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满城飞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昨夜一直下到了接近中午,已经变成了一场幽州近年来极为罕见的暴雪。
李天澜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大片的城区,整个人显得随意而舒适。
室内温暖如春。
窗外大雪纷飞。
狂乱的风雪覆盖着视线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整个世界一片苍白静谧,那画面无比的安静,又无比的生动。
李天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他昨晚就已经回到了幽州,但没有去雍亲王府,也没有去白家的庄园,而是选择了一家位于长安街上的酒店。
不是他跟东城无敌见外。
雍亲王府,那本来是他和东城如是的婚房,白家选址,东城家族出资购置的。
但如今东城如是在天南昏迷不醒。
他如果带着秦微白住在那,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住在白家味道更是不对。
秦微白在幽州也有房产,但已经很久没人打扫,加上李天澜今天要去隐龙海,干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从北疆到幽州,几千里的路,一夜的时间。
这看起来很寻常。
可对于李天澜而言,这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荒漠的他纯粹而安静,他不需要去过多的考虑什么,唯一需要追求的,就是自己的剑道。
而在幽州。
他是东皇宫的宫主,是黑暗世界的东皇。
荒漠战争已经落幕。
北疆军区与东皇宫都尝到了根本不想去品尝的苦果。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李天澜已经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但他整个人似乎都还沉浸在荒漠养剑的那种状态中。
以至于他从荒漠来到幽州,依旧有些不适应。
他发现自己很难适应自己现在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李天澜在荒漠两年的时间里,黑暗世界一直都有着他是除了林枫亭之外黑暗世界第一高手的传言。
李天澜知道这一点。
他不确认自己有没有感受到压力,压力又有多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进步。
各方面的进步在即将突破无敌境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被限制在了某种高度上。
而且因为没有跟人动手,所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进步到底有多大。
这一年的李天澜不到二十五岁。
他的身体确实很难支撑着他正式的进入无敌境的领域。
所以在养剑的过程中,他选择了武道的另外一个方向。
于是两年来所有的进步统统没有了限制,以一种极端完美的方式彻彻底底的
展现出来。
浑浑噩噩的李天澜没觉得什么。
但是当轩辕锋进入荒漠,当他的意识彻底清醒,当他将内心的杀意暂时按捺住,当他回到幽州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同。
世界或许没变。
但他的视角变了。
那种一种以前他甚至没有想到过的变化,确切地说,是一种真正站在黑暗世界个人武力巅峰的视角。
视线中的一切。
漫天大雪,摩天大楼,密集的街道,涌动的车流,苍茫的天地。
这一切在他视线里都变得无比的脆弱。
脆弱的仿佛他只需要轻轻抬手,弹指之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一切。
这种感觉让李天澜觉得新奇而恐惧。
他几乎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破坏玉望和战斗玉望,才控制着自己安静的站在这里。
漫天的飞雪打在落地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轻风吹过落雪,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无限放大,他的感知几乎敏锐到了极致。
李天澜狠狠摇了摇头,转身悄悄拉上了窗帘。
床上的秦微白轻轻翻了个身,慵懒的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怎么醒了?”
李天澜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
秦微白晃了晃头,白了李天澜一眼。
她的眼眸有些朦胧迷离,那双似乎永远都清冷淡然的眼睛柔媚而妖娆,勾魂夺魄,她裹着雪白的丝绒被,白嫩晶莹的手臂放在李天澜的手掌上,轻声道:“抱抱。”
李天澜随手将睡衣脱了,重新钻进被子里,搂住了身边温软轻盈的娇躯。
秦微白用脸庞蹭了蹭李天澜胸口,呢喃道:“做梦了。”
“什么梦?”
李天澜伸手轻轻捏着秦微白的耳朵,随口问道。
自然而浓郁的幽香充斥着房间里,他的身体无比放松,一时间动都懒得动一下。
“梦到你把我甩了,还让我滚,说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秦微白下意识的抱着李天澜,似乎还沉浸在梦境里,声音有些委屈,可怜兮兮的。
“荒唐。”
李天澜的手掌在洁白的丝绒被里发出了一声脆响,他没去保证什么,只是笑骂道:“在你梦里难道我是个傻子不成?”
“谁知道呢...”
秦微白轻轻咬了李天澜一口:“也许是玩腻了吧。”
李天澜冷笑一声,低头看着秦微白有些清冷幽怨却又带着一抹特殊红晕的脸庞:“我看你今天是不想下床了。”
“别。”
秦微白惊叫一声,似乎彻底清醒过来,一只手抵着李天澜的胸口,另一只手慌乱的去抓衣服:“我要洗澡,今天约了人见面,不行...”
李天澜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电话响了哦,接电话,乖。”
秦微白推了推李天澜,温声软语。
李天澜摇了摇头,随手拿过手机。
一时间温软峰峦温润山谷都离他远去,秦微白穿上浴袍,瞪了李天澜一眼,走进了洗浴间。
李天澜有些恼火,接通电话后听到里面的声音,眼神更是一阵冰冷。
电话里的声音恭恭敬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诚惶诚恐。
“您好,李天澜殿下,我是内阁公务厅的小元。”
只听声音,李天澜就能够脑补出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画面。
李天澜笑了笑,淡淡道:“我认识你?”
这句话直接而跋扈,完全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情面。
中洲内阁公务厅。
论级别的话,这是货真价实的正总督级别的机构。
所谓的小元一点都不小,无论是年龄还是级别,他虽然不是办公厅的正职一把手,但却是第一副职,真正的职务是陈方青身边的首席大秘,在中洲绝对算是一位敏感的实权人物。
电话那头好一会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恼怒还是恐惧。
李天澜懒得理会,随手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看表,听着洗浴间流水的声音,慢条斯理的穿上了衣服。
洗浴间的门锁着,李天澜推了推,没推开。
“干嘛?”
秦微白凶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却毫无底气。
“我去一趟隐龙海。”
李天澜开口道。
洗浴间流水的声音小了一些,秦微白嗯了一声道:“房先不退了,暂时住在这里,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
李天澜无所谓道:“我中午不一定回得来,或者会跟部长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回来接你。”
秦微白嗯了一声。
洗浴间的房门被轻轻拉开,秦微白那张因为沾染了水汽显得有些迷蒙梦幻的脸庞露出来,她看着李天澜,认真道:“李华成提出的条件不会低,但是他的底线也不会太高,坚持你该坚持的。”
“知道。”
李天澜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转身出门。
手机铃声在他关门的时候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号码。
李天澜想了想,按下了接听键。
“李天澜殿下,我是内阁公务厅元夕,是这样,首相有些事情想要跟您单独沟通,上午十点二十分钟,首相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请您不要迟到。”
电话中那道不久前还小心翼翼的声音变得义正言辞,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冷淡道:“我没空,让他等着吧。”
马思安安静静的坐在酒店的大厅里,时不时的低头看一下手表,漫不经心的应付着酒店总经理的阿谀奉承,表情有些紧张。
酒店方面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戒严,大厅里安安静静,显得有些清冷,几名必要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偶尔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老总。
他们不认识马思,但看自家老总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傻子都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是绝对的大人物。
只不过这种大人物竟然也会等人,而且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不由得让所有人都觉得好奇。
马思身边一直小心翼翼陪着他的酒店老总更是好奇。
好奇的同时还有些畏惧。
幽州高官云集,手握大权的权力人物比比皆是,马思的级别在幽州远远算不上是最高的,但放眼整个中洲,有资格让马思没有半点脾气在这里坐等的,同样也找不出几个。
中洲公务厅第一副厅长。
这个身份摆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不是中洲内阁公务厅,不是中洲军部公务厅。
而是单纯的中洲公务厅。
议员一级的机构。
所谓的第一副厅长,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中洲第一秘。
总统身边的大秘书,整个中洲,又有多少人有资格让他在这里坐等?
酒店老总已经小心翼翼的回忆了很多次,根本没有回忆起来到底是哪路神仙光临了自己的酒店。
“马厅,需不需要催一下,您日理万机,在...”
老总陪着笑脸,小心翼翼,他自然知道能让马思在这里等的人来头不会小,但起码的态度,他还是应该表达出来的。
马思有些紧张的脸色缓和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也快了。”
他再次低头看表。
九点四十分。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距离见面时间已经超了四十分钟了,而他甚至还没接到人。
总统也是好涵养,到现在都没催过。
老总点了点头,笑道:“最近店里新推出了一款红茶,味道不错, 我叫人送来,您尝尝。”
马思无所谓的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马思整个人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弹起来,整个人瞬间浮现出了一抹热烈而恭敬的笑容。
他小跑着离开座位,老远就伸出了双手,脚下生风,笑容愈发热烈。
老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马思的脸庞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这态度,甚至比他跟在总统身边都要夸张。
“殿下,您好,您好,我是马思。”
马思快步走到李天澜身边,双手伸的老长。
李天澜随意跟他握了握手,淡淡道:“你好,马厅,久等了。”
“不久不久,我也是刚刚才到,今天大雪,路况比较一般。”
马思言不由衷,双手用力握着李天澜的手掌。
李天澜感受着对方的热情,有些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马思的笑容愈发恭敬,甚至下意识的略微弯腰。
他的位置或许不算核心层,但无疑他是最能够看清楚核心处风景的人,身为李华成的秘书,他知道一系列事情的起因,知道所有事情的过程,至于结局如何,因为没发生,他不好推测,但他却已经知道了自家领袖的选择。
李华成拒绝了跟陈方青继续合作。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陈方青一个人或许依旧想要继续疯狂下去,但已经没有人敢跟他继续玩了,局面一触即发,李华成现在最想做的
,就是重新稳住已经岌岌可危的局势。
对北海的压制要停一停。
同时对东皇宫,对李天澜也要做出足够的补偿,达成新的平衡。
平衡即是妥协。
既然有妥协,那必然要有牺牲。
启动了终结计划,封锁了荒漠监狱,直接造成了数万人死亡的陈方青理所当然的会成为牺牲品,整个太子集团甚至都会因此举步维艰,如今还有不到一年就是大选,这个关键点上,太子集团都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甚至比东皇宫在荒漠的损失都要大。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东南集团和特战集团虎视眈眈,学院派既然妥协,那自然也不会放弃到手的利益,具体到马思身上,他自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分一杯羹。
他是李华成的秘书,而他的前任在两年前已经外放到西北某个行省,可以说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这次大选,李华成无论是否连任,他一般也会外放一个实权职务,这次大选前巨大的利益交换,他的名字肯定会出现在学院派的名单上,在李天澜面前混个脸熟,到时候李天澜是不是支持他先不说,只要李天澜不反对,马思的前路就是一片光明。
马思的内心有些感慨。
他看着李天澜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敬畏。
时至今日,这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在中洲已经是真正的举足轻重了。
李氏,天南自由军团,叹息城,豪门集团,北海王氏,林族,甚至是天都炼狱的一部分力量...
各方的风云全部聚集在李天澜身上。
马思想到了北疆军区那位死在李天澜手上的中将。
想到了在中将临死之前,李天澜对着微型摄像机说的那句话。
那句所有人都注定不可能忘记的话。
如果我真的因此离开了中洲,那也不是我背叛了中洲,而是中洲背叛了我。
中洲不负我,我不负中洲。
之前李天澜说这句话或许还有些勉强,但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
站在个人武力巅峰的战力,日后几乎可以一统黑暗世界的未来,欣欣向荣的东皇宫,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这一切结合起来,不得不让中洲考虑失去了李天澜之后的后果。
这不是能不能承受的问题。
而是愿不愿意去承受的问题。
如果东皇宫和李天澜最终没有突破荒漠监狱的封锁,那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但是现在李天澜出现在幽州。
为了稳定与新的平衡,中洲就必须要给李天澜一个交代。
甚至是用整个太子集团来给他一个交代。
马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想到即将到来的大风大雨,他的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别紧张。”
李天澜眯起了眼睛:“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要让总统等太久。”
“对对对,殿下说得对。”
马思深呼吸一口,弯着腰,陪笑道:“殿下请。”
李天澜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走在前面。
酒店老总站在那,想要上前,但却又不敢,他的身体僵硬,下意识的弯着腰,有些尴尬。
“殿下,这位是酒店的总经理,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他。”
马思小声笑着介绍了一句。
殿下?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称呼?
老总大脑茫然了一瞬。
“嗯?”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我爱人很喜欢这里的红豆蛋糕。”
“好的殿下,我马上安排,给夫人送上去。”
老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李天澜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酒店大厅。
老总保持着
弯腰的姿势,一直等到李天澜和马思走出酒店,在稍稍直起身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不知道这位殿下是什么来头,但这位的气势也太凌厉了些,看上去平平淡淡,可站在对方面前,他却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老总才突然想起来,刚才因为太过紧张,他甚至没有做自我介绍。
......
酒店外风雪袭人。
马思走下酒店台阶,快走了几步,亲手拉开了那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车门。
李天澜坐进去,看着窗外的风雪,沉默不语。
酒店距离隐龙海并不远。
马思小心翼翼的跟李天澜聊了两句,发现李天澜没有聊天的兴致,随手打开了车内的音响。
一首音乐还没有播完,车辆已经缓缓进入了隐龙海。
隐龙海银装素裹,但道路已经被清理干净,车辆在金秋阁前停稳,李天澜的视线已经锁定在了金秋阁正门口。
李华成正站在那,笑容随和,似乎正在赏雪。
无论是赏雪还是别的什么,这个时候,他站在这里,可以说是给足了李天澜面子。
马思迅速给李天澜拉开了车门。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从车里走了下来。
“天澜来了。”
李华成笑容温和,对着李天澜招了招手。
“总统。”
李天澜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这个似乎无论何时都会给自己留有退路的老人,声音有些冷淡:“总统好兴致。”
李华成笑了一声,夹着烟走了过来,大雪落在他身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
李天澜微微挑眉,一道剑意在他身边出现,柔和如风,扫落了李华成身上的白雪。
“不碍事。”
李华成走到李天澜面前,吸了口烟。
他抬头看着空中的白雪,意味深长道:“这场雪很干净。”
李天澜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陪我走走。”
李华成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迈步向前:“随便聊聊,中午一起吃个饭。”
李天澜跟在李华成身边,平淡道:“我来这里,不是随便聊聊的。”
“嗯。”
李华成点点头,笑了起来:“那你想聊什么?”
“聊聊中洲。”
李天澜看着李华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李华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两年前你就说过,你就是中洲的大局。”
“我去荒漠之前说的。”
李天澜淡淡道:“你说等我出来之后,才有资格说这句话。现在我出来了,我的观点没变,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中洲的大局。”
“所以呢?”
李华成的声音在风雪中有些含糊。
“你是个不错的总统。”
李天澜平静道:“即便现在,我对你也没什么敌意,站在你这个位置上,你比我更有资格说这句话,但你不是大局,而是掌控大局的人,你为中洲做了很多事情,也放纵了很多事情,比如北海王氏,比如陈方青...这或许就是你眼里的以大局为重,但是到现在,我站在这里,今后的中洲,也应该以我为重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强硬:“这不是商量 ,这是我的要求。”
“掌控大局的人...”
李华成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笑了起来,他的语气有些复杂,问题也无比尖锐。
他看着李天澜的眼睛,直接问道:“我能掌控你吗?”
李天澜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丝毫的起伏。
他说了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
“中洲不负我,我不负中洲。”
李华成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天澜,眼神深邃的犹如一片**。
这句话他之前就听到过。
在东欧时李天澜就说过,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当时李天澜说这句话确实很勉强。
可现在他真的有了这个资格。
问题就在这里。
这句话不是李天澜能不能说的问题,而是他有没有这个资格的问题。
热爱有很多种原因和理由,但绝对不可能是辜负。
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每个人都很爱国,但爱国的前提,是每个人所热爱的国家不曾辜负过他什么,无数的政策,不断推进的改革,舆论的宣传就像是一道道的光,辐射到全国各地,每个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国家越来越好,良性的循环才有了如今的中洲盛世。
对于绝大多数的中洲人来说,国家或许会有亏欠,但绝对不会辜负谁。
普通人如此。
李天澜也是如此。
他现在已经站在了高处,而且具备了站在高处的资格,自然也有了要求中洲不要辜负他的资格。
无论是他背叛了中洲,还是中洲背叛了他,当后续影响不断发酵的时候,都会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中洲的灾难。
他拥有了太多东西。
他的身后也代表了太多东西。
就像是他自己说的一样。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中洲的大局。
李华成是中洲总统,是最有资格代表中洲的人。
李天澜当着他的面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在说的直白一些的话,就是这次你必须要支持我。
李天澜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两人相隔不到两米,隔着风雪,李华成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凌厉的近乎扑面而来的强硬态度。
就像是冬日的飞雪落在脸上,带着轻微的刺痛感。
“首相确实太冲动了。”
李华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李天澜转头看了他一眼。
对方的声音很轻。
但他却很清楚,这等于是李华成正式的表态,私下里他是这个态度,稍后等他离开隐龙海,李华成对外的表态,也会是这个态度。
中洲接下来的动荡,也将从这句话开始。
“这不止是冲动。”
李天澜淡淡道:“这是犯罪,他所谓的冲动,直接将东皇宫最精锐的军团埋葬在了荒漠里,数万北疆军区的战士都变成了亡魂,位高权重到他这种程度,一个决策可以轻而易举的葬送数万人的性命,这一系列后果,即便他是首相,他也承担不起,我也不需要为他的错误买单。”
“你想怎么做?”
李华成不置可否。
“血债血偿,没什么好说的,无论是谁,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李天澜的声音冷冽冰寒。
李华成眯了眯眼睛,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隐海。
风雪之下,隐龙海的湖面一片平静。
“我可以让他向你道歉,当然,是私下里的,不过内阁今后会加大对东皇宫的支持力度,另外,首相这段时间太过忙碌,听说
身体也不太好,他可以去南方疗养,内阁的事情,正阳可以暂时主持,我相信吴正敏同志可以成为正阳的左膀右臂。”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
私下里的道歉他不稀罕,哪怕陈方青再怎么卑微,也没什么意义。
但加大对东皇宫的支持力度,是要落在实处的。
距离大选不到一年的时间,让陈方青去南方疗养,基本上就等于是提前退休了。
次相华正阳主持内阁工作,副相吴正敏更进一步成为次相,这等于是一个理事的名额。
毫无疑问,这是学院派的开价,也是中洲打算给李天澜的一个说法。
一个理事的位置,这是最重要的筹码。
无论是李华成还是李天澜,都不担心这些事情会不会变成现实。
不说李华成完全掌控的学院派和全力支持李天澜的豪门集团,在封锁行动失败之后,就算是太子集团内部,对陈方青的不满也达到了极限,这次的失败不止是让陈方青的位置岌岌可危,太子集团内的领袖对于集团元气大伤基本上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太子集团只想尽快让这件事情彻底过去,重新达成平衡,所以也不不可能去反对吴正敏。
所以李华成这番话,理事位置虽然是重要的筹码,但其中的重点,却是在华正阳身上。
这是一次交易。
李华成几乎已经确定会连任,而华正阳是中洲次相,他同样也还有一届的任期。
只不过看起来学院派似乎已经不满足次相这个位置,他们现在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华正阳扶正。
李天澜需要学院派的支持。
而在华正阳的事情上,学院派同样也需要李天澜和豪门集团的支持。
一旦学院派运作成功,中洲的总统和首相都在学院派,学院派也将进入真正的强势期。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沉默着,跟李华成这种领袖说话,很多话对方都不会点透,弯弯绕绕,任何一点考虑不到,也许就要吃亏,老实说李天澜真的不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聊天聊的一阵头大,但起码暂时他还改变不了什么。
李华成静静等着李天澜的答案。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李天澜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李华成微微皱眉,耐心等了几秒,才确定李天澜已经说完了他想说的。
他只是不需要道歉。
对于后面关于内阁的事务安排一概不提。
不提,就是不肯表态,确切地说,就是不同意。
他不同意让华正阳掌控内阁。
李华成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如果是之前,李天澜的意志根本就不重要。
但这个时候,李天澜如果对华正阳说不的话,华正阳还真就上不去。
荒漠的战争结束,陈方青已经处在退无可退的绝境里,势必会拼死一搏手段尽出,在垂死挣扎中寻找一些机会。
这样的情况下,李天澜背后不止是有豪门集团的全力支持,想要借助李天澜和东皇宫的战斗力来稳住阵脚的北海王氏一样会对李天澜有求必应。
豪门集团和东南集团的蜜月期最起码在这次大选之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李天澜说不行,那么
除非李华成愿意跟太子集团联手再次掀起一场博弈,不然就是真的不行。
好在李天澜没说同意,但也没有说不同意。
这是不是说明还有希望?
他想了想,慢吞吞的开口道:“对于首相,你究竟有什么想法?”
这无疑是在试探,先从陈方青入手,慢慢过渡到内阁,试探李天澜的条件。
对于李华成这种层次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无非就是各种角度的制衡而已。
但李天澜是真的不希望华正阳掌控内阁。
他也不可能同意这件事情。
或许在李华成看来,给豪门集团一个理事名额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但李天澜不是这么想的。
在李华成心里,吴正敏成为理事,就等于是给豪门集团加一个重量级的位置。
现在的豪门集团是东城无敌的。
未来则是李天澜的。
东城无敌这两年来所有的行动都说明了这一点。
但李天澜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的是属于自己的集团, 这其中或许会有一批人从豪门集团中补充进来,但他要的,就是一个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集团,能跟豪门集团守望相助,但却又能凭借一己之力在中洲站稳脚跟的集团。
这样一个大型集团,一个理事的位置是必须的,在李天澜的想法中,最理想的人选也是吴正敏,无论能力还是资历,吴正敏都是不二之选,唯一的缺点就是年龄大了一些,只能在干一届,李天澜希望吴正敏上这个位置,自然也希望他可以利用一届的时间正式将新集团的构架搭建起来。
可如果华正阳掌控内阁,而李华成又在总统位置上的话,吴正敏的压力可想而知,甚至根本就不会有多少施展空间,李天澜绝对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我没有什么想法。”
李天澜缓缓摇了摇头,今日他不适合跟李华成说太多,李华成同样也不会跟他说太多。
这次从两年前就开始的博弈进行到现在,虽然局势已经明朗,但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出现,换句话说,依旧还有很多的变数。
终结计划曝光,荒漠战争落幕。
李天澜重新出现在幽州,这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但谁也不能说陈方青真的走到了死路上。
毕竟北海的决战还没有开始,如果陈方青一举打垮了北海王氏的话,局面无疑会变得更加复杂。
只不过现在的局面下,陈方青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华成才会跟李天澜见面。
李天澜需要的是李华成的态度。
而李华成也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对于李天澜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新集团到底会如何,他还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东西。
他看着眼前的飞雪,平静道:“他做了我不想看到的事情,我自然也会做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什么事?”
李华成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李天澜笑了起来。
风雪之中,他的笑脸有些冷冽,有些狰狞。
“他的终结计划失败了,你说我的终结计划会不会成功?”
南粤,深海市。
灯光照耀在摩天大楼顶层的会议室里。
皓月集团的董事们摇着头,唉声叹息的走出了会议室,个别人脸上还带着一丝隐藏的很好的怨恨。
皓月集团董事长陈离眯着眼睛看着离开的董事们,眼神阴沉,脸色铁青。
“陈董。”
一名三十来岁身材妖娆气质成熟干练的女子抱着文件夹走了过来, 欲言又止。
陈离看着她有些焦躁的脸庞,内心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后,他点了点头道:“说吧。”
“深海市前段时间竞拍的六号地出现了一些问题,审批手续暂时下不来了。”
即是陈离的私人助理又是陈离情妇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不用管审批手续,提前动工,是他的事情我找人搞定。”
陈离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好的。”
助理点了点头,轻声道:“三个小时前,大马四家集团同时叫停了跟我们的合作,其中一家集团已经将违约金拨过来了。”
“大马,大马...”
陈离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眼神阴冷,但他现在确实有些焦头烂额 ,暂时顾不上国外的业务,只能摇摇头道:“还有呢?”
“我们的多家子公司在上午时遭遇了查封,辽东的雪山重工,中原的雄州地产,江浙的红旗娱乐,天...天府的元华集团...还...”
陈离霍然抬起头,盯着秘书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哪里?”
“天府...天府的元华集团。”
助理显然知道陈离主要问的是什么,再次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她的脸庞有些苍白。
陈离沉默了很长时间。
天府的元华集团。
天府行省。
这是皓月集团的发源地,皓月集团也是首相陈方青在天府担任副总督时树立的标杆企业。
皓月集团如今的总部在南粤行省,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天府的经营。
这是一家市值超过三千亿中州币的庞然大物,在整个中洲所有的民营企业中,皓月集团都可以说是最强势的霸主之一,产业遍布全球数十个国家,在中洲各个行省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中原,辽东 ,江浙等地方的子公司相继出事陈离还可以理解,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天府?
怎么可能?
元华集团是皓月集团在天府最重要的子公司,也是整个天府行省的利税大户,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让天府方面下定决心砍掉这颗摇钱树?
陈离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但翻开了通讯录,他的动作却微微一停。
助理忍不住向前一步,犹豫道:“陈董...”
陈离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是不是首相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
助理的声音小心翼翼。
陈离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丝苦笑。
意外?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意外。
助理或许还不清楚这其中的一些内幕,但陈离对荒漠战争自然有着足够的了解,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心目中如同神明的陈方青有一天会被一个年轻人逼到这种地步。
他是陈方青的侄子。
亲侄子。
皓月集团就是在陈方青的支持下一手创办的,多年以来,皓月集团对得起中洲,没有一丝一毫的亏欠,作为中洲
民营企业的龙头之一,他也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为社会做了很多的贡献,而中洲也对得起他们的贡献。
这是双赢的局面,只是现在,难道局面要变了吗?
陈离默默放下了手机。
他原本想要打给陈方青,但却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如果自己处理好了,是不是也能给叔叔缓解一部分压力?
陈离站了起来,下定了决心,平静道:“备车,去天府行省。”
助理转身匆忙而去。
陈离换了身衣服,平平静静的下楼。
专属于陈离的黑色宾利已经停在了集团大楼门前。
陈离带着助理坐进车里,一手无意识的放在助理修长而富有弹性的丝袜大腿上,淡淡道:“去机场。”
司机启动了车子。
车辆缓缓离开皓月集团大楼,进入公路,直奔机场高速。
陈离的手掌在助理的大腿上轻轻滑动着,助理很贴心的靠近了他一些。
陈离闭上了眼睛,思索着接下来的局势。
助理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接起了电话,听了两句,妩媚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陈董。”
她轻轻扭动了下身体。
“怎么了?”
陈离睁开了眼睛。
但却没有听到回答。
助理那张红润漂亮的小嘴在动。
但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被彻底覆盖下去。
刺耳的鸣笛声占据了陈离所有的听觉。
宾利路过了十字路口。
原本在等红灯的一辆卡车陡然之间全速冲了过来。
明显特殊改装过的引擎让卡车的马力瞬间飙到了极限,刺耳的鸣笛声轰鸣着整条街道,卡车已经完成了极限加速,如同一头疯牛,直接撞在了宾利的车身上。
轰然巨响。
宾利的车身一瞬间完全飞了起来,巨大的撞击力让车辆彻底变形,防弹车窗陡然碎裂,车辆翻滚着从空中砸到地上,巨大的卡车没有丝毫停顿,以一种野蛮的近乎凶残的方式直接从卡车上生生碾了过去。
鲜血透过破碎的车窗飞溅出来,卡车的重量压爆了油箱,深海市的大街上骤然传出了一声爆炸的巨响,火光冲天,宾利与卡车在巨大的爆炸中顿时变成了一地的零件。
......
华亭,锦江商厦。
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脸骄傲的走出了商厦大门。
在她身后,两名无论身高相貌都无可挑剔的年轻男人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后,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无数包裹。
“陈雪,现在我们要不要先吃饭?”
一名男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名为陈雪的女子相貌并不算漂亮,普普通通,但气场却骄傲到了极致,身后跟着两名放在哪个大学都能让无数女生疯狂的校草级人物,一大堆的奢侈品的映衬下,走在前方的她完全就像是一个高贵的宫主,又或者说是强势的女王。
“累了?”
陈雪转动着手里的车钥匙,看着身后的两个所谓男神,眼神中闪过了一道异彩。
“不累。”
两名男生陪着笑,但却笑得有些矜持。
“去柏悦。”
陈雪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先吃你们在吃饭,这是给你们的奖赏,喜不喜欢?”
两个男生几乎同时想到了柏悦酒店豪华套房里的那张大床。
他们心里有些别扭,但又觉得有些刺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陈雪的
眼眸水润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带着些许的渴望,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大步向前:“速度快一点,不然会有惩罚的哦。”
两名男生直接开始了小跑。
三人快步走进了地下停车场。
陈雪坐进了自己的奔驰,两名男生像是受气的小媳妇,跟一堆奢侈品一起挤在后排。
停车场里很安静。
陈雪舔了舔嘴唇,突然轻声道:“在这里来一次,敢不敢?”
身后两名男生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陈雪妩媚一笑:“逗你们的,两个傻子。”
她把钥匙插进去启动了车子,踩下了油门。
“走喽...”
“嗡...”
引擎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
剧烈的爆炸骤然炸碎了周围十多米范围内的所有轿车。
跟在陈雪附近的保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整个奔驰一瞬间猛烈的燃烧起来。
陈雪和两名男生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
烈火汹涌。
超强的高温一瞬间将车和车内的人瞬间融化。
......
幽州,隐龙海。
李华成一脸凝重的看着李天澜。
“什么终结计划?”
他缓缓问道。
“就是终结计划啊。”
李天澜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老套路了,一点都不新鲜, 陈方青能玩,我自然也能玩,北海王氏也能玩,我们联手玩玩,你说陈方青能不能扛得住?”
李华成深呼吸一口,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头痛欲裂。
“想要报复他,有很多种方式,没必要...”
李天澜直接打断了李华成的话。
“我喜欢直接点的。”
他缓缓说着,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是一条未读短信,短信内容是一个地址。
李天澜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弹起了面前的一粒雪花。
细微的雪花刹那间完全破碎。
李华成听到了一声凌厉到极致的风声。
李华成突然想起来,今日见到李天澜,他没有见到李天澜那把无敌的剑,也没有见到本该穿在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
......
内阁公务厅。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缓缓走下了台阶。
元副厅长亲自将她送了出来,正笑着说些什么。
中年女子的态度矜持而散漫,她淡淡点了点头,看着空中的雪花,轻声道:“这场雪真干净。”
元副厅长点了点头,想要附和一句。
但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公务厅门前的台阶似乎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寂静如死。
元副厅长愣了愣,再次张开嘴。
他想说话,但却完全没有办法传递任何声音。
他的耳旁响起了一道无比凌厉的风声,撕裂了空间,撕裂了天地。
漫天的雪花在他面前疯狂的汇聚着,变成了一个有些虚幻的人影。
中年女子惊骇的张着嘴,同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道影子在空中凝聚成形,直接覆盖在了中年女子身上。
“啊!!!”
短促的尖叫一瞬间响了起来。
元副厅长面前,那道虚幻的身影重新粉碎。
刹那之间,无数的雪花穿过了中年女子的身体。
大片的鲜血骤然之间染红了公务厅门前的雪地。
“你在干什么?”
李华成的内心突然涌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李天澜就站在他身边。
可他满脑子都是李天澜刚才弹指之间的那道风声。
凌厉,肃杀,似乎可以穿透整座城市。
“我在陪你聊天啊。”
李天澜笑了笑:“不过现在没什么好聊的了。”
李华成紧紧的盯着李天澜。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却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李华成表情一紧,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下号码。
是马思的电话。
他内心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深呼吸一口,接通了电话。
“总统,出事了。”
马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音调有些变形。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语气,震惊,恐惧,兴奋,忧虑,不可思议。
李华成有些头痛,他看了一眼依旧平静站在自己身边的李天澜,沉声道:“说!”
“半个小时前,皓月集团董事长陈离在前往深海机场的路上遭遇特大车祸,当场去世。”
“二十五分钟前,首相的孙女陈雪的车辆发生了爆炸,似乎是汽车自燃带来的意外,火势很猛烈,陈雪在车里,没有能逃出来。”
李华成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五分钟前...”
马思的声音继续传过来:“陈丽娟女士在内阁公务厅门前被杀,现场没有凶手,根据元副厅长的说法,陈女士被一片风雪刺进了身体,千疮百孔...”
李华成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皓月集团一直被有心人戏称为是陈方青的摇钱树,董事长陈离是陈方青的亲侄子,半个小时前,死了。
陈雪近年来在幽州和华亭的年轻圈子里同样大名鼎鼎,这位陈家年青一代的长女虽然作风荒唐,但却深受陈方青宠爱,甚至可以说是陈方青最喜欢的孙女,二十分钟前,也死了。
陈丽娟,陈方青的二女儿,中洲西南某大型国有投资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享受正总督级的待遇,在以陈方青为核心的太子集团某个小圈子里,陈丽娟的身份可以说无比的敏感。
五分钟前,她同样也死了。
被风雪刺进了身体?
李华成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风雪,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死因?
手机一直在响着。
李华成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
无数的推送消息几乎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中洲各大搜索引擎,社交软件,新闻网站几乎是同时开始推送消息。
“上午十点四十分,皓月集团董事长陈离遭遇车祸去世,详情点击...”
陈丽娟被杀的事情时间太短。
陈雪的事情看起来相对简单。
而皓月集团董事长陈离死亡**无疑变成了一个突破口。
看着这条消息,李华成就像是看到了一片无比凶险甚至可以吞噬一切的风暴。
毫无疑问,这是李天澜和王圣宵的反击。
精准,狠辣,凶残。
在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那片风暴从皓月集团刮了起来,带着一抹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的凶戾味道。
李华成猛然转头,看着李天澜:“是不是你做的?”
李天澜也在低头看着手机。
豪门集团和东南集团联手,可以动用的资源多的难以想象,无数的媒体都在疯狂的推送着陈离死亡的消
息。
这确实是反击。
但只是反击的开始。
接下来的短时间内,皓月集团会有无数的新闻以重磅炸弹的姿态被曝光出来。
而这同样也是一个开始。
李天澜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笑了笑,缓缓道:“我人在这里,陈离死在深海市,几千公里的距离,总统真当我是神仙吗?”
“我说的不是陈离!”
李华成紧紧的盯着他。
他可以确定陈离的事情不是李天澜做的,那不是李天澜的风格。
李天澜的风格是什么?
是明目张胆!
比如灭掉唐家,屠掉齐家,他不会有丝毫的掩饰。
而陈离的车祸,陈雪的死亡则安排的很完善,是那种让人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完善,这摆明了是北海王氏的风格,又或者说,是失去了王天纵之后,王圣宵的风格。
陈丽娟的死亡完全不同。
风雪刺进了身体?
任何人只要不傻,基本都能推测出那是剑气。
而荒漠战争之中,李天澜已经完全展现出了可以远距离杀人的能力,所有人都会怀疑到李天澜身上,甚至认定这就是李天澜做的。
“到底是不是你?!”
李华成低声咆哮道。
李天澜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敛起来。
他看着李华成,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调查清楚了陈丽娟的话,我甚至认为她是你女儿。”
李华成气势一滞。
“你现在支持的是我。”
李天澜凝视着李华成的眼睛,声音强势而冰冷。
“这就是你报复的方式?”
李华成冷笑起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天澜淡淡道。
“我说的是,我会支持你。”
李华成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声音低沉的开口道。
李天澜挑了挑眉。
他发现这句话很有意思,也很对他现在的需求。
李华成会支持李天澜。
但却不意味着他现在支持李天澜。
还是留有余地吗?
等着北海决战的结果?
陈方青还有希望?
李天澜笑了笑 ,平静道:“这是你的风格。”
“该怎么支持你,是需要我来考虑的事情,天澜,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中洲的人,也是中洲未来数十年的时间里在黑暗世界最大的依仗,而首相毕竟是首相,他的家人,是该受到保护的,不要坏了规矩,不然...”
“你威胁我?”
李天澜打断了李华成的话,有些古怪的笑了起来。
李华成皱了皱眉:“这不是威胁,规矩...”
“什么是规矩?你告诉我,什么!是!规矩!”
他向前一步,贴近了李华成:“终结计划启动的时候,谁告诉过陈方青规矩?计划曝光的时候,谁告诉过陈方青规矩?封锁行动,东皇宫一千多名战士死在荒漠的时候,规矩在哪?所以你告诉我,他妈的!什么!是!规矩???”
李华成一动不动,看着李天澜近乎喷火的眼神,没有半点退让:“这句话我也告诉过首相,不要坏了规矩。”
李天澜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但很显然,他没听进去。巧了,现在我也听不进去什么是规矩,别人怎么对我的 ,我就怎么对别人,规矩是什么?在这件事情里...”
李天澜突然转头。
漫天风雪中,陈方青的身影从远方出现。
李天澜嘴角
扯了扯,冷声道:“我就是规矩。”
李华成深呼吸一口,没有说话。
他转头,同样看着从远处冲过来的陈方青。
没有任何形象。
似乎因为急于出门,陈方青甚至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发丝被风雪吹的凌乱,那张威严的脸庞也不在严肃,而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怒火和杀意。
他大步冲到了李天澜面前,甚至都没有看李华成一眼。
李天澜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差点毁掉了东皇宫的罪魁祸首。
陈方青伸出了手掌,一把捏住了李天澜的衣领,他的动作有力而狂躁,手臂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陈方青将李天澜推到了一颗树上。
树木震动着。
无数的积雪落了下来。
“是不是你做的?!说,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李天澜,如同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李天澜眯起眼睛。
无数的积雪透过树梢落了下来,落在了陈方青的身上,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落雪如剑。
陈方青的手掌瞬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鲜血。
那些伤口无比的细微,细微的根本就让人看不到。
但细微的伤口却在一瞬间积累到了无比恐怖的数量。
一滴一滴细小至极的血珠从陈方青的手掌上涌出来。
落雪刺进了陈方青的衣袖,胳膊,胸前,后背。
瞬息之间,陈方青的上半身就已经到处都是鲜血。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触目惊心。
李华成脸色巨变,怒声道:“李天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落雪还在下。
陈方青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李华成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如果东南集团和太子集团在北海决战中重创了陈方青找到的盟友,他不介意支持李天澜,然后重新达成一个平衡。
但前提是李天澜足够的理智。
而现在的李天澜明显是疯了。
陈方青的侄子死了,女儿死了,孙女死了。
可现在李天澜竟然敢直接对陈方青动手?!
这种不顾后果的疯狂,必然也会导致中洲不顾后果的严惩,如果他真的敢在这里杀了陈方青的话,无论如何,李华成都要让李天澜付出代价,此事关乎的是整个中洲的尊严,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他。
陈方青似乎根本就没感觉到疼痛,鲜血在他身上蔓延。
他感受着自己身上细小的伤口。
风雪刺进他的身体,带着鲜血,伤口不断蔓延。
就像是自己女儿在公务厅前的死状。
那不知道几千几万个伤口。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陈方青死死攥着李天澜的衣领,眼神愈发狰狞。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他。
风雪还在落下。
落在陈方青身上。
但风雪中的剑意却已经消失无踪。
李天澜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满是嘲弄。
他没打算杀陈方青,就算他真的疯了,他也不敢这么做。
但他却在陈方青身上制造了无数跟陈丽娟一模一样的伤口。
就像是在证明什么。
这是李天澜的风格。
明目张胆,跋扈至极的风格。
“松手。”
他看着陈方青,眼神嘲弄道:“你是不是想死?”
陈方青的家族并不算显赫,但也并非草根。
他的出身不高不低,从小到大,一路从基层走到首相的位置上,这一生他遇到过很多威胁。
但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想死。
李天澜的眼睛冰冷而漠然。
那一抹嘲弄在他的瞳孔里一闪而逝,随即变成了淡淡的,但却无比真实的杀意。
陈方青浑身颤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浑身哆嗦。
不是恐惧。
而是极致的愤怒。
他的双眼通红,一字一顿道:“你敢杀我?”
他死死攥着李天澜的衣领,冷笑起来:“来啊,杀了我,我现在是想死,来杀我啊。”
“想死也不用这么急。”
李天澜认真的开口道。
空中飞雪狂卷。
呼啸的风声带着雪花围绕在李天澜身边,陈方青的身体直接被风雪吹飞出去,踉跄着倒退了数米的距离。
李天澜伸手理顺了有些褶皱的领口,低着头,慢条斯理道:“在你全家没死完之前,你要活着,在你一无所有之前,你也要活着。”
陈方青死死的盯着李天澜,怒火冲天。
“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陈方青陡然转头看着李华成咆哮起来:“你听到他说什么了,你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这种祸害留着对中洲有什么好处?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李华成默默的看着面目狰狞的老伙计,没有说话。
现在的陈方青没有理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现在的李天澜同样也没有理智,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
李华成是总统。
但总统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起码现在,他做不了什么。
或许陈方青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意识到李天澜的身份。
又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却不想去承认。
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李华成,陈方青,东城无敌,北海王氏,东皇宫...
都是一样的。
每个人能够做到什么,取决于他所在的位置。
有豪门集团和东南集团全力支持的李天澜,跟有学院派全力支持的李华成,跟有太子集团支持的陈方青有什么不一样的?
身份?
如果身份能够决定一切的话,李华成是总统,现在中洲哪里还有什么六大集团?如果身份能够决定一切,现在整个中洲都只应该有一个学院派而已。
在权力的舞台上,从上到下,所有人看的都不是谁官大,谁年龄大,谁多么有资历,都是假的。
所有人在乎的只有一点。
谁说了算,谁就是老大。
现在的李天澜,每一句话,在豪门集团和东南集团,无疑都是算数的。
所以陈方青启动了终结计划和荒漠战争,如今李天澜走出来,自然也有报复的资格。
这或许不合理。
但却非常的公平。
陈方青还在咆哮着。
侄子的死亡,孙女的死亡,女儿的死亡。
接二连三的噩耗让他的理智彻底崩溃,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李华成的眼神突然有些怜悯。
他几乎可以肯定,到了这个地步,陈方青早已忘记了当初他们掀起这场博弈的初心。
拿下北海王氏,消除北海对中洲的巨大影响力,让议会的权力变得更加集中,让中洲的道路更加平稳,让中洲的今后更加辉煌,让整个国家都走上更加正确的道路。
很显然,陈方青现在什么都忘了。
终结计划的曝光让整个博弈都变成了战争。
而荒漠战争中,死亡的一千多名东皇宫精锐,让整件事情似乎彻底变成了私人恩怨。
北海,东皇宫,和陈方青的私人
恩怨。
私人恩怨...
事情的格调一下子降低到了这种程度。
都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物,相互之间的私人恩怨,李华成怎么插手?
这或许就是李天澜和北海王氏的用意。
议会的初心,中洲的大势,国家的未来,世界的方向。
这一切都太过沉重,沉重的让中洲无数人都不由自主的去认同。
李天澜太年轻。
王圣宵也太年轻。
他们不愿意去承担这些,因为这意味着会牺牲他们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生命。
所以连续三个跟陈方青有关的人物死亡,激怒了陈方青,也不动声色的让所谓的博弈变成了私人恩怨。
这种手段上不得台面,但拉低了层次之后,反而更容易让中洲其他人接受。
李华成很清楚,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
他说可以支持李天澜。
因为他有资格。
但前提是他们解决了这所谓的私人恩怨。
李华成默默的看着陈方青,一言不发。
陈方青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看了看李华成,又看了看李天澜,冷笑起来:“所以,你选择支持他对吗?”
他看着李华成问道。
“我只对中洲负责。”
李华成的声音很慢,但也很坚决:“不插手你们的私人恩怨。”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这是最公平的方式。
李华成没有插手荒漠的战争,也不会插手李天澜接下来的报复。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相当于是默认。
李华成毕竟是总统。
他代表着中洲,不插手这所谓的私人恩怨,也就是说李天澜和北海王氏做的这一切,也没有打破中洲的规矩。
陈方青身体僵硬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并不愤怒李华成的选择。
这一切从他决定发起荒漠战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所以他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明白了。”
陈方青深深的看了李华成一眼,语气有些冷淡。
“接下来,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他凝视着李天澜的眼睛说道。
“我们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玩。”
李天澜的语气有些阴森。
陈方青点了点头,似乎冷静下来。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中洲,终结计划,我有愧于你,但主要是为了针对北海王氏,如果东皇宫不动,荒漠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缓缓说着,闭上了眼睛。
“王月瞳是我的女人。”
李天澜淡淡道:“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找到她。”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陈方青有些愤怒:“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中洲,牺牲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
李天澜漫不经心道:“我做的一切也都为了中洲,杀了你全家又怎么样?”
他说着话,轻轻笑了起来。
“你牺牲的女人,是我的女人,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高尚,为什么不牺牲你老婆?牺牲你女儿?牺牲你老母?”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平静道:“我会去找他们的,有一个算一个,西南陈家,但凡跟你有一点关系的,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今后我会在中洲扮演自己的角色,为中洲贡献我的力量,有东皇宫的中洲,只会比现在更加辉煌,所以为了中洲,请你们全家都去死吧。”
“你!!!”
陈方青伸手指着李天澜,手臂剧烈的颤抖着。
“话都说开了,这样挺好。站在你所谓的大局上,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如果你听不够,我可以扯出一百种理由让你去死,但我哪怕扯一万种,你愿意去死么?
所以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 ”
他的声音冷淡而冷静。
陈方青大口呼吸,指着李天澜,说不出话来。
李天澜缓缓转身,看着飞雪之下的隐海,静静道:“重要的是,现在,你是朕的敌人了,不死不休。”
李华成和陈方青的身体同时震动了下,剧烈而明显。
王天纵沉寂两年之后,他们终于再一次听到了这个让他们很不喜欢的自称。
朕。
李天澜!
二十多岁的李天澜!!!
他哪来的底气和自信?
“回去吧 ,慢慢等着,等着朕来杀你。”
李天澜轻声道。
“噗!”
陈方青嘴角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刚刚张嘴,一口鲜血猛然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鲜血落在雪地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上半身满是细密伤口的陈方青摇晃着,不甘的看着李天澜,身体缓缓软倒。
李天澜皱了皱眉,却没有动。
李华成一把扶住了陈方青的身体:“首相,冷静,放松,先别激动...”
陈方青的眼皮挑动了一下,缓缓闭上。
李华成顾不上跟李天澜多说什么,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一直跟在后面的马思小跑过来,将陈方青背在身上,冲向陈方青的住所。
李华成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跟李天澜点了点头,也跟了过去。
李天澜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方青瘫软的身体。
李天澜能够感受到他心跳的起伏。
陈方青没有死。
也没有昏迷。
都是装的。
装昏有很多种作用。
且不说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后外界对李天澜的评价如何。
最起码太子集团内部一些近期开始出现的不同声音,会暂时消停下来。
同仇敌忾?
李天澜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有点意思...”
......
陈方青的办公室外,警卫员在看到马思的瞬间直接冲了过来将陈方青接下。
李华成和陈方青的私人医生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
看着他身上和嘴角的血迹,两名顶尖医生脸色惨白。
不用止血。
陈方青上身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伤口太过细微,如今已经自动愈合。
医生忙着量血压,测心率,警卫员想要联系医院,但却被陈方青的私人医生制止了。
医生喂陈方青吃了些药,等陈方青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原本去公务厅处理一些公事的公务厅副厅长元林已经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看到这一幕,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客客气气的将所有人都送了出来。
李华成和马思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私人医生离开。
回去的时候,李华成扫了一眼隐海。
那个自称为朕的年轻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巨大的办公室后是一个精致的小院落。
院落后是装修的大气而舒适的木质小楼。
宽敞的卧室里,陈方青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陈方青的秘书元林叹了口气,站起身想要想出去接盆水给陈方青擦一擦额头。
一只手掌伸出来,猛地握住了元林的手腕。
元林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惊喜道:“首相。”
“小元,去做一件事情。”
陈方青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他的声音冷静的有些可怕。
“您说。”
元林深呼吸一口,恭恭敬敬。
“去接触一个人。”
陈方青轻声道。
元林点点头,靠近了陈方青,小声问道:“谁?”
靠近酒店顶层的西餐厅宽敞而幽静。
这里的红豆蛋糕,牛排以及冰淇淋完全说得上是闻名幽州,但似乎因为天降大雪的原因,客流量比起往日要少了许多。
幽州的天空很冷。
但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却在西餐厅里不停的交汇着。
大部分目光来自于餐厅各个角落的客人,以及在餐厅里穿梭的服务生。
每个人的目光都会在不经意间扫过餐厅靠窗的某个位置,然后飞快的转移目光,随后再次转移过来。
秦微白坐在那,宛若一道梦幻的让人目眩神迷的风景。
墨绿色的长裙勾勒着她修长完美的身材,长发随意的散开,她的坐姿优雅而安静,精致而完美的脸庞似乎因为昨夜被滋润过,还残留着些许红晕,娇艳欲滴,完美无瑕。
沉静,清冷,慵懒,高贵,从容。
不同的人眼里不同的美。
这完全就是一个可以满足所有男人所有完美幻想的绝色少妇。
是风景,是梦幻,更是近乎不可直视的璀璨光芒。
大部分人都在偷偷观察。
不是没有人仗着自己所谓的丰厚身价厚着脸皮上来搭讪,但没有任何人能接近这位梦幻少妇身边五米范围。
一名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狂野魅力的欧洲女人静静站在她身后,距离两米,所有企图接近她的人都被这名欧洲女子挡了下来。
不需要她动作的时候,她就安静的站在少妇的身后,专注的近乎虔诚,犹如一尊雕像。
“南美一切正常?”
秦微白小口吃了口蛋糕,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边的奶油,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些雀跃。
“一切正常。”
从林族总部赶回幽州的骑士轻声道:“到目前为止,南美蒋氏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秦微白用手里用来挖蛋糕的银色勺子点了点自己的红唇,轻声道:“应该快了。”
“都已经按您先前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秦微白嗯了一声,认真的吃着蛋糕。
林族自林枫亭到秦微白,两任族长,在避世方面一直都做的很好,林族本部甚至大部分分支都远离黑暗世界的无数风波,但具体到现在而言,南美林族的分支现在是全族都在关注的。
南美蒋氏要针对北海王氏。
他们不可能不考虑林族的态度,或者说,是考虑林枫亭的态度。
毕竟他是如今黑暗世界公认的第一高手。
跟林族发生战争,南美蒋氏说是不敢的,就算在全盛时期,他们也没这个胆子,但摆个架势,将林族的注意力拖在南美的分支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有确定林枫亭不会插手北海的决战,他们动起手来才不会有什么顾忌。
手机的屏幕一直在亮着。
从手机各个软件上发出来的推送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所有媒体都在着重报道皓月集团董事长因车祸死亡的**。
这不是之前的推送。
而是第二波,已经有大批人开始分析皓月集团董事长的死因。
秦微白随手翻了翻手机,晶莹的眼眸平静而淡然。
餐厅里开着暖气。
但温度却不动声色的下降了一些。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凌厉剑意环绕着整个餐厅。
两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秦微白看了他们一眼。
“老板。”
圣徒和军师同时开口。
没有黑色的斗篷,没有遮掩行踪,两人都是一身休闲装,在幽州不知道多少人的注视下来到了秦微白面前。
军师的笑容很随和,也很模糊。
他跟圣徒站在一起。
自身的力场与圣徒的剑意相互融合,笼罩着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楚军师的相貌。
“坐。”
秦微白点了点头:“吃点东西?”
“好啊。”
连夜赶到幽州的军师没怎么客气,接过服务生手里的菜单要了些食物,而圣徒则要了一杯水。
“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微白的胃口很小,蛋糕吃了一半,就推到了一边。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的问道。
“该说服的人都说服了,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学院派的决心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一些,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华正阳次相跟我通了电话,反应还是很快的。”
军师轻声笑道。
秦微白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讶异:“皓月?”
军师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秦微白想了想,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不错的切入点,只不过北海王氏的谋划,却等于是给你做了嫁衣。”
“中洲这个时候不可能去找北海王氏的,我可以说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军师笑道。
“也是最坏
的选择,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军师,他们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
圣徒淡淡道。
军师对外的身份很敏感,对于中洲而言更是敏感,事实上从他在中洲崛起的最开始,各大集团就一直尝试着拉拢军师。
军师没有对任何一方有过明确的表示,不拒绝,不接近,跟六大集团都保持着相对不错的关系,多年下来,依旧没有人能够拉拢到他,但他却在暗中拉拢了不少六大集团的人。
“这个不重要。”
军师的笑意收敛了些,轻声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大头是我们的,我吃肉,北海王氏起码能喝口汤,但说到底,皓月就算能够全部吃下来,影响也不算太大,重要的是华正阳,此人这段时间,有些太主动了。”
中洲九大理事中,华正阳的年纪相对年轻,可以说是最年轻的一批人,与东城无敌的年纪相当,一届次相之后,他的能力已经得到肯定,威望和资历也够了。
之前李华成陈方青合作,华正阳表现的不是很明显,虽然也有行动,但行动也有所收敛。
如今李华成和陈方青分道扬镳,华正阳所有的意图都彻底暴露出来。
他想要争的,是内阁主脑的位置,从次相变成真正的首相。
如果没有中洲跟北海的博弈,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意外的话,首相这个位置,本应该是北海行省议长文思远的。
但如今北海一片混乱,陈方青又注定要退,在李华成确定连任后,尚且没有明确归属的内阁首脑位置就成了各方都势在必得的位置。
华正阳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上位的把握极大。
李华成肯定会全力支持华正阳。
甚至对他而言,陈方青大败亏输, 太子集团元气大伤之后,李华成更希望看到一个无比强大的学院派横空出世。
到时学院派占据着总统和首相的位置,也能更好的掌控全局。
这种强势至极的局面绝对不是李天澜愿意看到的,因为这也意味着在学院派的强势之下,任何新兴的集团都会步履维艰。
秦微白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用担心,天澜会处理好的。”
军师点点头,没有多说。
“核心框架还差一个核心,跟豪门集团沟通过了吗?”
秦微白问道。
军师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圣徒。
圣徒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件事情,还是让宫主去跟部长和白家沟通吧,不要说我,整个中洲谁敢打东城无敌的老婆的主意?”
秦微白浅浅的笑了笑:“嗯,天澜去比较好,白清浅会同意的,东城无敌也会同意的,他应该很清楚,一个新的集团,比起让天澜接手豪门集团要好很多。”
新集团的核心构架中,如今的副相吴正敏无疑是核心,李天澜会集中所有力量将吴正敏推倒理事的位置上,首相的位置很难,次相的位置现在看来是最好的。
而吴正敏留下的议员和副相的位置,则是新集团的第二核心,这个人选目前可以选择的有限,真正能够放心,并且能力足够,而且还可以继续跟豪门集团保持密切联系,符合这些条件的就更少,最好的人选无疑是白清浅。
无论资历还是能力,她都有资格上这个议员。
第三核心则是江浙议长邹远山。
吴正敏,白清浅,邹远山。
这三人已经足够规划新集团未来至少二十年时间的道路,新集团的巅峰时期,也是在二十年后邹远山登顶的那段时间。
东城家族本就无条件支持李天澜。
有了白清浅和邹远山的加入,豪门集团的三个支柱豪门等于都有核心人员进入了新集团,这样也更加方便新集团吸收豪门集团的人才,但却又不会接收豪门集团的体系。
一切都是最好的。
“确实,豪门集团太松散了些,虽然洗牌之后的凝聚力有所上升,但说到底,豪门集团的主要组成部门终究还是中洲各地的豪门,每一家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宫主日后想要掌控豪门集团的话,必然会浪费太多精力,还不如将手里的力量变成一个新的集团。”
秦微白转头看着窗外的风雪。
风雪席卷幽州,铺天盖地,一片茫茫。
“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她轻声自语着。
朝气蓬勃的新集团,君临天下的东皇宫,天下无敌的李天澜。
这一切都会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变成现实。
不再是计划。
而是现实。
拿下陈方青,打乱他不惜一切推动的北海决战。
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北海那边也要盯紧一些。”
秦微白低声道:“那几个无敌境有确切消息吗?”
“天海无极和柳生仓泉已经回到了东岛。”
军师平静道:“东岛的黑暗势力近期很活跃,为了接下来的北海决战,他
们看起来废了很多心思。”
“王逍遥也回到了东欧,目前应该是在雪国边境盯着叹息城,司徒沧月被拖住了。”
“种种迹象表明,南美蒋氏,东岛,王逍遥,教廷这些力量背后肯定有一个核心,这个联盟,一定有人扮演着类似于盟主的位置,只不过这个人是谁,目前我们还没有什么线索,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的话,他也许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
“无非是另一个版本的轮回宫。”
秦微白轻声道:“只不过他比起宫主更加能够隐忍。目的也更复杂。”
“老板知道他是谁?”
圣徒挑了挑眉。
秦微白迟疑了下,轻声道:“有猜测,但不确定。”
圣徒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凌厉:“既然有猜测,不如...”
“别打草惊蛇,你现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状态很特殊,大概等于是另一种状态的天澜。”
秦微白摇了摇头。
“如果这样的话,干脆让殿下亲自出手...”
军师说了半句, 下意识的顿了顿。
秦微白幽幽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不确定隐藏在暗中的人是谁,但有所猜测。
同样的,隐藏在暗中的人也不确定现在的秦微白是谁,但同样也会有所猜测。
李天澜亲自面对对方,如果秦微白猜测的不对,那就是错杀,如果猜对了,那会是什么场面?
秦微白皱了皱眉,轻声道:“有些麻烦。”
军师沉默了一会,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蒋国储和莫莱德目前行踪不明,不过无敌境杀手绝,有迹象表明,他似乎进入了中洲。”
秦微白眼神陡然一凝。
“确定吗?”
她轻声问道。
“不是很确定,这种无敌境的杀手是最难把握的,想要找到他的踪迹,简直难如登天,我现在掌握的也是一些若有若无的线索,我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在没在中洲。”
军师苦笑道。
秦微白若有所思,喃喃道:“如果他真的在中洲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想杀谁?”
“杀你。”
圣徒平静道:“这是最有可能的。”
“还有一个人,目前来说,甚至比我还要重要。”
秦微白静静道。
“谁?”
“王月瞳。”
“......”
军师和圣徒对视一眼。
王月瞳...
陈方青的终结计划...
贼心不死?
“他们找不到王月瞳。”
军师缓缓说道。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也找不到绝在哪。”
秦微白意味深长的看着军师,一字一顿道:“把绝找出来,用你觉得最好用的办法。”
军师苦笑起来。
他知道秦微白在暗示他什么。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服务生刚刚端上来的牛排。
七分熟的牛排,本来是他的最爱,但在秦微白的注视下,眼前的牛排突然就不香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站在秦微白身后的骑士拿起了手机,将手机交给秦微白,轻声道:“是殿下的电话。”
秦微白的眼神一柔,结果手机,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军师。
军师下意识的避开了秦微白的目光,饥肠辘辘的他彻底没了胃口。
“天澜,谈完了?”
秦微白接通了电话,柔声笑道。
“嗯。”
李天澜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模糊,手机里传出的是无比剧烈的风声:“我要离开幽州一趟,晚上回来,约了部长和白阿姨,晚上一起吃饭。”
“你要去哪?”
秦微白有些好奇。
高空之上,繁华的幽州在脚下渐渐的后退。
狂乱的风,狂乱的雪在李天澜面前不断的飞舞着。
黑色的风衣穿在他身上,在高空的风雪中肆无忌惮的张扬飘舞,无比繁复的金色线条犹如一道又一道的火焰将李天澜彻底笼罩。
城市在脚下后退。
李天澜一路向北。
他拿着手机,眯起眼睛,轻声道:“叹息城。”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有些幽怨:“这么急吗,我还等你陪我吃饭呢。”
“很急。”
李天澜轻声笑道:“争分夺秒。”
曾经有人万米之外一枪击杀无敌。
曾经有人以东岛为根基成立天都。
曾经有人以一己之力审判整个黑暗世界。
也曾经有人在摩尔曼斯的上空一剑终结无上天骄。
都是曾经。
曾经波澜壮阔的时代已经过去。
在他的时代。
所有的事情。
他自己来做。
幽州庆明胡同十六号。
两年前,对于偌大的幽州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
两年来,这里一直都是一个极为尴尬的地方。
而两年后的今天,这里更是成了几乎已经被人彻底遗忘的地方。
庆明胡同十六号的地方不小。
一处四合院,虽然有些老旧,但环境还算过得去,在生活节奏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幽州,附近这片区域都可以算得上是悠闲度日的地方。
悠闲度日的区域。
一群不想混吃等死的人。
所以四合院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古怪。
落雪染白了四合院的院落与围墙,四合院的门厅前放着一个躺椅。
刘青躺在躺椅上,看着雪花漫天缓缓落在自己的身上,眼神麻木,就像是一条没了梦想的咸鱼。
四合院的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忙碌。
查找资料,对比档案,分析情报。
看上去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
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刘青身边一名中年男人正蹲着抽烟,烟草伴随着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落在雪地上,中年人摇了摇头,一脸郁郁不得志的惆怅。
“我们现在算什么呢?”
刘青看着雪花,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看上去异常郁闷的中年男人说出来的话更加让人郁闷:“专案组啊...”
“嗯,专案组。”
刘青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古怪:“位高权重,责任重大,专案组啊,听起来挺唬人的,但我们能调查什么?手里的那些资料都被翻烂了,除了资料,我们什么都没有,关键是我们的案件毫无进展,可案件的当事人已经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幽州,我们所谓的专案组,意义在哪?”
“调查。”
中年人闷闷的说道,语气耿直的让人泪流满面。
刘青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脾气,摇了摇头,突然道:“我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在幽州眼里,我们这所谓的专案组就是个笑话。”
“我们本来就是笑话。”
中年男人叹息着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
刘青没有说话,似乎跟身边的人已经无话可说。
专案组已经成立了两年时间。
他是第三任专案组组长。
这个当时因为规格之高而轰动一时的专案组在连续三次人事变动之后,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起眼。
第一任专案组组长是叶东升。
议员级别。
第二任专案组组长是樊天印,中洲安全部部长 ,正总督级别。
刘青是第三任组长,担任组长之前,是军部秘书厅的秘书长。
副总督级别。
这个位置可以说是特战集团的嫡系。
也是太子集团和特战集团争取的结果,为的就是掌控专案组的主导权。
而他们要调查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调查当初被李天澜灭门的齐木林一家是否叛国,是不是串通了燃烧军团。
而刘青成为专案组组长之后,他唯一的工作,就是证明齐木林跟燃烧军团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他可以证明这一点,那么李天澜当时灭了齐家满门便是重罪,不说李天澜下场如何,最起码他要在荒漠监狱多待几年。
没人能找到齐木林与燃烧军团勾结的证据。
但也没人能找到能证明齐木林清白的证据。
这所谓的专案组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调查方向。
而且无论是叶董升还是樊天印对此都没怎么上心,事情不咸不淡的拖了快两年,等到刘青过来的时候,即便之前有什么证据,也都被不动声色的抹除了。
这个位置就像是一个泥潭,刘青上任的第一天就被陷在里面,整个案子在他担任组长以来没有丝毫的进展。
刘青经常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专案组也是笑话。
他们每日都进行着所谓的调查,日复一日,刘青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专案组现在到底是在认真调查还是在装模作样。
而现在。
专案组没有解散。
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
李天澜却直接从荒漠来到了幽幽州。
他到达幽州的时间不长,可直到现在,中洲也没有人对此提出什么意义。
专案组的存在似乎被彻底遗忘了一样。
刘青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了。
他找不到证据,还不知道要在这座四合院里憋屈多久。
他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的雪花,眼神有些麻木道:“中午吃什么?”
“泡面?”
一旁抽烟的中年男人一脸颓废。
他和刘青不一样。
刘青担任专案组组长,特战集团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些可以直接打击到李天澜的证据。
他是肩负重担的。
可随着叶东升和陈方青离开,越来越多的人不把专案组当回事,现在抽调进来的人员,基本都是在各个单位混的不得志的选手。
中年人名为李良,在来专案组之前是警察部某厅的副厅长,来的时候还背了个处分,其他人大致也是如此。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在原单位还是在专案组,都是个笑话,也就无所谓在哪了。
“吃火锅吧。”
刘青感受着空气中的寒冷,自己的内心也是拔凉拔凉的,他是西南市的人,此时格外的想念家乡的火锅。
“你请客?”
李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中午要不要喝点?”
刘青脸色有些恼怒,沉默了会,沙哑道:“那还是吃泡面吧。”
“组长说得对,就吃火锅,我请客。”
一道爽朗的大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名身材健壮魁梧的身影走进了大门,声音洪亮。
刘青眼神一凝,淡淡道:“郭处心情不错啊。”
郭宇,总参情报部某某处处长,专案组的第一副组长。
总参在被叶东升经营的铁板一块的情况下,郭宇可以说是叶东升的嫡系心腹,他担任专案组副组长不是被排挤过来的,而是挂名在这里,平日里很少出现,换句话说,他依然是在总参工作的,副组长,是兼职。
而刘青...
没有兼职。
“是啊,心情不错。”
郭宇笑眯眯的看了刘青一眼。
看着他跟咸鱼一样的表情,郭宇的眼神有些怜悯。
他握了握手里的档案袋,同情的看了刘青一眼。
这位组长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手里这个档案袋到底意味着什么。
“吃饭先不急,组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
郭宇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刘青愣了愣,随即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案情有进展了?!”
“是的。”
郭宇点了
点头:“总参方面收到了一些消息,案情有了重大的突破。”
他将手里的档案袋交给刘青,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怜悯。
刘青手足冰凉,结果档案袋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这所谓的重大突破是什么。
但总参那边的突破,而且能让郭宇如此高兴,毫无疑问,这线索对北海王氏有利,或者说对李天澜有利。
而他背后的人,绝对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刘青接过档案袋,一时间竟然不敢拆开。
刘青默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拿着档案袋微微颤抖的手掌。
刘青低着头,一点点的将档案袋拆开。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知道,也许他的这双手,会彻底改变中洲如今的局面。
档案袋被一点点的拆开。
一份明显刚刚记录的口供出现在刘青面前。
口供的内容很长。
好几页纸写的密密麻麻。
除了口供之外,还有几张照片。
以及一个小小的录音设备。
刘青不停的深呼吸,随手翻阅着面前的口供。
照片夹杂在纸张里,在他翻阅口供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前坐着一个威严厚重的老人。
刘青的内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巨大的压力让他一时间有些窒息。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照片,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颤声道:“这是谁?”
郭宇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照片上两个人,其中一个不用问,而另一个,则需要他解释。
他笑了笑,声音坚硬道:“此人代号黑鹰,燃烧军团高级参谋,军团长拉米伦的心腹,可以说是燃烧军团的核心军师之一,口供里写的很清楚,他原本是中州人,所以燃烧军团扎根天南的之后,此人负责燃烧军团在中洲的一切行动。”
郭宇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刘青的耳边轰隆隆的回响着:“换句话说,他是燃烧军团在中洲一切事物的主要负责人。”
“咔嚓!”
木质的躺椅猛然碎裂。
刘青整个人陡然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郭宇。
他的表情有些惊恐,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你...你们...”
他不停的深呼吸,最终大声咆哮起来:“你们竟然敢!”
“这是事实。”
郭宇看着他,平静道:“证据都在你手里。”
那张照片随着刘青颤抖的手掌而滑落下来,落在了雪地上。
蹲着抽烟的李良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夹断了指间的香烟。
刘青大口呼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成立了两年的专案组,查来查去,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了这么一个所谓的证据。
证实齐木林叛国?
刘青笑了起来,笑的无比恐惧。
他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照片上,面对着那名代号黑鹰的人根本不是齐木林。
而是特战集团如今身居幕后的顶尖领袖。
中洲前任理事,军部常务部长齐北苍!
这所谓的证据如果传出去,完全就是一场可以席卷整个中洲的猛烈风暴。
“你们...”
刘青声音沙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郭宇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照片,淡淡道:“我只是在尽一个专案组成员的职责。”
刘青低头看着手里的口供。
口供的纸业随着他颤动的手臂而微微摇晃着。
他只觉得这一切无比的荒唐。
口供很长。
内容详细而爆炸。
代号黑影的男人从头到尾交代了很多问题。
确切的说,是燃烧军团跟特战军团一系列合作的问题。
目标不是齐木林。
甚至不是齐北苍。
赫然是整个特战集团。
口供中,黑影的说法,燃烧军团是在某次齐木林访问非洲时结实的燃烧军团军团长拉米伦。
随即双方的合作不断深入。
随着东皇宫不断发展,变成了昆仑城的威胁之后,昆仑城城主古行云亲自邀请燃烧军团进入天南,并且要求拉米伦重创东皇宫。
随后燃烧军团进入了天南,得到了安南国的支持。
燃烧军团成了昆仑城和安南国交流的渠道。
时至今日,三方暗中的合作仍然没有停止。
两年的时间里,昆仑城秘密向燃烧军团和安南国泄露了无数的中洲机密。
口供的条理清晰明确。
甚至刘青都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
这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郭宇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这些情报。
而在没人能确定真假的情况下,这照片,这口供,这些线索,必然是要上交的。
无论真假,一旦这些东西进入隐龙海,都注定会引起一片无比猛烈的风暴。
刘青自己就是特战集团的人,他是专案组的族长,也注定是要上交这些东西的人。
他等于是站在风暴的最中心。
狂风骤起的瞬间,他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第一时间就会被风暴撕扯的粉身碎骨。
刘青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郭宇,眼神木然。
郭宇平静的注视着他,若有所思。
大雪漫天。
四合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郭宇突然活动了一下身体,微笑道:“据说组长是惊雷境高手?”
刘青木然道:“你想说什么?”
“弱了点。”
郭宇轻声笑道:“总参情报部都是精锐,能混到处长位置上的,最起码也是惊雷境巅峰,组长这实力,如果在我那,最多也就是一个科室的科长。”
刘青的嘴角扯了扯。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杀人灭口了
。
一个郭宇,十来个在各单位都不受待见的闲人,听起来没什么难的。
确实不难。
但难的是他不是郭宇的对手。
“你们抓住了黑鹰?”
刘青声音低沉的问道。
“是的,三天前我们锁定了黑鹰的踪迹,并且在当天将其抓获,这几日一直都在秘密审讯,拿到了口供之后,我将消息上报给了叶帅,然后来到了这里。”
郭宇表情平静的说道。
叶东升是中洲议员,军部副部长,总参谋长,兼任情报部部长,可以说是郭宇的顶头上司。
消息到了他那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压下来了。
刘青深呼吸一口,沙哑道:“那黑影现在在哪?还在你们军情局?”
“黑影的事情,不该是总参处理的,所以在拿到这份口供之后,我们通知了幽州特别行动局,特别行动局局长亲自出面,在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人接走了。”
刘青内心微微一沉。
幽州特别行动局,这一直都是昆仑城的势力范围,当初燃烧军团突袭幽州之后,原局长被停职,局长换成了叹息城的流云,只是因为行动局的人大都是昆仑城的班底,所以流云的工作并不顺利,而近日来叹息城并不太平,流云辞去了幽州特别行动局局长的职务,跟着司徒沧月回到了叹息城,新任幽州特别行动局局长,依然是特战集团的人,也是古行云的心腹,名为古慈。
对方敢把黑鹰交给幽州特别行动局,也就意味着敢把黑鹰交给特战集团。
将一个可以指证特战集团领袖叛国的人证交给特战集团,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有恃无恐?
或者说,这些口供,都是真的?
刘青的内心顿时有些动摇。
他再一次回想起口供里的内容。
那些内容中,清晰的记录着黑鹰当初与古行云的接触,与齐北苍的接触。
有些甚至都是原话。
古行云清晰的表明了对东皇宫崛起的不安和烦躁。
联想到昆仑城崛起的起因,可如今已经走到了巅峰的李天澜。
仇怨太深,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所以古行云调动了燃烧军团,突袭天南的东皇宫?
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刘青甚至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毕竟特战系统不同于其他,这其中本就有太多阴暗面和见得不光的地方,模糊的规则意味着有太多可以利用的手段,而古行云也不是那种
坐以待毙的人,看到李天澜和李氏死灰复燃,他会做些什么,而且也能做些什么。
这一点,中洲恐怕没人会不相信。
刘青猛然一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的内心竟然开始怀疑古行云?怀疑自家的领袖?
他深呼吸一口,拿着文件,看着郭宇,左右为难。
“组长,或许我应该提醒你一句。”
郭宇淡淡道:“这份资料,叶帅手里此时也有一份,但这是我们专案组的工作范畴,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一些主动了。”
刘青嘴里满是苦涩。
这所谓的采取主动,无非就是在叶东升将资料交给议会之前,他先将材料交上去。
身为特战集团的干将,上交特战集团叛国的证据。
这种滋味,几乎跟在不情愿的情况下硬生生毁掉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
可资料已经在他手里,不交是万万不行。
他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先把这份资料交给谁。
刘青深呼吸一口,握紧了手里的资料,沉声道:“我知道了。”
郭宇嗯了一声,看着他,一动不动。
刘青有些恼怒,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音,冷哼道:“备车,去隐龙海。”
车辆很快停在了四合院门口。
刘青拿着资料匆匆上车。
车辆启动。
“去隐龙海。”
刘青低沉道:“慢一些,不用着急。”
司机应了一声,车辆缓缓离开了四合院。
刘青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的级别很难直接联系到古行云。
他找的是昆仑城的副城主古风波。
“什么事?”
古风波的电话很快接通。
“城主。”
刘青勉强稳定心神,声音嘶哑道:“事情有些不对劲,总参抓到了一个燃烧军团的重要人物,对方交代了一些问题,跟昆仑城有关,我现在正在赶往隐龙海的路上,相同的资料,叶东升手里也有一份,您最好转告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古风波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刘青内心愈发凌乱,从古风波的沉默中,他似乎预感到了手里的资料的真实性。
顿时那不多的资料在他手中变得愈发烫手。
“什么资料?”
古风波问道。
“是一份口供,还有几张照片,我这就拍下来,给您发过去。”
刘青说道。
近乎奢华的书房里亮着柔和的灯光。
窗帘被拉死。
连接着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明显是手机拍摄的照片放在屏幕上,内容变得有些模糊,但大致还算清晰,只是因为照片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文字,所以屏幕的播放速度很慢。
照片一张一张的慢慢滚动。
最后一张从文字变成了图像。
照片上, 中洲前任理事齐北苍表情温和,似乎正在对坐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说着什么。
昆仑城副城主古风波坐在沙发一侧,眉头紧皱。
古行云正对着屏幕,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沉默了很长时间。
“叶东升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资料,甚至这份资料的原件就在他手里,刘青没有办法,估计这份资料现在已经到了隐龙海了。”
古风波沉声说道。
“简直荒唐!”
古行云嘴角扯了扯,声音冷然,字里行间表现出来的都是足够充足的底气。
刘青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用手机拍下来的口供内容全部都是很关键的部分。
比如黑鹰嘴里昆仑城要求燃烧军团进入天南打击东皇宫的动机。
比如昆仑城要求燃烧军团做的其他事情。
比如特战集团最初跟燃烧军团的接触。
甚至还包括他见齐北苍和古行云时双方密谋的一些内容。
这些内容确实足够的详细充分。
但所有的一切落在古行云眼里,却是荒唐至极。
除了这所谓的动机是正确的。
其他任何事情,几乎都是路唇不对马嘴。
燃烧军团跟昆仑城最开始的接触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至于这代号黑鹰的男人跟齐北苍的对话这些,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黑鹰说自己是燃烧军团的军师,也是代表燃烧军团跟昆仑城接触的重要人物,他见过齐北苍,见过古行云,见过古千川不止一次,而且双方也在一起谋划了很多事情。
可事实上,古行云根本就没有见过黑鹰。
他听说过这个代号。
在燃烧军团内部,黑鹰甚至都算不上是燃烧军团的核心人物,只能勉强算一个接触了表面东西的高层而已。
古行云的表情有些鄙夷,内心则有些恼怒,但却说不上慌乱。
他与燃烧军团已经接触了很长时间。
燃烧军团进入天南,确实也有昆仑城的幕后运作运作。
但古行云却又绝对的把握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至于眼下刘青传过来的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小儿科,完全是最拙劣的诬陷。
议会的几位巨头信不信都无所谓,不信,自然是最好,即便他们信了,古行云也丝毫不慌,面对刘青传过来的这份口供,他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轻而易举的证明昆仑城的清白。
“一出闹剧。”
古行云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或许不止是闹剧。”
古风波低着头,若有所思道:“这可能更是一个警告。”
“说说你的想法。”
古行云看着面前的屏幕,不咸不淡的说道。
“李天澜刚刚离开荒漠监狱,到现在为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份资料就突然出现了,这说明什么?”
古风波有些低沉的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份资料都是很重要的。”
“如果能够变成现实的话,确实很重要。”
古行云冷冷道。
李天澜两年前进入荒漠监狱,是因为有罪。
这一份可以证明李天澜无罪的资料自然极为重要。
首先让李天澜在离开监狱这一点上站住脚。
接下来的一切,包括他所有的报复才能够顺理成章。
“接下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李天澜所有的火力都会倾泻在太子集团身上,这种时候,这份资料抛出来,很显然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乱插手,如果资料上的一
切真的是莫须有的话,那只能证明从一开始,东南集团就在怀疑燃烧军团跟昆仑城有关系,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现在把这份资料拿出来,对方是想让我们自顾不暇,您和齐部长很难倒下去,但齐木林这次肯定是要背黑锅了,从特战集团这里证明李天澜灭掉齐家是为国除害,恶心了我们的同时又警告我们,让我们不要支持太子集团,这大概才是对方的全部想法。”
古风波摇了摇头。
古行云冷哼一声:“凭什么要让齐木林背黑锅?资料上说的这些东西,我随随便便就能解释清楚,他们定不了我的罪,齐木林自然也是无辜的,李天澜身上照样会有污点。”
“黑鹰...”
古风波沉默了一会,低沉道:“谁也不敢肯定黑鹰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毕竟是燃烧军团的高层,就算他吐露的这些威胁不到我们,但他本身就是个变数,北海王氏将所谓的证据粗制滥造,本就没当真,但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一些什么?哪怕他们掌握的东西距离真相还远,但依然能给我们造成巨大的麻烦。”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低沉道:“事实上我认为北海肯定掌握了一些东西的,只不过现在他们还顾不上我们,李天澜,王圣宵,所有人都在盯着太子集团,我们倒成了次要的,趁着这个机会,洗清了特战集团的嫌疑,把齐木林推出去,还李天澜一个清白,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太子集团显然要比现在的我们更有诱惑力,而且...”
他顿了顿,脸色有些复杂,带着惊惧。
“李天澜离开荒漠的第一时间,一剑直接秒杀了大长老...如果...”
他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李天澜能秒杀古千川,自然也能杀上昆仑城。
就算特战集团不配合,李天澜也可以强压着古行云低头。
最起码在那一道剑光之下,昆仑城现在无论是实力还是武力,面对东皇宫都是处于下风的。
现在李天澜和王圣宵只想瓜分太子集团的利益,顾不上特战集团,但如果真的较真的话,古千川也是出现在荒漠的,李天澜完全有兴师问罪的理由。
“凶兵...”
古行云咬牙切齿。
那照亮了荒漠夜空的一剑在出现后的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黑暗世界。
各大超级势力对此都在最快的时间里得出了相对一致的结论。
那道剑光从武道的任何角度来说都是无法解释的。
从中原出发,路过燕赵,进入东山,飞跃幽州上空直入北海,从北海穿过龙江行省,肃州行省,一日间进入了荒漠。
当剑光彻底亮起的瞬间,从北疆到荒漠监狱,那道剑光拉出了一条长达十万多米的弧线。
十万多米。
那是什么概念?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剑光亮起的刹那,剑气已经撕裂了雄图战队,摧毁了装甲军团,秒杀了古千川,吞噬了凶兵落日。
整个过程黑暗世界各大超级势力都有了最精确的测试。
快。
不可思议的快。
从剑光出现,到古千川陨落。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整个过程是零点零七秒。
这意味着什么?
零点零七秒!
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剑气蔓延到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那种远超音速的速度,无与伦比的破坏力,近乎神话般的飞行距离,都证明着一件事情。
那一剑,不是李天澜的剑。
而是凶兵。
是多把凶兵结合之后产生的难以想象的巨大威力。
最恐怖的是,随着凶兵不断融合,凶兵的火力似乎也不再是一次性倾泻,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轩辕锋已经有了多次利用的条件。
轩辕锋一剑在手,这种状态下的李天澜甚至已经接近了东欧时的王天纵。
这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昆仑城惹不起这样的李天澜。
确切地说,是惹不起现在
的轩辕锋。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是退让。
太子集团人心惶惶。
北海决战一触即发。
大战近在眼前。
昆仑城,甚至整个黑暗世界的人都在期待着轩辕锋能量耗尽的那一天。
现在的李天澜没了凶兵或许依旧可怕,但却绝对不会是无解的。
古行云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只觉得一口闷气死死的堵在心口。
凶兵。
又是凶兵。
昆仑城从崛起到现在,一直都是因为凶兵而卡在了一个瓶颈上。
李氏陨落的那段时间里,北海王氏有王天纵。
手持人皇的王天纵让黑暗世界任何人都没有对抗的玉望。
古行云好不容易用自己重伤的代价为昆仑城拿到了落日,但自始至终连开火的机会都没有,就再一次被李天澜的轩辕锋吞噬融合。
而现在,面对每一天都日新月异的东皇宫,他同样因为一把凶兵而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了凶兵的李天澜,算什么?算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天澜现在有凶兵。
而且是黑暗世界最强的凶兵。
古行云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说话。
书房的传真机陡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刘青已经将完整的资料和照片全部传了过来。
“这会...”
古风波看了看时间:“刘青已经从隐龙海出来了。”
他拿过了全部的资料递给古行云:“都在这里。”
古行云点点头接过来,认真的看着。
口供的第一页完全是看起来像这么回事实际上荒唐至极的内容。
第二页大概也是如此。
古行云随手将前两页扔到一边,翻看着第三页。
他的眉头扬了扬,随即紧紧皱了起来。
然后是第四页。
书房里突然变得无比寂静。
古行云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阴沉,甚至变得有些惊恐。
他拿着资料的手掌在轻轻颤抖着。
刘青自认为自己最开始上传的最重要的口供内容完全是错误的。
那些荒唐至极的谈话看起来重要,实际上没有半点意义。
可刘青最开始没传过来的那些东西,才是真正致命的东西。
这其中包括了燃烧军团接受昆仑城邀请后在天南的排兵布阵,进入天南的方法,使用的渠道,大致的人数以及利益交换。
还有燃烧军团当日突袭幽州之后撤退的渠道。
古行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些不可能是黑鹰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口供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明明不是黑鹰经手的情报,为什么他会知道?
古行云急促喘息着,猛地将手里的资料扔到了半空。
古风波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书房中红色的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古行云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
他一点点的挪过去,接通了电话。
“行云,是我。”
电话那头,齐北苍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古行云深深呼吸,嗯了一声。
“黑鹰的事情,你知道了?”
齐北苍问道。
“刚刚接到资料,还在看。”
古行云说道。
“黑鹰现在已经被移交给幽州特别行动局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齐北苍的声音缓慢而沙哑。
“我知道。”
古行云点了点头,幽州特别行动局是他的地盘,在流云辞职后,从局长到副局长都是他的人。
齐北苍嗯了一声。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道:“黑鹰死了,进入特别行动局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死了。”
古行云嗯了一声,随即猛然瞪大了眼睛,脸色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