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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将这幅画挂了出来,也是想激励自己,让自己对未来更加充满希望。”铁今绝道。

    “这不是舅舅新画的吧?”铁红焰问。

    “很早以前画的了。”铁今绝道,“你知道吗,我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春意盎然’四个字。”

    “那段日子舅舅心是充满希望的吗?”铁红焰问道。

    “不是,那是我近乎绝望的时候。”铁今绝说。

    “可是,在我看来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却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很早以前舅舅说过画往往能反映出人的处境,你还告诉过我,以前你通过看我画的画来了解我的状态。”铁红焰道。

    “是啊,没错,只是我说的是‘往往’。”铁今绝说。

    铁红焰问:“舅舅当时为什么能在近乎绝望的时候画出这样充满生机的画?”

    铁今绝道:“那天,我在最绝望之时跟一个名叫念专注的方士说出了我的绝望,当时他正在画画,我也想画,便跟他一起画了起来,我的第一幅画画完后,念专注说他能从我的画里看出我有多痛苦。那是个寒冷的天,他却对我说,要跟我一起画一幅春意盎然的画。”

    “人在近乎绝望时画春意盎然的画岂不是会很难受?”铁红焰道。

    “在画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他说我画不出来,他却说我一定行。我说我还是看他画吧,他问我想不想摆脱痛苦,我当时当然是迫不及待从痛苦挣脱出来,便点了点头。他说让我按照他说的做,便能让我不那么痛苦。我按照他说的画,画完第一幅画后,我看了看他画的,立刻觉得他画的是真正的春意盎然,我画的春天整个都是死的,我当时烦躁得很,有一种将内心的痛苦挖出来给人看的感受,当时我把那幅画抟起来,塞到了自己的衣袋里。念专注问我为什么将它抟了,我说那根本不是春意盎然,那是死气沉沉,整幅画都是死的,我说我不想要死的,要扔掉,让死的不再我眼前出现,还说一会儿我绝对会将它扔进垃圾堆。”铁今绝道,“念专注接下来的行动我之前还真没想到。”

    “他做了什么?”铁红焰问。

    “他说反正那画我也不要了,他希望我把那幅画拿给他。我拿给他后,原以为他会打开说些什么,不料他拿着那团我眼的垃圾走向了取暖用的火盆,迅速将它投入了火。那幅画被火吞噬,很快消失了。他说,我恨那幅死气沉沉的画,装在衣服里还是在我身边,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没立刻消失。他说,虽然我把那幅画抟得皱得不成样子了,但那幅画还在那里,它会反过来将我的心也弄成皱巴巴的。他说,他瞬间将它抛入火盆后,‘死的’迅速消失了。”铁万刀道,“这时他说他和我再各自画一幅春意盎然的画,我说我再画也是死的。他说死的已经被他扔在火盆里,已经没了。”

    “那你有没有立刻同意再画一幅?”铁红焰问。

    “当时听了他的话,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并没立即同意。也许是看我的状态跟之前不大一样了吧,他说:‘死的已经没了,留下的只有活的了。死气沉沉在那幅画进入火盆的一瞬间离你而去了,留给你的是春意盎然。’我听了他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起码有那么一个时刻,忽然觉得好像那些令人痛苦的东西真的消失了一样,然而我并不认为这种感觉足以让我画出一幅春意盎然的画来。我对念专注说:‘既然如此,那我不要再画了,如果再画,画出来又是一幅像刚才那样的画,“死气沉沉”岂不是又回来了?’念专注说:‘刚才在火盆里消失了的可不仅是那幅画,还有“死气沉沉”本身,你要相信,你不想要的,没了,没了是没了,不会再回来了。’我问:‘只是自己想着不见了,真的能不见了吗?’念专注告诉我:‘进入一种状态,或是脱离一种状态,一念之间,足矣。’接着,他跟我起了他以前的情况,他说‘念专注’这个名字是他师傅给他起的,师傅希望他可以在专注时迅速转念。他说,因为他以前总是想那些沮丧的事,越想越沮丧,时间长了,自己便陷入了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他总觉得如果要抽身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极其艰难,然而他师傅说,其实如果他练着专注于美好,他的状态便可以在一念之间向美好的方向转变。他说起初他也不相信,但后来在师傅的帮助下,他让自己专注于美好,有些事真的在一念之间发生了变化。他养成那样的新习惯后,发现自己的境遇与之前不同了。说完他的事后,念专注跟我说,不要认为自己画不出春意盎然,不用多想别的,在画画的时候专注于‘春意盎然’四个字行。我说很难专注,他说当我不认为难时,也不难了。”铁今绝说着,看了看议事厅挂着的那幅画。

    “然后呢,你跟他一起画了?”铁红焰问。

    “是啊,当时他点了一根香,说这样也许能助我专注。我按他说的,先闭双眼,专注于‘春意盎然’四个字,不想别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起初脑海里还有些东西能干扰我,后来那些东西渐渐无法与我所专注的‘春意盎然’四个字对抗了,这个时候我便画了起来。他一边画,一边说起了那些春天的景象,他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围绕着‘春意盎然’的。他一边说,还偶尔问我关于阳光、飞鸟、花草树木、小溪美好状态的话,我在画的时候回答了他。回答一个问题与回答下一个问题间隔的时间里,我脑海也都是‘春意盎然’四个字。画着画着,我好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时我觉得我像风轻一样飘飘的,在那个的世界不停地写着‘春意盎然’。”

    “舅舅这样画出了春意盎然的画?”铁红焰道。

    “嗯,其实画的时候我虽然眼睛肯定在看着自己的画,但并没觉得那是一幅画。直到念专注后来灭了那支香,我才好像从那个世界里出来,看到我自己已经画好的那幅画,听念专注对我说‘这是你画的“春意盎然”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铁今绝说。

    “那画是舅舅亲手画的,你看到时却惊讶,看来画的时候真是好像完全活在另一个春意盎然的世界了。”铁红焰道。

    “是啊,那段时间大概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吧。更神的是,从那个世界回到这个世界后,我好像与之前不同了。看着我画的那幅画时,我的心情也已经变好了。我突然像是充满了希望,觉得信心满满,只要努力去做了,没什么可绝望的了。这时候念专注跟我说,人是这样,真的可以做到在一念之间转变,可以在一念之间跳出之前痛苦的泥淖,让自己突然变得充满志气。念专注让我收藏好这幅画,我谢过了念专注,好好收藏。那天他像点化了我一样,令我豁然开朗。”铁今绝说道。

    “那后来呢?舅舅的心一直都是充满志气的了?”铁红焰问。

    “之前好很多,虽然有时依然会感到失望,但我会看看我那幅画,想想那天念专注跟我说话。从此以后,我不管多失望,都没再让自己绝望过。”铁今绝说道。

    “竟然如此神,是不是他当时给你施了法啊?他可是个方士。”铁红焰说。

    “很久以后我又跟念专注见过面,他告诉我,那天他在点香后确实用了法术,但是那法术并不能直接把人从绝望的深潭里拉出来,要想在一念之间跳出来,终究是要靠我自己的。他还说他在跟我画画之前感觉我那个时候应该可以做到,当时连我都不知道我可以做到。红焰,我觉得你也可以跳出心情沉重的泥淖,心气十足。”铁今绝说。

    “舅舅跟我说了这么多,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铁红焰道。

    “算是,当然,也算是为了激励我自己。”铁今绝说。

    “舅舅觉得我可以,然而……”铁红焰觉得有些迷茫。

    “怎么,舅舅都做到了,你不相信你自己能做到?”铁今绝道,“说真的,你本来天资过人,你的成长经历又如此不一般,你内心的力量一定极强。”

    “当别人说如果没有出现迹,武寻胜最多只能再活一年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迹出现。有些事情,实在是令人难过。”铁红焰说。

    “所以说不要沉浸在那种难过之,要跳出来。念专注当年专注于美好,我画那副画时专注于‘春意盎然’,如果你专注于你要做的大事,你应该是能做到在一念之间从难过跳出来的。仔细想想你要做的大事,做成之后,那也是一种美好,那是怎样的美好!”铁今绝说道。

    “一念……我不知道那一念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出现。也许舅舅会说‘在当下’‘想转变能转变’,其实我也是认同的,只是……也许……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当然,我会尽量不让自己这种心情影响做事的。”铁红焰道。

    “你这么说,舅舅也能理解,也许哪一刻你突然不陷于其了,我盼那一刻早日到来。”铁今绝道,“我觉得这两天你好像变得更在意武寻胜了,仅仅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吗?”

    “不仅因为这个。舅舅,其实……我是有些好的,他身体出现问题醒来后有些行为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他好像真的会无条件地帮我了,哪怕我做很容易令人不解的事他都会帮,哪怕我只是可能会用得什么,他都会尽心尽力地给我,算他会很辛苦。我真的没想清楚为什么。舅舅帮我很多,但舅舅了解我,知道我做事的目的。我的手下也会按我的要求做事,但手下们是在执行命令。武寻胜醒来之后,实在不一样,是主动要尽量帮我的感觉,我甚至认为这应该不是错觉。当然我也知道必须谨慎。”铁红焰道。

    铁今绝说:“他有这样的反应,你不觉得非常吓人吗?”

    铁红焰道:“他说的一些话自然是很吓人的,但他那种真诚……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我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但我竟然觉得他好像要跟我走同一条路似的……”

    “你对他感情不一般,才会这么觉得。”铁今绝道,“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一定要清楚。”

    “其实吧……我知道我这么说舅舅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对他感情不一般才有那种感觉的。”铁红焰道,“再者,我只是说他好像要跟我走同一条路似的,并没说他跟我一定是一路人。”

    铁今绝道:“你自己也说了,你也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如果真有明显合理的理由,你怎么会连自己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都想不清楚?下面我说的话也许你会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如果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体情况,不知他会不会豁出一切做些他以前从来都不敢做的事,这样算哪天他真的的离开了,他来这世走一遭也没遗憾了。他探你的心里的秘密,不知道他会想做什么。你觉得他有多大可能性是想做对我们有利的事呢?”

    铁红焰说:“我明白舅舅说的,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抛开别的不谈,你觉得他有多大可能性是纯粹想帮你帮了呢?你觉得他有多大可能性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后抓紧时间为你多做些事,仅仅因为他对你有感情呢?你觉得他有多大可能性是为了更好地帮你而探你心的秘密呢?他用仅有的时间帮了你之后会使他觉得来世走一遭也不遗憾了吗?”铁今绝道。

    铁红焰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时,铁今绝本不算大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他接着说:“还是说,他已经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需要通过探你心的秘密来执行,准备在不知还能活多久的情况下豁出命搏一次?”

    铁红焰说:“如果像舅舅说的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那他能有怎样的计划呢?”

    铁今绝道:“能有怎样的计划这个可不好说,世什么样的人都有,人心难测,哪怕是自己的亲信,都不能保证没有其他可能。你想想你现在的身份,再想想你以后的身份,有没有感到危险?你现在是少族长,以后只要不出差错肯定是族长。一个人经常处在一个既是少族长还是未来族长的人身边,难道不容易产生其他心思吗?算本来没什么权力方面欲望的人,有了如此便利的条件,也难免生出那样的欲望……人心啊。他现在已经是少族英了,位置已经够高了,然而有些人到了很高的位置后,会产生更多的欲望。我倒不是说他一定想取代你,也不是说他是个对权欲旺盛之人,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更重视一些,想事情时多考虑这方面,防止误大事。”

    铁红焰说:“嗯,我会谨慎的。”

    之前跟铁今绝说到“他好像真的会无条件地帮我了,哪怕我做很容易令人不解的事他都会帮,哪怕我只是可能会用得什么,他都会尽心尽力地给我,算他会很辛苦”的时候,铁红焰想的是武寻胜为她做那个远距离快速开门的东西之事。当时她脑海闪过了几个问题,但因为要跟铁今绝继续说刚才那个话题,她没立刻问。这时她又想到了几个问题:武寻胜之前没让其他人看到他做的那个开门用的东西,连他的手下应该都不知道那回事,然而今日舅舅和方士去了武寻胜那里让他触碰了玉石,他们应该已经接近武寻胜了,不知道他们接近他时他在什么地方,是在别处还是依然在床?如果他当时依然在床,他会让舅舅和方士接近那个位置吗?如果接近了,他们岂不是看到武寻胜给我做的快速开门的东西了吗?虽然那东西算被人发现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找个理由应对也挺容易的,但武寻胜应该是不会让别人看见的吧?

    铁红焰非常想知道,于是问铁今绝:“今天舅舅和方士一起去看望武寻胜时,他正在做什么啊?”

    “他当时正坐在员支间的椅子跟他的一个手下说话。”铁今绝回答。

    铁红焰一听他们见面时武寻胜正在员支间,她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一点。她猜武寻胜应该已经有些力气了,毕竟那时他没躺在床。同时,她认为铁今绝和方士没看见那快速开门工具的可能性很大,她觉得根据武寻胜的做事方式推断,也许他都没将铁今绝和方士带进他的个室主间里去。

    “在员支间的椅子?他看起来精神怎么样?”铁红焰道。

    “看着精神挺好的,说实话,若不是之前从你这里得知他身体出了问题,我看到他时,简直觉得他是个身体什么事都没有的人。”铁今绝道,“你知道吗,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跟那个手下商量什么时候去外面走走的事。”

    铁红焰听了心情更好了:“是吗?那他后来是一直都坐在员支间跟你们说话,也没有因为觉得累而回他的个室躺着了?”她这样问是想了解武寻胜有没有将铁万刀和方士带入他主间的个室去。

    “是啊,他一直都在员支间坐着跟我们说话,也没显出什么倦意,他还跟手下说他可不想总躺着。”铁今绝说。

    “后来他在员支间触碰了玉石,直到你和方士走出了员支间武寻胜始终都没因为累而回主间啊?”铁红焰显得有些开心了。

    铁今绝看出她好像心情好些了,为了让她更高兴些,他说道:“是啊,从我们进去,直到我们离开,他根本没有要回主间的意思,我们四人一直都在员支间交谈。我和方士离开的时候,武寻胜还和他的手下一起将我门送到了通道里,他走路也没显出疲累的样子。我是离开傲乾殿后才向方士问的武寻胜的身体状况,从方士口得知他的身体情况仍然很危险。此前我在员支间里时想起你跟我说过的他的身体状况,曾一度怀疑迹已经出现了,整个过程武寻胜看去实在不像身体出了那么严重问题的人。”

    “要是真是迹已经出现了,那该有多好……”铁红焰道。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铁红焰便回了傲乾殿。

    【第一百七十一章】

    铁红焰回到恒联居自己的个室后做了点需要赶紧做的事,做完她打算去一趟武寻胜的个室,她决定从自己个室这边的通道出去,再从武寻胜个室那边的通道进去。

    这次她依然摆出一副好像仍有气没消的样子。

    走到武寻胜个室那边通道里时,她遇到了黄画哲和郑乙式两人。

    打过招呼后,她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她从得知黄画哲是刚刚从员支间出来的,郑乙式是正要进去。也是说,她赶了换人的时候。

    虽然铁红焰对黄画哲和郑乙式说话时语气并不吓人,但两人看到她那样子,都感觉她心憋着气没多久会释放出来一样,两人都因为害怕想尽量少在她面前出现。黄画哲是正要离开的,心暗暗庆幸。郑乙式没办法了,只好小心翼翼地跟铁红焰一起通过彩色门,进了武寻胜个室的员支间。

    两人进去刚跟铁红焰打了招呼,武寻胜便跟郑乙式说让他去通道里休息了。这时郑乙式也暗暗庆幸,说了声“是”,快速地将彩色门关,坐在通道的椅子看起了书。

    铁红焰还没说话,武寻胜低声对她说道:“我们还是到主间去吧。”

    铁红焰听他的声音之前小,便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没出声,只是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她和武寻胜一起进了他个室的主间后,武寻胜关好了主间与员支间之间的那扇门,然后对她说:“从昨天你离开主间到此时此刻,除了我之外,只有你一人进了这主间。我一直都没让手下进来,如果需要跟手下在一起时间较长,我直接去员支间了。所以至今为止都应该没其他人知道我做了那个给你开门的东西。”

    两人坐在了两把离得较近的椅子。

    铁红焰她看他动作一点也不缓慢,说话也没断,显得有了不少气力,微笑道:“你感觉身体如何?”

    “很好啊。”武寻胜道,“来看我的人都说我看起来精神好得很。”

    “哪个来看你的人说的啊?”铁红焰问。

    “都这么说了。”武寻胜回答。

    “都有谁来看你了?”铁红焰继续问。

    “一共两个人。”武寻胜说,“一个是铁长老,另一个是个方士。”

    这时铁红焰想从武寻胜口直接了解当时的情况,便问道:“他们是一起来的吗?”

    “是啊。”武寻胜道。

    铁红焰问他,两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的,武寻胜便把具体时间告诉了她。

    “你刚才跟我说,从昨天我离开主间到此时此刻,除了你之外,只有我一个人进了这主间。那是说,你并没让铁长老和那个方士进入你的主间了?”铁红焰道。

    “是啊,我当时恰好在员支间跟王在千说话呢。”武寻胜道,“铁长老好像挺忙的,抽出时间来看我,但停留不了多一会儿要赶回弘风殿。铁长老说那个方士是他的朋友,当时他跟铁长老一起办完事正要离开铁仓廷。铁长老知道那方士会看人的身体情况,将他一起带来了,正好让方士给我看了看。我们一直在员支间里,方士给我看也没用多少时间,没多久他们一起离开了。”

    铁红焰问:“方士怎么给你看的啊?”

    武寻胜告诉铁红焰,方士让他用手指按了一块玉石一下,他只需要做这个行了,其他的事是方士做的了。

    铁红焰又问了些详细的,武寻胜都告诉了她。

    铁红焰想:武寻胜说的情况跟舅舅告诉我的完全吻合。

    看着武寻胜那副对“绝密生死印”之事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她心又是一阵难过,同时带着愧疚,她想:其实他按下去了也没什么,只是后来我左手拇指动了,那样被枉算成了已按“绝密生死印”,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铁红焰道:“那方士怎么说的?”

    武寻胜说:“方士说我没什么需要治疗的地方。然后是说我看起来精神好得很啊,铁长老也这么说,王在千说他也这么觉得。”

    知道武寻胜真实身体情况的铁红焰心里依然有些沉重,但见他的状态显然之前好了很多,也觉得他看起来精神好本身是件不错的事,她微笑着说:“我也这么觉得。”

    武寻胜微笑道:“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今天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昨天你临走前跟我说不会再有需要你从内居赶到我个室主间的紧急情况出现了,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我做的迅速开那扇门的东西取下来。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算你在内居里敲那扇门,我也可以迅速过去开门。我已经很少在床休息,在主间内时经常会坐在离门较近的椅子,我直接开门的速度也不会慢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铁红焰道:“我知道,你为了严谨,这样一直不让人进来也不方便。想拿下来拿下来吧,只是,你辛辛苦苦做的,拿下来不会舍不得吗?”

    武寻胜说:“不辛苦,而且我做的东西拿下来并不会坏掉,以后如果什么时候需要装的话,还可以再装。”

    “那你拿下来吧。”铁红焰道。

    武寻胜说:“好,那我一会儿拿下来了,这样,我可以放心地让别人进我的个室了。要不是昨天你临走前跟我说了不会再有那种需要你从内居赶到我个室主间来的紧急情况,我今天大部分时间应该都会在个室主间里等你。不过要是那样的话,铁长老和方士来看我的时候我也许很难找到理由不请他们到我个室主间来了。看来这一切也都是正好。”

    其实,前一天铁红焰最后一次离开武寻胜个室前之所以跟他说不会再有需要她从内居赶到他个室主间的紧急情况出现,并不是因为她很确定真的不会再出现,她仅仅觉得出现那种紧急情况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如果不跟武寻胜那么说,他会总惦记着这件事,她担心这样会影响他真正安心踏踏实实地休息,怕对他身体不好。另一方面,前一天发生的事让她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觉得最好能让清醒罐一直都留在武寻胜的个室,最好不要临时拿到她个室去。因为经历过当天那些事后,她意识到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铁万刀去武寻胜个室时清醒罐不在他那里。至于自己这边,她觉得如果铁万刀到她个室时发现她房间内没清醒罐,虽然也是个严重问题,但这种情况下她的着急程度真的不至于像事情发生在武寻胜个室那么严重。她认为,如果为了保证武寻胜那边一直都有清醒罐而令铁万刀在进她个室时没看到清醒罐,这种后果她应该是承担得了的。但如果反过来,她把清醒罐临时拿到自己的个室还没来得及还回去,铁万刀到了武寻胜个室发现他房间内没有清醒罐,那种后果她觉得实在太严重了。于是,头一天她索性告诉他不至于再出现那种紧急情况了。说的时候她也想到如果万一再出现那种紧急情况该怎么办,脑海闪出的想法是:假设爹又要来我的个室,我也不再把清醒罐从他那边拿过来了,因为那对他来说太危险,他那边没事好,我这边我自己想办法吧。

    铁红焰说:“是啊,正合适。其实有一些事如果想做严谨会让你不那么轻松的话,也可以不做得那么严谨的。”

    武寻胜道:“我明白,如果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也不至于要求自己做得尽量严谨了。我是你的陪战,跟你有关的事太重要。”

    铁红焰望着武寻胜的双眼说:“我觉得,那天你身体突然出现问题醒来后,你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武寻胜问:“哪里不大一样了?”

    铁红焰想了一下,说道:“如……说话方面。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是你醒来后跟我说的那些话,关于什么另一种战场啊……什么你这个陪战能一直陪着我,放飞我的理想之类的。你以前好像不这样说话吧?”

    武寻胜心想:是啊,我以前不能正常使用侦隐术,那天通过侦隐术真正了解了你做的那些事,了解了你一直在默默承受的压力与痛苦。虽说我并没完全把话说开,但你还是感觉出不一样了。再说,我已经知道如果没出现迹,从那天算起我最多只能再活一年,我当然希望在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时间里尽量多帮你。我很希望更深入地了解你,这样,我能更好地助你实现你的理想了。然而侦隐术这功夫较为特殊,能正常使用后也不是随时想用能用的,这功夫要隔很久才能使用一次,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使用,甚至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下一次能用侦隐术的时候,所以我很想通过问你来了解。你似乎把你心的秘密埋藏得极深,有些我想进一步了解的事,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才能问出来。我希望通过说那样的话让你感觉出一些来,说话自然跟从前不一样。其实不光是说话,我做事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武寻胜本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说:“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不管说话方式如何,都是真诚的。你也可以随时告诉我你的心里话。”

    铁红焰担心不小心把话引到说她心的秘密来,同时又想探一探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如果没出现迹他最多还能再活多久的事,于是说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根本没长时间分开过。如果我几天后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生活两年,回来再见到你时,你还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跟我说你的心里话啊?”

    武寻胜乍一听到“两年”时,心的确“咯噔”了一声,但脸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直接问铁红焰:“我说了我是你的陪战,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不管过多久我也依然会跟你说我心里的话啊。只是,我们已经举行了盟联礼,你如果要去很远的地方,不带我吗?”

    武寻胜想:我并不想让她知道如果没有发生迹我还能再活多久,知道这个对她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只希望能在我活着的时候默默帮她,不管到底能帮多久,只要做够了。

    铁红焰感觉他似乎不像知道关于他寿命之事的,她还想进一步了解,于是说道:“要分什么事情啊,其实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两人一起去的啊?”

    武寻胜问:“不会是真有什么事吧?”此时他的表情依然显得很平静。

    他本来觉得这应该只是她的假设,后来竟听她这么说,他便开始想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他觉得如果是真的那事情也太不可思议了。然而他又想:连两人为了避免灾难发生而举行盟联礼这种不可思议的事都出现了,简直没法说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了。

    铁红焰道:“如果是真的你会有怎样的感觉?”

    “我会感觉怪。”武寻胜道,“其实我觉得不像真的。”

    “为什么觉得不像?”铁红焰问,“连为了避免灾难发生而举行盟联礼这种事都有过了啊。”

    武寻胜想:她居然也想到盟联礼这件事了,我刚刚还正在想。有多少次我们都在差不多的时候想到一起去了?我在她身边做她的陪战,莫非这真是我跟她之间的缘分?如果是的话,不知这缘分还能继续多久。天会不会因为我们如此有缘而让迹在我身发生?那样,她这个一直默默承受了太多痛苦的人身边能一直有我这个陪战了。

    他想了这些,一点也没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这让他感觉还不错。

    他此时希望他与她的关系稍微近一点,只是在他觉得没什么风险的范围内稍微近一点,他希望也许有一天她能对他说出她心的秘密,让他进一步了解她,便说:“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根本没长时间分开过啊。所以我觉得不像真的。”

    “那是以前啊,这种事你也能用以前的情况来推断以后的?”铁红焰道。

    武寻胜道:“也算不推断,这么想,虽然想的角度较怪,但这本来是个我觉得怪的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们根本没长时间分开过,说不定是因为天一直都不希望我们长时间分开,如果真是这样,那天今后应该依然不希望我们长时间分开吧。”

    铁红焰听后,想到他随时都可能离世,如果没出现迹最多只能再活一年的情况,心又沉了,她突然想:什么是长,什么是短?其实两个人算一直同行,各自的一生大部分时光都在彼此身旁,几十年,百年,在时间的长河也只算是如两颗极小的水珠相遇了一瞬间一般吧。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那六个牌子,还想起了那六条三世泳:如果真有三世,两人如两颗极小的水珠般三次相遇,那也真是太罕见了。

    想到此处,她又有些想哭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笑着说道:“算像你说的,我们没长时间分开过是因为天一直都不希望我们长时间分开,但是多长算长,多短算短呢?我说的可是两年,仅仅两年而已,也许天觉得分开两年属于短时间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