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什么都没说,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上火也不应该只红个嘴巴才是。
凌霄起得早一点,两人一起用了些紫极殿备好的点心。
阿昭吃着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
可是看过去,又没有人。
也是,谁敢大刺刺的盯着皇帝看呢?
阿昭现在也不生男主的气了,听玉湖说,那天大将军抱着陛下进紫极殿的时候,神色阴沉得吓人,任谁都能看出来,大将军有多着急和忧心。
上朝的时候,不少大臣都知道了陛下昨日不慎坠马的事情。
还有几个消息额外灵通的,知道了昨日大将军是宿在宫中的。
他们倒是没有误会什么,只感慨大将军的圣眷,真是一日比一日浓厚。
过了这么长时间,阿昭虽然年纪小,可是沉稳有度,明事理,待到再成长些许,未必不是一代明君;加之又有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一力辅佐,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大臣们,倒是一个个的收敛了起来,慢慢还是拥护新帝。
下朝的时候,博昌候主动与凌霄同行。
旁人看着,也不觉得奇怪:谁都知道,博昌候的女儿同大将军有婚约之定呢。
人家准翁婿之间有些话说,可不是正常得很吗?
以往凌霄也觉得正常,但是他昨日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再面对博昌候的时候,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要辜负博昌候小姐那个好姑娘了。他想。
他不奢望自己对陛下的感情能够得到回报,甚至,他都不打算告诉陛下这份感情。
男子和男子,实在太过惊世赅俗。
只是不管他和陛下之间会如何,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人,便不能再成婚了。
不能再害了人家好姑娘。
可终究心底有愧,面对博昌候,凌霄心中十分不自在,匆匆敷衍了几句,便回到了府里。
凌夫人看着儿子,神色有些欣喜。
昨日凌霄留宿宫中,她是收到了消息的。
儿子得陛下看重,凌夫人心中自然是无限欢喜。
“霄儿,陛下身子无碍吧?”
凌夫人显然也知道了阿昭昨日坠马的事情。
凌霄摇头。
他让周围伺候的下人都退出去,神色十分郑重。
“娘,我要和博昌候府退婚。”
凌夫人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很快她的脸色又变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人家姑娘等了你那么多年,大好年华都蹉跎了,你现在跟为娘说要退婚?咱们将军府,可做不来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
“我有喜欢的人了。”凌霄说道。
凌夫人一愣。
她神色严厉起来:“凌霄!跪下!”
凌霄抿着唇,没有犹豫,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耽误了人家那么多年,现在告诉我你有了喜欢的人?”
“博昌候小姐已经年过二十五了,你现在去退婚,要让人家沦为京城的笑柄,逼着人家去死吗?”
凌霄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对不住她。可是娘,儿子真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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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夫人震惊的望着自己儿子。
凌霄从来不是个需要她操心的孩子。从小到大,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做得比她期望中的更好。
这是第一次,她在这个孩子脸上,看到这样痛苦挣扎的神色。
这绝对不是因为退婚!
凌夫人神色变幻几许,尽量平稳着声音:“你喜欢的人……是谁?”
凌霄看着她。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是陛下。”
陛下两个字一入耳,凌夫人仿佛连脊椎都被人抽走了一般,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脱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你这个,孽障!”
“简直……简直是,胆大包天!”
凌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哆嗦着唇:“陛下,不知道?”
想来也是,若是陛下知道,自己儿子怎么可能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果然,凌霄摇了摇头。
凌夫人冷冷的问:“你喜欢男人?”
凌霄毫不犹豫的摇头。
军中将士,生死与共,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结为契兄弟的事情并不少见。
凌霄可以很确定,自己对男人并没有任何兴趣。
听到儿子这个回答,凌夫人好歹松了口气。
若是儿子本来就喜欢男儿,还答应了博昌候府的婚约,那就太让她失望了。
“那……那为什么会……”凌夫人都不敢把那两个字念出来。
他们凌家,忠君爱国那么多年,谁能知道,会出现一个,抱着这样大逆不道想法的人?
凌霄也有些茫然:“儿子不知道,若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
知道源头,才有将其掐灭的希望。
最难的就莫过于此种情况。
情不知从何而起,自然不知如何消止。
凌夫人此刻头脑之中一片混乱。
儿子竟然大逆不道钦慕陛下,这个消息,直接将他要退婚这个事儿给压下去了。
凌夫人连罚凌霄的心思都没了,满脑子都是,这可如果是好。
见到母亲这样,凌霄心中也是痛苦难当。
他没有起身,说道:“儿子回去博昌候府退婚。罪责我一人承担,就说儿子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无法再人道,不愿意再耽误博昌候小姐。至于陛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满目决然:“儿子不会告诉他。等到博昌候府事了,我会自请驻守边关,此生,再不踏入京城!”
凌夫人看着儿子,语气复杂:“你就当真……”
因为陛下,赔上一辈子?
她话没说完,母子连心,凌霄却能领会她的意思。
“您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没办法将就别人。”
他重重的对着凌夫人嗑了个头:“娘,恕孩儿不孝,无法实现您儿孙绕膝的期望了!”
凌夫人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转身一个人去了凌家祠堂,坐了一夜。
……
阿昭并不知晓凌家母子之间经历过一番怎样的对话。
她最近每日早上上朝,上午处理奏折,下午跟着太傅学习,并和男主“培养感情。”
她自诩是培养感情,却并不知道,每日里这一段时间,对另一个当事人而言,究竟是怎样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每次只要等到她转过身去,凌霄就会贪婪而又着迷的望着她。
凌霄知道,对于自己而言,最好是找个借口推了这个骑射教习。
可是他舍不得。
他所能和陛下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一段了。
凌夫人同他说了,现在博昌候府和西南王府的婚事,日期已经定了下来。
也没有多久了。
现在这个时间去退婚,实在是晦气。
不如等博昌候世子同赫仪郡主大婚之后,他们凌家再去退婚。
凌霄自然是一万个同意。
他巴不得可以多看阿昭几眼。
阿昭总觉得最近这个男主有点奇怪,不过她仔细想想,又感觉不出来。
时间就这么晃悠悠的,到了博昌候世子大婚的日子。
因为是赐婚,双方地位都不低,排场弄得很大。
主要还是西南王府排场大。
博昌候府对这个新娘子是哪哪儿都不可能满意的,聘礼也只是草草准备,不至于太敷衍落了世子的面子就行。
毕竟是侯府,若是场面上太难看,丢面子的也还是自个儿。
西南王府就不一样。
西南王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德性,早就对她失望了。可谁也没想到,圣上竟然会亲自下旨,替自家女儿指这样一门体面的婚事。
博昌候世子名声不差,人也算是才貌双全。对于西南王而言,已经算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亲事了。
对此,西南王特意提前了很久上奏折请求进京参加女儿婚礼。
阿昭当然是准了。
西南王到了京城之后,先是进京面圣表明了一番忠心,又将王府里那些七七八八的人都处理了,特意把女儿教育了一番。
大概是意思是:这是圣上为你找的,难得的好归宿,你要好好把握。孝顺公婆,尊敬丈夫巴拉巴拉巴拉的。
赫仪郡主其实有些不耐烦,不过也算是知道好歹,对自己那位夫婿也有那么点期待,乖乖点头听了。
从赫仪郡主这个性子就知道,西南王这个当爹的,究竟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赫仪郡主出嫁,西南王差不多掏空了王府一半的身家。
真正的十里红妆。
浩浩荡荡的嫁妆,第一抬已经进了博昌候府的大门,最后一抬还没出王府。
博昌候府。
博昌候世子徐广英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回复着各种宾客的“道贺”。
他脸上挂着笑容,可袖中的左手已经狠狠握成了拳头。
这些人,面上客客气气的,可私底下,不知道在怎么笑话自己呢。
娶了个心狠手辣的恶婆娘,还不知道是个被多少人穿过的破鞋!
热闹的乐声已经传了过来,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已经出现了影子。
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多了。
博昌候世子压下心底的不虞和厌恶,勾出一抹英俊的笑容来,朝着门外迈了出去。
不管如何,西南王镇守一方,手握实权。
为了他心中的大业,也万万不能得罪。
暂且先忍了吧。
……
阿昭在宫中听到,博昌候世子夫妇新婚燕尔感情甚笃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
博昌候世子有容貌有才华,还有百年世家养出出来了贵气和风度,哪里又是赫仪郡主那些面首们能比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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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更。
中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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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样一个男人,愿意花心思甜言蜜语去哄一个女人的时候,很少有女人能够不动摇。
至少,赫仪郡主是把持不住的。
她似乎真的是收了心,安安分分的学着做一个妻子,做一个主母。
阿昭轻轻笑了一声,轻轻面前的画上添了一笔。
“去找个人来。”
“身手好,擅长隐匿的。”
玉湖不知道陛下要做什么,但是她会把陛下吩咐的事情全部做好。
很快人就到了。
阿昭将一封信纸递给他:“记住,送到赫仪郡主手里。务必,确保她看到这封信。”
“是”。
来人安静的来,安静的离开。
凌霄近日越发煎熬了。
博昌候世子已经大婚完毕,按照他先前说的,也差不多可以去博昌候府上退亲了。
凌夫人一边叹气一边准备了厚重的礼品。
母子两个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就去博昌候府。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博昌候府率先出事了。
一开始传出来的消息,是刚嫁进侯府不久的赫仪郡主小产了。
许多人还在惋惜,说虽然赫仪郡主名声不堪了些,可到底是博昌候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肚子里怀的,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子嫡女。
想想博昌候世子已经年近而立,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也是在是可怜。
可是很快,有赫仪郡主的贴身侍女一脸狼狈的从侯府跑了出来,一边嚷嚷着侯府要杀人灭口,一边嚷嚷着他们姑爷和亲妹妹乱伦!
这可不得了了!
那侍女据说被博昌候府的人追了出来,准备抓回去。
可博昌候府宅子所在的这一条街上,都是些权贵人家,有同西南王关系不错的,意识到这其中有隐秘,派家丁将人给救了下来,并通知了西南王府。
再后来。
消息就彻底瞒不住了。
据说,博昌候世子这么多年不续娶,并不是因为思念亡妻,而是因为和自己的亲妹妹,博昌候小姐有了私情。
甚至,博昌候小姐,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然显怀了!
又有人想到,这博昌候府只剩下了一位未出阁的小姐,正是同大将军凌霄有婚约的那位。
博昌候府,胆子可真大!
还有消息说,赫仪郡主小产,并不是意外,而是得知这个事情,惊怒交加去质问的时候,被博昌候世子推倒才流产的。
这些是否是真的还未知,但是许多人可是亲眼看着,西南王府一个个身强体壮的私兵,直接踹开了博昌候府的门,将赫仪郡主接回了王府。
西南王府的私兵,都是西南王特意留给女儿的保障。一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以一敌十的精锐。博昌候府一屋子的文人,可想而知结局如何。
至于中间耽误了半个时辰,做了些什么事情,世子是否去掉了半条命,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原本还在认真准备赔礼的凌夫人只觉得双目一阵眩晕,差点没直接倒下去。
“博昌候,博昌候府……简直是,欺人太甚!”
凌夫人缓过神来之后,那些礼品也不管了,使人去博昌候府和西南王府打探消息。
虽然说是要确定情况,可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凌夫人心中已经是有了底了。
“霄儿,这次,实在是……”她看着儿子,只觉得无比歉疚。
这婚事是她做主选的,原以为博昌候小姐是个好的,可谁能知道?
“你放心,这事儿,娘一定会去博昌候府要个说法!”
如果对方对霄儿无意,光明正大的要退婚,倒也罢了。
可前不久博昌候夫人都在同自己聊起双方儿女之间的婚事,如果博昌候小姐肚子已经显怀的话,那个时候博昌候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自己女儿和儿子有染,还热情的同自己谈婚事。
想起博昌候夫人说的什么“一年不二定”,凌夫人冷笑起来。
难怪要拖到明年呢?
这不就是打算着,让博昌候小姐生完孩子,再风风光光的嫁进大将军府吗?
好算计!
好不要脸皮!
把他们大将军府当傻子玩弄呢!
凌夫人越想越气,大喝一声:“来人,替我更衣!”
她看着凌霄:“这事儿你不用管,娘会处理好的。”
凌霄不乐意让母亲一个人去出头,却被凌夫人按住:“我可不愿意让我儿子再去见到那一家子人,安心,娘保管给你处理好。”
半个时辰之后。
凌夫人一身庄严厚重的诰命大妆,带着大将军府上百亲卫,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博昌候府门口。
博昌候府现在乱成一团。
博昌候小姐被赫仪郡主辱骂了一通,受刺激晕过去见了红,正躺在床上静养。
博昌候世子……
被暴怒的赫仪郡主使人揍了一顿,赫仪郡主冷笑着交待了要重点照顾某个地方。现在博昌候世子浑身是伤躺在床上,醒来之后已经宛若疯魔叫骂一整天了——据说,他以后,再也不能当个完整的男人了。
博昌候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晕了过去,醒来之后焦头烂额事情一大堆。
这边听说大将军府来人了,她眼前一黑,只恨不得再晕过去才好。
可她不能晕,她得去见凌夫人。
博昌候府大开中门,凌夫人的车驾却没有进去。
大将军府这样大的阵势,怎么会不被人察觉?
远远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热闹呢!
博昌候夫人亲自到了大门口,请凌夫人进门。
凌夫人冷冷开口:“进门就不必了,我怕脏了自己的裙摆。”
博昌候夫人脸色铁青,她也是贵女出身,嫁人之后便是侯夫人,哪里被人这样当面侮辱过?
若是往日里,凌夫人也说不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可她如今,已经是在盛怒之中。
“还请博昌候夫人解释一下,有关贵府嫡小姐的传言。”
博昌候夫人下意识的就说道:“那都是一派胡言!”
“呵,一派胡言?”
凌夫人锐利的目光盯住博昌候夫人的脸:“既然如此,我凌家,即日就可以八抬大轿以当家主母的规矩将人迎进门。可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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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夫人语气顿了一下。
博昌候夫人并没有因为她前面的话而放下心来,她知道,真正的意思,还在后头。
果然——
“若是嫁进我凌家的主母,是个不洁之身,甚至已为人母……”
凌夫人沉冷了笑了,盯着博昌候夫人的眼神宛若一条阴冷的蛇:“违背忠贞的女人,宗族可是可以做主,沉塘的!”
博昌候夫人吓了一跳!
她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凌夫人一般看着她,目光之中带着恐惧和震撼。
是了。
她被这个女人这些年来表现出来的低调和温和给骗了,凌夫人怎么可能是好说话好拿捏的人呢?
她年轻的时候,可是有胆量追着老将军上战场的女人!
真正拿到刀枪,杀过敌人的女人!
博昌候夫人抖了抖唇,面色惨白:“凌夫人,这个……”
她这样的神色,已然是将事情的真相摆在了脸上。
凌夫人只觉得一口恶气升腾在胸口,若不是这么些年修身养性了,她怕是也要忍不住,带着人将这博昌候府砸上一遍。
深吸一口气,她冷冷的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
“这个是当时定亲时候的信物和文书,还请博昌候夫人归还于我。”
她甚至懒得递给侯府的人,直接掷在了地上。
博昌候夫人神色惨白,却知道自家理亏,也不敢耽误,忙命人将信物和文书拿了过来。
凌夫人确认过后,当着博昌候夫人的面,将文书撕了个粉碎,信物砸在了地上。
“如此,便不打扰了!”
——
大将军府浩浩荡荡的去博昌候府退亲的事儿,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止是上层权贵之中,就连市井小民们,也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百姓们原本就对这些贵族们的事情感兴趣,更何况,这桩婚事,还是因为发生了那样不体面的事情。
兄妹乱伦。
别说是规矩森严的高门大户,就算是再穷苦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也干不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
再一个,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是凌霄大将军。
是大齐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王朝的守护神。
博昌候府上的仆役们最近是苦不堪言。
他们出去采买的时候,人家一听说他们是博昌候府的,都不肯将东西卖给他们。
是以如今,府上的下人们出去办事,都得特意换身衣物,不敢说自己的侯府的人。
博昌候府的大门口,经常早上一起来,上面就不知道被什么人扔了各种菜叶子蓝鸡蛋,甚至有人极为损人的泼马尿。
骚气冲天!
博昌候已经告病假好些时日不曾上朝了。
凌霄倒是一如既往的上朝。
大臣们倒是不会那样没眼色直接去安慰他什么的,但是明里暗里的打量目光半点都没少。
凌霄面对着各色眼光和试探,都是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
这一日。
阿昭特意召凌霄进过御书房,阿昭扯了一大堆东西,扯到最后还是凌霄忍不住了。
他无奈的看着阿昭:“陛下,不用刻意找话题了,臣不难过。”
“那位博昌候小姐的事儿,还伤不到我。”
因为我不在乎她。
只有陛下,你才能伤到我。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阿昭仔细的看了他好几眼,确定男主确实没有一丁点儿的郁闷和伤心,才松了口气。
“朕就想说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也许,她就不是你命定的良人。”
我才是!阿昭在心里理直气壮的说道。
殊不知,凌霄在她转身的时候,也在温柔的凝视着她。
他听到阿昭的话语,十分认同的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她不是微臣的良人。”
阿昭并没有注意到他说这段话时候的异样神色,只觉得博昌候世子的事情解决了,内心一片轻松。
是的,博昌候世子完了。
就算博昌候府掩盖他生母的真实身份,公布出来他是先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的身份,也没什么作用了。
其一,是阿昭还在,且已经用现实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大臣们支持正统,这个正统,只要是纪家血脉便可。左右往上数个几十年,纪氏一脉都同一个祖宗;
其二,是博昌候世子,已然被霸道狠辣的赫仪郡主废掉了子孙根。一个再无法延续血脉的男人,就算是先帝血脉,在许多人眼里,也已经失去了价值。
然而还没等阿昭高兴多久,凌霄就提出了一件事情。
“你要去镇守边关?”阿昭惊异。
凌霄点点头。
“可是朕的骑射工夫还没学到家,现在边关也无战事,这样着急做什么?”
凌霄听着她挽留的话,心中在默默的想道:值得了,虽然陛下对自己没有自己想要的情意,至少,两人之间的情分和亲密不是假的。
这样就值得了。
“总要有备无患,况且,马上就要入秋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匈奴怕是又要有动作了。”
阿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大将军,朕舍不得你嘛。”
凌霄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陛下,陛下神色坦荡,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和亲密,并没有任何异样。
不要再多想了,凌霄。
离开这个人。
他该成为被世人敬仰的明君。
你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这片山河。
“陛下,人总有悲欢离合。而且,臣又不是不回来了。”凌霄故作轻松的说道。
他撒了个小谎。这一去,他真的不打算回京城了。
他怕自己再待在这个,总有一日要控制不住。
阿昭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凌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
况且……
男主总要去战场的。
他是大齐最厉害的战神。
阿昭心里那个愿望,还要靠他来实现。
有朝一日,大破匈奴,打进王庭。
让大齐子民,再无边境之扰。
凌霄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府中。
就算这个决定是早已做下,他自认为自己也做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可真正说出来,并且深刻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这座京城,即将同皇城龙椅上的那个人再也不见。
他伸手捂住胸口。
依旧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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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将军的行动力果真是杠杠的。
第二日上朝,他直接就上了奏折,奏请离京,镇守边关。
阿昭脸色有些不好看,压了下来。
下朝之后凌霄被叫到了御书房中。
“大将军这么着急?”阿昭有些不快。
昨日两人聊天的时候,男主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她以为总有些时日的。
凌霄垂眸:“秋日将至,早点前去,可早些做准备。”
阿昭皱着眉,有些烦躁。
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你别急,工部那边新制的弓弩已经完成,正在试验效果。西场那边新的军队训练模式也已经在验收成果。你……”
她心中不舍,却到底没有挽留:“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带着这些,一起去边关。”
凌霄张了张嘴,点头:“臣遵命。”
……
凌霄以为,自己做出离开京城的决定之后,已经是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可是到底高估了自己。
比如此时此刻。
礼部尚书慷慨激昂口若悬河的足足讲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内容提炼一下,大致就是:陛下,如今暂时没有什么大事,您也已经到年纪了,可以考虑大婚的事宜,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听到“大婚”两个字的时候,凌霄手一紧。
拇指上一枚戴了许多年的青玉扳指瞬间碎裂。
大婚?
他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御座上的人。
那人眉心皱起,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凌霄屏住呼吸,等他一个答案。
他内心知道自己的可笑,期待着他可以拒绝,却又很有自知之明的知晓,自己没什么立场让他拒绝。
阿昭其实也想过这件事情,她不想娶一个真正的世家贵女进宫来耽误她的一生,可若是不娶妻,事情就很麻烦。
玉湖她们也提起过,可以找个暗卫,安排一个身份进宫以此掩人耳目。
但是这个也还不急。
“此事容后再议。”
没有同意,可也没有拒绝。
一把年纪的礼部尚书虽然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不过也没指望能以此说服帝王,安静的退回了队列之中。
没关系,陛下这次不同意,再次再提!
这人哪,一上了年纪,就喜欢操心这些事儿!
大臣们也都没太上心这个事情,除了家中有适龄女孩儿的考虑一下。
对比一下,凌霄就是相当的心塞了。
不止是心塞,简直就像是有人用重拳狠狠的在他心上敲了无数次。
钝钝的疼。
礼部尚书果然不出意料,其后又提了一次,照样被阿昭不轻不重的堵了回去。
转眼半个月时间已逝。
凌霄去往边关的时间就在明日。
当日下午,他来同阿昭告别。
阿昭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平淡无波的样子。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不出来一点舍不得!
阿昭觉得自己有点不开心。
她那么舍不得他,这人一心要往边关跑。
她咬了咬唇,忽而开口:“大将军,你觉得,朕娶个什么模样的皇后比较好?”
凌霄:“……”
他低声说道:“这个,看陛下自己。”
阿昭瞥了他一眼,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吃醋!
她决定来点猛的。
她做出沉思的模样,道:“我比较喜欢温柔贞静的姑娘……”
一点也不温柔贞静·还不是姑娘的·凌霄:“……”感觉心口被扎了一刀。
阿昭继续:“有才华的也不行,腹有诗书气自华……”
并不是那么爱读书的·武将凌霄:“……”又被扎了一刀。
他低着嗓子:“陛下,这事儿您不用同臣说……”
阿昭仿佛没看到他的不对,若有所思:“性子活泼其实也不错,看着叫人开心。”
经常面无表情·装深沉的凌霄:“……”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陛下,臣家中还未收拾好,先行告退了。”
凌霄说完,第一次枉顾尊卑礼仪,也不等阿昭的回复,转身就走。
他没有发现,身后,小皇帝狡黠的目光。
凌霄满心郁卒的回了大将军府,看那黑沉沉的脸色,谁都能看出来,将军心情不好。
凌夫人看着他从宫中回来,心里大致能猜到几分原因。
她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清早。
京城西郊。
凌霄端坐于马上,面前是浩浩荡荡的大军。
他在等一个吉时出发。
回首在望一眼这巍峨的皇城,深吸一口气,在心中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了,陛下。
“陛下驾到!”
什么?
凌霄一愣。
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在晨光中缓缓驶来。
马车停下,帘帐被掀开,阿昭的面容显露了出来。
“大将军,朕来为你送行。”阿昭弯起眼睛,含笑看着他。
身后,无数将士呼啦啦跪了一地。
凌霄没有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阿昭,嘴里却说道:“算下时间,陛下这会儿才刚刚下朝才是。”
阿昭闻言点点头:“对啊,为了今日能赶上为你送行,我特意提前结束了早朝。”
凌霄动了动唇:“臣,不值得陛下如此。”
“谁说的。”
阿昭冲着凌霄招了招手,示意他弯腰。
凌霄照做。
阿昭微微支起一点身子,凑到他耳边:“在朕心里,早朝那些事儿,都比不上大将军。”
凌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那样费心竭力的掩藏自己的心思,克制心里的冲动。
这人、这人偏偏还要这样撩拨他。
“陛下,得罪了!”
阿昭:“???”
下一刻,眼前一暗,她的手臂被另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拉住,整个人退回了宽敞的马车之中。
凌霄跟着进去。
车帘落下,挡住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陛下,臣要以下犯上了。”
“什么……”阿昭懵逼的回过神来,抬起头。
灼热的呼吸将她淹没。
“唔……”
凌霄紧紧的扣着她的后脑,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绝望,将所有的情绪的情感都发泄在了这一吻之中。
或许过了很久,或者只有一秒钟。
他放开阿昭。
“臣自知罪孽深重。此去西北,若是还能活下来,要杀要剐,任凭陛下处置。”
哗啦!
车帘被掀开。
冷风灌进来,另一人存在的热度被带走。
凌霄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之中毫无动静。
他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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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军出发,凌霄的背影被淹没在浩浩荡荡的将士中间,再也看不到了,阿昭才从懵逼之中回过神来。
刚刚凌霄是亲她了?
“什么状况?”她有点懵逼的看着棉花糖。
只怪凌霄之前的表现太过冷静淡然,阿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怀抱着这样的心思。
而且,重点是……
“我现在是个男人啊!”
阿昭满心忧愁:莫非,这个世界的男主,竟然是喜欢男人的吗?
那她可怎么办?
棉花糖想了想,又想了想,才老老实实的说道:“这道题超纲了,棉花糖也不会。”
阿昭:“……”
“不过棉花糖知道,不管阿昭你是男是女,不管男主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总归爱上的人,只会是你的。”棉花糖笃定的说道。
阿昭狐疑:“你怎么知道?”
棉花糖语气深沉:“系统的直觉,懂么?”
阿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
十日之后,皇城之中的阿昭收到了凌霄的奏章。
内容中规中矩,详细陈述军中各项安排,除了加了一句官方问候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仿佛那一日,突然发作吻了她好半天的男人不是他似的!
阿昭哼了一声,同样回了一封中规中矩的手书。
等到凌霄收到京中来信的时候,已经小范围和匈奴交过一次手了。
大胜。
他展开来信,看着陛下冷淡的笔锋,内心苦涩。
陛下一定是恼了自己了。
怪他太冲动。
可是他不后悔。
换做重来一次,凌霄想:自己也一定会再次亲下去的。
他仔细的将信纸叠好,贴身放好,目光冷淡的看向了北方。
暂且再等一等。
等到新型的弓弩全部打造完毕。
就当是那些匈奴人尝到代价的时候!
又一个月。
正值中秋节庆,距离先帝去世之后第一个节庆日,宫宴办得极为热闹。
西北来喜报,大将军凌霄率兵同匈奴交锋,活捉了匈奴二王子努哈卓。
此事后续有史官记载:帝闻讯大喜,命以匈奴王子血祭旗。
又半月,大将军凌霄带领大齐将士与匈奴精锐大军正面交锋,大败匈奴,灭匈奴两万精锐,活俘七千。
危害了大齐边境数百年的凶残民族,第一次以弱者的姿态向大齐求和,并要求大齐送公主去匈奴和亲。
朝堂上得到消息的时候,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
一方认为该继续战,匈奴危害边境数百年,杀了不知多少大齐子民。以往大齐同他们交锋落于下风只能求和,现在占据上风,就该趁他病要他命。
另一方则认为,战争能避免则避免,此刻大齐处在优势,正好可以和匈奴谈条件,比如签订几十年不进犯条约,甚至要求他们俯首称臣,展现我泱泱大国气度。
“谈条件?展现大国气度?”阿昭嗤笑一声。
她拍拍手,身边内侍呈上了一样东西。
“念。”
朝堂安静下来,只剩内侍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
“大齐开福二年,匈奴左贤王呼稚汗率兵进犯含古郡,屠戮平民一万三千人,活捉三千妇孺为奴,两万将士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