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刀想:他跟我说有歌声,我现在我都没听到,虽说如果歌声一直没再出现,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但是我已经来暮夕阁这里三次了都没听见,我让他到暮夕阁面去,他还不想去。当时也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如果还有别人在场,他仗着我对他印象好竟然敢不去,那我一定当场治他!即使是现在这样,没其他人知道,如果我不狠狠惩罚他,我也够没面子的了!然而我不想把他打伤,又想让他感觉事情已经极其严重了,这样才显得我有面子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事情有多严重?嗯,我这么一直关着他了!让他在暮夕阁过一夜他明白了!说不定明天我再来找他,跟他说如果他再不去我再关他一天,他主动往暮夕阁面走了呢?要不要跟他说一声今晚我不会再找他?不,绝对不说!一定让他知道他遛了我三趟后还敢不听我话赶快去看的严重性!让他长记性!
铁万刀决定后便离开了那里,并没到暮夕阁门口跟手下说一声。
手下坐在暮夕阁墙壁附近,用双臂抱着自己等着铁万刀,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他觉得有些累了,换了个姿势坐着,只觉得暮夕阁里越来越凉了。当时天气并不算冷,手下虽然根本不认为自己需要加衣服,但总觉得暮夕阁里是凉的。
天黑后,铁万刀依然在忙,他根本没空去看,他知道自己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去暮夕阁看了。
手下依然在暮夕阁等着铁万刀,突然想:族长不会忘了我被锁在这里的事了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族长要是休息了,我岂不是要在这阴森森的地方过夜?
想到此处,手下打了个寒战。
暮夕阁里一片漆黑,他没有能照亮的东西,算能找到蜡烛,他也没带火折子。
他觉得有点饿,便摸索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馒头吃。
刚咬了两口,他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即把馒头放了回去。
他站起来将两手在胸前合拢,默念了些话,大意是各种食物在袋子里,谁都可以随便吃,但他自己也是要吃的。
说完后,他才再次把手伸入袋子里,把馒头拿了出来,坐在地吃了起来。
没吃几口,他因为害怕而觉得吃不下去了,立即把馒头放了回去。
他再次站起来,将双手在胸前合拢,默念了些话,大意是他要喝水了,并且不会只是自己一个人喝。
他带的水虽然非常多,但此前在前一天听到歌声的位置曾经喝过些又曾往地洒过一些,到这个时候剩下的也算不很多了。他不知道铁万刀什么时候才会放他走,也不知道他要在暮夕阁待到什么时候,如果早早没水了,他在暮夕阁会更难熬。尽管水对他来说非常珍贵,但他还是因为害怕而往地倒了几滴。他觉得哪怕不多,也是倒了,与没倒是截然不同的。
他又坐了下来,自己喝起了水。
喝得差不多后,他便把装水的东西放回了袋子里。
又过了很久,他真的觉得有点冷了,那时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感觉都到夜里了。
这时,外面又刮起了大风,他又感觉风如鬼哭一般了。
他坐在地抱着自己蜷着的腿,开始发抖。
他觉得这样也无法驱走他内心的恐惧,便试着将装着各种东西的袋子抱在怀里,好像它能赶走他的一点恐惧一样,算不能为他赶走恐惧,起码应该能给他带来些暖意。
他刚刚换个姿势抱那个袋子,便觉得手背突然有点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手爬。
他很想拍一下自己手背发痒的位置,但感觉那应该是活着的小虫,他担心在这种地方将一条生命弄死对自己非常不利。
他是铁万刀的手下,在铁万刀的影响下,他从来都不算个重视生命之人。以前他也看过成批虐杀蓝甲人的情景,人的生死在他眼里都算不了什么了。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他觉得很可能有鬼出现的地方,他竟在乎起了小虫的生命,因为他觉得小虫的生命仿佛跟他自己的生命绑在了一起,他重视的是自己的命。
然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心一凛。
他想:有一个小虫爬到了我手,这里会不会有其他小虫?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却感觉眼前仿佛有连成片的小虫向他爬来一般,仿佛密密麻麻的小虫很快会爬满他身,爬进他的耳朵和鼻子之咬他,直到把他咬死。
他想了想便觉得毛骨悚然,只好安慰自己:会不会只有一只?
刚想到安慰自己的话,他便想起以前见过一些虫子是群居的,感觉只有一只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他赶紧把手伸入袋子里摸了摸,想知道那里面会不会也有小虫,他甚至想:如果小虫在食物,刚才我吃馒头时会不会已经吃进了小虫啊?
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心,想呕吐又呕吐不出来。
摸了一会儿,他感到袋子里并没有其他小虫。
这时他突然想到:这小虫会不会是暮夕阁外面的,之前爬进了我放食物的袋子里,后来被我带进了暮夕阁?
事实正是他想的那样。当时他在前一天听到歌声的那个位置吃东西时,那只小虫爬进了他的袋子,他也没注意,后来他便挎着袋子进了暮夕阁,这样吧小虫也带进了暮夕阁。
他希望事实跟他想的一样,毕竟要真是这样的话,肯定不会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向他袭来了。
正想着,他忽然觉得手摸着的馒头不对劲。
他想: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只咬了一个馒头啊,为什么这袋子里有两个馒头都少了一块啊?
更强烈的恐惧瞬间向他袭来了,他觉得在此处吃他袋馒头的并非只有他自己。
他又打了个寒战,立即把手从袋子拿了出来,将双手在胸前合拢,又默念了些话,大意是告诉吃掉馒头者尽管吃,只要不伤害他行。
他感觉那时已经很晚了,心想:看样子族长今天不会再出现了,我真要在这里过一夜了?如果族长不来开门把我放出去,我也只好睡在这里了,可是……如果那小虫不是只有一只,我睡着后,它们会不会真钻入我的耳朵和鼻子?会不会咬死我后分食我的尸体?如果我今夜不得不在这可怕的暮夕阁度过,我一会儿干脆从袋子里的另一块垫布撕下一部分,把双耳塞,再用垫布把鼻子蒙吧!当然,最好还是族长会来放我出去啊!
外面又响起了风声,他又想起了之前摸到的袋子里的馒头,心想:麻烦了,我已经搞不清楚那两个馒头到底哪个是被我吃了一部分的,如果我继续吃的话,我该吃哪个?如果我吃了原本我没咬过的那个馒头,岂不是像吃了“贡品”一样?那岂不是很恐怖?
暮夕阁外鬼哭般的风声一阵又一阵,仿佛有哭不完的悲凉。他听着,心恐惧更甚,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吃进去了多少馒头。
其实两个馒头各少了一部分,都跟他有关。
之前,他觉得有些饿,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一点的馒头,刚咬了两口,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把馒头放回了袋子里。这时他站起来将两手在胸前合拢,默念了些话。之后,他才再次把手伸入了袋子里,把馒头拿了出来,这时他拿出来的是一个大一点的馒头。被恐惧袭击得已无暇顾及其他的他当时木呆呆地将馒头放在了口,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馒头根本没被咬过,还一直以为自己拿出来咬的是之前自己已经咬过的那个馒头。他以为两次自己咬的是同一个馒头,但实际是两个馒头。
直到后来,他都依然不知道两个馒头少的那块全都是自己咬的,还以为在这里遇到了鬼,以为是鬼咬了他自认为不曾咬过的那个馒头。他小时候听过的跟鬼有关的事情甚是吓人,他想起了他曾经听到的鬼可能以各种形态出现的说法,想起有的鬼变成虫子或其他形态时会完全不怕太阳,甚至会很喜欢阳光。他觉得当日在前一天听到歌声的那个位置看到的吃馒头的那个黑虫有可能是鬼的一种形态,因此,他认为馒头在暮夕阁被吃跟当日他在前一天听到歌声那个位置看到的馒头被吃的情况基本是一回事。
然而,他的的确确是被自己内心的恐惧影响了的。他以为吃了一部分馒头的是鬼,然而竟是他自己。恐惧控制了他,鬼在他心,谁料他竟在不知不觉成了那“吃馒头的鬼”。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困了,便真的如之前想的那样,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垫布,撕下了一部分,将自己的耳朵塞了。
正准备躺在地再拿剩下的那部分垫布盖在鼻子时,他竟忽然想起了当日他在前一天听到歌声的那个位置吃东西时放在石头的那块垫布。
他想:白天我把那块垫布放在了那块石头,又把馒头放在了那块垫布当“贡品”,那黑虫便经过那块垫布爬到了馒头吃了馒头,那垫布相当于放贡品用的东西。我刚才撕了的这块垫布,跟白天我用来“放贡品”的那块垫布是一样的,那……我这么把这块垫布给撕了,是不是好像不大尊重“谁”啊?
他立即站了起来,把双手在胸前合拢,默念了一些话,大意是他撕垫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冒犯谁的意思。
念完后,他依然觉得不安,但已经撕了的垫布也没法复原了,他只好带着忐忑蜷缩着侧卧在了地,用那垫布覆在了自己鼻子,防止小虫进鼻孔。
尽管已经与恐惧在一起了那么久,他依然无法接受与那样的恐惧相处。卧在地的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想赶紧入睡,然而越是着急入睡越是睡不着。
外面鬼哭般的风声像时不时提醒他不要睡着一样,增加了他入睡的困难。
虽然睡不着,他又是真困,这种感觉令他大受折磨,他想:族长果然惩罚我了!这惩罚对我来说太严重了!如果我这样睡在这个地方,不知道族长明天打开暮夕阁门的时候看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尸体,不知道我会不会今日死在这地方。
从前一天起,铁万刀在这附近时,手下总是希望歌声赶紧出现,在铁万刀离开的时间里,手下往往也希望歌声再次出现,尽管他知道那一定会吓坏他,但起码歌声又出现了也好让他看到些不被铁万刀怪罪的希望。然而此刻,躺在地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歌声突然出现,甚至担心歌声突然响起来。
他想:在我睡觉的时候,歌声可千万不要响起来!否则……否则……大概算明天族长来的时候歌声正好再次想起,估计我也听不到了——在如此恐怖的地方,大概夜间歌声出现之时,我也离生命的尽头不远了吧。
想到这里,小时候曾经听说过的那些跟鬼有关的事一股脑地浮现他的脑海,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吞噬,他感到自己也许很快无法继续呼吸了。
被恐惧笼罩着的他蜷缩着睡在地,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他认为自己不动也许不会招惹到身外的鬼,然而鬼一直在他心里,活跃在他心里。他总是惦记着鬼,仿佛算他被吓死了,成了一具僵尸,鬼都能依然活着一样。
卧着卧着,他渐渐听不到外面的鬼哭般的风声了,困倦终于冲破了一切。他睡着了,然而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次日午,暮夕阁方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
尽管他当时尚未睡醒,尽管他双耳都塞着布,但那声音还是传入了他的耳。
他刚刚睁眼,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怀疑自己还在梦里,然而那声音的凄凉很快把他从半梦半醒扯到了现实世界,令他心惊肉跳。
他突然坐了起来,发现睡前抱在自己手的袋子既不在身边了!
这时歌声忽然停了。
他满怀恐惧在周围摸索,终于找到了袋子。
袋子的口在睡前被他封好了,此刻他摸到的袋子仍是封着的。他打开袋子后,把手伸进去摸了摸,没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他实在想不通它为什么换了地方。
他想:不会有人进来过吧?如果族长进来,看到我睡在这里,一定会弄醒我,不可能不对我做什么只动我抱着的袋子。其他人没有门锁的钥匙更不可能进来了,族长应该不会把钥匙给别人。难道是早进了暮夕阁里的人动了我的袋子?唱歌者?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前一晚自己袋子里有两个馒头都少了一部分的情况,心想: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他想:如果真是鬼,那鬼为什么要动我的袋子?
他忽然忆起了前一天晚自己将双手合拢时默念过的话,便觉得也许是鬼要吃馒头,但他之前摸馒头又觉得似乎馒头都并没再次变小,便认为大概是鬼把他的袋子移到了那边,想吃馒头但并没有吃。
然而他在某种程度又并不希望是这样,他担心如果鬼把袋子移到了那边却没吃,也许说明有其他什么问题,这使他心更恐惧。
他为了安慰自己,当成是自己梦游时把袋子挪了位置。
尽管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安慰自己的这种可能,但他这么想确实令他稍微踏实了些。
其实那袋子之所以换了位置,正是他自己弄的,但他并不曾梦游。
他卧在地睡着以后曾不知不觉地用手把袋子往一个方向推去,推到了脚附近。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腿用力一动,竟把那袋子踢出了很远。整个过程他都不知道,直到次日听到歌声后醒来,他也想不到夜里自己把袋子弄到了一边的事。
这时他把袋子拿在手,想:刚才歌声终于又响起来了,族长还没来,它怎么又停了?不过还好,起码又响了一次。
在这时,歌声再次响起来了。
那声音听得他发冷,他便又坐在了地,抱着那个袋子,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他想:要是族长这时能来好了,这歌声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他。
刚想到这里,暮夕阁的门开了,铁万刀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下立即站了起来,想叫声“族长”,却担心惊扰了“谁”,于是快速朝铁万刀进来的方向走去,想走到他跟前再小声叫他。虽然走得快,但他特意轻手轻脚的,依然是因为担心惊扰了“谁”。
看到外面是白天,他之前的恐惧减少了一点。
谁料还没走近铁万刀,铁万刀便在暮夕阁大声对手下说了句:“不用过来!”
手下低声说道:“是,族长。”
铁万刀走近他后跟他说:“见了我面不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说话你回答的声还这么小,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这里住了一夜,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是。我想等走到族……族长跟前再跟族长说,”手下解释道。他又用更小的声音立即补充:“族长,这不是有歌声嘛,如果我远远地说……话,族长可能会听不到。”
“我们都离那么近了,你现在还用那么小的声音说话。”铁万刀问,“你到底怕什么?怕怪物吗?在这地方住了一夜还没练出胆量来?”
手下说道:“还望……还望族长见谅!幸好族长是这个时候来的,正好能听到歌声。”为了防止铁万刀再嫌他声音小,他才对抗着恐惧把说话声放大了些。
“这歌声到的确像是面传来的,也正如你所言,声音发飘。”铁万刀道。
手下道:“我肯定不会欺骗族长的!我一会儿是不是可……可以离开了啊?”
“这声音什么时候响起来的啊?”铁万刀问。
“……是刚才。”手下说道。他心依然害怕。
“你夜里听到过这歌声吗?”铁万刀问。
手下回答:“不曾听到过。”
“也是说,现在这次算是你继前天听到歌声后第二次听到了?”铁万刀问。
手下想了一下说:“其实可以算第二次,也可以算第三次。”
“说什么呢?”铁万刀瞥了他一眼道,“第几次都说不清楚?”
手下说:“我……我的意思是,之前她唱了一会儿,然后断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唱的现在这次。如果断之前那也算是唱第二次的话,现……现在算是唱第三次了。”
“断的时间很长吗?”铁万刀问。
“也……也不算多长。”手下回答。
“那当然算一次了!”铁万刀道。
“好。”手下说。
“前天你听到的歌声没断过?”铁万刀又问。
“没断过。”手下答道。
“不管怎样,今天这算第二次。”铁万刀说道。
“是。”手下道,“族长说的是。”
“你去看看。”铁万刀道。
“啊?”手下一惊。
“‘啊’什么?我让你去看看!”铁万刀说道,“都在这里过夜了,你还怕什么?”
“族……族长……”手下道。眼流露出的目光像是在哀求铁万刀不要让他去。
铁万刀皱眉,冷冷地说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让你去你去。我是族长!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去看看这件事说过几次了啊?”
“记……记得啊,但是……”手下说。
“但是什么啊?”铁万刀打断他的话道,“前天把你绑在了柱子,昨天把你关在了这里,你还不长记性啊?那好,你今天继续住在这里。估计今天晚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歌声响着,我们在这里说着话。估计唱歌者已经把我们的话都听到了,今天晚不知道她会不会主动从面下来找你。”
手下吓得一阵哆嗦,问道:“如果我去了,我今晚……肯定不用继续在暮夕阁里过夜了吧?”
“是啊,你自己选择。”铁万刀道。他双手背后,指了一下门外说:“现在外面的天气还不错,想不想出去看你自己了。”
手下顺着铁万刀手指的方向朝门外看去,那阳光像在召唤着自己。
他实在不想在这阴森的暮夕阁再过一晚了,那样的恐惧令人生不如死。他恨不得立刻走出暮夕阁,在阳光下站一会儿,他想象着身被洒下的阳光晒暖的感受,不知那个时候在暮夕阁过夜给他带来的恐惧能被晒得飘走几分。
然而他又想:如果真了暮夕阁方,我还能活着下来吗?
他担心自己死在面——可能会被吓死的,也可能会因为见到鬼后发生什么事而死。
他嗫嚅:“如……如果去了,我还能活着下来吗?”
铁万刀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呢?大点声再说一遍!”
无奈之,手下放大了声音说道:“我……不知道……去后还能不能活着下来。”
“当然能了!”铁万刀道。
手下一愣,看着铁万刀。
铁万刀说:“我是铁仓部族的族长,我在暮夕阁里站着呢,你是我的手下,你去后,谁敢拿你怎么样?”
“面的真的是……是人吗?”手下说道。
“再说一遍,我是铁仓部族的族长!你是我的手下,奉我之命去,不管是谁,肯定都不敢把你怎么样!”铁万刀说道。其实说的时候,他心也并非很踏实,只是觉得自己只有这么说,在手下面前才显得有面子。
手下轻声“哦”了一声,不安地看了看四周。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小看我?”铁万刀道,“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顾虑?要是有顾虑,你继续在这里住吧!住三五天,住十天半个月,住一两个月,总有一天你的顾虑会消除的!”
“不……不……不!”手下说,“我不想住在这里。”
“那去!”铁万刀道,“这么两条路,你选一条走吧!”
“好……那……我…………去。”手下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道。
“早这样不没那么多事了吗!越啰嗦事情越糟!”铁万刀道,“趁着歌声还没停,赶紧去!”
“是……”手下道。
“你必须到顶层!诚实才不会有危险!如果你欺骗我,你一定会被怪物灭掉!记住,一定!”铁万刀道。
手下又吓了一哆嗦,说了声“是”,便去了。
手下去后没多一会儿,歌声停了。
铁万刀心想:让他不早点去,歌声停了吧!
过了一会儿,歌声又响了起来。
铁万刀想:终于又唱起来了!这歌声真是很怪,太像是飘下来的,跟一般人唱歌的声音不一样啊,说真的……有点……有点不像人直接发出的声音。要真是鬼的话,难道会是暮夕阁以前幽禁的那个人变成了鬼在唱?
铁万刀这么想时心也有些不踏实。他往门的方向走了走,到了门口,感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暖风,看了看门外的阳光,等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又转身看向了暮夕阁。他始终没关暮夕阁的门,接下来也没立即往里走。
等了一会儿,歌声又停了。
铁万刀心想:都去那么半天了,他怎么还没下来?
他想在暮夕阁叫手下的名字,但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传说,是在人真遇鬼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了那个人的名字,鬼了解了那人的名字,那人便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他还需要手下下来手告诉他面的情况,觉得如果手下真的遇了鬼,自己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他的名字。
之前他知道这个手下不愿意暮夕阁方后,其实想过派其他手下去看看面是什么情况,但其他手下没人跟他提过暮夕阁歌声的事,他并不希望更多手下知道这里出现怪事的情况,毕竟他的那些手下不是方士,算了解了什么也没法通过使用法术来解决问题。
他觉得自己等的时间有点长了,想叫手下下来,但又觉得不能叫他的名字,于是说道:“你看完了没有啊?”他因为心并不踏实,所以说话声音并不大。
谁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歌声正好又响起来了。
说完后,他根本没听到手下的回应声。
他估计手下离唱歌者较近,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他决定从门附近往里走走,在里面问手下。
走到里面,他站定后没多一会儿,那歌声又停了下来。
这时他大声对着楼说:“你看完没有啊?”
楼传来声音:“族长……”
“我问你看完没有!”铁万刀道。
“差……差不多了。”楼又传来了声音。
铁万刀觉得这次听到的手下的声音之前那次离自己近了些。
铁万刀感到手下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慢。
他站在那里等。
很快,歌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他听到歌声后又实在不想在原地待着了,是想朝门口走去,想离外面的阳光近些,好像站在门口让外面的暖风吹到身才能赶走他那种不大舒适的感觉。
他走到门口,依然看着里面的方向,感受着从外面吹来的温暖的风。
这时歌声又停了。
站在门口的铁万刀听到外面的鸟叫声后更觉得歌声停后的暮夕阁太过寂静。
等了好一会儿后,他有些不耐烦了,刚想再次喊手下,便看见手下哆嗦着到了暮夕阁的一层。
“你可下来了,怎么那么慢?”铁万刀一边往手下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
手下一边向铁万刀走来一边说:“抱……抱歉……族长!”他的声音发颤。
“瞧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说话颤什么啊!”铁万刀道,“怎么样?看见唱歌者了?”
铁万刀觉得手下吓成这样,很可能是见到什么不寻常的现象了。
手下摇了摇头,继续用颤抖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没……没见到。”
“没见到?!”铁万刀惊讶道,“你仔细找了吗?”
“族……族长……只……只要是能找的地方,我都……都找过了。”手下道。
两人走着走着离得非常近了,都站定后,铁万刀看到手下额头冒着汗。
“所有地方都没找到?”铁万刀问。
“是的,族长。”手下道,“所……所有地方都……都没有啊。”
“那你白去了一趟吗?”铁万刀道,“你总得发现点什么吧!”
“我……我发现面一个人都……都没有。”手下回答。
铁万刀说道:“看你被吓成了这副样子,你刚才遇到了什么吓人的事?”
“族……族长,这……这事已经够吓人的了。”手下说道。
铁万刀横了他一眼道:“这事啊?”
“是的。”手下道,“那面没人,真没人!但……但是有歌声,真有歌声啊!没人……那歌……歌声是哪里来的啊?”
“你问谁呢?”铁万刀道,“我要是都知道还用得着让你去看啊?!说得好像是我唱的一样!”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觉得那声音像……像是暮夕阁面传来的,但声音发飘,我找……找不到是从哪里来的。”手下道。
铁万刀问道:“你也没发现什么啊,那你刚才怎么在面待了那么久啊?”
“我……我在找。”手下说道。
“那面有那么大地方吗?”铁万刀道,“找那么半天?”
“我……我找得很仔细。”手下回答。
铁万刀问:“你是不是吓得腿软,走路特慢,迈一步都怕碰怪物啊?”
铁万刀只是随口一问,却在一定程度说了当时手下的状态。
当时手下总是想起小时候听过的跟鬼有关的事,从去开始一直都担心遇到鬼后鬼把他怎么样,因此看到一些东西时总觉得异常。他看到墙时曾感觉墙有怪的影子,但定睛一看会发觉根本没有影子。看到蜘蛛时曾感觉自己见到面有蜘蛛,蜘蛛越变越大,腿伸向自己,像要把自己抓过去,但仔细一看会发现那里只有一张蜘蛛而已。类似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出现,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的心,他吓得腿软时迈步会困难。有时候他虽然是在走,但觉得自己已像吓得在地爬一样,实际速度也慢得很。前一日在前往暮夕阁的路他曾多次出现这种因恐惧而产生的感觉,后来也明白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些情景应该只是因为想多了而已。在暮夕阁面每次感觉到周围异常时,他接下来很快能知道那些恐怖的情景并不是真实的,应该是自己想出来的,他觉得这与他儿时听到的跟鬼有关的故事关系密切。后来跟铁万刀说这件事时,他自然不会把之前仿佛看到的情景说出来,他知道如果铁万刀当真了,他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欺骗了铁万刀,那后果太严重了。
此刻,听铁万刀那么问他,手下说道:“不瞒族长说,我……当时确实腿软了。”
铁万刀说道:“你现在头还有汗!真是,竟然吓成这样!”
手下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说道:“请族长……见……见谅,我是真的觉得很……很恐怖!没有人,竟然有……有歌声。”
铁万刀问道:“你也是,都在这里过夜了,还是会吓成这个样子,我在想,如果再让你在这里过几夜,你会不会不再害怕了?”
铁万刀只是随便这么一说,却吓得手下立即说道:“求……求族……族长饶命啊!那样我会死的!族长刚才可都答应我……”
铁万刀打断他的话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我随便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多……多谢族长饶命!”手下说道。
“不知道这歌声一会儿会不会再次响起。”铁万刀说道。
手下道:“族……族长还想继续等吗?”
“不等了。”铁万刀道,“反正我都听到了。我们出去吧!”
手下如释重负,立即说道:“是!”
铁万刀往门的方向走,手下紧紧地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手下不敢走到铁万刀前方去,但又担心铁万刀会突然关门再次将他锁在里面,于是快速将手伸出了暮夕阁的门,手心朝,好像在接阳光一样,口说道:“今天这阳光真好!”
他想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铁万刀突然关门便可能会伤到他的胳膊,但他对被关入暮夕阁的恐惧实在太甚,他便不顾那些将胳膊伸了出来,当然这也与他感觉铁万刀再次将他关在暮夕阁内的可能性很小有关。
刚出暮夕阁,手下立即眯起了眼睛。
之前一直处在较暗的环境,即使是后来敞着门有光照进暮夕阁的时候,阁也依旧是暗的。
此刻在感到眼睛被阳光刺激到的时候,他在暗暗庆幸。
铁万刀锁暮夕阁的门时,手下感到阳光洒在他身,这种暖与身之前的冷相遇,竟然使他又哆嗦了一下。他感受着那种也许能驱走一些恐惧的温暖,此刻恐惧的确也少了很多。
铁万刀说当日他又去了两天前手下听到歌声的位置,看到馒头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那块垫布了。他还说让手下去那里把他那块垫布拿走,免得留在那里让别人看到觉得怪怪的。
手下答应后,原以为铁万刀会跟他一起去,便一点一点往那边走,却发现铁万刀丝毫都没有要往那边走的意思。
铁万刀斜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
“是。”手下道。说完,他赶紧朝那边走去了。
铁万刀便自己朝霸空殿走了。
手下走到两天前首次听到歌声的的那个位置时,发现前一天自己铺在石头的那块垫布并不在那里。
这又令他有点恐惧。
他想,那是他像“放贡品”一样放东西时用的垫布,突然不在那里了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想起之前铁万刀让他拿走那块垫布的事,他又觉得必须找。
他想:万一那垫布在这附近呢?我要是没找,下次被族长发现,他一定会觉得我不听他的话。暮夕阁的歌声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现在族长还不清楚,他肯定会再来暮夕阁调查此事的,第一次我是在这个位置听到歌声的,他应该也会再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