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刀横了他一眼,道:“不确定?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绝对听到了!”手下道,“那声音很飘的,跟一般的……人声不大一样,像从面传来的,但又好像没那么简单,所以我真的没法说定。”手下说的时候还用右手食指指了指方。
铁万刀说道:“什么叫‘没那么简单’啊?声音从哪里传来的是从哪里传来的,是不是你的耳朵有毛病啊?要是有病早点去治,别在我面前装神秘。”
“我耳朵……应该没毛病,只是那声音……不大正常。”手下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说你耳朵没毛病,如果事情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按你耳朵没毛病来处理了。”铁万刀说道。
“哦,最……最好别出什么问题。”手下道。
“你没觉得已经出问题了吗?”铁万刀瞪着他道。
手下战战兢兢地看着铁万刀。
“我到现在都没听到你说的唱歌的声音,这难道不是已经出问题了吗?”铁万刀问道。
“族长,不……不知是不是这样。一般人唱歌都不会一直唱吧?只有在想唱的时候才会唱,说不定她……她暂时不想唱呢?”手下说道。
铁万刀用锐利的目光望着手下,道:“你说什么呢?我是族长!我都亲自来到这里了,是为了听听怎么回事,她不想唱敢不唱?”
手下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会让铁万刀听着不舒服的话,于是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族长,我……我的意思是,也……也许她一直都不想唱,没唱,族长来了她还……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好啊,那你跟我过来。”铁万刀道。说着,铁万刀便走向了暮夕阁的门。
手下看他仿佛是要进暮夕阁一样,更害怕了,问道:“族长,去哪里啊?”
“跟过来!”铁万刀道。说完,他进了暮夕阁。
手下简直要吓傻了,本来站在外面都害怕,铁万刀竟然让他进里面去!
停了没多一会儿的大风又刮了起来,手下感到那风声似鬼哭一般,吓得又有点发颤。
他缓慢地挪着步子,实在希望铁万刀赶紧出来,并改变注意不再让他进去。
在他想的时候,铁万刀真出来了,但却对他怒喝了一声:“快点!”
手下加快了脚步,要进暮夕阁之前,吓得闭了双眼。
他想:反正里面应该很暗,我闭眼进去吧。
手下闭眼后刚刚鼓起勇气准备迈进去,便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一把把他抓进了暮夕阁。
闭着眼的他本恐惧得不得了,在那只手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有什么鬼怪碰到了他,便又叫了一声,然而刚刚出声,他想到了之前自己叫的事,想到也许这样会引起铁万刀不满,于是他立刻闭了嘴没继续出声音。
他睁开眼睛时,便听到铁万刀说:“让你快进来你还拖拖拉拉的,非要让我把你抓进来才行!”
铁万刀放开手后,手下差点没站稳,扶了一下周围的墙。
然而他很快便把自己的手拿开了,心想:我摸暮夕阁的墙不是故意的啊,希望“她”不要介意。
铁万刀说道:“之前刚跟我道过歉,现在又乱叫!你要是再乱叫,小心碰到你的不是我的手了!”
手下再次道歉:“族长,抱歉!我不乱叫了。”
“不乱叫了是吧,你可以好好说话了。”铁万刀道。
“说……说什么?”手下问。
铁万刀道:“你刚才不是说族长来了她还不知道呢吗?那你对着面告诉她族长来了啊。”
手下更害怕了,轻声道:“族长来了。”
“你这么点声音给谁听呢?”铁万刀道,“大声说,对着面说。”
手下放大了声音,道:“族……族长来了。”
“你结巴什么?”铁万刀道,“重新说!”
手下又一次说道:“族长来了。”
“大点声,大点声,听不明白吗?”铁万刀又说。
手下无奈之下鼓起勇气,再次放大了声音,说道:“族长来了!”
“你说,怎么回事啊?”铁万刀又问。
“什……什么怎么回事?”手下问。
“你不是都告诉她族长来了吗?她应该知道了吧?”铁万刀道。
“应……应该是知道了。”手下道。他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知道自己如果自己不说应该知道了,也许铁万刀会再次让他对着方说族长来了这种话,他实在不想再说了。
“她应该知道了?那她怎么还不唱歌?”铁万刀问。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下道。
“你跟她说‘快唱’!”铁万刀说。
手下心再次被恐惧侵袭,于是先是对铁万刀说了声“是”,然后对着方说道:“族……族长想……想请你唱……唱歌。”
铁万刀说:“不用说那么多废话,说‘快唱’两个字!”
手下担心自己这么说会让唱歌者觉得不礼貌,于是对铁万刀说道:“其实,您已经说了两遍了,估……估计她听到了吧……”
“我什么时候跟她说了?”铁万刀问道。
“您是……是没跟她说,但是您让我跟她说的时候,已经说了两遍那两个字了。”手下道,“我想……也许她应该已经听见了。”
“听见了怎么还不唱?你的意思难道是她不拿我这个族长当回事啊?”铁万刀道。
“不是这……这个意思。”手下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铁万刀说,“她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那……那可能是没……听见吧。”手下回答。
“那你还不说?”铁万刀道,“给我说那两个字!”
手下无奈之下说道:“快唱。”说完后,听着暮夕阁外如鬼哭般的风声,想着小时候自己听过的跟鬼有关的一些事,他的手又有些发颤。
“怎么你声音呢又小了呢?”铁万刀道,“你大点声!”
“是,族长。”手下道。
他将声音放大了些,说道:“快唱。”尽管声音多了,但他的语气仍旧很柔和。
手下说完那两个字后更觉得害怕。
此时外面的风声小多了,然而手下并没觉得那种类似鬼哭的声音变小后事情不可怕了,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那两个字惹到了“她”,导致“她”采取了什么措施,他竟觉得说不定一会儿会有更可怕的事发生。
铁万刀又问道:“她怎么还没唱啊?”
手下想了想道:“也许……也许她睡着了。”
“睡着了?”铁万刀道,“你的意思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来了,也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不清楚啊,我只是随便猜的。”手下道。
“随便猜,你在这跟我逗着玩儿呢?”铁万刀严肃地说道。
“不是。”手下说,“我只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随便猜了一个。”
“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铁万刀道,“这好办了,去看看不知道了?”
“……去?”手下惊恐地说。
“去看看知道怎么回事了。”手下说。
“族长……我真的很怕……我能不能不去了?”手下问。
“不能!”铁万刀道,“我都进来了,你怕什么?你说你怕,是不是是小看我?”
“不是小……小看族长。”手下道。
“那你快去吧。”铁万刀道,“哦,对了,如果真看见了唱歌的人,发现她在睡觉,那你把她叫醒,让她唱歌,告诉她族长在下面找她来了啊。”
“啊?!”手下道,“族长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得在下面盯着,你自己去行了。”铁万刀说道。
“族长啊,我……”手下说。
“你什么你啊?”铁万刀突然放大了声音道,“说,你是不是在耍我?!”
“不是!真的不是!”手下道。
“那你说,你之前是不是听错了?”铁万刀问。
“我绝对……绝对没听错!”手下说。
“转过身去!”铁万刀道。
那手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不敢不照做,想着只要别让他去叫她好,于是说了声“是”转过身去了。
铁万刀立即从衣袋里抽出了一条专门绑人用的特制的长绳,用起了武功,很快把手下绑在了暮夕阁那层的一根柱子,绑得紧紧的了。
手下虽然武功高强,但铁万刀的武功在手下之,算单打独斗,手下也是打不过铁万刀的。手下虽然不知道铁万刀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但是以前见过他使用武功,能确定早在那个时候打不过铁万刀,而且不管铁万刀武功如何,手下都并不敢对铁万刀出手,连铁万刀将绑人用的绳子捆到了手下身时,手下虽然觉得不妙,但也依然站在原地没反抗。之前铁万刀在把他绑了几圈后往后一拉,便把他一下子拽到了那根柱子旁开始往柱子绑,他身体因撞在柱子有些疼,都没叫出声来。
铁万刀把他紧紧地绑在那根柱子后说道:“这绳子本来是我今天要做另一件事用的,为了防止忘记带,我早放衣袋里了,没想到给你用了。”
手下问道:“请……请问族长为什么要把我绑啊?”
“我让你去找那个人你不肯去啊,你觉得你去找人好,还是在这里被绑着好?”铁万刀问。
那手下实在不想去找“她”,于是说道:“当然是在……在这里好,因为身边有族长啊。”
“身边有我,你被绑着都觉得好?”铁万刀道。
“是啊,族长。”手下道。
“真会说话啊!”铁万刀冷笑道,“我以前倒是真没白对你好。”
“族长以前对我是不错。”手下道。
其实正如手下所说的那样,铁万刀对这个手下印象一向不错,也算较喜欢这个手下。以前很多手下都想去野地里看幻缨树和炽玫,这手下当时也非常想做这件事,铁万刀选人时将此手下选也跟对其印象不错有关。如果是铁万刀印象很差的手下当天跟他说暮夕阁有人唱歌的事,他跟手下来了却什么都没立刻听到,那他很可能因为生气而出手打伤那个手下。然而对待这个他印象还不错的手下,他便没有下狠手。尽管从一开始他看不惯手下当天那反常的胆小的样子,而且对这手下说话一直语气显得有些厉害,还一直冷嘲热讽,但实际并不讨厌这手下,也并没出手打伤这手下。
“以前?”铁万刀道,“我今天对你不好吗?”
“不是这个意思。您……您自己说了‘以前’,我跟着说了嘛。”手下说道。
“你知道我对你好行了。我平时有很多正事要做,今天这么傻乎乎地跟你一起这里来听什么唱歌的声音,还没听到。如果你是我不待见的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在这里待着吗?我对你是不是够好的了?”
“是。”手下道。
“你觉得我现在是不是认为你骗了我啊?”铁万刀问道。
手下不知该如何直接回答铁万刀这个问题,于是从自己的角度说:“我肯定不会欺骗族长!”
然而他这样的回答并没让这件事这么过去,铁万刀立刻又问道:“我问的是你觉得我是不是认为你骗了我?”
手下知道不得不回答这问题了,于是对铁万刀说:“族长一向对我好,应该不会那样认为的。”
“不会哪样认为啊?”铁万刀道,“说清楚!”
“不会认为我骗了族长。”手下道。
“嗯,那我先离开了啊,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看的。”铁万刀道。说完,他转了身,准备走出暮夕阁。
“族……族长,那我呢?”手下紧张地问道。
铁万刀停下了脚步,并没回头,站在原地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啊。你刚才不是说她也许睡觉了吗?我让你去看看,你不想去,我都没逼你,你看我对你多好啊!如果一会儿她醒了,我和你都不在这里,谁跟她说话啊?所以呢,你在这里守着,什么时候她又开始唱歌了,你跟她说一声,等族长下次来看的时候一定要唱歌,免得我到时候再一次浪费时间。”
“族长让我一……一个人在这暮夕阁里等着?不是吧?这……这……族长……”手下道。
“怎么了?”铁万刀道,“你还是害怕?你是我的手下,有什么好怕的?你明明是跟我一起来的,你觉得她敢对你怎样吗?”
“族长,如果她真……真睡着了,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跟您一起来的。”手下说。
“那你告诉她不行了?”铁万刀道。
“万一……我……我来得及说吗?”手下说。
“你说,你是不是真听到她唱歌了?”铁万刀问。
“真听到了!”手下说。
“她要是想伤害你,早在你听见她唱歌的时候可以下手了。既然没对你下手,没事。”铁万刀道。他并没转过身去,一直对着门的方向,看着外面较亮的地方说话。
“那时候她可……可能没发现我,而且那……那时候我还没把这事告诉族长啊。”手下说。
铁万刀突然转过头了,对手下说:“你什么意思?没告诉我时她不会对你下手,告诉我后她会对你下手了吗?难道你觉得算她对你下手也是冲着我来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手下说。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又跟你啰嗦了那么多句,真是无聊!”铁万刀道。说完这话,他再次转过了身,面向门外。
“族长……”手下想继续说什么。
“闭嘴!”铁万刀道,“别废话了!我还会再来呢!”说完,铁万刀大步走出了暮夕阁,“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暮夕阁的一层并没有任何能照亮的东西,门被铁万刀关后,那里黑乎乎的,手下又吓得直颤抖。
手下想将双手在胸前合拢说些话,然而双臂却被绑得紧紧的,连这个动作也做不了。
他便只好闭双眼,心默念:“我告诉了族长,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介意!我刚才说那两个字也并没有对谁不敬,请不要介意!”
他默念了几遍后,外面又起了大风,那风声又如鬼哭一般。
这使他睁开了双眼,然而眼前也只是黑乎乎的。
很快,小时候他听过的那些跟鬼有关的事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曾经在这方面受过惊吓的他此刻感觉自己被恐惧不断地袭击。他想找各种办法驱走恐惧却很难做到。
他想大叫出来,尽管铁万刀此刻已经不在旁边,算自己大叫也不会吵到铁万刀了,然而这时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更不适合出声了,他担心他的声音引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仅没叫出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了,然而尽管如此,他依旧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故意想跟暮夕阁这件事没关的事,由于想的事都是铁仓廷里发生的,他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铁万刀。
他知道铁万刀希望听到自己说过的唱歌的声音,忽然想:如果一会儿族长来了,但那个时候他仍然没听到唱歌的声音该怎么办才好啊?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门外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的响声,着实一惊。如果不是自己被绑在了柱子,他简直要吓得跳起来。
他很想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绑他用的绳子是特制的,里面是带金属芯的,他被绑得那么紧,无法正常使用武功,如果硬使用其他方法调内力,恐怕会损坏身后的柱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给暮夕阁的柱子造成损坏的,否则他以后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其实,算他有办法把绑在身的绳子弄开,只要不是那里出现了什么危险威胁到他的性命,他也不敢弄,因为是铁万刀把他绑起来的。他知道自己如果弄开后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回来后也无法将自己绑成之前铁万刀绑的那样了。尽管这里目前黑乎乎的,但只要暮夕阁的门打开了,铁万刀便能借着外面的那点光亮发现绑着他的绳子样子变了,他知道铁万刀是一定能注意到的。
他以前有时候能感到铁万刀对他做的一些事会让他有些难堪,但他很清楚铁万刀一向是如何对别人的,想后竟觉得铁万刀对他还算不错。铁万刀对别人态度不好时,别人也都没表现出什么来,仍然是铁万刀说什么照做,甚至私下里,他都很少听到有人说铁万刀有什么做得不当之处。大家都知道有些话并不能说,算有机会说,那些人也不敢说出来,他们大都觉得说出来对自己不好。
他当然并没做些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体是被铁万刀绑着的,另一方面,跟其他一些人一样,他的精神也早被铁万刀以及铁万刀代表的一些东西被绑住了。他早习惯自己的精神被绑着的感觉了,好像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一般。算武功再高,算能挣脱身体的绳子,他也很难挣脱精神的绳子,因为绑在他精神的那根绳子早已与他的精神长在一起了。
不仅他是这样,铁仓廷里另外的一些人也是这样,有些人在绑在自己精神的绳子并没与自己的精神长在一起之前也是不敢主动挣脱那根绳子的,哪怕他们知道那绳子把他们的精神绑在了他们认为可能会有鬼怪出现的地方。他们认为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是这样,周围的一些人也是这样生活的,他们很清楚铁万刀以及他所代表的一些东西有多令人恐惧,他们觉得在那样的世界里,让自己的精神被绳子绑住才能使自己生命的危险少一些。
暮夕阁被绑在柱子的铁万刀手下正想些什么,便又听到了外面跟刚才的声音差不多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次还要大。
他已没有想出去看的感觉,只好让自己往好处想:大概是什么东西被风吹下来了吧?这风那么大!不要往别处想了,肯定不是针对我的。我现在身处暮夕阁之,如果事情是冲我来的,这声音应该不会出现在暮夕阁外了吧?
其实他两次听到的暮夕阁外的声音都只是大树枝落在地的声音。
当时风很大,吹得树枝摇晃得厉害,有一棵树的树枝被吹断后,当时并没直接落到地,而是落在了它低一些的另一处树枝,结果另一处的树枝被压断后先落到了地,出现了第一声较大的响声。
先断的树枝起初仍然被其他树枝托着,后来也落在了地,便出现了第二声较大的响声。很多树枝都在摇摆,它落在地的位置与先落下的树枝落的位置不同,声音也第一次的更大些。
手下既担心那歌声一直都没再次响起无法向铁万刀交待,又担心歌声响起后自己会不会有危险,他内心挣扎,仿佛多在这暮夕阁待一瞬都是煎熬。
过了一会儿他想:还是歌声赶紧出现好,这件事,只有歌声再次出现,族长才能真正放过我。一定要出现啊,晚出现不如早出现,要是出现得晚了,那时候我都已经被族长惩罚了麻烦了。算歌声再次出现可能真对我有什么危险,那我也只能去面对了。
他等了很久,歌声都依然没有再次出现,他有点希望铁万刀来给他解开绳子放他回去,然而他这种想法刚一出现,被自己否定了。他觉得如果此刻铁万刀出现了,不但不会给他解开绳子,反而会惩罚他。
这时风已经很小了,他有一段时间没听到那种类似鬼哭的风声,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然而依然并没完全踏实下来。因为尽管暮夕阁黑乎乎的,他眼前却一直不停地浮现各种情景,很多都是可怕的。没有外面如鬼哭般风声的配合,那些情景也依然会给他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恐惧。他并非没有试着想那些不会令他恐惧的情景,但他的想法似乎很难被自己控制,毕竟儿时这方面的事给他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又过了挺长时间,他并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虽然他很清楚当天肯定还没过去,但也觉得自己像在暮夕阁痛苦地煎熬了几年一样。眼前总是浮现恐怖的情景,他并没很快习惯,毕竟浮现出的情景总是在变的,他不知道下一个瞬间眼前又会“变”出多可怕的情景来。
他想:外面是不是已经天黑了?族长会不会不来这里给我解开绳子了?难道让我在这地方过夜?不……不会的……我怎么能在这里过夜啊?夜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会……如果我在这里过夜的话,会不会今夜死在这里了?会不会有什么出来抓我,算没有什么抓我,到时候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声音啊?难道我会被吓死在暮夕阁之?不要啊!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又响起了鬼哭般的风声。
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伴着如鬼哭般的风声,暮夕阁的门突然出了声音。
他吓得再次闭了双眼,颤抖了起来。
一阵大风将外面的一些东西吹进了暮夕阁内。
紧接着,门又发出了声音。
之后便不再有外面的东西被吹进来了。
他虽然闭着双眼,但感觉前方的情况与之前不同了,好像有光了一样。
他试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了光——火把的光。
然而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张眼神阴冷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将他吓得颤抖之又不由自主地闭了双眼。
原来,铁万刀正阴着脸,用火把照他身的绳子,看绳子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之前的两次门响,一次是铁万刀开门弄出的,一次是铁万刀关门弄出的。
由于外面风声大,铁万刀走进来时的脚步又不重,那手下又想着各种事情,所以根本没注意到铁万刀走向他的脚步声。
手下睁开眼睛看到铁万刀的一刹那,铁万刀正拿火把照他的绳子,火把铁万刀的下巴还要低不少,光从那个位置打在铁万刀的脸,使铁万刀本阴冷的脸显得更令手下害怕。
之前铁万刀一直都没说话,见手下睁开了一下双眼又闭后才冷笑了一声。
手下刚闭眼意识到了那张可怕的脸是正是族长的脸,跟着又听出声音也是族长的,便立刻睁开眼叫了声“族长”。
“还好你没自己动过绳子。”铁万刀说道。
这时铁万刀已经把火把举高,虽然铁万刀仍旧阴着脸,但火光从那个位置照到铁万刀的脸,给手下的感觉已不似之前那般可怕。
再加已经跟铁万刀有了对话,手下又稍微踏实了一些。
“是的,族长!绳子是您……您给我绑的,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办法弄开!”手下道。
“你以为弄开很容易吗?知道这绳子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动过绳子而已。”铁万刀冷笑道。
“没……没以为。”手下道。
“怎么回事啊?”铁万刀瞪着手下问道。
手下惊慌地“啊?”了一声。
“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铁万刀道。
“怎……怎么回事?”手下说道,“应该是族长用的绳子材料好吧。”
“谁让你说绳子了?!”铁万刀大喝一声。
“是……是我……是我尊敬族长,所以不会想办法弄开绳子。”手下赶紧说道。
“谁让你说你了?”铁万刀道,“你傻了吧?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啊?我想问你现在这里还没有歌声是怎么回事!”
手下道:“歌……歌声……现在怎么还没有啊?我也很怪啊!”
“之前我离开的那段时间,歌声又出现了吗?”铁万刀问。
手下说道:“没出……现。”
“一直都没出现过吗?一次也没有?”铁万刀又问。
“一直都没出现,一……一次也没有。”手下道。
“你说说为什么会一直都不出现啊。”铁万刀说道。他说这话的声音像是从嗓子挤出来的,好像把一股子阴冷之气也随着挤了出来一样。
“我真……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不出现了。”手下满心恐惧用较小的声音说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耳朵以前没查出过问题吗?”铁万刀问。
“没有啊。”手下道。
铁万刀又问:“你确定你是听到了?”
“确定。”手下道。
铁万刀盯着他的双眼没有继续说话。
手下赶紧说道:“这种事,如果不是确定的,我哪……哪里敢跟族长说啊!可这么怪的……事,还发生在铁仓廷里,我会担心铁仓廷,所以出于责任感必……必须报告给族长。我确定真有这件事,才会与族长一起来这……这里看啊。我这种小时候在这方面有阴影的人,都来这里了,是因为觉得事情太……太怪了。”
铁万刀的目光从手下的双眼那里移开,说道:“以前你向我报告的事,后来都证明了是真的。”
手下说:“我从来都不曾跟族长说谎,没这个心,也……也没这个胆啊。”
铁万刀道:“我告诉你,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今天晚你是想回住处休息,还是想住在这里?”
“住……住?”手下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最怕的是铁万刀当晚让他继续留在这恐怖的暮夕阁。他立刻说:“当然是想回住处休息!”
“可以,但你从明天起,先别做别的了,从早起,来暮夕阁等着,听听歌声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响起来。”铁万刀道。
“明……明天还要来这……这里?”手下紧张地说道。
“是啊,你不愿意先回去明天再来啊?”铁万刀道,“嗯,也行,那我走了,这样明天你自然在这里了。”
“族长!我……我愿意啊!愿意!只要让我今天回去休息……行啊!”手下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明天一早过来,主动在这里等着。如果不想进来,你可以在暮夕阁门外等着,但不可以距离暮夕阁太远。”铁万刀道,“如果我来了,你必须让我很快能看到你,要是我找不到你,那可没你好果子吃!”
“是,我知道了,族长,我明天一早……来这里等着。”手下道,“求族长放我回住处休息吧。”
手下说完心想:今天跟族长一起过来,我都觉得那么可怕,明天我要是自己过来……简直不敢想了……不管怎样,现在能回住处行。
铁万刀把手下身的绳子解开后将绳子装在了衣袋里。
手下谢过铁万刀,立即走到了铁万刀身边。
铁万刀对手下说:“你记住,一会儿见到其他人,别说暮夕阁的事,说我有任务交给你,你在做任务,如果有人问你是什么任务,你告诉他们族长不让你说,他们自然不会问了。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族长。”手下道。
“回去后如果有其他人问你,你也要这么说。”铁万刀道。
“是。”手下说。
铁万刀走出了暮夕阁,手下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铁万刀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了锁,把暮夕阁的门从外面锁了。那把锁目前有两把钥匙,他自己留了一把,把另一把钥匙交给了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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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手下一起走了一段路后,便看到了他的另外两个手下。
原来他晚上来暮夕阁是跟另外两个手下一起来的,之前他只是让那两个手下跟他一起走一趟,那两人也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也不告诉他们,就让他们跟着。
三人走到距暮夕阁不太远的地方时,铁万刀便让那两个手下停在那里不要继续走了,他要自己往暮夕阁那边走。
两个手下便停在那里等他。
后来当铁万刀从暮夕阁中出来,带着之前被绳子绑住的那个手下一起走到他那另外两个手下跟前时,之前被绳子绑住的那个手下心中的恐惧又减少了一点。
几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后,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之前被绳子绑在了暮夕阁一层柱子上的那个铁万刀手下朝暮夕阁走去。
当时太阳还没有升高,但天已经亮了。
走到距离暮夕阁不远的地方时,手下便小心翼翼地望着前方的路。
以前他没少经过这条路,从来都没觉得这条路有什么问题,然而自从前一天听到暮夕阁上方传来的歌声后,他内心的状态不同了,看到的情况都好像受到了影响一样。这时他怎么看前方的路都觉得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哪里别扭来。
他总觉得如果继续走,前方的路都会变得奇怪。
他因为恐惧而半闭着双眼往前走,恰恰由于他半闭着双眼,他看到的前方的情景便真显得奇怪了,于是他更觉得气氛诡异,停在了那里。
他想:如果我就站在此处不再继续呢……不行的!在这里的话,就算一会儿歌声又响起了,我也无法知道啊!族长要是发现我站在这里,定会惩罚我!我必须往前走,再可怕都只能往前走了。
忽然,手下听到身后有声音,虽然心中打鼓,但觉得如果不赶紧看一眼,说不定就算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于是他猛然回头,却只是看到了一只鸟飞过。
他为了看那只鸟而睁大了眼睛,当他把头转过来时,眼睛依然是睁得较大的。
这时,他竟发现之前半闭着眼睛看到的有些奇怪的情景变得正常了。
不仅那手下看前方的情景是这样,有时人们看人生中各种本不奇怪的风景时亦是如此。
一个人真正看到某种风景之前,心中就觉得那样的风景可能是奇怪的,于是便像那手下半闭上眼睛那样,在并不自然的状态下去看,于是,正如之前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看到的风景果然就成了奇怪的。如果从一开始,那个人在真正看到风景前并没先认为到时候看到的风景会是奇怪的,并没在心的影响下让自己在不自然的状态下看,那个人看到的风景便不是奇怪的。
手下突然发现睁大眼睛看前方的路,路显得正常多了,于是便决定不再半闭着眼睛走。那一刹,他自己都在想,之前自己看到的路那么奇怪,是不是正因为自己是半闭着眼睛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