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凭闰听铁今绝这么说,也就不打算细问什么了,只是说道:“多谢铁长老告知!”
铁今绝道:“你慢慢看信吧,不用着急,我坐到那边去。”
他觉得如果他离厉凭闰太近,可能会导致厉凭闰看信的时候不自然。尽管他也不清楚信中具体写了些什么,但那毕竟是厉凭闰的妹妹给厉凭闰的姐弟间交流的私信,他觉得自尽若站在近处恐有不便。
厉凭闰说了声“是”,便立即继续拆起了那小孩子衣服上的衣袋。
铁今绝坐到了一旁,从稍远之处静静地观察着厉凭闰。
厉凭闰感觉小孩子衣服上的那个衣袋并不是以前就有的,而是厉庚弥后来缝上的,尽管颜色与那件衣服的颜色甚是匹配,如果不多想的话没人会觉得是后缝上的,但厉凭闰觉得那衣袋挺大,认为以前没有。
其实厉凭闰之所以认为那衣袋并不是原来就有的,并不仅仅是与他觉得那衣袋大有关,也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若是其他人看到这小孩子的衣服上缝了个大些的口袋,但这口袋与小孩子的衣服本身其实搭配得丝毫不突兀,也很难去想这衣袋是不是后缝上的。
厉凭闰会这样想,正是因为他小时候见过又穿过这小孩子的衣服,他以为他忘记了当年的事情,然而当年的情景其实已经暗暗地给他留下了印象。他这段时间无法回忆起小时候的那些事,不代表它们就没有跟着他。
厉凭闰拆小衣服衣袋上的线,当拆到一个可以把本就折叠着的信不需要弯曲一下就能拿出来的程度,他便将剪子放在了桌子上。他很珍惜这封信,生怕将它弄弯折。
他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手指放入了那个衣袋里,轻轻地捏住信,缓缓地往外拉,总算将信拿了出来。
那边的铁今绝望着厉凭闰如此小心地拿信,看着他拿生怕把信弄坏一点的神情,便仿佛看到了他与妹妹厉庚弥之间的感情。
铁今绝在这个角度,望着厉凭闰的侧脸,某个刹那觉得这兄妹实在挺像,他想起了以前厉庚弥做事的情景,心中感慨万千。
厉凭闰将信打开后,认认真真地读着,看着看着,又是两行热泪滚落。
他迅速眼泪擦干,继续看了下去,拿着信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铁今绝远远地看着厉凭闰,想:他有如此反应,会不会因为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啊?
看了一会儿信,厉凭闰再次抹了一下自己双眼后,把那封信按原来的折痕叠了起来,对那边的铁今绝说:“铁长老,这小孩子的衣服和这信,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了?”
铁今绝道:“是啊,这是你妹妹厉庚弥托我交给你的,并不只是给你看一下的。”
厉凭闰说:“多谢族长!那我收起来了。”
说完他就把信折叠好,将它放回了小孩子的衣服里,又把小孩子的衣服放入了自己带着的袋子里。
厉凭闰站了起来,指着剪子问铁今绝:“铁长老,我要把这剪子放回去吧?”
铁今绝道:“你不用管了,一会儿我往回放就行。”
铁今绝起身走向了厉凭闰,问道:“看过信后,你知道了你想了解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厉凭闰回答。
“这封信是不是告诉了你特别多的事?”铁今绝问。
“是的。”厉凭闰道。
“你之前说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你说其实不止我一个人想着为铁仓部族中有权有势的人做事,为什么你这个人就不能这样做,为什么你就不能有这样的梦想。那么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铁今绝问。
“知道了。”厉凭闰回答。
这个时候,他隐隐有点担心铁今绝让他说出他从信中得知的原因,便赶紧说道:“我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想通了。”
“也就是说,你那个未了的事,已经了结了?”铁今绝又问。
“是的,已经了结了。”厉凭闰说道。
“你也明白之前你用秋芒匣作法时为何会看到这样的小孩子的衣服了?”铁今绝问。
“明白了。”厉凭闰道,“虽然那次工具并不全,但的确算是给了我启示,似乎在暗示我去找这个样子的衣服,我今日来铁长老这里,看到了这衣服,从衣服里拿出了信,也算是对应了之前我收到的那个启示了。”
“尽管已经了结了那件事,你也不会忘记答应过我的事,对不对?”铁今绝问道。
“不会忘记。”厉凭闰道,“更不会忘记了。”
“莫非你妹妹在心中跟你说了让你看到后不可以放弃自己生命这类的话?”铁今绝道。
“铁长老是猜的?”厉凭闰问。
“是啊。”铁今绝道,“我又没看过信。”
“铁长老猜对了。”厉凭闰说道。
铁今绝道:“你妹妹是怎么说的,你方便跟我说吗?”
厉凭闰说:“方便。她告诉我,看完这封信后,我一定不能出现轻生之念,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我便对不起她了。”
铁今绝道:“你现在对你妹妹还有歉疚吗?”
“有。”厉凭闰道,“歉疚一直都在。她的死的确与我有关。我走错了路也是事实,无法挽回了。我是打算收手的,一定要收手了,但没做完的事,我会做完。”
“你如何收手?”铁今绝问。
“要么直接跟族长说,要么直接离开。”厉凭闰说。
“你不担心后果吗?”铁今绝问道。
“不管担心与否也只能这样了。”厉凭闰道,“其他的,我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你妹妹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这样做……”铁今绝说道。
“我妹妹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便不会自尽。”厉凭闰道,“但我按我的想法走我该走的路,那后果,我却管不了那么多。我想好好活下去,也会好好活下去,如果按我的想法走自己适合走的路后,造成的是其他结局,这也不是我没听我妹妹的话了。”
铁今绝问道:“那给族长和少族长作法的事呢?”
厉凭闰说:“我会认认真真地做完。”
“你能确定你在做的过程中不出现其他问题吗”铁今绝问。
“我尽量做到。”厉凭闰说道。
“为什么转变如此快”铁今绝问道。
“我妹妹的话里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了。”厉凭闰道,“那意思就是,希望我能放下执着,好好活下去。”
“你认为她是要让你放下怎样的执着”铁今绝道。
厉凭闰回答“我起初觉得她是让我放下为铁仓廷有权有势的人的那种执着,后来看着看着,我觉得不限于此。我看信的时候反思着自己,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一样。如今我已经答应了族长要教少族长和少族英引牵功,做这件事是为了防止铁仓廷中出现危险的。铁仓廷中有各种人,若是我不管这件事,导致一些生命就此离世,那我也不算做什么好事了。我早就知道我如果继续为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做事是继续在那条错误的路上走着,便想立即停止,我之所以会在作法时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一心想着要停止做这件事,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继续做下去就是继续在错路上走,我越来越痛苦,却无法抑制,因为我还是要把这件事做完的。刚才看信的时候,我突然想,在我不好在半途终止教引牵功这件事的时候,我若是一定能要让自己立即停下来,这算不算另一种执着呢如果这种执着会导致更坏的结果,会导致铁仓廷里那些生命因我而离世,那也许算是我的执着造成的另一种后果了吧我不想这样。”
当厉凭闰说到“铁仓廷中有各种人”时,其实他是很想继续说“有铁仓人也有蓝甲人”的,但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当他说到“会导致铁仓廷里那些生命因我而离世”时,他心中想的是“会导致铁仓廷里那些包括铁仓人和蓝甲人的生命因我而离世”,他依然不会说出,在说的时候也并没在铁今绝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
铁今绝听厉凭闰这样说,稍稍踏实了一点,又问“你决定放下你认为的各种各样的执着”
厉凭闰说“是的。但我不会再答应族长继续用法术做其他事。至于这样的后果如何,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也不会再执着于在走错路停止后要一个好结果。”
铁今绝道“你是否还答应过族长其他事情”
“有。”厉凭闰道。
厉凭闰想比如与地陷之处附近那个地方有关的事,等到了一定时候,我还是要去找原因的,我之前已经答应了族长,我便会把这事做完。反正这件事,就算我让族长知道了也无所谓了。
厉凭闰又继续说“不多,我会全都做完,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答应铁仓部族的任何有权有势者用法术做任何事。我在铁长老面前说得如此明确,铁长老应该不会因为我这话而惩罚我吧”
铁今绝说“你担心我惩罚你吗”
“不担心。”厉凭闰说道。
是因为你之前对我进行过测试吗?”铁今绝问。
“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厉凭闰回答。
“还有什么因素?”铁今绝又问。
“因素很多。”厉凭闰道,“比如,我相信铁长老是不会害我的人。再如,如今我算是放下了执着,虽然我也答应过铁长老绝对不自尽,也决定了按照我妹妹说的好好活下去,但我也依然不会执着于‘生’。”
言至此处,厉凭闰觉得这话似乎容易引起误会,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再会主动想结束我的生命,我也会尽量努力好好活下去,然而,对于一些事,我不会太过担心它们的后果,我会随心而做,在我想好好活下去的情况下,如果我随心做的一些事造成了我丢命的后果,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在能控制的范围内,我会珍惜我这条命。”
铁今绝说道:“你看厉庚弥的信之前与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厉凭闰道:“信的内容给了我极大冲击,当然我能变成现在这样,与之前铁长老那样对待我也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铁长老之前对我那样,估计我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铁今绝说:“如果没有我之前对你那样?”
厉凭闰说道:“是啊,铁长老对待我的态度对我来说很重要。铁长老跟我说:‘你若是想事情,就继续想,我会等你想清楚再跟你说话的。我会关心你的处境,你的心情。’很长时间以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认为没有人关心我的处境,我的心情,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关心我的处境以及我的心情了。铁长老这些话令我感动,也我可以无顾虑地认认真真地在这里思考。铁长老还说:‘有些事,上一个瞬间还以为自己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也许下一个瞬间,答案就出现在眼前了。’我听后自然不认为这种事情一定会很快就在我身上发生,但是我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感觉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了。铁长老跟我说:‘你的恩人希望你答应他一件事,一件并不难的事,一件不是让你去做什么而是让你不去做什么的事,你不肯答应吗?’这话又令我感动,我感觉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种‘威胁’,这其实仅仅是铁长老在用另一种方法表达希望我活下去。在我并没立即答应铁长老的情况下,铁长老并没发怒,而是甚有耐心,我问铁长老有没有其他事让我去做,铁长老很果断地便说没有其他事,就这一件事。后来,铁长老又说希望我答应你,又说如果我答应你,你会给我看那个东西,还明确地说了‘万一你看后就不想自尽了呢?’这话,尽管那时我也依然没觉得我看后就会立即不想自尽了,然而我心中又有所触动,起码我看到了这种可能,见铁长老依然对我如此有耐心,那时候我便觉得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推下去了。”
铁今绝道:“这些话会对你有那样的影响?”
厉凭闰说:“不止这些话,铁长老前面说的不少话给我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就算当时听到话后的一刻我尚不算想透了,但它实际上也已影响了我后来的想法啊。比如铁长老说有时候机会并不出现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暂时没看到,不代表没有。虽然目前我依然没觉得我有挽回的机会,但是铁长老这话我已记在心里了,在我看不到机会的时候,我应该不会倾向于认为没有机会了。铁长老跟我说人的寿命如此宝贵,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个时候它在我耳边响起却让我想到了很多。在我说以命相抵之后,铁长老问我如何抵,问我她能复生吗,这话虽听起来刺耳,但若深想,在某些情况下也着实能令一个人清醒些。后来铁长老又问我是否知道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人有多想继续活下去,这话对我也有很深的触动。我这段时间想到了生生死死的问题,却始终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铁长老对我说,一个人如因有未了之事而活下去,也许在生活一段时间后想法便不同了,那时候也许这个人就算不再有什么未了之事,也想要继续活下去了。这话也令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尽管我当时说没有无法摆脱的痛苦之人也许会如此,但我已在心中某个角落已经将铁长老这话藏起来,虽然也没认为我就会是那样的人,可也算隐隐约约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我说我感觉应该不会后,铁长老说这只是我此刻的感觉,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不一样了,这又让我进一步思考了。在我跟铁长老说那件未了之事说起来可能会占用铁长老不少时间后,铁长老还是让我说出了。很多很多……时间关系我就不继续举例了,总之,铁长老之前说的那些能引起我思考的话对我后来转变那么快的确起到了作用。”
铁今绝后来也并没多问厉凭闰从心中了解到了哪些具体内容,又跟他说了些其他的。
厉凭闰离开时,对铁今绝说:“我该如何感谢铁长老呢?又是大恩。”
铁今绝道:“到时候给少族长和少族英作法,尽量不出问题,这就已经很好了。”
“我一定努力!”厉凭闰道。
两人说好了当日给铁红焰和武寻胜作法的时间,接下来又说了些话后,厉凭闰便离开了弘风殿。
【第二百九十九章】
厉凭闰刚走,铁今绝便想:估计厉庚弥应该把跟蓝甲人有关的事都告诉他了,他大概也知道了他姥姥和姥爷的事情了,两辈以前的事,对后来的人的影响如此大……
铁今绝之所以不曾问厉凭闰从心里得知了什么,是因为他感觉也许很多情况都是以前他厉庚弥跟他说过的。
他想起很久以前,厉庚弥跟他一起做事时,他便了解了她要这么做的原因。
她为蓝甲人做事,一方面是为了厉凭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姥姥和姥爷。
厉凭闰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作法水平,除了他自己努力学法术以外,还跟当年他姥姥和姥爷做过的一些事关系密切。
厉庚弥和厉凭闰姥爷是蓝甲人,两人的姥姥起初是个方士,起初作法水平极高。
后来厉庚弥的姥姥要跟厉庚弥的姥爷在一起了,在厉庚弥的姥爷因为自己的蓝甲人身份而受百般折磨之际,她救了他,也因此而失去了绝大部分法术。
厉庚弥的姥姥是铁仓人,但厉庚弥姥姥的母亲是蓝甲人,厉庚弥的姥姥每次看到厉庚弥的姥爷因蓝甲人身份而受苦时,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年的一些事,想到那说不尽的苦难。
在与厉庚弥的姥爷相处的过程中,厉庚弥的姥姥又深深感到了太多对蓝甲人的不公,她很希望有一天能用法术改变些什么,然而还没做什么,她就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法术。
厉庚弥的姥爷后来因蓝甲人身份而离世,在临离世前不久,他跟厉庚弥的姥姥说了自己的愿望,他希望自己往后三代之中出个法术极高的做方士的人,这个人最好可以用法术改变些蓝甲人所处的环境,当然,如果最终由于际遇等各种原因没做到这个也没关系,只要保证那个后代肯定不会为铁仓部族的当权者做事就行了。厉庚弥的姥爷知道厉庚弥的姥姥以前会很多法术,尽管后来她已经不能再用那些法术,她也能找到他自己找不到的人帮忙,他明确表示很希望厉庚弥的姥姥能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厉庚弥的姥姥同样希望自己往后三代之中的后代里能出个厉庚弥的姥爷说的这样的人。
她此前为了救厉庚弥的姥爷做了不少事,导致自己也已距离开人世不远了,她知道自己的命只是在靠自己的一个曾经被自己施过法的重要工具以及自己剩下的那点法术维持。
她知道如果将那施过法的重要工具和自己剩下的那点法术用起来,再去找一个传说中很神奇的人,便能使自己往后三代中的后代里出个厉庚弥的姥爷说的那样的人。
那个传说中很神奇的人被称为“宇游通者”,一般人是根本找不到的,连听过的人就已经非常少,然而厉庚弥的姥姥曾经做过方士,将那人请来并没多难。
宇游通者起初并不肯答应帮厉庚弥的姥姥做这件事,厉庚弥的姥姥并没告诉厉庚弥的姥爷只要她让宇游通者做了这件事,就会用到她维持自己命的重要工具和自己剩下的那点法术,她自己就会离世的事。厉庚弥的姥爷以为不会对厉庚弥的姥姥造成什么伤害,便也希望宇游通者能帮忙。
宇游通者提出了许多条件,厉庚弥的姥姥和姥爷都尽量做到了。
宇游通者做了一大部分时,才发现其实在厉庚弥的姥姥以上三代之内的人出现过不寻常的人,这会导致她家往后三代之内的人里如果出现他们期待出现的那种人,那个人如果真的为铁仓部族的有权者做事了,不仅会对那个人自己不利。
宇游通者把这件事说了,还说像厉庚弥的姥姥以上三代之内的人出现过不寻常的人这种情况极其罕见,但如果不是做这件事做了一大部分,无论法力多高者也无法了解到这种情况。
厉庚弥的姥姥问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那宇游通者说,已经无法解决。
厉庚弥的姥姥又问:“如果这件事不继续做下去呢?”
“那情况更糟。”宇游通者回答。
“会怎样?”厉庚弥的姥姥问。
“如果不继续做下去,那么你们往后三代的后代里依然会出现那样的人,而那个人不管为谁作法都会受到影响,这种影响是与命相关的。”宇游通者道。
厉庚弥的姥姥知道这种情况没办法,只能让宇游通者继续做下去。
在宇游通者做完整件事之前,厉庚弥的姥姥就已经写下了字,将事情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了。
宇游通者做完这件事后没多久,厉庚弥的姥爷离世,紧接着,厉庚弥的姥姥也已离世。
然而当年的那些情况,厉庚弥和厉凭闰一直都不知道。
后来,厉庚弥竟是从厉庚弥的姥姥当年的邻居的孩子那里得到当年厉庚弥的姥姥写了字的纸的,那时她方知有这样一回事。
当时厉凭闰已学法术很久了,他也早已就确定了自己的梦想就是为了用法术给铁仓部族有权有势的人做事,他觉得用法术给这个最大的部族中有权有势者做事才能有大成就。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厉凭闰的师傅就隐隐感觉他似乎不大适合用法术为铁仓部族中有权有势的人做事,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原因,既然找不到原因,他便只是暗示厉凭闰这件事。
尽管师傅没明说,厉凭闰也能感觉到,他也因为这种事而想师傅是不是不喜欢他或者怎样。
他师傅并不想用特别明显的方式打击厉凭闰学习法术的积极性,但是正因为有那样的感觉,依然会时不时暗示他那个梦想不适合他。
厉凭闰那时候甚至觉得师傅在小看他,因此,他不仅没有放下那个梦想,还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实现那个梦想给他师傅看。
厉庚弥得到他姥姥写了字的那张纸时,已有一段时间没见厉凭闰,她不知道纸上说的那个不适合用法术给铁仓部族中有权有势者做事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厉凭闰,她希望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反正她也不曾学法术,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如果是厉凭闰的话,她还是希望这件事要让厉凭闰知道才好。
厉庚弥找了个方士问这种事,然而那个方士为了根据厉庚弥个人的情况测出这信上说的是不是她,使用了很特别的法术,尽管测出了那个人不是厉庚弥,但在作法的过程中,却使厉庚弥的姥姥写了字的那张纸被烧没了。
那个方士赔偿了厉庚弥,但是那张纸却回不去了。
后来厉庚弥去找厉凭闰,那时候厉凭闰正好跟他师傅的其他弟子一起外出了,厉庚弥便把事情告诉了厉凭闰的师傅。
尽管厉庚弥并已经无法拿出那张纸了,但由于厉凭闰的师傅以前有那种感觉,他还是相信厉庚弥所说的。
厉凭闰的师傅告诉厉庚弥,其实用法术为铁仓部族中有权有势者做事一直都是厉凭闰最大的梦想。
厉庚弥听后很着急,希望厉凭闰的师傅到时候能够劝厉凭闰不要那样做。
厉凭闰的师傅说厉凭闰已经快要学成出师了,但还是答应了厉庚弥,然而厉庚弥还是不放心,便问厉凭闰的师傅,他会不会已经认识了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甚至为这种人做过什么事?
厉凭闰的师傅表示说不准,因为自己的徒弟出门在外做过些什么,自己并不能完全了解到。
厉庚弥说道:“如果他已经做了什么,如何化解?”
厉凭闰的师傅自然知道有化解的方法,然而他觉得那种把不好的东西转移一部分到兄弟姐妹身上的作法太过残忍,便说:“要想化解,付出的代价实在是……”
厉庚弥一再求他帮忙,厉凭闰的师傅也不好说谎,便把方法告诉厉庚弥了。
厉庚弥知道原来那种化解方法是对自己不利的,甚至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为了厉凭闰,她还是希望厉凭闰的师傅给她作法。
尽管当时厉凭闰并不在那里,但这件事只要厉庚弥在就行,到时候等厉凭闰回来,厉凭闰的师傅再对厉凭闰做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就行了。
厉凭闰的师傅在给厉庚弥作法后,跟厉庚弥说了,在她活着的时候,如果厉凭闰为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做事了,那么造成的后果并不会直接出现在厉凭闰自己身上,而是积攒给了厉庚弥。
厉庚弥并不会立刻遇到什么坏事,然而这种可以“积攒”的东西更为可怕。
那时厉凭闰的师傅给厉庚弥作法时,厉庚弥从几种最坏的情况里自己选了跟“地陷”有关的那种。这样,一旦那种不好的东西“积攒”到一定程度,厉庚弥就会死在发生了地陷的地方。
厉凭闰的师傅还告诉了厉庚弥,虽然已经这样了,但他也只能用各种方法劝厉凭闰不要给铁仓部族中有权有势者做事,他并不能通过禁锢厉凭闰或者其他方法去强迫他不去做那样的事,否则不仅他用的那种化解方法会不管用了,而且厉凭闰还会因此出现精神方面的严重问题,可能会直接毁掉厉凭闰的将来。
这时厉庚弥问厉凭闰的师傅,如果她没找他作法请他帮忙化解,那么他是否同样不能通过禁锢厉凭闰或者其他方法去强迫他不去做那样的事。
厉凭闰的师傅道:“同样不能,我们练这路法术的人就是这样的,当师傅的不能强迫,就连同门也不能强迫,否则真会出大问题。”
他又说:“当然,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样的事,虽然我之前也感觉到他似乎不适合为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做事,却也不知道自己这感觉到底对不对。”
厉庚弥听了这话反而踏实了点,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倒是没给厉凭闰带来什么额外的问题,还使厉凭闰的师傅更相信他之前的那种感觉了。
厉庚弥自然是希望厉凭闰的师傅可以直接阻止厉凭闰朝着那个梦想而行的,听他师傅说了不能去强迫,她也没办法,她希望命运不会跟他们兄妹开太大的玩笑。
然而后来不管厉凭闰的师傅用哪种方式劝厉凭闰不要那样做,厉凭闰都无法理解。
厉凭闰的师傅又不能跟厉凭闰说出厉庚弥找过他,他已使用法术的事,因为那种法术,只要厉凭闰的师傅跟厉凭闰本人一说,就不管用了,而且,如果在厉庚弥在世时说了出去,不仅法术的作用会消失,而且厉凭闰的命运会变得还不如作法之前。
若厉庚弥已因此事而死,那么厉凭闰本人就算知道此事了,那法术的作用也不会消失了。
厉凭闰的师傅不能直说,便从给厉庚弥作法之后起就想各种办法,希望能在不说出来的情况下尽量给厉凭闰些提示,让他在并不知道他已给厉庚弥作法的情况下懂得些什么。
在厉凭闰的师傅给厉庚弥作法前,厉凭闰的师傅自然是把一切后果都告诉了她的。
厉庚弥是在清清楚楚的情况下请求厉凭闰的师傅作法的。
厉凭润的师傅在作法后,问了厉庚弥有没有后悔。
厉庚弥摇头表示:“不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呢?我小时候哥哥就对我特别好。”
厉凭闰的师傅见她在自己把一切都告诉了她的情况下依然不后悔,心里才没那么不舒服了。
厉凭闰的师傅之前告诉厉庚弥的那些后果也包括了他自己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情。
厉凭闰的师傅自己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是,如果厉庚弥到时候因厉凭闰为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作法而离世的话,那么即使厉庚弥已因此事离世,只要厉凭闰继续沿原来的路走下去不肯收手,那么厉凭闰每答应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做一件事,都不仅会影响到他的命运,还会使厉庚弥受更多痛苦。
厉凭闰的师傅不解的是,既然那个时候厉庚弥已经不在人世了,又如何使她受更多痛苦?他当时只是想:这法术就是这样的,我也有无法理解的地方,也许这话仅仅是象征逝者无法安宁的意思?也许,这法术本身就是要告诉我,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对于这种我尚未能理解透彻的事,我还是不要胡乱猜想了。
就连这件事,他也早就跟厉庚弥说得明明白白了。
厉庚弥当时也觉得奇怪,想:如果我都离世了,那样为什么还会使我受更多痛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厉庚弥因无法理解而问了厉凭闰的师傅,厉凭闰的师傅明确地告诉她,其实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到时候会这样。
厉庚弥问:“会不会表面上说的是已死的‘我’要受更多痛苦,实际上这说法却跟我哥哥有关?比如精神上……”
厉凭闰的师傅先是皱了皱眉,轻轻吸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又吐了口气,说:“不清楚,我便不能随意告诉你。”
厉凭闰的师傅就是这样,不会把不确定的事轻易说出来,厉凭闰后来总在铁万刀面前说“不确定”也是如此,这跟他们练的这路法术有关。
厉庚弥没从厉凭闰的师傅那里得到答案,她自己后来又多次思考过这件事,一直都没找到答案。
有一次,厉庚弥遇到了一个当年认识她姥姥和姥爷的蓝甲人,那个人虽然知道厉庚弥是铁仓人,但跟她交流一番后发现她对蓝甲人的态度并不似他见过的其他一些铁仓人那般。他便想起了当年厉庚弥的姥姥也是铁仓人,但对蓝甲人态度很好的事。
那个蓝甲人觉得厉庚弥这样其实并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毕竟她姥姥就那样。
那蓝甲人认识一个方士也是铁仓人,那个方士对蓝甲人的态度并不恶劣。
在那个蓝甲人和厉庚弥聊天的时候,那个蓝甲人跟厉庚弥聊起了他认识的那个方士以及那个方士说过的一些话。
厉庚弥在与那个蓝甲人聊天的过程中明显地感觉到,如果厉凭闰真的为铁仓部族有权有势的人做了很多事,那她自己做一些对蓝甲人好的事便能平衡一下,使厉凭闰未来的命运不要太不好。
她因为不确定这件事,又找一些方士和资料来求证,因为她就算真要为蓝甲人做事,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秘密进行。
厉庚弥已有这样的想法时,有一次铁今绝外出办事时遇到了无论如何都预想不到的困难,恰遇到她,她帮了铁今绝,而且是在她了解到了铁今绝其实在为蓝甲人做事的情况下帮他的。
铁今绝觉得自己运气甚好,他起初还有点怀疑厉庚弥是否是在了解到他在为蓝甲人做事的情况下还肯帮她的,试了她几次后,他确定了这一点,也了解了她对蓝甲人的态度。
铁今绝发现厉庚弥有些特殊才能,正是他做事需要的,而厉庚弥也正想找途径帮蓝甲人做事,两人都觉得很巧。
铁今绝见她如此愿意为蓝甲人做事,有些好奇,她在确定铁今绝这个人可靠后,便把与她姥姥姥爷有关的事跟铁今绝说了,后来还把跟他哥哥有关的事也跟铁今绝说了,然而关于跟她哥哥有关的事,厉庚弥当时说得还很简单,只是说他哥哥有为铁仓部族某些人做事的梦想,但他哥哥的命有些特别,不适合做这个,她想为蓝甲人做事来为他哥哥平衡一下。
听她都这样说了,又想起她在自己困难时帮了自己,铁今绝心中已经相信她了,但为了防止出差错,铁今绝又考验了她几次,他发现厉庚弥任何时候都经得起他考验,于是便先是交给她一些简单的任务,后来他发现厉庚弥每次都做得很好,便开始交给她复杂的任务了。无论任务多复杂,厉凭闰做的结果总能令铁今绝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