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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万刀听着凝端夜这话,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他知道一般人都能想到,用法术无法恢复高蓬房那么用武功也无法恢复,这一刻他就感觉凝端夜似是觉得自己问了多幼稚的问题一样。虽然问的时候他并没这感觉但这时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问了那话显得自己有点没面子,说道:“我知道,一般情况下,人用法术无法恢复的建筑,不会用法术的人无法恢复。但是很多事,要多问问,多思考,万一什么事有个例外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听得铁红焰心中又是一惊:例外?爹该不会认为幻缨枪法真的可以做一些连法术都做不到的事吧?幻缨枪法练到十级以后是神奇得不得了,但是具体怎么个神奇法,只有突破了十级的人才能知道啊,爹不曾突破十级,应该不会了解特别具体的吧?《幻缨枪法》那书上又没写那些,就算爹看了那本书,也不会了解啊。就算看了书后想象,也不至于想象到有些情况吧……据我所知,爹已经很久没练过幻缨枪法了,不可能突然间就了解突破十级后会出现哪些情况的。

    凝端夜只好附和道:“是,族长说得是。”

    铁万刀又问:“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个人使用禁术,这高蓬房倒塌到底是怎么个过程。”

    凝端夜道:“高蓬房里的雷枢平时处于隐法的状态,却被那个使用禁术者人用隐光进行暗激了。在被暗激之后,雷枢就会向外发射人雷控。”

    铁万刀打断他的话,问道:“雷控什么样?”

    凝端夜说道:“雷控是人眼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也没法具体描述它。”

    铁万刀道:“那隐光是什么东西?”

    凝端夜回答:“隐光有很多中,用不同的隐光对雷枢进行暗激,可以使雷控产生不同作用。”

    铁万刀问道:“那个使用禁术者所用的隐光是哪里来的?”

    凝端夜答道:“那个人用法术把大量流萤聚集在了一起,将流萤的光变成隐光了。”

    “流萤?”铁万刀道,“那种活的会飞的能发光的东西被那个人聚集到了一起?”

    凝端夜点了点头道:“是的。”

    铁万刀又问:“这个过程是用法术做的还是他自己做的?”

    凝端夜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不管他是用法术做的,还是自己去捉的流萤,甚至是让别人去捉的流萤,都不影响他使用法术将流萤的光变成隐光。”

    铁万刀道:“那个人用隐光对雷枢进行了暗激,令雷枢发射了出人眼看不见的雷控,然后怎样了?”

    “那个人把雷控引到了聚集的大量流萤身上,用禁术把那些流萤置于死地并在那个瞬间那提取那些流萤的一种叫‘悬飞之驱’的东西。”凝端夜说道。

    “悬飞之驱?”铁万刀问道,“能干什么用啊?”

    “转移那些蓝甲人用。”凝端夜说道。

    “原来按个人提取流萤的悬飞之驱是用来移人的。”铁万刀说。

    铁红焰这时心想:话题又说到移人这里了,只要我爹想问,那肯定是绕不开的,只要我爹不往用幻缨枪法移人那里想,应该就没什么……爹应该不会想到用幻缨枪法移人的。

    凝端夜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铁万刀又问:“悬飞之驱是什么样子的?”

    凝端夜又说:“也是人眼看不见的。”

    “怎么又是人眼看不见的……”铁万刀道,“你这个会法术的人虽然看不到,但是能知道它有,是不是?”

    “是啊,族长。”凝端夜说道。

    铁万刀问道:“那悬飞之驱又是哪里来的啊?就算从外面捉个流萤,它都会有悬飞之驱吗?”

    凝端夜点了点头,说道:“站在我们方士的角度看,悬飞之驱是流萤体内本来就有的。”

    铁万刀大概明白那个意思了,便又问:“然后呢,那个人怎么用悬飞之驱转移蓝甲人啊?”

    凝端夜说道:“那个人用禁术把悬飞之驱远远地打入铁仓廷内一些蓝甲人身上后,便有办法用禁术把那些蓝甲人在一瞬间就转移到高蓬房附近了。”

    “那个人把站在你们方士的角度看属于流萤的悬飞之驱打入了蓝甲人的体内?”铁万刀问道。

    “正是如此。”凝端夜回答。

    “还能这么做啊……”铁万刀道。

    “如果不是用禁术,悬飞之驱根本就不可能被打入人类体内的。”凝端夜说道。

    铁万刀没多想便说道:“蓝甲人也配算人类!”

    凝端夜虽然不愿意听铁万刀这么说,但也不能反驳。

    铁万刀又问道:“悬飞之驱被打入蓝甲人体内后,蓝甲人就能被那个使用禁术者转移了,但是,那些蓝甲人怎么又出现在高蓬房附近了?”

    凝端夜回答:“那些蓝甲人会突然出现在高蓬房附近,是因为他们身体内被打入的悬飞之驱被高蓬房中雷枢里的秘碗突然间吸走了。像雷枢这种东西,内部一般是不会含有秘碗的。”

    铁万刀故意问道:“雷枢里一般不会含有秘碗,但高蓬房里的雷枢为什么会含有秘碗呢?”

    凝端夜说道:“绝对不是一般的雷枢,是被方士施法的。”

    “你的意思是,雷枢被方士施了法,里面才会有那秘碗的?”铁万刀问道。

    凝端夜说道:“正是如此。”

    “你要是给雷枢施法,里面也会出现秘碗吗?”铁万刀又问。

    铁万刀这么问,则是故意给了凝端夜一种自己根本既不了解雷枢也不了解秘碗的印象。

    凝端夜有点尴尬地说道:“我使用我们这一排的法术,是无法使雷枢里出现秘碗的。”

    “哪派的法术可以做到啊?”铁万刀故意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凝端夜说道,“这个要是想了解,就得费一番功夫了,这是极其难以了解的事情。”

    “给雷枢施法的方士,你感觉作法水平很高吗?”铁万刀问。

    “我觉得一定很高。”凝端夜回答,“给它施法的方士,绝对不会是一般的方士。”

    “我觉得一定很高。”凝端夜回答,“其实,不经过浣世的人的法术本来就不是谁都能比得了的。”

    “那雷枢到底是什么样的?”铁万刀问。

    “我只知道是梨形的。”凝端夜回答。

    铁万刀又问:“你没进过高蓬房吧?”

    “没进过。”凝端夜回答。

    铁万刀道:“你以前看过雷枢?”

    “在别处看过多个雷枢。”凝端夜答道。

    “以前你看的雷枢都是梨形的?”铁万刀问。

    “并不都是。”凝端夜答道

    “梨形雷枢常见吗?”铁万刀又问。

    “算是常见的。”凝端夜道。

    “你是知道里面有雷枢,是通过作法时推测出是梨形雷枢的吗?”铁万刀问道。

    “不是。”凝端夜回答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铁万刀问道。

    凝端夜就把他在作法的过程中空中出现了梨形东西的事告诉了铁万刀。

    铁万刀让他把作法的时候都看到的情景说出来。

    凝端夜就都告诉铁万刀了。

    说起流萤的时候,凝端夜心中思绪起伏,为了不显得过于古怪,他刻意抑制自己的感情。

    铁万刀问道:“大流萤轮廓,多大啊?”

    凝端夜比划了一下。

    “你是说刚才空中出现了这么大的流萤的轮廓?”铁万刀问道。

    “是的。”凝端夜说道。

    铁万刀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便皱了皱眉。

    “爹,我刚才看见了。”铁红焰说道。

    “你看到的是他说的那样的?”铁万刀问。

    “对。”铁红焰回答。

    铁万刀让凝端夜继续说。

    听他说到紫碗的时候,铁万刀问道:“你刚才说,因为你在作法时看到了梨形的东西,便确定了高蓬房中的雷枢是什么样的,那你又在作法时看到了紫碗,是不是就确定了雷枢里有秘碗啊?”

    “是的。”凝端夜回答,“雷枢里有秘碗,我作法时才看到了紫碗。”

    铁万刀又详细地问了凝端夜一些问题,不管是之前铁红焰问过的还是没问过的,凝端夜全都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虽然铁万刀并没看见之前发生的情况,但听了凝端夜的描述后,他便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铁万刀问凝端夜:“这高蓬房已经这样了,现在可以收拾了吗?”

    “不可以。”凝端夜道。

    “为什么?”铁万刀说,“不收拾如何重建?”

    凝端夜说道:“只是暂时不能收拾。在高蓬房倒塌后的一段时间,人绝对不能移动它,否则它释放的可就不止是雷末了,要是释放出更可怕的其他东西,造成严重后果就无法挽回了。”

    “不移动的话,雷枢就不会释放其他东西了?”铁万刀问道。

    “目前是这样的。”凝端夜说道,“之前雷枢会释放出雷末,就是因为高蓬房倒塌了,它的位置出现了变化。”

    铁万刀心想:高蓬房倒塌了,雷枢的位置出现了变化,它还释放了雷末……我的那个计划是不是就……

    铁万刀甚是关心那雷枢现在的情况如何,但又不想让凝端夜看出他对雷枢的关心,考虑了下还是决定问。

    “高蓬房都那样了,那雷枢就没被砸坏吗?”铁万刀道,“释放雷末不说,到时候它还能释放别的东西?”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副希望雷枢已坏且无已影响,好赶紧重建高蓬房的样子。

    “雷枢虽已损坏,但依然能释放雷末及其他东西。”凝端夜道。

    “已损坏”这三个字重重地打在了铁万刀的心上,他感觉自己的一大计划泡汤了,但他并不甘心,希望有办法将雷枢还原。

    铁万刀依然没显露出对雷枢的关心,故意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这破玩意儿不是都坏了吗?怎么还不能移动它?”

    凝端夜说:“雷枢已坏,可释放危险的东西。”

    铁万刀想把事情引到如果雷枢是好的还会不会对人有危险的话题上,如果雷枢是好的就不会再有危险,他接下来就可以问将雷枢恢复的事了。他觉得如果不找个事引到恢复雷枢的话题上,他自己直接提出的话,那很容易给人留下雷枢其实跟他有关系的印象,毕竟他觉得别人会认为如果雷枢与他无关他就不会希望恢复雷枢了。

    所以,铁万刀问道:“雷枢要是好的呢?还会释放危险的东西吗?”

    凝端夜回答:“在有人用隐光暗激雷枢以前,这雷枢是不会释放危险的东西的。不是说它没有释放危险东西的功能,而是说,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出现,雷枢并不会释放危险东西。”

    铁万刀突然间感到非常愤怒,问:“问你现在的事呢,你说原来的干嘛?你告诉我,你用法术能让时间倒流吗?”

    “不能。”凝端夜道。

    虽然看到铁万刀此刻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可凝端夜一点都不害怕,心里平静得不得了,这正是因为他有了某种感觉之后便不觉得世间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了,但他也并不愿意惹怒铁万刀。这个时候听到铁万刀问他能否让时间倒流,他看得出来铁万刀那语气似乎是在找茬的,但他也没觉得多愤怒,他的思绪竟然在某一刻被铁万刀那几个字引到了别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凝端夜清晰地记得,在吕印汀离世一段时间后,他师傅程育桓在一处树林里时跟他谈起了几大秘术。

    那是个傍晚,夕阳西下,程育桓在正式跟凝端夜谈那几大秘术之前,先是跟他说起了一些想法。

    程育桓说自己有时候会想时间是否可以倒流,他是否可以救下他曾经想救的生命。

    凝端夜清晰地记得,那日程育桓说完那话时,怔怔地望着正下落的夕阳,仿佛能在那落日中看到已经逝去的生命一般。

    凝端夜问道:“师傅接下来要跟我说的秘术与时光倒流有关吗?”

    程育桓听了这话后,才将望向夕阳的目光转到了他这里。

    “你希望有的秘术可以跟时光倒流有关?”程育桓问道。

    凝端夜点了点头,问道:“真有?”

    程育桓说道:“真正意义上跟时光倒流的秘术,据我说知,没有。”

    凝端夜感觉程育桓的话还没说完。

    程育桓说到这里时,又望了一眼天上的夕阳,然后又看向了凝端夜,继续说道:“但是,如果硬要把法术与时光倒流联系在一起,其实你以前学过的多种法术都是可以跟时光倒流联系在一起的。”

    “只是在心里让时光倒流,是这个意思吗?”凝端夜问程育桓。

    程育桓点了点头。

    “我懂了。”凝端夜道,“但是,其实在心里让时光倒流这种事,就算是不会法术的人也可以做到的。”

    程育桓道:“也是,你说得没错。其实不少不会法术的人都认为会法术的人神通广大,还有人认为人会了法术遗憾一定很少,其实真不是每个会法术的人都这样啊。”

    凝端夜道:“是的,遗憾这东西,不是说会法术就没有的,甚至有些会法术的人有时候对遗憾的印象更为深刻。”

    “你也感觉到了?”程育桓问凝端夜。

    “是的。”凝端夜说道,“正因为会法术,能改变一些一般人无法改变的情况,所以当遇到就算会法术也彻彻底底无法改变的情况时,会法术者的遗憾更深,那也许是很多不会法术的人无法体会到的吧。”

    “是啊,你说到我心里了。”程育桓说道,“其实有时候,也是因为还留存一丝希望,是不是?”

    “是。”凝端夜说道,“若是不会法术,自己也不曾亲自改变什么在别人看来根本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也就认了。可是,如果一个会法术的人,自己曾经亲手改变了别人认为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事情,这个会法术的人就会对更多事情抱有一丝希望,或者……或者说是幻想吧。哪怕是关于时光的,关于生死的……”

    说到此处,坐在石头上的凝端夜一低头看见了地上的一个东西,便愣住了。

    在听凝端夜说话的过程中,程育桓的目光再次移向了夕阳,见那夕阳比刚才位置低了一点,他心中感慨颇深,他慢慢地说道:“世间有些事是不是绝对无法改变,会法术的人总是会想很多,就算发现有的事真是以自己的法术无法改变的,也会不甘心……那些跟生命……”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已再次从夕阳那里转到了凝端夜身上,这时,他发现了凝端夜正在看着地上的一个东西,便没说完后面的话,而是问凝端夜:“你在看什么?”

    “流萤。”凝端夜说道,“师傅要说什么?那些跟生命……”

    程育桓过去看了一眼凝端夜看着的地方,继续说了他之前说的话:“哦,我要说那些跟生命有关的事,也会令某些会法术的人抱有幻想。”

    在看到凝端夜正看的东西之前,他还想这天还没完全黑,就算有流萤也不容易被注意到,为什么凝端夜看着地面突然说起“流萤”来,此刻,他真正看到了地上的东西后,便沉默了。

    原来凝端夜看的,是一只流萤的尸体。

    凝端夜道:“师傅是不是还以为我说的是活的?”

    程育桓并不想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知道,如果他直接说了“是”,可能会令这里的气氛显得更悲,他也听凝端夜说起过那些跟吕印汀以及流萤有关的过往,知道流萤在程育桓心中是个怎样的东西。他明白,凝端夜说出“流萤”二字的时候,是一定会想到吕印汀的,所以他说“我知道,在你心里有活着的流萤。”

    凝端夜点了点头,又说“如果时光真能倒流,也许我就能看清这流萤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如果不是自然死去的,那我见了,便要去救。”

    程育桓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施了个法术。

    程育桓和凝端夜所在的某个区域霎时间变成了黑天,一只流萤在空中飞着。

    程育桓说“如果你现在用手挡住它,不让它继续往那个方向飞,它便不会死。”

    凝端夜明明知道程育桓是在使用法术,但还是忍不住用手去挡。

    然而那流萤带着光,穿过了他的手掌,迅速沿着之前那个方向飞去了。

    凝端夜自然担心,担心那流萤一会儿就会遇到什么事情死去,便追了过去试着挡,但流萤再次穿过了他的手掌。

    突然间,那个变成了黑天的区域瞬间恢复成了傍晚夕阳西下的样子,与其他地方一样了。

    凝端夜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往回走了走低头一看,之前那死去的流萤依然在地上不动。

    “师傅,你刚才作法时出现的那只流萤,是根据它而制造出来的吗?”凝端夜问道。

    “是啊。”程育桓道,“但我并没还原它死前的情景,你刚才看到的并不是它曾经的经历,而是我制造出来的。我这样跟你说,你心情是不是反而能好点?”

    “是。”凝端夜道,“确定刚才是师傅造出来的情景,我舒服多了。如果刚才天黑时的情景是师傅让我看到的它死之前真实的情景,那我才更难过。”

    “如果有法术可以直接使时间可以倒流,在时间倒流了的情况下,你可以经历刚才那一切,你愿意吗?”程育桓问道。

    “不愿意。”凝端夜回答。

    “其实此刻,你已不希望如刚才那般看到它死之前的真实情景,是不是?”程育桓问道。

    凝端夜看着地上那流萤的尸体,点了点头。

    程育桓问道“为什么你不再像刚才那样希望看到它死前的真实情景了?”

    凝端夜回答“因为……刚才在那样的情景里,师傅说,如果我用手挡住它不让它继续往那个方向飞,它便不会死。然而,那个时候我根本无法用手挡住它,根本无法阻止它往那个方向飞,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如果无法改变过去,宁可不要回去,对不对?”程育桓问道。

    “是。”凝端夜道。

    “如果人回到过去却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知道要发生却不希望发生的事发生,那就算时光能倒流,又如何啊?”程育桓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又增加了遗憾?”

    凝端夜道:“是的。”尽管他明白也有一种可能是既能让时光倒流看到曾经的经历又能改变已发生的事,但他看程育桓的表情时已经明白了对方真正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说道:“师傅是不是每每想起时光倒流这种事时,就会默默告诉自己,就算真的看到那时的情景,极有可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已发生的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是不是每次都在心中把这种可能想成一种必然,然后,就不再因无法回到过去而感到遗憾了?”

    程育桓说道:“的确有你说的这种原因。如果最好的是能使时光倒流又能改变一些事,最坏的是能使时光倒流但无法改变,只能因再次亲历而更加痛苦,那么,像现在这样,既无法使时光倒流又无法改变算是不好不坏的,处于中间的一种情况了。既然尚无法做到让时光倒流,那就想着最坏的那种情况,这样,自己希望时光倒流的意愿就会减弱,那会觉得中间的那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很好的了。也许,这也属于一种在特定条件下的自我安慰吧。”

    凝端夜道:“如果虽然时光无法倒流,但终有一天有方士找到了无需回到过去就能改变过去的方法呢?”

    程育桓说:“看来你特别希望改变些什么……”

    “师傅知道吧?”凝端夜说道。

    说这话之后,凝端夜看了一下地上那只流萤的尸体。

    “当然知道了。”程育桓道。

    凝端夜的目光移向了程育桓的眼睛,问道:“师傅觉得是……”

    “跟印汀有关的事,如果无需回到过去就能改变,你一定很想改变,对不对?”程育桓道。

    他本来是不打算重提那些事的,一来不希望凝端夜难过,二来他自己想起吕印汀时心中也会感慨万千。但听凝端夜这样问,便还是说了。

    “对。”凝端夜道。

    “你跟我说过,印汀的一些经历她已经告诉过你了,那么如果你真能用法术改变她所经历的事,你会改变什么事呢?”程育桓说道。

    “我要让她活下去!”凝端夜说道。

    “仅仅是让她活下去吗?她在认识我们之前,已受了太多苦。”程育桓道。

    “那些也要改变,只要是她受苦的事,我都想改变。”凝端夜说道。

    程育桓说:“要你要改变多少事呢?”

    “很多事……看来很多了……”凝端夜道。

    说到此处时,凝端夜看向了夕阳。

    程育桓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

    凝端夜说:“从她受苦的时候开始改变。”

    程育桓沉默地看着他,仿佛在等着他深入地想一想。

    凝端夜说完那话就想:她父母中有一方是蓝甲人,她又生活在蓝甲人可以被任意欺压杀戮的环境中,如果这样算的话,她是不是从一出生就算是开始受苦了?除了跟我说过的事以外,她小时候一定也因为是父母中有一方是蓝甲人而受过不少其他的苦,那些她没跟我说过,那我又能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呢?

    凝端夜的目光从远处的天空转移到了程育桓那里,他看见了师父正望着他,似乎在等他多思考思考。

    “其实,就算能改变,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也是个问题。”凝端夜说道。

    程育桓说道:“人的过去跟后来都是有联系的,若是改了前面,后面的一切就会出现变化了。如果她以前没有那样的经历,你还一定会遇见她吗?她还一定会跑到那深山老林里吗?我还一定能收她为徒吗?”

    凝端夜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一定。”

    “可能,很可能,你这一生都不会跟她相遇了。”程育桓的说道,“我也是。”

    凝端夜说:“若能使她不受那些苦,我愿一生不曾与她相遇。”

    程育桓说道:“这是你现在说的话,你说‘若能使她不受那些苦’其实也是在讨论刚才我们说的那个话题吧?”

    凝端夜听后一愣。

    程育桓继续说道:“刚才我们正在说的,就是如果无需回到过去就能改变的这种情况,是不是?”

    凝端夜点了点头。

    “谈的已是后来的事。”程育桓继续说道。

    凝端夜这时已经差不多明白程育桓要说什么了。

    程育桓道:“如果你都不曾与她相遇,又有多大可能性知道她是谁并详细知道她从什么时间起受过哪些苦?那要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就算你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一定会相信吗?在那种情况下,她对于你而言,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凝端夜点了点头,道:“是,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若是有一点不一样了,后面的情况就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程育桓说:“其实我跟你说的这些,也算是我用来安慰自己的。有时候,人若不是遇上了某些情况,也不一定会想着做某种事,如果没做某种事,也许便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另外的一些影响。”

    凝端夜道:“是的。”

    程育桓觉得以前经历的跟蓝甲人有关的事的确是令他痛苦的,但此刻想着其实若不是以前遇到了某些事,他也不会建立珍命派,也不会收了这些徒弟并暗暗地传播平等观念。若是更多人有了他暗中传播的观念,今后世上就发生曾经令他感到痛苦事的可能就会变小。

    他想了想,虽然也觉得那样想是安慰自己,但还是说道:“说不定,人在心中把某些过去的痛苦经历当成通往后来某种境地的重要途径,想着那些痛苦本是为了将来而存在的,是为了把过去的自己变成后来的自己而存在的,心里便容易舒服些。当然,这也跟‘后来’到底是怎样的‘后来’有关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我所言的,大概与我内心给自己的安慰有关吧。”

    凝端夜回答:“有时候,按照师傅说的去想,确实容易想得通透些。过去对后来而言,有可能是路,还有可能是照亮路的光。我这也算是往好处想了。”

    程育桓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地上的那流萤的尸体。

    “其实,你师傅我有时候也是会自欺欺人的,你发现没有?”程育桓问道。

    “不算自欺欺人吧。”凝端夜说道,“人总需要想一些办法让自己将一些事看开的,如果师傅把这称为‘自欺欺人’的话,那么,或许一些人就是有必要学会自欺欺人的,或者说,在茫茫岁月流转中,一些人终将学会‘自欺欺人’?”

    程育桓又看向了夕阳,这时夕阳的光比之前又弱了些。

    “似乎离天黑不远了。”程育桓道。

    “是的。”凝端夜道。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流萤尸体,然后对程育桓说道“太阳就算不见了,明日,它依然是会升起来的,不管我们能不能看到。这流萤就不同了,它以后都无法发光了。”

    程育桓道“可它在活着的时候可以发光,它的光照亮了一些地方,也许,也让其他的生命看到的亮光。”

    凝端夜点了点头,道“如果它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丢命的,那么就算有法术能使时光倒流,是否也很难改变它生命于那个时刻逝去这件事?如果是那样,它也无法一直发光了……我这样想,似乎便容易想通了。”

    程育桓并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就算改变一时,又能让它永久活着吗?能让它永久发光吗?”

    凝端夜说“师傅是想对我说,本来一切就都是暂时的?”

    程育桓道“也是想对我自己说的。”

    接下来,程育桓便正式跟凝端夜说起了几大秘术,自己先做了些动作后,两人讨论了起来。

    他与凝端夜讨论跟某些秘术有关的部分动作,打算试着将一些动作引入其他法术中。

    在两人谈到将某个动作用于某种法术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时,他们便同时试了起来。

    二人共同试的时候,突然起了狂风,然后出现了黄沙。

    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便继续试。

    试了一会儿,他们停了下来,均觉得有新的收获。

    “师傅,这样,可能能做到以前用那种法术做不到的事情。”凝端夜说道。

    “是啊,之前我就想是否能做到。”程育桓说,“只是之前是我们两人一起试的,我在想,如何能在一个人试的情况下让附近先起狂风,然后出现黄沙。”

    两人讨论了一番后,想到了方法,便分别试。

    程育桓试的时候狂风乍起,接着黄沙就把某个位置围了起来。

    在程育桓停下来的时候,凝端夜道“师傅,是不是还可以有各种其他变化?”

    程育桓道“你先独自试一下刚才我试的,我看看情况。”

    凝端夜点头说“是”后,便试了一番,出现的狂风和黄沙的情况跟程育桓之前作法时的差不多。

    在凝端夜停止作法后,程育桓说“各种其他变化应该可以出现,但是大概会跟别的情况有关系。如果用另一种法术跟刚才我们做的那些结合,便能用黄沙防止有可能对我们作法有影响的人接近我们。”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再次做了些动作。

    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也正是因为那次程育桓与凝端夜共同试用了这种方法,凝端夜以后才能在作法的时候让附近忽起狂风出现黄沙,用黄沙将可能对自己作法构成威胁的人暂时围起来防止出问题。当然,在树林里那个时候凝端夜只能让自己身边较近的地方出现这样的现象,后来,他苦心钻研,又认真练了一段日子,才做到能利用黄沙将离自己稍远一些地方的人暂时围起来。高蓬房倒塌那天,凝端夜才能在作法的时候用黄沙将那些去“收尸”回来的铁仓人暂时围起来,防止他们对自己使用那种危险法术构成影响,防止出现严重问题。当然,那时候他用的方法是已经经过他后来改过的了,而且又是在使用另一种法术的过程中“叠施”法术的,这种难度就大极了,但他还是做到了。

    与凝端夜在树林里试用那日,天全黑之后,他们并没立即看到流萤。

    凝端夜点上了蜡烛,又想起了之前跟程育桓以及吕印汀在以前深山老林里的生活,想起了吕印汀离世那天二人的对话,当然,包含了吕印汀跟他说过的“那就让自己的心发光吧”。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用蜡烛照了一下之前地面上有那流萤尸体的位置,发现它不见了。

    凝端夜见他用蜡烛照那个地方,便说“在找刚才那只流萤的尸体吗?”

    “是啊。”凝端夜说道。

    “不在那里了。”程育桓问。

    凝端夜说“是不在了,就是这个位置,我不会记错的。”

    程育桓说道“刚才你有没有法发现,我刚开始做动作的时候,先做的几个动作不是你想象的?”

    凝端夜道“发现了。我起初想问一下,后来我注意力集中到师傅后面那些动作上了,我就忘了问了。师傅最先做的动作跟流萤的尸体有关吗?”

    程育桓道“有关。当时我用法术将那流萤的尸体埋在了土里,防止我们作法起狂风和黄沙的时候,它的尸体会受影响。”

    “原来如此,师傅想得周到。”凝端夜说,“听说这地方到了一定时候会下雪。目前它已被埋在土里,到了那个时候,它和土又都会被埋在雪下。”

    “下雪”“埋在土里”“雪下”令程育桓蓦然忆了很久以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曾想那厚厚的白雪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都有些怎样的东西。那天他将雪地中的蓝甲人尸体抱了起来,从袋子里拿了东西把那个蓝甲人的双手全都遮住后将其背在身上带到他觉得合适的地方埋葬了,接着,他在附近找了块木头削了削后在木头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见程育桓没立即说什么,凝端夜看向了他,发现他好像在想事情。

    程育桓意识到凝端夜在看他后,便不继续想了,说道“我们走吧,今天我们肯定无法在这个位置看到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