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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云动。
狂雷骤起!
没人能形容这一剑,极致电光恍若化为雷霆,自剑尖之上升腾而起,冲上数百米的高空,风起云涌中,整个天地刹那间仿似连成一线。
这根本不是一剑,而是一股仿佛疯狂爆发出来的势,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一剑,是精气神最极尽的升华和释放。
李天澜表情平静,他的眼神死寂灰暗,光芒也变得黯淡,这瞬间一剑像是走过了数十年的光阴,瞬间白发,他的脸色毫无变化,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彻底衰老,几近虚无。
只有铺天盖地的剑气依旧在肆虐汹涌,无穷无尽。
黑袍身前的电光犹如皓月面前的萤火,黯淡无光,他仍然在极速冲刺,可眼神却彻底收缩起来,表情惊恐。
在他面前,李天澜仿佛已经完全消失,他所有的感知中,只剩下一把剑,一把似乎可以轻易的劈碎世间万物的剑。
磅礴的剑意犹如风暴,突兀的出现,却浑然天成。
以李天澜为中心,周围所有的空气前所未有的开始扭曲动荡!
李天澜举剑而立,整个人却愈发飘忽不定。
世界在我面前。
我在世界之外。
剑二十一,破碎山河。
这并不是单纯的一招,更多的是一种勇往直前,无畏冲击,无视防御,敢于粉碎一切的精神和气势,将所有的一切集中于剑,真正的,彻底的爆发而出,这一刻,当身处绝境依然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时候,李天澜才突然真正体会到了这一剑存在的意义。
杀敌,杀己,碎山河,碎世界,一往无前!
一切都在刹那。
纵贯天地之间的雷光彻底成型。
身后的王月瞳突然向前一步,轻轻的,却无比坚定的从身后搂住他,轻笑道:“我又犯贱了,但我愿意。”
“不要!”
远方的妖姬近乎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声浪排空而至。
剑光排山倒海!
李天澜和王月瞳的身影已经彻底化为雷光,天地间剑意凝聚,带着李氏数百年来的骄傲和威严,一剑即出。
黑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李天澜面前,面对着几乎要直入无敌的磅礴剑光,他别无选择,眼神愈发疯狂。
出手。
攻击。
剑光垂落。
“禁!”
或远或近的远空,一道低沉的嗓音突兀的响起,声音不高,但却仿佛回荡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低沉嘶哑,犹如死神在喃喃自语。
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瞬间一滞。
霎时间,李天澜与王月瞳的身影突兀的清晰起来,似乎已经跟破碎山河的剑意失去了联系。
黑袍身上的电光也停了一下。
黑袍却不惊反喜,甚至是狂喜,他看不到身后的一切,可李天澜距离他却只有三米,如今感受到李天澜和那一剑似乎暂时脱离了联系,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机会。
杀了他,全身而退,只需一秒。
黑袍周身的电光猛地膨胀,毫不犹豫的全力出手。
“瞬!”
远方那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轻轻呢喃了一声。
黑袍与李天澜之间,两米之内,一道黑色的影子突兀的出现。
这是一道纯粹的影子,似乎完全由空气扭曲而成,影子只是一道人形轮廓,全身漆黑,但双臂却已经近乎透明,只余一丝黑色弥漫。
影子死气沉沉,带着一种清晰可闻的死亡气息。
数百米外,一道同样浑身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黑袍身后。
空中雷光瞬间膨胀到极限。
短暂的凝滞之后,李天澜剑光再起,声势更甚。
但黑袍却完全无视了剑光,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黑影,眼神惊恐惊骇,就犹如见了鬼一样。
“劫?!”
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骤然间嘶声尖叫。
“戮!”
低沉嘶哑的声音继续响起,却变得愈发阴森冰冷。
黑袍身后,百米之外,那道黑色的身影抬起手掌。
黑袍身前的影子同时抬手。
那道身影冲向黑袍。
黑色影子同样冲向黑袍。
暗影在黑袍体内一冲而过,远方那道身影突兀的消失,直接出现在了李天澜面前,而冲进黑袍体内的那道影子则跟他互换了位置,出现在他刚刚原本所在的地方。
这是真正的移形换影,让人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一身漆黑的人影站在李天澜面前,正对着他,眼神凝重。
在他身后,所有的电光消失,黑袍的身影停在原地,漫天的血雾从他身体中冲出来,他死死睁着眼,摇晃着倒地,死不瞑目。
秒杀!
黑袍说杀李天澜和王月瞳不需要十秒。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秒杀黑袍,却不用一秒。
这是一个沉默而诡异的男子,一张银色的面具覆盖住他的脸庞,看不到他的长相,他的身材略显矮小,最多也就一米七出头,身体消瘦,看上去很不起眼,可此时此刻,浑身杀意的他站在李天澜面前,给人的感觉除了诡异,就只剩下极致的锐利。
“御!”
感受着面前已经彻底不受李天澜控制的一剑,黑衣人眼神凝聚,再次开口。
这一剑出来是什么后果,所有人都清楚,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一字出口,黑衣人四周再一次出现了四道影子。
四道黑影朝着四个方向冲刺,四面八方所有的空气顿时猛烈扭曲起来。
没有雷鸣,没有烈火,没有寒冰。
刺耳的音啸之后,是疯狂涌动的气浪,呼啸如潮。
所有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扭曲着,朝着李天澜的方向汇聚,另一片战场中,无论骑士妖姬,还是玫瑰与月华,所有人周身的电光都开始明灭不定,在空气的动荡中越来越微弱。
“走。”
月华神色一变,看了看地上黑袍的尸体,拉着玫瑰毫不犹豫的开始突围。
站在李天澜面前的黑衣人没有阻止,只是盯着面前的李天澜,眼神愈发凝重。
骑士和妖姬犹豫了下,咬了咬牙,冲向李天澜。
“止步。”
黑衣人低沉嘶哑的嗓音响起,语气阴森。
骑士和妖姬愣了下,果然站在原地不动,眼前这位,在整个黑暗世界都可以说是大名鼎鼎的疯子,中洲数百年来唯一的双风脉,中洲的最强刺客,也是叹息城的副城主,劫!
在任何人看来,劫都可以说是真正的无敌之资,用北海王氏王天纵的评价来说,此人若不是误入歧途的话,现在早就已入无敌境了,甚至还能跻身神榜。
可劫却放弃了自己那所谓的天赋,走了一条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歧途的道路。
他的武道不入凝冰,不入燃火,不入惊雷,多年以来,他的境界一直都停留在御气境,在御气境中孜孜不倦的钻研着。
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御气境的极限,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说劫是最强的御气境了,无论战力还是手段,他都已经远远超越了无敌境的最极限。
从御气入无敌这条路上,他到底走了多远,没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此人物突兀的出现在这里,还救下了李天澜和王月瞳,那就说明他没有恶意。
否则李天澜和王月瞳岂能活着?
妖姬和骑士对视一眼,同时站在原地等待。
大量的空气随着黑影的移动不断朝着劫汇聚,并且被扭曲压缩成了肉眼可见的形态,李天澜手中的剑光依旧在闪耀,可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凝固住一样,手中的长剑提不上来,也劈不下去。
无数的空气被劫压缩后堆积到他身边,越来越多,形状也越来越明显。
劫的动作不停。
李天澜周身已经逐渐出现了一个被空气压缩而成的椭圆形,犹如一枚巨茧,一团又一团被劫压缩起来显得模糊而扭曲的空气堆积到李天澜身边,他和王月瞳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只有一道刺眼的雷光在大片的空气中依旧闪耀着。
“灭!”
劫面具下的眼神微微眯起,轻声开口。
“轰!”
李天澜周身的空气顿时涌动着爆发,空气呼啸,雷光闪烁,以李天澜为中心,大片的气浪瞬息间飞扬而起。
劫的身影一闪,已经跟远方的影子换位,默默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气浪卷过尘土,扫过树林,森然剑意直接将数十米内的树林夷为平地,尘土飞扬。
而空气之中仍有大片的雷光跟李天澜周身的空气相互涌动,纠缠不休。
“这一剑已经不受李天澜控制了,出之必死,劫是想把这一剑生生压回去,这个疯子。”
妖姬喃喃自语了一声。
“那会是什么结果”
骑士下意识的开口,她负责保护李天澜,结果保护对象却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骑士脸色苍白,更有些惶恐。
“谁知道?这种事情以前没发生过,最好的结果,应该是能保命,李天澜半废吧?”
妖姬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她现在明显是在担忧王月瞳。
骑士身体微微摇晃了下,想到老板有可能的雷霆之怒,整个人头皮一阵发麻。
雷光与空气一起在李天澜身边消磨,远方,劫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口腔,他的眼神愈发冷冽,再次开口道:“禁!”
雷光再次一滞。
无数的气团剧烈涌动,又迅速消散。
闪耀的雷光顿时变得愈发黯淡。
气团消散,已然是一头白发的李天澜身影逐渐清晰,王月瞳站在他身边,泪如雨下。
闪耀的雷光终于生生消散。
大量的气团也彻底消失。
“噗!”
满头白发的李天澜单膝跪在地上,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师兄。”
王月瞳的声音惶恐而绝望。
她不清楚刚才那一剑到底有多么恐怖,可李天澜只是御气境啊,如此恐怖的一剑,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这代价是什么,王月瞳甚至都不敢去想。
那片从李天澜嘴里吐出来的鲜血透着异样的鲜红,红的刺目而凄厉。
劫身体微微一动,再次跟影子换位,出现在了李天澜身边。
“那一剑太过恐怖,我只能勉强压回去七成,你现在怎么样?”
劫的眼神平静,看着李天澜问道。
李天澜沉默着摇摇头,擦拭着嘴角的鲜血道:“谢谢。”
“自己人,何必客气?”
劫的声音温和了一些:“我是劫,叹息城副城主,也是天空学院这一届的教导处副主任,负责暗杀课程。”
不远处,清晰听到这一切的妖姬身躯微微一颤,冲过来的脚步也顿了顿。
天空学院这一届负责暗杀课程的教导处副主任?
庄华阳怎么把这位他根本压不住的大神给请过来了?
李天澜也愣了下,叹息城副城主,自己人...
他笑了笑,原本一直担心的叹息城的立场似乎不用担心了,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可现在的他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你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看着一头白发的李天澜,劫的眼神闪动,再次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关切。
这一会的时间,他说的话甚至比平日里一周都要多了。
李天澜只是默默伸出手,掌心之中,空气在微微扭曲,一道耀眼的雷光在他手中绽放,华丽耀眼。
李天澜看着手心的雷光,笑的恍惚而苦涩。
面具下,没人能看到劫的表情,可他的眼神却彻底变了。
同时变色的还有妖姬和骑士。
“你怎么可能还在惊雷境?那一剑不是压回去了吗?”
骑士下意识的开口道,嗓音颤抖,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一剑之后,李天澜还在惊雷境,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不是他本身的境界,他的身体强度,还停留在御气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天澜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惊雷境的力量而彻底崩溃。
也许就在下一秒,也许就在下一分钟。
李天澜轻轻站起,对劫点点头,再次道:“谢谢。”
劫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天澜轻轻转过身,看着水面对岸的天空学院,默然不语。
只有他自己准确的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破碎山河。
那一剑,劫终究还是没有能完全压下来,随着剑气释放的,还有他的生命力。
这是几乎不可能压下来的一剑,能被劫压下来,已经堪称是奇迹。
但这一剑都没完全压回去,又如何能将境界压回去?
现在的李天澜一只脚还在御气境,可另外一只脚,却已经踏入了惊雷境。
一脚御气,一脚惊雷。
中洲数百年来,如此状况,简直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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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长江在脚下流淌,涌向不远处的入海口。
江水流逝,豪情流逝。
站在天空学院的对岸看江水,无论怎么看,似乎都能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奔腾的江水入海,一往无前,一去不回,犹如匆匆逝去的青春,再回头,一切看似近在眼前的昨日,原来早已远去,变得空洞了,模糊了。
李天澜安静站在岸边,凝望着对面的天空学院,凝望着面前的滚滚江水,不言不语,久久沉默。
一脚在御气境,一脚在惊雷境。
这一刻的他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最强的时刻,无敌境之下,他敢跟任何人一战定生死。
但这也是他最落寞的时候。
体内那种空虚而有膨胀的矛盾感觉不停的交替着,从上而下,这一刻的李天澜就感觉像是被充了气的气球,看似膨胀,可内部却空空如也。
膨胀的是力量。
空虚的则是生命。
午后的阳光正好,春暖花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候中,有疾风骤起,随着江水飘远。
李天澜的满头白发随着风略微扬起,几根苍白色没有丝毫光泽的发丝在风中摇曳着滑落,划过在场几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王月瞳面前。
这一刻,谁都能够感受到李天澜那种极端不正常的强大,但同样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脆弱,那强大的气势之下,似乎是早已不堪一击的身体,仿佛风再大一些,他的身体就会直接被风吹碎,消散与天地之间。
“师兄!”
王月瞳原本止住的泪水顿时犹如决堤一样彻底崩溃,她哭着叫了一声,走到李天澜身边,颤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李天澜继续沉默。
王月瞳死死捂着嘴巴,泪水瞬间打湿她白嫩的手背,这个不久前就算是被李天澜骂她是贱人都不曾哭出声的女孩身体颤抖着,哭的凄凄惨惨。
不止是王月瞳,甚至就连骑士和妖姬都不好受。
身具风雷双脉,年纪轻轻就曾入过惊雷境的李天澜潜力何等的恐怖?
假以时日,进入无敌境后,绝对是神榜前五,甚至前三名的有力争夺者。
就算是妖姬,尽管她内心偏向王圣霄,可看到李天澜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会成为年轻天骄,甚至天骄这个头衔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
可现在,随着刚刚那惊艳了世间的一剑落幕,一切都不存在了。
李天澜还活着。
可天骄却已经陨落。
这种状态下的李天澜能活多久?就算他还能活不少时间,可燃烧了所有潜力和生命力的他,跟无敌境还有关系吗?
终生无望无敌境。
对于李天澜这样的人来说,何等残酷?
看着那一头白发萧索而落寞的背影,妖姬默默无声,整个人内心似乎都有些凄然。
“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李天澜看着江水,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喃喃自语:“又能如何啊?”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第一次说的时候,他就在对面的天空学院,那个时候,他问自己这个问题,内心的答案却无比清晰。
可是这一次,他再问自己,却只剩下茫然。
“师兄。”
颤抖着哭泣着的王月瞳小心翼翼的拉住李天澜的手,抽泣道:“跟我回北海王氏吧,我有办法救你,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李天澜深深呼吸,他的胸口明显的起伏,吸进去,在呼出来,似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气都随着他的呼吸冲出他的身体,他的惨白的仿佛透明的脸庞再次变得平静下来。
看着嗓音嘶哑已经将娇艳红唇咬出血来的王月瞳,李天澜轻声道:“你忘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我们是敌人。”
王月瞳拼命摇头,嗓音凄凉,那仿佛已经被李天澜亲手撕碎的真心似乎就是在刚刚李天澜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又合拢,然后再次被李天澜的一头白发刺的支离破碎。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什么矜持和高贵?
不要了。
王月瞳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要李天澜活着,看着他神采飞扬,看着他意气风发,哪怕再次看到他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无论为敌为友,无论今后是相知还是陌路,只要活着,活着就好。
迎着李天澜平静冷淡的眼神,李天澜再次向前一步,紧紧的抱着他的身体,嗓音沙哑道:“求你了师兄,我求你,跟我回北海王氏吧,我错了,我不恨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啊。”
我错了,我求你。
李天澜眼眶一热,心脏狠狠一抽,巨大的酸楚直击内心,他的眼前一片昏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是有多在乎,才会毫无尊严的认错?
是有多在乎,才会豪不矜持的祈求?
她没有错,又何必认错?又何必祈求?
这可是北海王氏年青一代中最受王天纵宠爱的幼女啊。
李天澜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狠狠的抽搐,这一刻的王月瞳不会知道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是多么想将她搂在怀里,也不想让她知道。
她有敢爱敢恨的执着和热烈,但有些事,她却未必有承担的勇气。
李天澜的手掌死死握住,没有丝毫血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伸出手,却不是拥抱,而是坚决的,用力的将王月瞳推开。
小公主身体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贱人,滚远一点。”
李天澜脸色冷漠,内心却犹如装满了冷风和苦涩的山谷,有风回旋,整座空谷之内似乎都是冷飕飕的,冰凉而嘲弄。
王月瞳茫然的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那双平日里清纯妖娆的眸子已经哭的红肿,她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伤心,只有哀求:“你会死的,师兄,你会死的!”
会死。
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王月瞳只觉得全身都没有了丝毫力气,一时间甚至都爬不起来。
她只是趴在地上,不停的喃喃自语,重复着:“你会死的...”
李天澜转过头,不去看她。
亲眼见到这一切的妖姬顿时勃然大怒,她是北海王氏的核心高手之一,跟王月瞳的关系可谓极好,是那种既像是姐姐,又像是母亲的关系,对于王月瞳,妖姬是打心眼里疼爱甚至是溺爱,别说动她一下,就算别人说王月瞳一句难听的,妖姬都敢翻脸杀人。
可如今在她心里无比宝贝的小公主却被李天澜狠狠推在了地上,弃之如草芥,甚至还骂她是贱人,让她滚远一点...
妖姬的一双眼睛顿时浮现出了一片妖异的血红。
电光在她身上闪烁而起,她猛然向前一步,死死盯着李天澜的背影,眯起眼,语气危险道:“李天澜,现在去把月瞳扶起来,给她道歉,不然我肯定让你后悔,你信不信?”
骑士犹豫了下,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已经作出了出手阻拦的姿态。
“我不会道歉。”
李天澜嗓音中的冷漠完美掩饰着他声线的颤抖:“她本来就贱,我哪里说错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骂北海王氏的公主?”
妖姬深深呼吸,竭尽全力的调整自己的状态。
一个骑士他就已经很难应付,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一脚踏在惊雷境不知深浅的李天澜?
可妖姬无所畏惧,无论是她的立场,还是她对王月瞳的关心,此时都不允许她后退半步。
“他不算什么东西。”
一旁沉默的时候犹如完全不存在的劫突然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嘶哑,不冷冽,但却有种绝对压抑的味道:“他是叹息城的少城主,也是未来的城主。妖姬,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少城主无礼?年轻人的吵吵闹闹,你少掺和。”
叹息城。
少城主。
妖姬身体巨震,原本要踏出去的一步生生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个决定是如此的仓促和匪夷所思,但由劫说出来,却让人不得不信。
在所有人心里,劫才是叹息城未来的城主,也只有他才有资格担任未来的城主,中洲数百年来最惊艳的刺客,劫的存在,甚至是很多杀手们的信仰。
以御气境强冲无敌。
自创九字真言,誓要与道家和佛门的九字真言比肩。
这是何等的气魄和才情?
如果他真的可以从御气境入无敌的话,甚至就连司徒沧月都压不住他,这样的人物,却让出了城主的位置,宁可站在李天澜身后?
这到底是为什么?
妖姬深深呼吸,她有进无退,哪怕明知道不是劫的对手,她也不想有丝毫的退让:“你想拦我?”
“你走开啊!”
劫还不曾开口,王月瞳就猛然尖叫道,嗓音无助而凄凉。
妖姬愣了愣,果然停在原地,看着王月瞳,眼神伤感。
王月瞳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的看了一眼李天澜,猛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远。
妖姬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天澜,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李天澜依然站在江边,动也不动,犹如雕像。
无论是叹息城的少城主,又或者是妖姬的挑衅,他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这个足以震动中洲的消息,似乎被风一吹,便在他的耳边散去了。
劫看了一眼李天澜,眼神中有些欣赏,他是刺客,但却不是不懂感情的机器,男女之事,说起来千难万难,万般纠缠,说简单了,无非就是一句道歉或者表白而已。
他来的时候,是亲眼看到王月瞳和李天澜抱在一起的。
一个愿意陪你赴死的女孩。
之前不管有什么风风雨雨,都可以过去了。
也正是因为过去了,所以才更应该珍惜。
他能理解李天澜的冷漠,相信妖姬也可以理解,这种时候,将王月瞳推开,恰恰才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他有推开王月瞳的勇气,但却没有让王月瞳接受生离死别的勇气。
王月瞳说北海王氏有救李天澜的方法。
这样的方法或许有,但却绝对不是王月瞳可以拿到,除非李天澜今后把命卖给北海王氏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还不算太大。
最起码在劫的心里,这个年轻人的冷言冷语,是很爷们的做法。
伤心,甚至是仇恨,总比死别时的伤心欲绝要好得多吧?
比如他的姐姐,那位叹息城的城主。
劫眼神恍惚了下,看着李天澜,刚想开口。
江对岸。
一道苍老的身影已经顺着小桥极速冲了过来。
天空学院校长庄华阳。
劫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察觉到了岸边战斗的庄华阳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着已经落幕的战场,看着满头白发气息强盛而又空洞的李天澜,庄华阳内心猛地一沉,却仍然不死心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天澜没有开口。
劫也没有说话。
心烦意乱的骑士更是懒得多说什么。
庄华阳的内心一直下沉,沉入谷底。
那满头白发,完全是生命和潜能过度燃烧的迹象。
这意味着什么?
无望无敌!
庄华阳内心轻轻一颤,学院派好不容易发现了李天澜这个最具培养价值的对象,难道就这么失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后的学院派,对李天澜会是什么态度?
庄华阳不想多想,也不敢多想,只是开口道:“先回天空学院再说。”
“不回了。”
李天澜终于开口,他深深凝视着江对岸的天空学院,缓缓道:“没有意义了。”
他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你去哪?”
庄华阳和劫异口同声道。
“回家。”
李天澜淡淡道。
一辆黑色的奔驰几近全速的冲到江边。
鲜亮的车身无视战场中的阻碍,咆哮着一冲而过,最终停在李天澜附近。
车门打开,秦微白步伐急促的下车,看到一头白发的李天澜,她整个人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秦微白,一直平平静静的他嘴角抽搐了下,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突兀的红了眼睛。
他的语气不再冷漠和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苦涩,颤声道:“抱歉,今后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一身正装的秦微白身体微微颤抖着,紧紧握拳,指甲刺入她的掌心,顷刻间血流如注。
她深呼吸一口,慢慢来到李天澜面前,眼神依旧温柔。
“老板。”
骑士有些忐忑的来到秦微白身边,轻声叫了一声。
“啪!”
秦微白猛地甩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骑士的脸上。
骑士高大丰满的身体向后踉跄了下,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低头不语。
她的脸上沾染着秦微白手中的鲜血,也不去擦拭,只是静静的站着。
“我不想听解释,滚回车里,跟我一起走!”
秦微白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字里行间,却都透着一种几乎压抑不住的疯狂和暴怒。
骑士二话不说,直接钻进了奔驰。
“不怪她。真的。”
李天澜看着秦微白,轻声解释了一句。
秦微白重新看着李天澜,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起来:“你信我吗?”
李天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秦微白嘴角扬起,笑容灿烂,她伸手搂住李天澜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轻声道:“你会没事的,等我回来。”
她后退两步,深深看了一眼李天澜,转身走向奔驰。
拉开车门的时候,秦微白眼神一扫走过来的庄华阳,语气清冷道:“庄华阳,转告你身后的那位首长,半个月,最多半个月,我会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天澜,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别起什么歪心思。”
她坐进车里,平静道:“去比利国,马上。”
开车的燃火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车速陡然加快。
车厢内一片沉寂。
秦微白独自坐在后排,紧紧抿着嘴唇,幽暗沉静的眼神微微闪烁着,那是不惜一切的决然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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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李天澜的身影在视线之内消失,庄华阳才深深呼吸了一口,缓缓转身。
战场之中此时一片狼藉,原本整齐的小路被彻底摧毁,道路两旁的树林七零八落,无数的树枝和粉碎的树干散落的到处都是,庄华阳漠然的走着,最终在劫面前停下。
“不跟上去暗中保护他吗?”
庄华阳随口问道,叹息城的顶级刺客有数位,而且都是很适合负责天空学院暗杀课程的人选,不要说劫这位副城主,最开始跟叹息城沟通的时候,庄华阳甚至连轻风流云都没有奢望过。
毕竟叹息城多年来与世无争,对于东北之外的事务,谁都没有插手的兴趣,司徒沧月性格如此,庄华阳也没指望她能派出轻风流云这种左膀右臂屈尊来天空学院,他的目标一直盯着其他的几位刺客,都是比轻风流云稍差,但却又有资格代表叹息城的超级刺客或者杀手。
比如魑魅,魍魉,再比如虚渊,暮影。
这四位,无论任何一位,都足以胜任天空学院的职位,而且是绰绰有余的那种,他们才是庄华阳真正邀请的目标。
近年来学院派和叹息城走的算是比较近的,如果那四位刺客来到天空学院,足以说明叹息城和学院派的合作变得更加紧密,对于双方来说,这样的合作完全就是双赢。
昆仑城近几年来对叹息城的小动作不断,司徒沧月身上那把中洲凶兵落日,可以说是战神古行云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古行云近年来最大的图谋。
甚至包括在天空学院的入学典礼上,古云侠的那一番讲话,都是昆仑城运作的一部分,她的讲话如果在天空学院没有遇到什么波折的话,估计很快就会传进幽州,继而传到东北。
只不过她的话头被庄华阳直接挡了回去,那番话影响力已经大大下降,庄华阳邀请叹息城的刺客入天空学院,也等于是在试探叹息城有没有对昆仑城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小动作进行反击的可能性,。
如果叹息城的刺客加入天空学院,这几乎可以说是叹息城自成立以来第一次走出东北,也意味着叹息城和轮回城较量的开始。
将两者的矛盾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内,这是学院派乐于看到的局面,学院派到时可以借机扩大在特战系统的影响力,同样也会给予叹息城一定程度上的支持。
互惠互利的事情,谁都不会嫌麻烦的。
可是庄华阳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司徒沧月会将劫派过来。
这个境界不走寻常路但无论战斗力还是杀伤力都在他这个校长之上的中洲最强刺客进入天空学院,难受的何止是昆仑城一系,就连庄华阳自己都是有欣喜又头痛。
将劫放在天空学院,这已经不能说是叹息城对昆仑城的反击了,这个中洲最为锐利的刺客从东北一步跨到华亭,同时也意味着自从成立以来就始终与世无争的叹息城即将彻底苏醒。
这一切自然不全是因为昆仑城。
只能是因为李天澜。
甚至因为李天澜的因素还要比昆仑城更大一些。
劫来天空学院,完全说明叹息城已经知道了李天澜的身份。
庄华阳知道李天澜的身份,他同样也知道司徒沧月和李狂徒当年的纠缠,这一点,恐怕中洲上层社会都有耳闻,叹息城的那位中洲隐神对于李狂徒的儿子到底是爱屋及乌还是恨乌及屋,都不难让人理解。
如今随着劫的到来,还勉强救下了李天澜,叹息城的立场已经明显了。
爱屋及乌吗
庄华阳若有所思,他突然间发现拉拢李天澜进学院派,当真是一步妙棋,很短的时间里,这个身份敏感的年轻人已经有意无意的串联起了太多的事情。
“不需要。”
劫缓缓开口,不说话的时候,他仿佛就是一道黑暗中的影子,安静到就算他站在那,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掉,可他一旦开口,低沉嘶哑的嗓音却会瞬间吸引人所有的注意力:“以少城主现在的状态,不需要谁来保护,能杀他的人,我也拦不住。”
庄华阳一脸错愕:“少城主?”
“叹息城近日就会宣布这个消息,确定李天澜为叹息城下一代城主。”
劫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庄华阳脸色变换,一时间表情极为精彩。
狂喜和忧虑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他内心交织着,他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开口道:“这可当真是个意外啊。”
李天澜成为昆仑城的少城主,这个消息背后蕴含的信息实在太多,也太过复杂。
站在学院派的角度上,这自然是好事,落寞的李氏传人加入学院派,和叹息城少城主加入学院派完全就是两回事,前者所有人都只能期待他的潜力和成长,而后者却可以近一步拉近学院派和叹息城的关系,恐怕学院派的每个人都是求之不得。
可站在中洲特战系统的大局中来看,这却绝对不能说是好消息。
自从成立以来就始终沉默的叹息城突然宣布了他们的继承人,而且还是一位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陌生的继承人,且不说大部分人是不是好奇,最起码一直关注着叹息城的一些大势力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查清楚李天澜的身份。
叹息城的少城主姓李。
这个消息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线索了。
毫不夸张的说,叹息城这个消息一旦公布,李天澜整个人都会直接暴露在各方的视线之下,他的身份又能隐藏多久?
一天?还是两天?
他的身份一旦被揭开,整个中洲的特战系统肯定会立刻掀起一场剧烈的风暴。
李氏的传人成为叹息城的少城主,这会让无数大人物睡不着觉的。
太子集团,叹息城,东城家族,昆仑城,北海王氏,轮回,甚至一些跟当年的事情有关的境外势力都会彻底卷进来,到时候整个中洲都是硝烟弥漫,学院派又如何自处?
李天澜...李天澜...
庄华阳内心默念了一句,摇了摇头,内心苦笑,这简直就是个祸害。
“这件事,我建议隐神殿下缓缓。”
庄华阳终于开口,他说着话,再次强调了一遍:“嗯,缓缓。”
李天澜现在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谁也看不清楚他的前路,但起码根据庄华阳所知,他想要恢复过来,虽然是极难,但却并非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他一旦恢复,又成了昆仑城的少城主,在身份曝光的情况下,无论是昆仑城还是太子集团,恐怕都会迫不及待的冲过来将他撕碎。
到时整个中洲特战系统立刻会变得极度混乱,甚至还有可能让一些境外势力有机可趁。
学院派再怎么想要特战系统的话语权也不可能这么做,数百年来,高官,将领,哪怕是无敌境强者,都是在规则内行事,斗的太厉害让境外势力趁虚而入,这么做与叛国何异?
庄华阳沉默着,想到二十年前的叛国案,眼神中似乎也多了一丝阴霾。
“是要缓缓,起码也要先等天澜恢复过来才行。”
劫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迷茫。
李天澜那一剑虽然被他强行压了回去,可透支的潜能和生命力却已经所剩无几,劫也不清楚李天澜为什么现在还一只脚踏在惊雷境,但想来应该就是跟他过度的透支生命力有关系,虽然想不通,但这却是唯一的解释,如此奇异的状态,想要恢复过来,谈何容易?
难道真要跟北海王氏接触一下?
目前看来,这似乎是让李天澜恢复过来的唯一办法。
北海王氏确实有办法能救李天澜,可无奈的是自己这边根本拿不出像样的筹码,跟王天纵谈这个,那根本就不是抽他的血了,说是在挖他的心都不为过。
叹息城的那把凶兵落日倒是够分量,但那是属于中洲的凶兵,叹息城有使用权,但却没有交易权的。
劫安静的站着,那张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旁的面具流光闪烁,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的眼神却明显变得烦躁起来。
“天澜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庄华阳看了劫一眼,突然问道。
“身体极差,战力极强。”
劫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心思明显不在这上边。
“总之,少城主这件事,还是缓缓吧,如果他可以恢复的话,最好能到他毕业后再公布这件事。”
庄华阳认真道:“那才是最好的时机,我也会将我的建议告诉隐神殿下。”
三年后李天澜毕业。
这三年的时间,李天澜如果可以恢复过来的话,那么足以让学院派彻底重视他的价值。
三年的时间,同样也可以让学院派拉近跟各方面的关系。
三年之后,中期换届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作为中洲如今的执政集团,首长在稳住局势后肯定会有一次爆发,到时候不说学院派一家独大,最起码,三年后的学院派会比现在要强大。
那个时候才是万事俱备的时候。
至于现在...
一切尚为明朗,前景不明,李天澜的身份曝光,太子集团和昆仑城一旦全力出手,己方实力根本就不够,甚至差得远。
冲突一旦爆发,叹息城势必会全力以赴。
可问题的关键是,叹息城自成立以来就与世无争,提起这个组织,人们都会觉得很强大,和仔细一想,又不知道他们哪里强大,不到千人的叹息城,基本上是靠着司徒沧月和几位顶级刺客在支撑,作为新成立的巨头势力,跟昆仑城和太子集团比起来,无论是规模还是底蕴,叹息城都差得太远。
东城家族现在跟李天澜看似密切,但实际关系却让人雾里看花,庄华阳也不敢保证巨变发生的时候东城家族会给予李天澜什么样的支持,就算他们愿意全力以赴,但豪门集团内部却一直都很松散,到时不给东城家族制造麻烦就不错,指望他们齐心合力,那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就算是学院派,以李天澜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似乎也不足以让学院派下定决心跟太子集团和昆仑城不惜一切的开战,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时期。
一切局势尚未明朗,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劫看了庄华阳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天空学院。
庄华阳微微皱眉,但也知道这位中洲的暗影之王是出了名的难相处,无奈的苦笑一声,也准备离开。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庄华阳愣了下,随即接通。
电话中,秦微白清冷的嗓音响起:“庄校长,现场是不是还有一具尸体?”
庄华阳愣了下,果然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黑袍。
“有。”
他点了点头,轻声笑道。
“留着它。”
秦微白语气淡漠:“走的急了,那人也许我见过也说不定。”
庄华阳笑着说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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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园林盛宴内部,大眼哭的红肿的王月瞳在一片古香古色为美如画的小桥流水中横冲直撞,直接来到了最中心的八角凉亭内。
凉亭内,王天纵的身影依然坐在那,似乎正在沉思,彻底安静下来的他这一刻终于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他此时好像已经成了凉亭中的一部分,只凭感觉的话,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王月瞳犹豫了下,咬咬牙,还是走过去,轻声叫道:“爸。”
“嗯?”
似乎在思考的王天纵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宝贝女儿红肿的双眼,眼神顿时凝聚起来:“怎么回事?那小子敢欺负你?”
“没有。”
王月瞳慌乱的摇摇头:“不是他欺负我,他又救了我一次,刚刚有人袭击我,三个惊雷境。”
三个惊雷境!
无论在哪,这都是一股相当可观的力量了。
没人觉得这是冲着李天澜去的,杀李天澜的话,在别人不知道他底细的情况下,一个惊雷境就足矣。
对方显示一个袭击小队偷袭,没过几天又是三个惊雷境出手,谁都会觉得这是冲着王月瞳来的。
王天纵眼神微微眯起,语气平淡道:“妖姬呢?”
“六姐当时被人缠住了。”
王月瞳咬了咬嘴唇,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爸,天澜师兄关键时刻又救了我一次,他出了一剑,燃烧了自己的潜能和生命力,您...您能不能救救他?”
王天纵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是温和的,可在这目光之下,王月瞳却前所未有的忐忑起来。
“你想我怎么救他?”
王天纵淡淡问了一句。
“我...我想要一瓶...”
“他配吗?”
王天纵不等王月瞳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就凭他也配?我都不配,他凭什么?”
王月瞳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晶莹的泪水再次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拼命忍着,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哀求,轻声道:“求你了,爸。”
“你求我没用,有些东西,是北海王氏立足的根本,你撒个娇耍个小性子难道我就能给你吗?”
王天纵的眼神逐渐严厉起来:“月瞳,你太任性了,我对你很失望。这次让你来华亭,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王月瞳站在原地,怔怔出神,良久,她才凄然一笑,轻声道:“是啊,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王天纵转过头看着凉亭外的池水,平静道:“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我不同意。”
“爸...”
“下去!”
王天纵猛然开口,沉声道。
王月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她看了父亲的背影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王天纵没有回头,只是坐在原地摇了摇头,平静道:“不像话。”
“陛下是在说谁?”
一道苍老温和的嗓音响起。
一身道袍的玄玄子走进凉亭,笑容温和,眼神亮如星辰。
“月瞳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王天纵站起身笑道:“让道长看笑话了,请坐。”
“公主殿下可是个小福星,若是没有她,你们岂能发现李天澜这种人才?”
玄玄子笑着坐在王天纵对面,云淡风轻的开口道。
“人才?现在不是了,听说他刚刚一剑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和潜能,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看月瞳那模样,怕是好不到哪去。”
王天纵摇了摇头平淡道。
“他近日该有一劫,天命如此。”
玄玄子微笑道:“此子当救。”
“不值。”
王天纵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随即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玄玄子笑而不语,他从来不曾强行改变过其他人的想法,该说的,他一字不漏,对方听不听,那就事不关己了。
“不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玄玄子笑着问道。
“月瞳没事就好。”
王天纵叹息一声:“那丫头失魂落魄的,能问出什么?等妖姬过来再说。”
他语气顿了顿,不动声色道:“道长可知袭击者是谁?”
“知道他们的大致方位,但我不能说。”
玄玄子轻笑着指了指头顶:“我若明言,必遭天谴。”
他能做的最多是给予北海王氏某些人一些指点,超级势力的碰撞,关乎国际大势,玄玄子就算能操纵些许国运还不开贸然宣之于口。
玄学宗师都信天命,信天机,有些话不能讲,这是规矩。
王天纵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下棋?”
“好。”
玄玄子从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落于刻在石桌的棋盘之上。
王天纵同样举棋落子。
一黑一白,在棋盘上不断蔓延。
“轰!”
一局棋还没有下完,一道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
园林盛宴内瞬时间火光冲天,剧烈的爆炸几乎传遍群山,整个园林盛宴都在剧烈摇晃。
园林盛宴内的警报装置第一时间响起。
王天纵神色一变,整个人的身体顿时消失。
一枚白子旋于空中晃了晃,最终端正的落入棋盘。
轰鸣巨响中的玄玄子神色不动,只是盯着眼前的期盼,眯眼轻笑道:“好棋。”
他看着王天纵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天命所归之处...天骄崛起之时...”
剧烈的爆炸声依旧在响起,淹没了老道士所有的呢喃声。
四月二日。
这是王天纵五年来首次来到华亭的第二日。
园林盛宴遭遇莫名袭击。
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北海王氏在华亭的颜面的园林盛宴发生爆炸,将近三分之一的区域被毁。
北海王氏继承人王圣霄重伤。
小公主王月瞳。
失踪。
(第三章十二点前发出来~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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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雍华别墅的时候,李天澜愕然发现,九号楼附近到处都是警车和警察,附近的七号楼已经被拉上了隔离带,多名便衣和警察脸色凝重的匆匆进出,似乎是出了命案。
除了警察,还有一些搬家公司的车辆也集中在附近,上面装满了家具开出别墅区。
几名别墅区的保安正在附近巡逻,穿着整齐,可看他们的脸色,却个个都透着无奈和茫然。
李天澜没打算去凑热闹,更没那个心情,只是隐约听到了人们的议论,被杀的七号楼业主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似乎跟区里的某些人物关系密切,如今一家四口加上五名保镖全部惨死于家中,看起来像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四周看热闹的人不多,可敢来瞧的,基本都是不怕事的,一些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死者的死因,入室抢劫,蓄意凶杀什么的,那一幕幕的恩怨情仇在他们嘴里说的绘声绘色,好像每个人都亲身经历了七号楼内的刀光剑影一般。
满头白发的李天澜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打开了九号别墅的门,对于外面的一切,他没有去了解的兴趣,但稍稍猜测,外面的事情应该跟自己或多或少的有关系。
七号楼业主的死因不明,李天澜不会胡乱猜测,但别墅区内的搬家热潮,他却觉得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前天晚上谭清华带队冲入雍华别墅,到东城无敌的出现,虽然没有爆发什么太大的冲突,但想来也引起了附近业主的不安,七号楼的敏感算是催化剂,估计就因为这个,才让很多业主觉得雍华别墅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暂时避开倒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是非之地,是非之人。
李天澜打开别墅的门,自嘲的笑了笑。
别墅内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李天澜安静上楼,走进卧室。
卧室里满是秦微白身上浓郁而自然的幽香,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暧昧气息,床上换过了新的床单,被子整齐的铺在床上,看上去温馨又温暖。
李天澜没脱衣服,静静的躺在床上,情绪平静的近乎麻木。
他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体内那股强横至极的力量似乎还在膨胀,仿佛没个尽头,但李天澜却很清楚,这都是因为生命力还在流逝的原因,自己现在还能活着,主要是因为劫将自己那一剑连同部分生命力一起压了回来,但生命力这种东西,透支就是透支了,现在自己体内虽然还存在,但却更像是临时储存的形式,每分每秒都在流逝,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干尸。
李天澜咬了咬牙,表情却冷硬如冰川。
他从床上坐起来,平心静气,闭上眼开始冥想。
无论前方到底是末路还是坦途,他都不会放弃,不会绝望,如果自己命运的尽头真的已经注定,自今后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李天澜只想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最起码不能默默的等死。
暗香浮动的卧室里,李天澜闭着眼,心思彻底放空,时间在点滴的流逝着,他的呼吸越来越缓慢平稳,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一尊雕像。
落日西沉。
夕阳西下。
月上高天。
当月色铺满整个别墅区的时候,一阵悦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李天澜正在进行的深层次冥想。
李天澜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深深呼吸,从冥想状态中退出来,缓缓下楼。
他感受了下身体的状况,下意识的有些失望,一下午的冥想并没有让他的身体有丝毫好转,甚至他的生命力还在流逝,只是速度略慢了一些而已。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身体上那种空虚的感觉似乎略有好转,不明显,但却真实存在。
想起曾经自己喝过的那瓶青春,李天澜默然不语,应该就是那瓶青春的药效在起作用,青春之中据说也蕴含着大量的生命力,只不过这所谓的大量,在他的损耗面前最多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充其量能够让他多活几日而已。
他打开联通门外的监控器,小小的屏幕上,站着一个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对方的身材丰腴性感,只不过此时那张妩媚的脸庞上却满是焦虑和惶急。
北海王氏,妖姬!
李天澜愣了下,内心随即猛地一沉。
她来做什么?
李天澜扔掉手里的监控器,大步走到门前,拉开了别墅大门。
别墅门外,妖姬还保持着举手按门铃的动作,看到李天澜出来,这位北海王氏的核心高手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直截了当的问道:“月瞳在不在你这里?”
李天澜的内心瞬间沉入谷底,果然是因为王月瞳。
“没有。”
他摇了摇头道:“月瞳怎么了?”
尽管来之前就隐约知道答案,可看到李天澜摇头,妖姬还是忍不住愈发焦躁,她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她失踪了。今天中午有人袭击了园林盛宴,圣霄重伤,月瞳也失踪了,陛下第一时间追了出去,但是没有追到人。”
“咔!”
李天澜手掌猛地一紧,五指无意识的洞穿了别墅大门的金属门板。
“谁做的?古行云?”
袭击园林盛宴,重伤王圣霄,掳走王月瞳。
王圣霄如今很有可能一进入了惊雷境,身具风雷双脉的无敌境有多么恐怖?
没有亲身面对,没有人可以想象的出来。
在王天纵第一时间赶过去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重创王圣霄,带走王月瞳,而且事后王天纵甚至都没有追到人。
这样的人物,绝对是真正的无敌境强者,而且就算是在无敌境强者中,也是罕有对手的那种。
诺大的中洲,四位无敌境高手中,连圣榜都不曾上去的昆仑城大长老古千川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
其他三人都跻身神榜,排除王天纵之后,就只剩下中洲隐神司徒沧月和中洲战神古行云了。
司徒沧月在神榜中排名第十五,也是最后一位,她的实力跟王天纵还是有差距的,就算是先出手,王天纵也不可能连人都追不到。
如此一来,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那位中洲战神了。
昆仑城城主古行云,世界神榜第四位,在中洲,他的实力跟王天纵是最相近的,占据先手的情况下,只有他才勉强能让王天纵追不到。
至于其他的境外无敌境强者,或许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可这样的人不是其他超级大国的守护神,就是某个超级势力的主宰,先不说他们敢不敢冒着被发现后很有可能陨落在中洲的风险来华亭,就算他们真来了,带走王月瞳又有什么意义?
退一万步说,对方能重伤王圣霄,那带走王圣霄,也比带走王月瞳的意义大得多。
“不是古行云。”
妖姬的脸色异常难看,不安和烦躁等负面情绪在她脸上明显浮现出来,根本就压抑不住。
“陛下已经跟总统通过电话了,事发之时,古行云正在隐龙海召开特战系统的内部会议,他根本不再华亭。”
李天澜一时间内心心乱如麻。
脑海中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顿时变得无比清晰,她的哀求和惶恐,她的伤心和绝望...
“需要我做什么?”
李天澜开口道,毫不犹豫,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如何,也不知道跟王月瞳会如何,但如果王月瞳真的失踪,从此杳无音讯的话,他就算是死都不能瞑目。
两不相欠?
那个愿意陪着自己一起赴死的女孩。
那个身份高贵却愿意放下一切苦苦哀求自己的女孩。
如何两不相欠?
妖姬深深看了一眼李天澜,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担忧,看到了惊怒,看到了不安,看到了怜惜,这是最真实的情绪,此时此刻,全部都出现在了李天澜的眼神中。
“不用。”
妖姬内心有些复杂,她摇了摇头道:“陛下已经第一时间封城了,军队,武警,特战系统,甚至普通交警都已经全部出勤,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对方肯定没有离开华亭,我们会找到她的。”
这个下午还扬言要跟李天澜分生死的北海王氏核心高手又看了李天澜一眼,平静道:“你好好休息,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尽快康复。”
她点点头,说了句再见,转身匆匆离去。
李天澜在门口站了良久,才转身走入别墅。
随着大门关上,别墅内部一片昏暗。
李天澜懒得开灯,静静坐在沙发上,冥想过后,原本还很集中的意志却没有来的变得乱糟糟的,让人心浮气躁。
“滴滴滴...”
黑暗中,一片细微却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李天澜手腕上的腕表自从他进入天空学院后第一次震动起来。
蓝色的信号灯在腕表上闪烁。
李天澜眼神猛地一凝。
天空学院的腕表上有三种颜色的信号灯,红色蓝色和黄色。
黄色代表的是临时任务,每个学员都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蓝色代表的是紧急任务,参与也全凭自愿,但一旦完成任务,通常会奖励不菲的学分。
红色代表的是作战任务,学院没有选择权,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必须全员出动。
这种任务基本上都属于突发情况,先发送到学院的腕表上,随后才会在天空学院的任务系统中更新出来。
李天澜抬起腕表看了下。
腕表的屏幕已经完全亮起,而且代表着紧急任务的蓝色信号灯还在闪烁不停。
“今日下午一点二十三分,天空学院本届优秀学员王月瞳在兰山国家公园附近失踪...”
屏幕上,一行又一行的字迹滚动着出现,大概两三百字,较为详细的介绍了王月瞳失踪的事件,这是天空学院校长庄华阳亲自发布的任务,要求学员的每一名学员都尽量参与到这次的寻人任务中来,提供线索者奖励五十学分,找到王月瞳的人奖励两百学分。
任务中特别注明,本次任务有可能遇到境外敌对势力的作战人员,所以本次任务为四星级。
在天空学院,连续完成五个四星级以上的任务,同样也是有学分奖励的。
李天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腕表的屏幕。
毫无疑问,一下午都没有找到王月瞳,王天纵已经开始动用东南集团的力量来影响天空学院了。
古行云在幽州,那么本次对王月瞳出手的,很有可能就是最不可能的境外势力。
因为牵扯了境外势力,天空学院发布这个紧急任务也能让人接受。
而且是寻人,不是战斗,所以四颗星的任务难度倒也不算离谱。
李天澜默默看完庄华阳亲自署名的任务,知道电话铃声响起。
李拜天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过来:“天澜,从中原行省回来了没有?学院发布的任务看了吗?校长不让我们参加,你要不要试试?”
李天澜嗯了一声道:“有这个打算,对了,问问千城,知不知道华亭最大的情报组织在哪?怎么联系?”
“这倒是不用问他。”
李拜天苦笑一声:“华亭最有实力的情报组织我知道,但是你指望不上,那是华亭刘家的势力,数十年来始终在华亭发展,根深蒂固,代号帷幕,是刘秀威所在的那个刘家。估计这会他们早就接到王月瞳失踪的消息了,但对方也就是做个样子,不会真上心的。”
“帷幕之后,最有实力的估计就是江南道的华亭分部了,这一家你也不用联系,他们本来就是北海王氏的一部分,肯定会下大力气追查的,据说江南道的主事人刘双华已经从带着精锐从江南赶往华亭了,至于一些其他的情报组织,找他们也没什么用...”
李天澜突然打断李拜天的话,平淡道:“总是要联系一下的。”
李拜天略微沉默了下,嗯了一声道:“那我把其他情报组织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李天澜还没来得及说话,楼上一道轻微的几乎让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略的声音突然响起。
刹那之间, 李天澜猛然起身,袖口中的人皇以最原始的形态飞射出去,十多公分的金属管在空中伸展,直接变成了两米多的长枪!
别墅内的空间剧烈扭曲,雷光骤起,电话中,李拜天的一切声音在扭曲的空气中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音节。
银枪直射三楼!
李天澜人随枪走,整个人跟在银枪后方向上冲刺。
电光瞬间亮起,又瞬间熄灭。
没有开灯的别墅里,九名一身黑衣摸上三楼的男子正在奇怪李天澜为什么不在卧室,就在他们继续向楼下探索的时候,银枪和电光同时闪耀。
“惊雷...”
银枪亮起的刹那,最前方的黑衣人只来得及惊恐的尖叫一声,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银枪已经直接炸碎了他的胸膛。
心情烦躁又状态糟糕的李天澜全力出手,不止是为首的黑衣人,就连他后面的两名精锐都被这一枪串了起来。
两米多长的银枪带着剧烈的音啸一冲而过,呼啸之间,那是几乎无从抗拒的力量。
“嘭!”
被长枪一串而过的三人连最基本的挣扎都没有,在巨大的穿透力下直接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死无全尸。
银枪继续冲刺,狠狠钉入墙壁,只有几十公分的枪身还留在外面,剧烈颤抖着,带起大片墙壁的龟裂。
九个人,刚刚照面,一位由燃火境高手带队的小组就全军覆没。
李天澜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两个小组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在华亭杀人。
他轻轻呼吸,黑暗中,没人能看到他的眼神已经变得血红,内心积压多年的凶戾和疯狂似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突破口,正要迫不及待的宣泄出来,内心似乎有一个庞大的意志在不停的嘶吼着,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这一刻,看着面前散落的鲜血,李天澜内心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舒畅。
难道自己也天性嗜杀吗?
“谁让你们来的?”
李天澜柔声问道,眼神妖异的如同最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你...你...”
剩余两个小组的六个人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着,眼神惊恐。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来这里杀一个御气境的蝼蚁,情报中说对方很有可能具备燃火境的实力。
在行动之前,对即将杀死的目标,谁都没放在心里。
燃火境实力又如何?
三个燃火境高手带队,六个凝冰境从旁辅助,只是杀一个御气境的蝼蚁,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他们信心满满而来,却一头撞在了一块惊雷境的铁板上。
御气境?
这他妈明明就是惊雷境。
六人下意识的站在了一起,脸色惊恐,一时间甚至忘了去诅咒那个给他们消息的人。
“钟家?”
李天澜看着对方不说话,语气愈发轻柔,很耐心的问道。
“......”
“谭家?”
还是没人说话。
李天澜微微挑眉,伸手猛然从空中一扯,耀眼的雷光一闪而逝,扭曲的空气里,一道惨叫声猛地响起又突兀消失。
瞬息之间,六人之中,其中一个小组已经完全消失,甚至连血迹都没有,只剩下一堆灰烬。
李天澜看向另外一个小组,轻声笑道:“到底是谁?”
“是...是刘老交代的任务。”
最后一个小组的三人彻底崩溃,组长身体颤抖着,猛地跪在地上:“饶了我,求你饶了我,我可以带你去帷幕总部,我也可以帮你找到刘老, 放过我吧。”
刘老。
帷幕。
李天澜眼神中的亮光一闪而逝。
这几天来,谭家和钟家已经成了最吸引他注意力的两家豪门,听到刘老这个称呼,他甚至一时间都忘了是谁,可帷幕和刘家一旦结合起来,加上李拜天刚刚的电话,李天澜顿时知道了幕后主使。
华亭刘家。
这个时候来报复吗?
倒也算是好时机。
李天澜眯起眼睛,表情冷冽。
“刘家在哪?”
李天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表示臣服的三人,平静道。
“我可以带您去。”
燃火境的组长抬起头来,一脸期盼。
“不需要。”
李天澜再次抬手,在对方惊恐而绝望的眼神中,有电光一闪而逝。
九个人,三个小组,全军覆没。
李天澜突兀的想到了一句话,随着他的喃喃自语,这句话也在黑暗的别墅中越飘越远,带着极致的杀意。
“我的敌人,没有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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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昆仑城乃至整个特战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刘家在华亭的实力或许不是最强的,可历史却堪称是最悠久的。
特别是在华亭被太子集团攻陷之后,原本在华亭的几家豪门纷纷转移业务重心,总部迁移,华亭只留分部只有,刘家就更是成了少数在华亭扎根最深的本土豪门之一。
刘家自从出现以来就一直在华亭发展,这个城市被掌握在北海王氏手里的时候,刘家是豪门,落在太子集团手里形成如今群雄割据局面的时候,刘家依然是豪门。
刘家子弟多元化发展,多年来涉及各个领域,他们不是中洲最顶级的豪门,但却是行事风格最稳健的家族之一。
就算是刘家近几十年来最出色的人物刘天清踏入无敌境之后,站在中洲权力巅峰的刘天清也不曾大张旗鼓的帮助家族,而是任由刘家巧妙的借他的势慢慢发展。
刘天清的巅峰时期,刘家也曾迈入过中洲一线豪门的行列,如果刘天清不曾在公平决斗中被杀,刘家甚至有着冲击顶级豪门的希望。
这无疑很遗憾,但却也很庆幸。
因为刘家行事稳健冷静的风格虽然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们的发展速度,但同时也救了整个家族一命。
当年司徒沧月与刘天清决战于太白之巅,新晋无敌境刺客对决老牌无敌境强者,或许有人预见了刘天清会输,但却绝对没人认为刘天清会死。
刘天清的死亡彻底成就了叹息城的名声,同时也直接将自己的家族推到了悬崖边上。
噩耗传来,整个刘家没哭没闹,而是第一时间做了诸多的妥协。
刘天清的弟弟刘天镜时任华亭市长,而且从当时的局势来看,他极有可能更近一步,就算不在华亭登顶,进幽州,入内阁也有极大的把握,只要他这一步迈出去,刘天清不死,刘家就会成为中洲最顶级的豪门之一。
那个时候的刘天镜声誉良好,其实就算是刘天清死了,他如果执意前进,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但刘天镜却在沉默中妥协,放弃了进入内阁的机会,有意无意的将位置让给了学院派。
不久后,刘天镜彻底退休,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刘家即将消失的时候,昆仑城做出了维护刘家的姿态,学院派同样也给予了有限的支持。
那段艰难的时光过去后,刘家开始全力发展他们本就根基很牢固的情报组织,多年以来,帷幕情报部不停的在华亭内深入再深入,时至今日,早已形成了华亭境内最大的情报网络。
华亭几家本土豪门中,论人脉威望和影响力,刘家远不如张家。
论综合实力和发展前景,刘家也不如谭家。
可在情报领域内,就算张家和谭家加起来也不如刘家。
近年来张家虽然从一线豪迈跌落到了二线豪迈的序列中,可在华亭的根基却愈发稳固,刘天清死亡带给刘家的影响几乎已经完全消失。
五年前,刘家跟谭家联姻。
三年前,刘家老爷子刘天镜的儿子,年仅四十二岁的刘秀成从云间区区长的位置上成功进入市府,担任华亭排名第三的副市长。
刘家的年轻一代,刘冬潮刘冬雨也开始在天空学院崭露头脚。
帷幕组织根基愈发深厚。
今年初,在天空学院任教三年的刘秀威终于踏入教导处,成为天空学院的教导处副主任之一。
同样是今年初,有传言说学院派干将,华亭常务副市长周士儒极有可能在近期调任中洲西北某行省担任总督,为两年后的中期换届做准备,这个传言一旦变成现实,那么周士儒留下的位置,极有可能会是刘秀成接任。
整个刘家,看起来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这样的刘家,不在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生命力也注定更加的顽强。
已经垂垂老矣的刘天镜甚至每日都在期待着刘家重回一线豪门的日子。
可结果天空学院的一场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的入学演习却彻底打乱了刘家的部署。
刘秀威被杀。
刘冬潮被杀。
刘天清死后的十年来,刘家还从来不曾承受过如此惨重的损失。
如此结果,让几乎每日都在做美梦的刘天镜几欲疯狂。
必须报复!
怎么可能不报复?
可随着天空学院放假,一系列事件却让刘天镜内心越来越沉重。
李天澜废钟少枫。
宁千城杀谭西来。
秦微白和庄华阳的力保。
据说雍华别墅在那晚还出现了东城无敌。
刘天镜行事稳重,只是听听这些名字,他都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恐惧不至于,可对于是不是现在就报复,他终究还是迟疑了。
直到今天,在接到了一个电话后,尚且没有下定决心的刘天镜无奈之下终于出手。
三个燃火境高手,六个凝冰境高手。
这绝对是一次大手笔的刺杀。
刘天镜别无选择,人已经派了出去,此时此刻,他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好消息。
今日刘家家宴。
刘家独立的小庄园内济济一堂,家族内所有人几乎都全部到齐,男男女女坐在宽敞餐厅的餐桌上,面前摆着丰盛的晚餐,看上去很隆重。
可餐厅内的气氛却极为压抑。
多年来刘家的处境艰难,同样也让刘家人养成了团结一致的好习惯,每个月月初的家宴上,少了刘冬潮和刘秀威两个重要人物,每个人内心都异常的压抑难受。
“叔,要不我们先吃?不用等他们回来了。放心吧,这次行动的人选是我亲自挑的, 办事利落,配合默契,都是精锐,不会失手的。”
餐桌上,刘天清的长子刘秀远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子菜,嘴巴动了动,低声开口道,他是刘家唯一一个惊雷境高手,一身实力可谓尽得刘天清真传,虽然还没有进入惊雷境巅峰,但却也只差一线,如此实力,在整个华亭都属于能排得上号的绝对高手,也正因为如此,多年来他亲自打理的帷幕情报组织才会发展的顺风顺水。
“不饿,再等等。”
刘天镜挥了挥手,语气低沉,看着饭桌上丰盛的饭菜,这位低调稳重了一辈子的老人内心却越来越不安。
他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于何处,据情报所说,李天澜的境界确实就是在御气境,而且今天在天空学院对面似乎还身受重伤,瞬间白发,这种状态下的李天澜,几乎就是不堪一击的,他们派出去刺杀的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可刘天镜的内心却总是不舒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或许是一辈子不曾冒险过,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刘天镜内心有些自嘲,他摇了摇头,再次道:“秀远,在给他们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行动进度。”
刘秀远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刘天镜默默的等着,沉默不语。
很快,刘秀远就放下了电话,摇摇头道:“联系不上。”
刘天镜内心一沉,餐厅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爸,也可能是我们的人小心谨慎,为了以防万一,将手机关机或者静音了也说不定。”
刘天镜身边,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人开口道,他的嗓音浑厚而沉稳,有种说不出的感染力。
刘天镜略微心安,看了儿子一眼,微微点头。
在刘秀威和刘冬潮死后,自己这个在市府任职,也许近期就有可能成为华亭常委之一的儿子就成了刘家最大的希望。
今天电话中的那位大人物已经明确表态,今晚之事弱成,不要说华亭市府的常务,就算是副书记,对方也是愿意帮助刘秀成争取一下的。
“爷爷,您放心吧,我知道李天澜的实力,他应付不了我们的刺杀队伍的,三个燃火境一起上,他在能耐也翻不了天,今晚一定可以为我哥和叔叔报仇!”
刘冬雨坐在餐桌面前,妩媚性感的身体挺得笔直,她的眼神冷冽,语气怨毒的开口道。
“就是,等他们将那小杂种带回来,活的,抽筋扒皮,死的,挫骨扬灰!”
刘冬雨之后,又一名神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恶狠狠的开口道,他是刘天镜的小儿子刘秀河,目前掌控着刘家所有的商业力量,说是所有,其实不过就是个物流公司,在商业方面,刘家起步时间短,底子差,这一直都是他们的短板,加上刘天清死亡后,很多产业都被当成妥协自保的筹码扔了出去,如今刘家才缓过气来,这所谓的物流公司不过二三十亿的规模,跟豪门身份可谓一点都不匹配。
刘秀河脾气暴躁,年轻时就是个纨绔,不堪大用,让他掌控物流公司, 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刘天镜嘴角扯了扯,看了看身旁安静沉稳的刘秀远,继续道:“再打一个。”
刘秀远微微点头,掏出手机再次拨号。
手机打通的瞬间,有铃声也在别墅门外响起。
客厅距离门口本就不远,此时安安静静,在门外响起的铃声顿时清晰无比。
“这不回来了,我去开门。”
一个跟着刘天镜多年的老管家笑哈哈的站起身,人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那个叫李天澜的小杂种已经死了,老管家内心虽然依旧不舒服,但总算出了口恶气。
而且今天那位大人物答应给老爷的好处,似乎也该兑现了。
管家一脸笑意的拉开门,随口笑道:“那小杂种死了?尸体带回来没有?老爷都...都...”
老管家的声音顿时止住。
他整个人的瞳孔瞬间收缩,死死的盯着门外。
一道年轻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表情阴森,眼神妖异。
一头白发。
老管家浑身冰凉。
李天澜安静的站在门外,语气阴冷道:“小杂种没死,老杂种要死了。”
“噗!”
人皇滑落入手,十多公分的金属铜精致冰冷,枪身没有伸展开,但枪头却伸了出来。
这一刻的人皇小巧玲珑,犹如一把略长的匕首。
李天澜直接伸手,一枪狠狠捅在管家的腹部。
刀锋刺入皮肉, 李天澜的眼神愈发妖异。
管家惊恐的长大了嘴巴,死死看着李天澜,甚至忘了反抗。
李天澜表情平静冷漠,一枪拔出来,又是一枪捅进去。
大片的鲜血从管家的腹部涌出来,管家眼神的神采迅速黯淡。
李天澜一脚将他揣进客厅。
浑身是血的尸体腾空而起,狠狠摔在地上,鲜血喷涌。
餐厅内一片安静。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走进别墅,顺手关上门,看着餐厅中脸色不一的刘家众人,眯起眼睛笑道:“人倒是不少,还有没来的吗?”
没人说话,没人动。
刘家所有人似乎都措手不及,全都懵了。
李天澜不急不缓的走向餐桌,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继续问道:“刚才是谁打的电话?”
他的头发花白而没有丝毫的光泽,衣着整齐,但脸色却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谁都可以看出他的虚弱,可这一刻,看似虚弱的李天澜一举一动却都带给人一种极致的危险。
他的眼神随意一扫,整个餐桌上竟无一人敢跟他对视。
刘天镜深深呼吸,硬着头皮看向李天澜:“你就是李天澜?”
“别给我扯淡。”
李天澜平静的举着手机道:“我就问刚才是谁打的电话。”
“我打的怎么样?你算什么东西?杀我表哥,杀我表叔,李天澜,你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你现在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真让人恶心,你给我滚出去,刘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一个年轻女子猛然站起来,盯着李天澜,语气刻毒的开口道。
李天澜呵呵一笑,下一秒,两米多的银枪骤然从他手中伸展而出,枪式凌厉而疯狂,在所有人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李天澜一枪狠狠刺入年轻女子的心脏。
“嘭..”
沉闷的声音中,所有人都心脏都跟着狠狠一颤。
年轻女子的胸口骤然破出一个大洞,前后通透,鲜血淋漓。
“这是谁的女儿?”
一枪刺出,李天澜单手持枪,随口问道。
餐厅内沉默了一秒钟。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猛然响起:“你这个疯子!”
年轻女子身边,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站起来,状若疯狂的扑向李天澜。
李天澜长枪随手一甩。
贵妇人的头颅飞上天空,鲜血喷溅。
“这是谁的老婆?”
李天澜语气没有半点波动,继续问道。
冷血,干脆,疯狂,霸道,杀人不眨眼,这人是个疯子。
这是刘家所有人内心唯一的想法。
“你!”
一名穿着整齐的中年男子站起来,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惧,似乎对眼前这一切都不敢置信一样,他失魂落魄的看了一眼老婆和女儿的身体,猛然抬头,但一个字刚刚开口,李天澜一枪已经直接捅穿了他的脖颈,两米多的长枪穿过中年人的脖颈,顺手刺入他身后的酒柜,整个酒柜瞬间支离破碎,酒水和鲜血一起流淌。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收起枪,再次开口道:“这是谁的儿子?”
“够了!”
一道暴怒的怒吼猛然响起,刘家唯一一名惊雷境高手刘秀远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细微却密集的电光在他双手之间成型,电光如刀,狠狠劈向李天澜的后背。
刘家绝学,斩六合!
李天澜瞬间回身,银枪一挑,空气中犹若银光闪烁,声势惊人的银枪已经朝着刘秀远的身体砸下去。
没有绝学,只有力量。
纯粹的力量!
华丽而威严的电光在枪尖闪耀而起,与刘秀远身前的电光相撞。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
电光撕裂空气,噼啪作响,刘家第一高手的身体被一枪直接砸飞出去,他的身体撞在墙上,砸碎了身后的墙壁,直接落入了客厅里,被乱石包裹。
“大伯!”
刘冬雨脸色苍白的惊呼一声,看着李天澜的眼神满是惊恐。
惊雷境?!
这怎么可能?
刘天镜嘴角抽风一样的颤抖着,看着李天澜,默默无言。
一枪将刘秀远生生砸飞的李天澜嘴角鲜血流淌,他慢条斯理的擦掉鲜血,平淡道:“这又是谁的儿子?”
“李天澜,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忘了刘家是曾经的巨头家族,我们出过无敌境强者,是整个中洲的功臣,我是华亭的老市长,这里还有我儿子,华亭现任的副市长!你敢杀我们?你想叛国吗?”
刘天镜狠狠的开口道。
“别说的这么严肃,叛国这话题太沉重了,虽然我没什么心理负担,但也不能让你们像对付我父亲一样随便给我扣帽子。巨头家族了不起吗?我这个战神家族的唯一传人现在混的还不是照样落魄?”
李天澜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头都白了,你没看到啊?”
父亲。
扣帽子。
战神家族。
刘天镜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雪:“你...你是...”
“我是李天澜。李狂徒是我父亲,李鸿河是我爷爷。”
李天澜语气平静。
刘家所有还活着的人都神色巨变。
这个身份有多么敏感,这个身份有多么隐秘,那是不言而喻的。
可对方却一脸坦然的说了出来,这不是傻,这完全说明今晚对方根本就没打暗算让他们在活下去。
什么副市长?
什么老市长?
死了的人,就是一具尸体。
“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刘天镜一头冷汗,但他却勉强冷静,看着李天澜:“杀了我们,中洲将再无你容身之地,你以后...”
“我没有以后。”
李天澜轻声道:“我现在的样子,你跟我谈什么以后?你们来杀我,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刘天镜的内心不断的往下沉,从对方的语气中,他没有听出丝毫的犹豫和不安,只有坚决和杀意。”
“我以刘家先祖的名义起誓,今后刘家绝不找你麻烦,而且会替你保守秘密如何?”
刘天镜深呼吸一口,语气干涩道。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李天澜收起银枪,走到刘秀远的位置上坐起来,他随意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拿起一只龙虾,动作笨拙的剥开咬了一口,平静道:“刘家现在有两个选择。”
“你说。”
刘天镜语气苦涩而沙哑,几乎不用李天澜说,他都可以想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第一,我杀光你全家,把现场做的干净点,只要不留下证据,外面肯定有人保我,东窗事发的时候如果我还活着,大不了在想办法,最差也就是离开中洲而已,我现在一个命都快没了的人,不想谈什么名声和以后,反正就算有这一天,你们也看不见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终归是我占点便宜,对吧?”
李天澜吃着龙虾,随口道。
“说第二条。”
刘天镜语气平静而麻木。
“我在华亭缺一条狗,听话的狗,我看刘家就很合适。刘家虽然死了些人,但总归有活着的,各位愿不愿意屈尊,全凭你们自己选。”
李天澜继续开口道。
“李天澜,你别欺人太甚!”
刘天镜一句话还没说完,餐桌上,又一个刘家分支的成员站起来怒吼道。
李天澜随手一抹,一根筷子在他手中直接飞向开口说话的男人。
银质的筷子瞬间没入对方的额头。
整个过程中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的李天澜认真的剥着龙虾,语气平静道:“不愿意屈尊,就上路吧。”
一块剥好的龙虾肉突然放进了李天澜的盘子里。
李天澜眯起眼抬头看了看。
刘冬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表情平静的剥着手里的龙虾,一言不发的继续将虾肉送到自己面前。
李天澜眯起眼睛,笑容阴沉。
“刘冬雨,你竟然...你这个叛徒!”
刘冬雨的一位远房表叔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给李天澜服务的刘冬雨,眼神好像要喷出火来。
刘冬雨面无表情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冬雨,送他上路。”
李天澜眯起眼睛,笑容阴沉。
“刷!”
刘冬雨毫不犹豫的甩手,一把匕首从她袖子里射出来,瞬间洞穿了她那所谓表叔的咽喉。
“女人果然是最识时务的,对吧?”
李天澜突然开口道,语气平淡。
“我不想死,刘家不能死。”
刘冬雨的嗓音僵硬,李天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第一次见面时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女人内心是多么的不甘和屈辱,但她却依然站着,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愈发轻柔。
“去给我盛饭,饿了。”
李天澜推开面前的盘子命令道:“你可以在里面下毒,毒不死我,你死。”
刘冬雨脸色微微苍白,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刘天镜眼神复杂的看了孙女一眼,没有说话。
“说说你的想法。”
李天澜看着刘天镜:“我懒得等。”
“我愿意...”
刘天镜一瞬间像是苍老了二十岁一样,语气沧桑而悲凉,他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刘家愿意,做你的狗!”
“愿意的都跪下。”
李天澜点了根烟,漫不经心道。
沉默。
一秒。
十秒。
半分钟。
刘天镜颤颤巍巍的起身,第一个跪在了地上。
紧跟着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有人泪流满面,有人脸色麻木。
这种靠纯粹力量碾碎他们的膝盖和脊梁的事情,在刘天清时代,谁能想到?谁会想到?
刘冬雨盛了饭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爷爷,她犹豫了下,也要下跪。
“你站着吧。”
李天澜接过碗筷,淡淡道:“你们表现不错,但我信不过你们。”
他吃了口饭,继续道:“你们说我该怎么对你们放心?都说说,说说你们觉得够分量的事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比如说昆仑城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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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澜毫不担心刘家会不合作。
用纯粹的暴力换来的所谓忠诚和权力有多么不靠谱,李天澜清楚,刘天镜也清楚。
刘家的行事风格一直都是沉稳冷静,善于妥协和隐忍,这样的家族无疑少了一些血性,甚至很多时候都是让人所不齿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家族生命力也是最强大的。
刘天镜既然选择了跪下,那就说明他有把握拿出让李天澜暂时信任他们的筹码,而这正是李天澜最需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剑过度透支了生命力的话,李天澜或许会选择跟刘家慢慢玩下去,他性子冷静谨慎,冒险和豪赌, 不是不可以,但有更稳妥的方式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去选择最危险的方法。
可随着生命力和潜力的完全透支,李天澜却变了,在陌路面前,他变得嗜杀而冷血,心思也越来越疯狂。
面对刘家的报复,他没有任何迟疑的杀上门来,如此激烈的举动无疑是在冒险,可李天澜却觉得没什么不妥的,无非是用自己一条命来赌刘家一家老小的性命而已。
刘家若是刚烈一些,李天澜绝不介意让对方一家都鸡犬不留,因为涉及到了副总督级别的高官,中洲高层势必会震怒,层层压力传达到华亭,李天澜做的再怎么干净也会被一点点的查出真相,到时候学院派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为他出头,轮回和叹息城也是鞭长莫及,东城家族会有什么反应,李天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以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也没有什么考虑以后的资本,这次来刘家,他的目的很明确,要么做狗,要么上路。
绝对的暴力威慑下,刘家是为了今后的生存委曲求全?还是为了过去的仇恨不惜以死?
看着跪在餐桌边沉默不语的刘天镜等人,李天澜眼神平静,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李天澜最想要的结果。
刘家作为发展近百年的成熟豪门,在举族面临死亡的时候,放弃恩怨仇恨,放弃立场忠诚,这是最现实,最成熟,最残酷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鱼死网破?
李天澜有决心,刘家却没这个魄力。
“说说吧,刘老,我该怎么信任你们?”
客厅里血腥味弥漫,李天澜慢条斯理的用着餐,语气平静。
刘家作为特战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昆仑城重要的外围势力之一,刘天清死前更是还在巅峰时期的无敌境强者,这样的家族说没有秘密,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刘家可以拿出让他暂时信任的秘密的话,李天澜这步看似冒险实际却并不算豪赌的棋就算是走对了。
“冬雨。”
刘天镜突然开口道:“你去你父亲的书房,书柜右边第三个格子下方有个机关,机关后有三道密码墙,前两道墙的密码是你爷爷的死亡日期和你父亲的身份证号,第三道墙是你哥哥和你的阴历生日。你进去后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正伺候着李天澜吃饭的刘冬雨愣了下,第一反应却是下意识的看向李天澜。
“去吧。”
李天澜随意的挥挥手,他现在一只脚已经迈过了惊雷境,以他现在的实力,起码在刘家根本不需要忌惮什么。
眼神有些迷茫的刘冬雨快速上楼。
刘天镜跪在原地,表情痛苦而凄凉。
“很重要的东西?”
李天澜看着刘天镜,似笑非笑。
“没有刘家的生存重要。”
刘天清语气有些麻木。
李天澜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位华亭的老市长确实有种妥协的智慧,刘家几乎是整体臣服,这甚至比他来之前所预想的结果还要好得多,原以为就算刘家会妥协,那也是在死的不剩下几个人之后的事情了。
谁能想到刘天镜如此干脆?
只是死了几个刘家分支的人,主干还没动,老头直接就跪了。
行事稳重冷静...
想起李拜天告诉他刘家地址的时候对方的话,李天澜笑了笑,确实是够冷静的,简直冷静理智的让人心寒。
刘冬雨娇媚多姿的身影消失在别墅二楼,李天澜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直觉告诉他,刘冬雨这次拿回来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楼上的脚步声消失了不到三分钟,随后再次响起,细高跟鞋敲打在别墅台阶上的声音清脆而轻盈,刘冬雨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五六十公分的正方形金属箱子,小跑着下楼。
箱子是毫不起眼的灰白色,看上去异常的老旧,毫不起眼,上面没有密码,只有一块小屏幕,屏幕一片黯淡,显然还没有打开。
刘冬雨来到餐厅,直接将箱子交给了李天澜。
刘天镜嘴角抽搐,内心愈发怅然,刚才那几分钟的功夫,他的内心可谓是备受煎熬,即希望刘冬雨可以带着箱子逃跑,又希望她赶紧拿着箱子下来,如今结果已经明了,在想也没什么意义了。
“将你父亲抬过来,打开箱子需要他的指纹和眼膜。”
刘天镜嗓音平静的吩咐着。
刘冬雨这次没有犹豫,依照他的方法打开了箱子。
箱子内摆放着一个木质的小盒。
刘冬雨将木盒拿出来,放在了李天澜面前,重新站在他身边。
“这是刘家送给李少的礼物,也是刘家最大的秘密。”
刘天镜失魂落魄的看着眼前的盒子,语气干涩的开口道。
李天澜点点头,将盒子随手打开,顿时一愣。
视线中,一片柔和的光芒在盒子里闪耀着,让人看着说不出的舒服。
这是一块大概拳头大小的玉石,形状完美,晶莹剔透,通体乳白,几个结构复杂的古字刻在玉石上面,整整齐齐,玉石的光芒柔和沉静,看上去竟然有种圣洁肃穆的味道。
李天澜随手抓过来看了看,他不认识古字,只觉得这是个类似于印章的东西,像是古董,他微微皱眉,看了看刘天镜道:“上面写的什么?”
刘天镜嘴角颤抖着,声音苍凉:“那是秦时的古字。”
他看着李天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无论是刘冬雨还是其他跪着的刘家人,都霍然变色,同时抬头。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在中洲历史上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就算是从小生活在边境的李天澜,都听说过这八个字。
“和氏璧?”
李天澜捏了捏自己手里的玉石,看着刘天镜问道。
“这是传国玉玺。”
刘天镜苦涩道:“民间琢壁为玺的说法根本就不存在,和氏璧和传国玉玺完全是两回事。李少手里的这一块,就是历史中早已失踪的传国玉玺。”
李天澜眯起眼睛,不动声色道:“凭刘家,怕是得不到这种东西吧?”
“这是...”
刘天镜的身体微微颤抖,咬牙道:“这应该是属于昆仑城的东西,当年古青峰在某个遗迹中发现了传国玉玺,但没来得及带回昆仑城,反而被我哥秘密带回了刘家,我哥能入无敌境,就是靠的这东西。”
“古青峰?”
李天澜饶有兴趣的问道。
“古青峰是昆仑城上一代的无敌境强者,也是如今昆仑城大长老古千川的父亲。我哥当初的老师。”
刘天镜越说越流畅,传国玉玺已经易主, 为了生存,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是不能开口的了:“当初古青峰刚刚得到传国玉玺就被伏击重伤,垂死之际被我哥偷袭,传国玉玺就到了刘家手里,几十年来,昆仑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偷袭自己的老师?”
李天澜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谁都听不懂的意味。
“什么老师?!”
刘天镜语气有些狰狞:“古青峰当初完全将我哥当成是下人,奴隶,他一身绝学,随便指点的话,我哥怎么会三十五岁才勉强迈入燃火境?大器晚成?都是狗屁!我哥的天赋,如果遇到名师的话,早就进入无敌境了!他算狗屁老师。”
“后来就连我哥进入惊雷境,都是古音山前辈暗中帮的忙,他对我哥恩重如山,他让我哥去杀古青峰,我哥怎么可能拒绝?”
李天澜微微皱眉。
时刻注意着李天澜表情的刘冬雨轻声开口道:“古音山是古行云的亲叔叔,如今也死了,二十年前,古行云这一脉只能算是分支,古千川那一脉才是嫡系,只不过因为古青峰死得早,古行云又早早入了无敌境,所以昆仑城现在的最高权力才掌控在古行云手中。不过就算是这样,古行云常年也都是在幽州,而是将昆仑城的大部分事情交给了古千川在打理,这或许也是他平息内部矛盾的一种做法。”
餐厅里一片沉寂。
刘家所有人都脸色苍白,眼神惊恐。
这个往日里只有刘天镜和刘秀远知道的消息此时说出来,谁都知道曝光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当年古青峰若是没死的话,就算古行云进入无敌境,昆仑城的主导权也不会落到古行云手里。
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昆仑城内部如何先不去说,到时候无论是古行云,还是古千川,为了灭口或者复仇,都会第一时间将刘家彻底撕碎。
这个筹码是如此的够分量,随着他们将传国玉玺交出去,刘家所有人的命运可以说都已经被李天澜完全掌控。
李天澜拿着玉玺,沉默不语。
“今天派人杀你,是因为我接到了古千川的命令,你废了钟少枫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古千川想用你的死挑起其他集团和太子集团的矛盾,近年来太子集团和特战集团虽然很亲密,但前者对于昆仑城的依赖却已经越来越小,但暂时看来,特战集团还是需要太子集团的帮助的。你一死,太子集团一旦承受压力,就会继续跟昆仑城合作,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拿到更多的利益。”
刘天镜索性将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当然,这只是古千川的表面解释,至于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我不清楚,据我所知,某个境外的无敌境大人物已经在一周前就来到了华亭,古千川这次来华亭似乎也有些蹊跷。”
“你想说什么?”
李天澜突然开口道。
刘天镜语气一顿,随即平淡道:“我只是有些自己推测出来的结论,没有证据的。”
昆仑城,古千川,境外的无敌境大人物,王月瞳的失踪...
李天澜眼神眯起,平淡道:“境外的无敌境大人物?谁?”
“境外蒋氏二爷,蒋千年,代号黑手,排名圣榜第六位,当然,是在没有拿凶兵的情况下,蒋千年是有资格动用蒋氏凶兵秦时明月的,他一旦拿着秦时明月来到中洲,战斗力只会更加恐怖。”
刘天镜低声道。
蒋氏凶兵秦时明月!
这是李天澜听到的第三把凶兵的名字。
无敌境强者手持凶兵,实力几乎是翻倍增长的。
李天澜对于蒋氏没什么兴趣,只是在想如果蒋千年拿着秦时明月来到中洲,是不是有掳走王月瞳的实力?
蒋氏和北海王氏,是互不侵犯?还是相互敌对?
李天澜握着手里的玉玺,突然开口道:“去办一件事,让帷幕全部都行动起来,彻查王月瞳的下落。”
他的内心抽触了下,继续开口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天镜默默的拿起电话吩咐下去,然后继续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父亲当年叛国的事情,刘天清有没有参与?你又知道多少?”
李天澜把玩着手里的玉玺,看着放下电话的刘天镜,突兀的问道。
“我不清楚。”
刘天镜摇了摇头:“当初我哥刚入无敌境,回来后身受重伤,当年那件事情,他没有跟我说过。”
李天澜看了一眼刘天镜,倒也没有追问,当年的叛国案,从事发到事后,一系列过程可谓干脆利落,真相也隐藏极深,刘天镜就算是刘天清的亲弟弟,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
“说说传国玉玺吧。”
李天澜将玉玺放在了桌上,还没继续开口,他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李天澜看了看号吗,整个人猛地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接通。
电话中,一道清脆而忐忑的嗓音响起,有些不安,听上去可怜兮兮。
“你...你去哪了?”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道:“你又在哪?”
“我在雍华别墅,九号楼。”
电话中,那道声音继续响起:“你快来。”
(两章连发,前面还有一章)
---
李天澜说了声好,满脑子迷惑,随手挂断了电话。
他扫了一眼餐厅,看着刘天镜平静道:“这些死人能处理好吧?”
刘天镜眼神黯然,点了点头。
“很好。”
李天澜拿起桌上的传国玉玺:“你说的一切我很满意,从今天开始,希望刘家能成为一条好狗,能做到吗?”
刘天镜低头隐藏着自己的眼神,默默点头。
李天澜嘴角逐渐反出一丝笑意,冰冷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但从现在开始,只要我还活着,帷幕就是我的,刘家也是我的狗,你们可以考虑背叛,但最好想清楚后果。”
后果?
今天李天澜只是杀了几个刘家分支的人物,可有可无,就算曝光出去,李天澜身后的人也可以压下来,可刘家却送出了传国玉玺,甚至曝光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刘家若是背叛,李天澜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将这个故事告诉昆仑城,整个刘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天镜笑容苦涩,还是默默点头。
李天澜转身离开。
刘天镜和刘家其他人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相送,李天澜冰冷的嗓音就已经响起:“跪着吧。”
......
李天澜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雍华别墅。
九号楼内依旧安安静静。
李天澜步伐匆匆,打开别墅的大门,大步走进客厅。
人皇在他手中已经完全伸展出来,他的表情平静,眼神却异常警惕。
黑暗中的客厅里,一道高挑纤细的绝美身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到李天澜进来的瞬间,她条件反射般的站直了身体,向前走了一步。
“师兄...你怎么样了?”
李天澜满脑子迷惑,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王月瞳,轻声道:“就你自己?”
王月瞳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黑暗中一头白发的李天澜,眼神复杂。
“你不是失踪了吗?”
李天澜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一阵头痛。
“我回了一趟北海王氏。”
王月瞳小声道:“但是没告诉我爸。”
她弯腰从沙发上提起自己的包,在包里摸索了下,最终摸出了一个细长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
一个五六公分的玻璃器皿出现在李天澜面前,器皿内,晶莹的紫色液体即便是在黑暗中,仍然透着一丝近乎闪耀的迷人光滑。
王月瞳小心翼翼的捧着面前的玻璃器皿,轻声却坚定道:“师兄,喝了它。”
“这是什么?”
李天澜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妥,皱眉问道。
王月瞳不说话,黑暗中,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似乎又有水意弥漫。
李天澜苦笑一声,点点头,接过王月瞳手里的器皿喝下,无奈道:“谢谢。”
王月瞳怔怔的看着李天澜,轻声道:“爸爸不要我了,北海王氏也不要我了,师兄,你要不要我?”
她默默的看着李天澜,语气有些欣喜,但却又透着浓浓的绝望:“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李天澜内心一沉,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王月瞳没有多说,只是再次轻声道:“你要不要我?”
李天澜还没有开口,身体就猛地一颤,那股紫色的液体入腹,瞬间化为无穷无尽的能量,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柔和的能量迅速的充盈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过度透支生命力带来的虚弱感飞速的消失,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活力在他身体内飞涨,仿佛无穷无尽。
“这是...”
李天澜语气颤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北海王氏的镇族至宝,我偷出来的。”
王月瞳抹了一把眼泪,嗓音有些哽咽道:“我不想让你死。”
“可能你说得对吧,我就是贱,但我就是不想让你死啊,犯贱就犯贱好了,我...呜呜...”
李天澜猛地向前,一把搂住王月瞳,低头狠狠稳住了她的小嘴。
王月瞳闷叫了两声,睁大眸子看着李天澜,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李天澜将要放开她的时候,王月瞳猛然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开始激烈的回应起来。
良久,漫长。
仿佛要让人窒息的长吻青涩而热烈,似要到达天长地久,或是地老天荒。
李天澜抚摸着王月瞳背部的手下意识的要掀开她的体恤伸进去,王月瞳嗯嗯的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音节,搂着李天澜脖子的手臂却越来越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突兀响起的铃声瞬间让意乱情迷的两人清醒过来,李天澜身体一震,看了看来电显示,内心顿时愈发尴尬。
秦微白。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到了比利国了吧?
刚下飞机?
这一刻,李天澜尽管知道秦微白就在千万里之外,可还是忍不住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他没有迟疑,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声音不知道怎么,心虚的厉害。
“在哪呢?”
秦微白声音轻柔妩媚,让人如沐春风。
“在...在家。”
李天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月瞳,却见这位小公主大眼迷离,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李天澜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语气也有些结巴。
“自己吗?我让老头过去陪你吧,跟你说说话。”
秦微白轻声道。
李天澜犹豫了下,他有心说谎,但话到嘴边,还是准备实话实说:“嗯...月瞳也在。”
电话中,秦微白顿时陷入沉默。
李天澜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足足过了将近半分钟,秦微白柔柔的嗓音在继续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听不出她的心情到底如何:“咱俩的卧室我收拾好了,床单也换过,你们可以用。”
李天澜一头冷汗,下意识的开口道:“不是,小白你听我解释...”
电话中,秦微白轻笑一声:“傻瓜,没事的。”
她的嗓音依旧轻柔,透着说不出的温顺和眷恋:“我已经到比利国了,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李天澜怔怔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间心乱如麻。
“师兄...”
王月瞳脸色红润娇媚,客厅的黑暗完美掩饰着她满脸的春潮,但她的嗓音却异常的妩媚,还带着一丝少女被拿走初吻的羞涩:“是...是她吗?”
李天澜点了点头,轻声道:“突然发现自己挺混蛋的,月瞳,我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渣,对不对?”
王月瞳略微沉默。
良久,她才柔声开口道:“我有一个亲妈,还有两个小妈。”
李天澜:“......”
“你今晚去哪了?”
看到李天澜没有明确表态,王月瞳似乎有些幽怨,声音幽幽的问道。
“出去转了一圈,找了条好狗。”
李天澜勉强平静着自己的心情,有心想要给秦微白在打个电话,但却也知道,她无论是不是生气,现在打电话都是很不合适的。
“你喜欢狗吗?”
王月瞳微微歪了歪小脑袋:“我也有养狗,这几天一直养在二叔那里,原本打算带到天空学院去的,师兄,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李天澜笑着点点头,极短的时间里,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虽然这股能量远不至于让他痊愈,但却已经让他暂时脱离了危险。
北海王氏的镇族至宝吗?
他看了看王月瞳,又想到刚才那个长吻,心里乱糟糟的,也弄不清楚现在自己跟王月瞳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压下内心的想法,随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找烟,但却无意间将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传国玉玺摸了出来。
李天澜愣了下,将玉玺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沉默不语。
客厅内一片昏暗。
通体乳白的传国玉玺静静的散发着柔和圣洁的光芒,格外吸引人眼球。
“这是什么?”
王月瞳的视线一下被吸引住,下意识的开口道。
“这是宝贝。”
李天澜轻声笑道,他不打算将刘家的事情说出来,刘家是他的狗,可这条狗暂时留在特战集团还有很大的用处,如果现在就让刘家跟特战集团决裂, 且不说是不是符合他的利益,就是刘天镜也不会同意。
跟昆仑城彻底决裂?
那同样是全家惨死,早死晚死而已,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让刘家隐藏在暗处,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天澜深深呼吸,看着桌上的传国玉玺笑道:“等我研究一段时间,改天拿去切了做几块玉佩,到时候送给你。”
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
对于这种话,李天澜想来都是嗤之以鼻。
但刘天镜却说他的兄长刘天清入无敌境是凭借着眼前的玉玺,这才是值得他重点研究的领域。
这个刘家最大的秘密也可以说是李天澜今晚最让他意外的收获,如果不是他今晚发疯用自己的命去赌刘家的命,而是用其他手段慢慢玩死刘家,到最后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得到这东西。
帷幕情报组织。
传国玉玺。
李天澜微微眯着眼,细数着今晚的收获,神色愈发平静。
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玉玺是不是有那种神秘作用其实还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帷幕情报组织。
孤身一人入华亭,不到一个月,机缘巧合,福祸相依。
现在的李天澜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份不大,但起码在华亭,谁都不敢忽视的根基。
只属于他的根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玺柔和的光芒下,玉石上的字迹似乎也越来越清晰。
李天澜静静地坐着,看着面前的玉玺,黑暗中,他眼神轻轻眯起,深沉而威严。
(第一卷完)
恍惚而又清晰的梦境中,依然是天地飘雪。
中洲昆仑。
这是一个无论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都不能让人喜欢的地方,远观峰峦叠嶂,山脉连绵,天地间一片素白,圣洁无双,好似仙境。
可实际上在这冰天雪地仿若不似人间的地方,却最是磨人。
这里是中洲的万山之祖,这里山高云阔,这里空气稀薄。
山太高,雪太冷。
在这里呆久了,似乎所有的温情和任性都会被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覆盖,每个人都逐渐变得纯粹,变成纯粹的疯子。
这是个冷漠而残酷的地方,没有道德,没有底线,没有是非善恶,没有温情良善。
唯有寒风呼啸天地。
唯有冰雪漫山遍野。
大雪苍茫,这是一个想起来都会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梦境中的昆仑天空永远都是阴沉而死寂,泛着一种令人绝望的黑色。
这里的白天不鲜明,黑夜也并不纯粹,黑与白被灰暗夹杂的环境里,绝望的情绪在整个山脉中蔓延着。
梦境犹如色彩单调的电影,沉闷而死板的记录着一切,清晰而深刻。
第一声狂雷骤起。
青云峰上雷声轰鸣,惊动天地。
苍白色的雷光在空中不停的垂落,漫山遍野的大雪诡异的在空中动荡着,雪花如剑,飞梭不停,不断有人影从数千米的青云峰上落下,坠入山下安静的城,更多的人前赴后继的冲上去,浩浩荡荡,犹如人潮。
苍茫的雷光垂落,白色的雪花飘散,红色的鲜血飞扬,黑色的夜,雪白的山,冷漠的人。
那隔在重重时光后的战场破碎而又完整的冲入梦境,仿佛犹在昨日。
“谁敢与我一战?”
有男声清越如雷,回荡天地,群山轰鸣。
“谁配与我一战?”
人潮消散。
尸体堆积如山。
鲜血流淌成河。
一道浑身浴血的修长身影立于山巅,神采飞扬。
天边依然有雷光洒落,雪花不在穿梭,全部悬浮于他的身边,席卷天地的剑意杀意冲霄,他站在惨烈血腥的战场中,整个人仿若连通天地,成了世界的唯一。
我动,则山河倾倒。
我亡,则天崩地裂!
脚踏昆仑,至高无上。
“轰!”
有凶兵在轰鸣,一道乌光带着强烈的气浪刹那间笼罩整个青云峰,撕裂雷光,撕裂雪花,撕裂一切。
有冲天剑芒于乌光中亮起,耀眼如长虹。
几道身影在空中默然而立,沉默不语。
乌光散尽。
那道一身血红的身影依旧立于山巅,笑容灿烂。
“我有一剑,愿与诸位一起上路。”
他轻轻扬起手中剑锋。
雷光消散。
雪花消失。
天地之间,唯有一剑。
空间微微波动扭曲。
一道包裹在黑衣内的身影全速冲向山巅。
人剑合一。
黑影杀气冲天,面罩之下,只有一双星眸寒光凛冽,冰冷而默然。
他略微转头。
突兀之间,剑气散尽,剑意散尽。
黑衣临近,长剑临近。
冷冽如雪的肩膀直接刺透他的心脏,汹涌的剑意在他体内爆发,继而透体而出。
无数的血雾从他浑身上下爆了出来。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眼前那一双寒光凛冽的眼眸,轻轻微笑:“真疼。”
“为什么不还手?”
黑衣人眼神冷漠的问道。
“你会死的,他也会死的。”
他继续笑着,云淡风轻。
“凡夫俗子,也敢称皇?荒唐!今日你的下场如此,他日王天纵的下场亦是如此。”
一道阴森冷漠的嗓音在空中响起,冰冷快意。
他没有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这双眼睛刻在心里。
“对不起。”
她再次开口,语气平静。
“可以理解,你终归姓古。”
他继续微笑,仿佛万年不变。
“对不起。”
“无须如此,这些年,我很累了,太累了。该休息了。”
“对不起。”
“我想回家了。”
“对不起。”
“真想看他一眼啊。”
“对不起。”
“......”
他的身影在风雪之中倒地,再无声息。
只剩她的嗓音在不停的回响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啊!!!”
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凄凉而绝望。
秦微白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
车辆在布鲁萨尔的城市中平稳的行驶着,红灯酒绿,纸醉金迷,一片盛世场景。
她裹了裹身上的风衣,适应着比华亭要冷的空气,沉默不语。
“老板,做噩梦了吗?”
骑士看着精致的额头上隐有汗水的秦微白,轻声问道。
“水。”
秦微白深深呼吸,平静道。
骑士立刻拿了瓶水递了过去。
秦微白手掌颤抖的拧开瓶盖,仰头一口气将矿泉水灌下大半瓶,长出一口气,这才清冷道:“到哪了?”
“马上到达极光大酒店。”
开车的燃火嗓音恭敬的回答道。
秦微白点点头,极光大酒店是他们预定集合的位置,距离机场大概几十公里的距离。
“我姐到了没有?”
她将矿泉水放在一边,继续问道。
燃火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秦微白转过头看着窗外,轻声道:“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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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呼啸着飞过山巅。
还没有下直升机,内心心急如焚的东城无敌就看到了站在别墅天台上的父亲。
这位中州大帅倒也干脆,根本不等直升机降落,直接拉开舱门跳了下去,落在了东城寒光的身边。
整个天台微微震动。
东城无敌强迫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叫了声爸。
东城寒光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想去华亭?”
东城无敌愣了愣,苦笑道:“要不是您让人在空中拦住我,我现在已经到华亭了,天澜他...”
“不用去了。”
东城寒光打断他的话,语气强硬道:“你现在去,不合适。”
东城无敌沉默着,一言不发,他知道父亲说的正确,但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的对错可以决定做不做的。
“我刚刚已经跟秦总通过电话了。”
东城寒光说了一句,也不管儿子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再次道:“你马上回边禁军团。华亭,先不要去。”
“我...我顺路见他一面如何?”
东城无敌犹豫了下,忍不住开口道。
“你不顺路的。”
东城寒光眼神望着远方,语气冷冽道:“不是往南,我是让你去东北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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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学院。
学院内部的高层在晚上的时候举办了一个很高规格的欢迎宴会,欢迎叹息城副城主,教导处副主任劫加入炎黄之星。
天空学院所有的在校教师都参加了宴会,气氛热烈,对于劫的到来,就算是内心最惊惧的古云侠,重伤未愈之下也只能强撑着笑脸,欢迎了自己这位根本控制不住的副手。
宴会结束后,庄华阳和劫密谈了一番,亲自将他送出了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室里,老校长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熟练的拨了个号码。
电话中很快响起一道浑厚温和的嗓音,充满磁性,让人印象深刻。
“首长,打扰您休息了。”
庄华阳开口笑道,语气较为随意。
“没有,还在批阅几份文件。刚刚东城无敌那个杀星跑到我这里发了通牢骚,时间耽误了。”
电话中,首长的声音不急不缓,温和从容。
“李天澜怎么样?”
他语气一顿,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据我所知,并不是很乐观。”
庄华阳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他有心保护李天澜,可却绝对不能影响首长的判断。
电话中直接沉默下去。
庄华阳等了一会,试探性的开口道:“首长,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先观察吧。轮回的人现在差不多到比利国了吧?我们先缓缓。”
首长笑了笑,平静道。
庄华阳答应着,表面毫无异色。
“秦微白跟东城家的大女儿关系很好?”
首长突然问了一句,语气若有所思。
“好像是,我没太注意过。”
庄华阳楞了一下,开口道。
首长再次笑笑,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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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盛宴。
王天纵仍然呆在那座凉亭内,看着一条条传过来的消息,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王月瞳失踪至今,已经十二个小时了。
警方没有消息。
军方没有消息。
天空学院没有消息。
他的宝贝女儿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纵,我去一趟刘家?”
王天纵身边,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凉亭,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副眼镜,气度沉稳,从容而威严。
东南集团大将,华亭市市长岳醇光!
这是整个东南集团放在华亭的头面人物,也是未来华亭一把手的有力争夺者。
岳醇光手腕强硬,心思缜密,五年来跟太子集团领袖钟永明的博弈可谓精彩纷呈,后者以决策局议员的身份兼任一把手,无论是级别还是低位,都要高于岳醇光这个二把手一级,可五年时间,钟永明愣是没有从岳醇光这里占到丝毫便宜。
岳醇光在市内各个部门影响力极大,可随着太子集团攻破了华亭后,对华亭的一系列常委也进行了调整,现在的华亭高层,早已形成了群雄割据的局面,岳醇光的优势也被大大削弱,可即便这样,在跟钟永明的对抗中,他也能稳住阵脚,由此可见这位东南集团大将的政治智慧了。
王月瞳失踪后,岳醇光第一时间来到了园林盛宴,在路上就已经发布了一连串的寻人命令,在他的直接干预下,华亭所有的力量几乎已经全部出动寻人,可至今仍然没有王月瞳的消息。
失踪十二个小时。
这段时间足以发生任何事情了。
岳醇光是极为喜欢王月瞳这个小侄女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向来沉稳的他终于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就想要去刘家。
整个华亭,刘家的情报组织是最为庞大细密的,帷幕组织在华亭经营了数十年的时间,近年来更是专攻情报,跟其他情报组织不同的是,帷幕从来不曾对外扩张,无论多好的机会,他们都视而不见,只是在华亭内部不断的发展,多年的时间下来,谁也不知道帷幕组织到底有多少的耳目,他们可以算是最强的情报力量了。
论情报网络,在整个中洲乃至整个黑暗世界,北海王氏的情报系统都是首屈一指,可只是着眼于华亭,尤其是被太子集团攻破五年后的华亭的话,刘家的情报机构无疑是最占优势的。
帷幕当真犹如他们的名字一样,遮盖着华亭,在这块帷幕之下,几乎没有他们得不到的情报。
现在帷幕组织虽然也接到了寻人任务,但北海王氏的人失踪,他们注定是不太会上心的,他这个市长过去,起码能让对方更加尽心一点。
“不用了,我刚刚得到消息,帷幕组织突然跟疯了一样在找月瞳,也不知道刘天镜那老狐狸是不是吃错药了。”
王逍遥拿着手机走过来,语气古怪道,他看了看动也不动的王天纵,略微犹豫了下,轻声道:“哥,别担心,玄玄子道长说了,月瞳这次是有惊无险。”
王天纵身体终于动了动,开口道:“从北海调人来华亭,二十四小时内,我必须看到那丫头。”
凉亭内,脸色苍白的王圣霄神色一变,眼神有些不自然,似乎想要开溜。
“算了,我打吧。”
王天纵摇了摇头,直接掏出了手机。
“陛下,您怎么样?”
电话刚一接通,一道紧张震怒的大嗓门就猛然从电话中响起。
“什么我怎么样?”
王天纵微微皱眉。
“嗯?月瞳说您在华亭被人偷袭重伤啊,我已经准备带人去华亭了。”
大嗓门继续开口道。
“你是说月瞳告诉你我重伤?”
王天纵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出事之后,为了不让北海王氏担心,他一直没有跟北海方面联系,而北海方面听闻自己重伤,想必也不会怀疑那死丫头的话,而是直接开始做出了反应。
也就是说,王月瞳不仅没有失踪,反而还回到了北海王氏,狠狠的耍了其他高层一把。
“是啊,月瞳说你被凶兵偷袭,情况很危急,跟夫人要了秘密仓库的钥匙,带走了一瓶永生药剂,我还派了无常护送,谁知道刚到了华亭,月瞳就不见了,我这正焦头烂额呢,跟您,还有逍遥,圣霄都联系不上,这是怎么回事?”
王天纵的眉头越皱越紧,跟自己联系不上?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在自己手机上做手脚了,想必此时自己所谓的重伤消息还在保密状态中,北海方面就算联系,也不会去联系别人,只会联系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如此一来,事情顿时闹了个大乌龙。
王天纵内心一阵轻松,又有些憋气。
轻松的是宝贝闺女没事, 憋气的是她竟然拿走了一瓶永生。
永生药剂,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北海王氏的镇族至宝,即便她只能拿到初代版本的永生,放在黑暗世界也是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东西。
一瓶永生,意味着的是将近二十年的生命力,对于一个垂死的老人来说,这便意味着二十年的额外生命。
这种东西,全世界怕是有无数的豪门族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一瓶。
可数百年来,北海王氏除了自用了少许的分量,其他的一直都在严格保存着,根本不曾泄露丝毫。
永生一代,永生二代,青春,长生锁,这整个系列,在北海王氏都被称呼为永生系列,每一种药水都可以说是北海王氏的底蕴,尤其是永生,就算是一代永生,北海王氏存量也仅有不到十份,可如今却被王月瞳偷了一份出去。
这一刻王天纵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人扯下来一块一样,整个人简直怒发如狂。
“月瞳走了不到一小时,夫人就坐不住了,带人也去了华亭,我们是第二批...陛下,你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中,大嗓门的声音继续响起。
王天纵狠狠咬了咬牙:“我根本就没被偷袭,那死丫头把你们都骗了!”
他狠狠按下电话,转头直接看向王圣霄问道:“怎么回事?”
这一出大戏实在是精彩,又是重伤又是失踪,整个华亭都在动荡,如今真相大白,王天纵再怎么深沉此时也一肚子火气。
“是月瞳求我的,爸,我也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
王圣霄一脸苦笑,蛋疼的厉害,永生药剂都敢偷,他简直觉得自己那位妹妹疯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兄妹俩自导自演?”
王天纵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的重伤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己伤的自己。”
王圣霄老老实实,有一说一:“我这里有一颗鬼眼炸弹,被月瞳带走了,她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引爆了炸弹,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了。”
王天纵伸出手狠狠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北海方面联系不上自己,自己却能打通北海方面的电话,也就是说自己只要早几个小时将电话打过去,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很显然,自己那宝贝闺女将自己的性格研究透了。
那份永生...
无疑是给那小子了。
王天纵越想越怒,眼神中甚至已经带了一丝杀意。
这杀意自然不是针对王月瞳,可那个喝了永生药剂的李氏传人...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王天纵接起电话,面无表情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算是永生丢失都不曾有过激表现的中州剑皇身体猛然一震,整个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完全转移。
他说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久久沉默。
几乎是同一时间,全世界各大顶级豪门,各个国家,也都先后接到了消息。
近二十年来,每过五年,黑暗世界都会发生一件足以震动全局的大事。
前几年几乎都是发生在中洲。
比如二十年前李狂徒叛国。
比如十年前司徒沧月杀刘天清。
如今又一个五年将至。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这件事就算发生,也同样是会在中洲,甚至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华亭。
时至今日,这件事终于发生了,但跟中洲却再无关系。
两小时前。
比利国首都布鲁萨尔。
轮回宫大举进攻黑暗世界超级势力之一的夜灵总部。
轮回宫十二天王齐至。
夜灵惊雷境巅峰高手灵蛇战死。
夜灵惊雷境巅峰高手暗陨战死。
夜灵惊雷境巅峰高手夜火战死。
轮回宫十二天王之一骑士重伤,军师重伤。
轮回宫成立至今,那位神秘至极的轮回宫宫主第二次露面,第一次全力出手!
黑暗世界神榜排名第十,夜灵组织的无敌境强者天心手持凶兵碧落黄泉迎战。
凶兵轰鸣之时,轮回宫主直接拔剑!
一剑。
只有一剑!
那是照耀满城的剑光,犹如开天辟地。
一剑之后,黑暗世界十二凶兵之一碧落黄泉易主。
天灵陨落。
继十五年前中州剑皇王天纵手持凶兵人皇一枪秒杀天心后。
十五年后的今日,轮回宫主一剑秒杀了手持凶兵碧落黄泉的天心。
无敌杀无敌!
夜灵组织覆灭。
以布鲁萨尔为中心,黑暗世界狂潮骤起,犹如洪流,在整个黑暗世界疯狂扩散。
这是夜灵的悲歌,也是轮回的辉煌。
近几十年来,这是黑暗世界中第一个被彻底覆灭的超级势力,随着夜灵的消失,整个黑暗世界注定要掀起一场近年来罕有的风暴。
而且据可靠消息称,此时此刻,轮回已经开始离开布鲁萨尔,直奔机场。
包括那位此时手持凶兵碧落黄泉的轮回宫主。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他们甚至没有半点的停留。
凶兵碧落黄泉!
园林盛宴内,王天纵眉头紧皱。
十二凶兵中,碧落黄泉位列第三,高于落日,高于秦时明月,这个权威的排名,也足以说明这把凶兵的威力。
他低头望着脚下的池塘,喃喃自语:“只有一剑吗?”
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
王天纵低头看了看手机,一条短信直接显示在屏幕上。
“游玩至北海,君可安否?”
王天纵嘴角微微勾起,他将王月瞳的事情暂时压下,直接转身,平静道:“有贵客登门了,回家。”
当浑厚悠远的钟声在客厅内响起的时候,李天澜和王月瞳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
“早。”
李天澜打了个招呼,似乎有些尴尬。
“早。”
王月瞳轻声笑道,她漂亮的眼睛红肿似乎已经消退,眼神神采奕奕,柔柔的眼神看上去很是清媚,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
李天澜有些尴尬的偏过头说道,接到秦微白的电话后,李天澜强行克制了自己那种被欲望和感情夹杂在一起的情绪,和王月瞳之间独处一夜,虽然没发生什么过火的事情,可这却不代表在那通电话之前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昨夜客厅里没有开灯,李天澜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随着天光亮起,再看王月瞳那张红润绝美的小嘴,他却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红肿,非但不难看,反而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丝可爱的味道。
李天澜下意识的有些回味,想着王月瞳的甜美温顺,越想越是着迷。
或许男人的所谓底线就是如此的脆弱,无论之前拒绝的有多么坚定,阴差阳错之下迈出第一步后,后面的一切似乎就会变得顺理成章,就连负罪感都会越来越小,所谓一发不可收拾,估计就是如此了。
李天澜狠狠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旖旎甩出脑海,起身走下沙发。
他认真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脸色也越来越平静。
天空学院那一剑之前,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口注满了水的深井,那一剑之后,精气神,所有的生命力和潜能都犹如井中水一般彻底倾泻.出来。
劫勉强将那一剑压回来,等于是给井里留下了部分水源,但奈何井底根基已经彻底损坏,那少量的水仍然在一点点的向外泄露,他的力量越来越强,身体也越来越弱,几乎是每分每秒,他都在快速的接近死亡。
李天澜不知道那所谓的北海王氏镇族至宝是什么东西,但却现在却已经完全了解它的逆天效用,那一瓶紫色的液体入腹,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开始源源不绝的补充着他彻底干涸的身体。
现在的他体内依然犹如一口几近干枯的深井,可已经彻底破坏的井底却又一次重新凝聚起来,甚至比他之前还要凝固。
现在的他身体情况依然不算太好,最起码一脚惊雷一脚御气的状态仍然说明他的生命力根本就压制不住不断膨胀的力量,可在那神秘药剂的巩固下,他的生命力却已经不在流逝。
换句话说,正常情况下,现在的李天澜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虽然还是无望无敌境,但却也不必彻底绝望,等今后如果有机会给他身体内的深井再次注水的话,随着更多的生命力补充进来,将他的力量压制回去,他也就算是痊愈了。
李天澜深深呼吸,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王月瞳,柔声道:“谢谢。”
正值情浓之时却陪着李天澜在沙发上冥想了一夜的王月瞳两腿并拢,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清媚的眸子中满是情义。
李天澜走到别墅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
上午八点钟。
阴沉的天空中正飘落着雨水,不大不小,空气微寒。
别墅门前,因为东城无敌的那一剑造成的坑洼还没有修复,院子里已经有了些大大小小的水洼,视线中绿意极盛,绿色的草坪,躯干笔直的梧桐树在雨水的冲刷下清新干净,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李天澜静静站在窗前,思维前所未有的空明清晰。
一剑几乎耗光了生命力和潜力,得到了象征着莫大气运的传国玉玺和帷幕情报部,脱离生命危险,暂时无望无敌。
这一天的时间,起起伏伏,有得有失,实在太过精彩,在没有确切的办法能够让他伤势恢复之前,他不认为自己赚到了什么,但起码不会太亏了。
细微的脚步声在有些昏暗的客厅中响起。
王月瞳来到窗前,伸手从背后紧紧的搂住李天澜,清秀的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默默听着窗外的雨声,她轻轻呢喃道:“困了。”
李天澜昨日起起伏伏,王月瞳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坎坷跌宕?酸甜苦辣,怕是她有生以来 ,内心从来都不曾这么丰富过,北海行省远在东北之北,一日之内从华亭往返,七八千公里的路程,既要欺骗北海王氏的高层,又要在华亭躲过北海王氏的视线,这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骂她是贱人的男人。
她内心的委屈和幽怨,又能有谁知道?
一夜的冥想之后,王月瞳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面前这个让她有些愤恨,有些喜欢又有些心安的男人,眼皮顿时开始打架。
“去休息吧,楼上有客房。”
李天澜转过身来,摸了摸王月瞳的头发,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王月瞳的关系,但要再让他冷眼相对,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说起楼上,他顿时想起了几名属于帷幕组织的刺客,九名精锐全部都变成了一堆黑灰,但墙上血迹仍在,这些家务活,秦微白不在,就只能是他来收拾了。
一丝羞红悄然爬上王月瞳的脸庞,她抬起头,水润的眸子飞快的看了一眼李天澜,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
李天澜直接问道。
王月瞳紧紧咬着自己因为红肿而变得有些酥麻的红润下唇,犹豫了好一会,才犹如蚊子一样低声哼哼道:“她...她不是说了吗,你们的卧室,我们可以用的...”
她高挑纤细的娇躯站在李天澜面前,垂着头,一时间连嫩白的脖颈都红了起来:“我...你也可以用的。”
李天澜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没人知道这种含蓄又狂野的邀请有多么的诱惑和致命。
特别是在早上这个阶段,当身份高贵冰清玉洁的小公主颤抖着说就连她自己都可以被他享用的时候,李天澜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睛。
李天澜狠狠喘息了几口,咽了口口水,嗓音沙哑道:“走吧,我先带你去客房。”
鼓足勇气邀请李天澜去主卧室享用自己的王月瞳正又忐忑又惶恐的等着李天澜的回答或者是动作,听到他这句话,她的内心顿时再次变得冰冷。
“师兄,你是不是还不愿意要我?”
王月瞳轻声问道:“我又犯贱了吧?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不要脸?”
“不是。”
李天澜内心狠狠一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些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或许不算恶毒,但却绝对锋利,锋利到足以将一颗单纯玲珑的少女心割成一片又一片,继而变成心结,变成伤疤,鲜血淋漓到无法愈合。
李天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欠王月瞳一句或者很多句对不起,看着她又变得有些苍白的俏脸,他伸出手扶住王月瞳的肩膀,让她抬起头跟自己对视着。
“你不是贱人,没人会将愿意跟自己一起赴死,甚至愿意放弃尊严和骄傲让自身变得卑微的女孩当成贱人,知不知道?”
李天澜认真的看着王月瞳的眼睛郑重道。
王月瞳眼神亮起,脸色再次变得红润,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激动。
“我说过,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之所以想跟你两不相欠,是因为我知道,今后无论如何,我跟北海王氏都不太可能重新走到一起,若我将来与北海王氏敌对,我该如何?你又该如何?”
李天澜自嘲道:“有些事情,我不想去承受,而你,未必就有承受的勇气。”
“会有办法的。”
王月瞳喃喃自语,语气越来越轻:“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天澜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先去休息吧,等你醒过来再说。”
“我在等六姐过来,让她给我带点东西,你冥想的时候,我通知她了。”
王月瞳摇了摇头,双腿也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昨晚将初吻交了出去,一个全无经验,一个经验也不多,可两个新手却吻的意乱情迷,等分开很久之后王月瞳才发现,自己的内裤早已经彻底湿透,粘糊糊的,甚至连牛仔裤都有一些湿痕,女孩本就爱干净,她勉强忍了一夜,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就忍不住给妖姬打了个电话。
“不回家了?”
李天澜楞了一下,看着王月瞳问道。
“不敢回,也回不去了。”
王月瞳摇摇头,可怜巴巴的:“师兄,这段时间我先跟着你吧。”
李天澜默然良久,才微微点头。
他知道王月瞳为何回不去,昨晚他喝的那瓶药剂,是北海王氏的镇族至宝。
顶级豪门的镇族至宝,那意味着什么?
李天澜不知道这镇族至宝的具体价值,可一夜之间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到这种程度,这种东西,无论怎么形容他的价值都不为过。
生命毕竟是最宝贵的东西,高于一切。
而昨晚那一瓶药水能够带给人多久的生命,李天澜也不清楚,可哪怕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那份药水的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
李天澜眯起眼睛,眼神坚定,凭现在的他,还拿不出足以跟北海王氏镇族至宝相提并论的东西,他不想说什么狂言,但内心却已经打定主意,这种东西,终归是要还的。
他轻轻将王月瞳抱在怀里,搂着她纤细而充满弹性的腰肢,沉默不语。
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在别墅外响起。
透过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别墅外的雨幕中,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穿着一件黑色薄风衣,抱着一个盒子的妖姬走下车,她打开车辆的前背箱,从里面再次提出一个拉杆箱,在李天澜的视线中,她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拉着箱子,直接走向别墅正门。
不断飘落的雨丝还没有接近就已经蒸发,妖姬步伐轻快,风姿绰约,成熟而妖魅。
李天澜松开王月瞳,任由王月瞳小跑着去开门。
妖姬将手里的拉杆箱递给王月瞳,手里抱着盒子走进别墅,盒子在她手中微微震动,里面装的似乎是活物。
李天澜扫了箱子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尴尬,最起码那声六姐, 他现在是当真叫不出来了。
“你服用了永生药剂?”
妖姬看着李天澜,眼神复杂。
李天澜默默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月瞳...”
妖姬轻轻开口,摇了摇头:“陛下很生气,月瞳简直就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你服用的东西,目前中洲还有大概两三份,日耳曼有一两份,剩下的都在北海王氏,但也只有不到十份,数百年来,很多北海王氏的几位无敌境强者宁愿去死都舍不得浪费一瓶,连陛下都没这么奢侈过,月瞳却偷出来给了你,气的陛下差点就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
李天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月瞳,尽管已经尽量高估了这份北海王氏镇族至宝的珍贵程度,可听着妖姬的话,他还是觉得有些低估了。
妖姬犹豫了下,继续开口道:“当然,如果你肯加入北海王氏...”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天澜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
李天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走到一旁拿出了手机。
身后,妖姬将盒子放在茶几上,看着王月瞳轻声道:“暂时先别回去了,陛下正在气头上,夫人也不敢求情...”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看了看来电显示,很陌生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李少,我是刘秀远。”
电话中,一道干涩而沉闷的嗓音响起, 仅凭对方的话音,李天澜就能听出对方是多么的不情愿和不甘心。
李天澜面无表情,冷漠道:“说。”
传国玉玺就在他手里,无论刘家再怎么恨他,现在也只能乖乖做狗。
电话中,刘秀远极为屈辱的深呼吸一口,沉声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昨夜轮回宫在比利国大举进攻夜灵组织,夜灵组织覆灭,十二凶兵之一的碧落黄泉已经落入轮回宫主之手。”
李天澜内心猛地一震:“轮回宫伤亡如何?”
“暂时还不清楚。”
刘秀远平静道:“中洲方面已经作出了反应,华亭常委之一,政法部主任何平已经被停职,秀成没能上常务,据说要接何平的位置,谭清华据说要被调出东部战区,吴东新区区长东城秋池据说要上书记了。”
“白清浅调任关中,据说也是书记。”
刘秀威默默说着自己得到的情报, 他说的这些人和事,或多或少,都是跟李天澜有关系的。
“白清浅?”
李天澜皱了皱眉问道。
“东城大帅的妻子,白家大小姐。关中,一直都被认为是学院派的地盘的。”
刘秀威解释了一句。
李天澜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轮回覆灭夜灵,凶兵在手,何平和谭清华的停职和调离,无疑是中洲给轮回释放的善意。
至于其他的,或许就是学院派和东城家族的合作了。
他拿着手机,下意识的拨了秦微白的号码 ,却发现对方处于关机状态。
李天澜深深呼吸一口,心不在焉的走回客厅,内心却越来越担忧。
客厅里,王月瞳正抱着一只浑身金毛的小狗跟妖姬说话,看到李天澜过来,她轻柔起身,笑道:“师兄,六姐把我养的狗狗带来了,送给你,我们把它带到天空学院怎么样?”
李天澜微笑着点头,将怀里的小狗接过来道:“挺可爱的。”
“嗯,它叫宝宝,才出生三个月呢。”
王月瞳摸了摸狗头,轻声笑道。
作为中洲最年轻的行省级行政区,北海行省这片曾经分属于雪国和东岛的土地将近十六万平方公里,紧邻中洲,夹在雪国和东岛之间,犹如中洲东北部海域上的一颗耀眼明珠。
北海行省自数百年前回归之始便是中洲的政治大省,经济大省,同时也是资源大省,时至今日,这里或许不是中洲最最发达的行省,可经济实力常年处于中洲一线方阵的北海行省却绝对堪称是全中洲最漂亮的地方。
北海行省区域内共十一个城市,其中副行省级城市两座,九座地级市,将近两千万人口在这里安居乐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海行省内每个城市的人口每年都在增加,如此直观的指标,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年轻行省的发展潜力还没有到达极限,仍然有极大的发展潜力。
这是一个全中洲最为特殊的行省,这里有只属于北海行省的军队,有只属于北海行省的体制,数百年来,无数属于北海行省的高官和将领从这里走出去,但却极少有外面的干部走进来。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治,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
北海行省属于中洲。
这是所有人包括北海行省高层都在强调的问题。
可在北海人的心里,北海行省却只属于圣山,属于圣山生的那个豪门。
北海行省省会城市是圣州,圣州城外不远的那座山,就是北海人心目中的圣山。
那是主宰着整个北海行省的地方,北海王氏的总部。
北海行省与中州大体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律法,行省高层的任命,省内畅行无阻的政策,军事将领的任命...
北海行省的一切,都是北海王氏决定后才推荐给中洲的。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在这十六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随便捡一块砖头,都是姓王的。
在北海行省,整个圣山,都是最神秘威严的地方,那是北海行省的禁地,堪称至高无上。
圣山只是北海老百姓的叫法,这里的官方称呼,是北海帝兵山,位于北海行省北部,行省内的一切,都在这座威严禁地的密切注视下清清楚楚,甚至是分毫毕现。
中午十二点钟。
天色最好的时候,北海王氏的当代族长王天纵出现在帝兵山山脚下,望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安静的等待着。
王圣霄静静站在王天纵身旁,脸色平静,眼神非但没有丝毫不耐,反而还透着些许的笑意。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
阳光愈发温暖。
一动不动的王圣霄终于低头看了看表,轻声道:“爸,该到了。”
王天纵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差不多了。”
王圣霄嘿嘿一笑, 在威严而沉默的父亲身边,他和王月瞳向来都是最放得开的,也不怕说错话,基本上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爸,这次能不能将他留在帝兵山,昔年先祖...”
“他啊...”
王天纵眼神闪动了下,微微摇头,一夜的时间过去,丢了一份永生的怒火似乎已经被他彻底压下,他的语气也再次变得平和而平静:“他是打定主意要不理世事了,这次他只是来做客,其他的就不谈了,图惹人厌。”
王圣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遗憾,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王天纵看了儿子一眼,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内心又是一阵无奈,想起了自己那个宝贝女儿,那丫头当真是被惯坏了,自己宠着,他妈宠着,王圣霄宠着,几个整个北海王氏都在宠着她,以至于让她这次轻而易举的闯下了大祸,为了制造出她失踪的假象,王圣霄自己给自己的重伤可谓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水分,兄妹感情如此只好,他有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永生药剂丢失后的恼怒。
“爸,您和他的实力...”
“当然是我。”
王天纵轻笑一声,打断了王圣霄的话:“那家伙啊,实力是有的,就是太懒散了,好像世界大势跟他们完全无关一样,全无战斗经验,就算实力再高也打不过我。”
王圣霄哦了一声,失望道:“本来还想缠着他教我一手的,既然如此不堪,那就算了。”
“胡扯!”
王天纵笑骂一声,微微摇头:“他要是真肯教你一手...”
他语气顿了顿,摇摇头道:“算了,估计是不可能了。”
王圣霄顿时知道父亲刚才那番话是言不由衷,换句话说就是在吹牛逼,他嘴角抽搐了下,强忍着笑意,缓缓抬头,看向山路。
一排小规模但声势却堪称磅礴的车队缓缓出现在视线之内,两辆奔驰簇拥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靠近,最终停在王天纵身前。
司机下车开门。
一个看上去跟王天纵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下车,快走几步道:“天纵,何必如此客气?”
中年人一身柔软舒适的休闲装,穿着球鞋,拉着一个看不到牌子的拉杆箱,看上去随意而洒脱。
英俊潇洒。
这是王圣霄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上次见到这位叔叔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十来岁刚入御气境的半大孩子,昔年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唯一记得的,是这位在瑞士隐居的叔叔脾气极好,长得很帅。
七八年的时间过去,如今再次见到他,王圣霄有些模糊的记忆顿时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连形象都完全重合。
七八年的时间,对方仿佛毫无变化,他的脸庞依旧英俊硬朗,笑容洒脱,唯一的变化,似乎就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为潇洒了一些。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悠闲和散漫,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前都是过眼云烟,不留痕迹。
王圣霄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这位叔叔,脑海中下意识的做了个比较。
父亲是极致的平静,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看似普通,但细看之下却犹如天地沧海,有种壮阔而浩瀚的声势。
而眼前这位叔叔,悠闲洒脱,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真正自然的感觉,那是真正的随心所欲,仿佛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圣霄笑容谦和,眼神却若有所思,听二叔说,眼前这位叔叔如果也能算是黑暗世界中人的话,在李狂徒叛国之后,对方就应该是唯一一个可以跟自己的父亲分庭抗礼的人物了。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算不算是真人不露相?
“多年不见,我下山来接你是礼数。怎么也不能让朋友挑理不是?”
王圣霄向前一步,跟中年男子握手,看着身后的劳斯莱斯直接离开,他微微皱眉,玩笑道:“枫亭,你不是说带着初雪一起来的吗?人呢?怎么,还怕我这个做伯伯的强行拐了她做儿媳妇不成?”
“那丫头啊...”
叫枫亭的潇洒男人摇了摇头:“不用管她,她一会怕是会自己过来,说没去过北海大学,想去转转,随他去吧,反正她认路。”
王天纵点了点头,随口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北海了?”
枫亭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本来是在中原行省的,前两天在洛京机场遇见了老神棍,说我应该来北海走一趟,神神秘秘的,我是没当回事,初雪那丫头却当真了,死缠着要我过来,这不刚下飞机就跑到圣州寻找机缘去了?那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应该没啥坏心思,我闲人一个,也就听之任之了。”
王天纵随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平淡道:“圣霄,不认识你枫亭叔叔了?”
王圣霄还在思考着自己父亲跟枫亭叔叔谁强谁弱的问题,听到父亲的话,猛然回神,啊啊了两声,这才恭敬而谦和的笑道:“枫亭叔,好久不见了。”
“心不在焉。”
王天纵微微皱眉,笑道:“这小子刚才还问我咱们两个谁强谁弱来着,估计是看见你走神了。”
枫亭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从他的笑声里,王圣霄听不出半点的争强好胜,只有一种纯粹的自由和洒脱的味道。
“我可干不过你爸,他是见人就砍,我不打架的,这些年没人惹我,我甚至都不会握剑了,打不过打不过。”
他摆着手,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王圣霄微微苦笑,咳嗽了一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咦?你小子怎么回事,伤势很重啊。”
枫亭看了一眼王圣霄,似乎有些诧异。
王天纵面色一沉,冷哼道:“别理他,整天就知道闯祸,枫亭,我们走走。”
枫亭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拉着箱子走在王天纵身边,一起上山。
“多年来,你我一直没什么联系,我以为你还在为当年之事怪我,这次要没那个老神棍,你怕是也不会来北海吧?”
王天纵走在山间的道路上,语气感慨的开口道。
“当年之事...”
枫亭沉吟了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天纵眼神微微眯起,轻轻叹息,只是看老朋友这种态度,他就已经清楚,对于当年之事,他内心仍然是有芥蒂。
“就算是神榜第一,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首先是北海王氏的族长,其次才是王天纵。”
王天纵轻轻开口,看着依旧沉默的枫亭,他自嘲一笑:“算了,你刚来,不说这些,我先安排地方给你休息。”
“不急。”
枫亭摇了摇头,笑道:“先去枭雄台。”
枭雄台!
如果说帝兵山时整个北海行省的禁地,那么位于帝兵山最高处的枭雄台便是整个帝兵山的禁地。
除了王天纵之外,整个北海王氏能够随时迈入枭雄台的不超过五个人。
而北海王氏之外,枫亭也算一个,甚至是唯一一个。
王天纵默默点头,刚想说话,整个人霍然抬头望向山顶。
枫亭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眼神微微眯起。
帝兵山上。
滚滚雷鸣轰然而起,正片天穹刹那间风起云涌。
战意和杀意同一时间冲天而起。
一种仿若直入九天直入云霄的气势刹那间弥漫整个山顶,带着极致的凌厉和锋锐。
有剑意洒满山顶,层层叠叠。
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在整个帝兵山上回荡,余音无穷,犹如凤舞九天!
“本宫轮回。求见剑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