞬间就把诛天候补部队冲击的摇摇欲坠。
诛天部队的候补力量不断减员,惊鸿剑变成了碧色,无情的能量不快但却极为稳定的消耗着。
十三重楼剑阵让李天澜随时都可以感受到无情的状态,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攻击,天海无极和十多位半步无敌境高手在撕扯着诛天剑阵,同时也在配合蒋国储和柳生仓泉来干扰李天澜的名剑分身。
谁都可以看出来,帝兵山的力量很难坚持下去。
如果几位无敌境高手全力爆发的话,李天澜的名剑分身可以全身而退,但诸天剑阵注定会损失惨重。
全盛时期满编制的诸天剑阵可以对抗巅峰无敌境高手。
可如今诸天剑阵的候补力量相
对于真正的诸天部队人数少了三分之一,惊雷境高手差的更多,他们面对的不止是无限接近巅峰无敌境的莫莱德,还有天海无极和十多位半步无敌境高手的撕扯。
诸天剑阵不可能抵挡得住。
王圣宵原本的打算是以诸天剑阵为辅,以帝兵山上绝对强势的火力覆盖为主,决战开始,通讯恢复的第一时间,帝兵山就已经启动了所有的武器系统,并且严格的规划了射程与火力,事先的多次模拟中,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局面对于北海来说也是有益的。
王圣宵当然可以想到东岛。
在他的预想和多次模拟结果的支撑之下,帝兵山几乎可以肯定,即便他们遭遇了东岛的火力打击,帝兵山全部启动的武器系统也足以给此时山上的几名无敌境造成堪称致命的威胁。
即便是动不了江上雨,当数千个武器终端同时爆发的时候,也能够消耗掉江上雨大部分的体力。
东岛在开战之前发生了意外,武器操控系统至今都没有夺回来,更可笑的是东岛目前自己竟然还没有发现这一点,王圣宵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心里不止一次吐槽对方是彻头彻尾的傻鸟,家底都他妈让人给掏空了竟然还一无所觉,简直就是近百年来国际史的奇葩,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对决战更加的有自信。
没有了来自于东岛的威胁,帝兵山上的武器可以毫无顾忌的碾压一切,这是最好的局面。
柳生仓泉,天海无极,蒋国储,莫莱德,江上雨,王逍遥。
联合势力。
这样的阵容确实豪华的让人窒息,可帝兵山上的武器系统一旦开火,王圣宵可以肯定,最起码最弱的柳生仓泉和蒋国储注定无法幸存,除非是江上雨不惜消耗自己的体力来救他们。
等到火力压制结束,诸天部队就可以顺势出来收拾残局,进一步的削弱他们的状态和体力。
接下来就是李天澜进场收割这个时代的时间了。
可是王圣宵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几位无敌境踏入了火力打击范围内的瞬间,帝兵山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本对帝兵山最为忠诚的吴轻武失踪了。
北海所有的武器系统全部被锁死。
尽管王逍遥被望月弦歌暂时拖住,可诸天部队将要面对的却是几位状态在全盛时期的无敌境高手。
如此局面对于王圣宵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吴轻武。
这个他始终最为信任的叔叔在他最需要力量的时候狠狠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近乎致命的一刀。
眼前的局面正在缓慢却以一种无法改变的速度缓缓的崩溃着。
王圣宵突然看了李天澜一眼。
李天澜沉默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圣宵很理解李天澜的难处。
身为东皇,但现在却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帝兵山的崩溃正在一点点的发生。
可直到现在,江上雨都不曾出手。
他安静的悬浮在空中,观察着帝兵山,观察着李天澜,观察着王圣宵,带着一种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不动声色。
以联合势力此时的力量,完全可以将帝兵山崩溃的速度加快数倍,甚至数十倍,如果几位无敌境高手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比如一些不轻不重的伤势,他们甚至可以让帝兵山的局面在一瞬间崩溃,毁掉帝兵山上所有可以反抗的力量。
可他们始终都没有这么做。
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么做。
因为诛天剑阵一旦破碎,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全力出手的李天澜。
因为江上雨还没有出手。
更因为李狂徒还没有出现。
王圣宵的眼神有些自嘲,有些嘲讽。
很显然,在联合势力此时的心里,这虽然是北海决战,但北海王氏却已经不重要了,这里已经成了他们跟年轻的东皇对抗的战场。
所以联合势力在有意的拉扯战局。
而破局的关键点,则是望月弦歌和王逍遥的战局。
王逍遥有杀死望月弦歌的能力。
李天澜有从王逍遥手里救下望月弦歌的能力和理由。
当战局僵持在这里的情况下,一旦望月弦歌出现生死危机,李天澜全力出手要杀王逍遥的瞬间,大概率就是江上雨和李狂徒全力爆发的瞬间。
北海决战的最终结果,就是在那随时都会发生的一瞬。
所以帝兵山上的战局在僵持拉扯着,天海无极并不急着破局。
而王逍遥也不急着杀望月弦歌,他以自己为诱饵,挑衅李天澜,
等着李天澜上钩。
他是真正的巅峰无敌境高手。
而且以他隐藏多时此时暴露出来的实力来看,即便是在巅峰无敌境高手的层次里,他也不是弱者,李天澜想要瞬间重创甚至干掉他,就必须是真身亲自出手,又或者是无情不吝啬能量的完全爆发。
黑暗世界如今唯一的巅峰无敌境,这样的王逍遥比古行云难对付了太多,李天澜只能二选一。
望月弦歌必须要救。
李天澜无论是选择哪一种,对于联合势力而言都是可以完全接受的。
他真身出手,一直没有露面但大概率就在附近的李狂徒和江上雨同时全力出手的话,李天澜当场陨落的可能性至少过半,最差都是重伤退出北海决战。
如果是无情出手的话,硬扛着王逍遥的全力爆发,加上李狂徒和江上雨的配合,无情即便能救下望月弦歌,必然也会耗尽所有的能量,到时天海无极破局,李天澜要面对的就是围攻。
江上雨,李狂徒。
两个超越了巅峰无敌境的高手。
王逍遥一个巅峰无敌。
天海无极,莫莱德两个接近巅峰无敌境。
蒋国储和柳生仓泉两位无敌境。
以及十多位顶尖的半步无敌境高手。
这种阵容,几乎比起在摩尔曼斯时围攻王天纵的阵容都要夸张。
没有了无情的李天澜不可能挡得住。
联合势力重创他甚至都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李天澜能怎么选?
放弃望月弦歌?
这个选项,以王圣宵对他的了解,几乎就是不存在的,相比之下,让李天澜放弃北海决战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王圣宵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身体在空中缓缓前行,越过了沉默的李天澜。
“二叔。”
他的声音带着风雪在夜幕下远远的传了出去。
这是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间。
王圣宵的声音稳定而平和:“我来陪你玩玩?”
无数道目光第一时间聚集在了王圣宵身上。
江上雨,莫莱德,天海无极...
几位无敌境高手的眼神同时一凝。
僵持的战场上,诸天部队与碧色的压力顿时轻松了一瞬。
下一秒钟,所有的目光都从王圣宵身上转移开。
有王圣宵隐藏实力在前,在王圣宵开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认为王圣宵也在隐藏实力,只不过此时他就站在那,所展现出来的,却是半步无敌境的气息。
半步无敌,这样的实力已经出人意料,但跟王逍遥玩玩?
王逍遥屹立在半空,叔侄二人的目光相隔千米激烈的碰撞着。
王圣宵笑了笑,轻声道:“你配吗?”
“玩不起的话,你会死的,谁玩不起,谁就死。”
王圣宵看着王逍遥,轻声道。
王逍遥冷笑一声,目光越过王圣宵,锁定了李天澜。
到了这种程度,他确实有了不把王圣宵放在眼里的资本。
望月弦歌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此时趴在王圣宵面前,断臂处依旧洒落着点点鲜血。
刀锋放在了望月弦歌的头颅上方。
王圣宵看着李天澜,声音阴冷:“三个数,你不来,她就死。”
“三。”
李天澜陡然眯起了眼睛,十三重楼围绕着他不断旋转,愈发清晰。
他知道王逍遥的打算。
但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了,就可以不上当的。
这是战场上的阳谋。
王逍遥嘴角扯了扯,直接开口道:“一。”
没有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千古巨大的刀锋猛然向下一压。
王逍遥:!!!
一股巨大的阻力突兀的从刀锋下传了过来。
雪地之中,望月弦歌突然伸出了手,死死的挡住了下压的刀锋。
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突兀的从望月弦歌身上升腾起来。
淡漠,虚假,但却又继续强盛。
李天澜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咔嚓!”
同一时间,东岛的上空,直升机的机舱里,一直关注着帝兵山画面的轩辕无殇陡然将手里纯净水的瓶子捏的扭曲变形。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里的望月弦歌,整个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欺诈!”
刑天沉声道。
“欺诈...欺诈...”
轩辕无殇无意识的擦了擦自己因为过于激动喷在了身上的纯净水,他喃喃自语着,半晌,才看着刑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事实就是如此。”
刑天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少爷,在这方面,我比你敏感,我可以确定,她现在的状态,就是欺诈。”
轩辕无殇胖乎乎的脸上所有的错愕与不可置信渐渐的消失,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逐渐变得严肃。
刑天一动不动。
眼前这位平日里或许很滑稽也不怎么在意形象的小主人一旦严肃起来,整个人竟然带着一抹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但是这里环境不对,这甚至比大哥击败江上雨的时候那种手段还要不可思议。不,不是不可思议,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刑天低着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轩辕无殇眼眸一转,那双平日里显得有些无辜的眼睛带着丝丝缕缕的光芒。
“类似的情况,是有先例的。”
刑天低声道。
“谁?”
轩辕无殇挑了挑眉。
“镇国公。”
刑天的声音里带着敬畏。
“......”
轩辕无殇嘴角抽搐着,看起来似乎想要骂人,但他的嘴角抽搐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所谓的镇国公不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人,但这样的情况下,刑天说出来的这个身份代表的却是一群人。
可是那一群人无论哪一个...
望月弦歌有什么资格去跟他们比?
“你...”
轩辕无殇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了一句他刚学会的名词:“你跟我扯犊子呢?”
“存在的,就是有道理的。”
刑天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轩辕无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了很长时间。
“也许等这次事情结束了,我应该找嫂子聊一聊。”
他轻轻自语着:“是那位还在沉睡的嫂子,如果说望月弦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唯一的特殊,大概就是她曾经常年都跟在嫂子身边了。”
“这次是意外的发现,下次会议的时候,您可以在会议上提出来,也许会有人对此感兴趣。”
刑天轻声道。
“这不是什么好事。”
轩辕无殇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对谁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有必要提出来。”
他看了看刑天,平静道:“守秘。”
“是。”
刑天低下了头。
“欺诈...欺诈...”
“啧...”
轩辕无殇喃喃自语,最终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脑海中响起来的,是有关于这个词汇的一幕幕辉煌的足以让人热血上涌的历史,他看着直升机下不断倒退的夜幕,这原本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此时看到望月弦歌,看到李天澜,由衷的感慨道:“想家了。”
刑天默默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我也是。”
“......”
轩辕无殇眼角肌肉微微一跳,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他在这里带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去。
至于刑天...
哇...真苦逼,太惨了。
“咳...”
轩辕无殇干咳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现在想起来,镇国公的女儿可真漂亮啊...”
“我很久都看不到了。”
刑天的声音古井不波。
轩辕无殇:“......”
直升机飞过了夜色,接近了宁户,厮杀的声音从远方响了起来,这已经是他们到达东岛后的第二站,两人在两个小时前跟司徒沧月成功汇合,并且彻底稳住了局面,几乎已经是人去楼空的无极宫总部近乎被完全覆灭,残余不多的力量四散而逃,司徒沧月正在集中力量处理残局,而一直控制着东岛所有通讯的轩辕无殇第一时间发现了疾风御剑流总部的异常,毫不犹豫的赶了过来。
宁户的疾风御剑流总部已经是一片狼藉。
厮杀与混乱迅速蔓延,这个本来应该是防守空虚的地方,现在却成了东岛最大的陷阱。
疾风御剑流宗主柳生仓泉是江上雨的门徒。
有好处,自然要给自己人和自己的盟友。
所以早在几天之前,江上雨从圣域借过来的两千圣裁武士全部被他安置在了疾风御剑流,其中就包括了此次两千名圣裁武士的统帅,也是如今圣域圣裁军团的新任军团长格拉维奇。
雪国的乱局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圣域倾尽一切培养出来的新的无敌境高手。
所以当圣徒带着梦魇军团进攻疾风御剑流的时候,等于是直接踩进了江上雨的陷阱。
无极宫那边对方节节败退。
而疾风御剑流这边,激烈的厮杀从一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东皇宫的梦魇军团非但没有占据上风,反而还隐约有了被圣裁军团压了一头的态势,唯一可以让梦魇军团军心稳定的,则是无敌境的战斗。
闪耀的剑气与领域疯狂碰撞。
轩辕无殇赶过来的时候 ,圣徒与格拉维奇之间的战斗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不断涌动的领域与纵横的剑气几乎影响了附近的空间,甚至就连直升机的飞行都变得有些不稳定。
“这就是无敌境?”
轩辕无殇轻轻自语了一句,看了刑天一眼。
刑天默默的看着轩辕无殇,似乎还沉浸在想要回去的心情里。
机舱里的气氛沉默而尴尬。
轩辕无殇看着地面上互有死伤的战斗,轻轻皱了皱眉。
“那个人。”
轩辕无殇突然伸出手指了指跟圣徒纠缠在一起的格拉维奇。
“看着不顺眼。”
“嗯?”
刑天有些疑惑。
“你特么不是想要在天南做个体育老师吗?那还不给东皇宫露一手?不然凭你这傻大个,迟早被打发过去做保安了。”
轩辕无殇笑骂一句,一脚揣在刑天的腿上,他的手指依旧指着格拉维奇:“让他消失。”
被踹了一脚的刑天身体半点晃动都没有,他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顺手拉开了直升机的舱门。
两位无敌境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焦灼。
刑天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他的眼神落在了格拉维奇身上。
这位圣域两年来不惜一切培养出来的新无敌境身材高大挺拔,一头金发如同燃烧的烈火,得到了精神加冕的他在跟圣徒的战斗中虽然落入下风,可加冕之后绝对敏锐的精神意志却让他的反应无比迅速,如今身上虽然有伤,但却并没有露出什么败迹。
刑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格拉维奇已经猛然回头,视线同样锁定了刑天。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了一瞬。
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格拉维奇浑身上下的汗毛陡然之间竖了起来。
源自于本能的危险感知似乎在一瞬间刺入了他的身体,深入五脏六腑,深入骨髓,深入每一滴鲜血。
视线中的刑天,仿佛就像是一只比圣徒危险了无数倍的巨大野兽。
危险在尖叫。
可是感知之中,圣徒巨大的身影却并没有丝毫气息。
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弯下来,走出了机舱。
狂风呼啸,领域肆虐,剑气飞扬。
他站在了半空中,岿然不动。
没有任何犹豫,格拉维奇身边的领域陡然扩大,极限爆发的力量暂时逼退了军师,格拉维奇转过身,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尊严,名誉,荣耀,地位,所有的一切,前提是活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恐惧,可是在看到刑天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提醒着他死亡近在咫尺,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加固领域上,没有战意,只想着逃命。
领域挤压着空间,变得越来越凝聚,在最短的时间里直接凝固到了极限。
刑天眯着眼,伸出了双手。
他的气息还是平平静静。
可随着他伸出手,整片空间陡然发出了一声刺耳到极致的尖锐呼啸。
刑天的手掌虚握,在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的视线里,夜空似乎在刑天的手里清晰的变形,无尽的黑夜变成了一张长达将近三米的巨弓。
张弓,搭箭。
夜风骤散,夜幕骤乱。
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气息的刑天站在空中,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那把夜色凝聚的巨弓在他手里漆黑如墨。
漆黑的弓弦向后拉扯了一瞬。
他松开了手掌。
巨弓突兀的消散。
空中没有箭矢。
可天地却彻底安静下来,夜色凝固,没有风雪,一片死寂。
已经逃出去上百米的格拉维奇惊恐的回过头。
他张嘴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哀求,在怒骂,在诅咒。
他看到的只是刑天弯腰重新蜷缩进了机舱的背影。
视线中,他的领域正没有半点凝滞的开始破碎。
全方位的破碎。
坚固的领域似乎遇到了一片无形的力量,在一瞬间就被毫无反抗之力的撞碎成了粉末。
无声无息。
破碎的领域将格拉维奇的身影彻底吞噬进去。
格拉维奇的身影消失了。
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身影被破碎的领域彻底吞噬了一样,没有鲜血,没有光影,平平淡淡的,一个无敌境就这么消失了。
疾风御剑流的总部一片死寂。
轰!
无形的箭矢之后,夜空之上陡然响起了一阵真正的雷鸣。
闪电划破长空。
冬雷震震。
黎明之前,宁户开始下雨。
刑天重新钻进了机舱,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杀人前普普通通毫无气势。
杀人后还是普普通通毫无气势。
他的身体实在太过巨大,所以窝在机舱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气包。
“做的不错。”
轩辕无殇的眼神游移着,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刑天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看到自家小主人的目光已经从机舱屏幕的北海转移到了窗外。
疾风御剑流总部的厮杀陡然变得激烈起来。
随着格拉维奇的陨落,梦魇军团的气势如虹,士气直线上升。
而圣裁军团的战斗明显出现了节奏上的断档。
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格拉维奇这位圣域全力培养出来的新无敌境高手,简直比一拳死在李天澜手里的绝还要凄惨。
隐藏实力来到东岛,死的无声无息,从头到尾,都可以说是籍籍无名了。
直升机在疾风御剑流上空盘旋。
夜幕之下的雨水渐渐急促。
圣徒的身影站在空中,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
轩辕无殇透过机舱,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圣徒看了两分钟的时间。
他的眼神有些激动,有些愧疚,带着感激。
“少爷。”
刑天闷闷的叫了一声。
“嗯。”
轩辕无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知道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狠狠揉了揉脸庞,轻声道:“刑天,你知不知道,一个医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刑天愣了愣。
眼前的少爷和他不一样。
他来这里带着自己的任务,所以他可以是教体育的,可以是看大门的,可以是乞丐,可以是保安,什么都行,他今晚已经展现出了实力,已经可以得到东皇宫的重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后很长的时间里,直到他离开,他都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
而眼前的少爷。
他的战斗力自然不是零,可他真的就是一个医生。
或许这个医生相对于东皇宫来说比较高端,但医生就是医生。
轩辕无殇的问题,似乎已经牵扯到了他本职的意义。
刑天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医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看到自己的战友慢慢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
轩辕无殇看着窗外的圣徒,眼神复杂。
“很多年前...”
他指着圣徒:“我有一个战友,跟他长得很像。”
刑天看了窗外的圣徒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轩辕无殇深深吸了口气,在长长的吐出来。
“请他过来坐坐吧。”
轩辕无殇开口道:“准备一壶好茶。”
“现在?”
刑天确认了一遍。
轩辕无殇点了点头:“我是医生,你可以告诉他,即便他不参与地下的战斗,我们也会获得胜利,而且从现在开始,东皇宫不会再有任何一人的伤亡。”
......
静止!
帝兵山前,原本在所有人眼中都可以说是破局关键点的战局没有丝毫征兆的静止下来。
静止的风雪,静止的刀光,静止的鲜血,静止的刀锋。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着一瞬间的凝固。
这诡异的一幕甚至让帝兵山上的混战都停顿下来。
所有无敌境高手的视线都死死的锁定在了望月弦歌与王逍遥身上。
被鲜血染红的千古保持着下劈的姿势,凛冽的刀锋距离望月弦歌的头颅不到三十公分。
望月弦歌伸出了手。
确切地说,是一根手指。
她仅剩下的左手抬起来,一直纤细苍白充满了美感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刀锋上。
然后一切瞬间变得静止。
天地似乎都在这一瞬变得无比安静。
江上雨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透过遥远的距离,她默默的看着王逍遥手里的刀。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然而然的在内心升腾起来。
他看到了望月弦歌张开了双手,五根手指以已经无比强硬但却又十分纤巧的方式捏住了刀锋,不止是王逍遥的刀锋不能移动分毫,那片天地似乎都被完全凝固。
莫莱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想到了在雪国时跟‘轮回宫主’的交手,作为江上雨真正的心腹,摩尔曼斯的永恒一剑结束之后,莫莱德自然就确定了当初跟自己交手的就是望月弦歌。
那个时候的望月弦歌明明还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在他的视线里,望月弦歌伸出了拳头,握紧的拳头清秀小巧,但却又极端的霸道,那明明是血肉之躯,可拳头却狠狠的砸在刀锋上,然后一切就都凝固在哪里。
天海无极和柳生仓泉对视了一眼。
这两位有着竞争关系甚至彼此有着极深私人恩怨却又总能在关键时刻保持默契的师兄弟面面相觑,两人的视线里,望月弦歌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刀锋上,随即那片天地似乎就都被完全冻结起来。
王逍遥一动不动。
他保持着下劈的动作僵硬在那。
视线中,望月弦歌的身体站了起来后退了一小步。
仅仅是一小步,可周围的环境却陡然一变,王逍遥竟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法锁定望月弦歌的身影。
一片无形的阻力死死的挡住了他手里的刀锋, 让他的刀没有办法在下落哪怕一公分。
混乱,扭曲,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画面,一样的结果。
帝兵山半空,原本已经准备全力出手的李天澜身体顿住,遥遥的看着王逍遥与燃火。
他的眼神中剑意流转,十三重楼轻轻震动着,或许只有他眼里的画面才最为清晰,也最为真实。
最真实的画面是燃火没有动。
她没有伸出手指,没有握拳,没有起身,她只是慢慢的爬了起来,身体摇晃着向左移动了一步。
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放慢一样。
望月弦歌不停的深呼吸,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在她身上疯狂的涌动复苏。
她的双眸刹那之间已经是一片血红。
她是轮回宫最强的天王,是秦微白的左膀右臂,是轮回宫主。
她现在更是黑暗骑士团的黑暗女王。
即便有伤在身,她仍旧是黑暗世界站在顶端的大人物。
她来这里,是为了往日的情分,是为了今后的道路,她来这里,是来帮忙的,而不是做累赘的。
望月弦歌并不介意自己被斩掉一条手臂,她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被人当成是威胁李天澜的筹码。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她还不如不来。
她是来帮忙的。
王逍遥与李天澜短暂的对峙中,望月弦歌脑海中疯狂回荡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就如同李天澜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进入江上雨的影子一样。
望月弦歌自己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
她唯一做的,就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不惜一切代价的透支自己的潜力和身体,这种极限透支比起倾尽全力的爆发还要更进一步,几乎就等于是不计后果的在燃烧自己,让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可以承受得住自己全盛时期甚至超越全盛时期的力量。
她也没有想到当她完全透支自己的时候会形成这种局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空间被分成了无数个镜面一般,自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一片片如同镜面一般的空间具体的,带着延伸性的展现出来。
空间被一点点的撕裂,无数个空间就像是无数个镜子。
风雪之中,刀锋之下,望月弦歌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身边到处都是镜子的房间里。
她起身的动作在镜子上不断延伸,变成了伸手握拳的动作。
抬手的动作变成了伸出了一根手指。
她站了起来,在镜子里却是向着左右两侧移动。
这一切在望月弦歌的感知中隐隐约约并不真切,短暂的一瞬,她弄不清楚是空间被扭曲分裂还是她的精神被扭曲分裂,爆发的剑气不断从体内冲出来,周围的任何事物,每一帧画面都被完全扭曲,最虚幻的被扭曲成了真实,而最真实的她却被扭曲成了虚幻,她就在这里,但所有人的意识里看到的竟然全部都是假象。
整个过程,在望月弦歌的视线中其实极为简单。
王逍遥刀锋压下来的瞬间突然停顿了一下,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而望月弦歌就是利用这一瞬躲开了刀锋,站了起来。
空间扭曲分裂,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个简单的闪避。
脸色苍白的望月弦歌站直了身体,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极限透支的身体会让她的伤势不断加重,但此时却同样也赋予了她超越巅峰时期的力量。
完全就是无意间完成的蜕变。
绝境中的爆发无限大的加重了她身体的负担,但扭曲的剑意分裂了空间,在短暂的时间里以一种像是巧合又像是某种他们接触不到的必然方式影响了所有人。
望月弦歌闪过了那一刀,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开始复苏,又或者...是在透支。
不停的透支。
剑气在体内奔涌,如同浩荡的洪流,这一瞬间,燃火的剑道真正的,却又是暂时的站在了巅峰无敌境的境界里。
精气神绝对集中起来的意志与其说是支撑着她的身体,倒不如说是望月弦歌欺骗了自己的身体,欺骗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她以透支身体的方式让她体内每一个器官,每一个关节,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认为自己是处在全盛时期的状态,于是身体透支,剑气复苏,巅峰无敌。
在最短的时间里迷惑了敌人。
同样也在最短的时间里欺骗了自己。
唯有精神依旧冷静理智。
望月弦歌暂时很难解释又很难彻底搞清楚的一切,如果用最权威的词汇来解释的话。
就是欺诈。
对于轩辕无殇而言,这至关重要。
而对于望月弦歌来说,她现在只是不想成为拖累。
“你的对手...”
无尽奔涌的气息冲破了风雪冲向高空。
望月弦歌幽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
不断复苏的剑气在一瞬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破到了新的巅峰。
凝固的,错乱的,静止的,所有的一切一瞬恢复了正常。
名刀千古的刀锋微微一颤,下劈瞬间变成了横扫。
重新锁定了望月弦歌位置的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王逍遥倾尽全力的彻底爆发。
他没有弄清楚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不喜欢任何变数,他进入巅峰无敌境的时间并不长,半年不到,这原本是他最大的底牌,在开战的段时间里直接碾压了望月弦歌,如果没有刚刚那个意外的话,北海的决战现在也许已经结束,李天澜也已经陨落。
这种层次的战斗,需要的本来就是一个机会,所谓的胜负甚至是生死,往往都是在瞬息之间。
李天澜要救望月弦歌,江上雨,李狂徒,王逍遥。
这几乎可以代表着黑暗世界如今顶尖战斗力的三个人有极大的把握可以瞬间重创甚至是干掉李天澜。
这原本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
望月弦歌竟然在绝境之中真的硬生生的挣扎出了一条生路。
算不上有多么的懊恼沮丧,但这一刻王逍遥的杀意却真正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想要为北海做点什么,这是距离他成功最近的时候,区区一个望月弦歌拦不住他,谁都拦不住他。
只有他才能让北海变得更好。
璀璨夺目的刀光陡然划出了一道浑然天成的弧线。
王逍遥的身影迅速穿梭,只是一个轻微的闪烁,他与刀光已经同时到了望月弦歌面前。
耀眼的光华闪烁。
只剩下了一条左手但气息却更胜从前的望月弦歌握住了蝉鸣,前刺。
一道带着无尽锋芒的剑气与刀光陡然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了碾压和压制。
完全是势均力敌的场面。
剑光与刀光疯狂的摩擦,带起了一片几乎要撕裂空间的巨响。
两人的身影迅速拉近。
没有任何人后退。
抽刀,拔剑。
激烈的刀剑碰撞声瞬间响了起来。
剑二十四在望月弦歌手中的变化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天上地下,剑光纵横飞扬,茫茫无尽的剑气凝聚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光束,在空中不断的闪烁着。
而眼神彻底变得阴沉冷漠的王逍遥却突然沉稳了不少。
他的身影在进攻。
进攻进攻进攻。
两人保持在最短的距离内,刀剑无数次的碰撞,千古巨大的刀锋此时在王逍遥手中完全就像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贴在望月弦歌身边不断挥舞。
这一刻的王逍遥没有了任何多余的动作,那种原本无比狂暴嚣狂的刀法突然间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他的动作变得无比的简洁,绝对的简洁带来的是不可思议的流畅,贴近了望月弦歌的他进攻如同狂风暴雨,虽然已经不能在全面碾压望月弦歌,但随着时间推移,王逍遥却再一次掌握了进攻节奏。
帝兵山上,王圣宵始终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瞬,皱眉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天澜默默的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瞬间的局面,除了望月弦歌这个当事人之外,或许就只有李天澜能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以看清楚望月弦歌的每一个动作,同样也可以看得到望月弦歌周围那一片片如同镜面一般的空间,他的感知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似乎全部集中在了望月弦歌身边的镜面上,但他的视线却可以清晰的看到望月弦歌最真实的状态。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像是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感知都被欺骗,但却又不是来自于精神的那种仿佛催眠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力量上很有趣的运用。
“燃火突破了?”
王圣宵看着望月弦歌,有些奇怪的问道。
“暂时的。”
李天澜淡淡道:“距离真正的突破还差一点,一点点。”
视线中的战斗还在继续。
王逍遥的动作越来越简洁流畅,闪耀的光影中,他的身体大步前行,无视一切。
李天澜的眼神微微眯了眯,下意识的轻轻摇头。
燃火现在暂时拥有了巅峰无敌境的实力,但这却不意味着她能赢王逍遥,剑二十四是黑暗世界剑道的至高绝学,与北海王氏的六道轮回剑齐名,从传承上来说,剑二十四无疑要比王逍遥走着前人的路最终又自己一点点摸索的武道完善,但燃火此时最致命的缺陷是她的伤势。
那种在她来这里之前就压抑的伤势细微的影响着她的状态,至于外伤,失去了用剑最习惯的右手手臂之后,望月弦歌的动作总是很古怪,比起平日出剑也略微满了一丝丝。
王逍遥的武道是有缺陷的。
最起码李天澜可以看出王逍遥那简洁流畅的近乎完美的动作中偶尔一闪而逝的破绽,这样的破绽,等望月弦歌真正进入了巅峰无敌境本身又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还可以尝试一下,但是现在...
望月弦歌或许可以看出来。
但她的出手速度却跟不上她的眼力了。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轻轻叹息。
他也没有想到局面会变的这么被动。
秋水,通天,沧澜,皇后,琉璃。
几个城市的情况并不如何出乎预料,联合势力拥有的力量太强,北海决战爆发的前期,北海注定会处在巨大的劣势中,整个晚上,最大的意外就是帝兵山的武器被封锁的那一刻。
王逍遥没有想到吴轻武会背叛帝兵山。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
当帝兵山的武器不能用的时候,他们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底牌,一个高端战斗力空虚的帝兵山本来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各种武器被封锁,一瞬间就变成了病猫。
王圣宵把希望放在了帝兵山的武器系统和李天澜自身的强大战斗力上。
如今前者这张底牌失去了作用,也就意味着李天澜要承担更大的压力。
这是第一个变数。
王逍遥隐藏了实力则是第二个变数。
一个巅峰无敌境的破坏力怎么形容都是不过分的,尤其是在这种失去了火力优势的情况下,己方的尖端战斗力处于绝对的劣势,所有的压力几乎都在李天澜身上。
他不怕江上雨不怕李狂徒不怕王逍遥。
他无惧任何人。
可当所有人都在一起站在他对立面的时候又如何?
李天澜突然抬起了手掌。
一直围绕在他身边旋转的十三重楼剑阵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所有的目光同时聚焦过来,甚至包括了王逍遥的意志。
所有人都可以把望月弦歌当成是破局的关键点,可如今形成这个僵局的主要原因却是李天澜。
没有任何事情,是会比现在李天澜的一举一动更加重要的。
“我若现在离开帝兵山,你说会如何?”
李天澜看着在自己身边转动的剑阵,突然开口问道。
王逍遥愣了下,却没有多慌乱,淡然道:“北海会在决战中惨白,东岛会拿走半个北海,我会死在这里,二叔成为新的族长,望月弦歌同样会陨落,东皇宫与黑暗骑士团反目,与联合势力之间更是死仇,你在东岛的力量或许可以撤回去,但没有了北海王氏,东皇宫也等于是少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整个黑暗世界都会是你的敌人,同时你还会受到中洲的压力,中洲也会发现,除了东皇宫,他们还会有其他选择,比如相对而言更好控制的江上雨,以及二叔。”
“听上去真是够惨的。”
李天澜笑了笑。
“这些都可以不谈。”
王圣宵看着李天澜:“你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你觉得,这么好的机会,江上雨和暗中的李狂徒,真的愿意放你走吗?东皇宫如今的局面一片大好,盛世基金的加入更是让东皇宫有了超级势力的底蕴,如果你陨落在这里,他们不仅会少了未来的一个致命威胁,同时也可以瓜分掉东皇宫庞大的足以让人眼红的利益,你站在这里,他们谁愿意让你走?”
“我是不能走。”
李天澜平静道:“不是走不了。”
“对于决战的结果,你似乎并不乐观。”
王圣宵眯着眼睛,缓缓道。
“确切地说,是我对你们的不信任。我知道你在等待什么,同样的,你也知道我在顾虑什么,这里是你的帝兵山,我可以出全力。”
李天澜沉默了下,继续:“无忧在哪?”
王圣宵顿时沉默下来。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在自己身边旋转的剑阵,一言不发。
“它如今不在帝兵山,到了这种程度,我没有必要骗你,输掉这次决战,你会很惨,但北海会更惨,如果它在这里的话,我不可能藏起来对付你,相比于你,眼前的这些人才是真正无法共存的敌人。”
“无忧在哪?”
李天澜又问了一遍。
“我只知道它在北海。”
王圣宵平静道。
“林叔叔告诉我,无忧无虑不能离开帝兵山和忘忧山庄。”
李天澜皱了皱眉。
“无虑如何我不清楚,但无忧能暂时离开,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它也必须离开。”
王圣宵看着李天澜身边的剑阵,平静道:“因为你,或者说,是因为无情让它感受到了威胁。”
“所以?”
李天澜挑了挑眉。
“所以在无情的能量降低到一定程度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王圣宵说道。
李天澜转过头,静静的看着王圣宵。
王圣宵也在看着他。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回避。
李天澜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现在的局面确实不容乐观。
李天澜必须要做点什么。
十三重楼在他身边变得越来越清晰。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
他的手指轻轻一点。
无穷的剑光在一瞬间淹没了天光剑。
闪耀的剑光在风雪飞扬的帝兵山上瞬间亮了起来。
无穷无尽的光影中,李天澜的声音平静而淡漠:“那就如它所愿,也如你所愿。”
无情的能量缓慢但却无比稳定的降低着。
又一个李天澜出现在了帝兵山上。
那是由天光剑承载了李天澜的剑意而具现出来的李天澜。
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似乎有着短暂的对视。
天光直接转身,冲向了战火之中的惊鸿。
也就是这一瞬间。
东岛,宁户。
刑天巨大粗壮的手指松开了深沉如夜的弓弦。
同一时间,李天澜抬起头。
东岛降雨,北海降雪。
夜幕依旧。
李天澜抬头看着夜空。
十三重楼剑阵在没有受到他控制的情况下陡然疯狂旋转起来。
“咔嚓...咔嚓...”
无数围绕着李天澜身体的名剑瞬息组合成了无情。
无情变成了黑色的斗篷披在李天澜身上。
斗篷在寒风飞雪之中肆无忌惮的飘扬起来,无数繁复玄奥的金色纹路同时闪烁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斗篷带着李天澜的身影迅速升空,越来越高,转瞬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李天澜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一片漆黑的高空。
夜幕死寂。
无星无云。
只有风雪。
李天澜的眼神郑重而茫然。
他是如今站在黑暗世界最巅峰的剑道最强者。
在剑的领域,王天纵不出的情况下,他就是最强,没有之一。
可是这一刻,他站在高空中看着上方的夜幕,却一脸茫然。
隐隐约约中...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抹无比微妙但却又绝对浩瀚的气息。
那种感觉...
好像...可能...也许...大概...是一道剑气?
......
(这一卷大概快完了,结束之后应该会开一个单章,专门说一下这一卷这么傻逼的原因,嗯,还有说一下这个胖子和刑天...)
李天澜在上升,天光剑在坠落。
除了李天澜和无情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感受到那道无比微渺的气息。
远在天边。
那道气息是如此的淡漠,似乎隔着难以想象的遥远距离,它瞬息出现,又瞬息消失,以李天澜如今的实力,甚至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一道剑气。
天光剑凝聚的李天澜在他真身上升的瞬间已经冲进了帝兵山的战局。
从四面八方涌动的力量疯狂的撕扯着周围的空间,天海无极与柳生仓泉的身影交错,刀剑的光芒相交辉映,凌厉的杀意第一时间将天光剑笼罩进去。
战场的一切似乎都极为正常。
而就在王逍遥被李天澜吸引了心神的瞬间,逐渐落入了被动的望月弦歌陡然全力爆发了。
她现在确实是有了巅峰无敌境的实力。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伤势的原因,她已经不是王逍遥的对手。
她不想成为累赘,更不想成为王逍遥手里的筹码,那就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甚至只是可能抓住的机会。
蝉鸣剧烈震颤,隐约中即将被刀光压制的剑光彻底的亮了起来,只剩下一条手臂的望月弦歌大步向前,直接冲向了王逍遥。
剑九·黄昏。
犹如实质的剑气生生撕裂了周围的刀光,望月弦歌的身影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决。
蝉鸣剑不断嗡鸣,刀光被短暂压制的瞬间,望月弦歌的剑意陡然一变。
剑十一·倾城。
一剑倾城。
天地间所有的刀光在一刹那全部收缩,凝聚到了蝉鸣的剑尖之上,望月弦歌整个人就像是被蝉鸣的剑身带动着,如同一道幽灵幻影,瞬间出现在了王逍遥身边。
“当!!”
王逍遥猛地回过神,下意识的竖起了手中的刀锋。
蝉鸣闪耀的剑尖在千古巨大的刀锋上撞击便宜,望月弦歌手掌微微一转,带着无穷剑气的长剑前刺了一瞬,直接在王逍遥的脸上划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远处的帝兵山已经完全沸腾。
王逍遥的眼神收缩,精气神彻底凝聚,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望月弦歌身上。
“很烦。”
王逍遥突然开口:“你很烦,所以,只能先送你上路了。”
无
边的黑夜陡然一震。
清晰的破碎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身体紧绷的王逍遥没有任何犹豫的挥动着刀锋。
周围的一切都在碎裂。
那是真正的碎裂。
巨大的刀锋在夜色里挥舞出了一个没有半点瑕疵的圆形,附近上百米的空间随着刀锋所过一瞬间变成了真正的虚无。
风雪被直接蒸发。
夜幕被彻底破碎。
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一瞬间笼罩了望月弦歌。
王逍遥的身体在这一刀的带动下直接退后了上百米的距离,恰好站在了破碎空间的边缘。
他浑身上下都在发光,巨大的力量凝聚的刀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闪耀刺眼。
天涯之后,便是明月。
没有任何犹豫,王逍遥站在破碎空间的边缘,抬手陡然将手里的千古甩了出去。
纯碎的黑暗里,不断绽放的刀光瞬息之间赫然变成了无比纯粹的金色。
无数道金色的光线在寂静破碎的领域里不断折射。
千古巨大的刀身脱手而飞。
刀身在空中每一次旋转都带起了大片的金色刀芒。
折射的刀光变成了一缕缕的光线,光线扭曲着,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刀影。
密密麻麻。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无数的金色光芒变成了成千上万把刀锋。
刀锋旋转着,一片一片的呼啸着冲向了望月弦歌。
身体处在破碎空间的望月弦歌稳住身形的瞬间,漫天刀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望月弦歌的身影开始急速旋转。
剑八·焚天。
剑气如火。
望月弦歌身边陡然出现了一片将近二十米的剑气光环。
她的身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剑气光环的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剑气层层叠叠的缠绕起来。
巨大的光环与漫天金色刀影狠狠的碰撞在一起。
光环扩散。
无数密密麻麻的刀影在接触到光环的瞬间却彻底变成了实质。
大片的刀影被生生扫飞出去,王逍遥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成了漫天刀影的中心。
被扫飞的刀影旋转着回到他身边,随即再一次冲向了那片光环。
金色的刀光照亮了整片夜空。
王逍遥的身影站在金光中心,无比的华丽,又无比的威严。
望月弦歌身边的光环范围越来越大。
而金色的刀影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茫茫无尽的金刀似乎铺满了整片夜空,毫不间断的消磨着望月弦歌身边的剑气。
剑气的范围越来越大,但剑气的凝聚程度却在不断下降。
王逍遥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掌。
巨大的千古呼啸着回到了他手里。
王逍遥握住刀锋,已经不想在耽误任何时间的他手掌猛地一甩。
铺满了整片天地的金色刀影彻底变得狂乱。
漫天的刀光疯了一样冲向了望月弦歌,被扫飞出去,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冲回去。
望月弦歌旋转的身影越来越吃力,周围的剑气光环也开始暗淡。
输了。
结果很明显。
她欺诈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临时拥有了巅峰无敌境的力量,她不想成为拖累,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输了。
望月弦歌的气息开始不断下降。
面前漫天的金色刀光如同一片洪流,浩浩荡荡,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表情一直都很平静的望月弦歌深深呼吸。
她的声音在刀与剑纠缠的光芒里突然响了起来。
“我可以输。”
她平淡道:“但是...”
她的身体停止了旋转。
周围的剑气光环一瞬间开始被无数的刀影挤压着,光环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稀薄。
望月弦歌神色如常。
她仅剩的手臂握住了蝉鸣,竖在身前。
举剑齐眉。
望月弦歌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平静。
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她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你也赢不了。”
无边无际的金色刀影将她彻底淹没。
望月弦歌闭上了眼睛。
她的表情变得柔和而安详,带着些许的怀念。
往日里的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的闪烁着。
她的气息陡然之间开始变化。
就像是从王玉仙歌突兀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剑二十四·剑十五·轮回。
黑色不是夜幕。
深沉的黑暗在帝兵山上疯狂的涌动蔓延。
夜色被双手完全撕裂,无穷无尽的黑色雷霆如同黑色的潮水,无比霸道的占据了整片战场。
不仅仅是全力以赴,更是生死搏杀。
江上雨的气息在出手的瞬间彻底变了。
他的眼神仿佛磨灭了最后一点温度,变得极致冷漠疯狂。
为数不多的友军被他的领域完全覆盖,下一秒钟,如同黑潮的黑色雷霆陡然扭曲了一下。
所有的声音似乎完全被吞噬。
雷霆扭曲的瞬间,战场边缘数十位还没来得及撤出去的诸天部队候补力量当场在雷霆之中变成了虚无。
平整的地面在飞快的崩解,建筑沉默着坍塌,植物彻底枯萎,黑色的雷霆带着绝对的毁灭力量扭曲着,毁灭着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东西。
领域疯狂震荡。
黑色的雷霆在破碎的空间里不断出来,越来越多。
无边无际,无声无息。
双眼几乎一瞬间变得猩红的江上雨大步冲向李天澜。
他的双手第一次出现了武器。
哪怕是在天南约战李天澜时都不曾暴露出来的武器。
不是刀剑匕首短刃。
江上雨的武器竟然是一对造型极为狰狞的银色护臂。
两条完美契合江上雨双臂的护臂扣在他的手上,从手指一路包裹到了他的肩膀,一根一根狰狞的倒刺从护臂上眼神出来,银白色的护臂闪烁着微光,无比柔软坚韧,随着江上雨的动作随意的变化着。
无数黑色的雷霆在银色护臂的拉扯中浩浩荡荡的爆发出来,淹没一切,毁灭一切。
黑色在动荡,光明在照耀,作为在场实际战斗力最低的人,莫莱德的动作甚至比起江上雨都要狂暴。
教廷流传了数百年的绝学纯净信仰不能算是什么禁忌,但数百年来确实也极少有人使用,这自然是有弊端和诸多限制的,首先这一式绝学对身体强度的要求极高,无敌境只是起步而已,正常情况下,真正的巅峰无敌境才是最佳的选择。
其次,纯净信仰最大的弊端则是会让人丧失掉大部分的理智。
莫莱德同一时间接受了将近二十为顶尖半步无敌境高手的力量冲击,想要承受这些,需要的不仅仅是极为强悍的身体,同样也需要绝对坚韧的精神,圣域的精神加冕让他勉强可以接受这一切,可十多位顶尖半步无敌境的力量灌输到体内,近乎失控的力量疯狂的冲击着他体内的每一个血管和肌肉,剧烈的疼痛虽然没有让莫莱德崩溃,但却已经让他彻底疯狂。
黑色雷霆出现的瞬间,他整个人已经咆哮着冲到了李天澜身边。
死寂的黑与纯净的白相互闪耀。
恍惚刺眼的光影中,一道又一道透明的剑气穿透了光明与黑暗,无声无息的刺向李天澜浑身上下的各个要害。
剑气并不如何引人注目,但其中的凌厉杀意甚至比起江上雨引动的漫天黑色雷霆都要夸张。
这一刻的帝兵山,是黑暗世界真正的巅峰,也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巅峰。
恍惚之间,脑海中的一幕幕不断的闪烁着,从小到大,走马观花。
李天澜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李鸿河还在巅峰状态,但巨大的压力让他的背部已经微微佝偻,早已谈不上什么风华正茂。
那是营地里一个很普通的夏天。
被茂密树林遮挡着的营地一片闷热,他拿着木剑,对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手—一颗杨树,一次又一次的出剑。
作为他武道上的领路人,李鸿河将一个简单的前刺示范了三次,然后问他看清楚了没有。
当时的小天澜懵懂的点着头,拿着那把剑,一次次的模仿着爷爷的动作。
那一年的小天澜四岁。
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不停的重复那一剑,一万次,十万次,数十万次。
身体透支,肩部肿胀,手臂抽筋。
他得到的评价永远都是那几种。
不够快,不够简单,没有力量。
那一剑,最基本的前刺,李天澜练习了整整两年。
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当李天澜拿着木剑直接刺穿了面前那一颗粗壮的古树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李氏的战神图。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一群掌握不住自己命运的人。”
“我的手还能握剑,但人老了,命运,抓不住啦。”
“天澜,我对你的要求或许太过严厉了一些,你是我孙子,是李氏未来的主人,这个身份,改变不了啦,我希望你的手掌不止能握剑,还可以握住李氏的命运...以及...你自己的命运。”
画面不断跳转。
以平衡篇做根基,八岁那年,李天澜第一次接触李氏的武道禁忌无敌篇。
九岁那年开始冥想,尝试着进入武道四境。
十岁生日刚过,李天澜第一次进入御气境。
从此武道一日千里。
十二岁入凝冰,被李鸿河生生压制了境界磨炼剑气。
十五岁入燃火。
十七岁,燃火境巅峰。
同样是十七岁,他第一次见到了东城家族的雷神,在对方的引领下去了荒漠监狱。
火男,战斗,入惊雷境,随后自毁境界,在御气境重修。
十九岁,凝冰镜,天空学院。
秦微白,王月瞳,东皇殿。
天都决战,东城如是...
徒步千万里,极地风雪漫天。
半步无敌境。
雪国乱局,审判日,终结日,轰轰烈烈。
直到今日,知道现在。
李狂徒,江上雨,莫莱德。
武道之巅。
这一年的李天澜二十四岁,转眼之间,从最初离开李氏来到华亭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年的时间。
往日里的一幕幕都是如此的清晰。
举世无敌,天下第一。
如今他第一次真正站在了黑暗世界的最巅峰,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雷霆,是狂暴隐蔽的剑气,是凌厉刺眼的光芒。
一切的一切,都是巅峰上的风景。
李天澜突然觉得有些寂寞,又有些孤独。
这一夜是他新的巅峰,但同样也是新的开始。
纠缠变幻的光影瞬息而至。
拔剑。
轩辕锋巨大的剑锋在李天澜手中陡然翻转。
七彩纷呈的光芒陡然之间亮了起来。
无情几乎已经没有了能量。
所以眼下耀眼璀璨的剑光,无疑是来自于李天澜。
闪耀的黑白之中陡然亮起了一片彩虹。
彩虹在空中眼神,变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圆形,随即瞬间缩小。
缩小到极致的七彩光环将李天澜完全保护起来,寂静无声的黑色雷霆中,轩辕锋的剑身轻
轻一颤,刹那之间,李天澜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李狂徒面前。
“看好了。”
轻飘飘的,李天澜说了一句。
他一只手握着轩辕锋,另一只手随手结印。
“轰!”
寂静破碎的空间里陡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疯狂进攻着李天澜的黑色雷霆一瞬间被完全崩碎,七彩的剑光陡然爆发。
九空无尽!
这是李狂徒研究剑二十四后自己创造的最强绝学之一,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模拟复制别人的剑气。
这一式绝学,可以说是长生不死印中最核心的一式。
可是现在...
李天澜单手结印,赫然也是九空无尽。
但他模拟的却并非是李狂徒的剑气。
李狂徒的脸色猛然一变,他的身影瞬间从真实变得虚无,身影闪烁,飞速后退。
他的脸色紧绷,眼神中却带着一抹荒谬。
李天澜用的是他的绝学。
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李天澜手里的九空无尽,却让他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李天澜这一式九空无尽,模仿的竟然是李狂徒的九空无尽。
这种操作,李狂徒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解。
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会模拟出来什么。
可下一秒,凌空飞卷的剑气直接给了他最直接的答案。
他模拟了李天澜的剑道。
伐天式,破灭式,破海式...
数道剑气与他的联系直接失控。
隐蔽凌厉的剑气一瞬间绽放出了七彩的光芒,剑气越过长空,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冲向了李狂徒。
剑气失控?
李狂徒茫然了一瞬。
视线之中,李天澜的身影已经连同着剑气直接冲到了他身边。
无双式!
数道剑气随着李天澜举剑的瞬间直接与轩辕锋融合。
狂乱的夜色里陡然闪过了一道七彩的闪电。
剑光滔天。
“当!”
李狂徒陡然伸出手。
一截漆黑的金属从他袖口中滑落出来,他的手掌狠狠一甩,漆黑的金属瞬息延长,一米,两米,三米...
眨眼之间,一把三米多长的巨大黑色镰刀出现在了李狂徒手里。
镰刀在黑夜里逆着风不断挥舞,李狂徒的身影旋转如风,歇斯底里的锋芒连续不断的斩在了面前七彩的剑光上。
轰!
剑光被生生劈碎,七彩纷呈的光芒到处流转,照亮了整个帝兵山。
帝兵山上的影子在动。
李天澜一步迈出,直接出现在了李狂徒身后。
“在我面前玩李氏的剑二十四?”
李天澜的声音冷漠阴森:“你差远了。”
一点昏黄的光芒陡然亮了起来。
所有的剑气彻底凝聚与一点。
剑九黄昏。
黄昏破焚天。
轩辕锋与不断旋转的镰刀陡然撞击在一起。
李狂徒的身体剧震,他死死咬着牙,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你也算李氏的人?杂种而已。”
龙吟声陡然冲天而起。
青龙箭,青龙炮,飞龙在天,龙战于野...
狂暴的力量与剑气疯狂汹涌。
李天澜与李狂徒瞬间碰撞了无数次。
一样的龙拳。
一样的身法。
一样的发力方式。
数百年的时间里,这几乎是李氏最高规格的一次内战。
前进前进前进。
进攻进攻进攻。
无情千变万化,再一次变成了一件护住李天澜全身的斗篷。
衣角飞扬,在最短的时间里,正面交手,李狂徒几乎被彻底压制了下去。
他确实还没有正式进入无敌境。
可他的出手频率更快。
双风雷脉大大弥补了力量上的不足,龙脉源源不绝的生机甚至可以让他随时随地轻微的透支自己的身体,这种状态下的李天澜已经完全具备了正面压制李狂徒的资格。
黑色的雷霆在李狂徒落入下风的瞬间再次席卷过来。
李天澜的身影瞬间闪烁走远。
“轰!”
光芒与剑气同一时间爆发。
数十米外,李天澜已经将莫莱德彻底砸飞出去。
江上雨猛然回头。
握紧的拳头从后方递进。
“砰!”
银色的护臂与拳头轰然相撞,下一秒钟,轩辕锋带起了漫天的剑光,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砸在了护臂上。
火星崩飞出来的瞬间,李狂徒的身影再次被李天澜生生压制了下去。
“给过...”
淡漠的声音在空中飘散,无数的拳脚在莫莱德面前毫无征兆的爆发出来。
无穷的纯净光芒与凶狠的龙拳碰撞在一起,莫莱德的身体横飞出去,噗,沉闷的声音里,下方两名半步无敌境高手的身体当场被巨大的力量震碎成了一地的碎肉。
黑色的雷霆汹涌。
七彩的剑气光环疯狂旋转,李天澜的身体直接撞碎了漫天的雷霆,护臂与长剑碰撞的声音带起了一片又一片的余音,李狂徒面前已经出现了大片的飞雪。
“你机会...”
下方两名半步无敌境高手的身体再次崩碎。
莫莱德的气息开始变得虚弱,他在努力的朝着江上雨的方向靠拢。
视线里的李天澜还在跟莫莱德交手,耳朵里是长剑与护臂相互碰撞的声音,狂暴的攻击就在眼前,夜色凌乱,飞雪漫天,极致的冰寒带着剑意疯狂的笼罩下来。
“为什么不...”
“轰!”
陡然凝聚的黑色雷霆直接将莫莱德保护起来。
李天澜的身影出现在了江上雨面前。
一片小型的领域瞬间炸裂。
“珍惜?”
“咔嚓...”
七彩的光芒陡然爆发出来,剑气如虹,一瞬间在黑色的镰刀上碰撞了无数次。
虎口迸射出了鲜血。
清晰的疼痛中,长达三米多的镰刀直接被完全斩断。
如虹的剑光耀眼璀璨,疯狂的闪烁着,旋转着,剑气冲天,肆意磅礴,无尽的锋芒直接破碎了莫莱德身边的雷霆,剑锋撕裂了领域,剑气斩断了莫莱德的胸甲,江上雨的身影在突兀出现的进攻中陡然后退。
“你的骄傲呢?”
凌厉而凝聚的剑气陡然在李狂徒的半截镰刀上爆发出来。
直接,干脆,简单。
前刺。
剑气闪耀,破碎山河。
“当!!!”
凌厉的剑气直接刺在了轩辕锋巨大的剑锋上。
半截镰刀完全碎裂。
鲜血从李天澜身上流淌下来,他的气息愈发恐怖。
“雷
基城借剑给我的李狂徒...”
“砰!”
铠甲破碎,领域环绕,领域破碎。
莫莱德的身体被一拳震飞出去数十米的距离,大片的鲜血透过纯净的光芒陡然滴落下来。
主动爆发的领域彻底吞噬了李天澜。
挥剑,横扫。
如同高天,如同大海,李天澜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张力。
剑锋划过空间,破碎的领域在剑气的带动下反向席卷向了江上雨。
李狂徒的身影闪烁,迅速后退。
那道声音却如影随形。
“死在摩尔曼斯了吗?你的骄傲,尊严,还剩下什么?”
“轰!”
七彩剑光粉碎了李狂徒身边的剑气。
巨大的剑锋贴着李狂徒的胸膛斩了过去。
虚空破碎,夜色沸腾。
李天澜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倒退出去的李狂徒,平静道:“你又在坚持什么?”
“咔嚓...”
领域疯狂凝结,黑色的雷霆密密麻麻,缠绕着整个领域。
莫莱德,江上雨,李狂徒终于汇合,站在了一起。
李天澜长长出了口气,微微活动着身体,他的脸色苍白,身体到处都在流血,淡淡的白雾将他包裹起来,他看着前方的对手,眼神愈发凌厉。
江上雨三人几乎同时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三个如今代表着黑暗世界巅峰战斗力的超级高手同时摇了摇头。
眼花缭乱。
李天澜是一个人。
可刚才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里,三人仿佛同时都在面对李天澜。
快。
不可思议的快。
同样也是不可思议的诡异。
影字诀在李天澜手中完全被发挥到了即便是劫这个原创者都发挥不出来的程度。
二十多道影子不断闪烁。
最极致的速度下,李天澜的身影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他的速度太快,甚至超出了江上雨和李狂徒的反应速度,以至于三个人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几乎是在同时面对三个李天澜。
不要说气息开始下滑的莫莱德,这一刻,即便是江上雨和李狂徒都有些头皮发麻。
这就像是一场夸张的有些诡异的个人秀,李天澜的身影疯狂闪烁,绝对的速度甚至让他的身体可以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那瞬息之间的变化,让他们三个人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李天澜同样也有了伤势。
可茫茫的白雾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的伤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恢复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脸色惨白的莫莱德剧烈咳嗽着,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他的声音嘶哑而吃力:“陛下...他的体力消耗很大,即便他可以恢复伤势,体力总是恢复不了的,我们可以消耗...”
“消耗...”
江上雨喃喃自语了一声。
刚才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和李狂徒身上都有了伤,虽然伤势不重,可这种情景却让人极为不安,李天澜这种作战方式消耗的体力无疑是极为庞大的,最关键的是他的战斗力虽然超越了巅峰无敌境,距离那个真正至高无上的境界只差一步甚至只半步,但说到底,李天澜的身体直接半步无敌,他的体力绝对不可能支撑的了他长时间的消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根本不需要停下来,以刚才他展现出来的压制力,最多只需要五六秒,莫莱德和地面上十多位半步无敌注定会陨落,在过十来秒,他和李狂徒也会重伤。
可李天澜却停了。
很显然,他的体力已经开始下滑了,在继续下去,也许会露出破绽。
李天澜扛不住这样的消耗。
可是他们三人就真的能扛得住吗?
江上雨深深呼吸,沉声开口道:“一起上。”
不在分散。
三人紧密相连。
一起上。
“呵...”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淡淡说了一句。
江上雨皱了皱眉。
又有一道声音在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平平静静,但却带着疑惑。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帝兵山,有人敢无视北海王氏的族长了?”
刹那之间,李狂徒与江上雨的脸色同时剧变。
他们看着已经降落在了枭雄台上的王圣宵。
冥冥之中,一片几乎可以碾压一切的剑气在不动声色中已经开始逐渐成型。
枭雄台下,仅剩下的诸天部队候补力量开始飞快的聚拢。
李天澜的身影陡然闪烁,出现在了江上雨和李狂徒的后方。
“你们会死在这里。”
王圣宵平静淡然的声音在夜空中不断回荡着。
那道仿佛可以压制一切的剑气在极为遥远的地方聚拢,冥冥之中似乎跟王圣宵产生了一丝联系。
“东皇宫只是我们的盟友啊...”
王圣宵轻声道:“你们的对手,是北海王氏,天下无敌的北海王氏。”
风雪飘散。
天地间隐约出现了一抹淡淡的晨曦。
内心的不安陡然爆发出来。
江上雨毫不犹豫的一指王圣宵,怒吼道:“杀了他!”
莫莱德没有任何犹豫,整个人的身体在空中拉出了一条炽白色的光线,凶狠的冲向了王圣宵。
王圣宵抬着头,看着莫莱德的身影越来越近。
“时隔两年...黑暗世界黑暗世界应该再次看看...”
他轻轻开口:“看看北海的剑。”
莫莱德的身影在空中穿梭。
强大的气息几乎让王圣宵喘不过气来。
巨大的压力下,王圣宵陡然挺直了身体。
他的声音响彻天地,一字一顿,澎湃激昂!
“北海王氏!!!”
伴随着风雪,伴随着晨曦,伴随着海潮。
他的声音震荡着交替的昼夜,声嘶力竭,气吞万里。
“拔剑!!!”
“轰!”
磅礴的剑气瞬间充斥了整座帝兵山。
诸天部队的所有人。
连同王圣宵。
所有人同时拔剑。
骤然间汇聚到了一起的剑气就像是一道无比清晰的坐标。
刹那之间,远方的北海海面彻底沸腾。
昼夜交替。
晨曦将至的时候,帝兵山上陡然洒下了一片无比皎洁的清冷银辉。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在远方沸腾的海面上。
磅礴如天地的剑气呼啸纵横,冲向高空。
飞雪之下,海面之上。
一轮巨大的明月在大海之中缓缓升起,一瞬间仿佛占据了全世界所有的光芒。
王圣宵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完全凝固,看上去严峻而肃杀,那双往日里似乎什么时候都显得很平和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有点过分了。”
王圣宵沉声道。
欧陆,东岛,雪国,美洲,中洲。
数个超级大势力群龙无首,如此残局,已经注定会是一个新的王朝诞生的开始,北海王氏如今确实无力顾及其他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北海王氏不想争取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利益。
在王圣宵眼中,在北海王氏的每一个人眼中,在北海行省的每一个人眼中,北海决战获得的胜利并不算是胜利。
胜利?
现在没人有脸说这种话。
联合势力退了,东岛的宗师死了,江上雨和李狂徒全部重伤。
可迄今为止,北海得到了什么?
北海军团损失惨重,中基层军官死伤无数,北海数个城市内一片狼藉,沧澜甚至至今都还在有人浴血战斗。
所谓的胜利,只不过是联合势力退出了北海,所有的胜利都是名义上。
实际上的北海已经是损失惨重。
这样的结局,对于整个北海来说未免太过惨烈了一些。
王圣宵紧紧绷着自己的脸庞,一股极度憋闷的情绪疯狂的压在他心里,他的脸庞一时间甚至憋成了紫色。
如今的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期,但同样也有出乎他意料的地方。
王天纵的剑气分身不曾对李天澜出手。
这是王圣宵根本无法理解的地方。
刚才那一瞬间,李天澜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王天纵只要出手,夺走无情是必然的结局,有那道剑气分身的存在,无忧吞噬无情同样也是必然的结局。
可如今无情仍旧在李天澜身上。
拿不到无情,所有的事情就都出现了变化。
在王圣宵的预想中,北海决战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拿到无情之后,才是北海真正开始挽回损失的时候。
如果想要做的话,北海其实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雪国方面,随着决战的胜利和王逍遥的重伤,王逍遥在雪国的地位势必会出现不稳定的因素,这样的因素会让雪国的一些特战机构蠢蠢欲动,会让雷基城的雪舞军团趁虚而入,但同样也给了帝兵山收回雪国权力的机会。
王圣宵没有贪心到想要拿回雪国的一切。
王逍遥最终会稳住自己的地位,雪舞军团也会占据一部分利益,雪国的权力,王圣宵能够拿回三分之一就已经心满意足。
至于欧陆方面,损失惨重的圣域会休养生息夹着尾巴做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黑暗骑士团扩张的阶段,东皇宫会联合黑暗骑士团的力量走出欧陆北部,但北海王氏在欧陆同样也不是没有盟友的,阴影女王金瞳两年多前虽然被李天澜彻底废掉,可保罗的伤势却在逐渐恢复,罗斯柴尔德底蕴深厚,而且一直都是帝兵山最坚定的盟友之一,有了罗斯柴尔德的帮忙,北海王氏同样可以在欧陆拿到一部分利益。
至于美洲,北海王氏鞭长莫及,他们在美洲最有可能的收获,无非就是收购一些原本属于南美蒋氏的产业,而且注定收获不到最好的产业资源,聊胜于无而已。
东岛方面,王圣宵本来就没有想着跟东皇宫竞争,打算将东岛彻底让出去,甚至在中洲针对太子集团的行动中,王圣宵也没打算吃下太多利益,反而是打算抬新集团一手,算是对北海王氏拿走无情给东皇宫的补偿。
可是现在...
好嘛,无情还在李天澜身上,李天澜一开口,直接就把北海王氏的利益拿走了,中洲的利益都要一口吃下,那么接下来很显然了,北海王氏如果对其他地方出手,东皇宫的态度就不用说了。
王圣宵就算是泥人此时都有了满肚子的火气,完全摆出了寸步不让的姿态。
“这是我应得的。”
李天澜瞥了他一眼:“我知道无忧在这里,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但我依然来了,其实没有过分或者不过分这类说法,你我彼此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你没做到你想要做的事情,那么接下来,我就会做我想做的,很公平,对吧?”
王圣宵呼吸一滞,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天澜这句话暗示满满,软硬兼备,最让他无力的是,虽然帝兵山上还有王天纵的剑气分身,但如果放眼整个黑暗世界的格局,当李天澜用实力说话的时候,北海王氏当真没什么反驳的力量。
王圣宵深深呼吸了数次,但勉强恢复了平静:“等处理完了北海的事情,我们有的谈了。”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道:“再说吧。”
王圣宵不再多说,挥挥手让人安排直升机。
直升机迅速就位。
他看着李天澜的身影进入机舱,看着直升机腾空而起,脑子里想着的依旧是计划外的变数。
他不能肯定变数在哪,可看着周围一片生机盎然的废墟,他却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
王天纵的剑气分身比他们最大胆的想象都要完整强势,如果说这一切跟那场让万物复苏的雨没有关系的话,打死王圣宵他都不会相信。
可关键是那场雨是怎么来的?
人为?
如果是人为的话,那倒是可以解释王天纵为什么没有对李天澜出手,应该是跟幕后那场雨的主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可问题又来了,王天纵在北海监狱,而且昏迷不醒,即便如今这道剑气分身无比完整,但这道分身大部分都是无忧的能量,王天纵的意识只是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如果这场雨是人为的,那么那人是怎么做到可以跟深度昏迷的王天纵沟通的?
万物复苏,生机磅礴,这样的雨如果都可以人为布置的话,那幕后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人?
直升机在视线中越来越远。
王圣宵默默站在原地,良久,他才喃喃自语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
近乎失控的力量带着完全疯狂的杀意在密林之中呼啸浩荡。
清冷的森林里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狂风。
风声凌厉如刀,撕裂了附近大片的树木与枯枝,落叶与积雪同时在空中飘舞着。
鲜血顺着身体的各个角落不断流淌下来,刺鼻的血腥味环绕在四周,撕裂般的疼痛在全身各处席卷着。
江上雨双眼通红的坐在一颗干枯的大树下,死死咬着牙齿,因为极致的愤怒,他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你没有失败过。”
李狂徒虚弱而嘶哑的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话音还未落下,这位天都炼狱的主宰就已经剧烈咳嗽起来,粘稠的鲜血从他嘴里不断咳出来,他的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的气息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当无忧跃出海面的时候,明明是江上雨挡住了无忧和王天纵的大部分剑气,可此时看具体情况,反而李狂徒的伤势要比江上雨严重的多。
“原本我以为你是很沉稳的人,隐忍多年,只为了一朝爆发,很多时候,我甚至都有些佩服你。可你现在有些失态了,一次失败而已,局面并非无法挽回。”
李狂徒不断的喘息着,低沉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要让李氏吞并北海王氏,那个时候,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过,北海王氏的帝兵山上有着李氏无法抗拒的力量,即便那种力量有极限,可在那种力量耗尽之前,也足以覆灭李氏无数次。”
“咳...咳咳咳...呵,哈哈,我当时并不相信,可今天看来,这一切所言不虚,那种力量,你我都清楚,是类似于凶兵的力量,所以必然是有限制的,它能出手一次,两次,我就不相信它的能量无穷无尽,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北海王氏又何必藏着掖着?早就凭借它统一黑暗世界了。眼下这一切,确实是我们输了,联合势力损失惨重,但机会还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去磨灭那东西的能量储备。这是失败了又如何?等到帝兵山的能量储备被耗尽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再掀起第二次北海决战。你远比我年轻,为什么还不如我想得开?别让我看轻了你。”
“你懂什么?!”
默默的听着李狂徒说话,一直等到他说完,江上雨才无比阴森冰冷的说了一句。
丝丝缕缕的杀意随着他开口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江上雨的双眼愈发猩红,透着赤裸裸的阴森和怨毒。
一次失败他可以不在乎。
但没有人知道为了对抗无忧的能量,他才那极短的时间里到底付出了一些什么。
柳生仓泉,天海无极,蒋国储。
两个门徒,一位盟友,损失了固然心疼,会让他的联合势力元气大伤,可这也不至于让他丧失理智。
完全让他无法平静下来的,是他现在的状态。
相对于重伤的李狂徒来说,他现在的状态太好了,好到了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程度。
江上雨同样重伤,同样体力消耗殆尽,可即便如此,现在的他如果想做的话,依旧可以勉强维持着超越巅峰无敌境的战斗力。
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不说江上雨本人的境界如何,只说他现在的防御力,怕是已经真正接近摩尔曼斯时的王天纵了,而且是无限接近的状态。
李狂徒完全无法理解江上雨到底是怎么在那种剑气中保持现在的状态的。
领域型的高手确实比剑道强者的防御更强,但完全不可能强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江上雨现在可以说是重伤,但同样也可以说是没事。
李狂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然也就不知道江上雨刚才那一瞬间经历了什么。
与李天澜相似的是,江上雨的身体同样是弱点。
李天澜身体的弱点是在于身体强度不足。
而江上雨的身体强度是有的,可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毒素却在时时刻刻的破坏着他的身体,而幸运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正常状态下的江上雨其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弱不少,只能勉强保持着巅峰无敌境的境界,他想要全力出手,另一个自己就必须陷入沉睡,两人本来就是一个人,所以某种程度上,另一个自己完全可以替自己承担大量的伤害,在各种药物的配合之下,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强度翻倍,达到真正至高无上的门槛。
他如今的状态确实不错,那是因为另一个他自己承担了难以想象的伤害,此战之后,江上雨甚至都无法肯定另一个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这绝对是相当于真正付出了一条命。
这样的惨重代价,江上雨甚至都没有想过。
“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是有机会的,休养生息,卷土重来就是了。”
李狂徒淡淡道。
他的伤势极重,江上雨如果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让他彻底陨落,可李狂徒却并不在意这些,北海决战之后,黑暗世界的局面愈发明朗,北海王氏和东皇宫是底线之上的盟友,而他和江上雨,在他们两人任何一个没有达到真正至高无上的境界之前,他们在各个方面都是盟友,唇亡齿寒,无论少了谁,另一个都很难在继续存在下去。
“你是个狠人。”
江上雨不断的深呼吸了数次,才突然开口道:“从前有一段时间,我是很佩服你的,你的偏执在很多时候都能让你彻底无视一切,所以当局面发展到了某个程度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但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在哪?”
李狂徒眯起了眼睛看着江上雨,目光幽幽。
江上雨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森林之中落叶席卷,逐渐将江上雨身边已经陷入了昏迷的莫莱德掩埋起来。
莫莱德的伤势同样极重,但却并不算致命,江上雨已经给他注射了大量圣域的顶级恢复药物,最多二十四个小时,他就可以在昏迷之中醒过来,并且勉强恢复行动能力,这里是位于圣州和帝兵山中间的一片森林,地广人
稀,正好是帝兵山的视野盲区,二十四个小时,北海没什么力量可以搜索到这里,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二十四小时后,等到莫莱德醒过来,就可以自己离开北海了,而现在如果江上雨一直坚持带着他, 反而才是最危险的。
“说。”
李狂徒看着江上雨的动作,淡淡道。
“你太有魄力了,所以非常勇于承认失败。”
江上雨笑了起来:“我和你不一样,从前我是个小人物,有很多缺点,即便现在,我也没什么大人物的心态,事情有了变数,计划出现了意外,我的心态会崩,情绪会炸,我不甘心接受失败,也不想承认现在的结果。”
李狂徒冷笑起来:“那又能怎么样?现在我们已经失败了。”
“确实。”
江上雨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我们已经失败了,但这并不能代表我们不能继续做些什么,我想翻盘,现在这种局面下,你觉得,我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李狂徒陡然沉默下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江上雨到底想要在接下来做些什么。
有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他默默的思索着,感受着自己如今的状态。
过了很长时间,脸色凝重的李狂徒才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你没瞎,我也没瞎,我们都有眼睛,都可以看到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江上雨漠然道:“我无所谓是不是疯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们有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李狂徒继续沉默,良久,他才深深呼吸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江上雨笑了起来:“既然都不知道,那么事情反而好办了。”
他向李狂徒伸出了手掌:“你,我,我们自己,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筹码,我无法接受现在的失败,所以现在...你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
直升机在空中呼啸,帝兵山越来越远。
李天澜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圣州城的轮廓。
宽大的机舱里只有李天澜安静的坐着,同样也在思索王圣宵思索的问题。
昏迷中的望月弦歌躺在机舱中央的走廊上,无声无息。
她的身体被注射了大量的恢复药剂,气息已经逐渐平稳下来,北海王氏同样找到了望月弦歌被斩断的手臂,经过简单但却极为高端的处理之后,目前望月弦歌的断臂已经可以被接上,因为用药绝对珍贵,所以今后几乎不会对望月弦歌造成什么影响。
李天澜把她也带上了飞机,确认她的状态没什么问题后,暂时也就不在多做关注。
他同样也很好奇王天纵当时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出手。
他当时的状态极差,可却并非没有底牌,他可以利用无情的力量去救望月弦歌,并且在那一瞬间直接扭转了始终僵持着的局势,能这么做,自然不是一时冲动,李天澜同样也考虑到了自己,没有其他手段的话,他即便是去救望月弦歌,也会有其他的选择,只不过那个时候,粉碎了王天纵的第一道剑气分身后,在所有人的心里,自己应该是真正的穷途末路才对。
这么说其实也并不算是错误的。
李天澜那会确实还有其他的手段。
可那所谓的手段却是他自己都没有用过的,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应该可以勉强接受那种后果,而整个帝兵山和北海王氏,却很难去面对那样的结果。
王天纵没有出手,现在再谈这些自然没有意义。
但王天纵为什么没有出手,才是李天澜最感兴趣的。
他比王圣宵更加可以确定那场雨有着巨大的人为因素。
那种旺盛到了极致的生机,完全就是龙脉的气息。
很显然,那场雨背后的人物,身体内也有着巨大的气运加成,而且论规模的话,只是从那一场雨的生机来看,对方身上的生机和气运至少比李天澜身上的龙脉强大了无数倍,可是论质量的话,对方却显然不如龙脉。
如今无论怎么想,王天纵没有出手,唯一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因为那场雨幕后的主人。
关键是这个人是谁,看对方做出的选择和立场,很显然是在帮助东皇宫。
如果没有他出现的话,王天纵的剑气分身应该也不会这么完整,那样李天澜就会面对完全无法沟通的无忧,如果僵持下去,那很有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对方帮助了他,也帮助了王天纵,至今都不曾露面,李天澜完全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索。
李天澜微微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号码。
王圣宵的电话。
李天澜有些莫名其妙的接通,喂了一声。
“为了怕你误会,所以,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王圣宵静静的开口道。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如果是合作方面的事情,你可以找韩东楼。”
李天澜淡淡道。
“不,我有一个疑问。”
王圣宵笑了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刚才我父亲的剑气分身真的对你出手的话,你有没有破局的把握?”
李天澜沉默了下来。
“有意义吗?”
他突然问了一句。
这所谓的如果永远都只能是假设。
事实上王天纵的剑气分身一直都没有出手,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帝兵山,王天纵的剑气分身就更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我心里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说服我自己的答案。”
王圣宵淡淡道:“如果刚才父亲的剑气分身真的对你出手的话,你到底有没有挡住那一剑的把握?”
李天澜笑了笑,他似乎明白了王圣宵的心理,想了想,他缓缓开口道:“没有。”
不等王圣宵继续开口,李天澜接着说道:“不过我有彻底毁掉北海王氏的把握。”
王圣宵一脸你他妈在唬我的表情,没有丝毫掩饰。
他内心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明显的表达了出来,你连挡住那一剑的把握都没有,还能毁了北海王氏?
李天澜没有解释什么。
远方圣州城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他会从圣州乘坐飞机前往南云,然后回到天南。
一切看起来已经结束。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千头万绪,天南,中洲,东岛,雪国,欧陆,美洲,李天澜的生活也要逐渐变得忙碌。
而这样的忙碌,曾经是他期待已久的,也是整个李氏期待已久的。
李氏...
李天澜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异样的色彩,他轻轻叹息着摇摇头,挂断了电话后想了想,再次拨通了秦微白的电话。
“天澜?”
电话在响起的第一时间被接通。
很明显一夜没睡的秦微白声音有些疲倦,但却依旧温婉柔润。
李天澜内心一软,嗯了一声道:“没事了,都结束了,我在回去的路上。”
“没事就好。”
秦微白笑了起来,连嗓音都变得明快了许多:“这一晚,很辛苦吧?”
“其实还好,虽然有些变数,但大致还算顺利,望月弦歌在我这里,昏迷,她伤势有些严重,你和纳兰沟通一下,让她来安排。”
李天澜缓缓道。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两秒钟后,秦微白没什么异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好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杀了江上雨?”
“没有。”
李天澜有些可惜,当无忧卷起漫天剑气的那一瞬间,无论江上雨还是李狂徒都可以说是穷途末路,李天澜当时也企图与无忧联手,所以出了一剑。
那个时候的江上雨状态极为奇怪,李天澜可以肯定江上雨受到了难以想象甚至难以逆转的伤害,可事实却告诉他江上雨的状态比他想想的要好上无数倍,他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一切都没有丝毫意义,只要他和无忧联手,己方的实力就是绝对的碾压,他有绝对的把握在那种状态下干掉江上雨,甚至活捉李狂徒。
不会有任何意外。
可把他当成了第一目标的无忧却没有配合,它甚至没有去在意李狂徒和江上雨的生死逃离,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在李天澜看来,这可以说
是绝对的猪队友,不仅放走了江上雨和李狂徒,甚至还不让他去追,此时回想起来,李天澜一阵不舒服,相信北海王氏上下更是蛋疼的厉害。
“我被无忧拦住了,李狂徒和江上雨重伤,但却带着莫莱德跑了。”
“只有莫莱德?”
秦微白问道。
李天澜嗯了一声。
秦微白的声音愈发温柔,带着十分的满足:“今后真的要叫你陛下啦。”
“我是陛下,你就是皇后。”
李天澜笑着说道,没有半点犹豫。
秦微白沉默了下,小声道:“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李天澜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东岛那边怎么样?”
“已经到尾声了。”
秦微白柔声道:“我刚刚跟那边通过电话,东岛那边,江上雨似乎跟圣域达成了合作,圣域新培养的无敌境高手格拉维奇以及两千名圣裁军团精锐都被派遣到了东岛,格拉维奇陨落,圣裁军团也死伤惨重,梦魇军团踏平了疾风御剑流和无极宫的总部。目前来看的话,东岛内部其实还是有一些特战力量的,只是已经被打散了,你说江上雨和李狂徒只是带走了莫莱德,那么没有了柳生仓泉和天海无极之后,东岛的一切已经大局已定,只是目前还需要一些时间收尾,并且建立属于东皇宫的秩序,圣徒和隐神已经汇合,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大部分那时候都要呆在东岛了。”
李天澜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在去一趟东岛,梦魇军团损失如何?”
秦微白声音一滞。
梦魇军团在东岛的战损已经第一时间统计出来,司徒沧月和圣徒上报的完全是一个让人不可置信的荒唐数字,秦微白第一时间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甚至以为是个玩笑。
“梦魇军团战死一百六十一人,无重伤,无轻伤。”
秦微白语气有些古怪的开口道。
李天澜下意识的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他问了一句,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司徒沧月和圣徒都是无敌境高手,前者已经接近了巅峰无敌境,后者无敌境界虽然还不曾彻底稳固,但剑气剑意却极端凌厉,这两人带着梦魇军团,在他封锁了天都炼狱的情况下,是完全有资格横扫东岛的黑暗势力的。
李天澜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意外的是伤亡数字。
横扫疾风御剑流,横扫无极宫,跟圣裁军团死磕,东岛大大小小无数的黑暗势力...
一夜死战。
两千人的梦魇军团,战死不到两百人?
而且还是无重伤,无轻伤。
这也就意味着梦魇军团付出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战损扫平了东岛之后,剩下的所有人依旧处于生龙活虎的状态?
“隐神的团队战死六十一人,圣徒的团队战死一百人,这其中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更早遇到了轩辕无殇。”
秦微白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遇到了那个胖子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诡异,目前虽然这种种变化对东皇宫都是大大有利的,可那种有什么东西超出掌控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明显。
秦微白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轩辕无殇一夜之间确实为东皇宫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隐神和圣徒事后都有过确认,在轩辕无殇到达战场之后,无论战局有多么的混乱,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精锐就再也没有损失过哪怕一个人,不要说损失,甚至连轻伤都没有,现在的梦魇军团体力虽然消耗严重,可整体状态却好的让人难以置信。”
“轩辕无殇...”
李天澜喃喃自语了一声,突然道:“他说他是个医生?”
秦微白嗯了医生。
“这算什么医生?神医?”
李天澜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天澜,你要跟他好好谈谈了。据说东岛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就是在那场雨里面,所有战士受到的伤势都愈合了,你不觉得这跟龙脉的功效很像吗?”
秦微白轻声道。
雨。
下雨!
李天澜突然想到了帝兵山上的那场雨。
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道无比锐利的光亮。
“我知道了。”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沉声道:“轩辕无殇在哪?”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带着圣徒跟隐神汇合之后,就乘坐直升机跟刑天两人回来了,如果你的飞机没有耽误的话,你们应该是差不多的时间到天南。”
秦微白说道。
李天澜嗯了一声。
脑海中,帝兵山那场雨变得越来越清晰。
万物复苏,生机磅礴。
李天澜静静的想着,紧紧的眯起了眼睛。
轩辕无殇有些恍惚的声音在色彩斑斓的意识深处不断的回响着。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原来如此的声音,像是天地的呢喃。
在他身前漂浮着的巨大皇冠光芒流转,一层一层的光芒不断的朝着各个方向扩散着。
轩辕无殇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些画面似乎在他脑海中开始浮现,隐隐约约,但他却已经不记得。
模糊的回忆似乎在无比遥远的时光之前,又像是在上一秒钟,画面扭曲着浮现出来,又迅速模糊下去。
轩辕无殇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眼前这顶皇冠。
它是如此的华丽精致,又是如此的威严雍容,无数虚幻的光将它编织起来,编织成了真实,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但轩辕无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顶皇冠到底意味着什么。
光芒流转扩散。
轩辕无殇继续向前。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皇冠似乎收到了冒犯,七彩纷呈的光芒瞬间涌了出来。
无穷的光芒这一次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比轩辕无殇刚才经历的一切都要恐怖无数倍,色彩清晰分明的光芒冲过了轩辕无殇的身体,瞬间破碎了他体表的清光,轩辕无殇身上无数的血肉一瞬间被冲刷的支离破碎。
轩辕无殇脸色惨白,死死咬着牙,在漫天的光芒中无比执着的向前。
他早已没有了退路。
在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之前,他已经没有了离开这里的办法。
血肉在光芒中大片脱落。
红的无比刺眼的鲜血肆无忌惮的流淌着。
他的脚步向前。
无数的血肉脱离了身体。
轩辕无殇整个人的身上已经有无数道伤口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
四肢,胸腹,头颅。
一片片的血肉不断破碎。
光芒之中的轩辕无殇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具骷髅骨架坚持着慢慢的向前走。
红色的血液消失了。
一滴一滴的金色液体从骷髅的骨骼中流淌出来。
金色的血变成了光芒,与皇冠的七彩光芒相互融合。
皇冠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四周的光芒陡然一停。
骷髅最后一步落下来。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眼前的皇冠。
皇冠向后飘了一瞬。
下一秒钟,无数的画面瞬间将骷髅笼罩。
就像是一片深渊。
只剩下骨架的轩辕无殇瞬间坠落。
天地间回荡着无比威严又无比惨淡的声音。
“他失败了。不过还有机会。”
“等得起吗?谁知道需要多久?”
“时间没有意义。”
“我去吧。”
“又能做什么?”
“或许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至少能跟他在一起。”
“觉得这是好事?”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好说,我找不到他,以他的状态,左一步晋入秩序,右一步堕入暗影,也许...总之任何可能,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只是,是们,不是我。”
“想做什么?”
“无论真实还是虚幻,我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不用说了,哥,送我们去奇迹之城。”
坠落。
无数的光线编织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幅幅的画面如同一口深井,吞噬了轩辕无殇所有的意识。
“从今以后,叫古仙颜。”
“欢迎加入昆仑城,欢迎来到凤凰阁。”
“清澈如水,纯净如雪,缥缈如风,清冷如雾,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此女乱世啊...”
“记住这个人。”
“李天澜?”
“这是的目标,留在他身边。”
“仙颜见过殿下。”
“呵...中洲第一美人,当得起这个称呼。”
“古仙颜今日脱离昆仑城,就这样。”
“彻底得到我了。”
“是吗?”
“为什么不承认?”
“我不知道。”
“明明知道。”
“别说了,不要逼我啊!”
“我怀孕了。”
“给孩子取名都这么敷衍,讨厌死了。”
“谁敢与我一战?”
“真疼...”
“为什么不还手?”
“对不起...”
轩辕无殇的意识坠入了一片风雪。
“杀了我男人。”
“是我们。”
“看我像不像一只飞鸟?”
七彩纷呈的光芒与七彩纷呈的剑光陡然重叠。
“我会去找他,带着这个世界。”
“们所有人...都为他陪葬吧。”
“我想...”
“和他在一起啊...”
“从今天起,叫古仙颜,我才是秦微白。”
“可我才是秦微白啊...”
“我就是。”
“我是未来的,是过去的我。”
“放开我啊,这个贱人。”
“不放,我就不放,李天澜,混蛋。”
近乎永恒的剑光刺穿了苍穹,刺穿了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武道丰碑。
“都结束了...”
七彩的剑光瞬间消散。
周围所有的光芒也全部消失。
极致的黑暗与寂静笼罩了一切。
轩辕无殇不停的下坠。
他的速度不断加快。
可周围永远都是黑暗,永远都是死寂。
只剩下了骨架的轩辕无殇甚至连自己的心跳与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不停的坠落似乎变成了永无尽头的永恒。
漫长,短暂,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意识渐渐恍惚,思想逐渐凝固,周围的黑暗如此真实的扑了过来,似乎要与他融为一体。
轩辕无殇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
无穷的光芒陡然亮了起来。
风雪漫天。
如同永恒的剑光在漫天风雪中陡然亮了起来。
风雪飞扬,巨浪滔天。
剑光如同长虹,撕裂了天地,整个世界似乎到处都是凌乱疯狂的剑光,带着极致的死寂与毁灭。
周围到处都是北海王氏的尸体,打空了弹药的武器碎片铺满了整个战场,陆地生生凹陷下去,枭雄台四分五裂,尸体从远方一路蔓延过去,轩辕无殇的视线似乎越过了距离,落在了不远处的圣州城。
整座圣州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尸体散落在每一条大街小巷上,北海军团的旗帜已经断裂,整个北海军团似乎已经彻底全军覆没,与圣州城一起被人毁灭。
帝兵山的废墟已经即将消失。
北海狂暴的浪潮浩浩荡荡的涌了过来,即将覆盖帝兵山曾经的一切。
土地变成了海面。
一道安静的近乎苍老的身影凌空站在海面之上。
丝丝缕缕的剑气从他身体上不断流淌出来,变成了最为疯狂死寂的剑光,剑光带动了空间,整片天地似乎都随着他的剑光不断起伏着。
完全是一具骷髅的轩辕无殇默默的看着海面上空的男人。
这明明是一个刚刚步入中年的男子,看起来最多四十岁,他的相貌并不显老,相反十分英俊,似乎是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即便是到了中年,他的相貌甚至依旧可以用俊美来形容。
像是晨曦的清风,夜晚的月光,黄昏的夕阳,缥缈而梦幻,仅仅从外形上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男人。
可他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一些。
那种安静就像是对世间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一样的漠然与枯寂。
轩辕无殇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对方一生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与绝望才能一步步扭曲变成了现在的状态,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从对方完美到极致的外形下看到了一抹近乎麻木的苍老与疲倦。
他安静的站在海面上,剑气与天地共同震动。
在他身后是一群密密麻麻同样漂浮在空中的身影。
有中洲人,有欧陆人,有美洲人,甚至还有不少黑人。
各个人种都有。
他们整齐的漂浮在男人的身后,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近乎丧失了理智的狂热与崇拜。
安静的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男人对身后无数的目光视而不见。
狂风,巨浪,飞雪。
他站在空中缓缓向前,剑气开始凝聚,他死寂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决。
“陛下何必如此执着?”
一道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距离男人不到几百米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块刻满了无数名字的巨大石块。
寥寥几道身影正站在上面。
一道看起来极为普通平凡的身影站在巨石的最前方。
在他身后是一个重伤的青年和一个看不出年纪浑身都和某种金属融为一体的女人。
偌大的北海。
站在黑暗世界巅峰数百年的北海王氏。
当一切落幕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一对母子。
穷途末路。
无论容貌还是气质看起来都很不起眼的青年声音诚恳道:“昔日因,今日果,北海王氏已经彻底覆灭,烟消云散,所有的一切都画上了句号,陛下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彻底覆灭?烟消云散?”
容貌气场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完美的男人冷笑了起来:“不,还有两个人活着,等他们死了,所谓的北海王氏,才算是真正的烟消云散。”
“李东城,我发誓,今日我若能活,今后必然要覆灭建立的剑王朝,我让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巨大的石块上,站在平凡青年身后的重伤男子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嘶吼着,语气悲愤至极。
黑暗世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中洲总统王静心退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北海王氏覆灭的时候。
北海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做准备,要跟剑王朝决一死战,近几年来北海疯狂的培养高手,升级各种武器系统,所有的财力完全是不计一切代价的投入进去,各种各样的武器系统从帝兵山一路铺到了圣州城,北海军团的规模不断的扩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这一日是中洲时间十一月一日。
就在昨天。
十月三十一日。
中洲大选正式结束,王静心辞去了总统职务。
随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
剑王朝兵进北海!
兵临城下!
圣州已经是一片废墟。
不用想都知道,圣州之外其他几大持剑家族几乎全灭,各个城市的状况比起如今的圣州只会更惨,而不是会更好。
北海王氏维持了数百年的骄傲今日几乎被人撕扯的点滴不胜。
而作为战场中心的圣州。
剑神李东城完全是一人登陆圣州,干掉了近半的北海军团精锐,摧毁
了不计其数的武器系统,剑光滔天,最终独自一人登临了帝兵山。
无法阻挡,无力抗拒。
但一个人真的可以无敌到某种程度的时候,所有的反抗在他眼里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北海王氏无数的嫡系在帝兵山战死。
整个北海,如今只剩下王昊天和夏至这对母子以及枭雄台破碎后坠落在海面上的枭雄石。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平凡男人挡住了李东城一剑的话,整个北海都不会在有任何一个活口。
“让开。”
李东城缓缓开口道。
眼前这个护住北海王氏最后生机的男人在他看来境界明明并不高,似乎只是巅峰无敌境,可却挡住了他的剑光,这样的人才,他很希望可以为剑王朝留下来。
“实力不错,可以加入剑王朝,今后的剑王朝会有的一席之地,别多管闲事。”
李东城平静道。
“加入剑王朝我倒是很愿意,我其实是一个画家,如果能够在剑王朝做一个美术老师,我觉得其实挺不错的,但是...”
平凡普通的男人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多管闲事啊,陛下,这算是我的家事,家事,懂吗?”
李东城沉默了一会。
“不懂。”
他缓缓开口道:“我没有家事,也没有家。”
没有家事,没有家...
平凡男人的内心猛然沉了下去。
李东城的声音很轻,但他却很清楚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他笑了起来,有些苦涩。
“知道失去家人是什么滋味吗?”
李东城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有些轻柔。
“呃...”
看起来很平凡的男人沉吟了下,问道:“我亲手杀死了我的亲生父亲,这算不算?”
李东城:“......”
“我师父也亲手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这算吗?”
李东城:“......”
“如果算的话。”
青年男人轻声道:“这滋味其实挺爽的,但是也很空虚,似乎所有奋斗的目标,在杀死他的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人生也没方向了。”
他看着李东城的眼睛:“确实很爽,但一时的爽快之后,只有无尽的空虚,这滋味真的不好受。陛下,现在彻底灭了北海王氏,感觉跟我当时也是一样的。”
“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为了杀死的父亲?”
李东城挑了挑眉,覆灭北海王氏,一直都是他的目标,甚至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
“是的。”
平凡男人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至少曾经是。”
李东城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叫什么名字?”
“轩辕轮回。”
平凡男人笑了起来:“战神界,天绝,轩辕轮回。”
轩辕无殇:“......”
轩辕无殇的意识陡然波动了一瞬。
光芒笼罩了他的身体,但却没有伤害他,而是直接将他推向了前方。
轩辕无殇的身体踉跄着向前一步,直接出现在了海面上。
一瞬间,无数道视线陡然聚集在了轩辕无殇身上。
李东城微微挑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胖子,有些莫名其妙。
那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的。
刚刚做完自我介绍的轩辕轮回明显的呆滞了一下,他看着胖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即逐渐变成了一抹戏谑:“呦,这不是九皇子殿下么?真是稀客。”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笑意扩散,但语气中的锋芒却陡然变得尖锐起来:“来这里做什么?”
轩辕无殇似乎有些尴尬,但随即镇定下来,他下意识的靠拢向李东城,最终站在了李东城身边。
整个过程里,李东城竟然没有任何防备的就让他靠过来了。
丝丝缕缕的清光在轩辕无殇身上亮了起来,随即笼罩了李东城的身体。
刹那之间,李东城的剑气愈发稳定,消耗掉的体力疯狂攀升,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巅峰状态。
“还敢动手?!轩辕无殇,活腻了?”
轩辕轮回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阴森。
轩辕无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真想死?”
“少给我摆九皇子的架子,这里可不是时空回廊。”
“确实,这里不是,但凭似乎还收拾不了我,怎么?还想让师父派其他人来?或者让师父亲自出手?如果能死在他剑下,我到是很荣幸,但们真的就这么想要战争?本皇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时空回廊,来来来,动我一下试试?”
轩辕轮回咬了咬牙:“无赖!”
“大家都不是敌人,我来这里,只是巧合,我又不是恐怖分子,对这里没什么兴趣,我只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只是现在出了意外,所以才会看到这张脸。”
“解决问题?”
轩辕轮回挑了挑眉:“那位陛下有了状况?”
轩辕无殇冷哼了一声,开始肆无忌惮的治愈李东城身后剑王朝所有人的伤势,他在这里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即便是出了乱子,那也是战神界的事情,管他鸟事?
“还不是因为师父?我大哥动了师父留下的那道剑气。”
“草。”
轩辕轮回一脸懵逼:“是在跟我开玩笑?!”
“总之事情有些复杂,正常情况下,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从时空回廊到战神界,难的不是距离,正常状态下双方确实可以联系,但却不可能是在北海碰面,如果不是秦微白的意识空间实在太过神奇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啧啧...”
轩辕轮回语气有些怪异:“那家那位陛下现在应该挺头疼了。”
他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李东城:“目前来说的话,现在这位论战斗力可比身边那位,他老子强,但他显然没有感觉到什么,所以那位陛下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里出了点意外。”
轩辕无殇依旧心平气和,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头疼到是未必,也许是机遇也说不定。不过到时候应该要请师父或者师母帮忙。”
“这没问题。”
轩辕轮回郑重的承诺下来,甚至没有半点犹豫:“有需要尽管开口,在这方面,没什么好吝啬的,不过到时候们做好准备大出血就是了。”
轩辕无殇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轩辕轮回同样沉默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瞬,轩辕轮回主动开口:“还不走?”
“我也想走。”
轩辕无殇的脸色有些悲壮:“但怎么走?”
“什么意思?”
轩辕轮回眯起了眼睛。
“我不知道。”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不,我是知道的,但是忘记了。”
轩辕轮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边怎么说?小家伙要跟拼命,在这里,未必是他的对手。”
轩辕无殇突然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
“他的层次已经到了,有些东西,我应该可以说。其实北海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我来这里,一是保住北海,第二就是为了保护李东城。”
“他的心态很早之前就出现问题了,北海最后这两个人必须留下,这可以当成是李东城的一点执念。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疯子,真让他灭了北海,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到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自毁,真让他毁了自己,我师父,还有人皇宫的陛下得心疼死,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就跟出现在那位陛下身边一样,我们都是指引者。”
“辛苦了。”
轩辕无殇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轩辕轮回总觉得有些古怪,怎么琢磨怎么都不对劲:“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呵呵。”
轩辕无殇笑而不语。
李东城的潜力是已经被肯定过的,因为他父母的存在,他各个方面都不需要再有多余的说明,李东城成长下去,巅峰时期至少也是一尊杀神,因为他父母的原因,李东城到时候是不是要留在这里都是未知数,轩辕无殇现在当真有种别人帮自己家里培养人才的感觉。
“开始的表演吧。”
轩辕无殇笑眯眯的:“我看怎么保住北海,又怎么说服这个小家伙。”
“是什么人?”
李东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轩辕无殇和轩辕轮回聊天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在加快,两人虽然说了很多,但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一秒钟不到的功夫。
感受着体力的恢复,李东城的语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和缓。
“他?”
轩辕轮回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以叫他叔叔,他是父亲的朋友。”
李东城陡然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轩辕轮回摇了摇头:“陛下,很多东西,都是现在不了解的,我现在应该可以跟说一部分,其实哪里有什么所谓的...”
轩辕轮回的嘴角还在动。
但他所有的声音却突兀的在一瞬间彻底消失。
李东城眼里的疑惑一闪而逝。
下一秒钟,轩辕轮回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猛然闭嘴的瞬间,他的眉心陡然多了一道伤口,一滴猩红的几乎反射着所有光芒的血液直接从他的眉心里流淌出来。
轩辕无殇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的挥手,一片清光笼罩住轩辕轮回,迅速恢复着轩辕轮回的伤势。
“怎么回事?”
李东城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
“大概就是这样了。”
轩辕轮回苦笑起来:“我想告诉一些事情,但是我不能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即便我说出来,也听不到,哪怕是我写在纸上,也看不见。”
李东城沉默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分得清对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对方显然是真的想说话,也说出了什么,身边的胖子明显是听得到的,可他就是听不到,而且对方的嘴型也在一瞬间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他看了轩辕无殇一眼。
“我也说不出来。”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只有真正达到现在的巅峰程度的时候,才能听到声音,不过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父亲的朋友,我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画面,北海帝兵山,是一剑斩开的对吗?去过那里,所以应该清楚的,至于现在的北海,这两个人,杀不杀,没人在乎的,但也没什么意义,父亲现在。。。”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彻底消失。
这一刻,李东城明显感受到了一抹突兀但却无比森然的杀意陡然在身边成形,只不过在那片杀机笼罩轩辕无殇之前,一片七彩的光芒瞬间包围了他的身体。
轩辕无殇的身影迅速消失。
黑暗,光芒,无数混乱的画面不断闪烁着。
血
肉飞溅出去。
轩辕无殇重新变成了一副骨架。
他的骨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痕,无数金色的液体从他的骨头裂缝里一点点的流淌出来。
凌乱的光芒重新变得稳定。
轩辕无殇的视线里再次出现了那一顶皇冠。
皇冠正在缓缓缩小。
轩辕无殇怔在原地,默然良久,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他的手骨抬了起来,轻轻一挥。
微弱的意识直接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造型极为古怪的试验台。
试验台上有一根很细小的管子。
一滴水珠从管子里流淌出来,最终变成了一个水泡。
......
意识从模糊变得清晰。
像是有无数的光线在不停的拉远又拉近。
思想出现的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是谁,漫长的像是用千万年间的沉睡中刚刚苏醒一样,迷蒙,茫然,迟钝。
她觉得自己是在向前走。
走在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的荒野上。
思想中逐渐出现了一些画面,好像不同的人在说不同的话。
古仙颜,秦微白,李天澜,东城皇图,古行云,玄,轩辕,李东城...
所有的经历似乎彻底被串联到了一起,但却没有顺序。
画面开始清晰起来,组成了一件又一件不同的事情,但顺序却愈发混乱,不知道那一件事是先发生的,不知道那一件事是后发生的。
她开始思索先后,继而想到了时间。
一件一件的事情按照完全混乱的顺序发展出了不同的结果。
可无论怎么发展,人却始终是记忆里最鲜明的几个。
那么时间和先后又有什么意义?
她在毫无光亮的黑暗里小心翼翼的移动着,任由无数的画面不停的闪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突然停了一瞬,然后开始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是谁。
记忆里似乎有很多人。
但是记忆中的‘我’又在哪?
是古仙颜?是秦微白?是李天澜?是东城皇图?是...
我是谁?
所有的记忆里似乎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的内心突然有些烦躁,有些愤怒。
遥远的地方亮起了一点光亮。
那片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以一种极致的速度朝着她扑了过来。
光芒之中似乎有人影在闪烁,正在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看到了一道虚幻的似乎随时都要消散的模糊影子,带着无尽的光向着她走过来。
本能的想要反击。
念头转动的瞬间,无数的光芒将那道影子完全笼罩。
影子变的越来越虚幻,但却一直执着的向前。
她的内心愈发恼怒,刚刚苏醒情绪极不稳定的她本能的想要控制着光芒彻底杀死对方。
七彩纷呈的光芒里突然出现了一点金色的光。
金光与光芒完全融合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熟悉。
那道影子似乎在一瞬间出现在了她身边。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看着对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掌。
于是她后退了一步。
受她控制的光芒瞬间将她笼罩。
那道淡淡的影子消失了。
她本人也包裹着无尽的光芒不停的向下坠落。
直到虚无的最深处。
永恒的死寂缓缓流逝着,似乎毫无意义。
机械轻微碰撞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似乎是从熟睡中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
极致的黑暗正在缓缓变得稀薄。
一点朦胧纯净的清光亮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回忆无比清晰,是轩辕锋刺入王天纵胸膛的那一瞬间。
有些茫然的她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要靠近黑暗中的那一缕清光。
清光逐渐变得清晰,似乎是一个看起来很大但却又极小的透明水泡。
水泡从远方一路蔓延过来,越来越多。
她犹豫了下,沿着水泡飘散过来的方位缓缓走了过去。
清光越来越多,周围越来越亮。
她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试验台。
试验台似乎在自己运作着。
她迟疑了一会,继续向前。
试验台变得越来越清晰。
闪烁着青铜光泽的试验台看起来古老斑驳,带着浓浓的岁月气息。
而在试验台前方,还有一个虚幻的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失的影子。
那道影子虚幻的已经看不到五官,甚至看不到完整的身体。
他在试验台前不停的忙碌着,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从试验台上飞了出来。
她看了很久,才轻声道:“好?”
“好。”
那道影子轻轻回应了一声。
黑暗的空间里,轩辕无殇亲眼看着那顶皇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实验台前。
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景象。
在皇冠的眼中,面前的骨架只是一道随时都会消散的影子。
而在骨架眼里,他想要找的秦微白,也只是这一顶皇冠。
本质究竟是什么,是他们所有人一直都在追求的东西。
“在做什么?”
黑暗之中,她好奇的看着试验台和虚影,轻轻问道。
“在等啊。”
虚影轻轻笑了起来。
周围无数的水泡似乎完全消失了。
只有试验台继续忙碌着。
一滴液体从试验台上流淌出来,然后逐渐膨胀。
秦微白似乎想问什么,可看到越来越大的水滴,她却下意识的停住了询问,只是专注的看着那滴越来愈大的水。
那滴水似乎被无数的气流充斥着开始膨胀,变得越来越圆润,越来越完美。
“无穷大的密度。”
无声无息中,那道虚影盯着眼前的水滴,轻声开口道:“在膨胀,它的密度开始变得稀薄。”
无数的气流逐渐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
光点开始一点点的融入了那滴水。
“电子,光子,中微子...”
虚影继续说着,各种光芒不断的融入进去。
那滴水开始加速膨胀,变成了指甲盖大小,随即进一步的扩散。
它的外形似乎变得越来越圆,最终重新变成了一个水泡。
不同的光芒越来越多。
虚影的声音也越来越飘忽。
“原子,原子核,分子...”
无数的光芒再次加入了那滴水滴。
水滴膨胀到了手掌大小。
她认真的看着,仔细的听着。
水滴在不断的膨胀,变成了头颅大小,变成了房屋大小,变成了高楼大小,无限的膨胀着,盖过了整片世界。
速度越来越快。
秦微白甚至已经不知道水泡到底蔓延到了哪里。
她和影子被水泡完全包裹着,水泡透明的弧线已经在极远方消失。
但本能告诉她,水泡依旧在无限度的膨胀着。
“粒子越来越多...”
虚影的声音有些梦幻。
星星点点的光芒再次出现在秦微白身边。
它们悬停在了不同的地方。
它们在秦微白眼里大的难以想象。
可是在这颗仍旧在膨胀的水泡里却显得无比渺小,犹如微尘。
星星点点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多。
秦微白眼前一片璀璨。
水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所有的边缘似乎开始往回收缩坍塌。
视线之中,璀璨的星星点点一个一个的开始寂灭。
“说...”
虚影轻声道:“如果这些细微的光芒有意识的话...”
“现在的它们该多么绝望?”
他声音很轻,但却带着绝对的残酷。
秦微白茫然的看着,没有说话。
无穷大的水泡以极快的速度收缩回来。
“砰!”
水泡变成了水滴。
水滴陡然之间再次炸裂。
一片虚无。
绝大多数的星星点点的光芒都消失了。
只剩下有限的几个光点还在闪耀着。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那几个顽强的光点,突然内心有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与希望。
炸裂成了虚无的水滴变成了最基本的粒子。
基本粒子开始组合,重新变成了水滴,水滴再次变成了水泡,又一次开始无限的膨胀。
虚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整个影子都散发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凉。
“有趣吗?”
他轻声问道。
秦微白紧紧咬着嘴唇,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她没觉得有趣,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水泡疯狂收缩,再次炸裂。
一片虚无中,依旧有几个闪耀的光点。
但这几个光点到底是不是刚才那几个光点,秦微白已经完全不敢肯定。
水滴,水泡,膨胀,收缩,爆炸...
反复的永无休止的循环着,这片黑暗的空间里,不断重复的过程似乎才是真正的永恒。
“看得懂吗?”
那道虚影轻声问道。
秦微白摇了摇头。
“觉得熟悉吗?”
虚影再次问道。
秦微白本想摇头,可所有的动作却都顿在了原地。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沉默下来。
“我懂了。”
轩辕无殇轻声叹息。
其实已经不需要沟通了。
从来都不需要沟通。
他确定了秦微白现在的状态,也就明白了治疗李天澜的方案。
水泡爆炸又膨胀,周而复始,不停的循环着。
“来这里想做什么?”
秦微白问道。
“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这个实验,确定能不能懂。”
眼下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无论秦微白懂还是不懂,他都已经是不虚此行。
轩辕无殇笑了笑:“我该走了。”
“是谁?”
秦微白盯着眼前的试验台,语气慎重。
“试验台留在这里吧。”
轩辕无殇笑了笑:“无聊的时候,可以研究一下。”
“是谁?”
轩辕无殇又问了一次。
“我...”
轩辕无殇低声呢喃了一句:“或者说我们...不过是一群为了生存而绝望挣扎的可怜虫而已。”
他的虚影轻轻飘了起来,越来越远。
试验台依旧在工作着。
水泡无限膨胀,变成了天地。
天地间都回荡着轩辕无殇的喃喃自语:“生命是最伟大的幻觉。”
......
(一万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