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虚子看了阿昭一眼,温声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大概是还不太放心,亲自查探了一下徒弟体内的情况,确定她真的醒来了,并没有留下什么后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昭看着他那一头白发,嘴唇动了下,最终还是没问。
广虚子是一宗之主,忙碌得很,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很久,留下一大堆滋补的灵材便匆匆离去了。
等到广虚子离开,阿昭才看向闻人礼:“师父他?”
闻人礼轻声说道:“当年,是师父及时赶到,才救下师兄和我的性命。师父为了救师兄,耗尽数千年修行,伤了根基,一夕白头,此生……再无飞升之望。”
阿昭一震,顷刻泪如雨下。
这是闻人礼第一次看到大师兄哭。
他不像是常人那人哭出声来,牙关紧咬着,神色依旧冷淡,只是那双眼睛通红如血,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淌落而下。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伤心难过。
闻人礼只觉心痛如绞。
他只恨自己太弱,修为不够。
不然,师兄也不至于要牺牲自己,现如今便不会这样伤心。
他握住阿昭的手:“师兄,师父待你如子,你能醒过来,他老人家便觉值得,别难过了,好吗?”
阿昭茫然的说道:“我……”
她突然住了嘴,别过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闻人礼皱眉:“师兄……”
“出去。”阿昭淡淡的说道。
闻人礼住了嘴,站起身来:“那师兄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他甚至细心的替阿昭重新沏了一杯灵茶,这才离开。
待到闻人礼离开,阿昭才轻声喊道:“棉花糖。”
白色的小团子应了一声。
阿昭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棉花糖想了想,才说道:“按照原本剧情,广虚子本就飞升失败转世轮回了。”
“那不一样。”阿昭说道。
“师父飞升是否成功,至少一步一步走到那个时候,并且亲自试过,成与不成都不留遗憾。可是因为我,他现在连飞升的机会也没有了,甚至……”
甚至那一头白发,不用说阿昭也能明白。
何止是飞升无望,怕是于寿数,都有损耗。
“我心不安,棉花糖。”私底下的时候,阿昭难得这样正经。
“原剧情里面,没有这一出的。”
“昭明真君化神期的时候并没有被黑风老祖袭击,广虚道君也没有耗损根基替弟子疗伤。是我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阿昭捂住脸,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是我,为了任务和男主,造成了这一切。”
她确实是在做任务,可是这三千小世界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广虚子对她的宠爱和关照,也都不是假的。
阿昭没有说的是,她还有更深层次的愧疚。
因为她不是昭明。
广虚子一腔拳拳爱徒之心,全给了自己这个冒牌货。
如果,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昭明,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一次损耗。
棉花糖被阿昭哭得心都要碎了。
“宿主你别哭别哭……哎呀!”
小白团子白光不停的闪烁,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虚空之中掉落出了一个白色的玉瓶。
“这个是什么?”阿昭摩挲着手中的瓶子。
棉花糖语气有些闷闷:“神界九嶷山顶,有一株活了万万年的神树。神树万年结一颗果,果实无人采摘,七日之后化作流浆,沉入土壤之中。如此循环百次,神树落果之处,生出了一株神花,雪瓣血蕊,名为幽昙。”
阿昭几乎一瞬间想到了先前棉花糖拿出来哄自己玩的花。
“就是上次那个九嶷幽昙?”
棉花糖:“那只是寻常花朵,如何能与那百万年得尽机遇和天地灵气的神花相提并论?”
阿昭若有所思:“所以?这瓶子里的?”
棉花糖说道:“神花幽昙诞生之日,伴生有一样至宝灵玉宝瓶,瓶中神露,一滴可活死人,肉白骨,凡人食之,白日飞升。”
阿昭瞪大了眼睛:“这样厉害?”
她怔怔看着手中的瓶子:“你说,这里面就是那什么神露?”
“那我给师父用了,他就可以白日飞升?”
“怎么可能?”棉花糖嘟囔了一句,“灵玉宝瓶早就……”
阿昭狐疑:“你说什么?”
棉花糖眨眨眼,语气单纯:“灵玉宝瓶那么厉害的东西,系统怎么可能有?棉花糖给你的这瓶东西,功效与之有点相似,只是效果差了千倍不止。白日飞升是别想啦,但是修补一下损耗的根基,还是没问题的。”
阿昭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她双目亮晶晶的看着棉花糖:“棉花糖最好啦!谢谢你!”
棉花糖轻咳一声:“让棉花糖作弊,只有这一次,下次我、我绝对,不管了。”
清清脆脆的小奶音这样一本正经的讲话,实在是万分可爱。
阿昭只可惜棉花糖没有实体,不然的话她一定要狠狠的将他抱在怀里亲个够!
阿昭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就要将东西送给自家师父,却忘记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
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朝着地上扑了过去。
她下意识的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下一刻,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边,准确捞住了他。
“师兄。”无奈的叹息自她头顶传出,“你这样,叫师弟如何放心?”
进来的人,自然是闻人礼。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阿昭放在座椅上,看着阿昭:“什么事情叫师兄这样高兴?”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的。
阿昭看他一眼,虽然极力克制,语气还是有些轻快:“我找到让师父恢复的办法了。”
闻人礼讶异,继而忍不住笑道:“那可真是好事。”
这二十年来,他日夜不缀的苦修,广虚子大概也明白这个小徒弟的心思,不遗余力的教导与他。
两人虽不如广虚子和昭明那般亲厚,却也有了几分师徒之情。
得知阿昭找到了让广虚子恢复的办法,闻人礼心中也有几分高兴。
“我要去找师父!”阿昭说道。
闻人礼却按住了他:“师兄先顾着自己些吧。”
阿昭忍不住抬头看他。
闻人礼只温柔的望着他:“师兄也体谅一下师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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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看着闻人礼,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师兄心忧师父,可知师弟也在心忧师兄?”
闻人礼目光柔和,语气平静:“师兄因我受伤,沉睡二十年。师弟这二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愧疚之中,恨不能以身替之。如今师兄醒来,师弟希望师兄你,可以好好保重身体。”
见到阿昭只是看着自己,闻人礼叹息一声:“师父那边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师兄此刻状态却不怎么好。”
他顿了顿,看着阿昭,目光之中流露一丝恳切:“就当师弟私心,师弟我……”
未竟的话语让阿昭心里一跳。
她轻咳一声:“我不过是躺久了,身子有些无力,就连师父都说了,没有大碍,不是吗?”
闻人礼叹息一声:“可是在师弟眼里,师兄这样,实在叫我心疼。”
阿昭:“……”
总觉得这个话题的方向有些暧昧了。
这话她不接!
阿昭想了想,就想去沐浴。
她一想起自己躺了二十年没有洗澡,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
虽然化神期修士,身子不沾尘埃,且修士自有清洁咒清理自身,但是阿昭总觉得心里有点奇怪,而且,舒舒服服泡个温泉,确实是享受。
闻人礼听到他的话,目光闪了一下。
阿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再次被闻人礼抱了起来。
她绷着脸:“放我下来。我可以慢慢自己走。”
醒过来以后,体内慢慢开始吸收天地灵气,很快她就能恢复如常了。
这话一出口,阿昭便觉得抱着自己的人身子一僵。
闻人礼低落的声音传来:“师兄可是嫌弃我烦了?”
阿昭:“?我没有……”
“我知道自己没用,不然也不会累得师兄替我受伤,差点性命不保,累得师父道基受损,无法飞升。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就希望能替师兄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闻人礼自嘲一笑:“可这点事,我好像都做不好。”
阿昭心头一软。
她放柔了声音:“我没有嫌你烦,小师弟。”
抱着她的手一紧。
“真的吗?”闻人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阿昭望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真的,师兄那么喜欢你。”
闻人礼脸上便现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来。
“那师兄可不许再嫌弃我笨手笨脚了。”
他抱着阿昭,心情极好的朝着后山的温泉池走去。
阿昭:“……”
不是,这是不是有些不对?
我只是不嫌弃你,并没有答应让你继续抱着我啊?
然而看着闻人礼那张因为自己一句话喜形于色的面容,阿昭动了动嘴,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罢了,小师弟一片赤诚,不要拂了他的好意。
她低着头却是没有看到,自家“赤诚单纯”的小师弟,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果然,就算过去这么多年,师兄对着自己,还是这般容易心软。
明明是那样冷硬的剑修,偏偏对自己这样温柔。
这样好的师兄,叫他,如何能放得下?
从住处到温泉的路程不算远,闻人礼很快就将人抱到了地方。
他这回倒是守礼得很,只问了一句:“师兄可要师弟代劳?”
阿昭摇头:“我只是无力了些,还没有废掉。”
闻人礼了解他,知道自己找个借口抱一抱他,已经是极限了。
他也不多言,温声说道:“那师弟先告退了,师兄若有需要,唤我一声即可。”
阿昭点点头。
阿昭将身体沉入温泉之中,温热的池水让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舒服。
大概是这具身体现在足够松懈,阿昭靠着池壁,迷迷糊糊的,几乎就睡了过去。
直到另一道气息侵入。
阿昭瞬间睁开眼睛。
闻人礼脚步顿住:“我看师兄许久没有动静,有些担忧。”
阿昭见是他,便不在意,慵懒的靠着:“我没事,方才休息了一会儿。”
闻人礼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在看眼前人。
他的长发湿了,服帖的散落在身侧,因着二十年的沉睡,皮肤比寻常人还要白些,白得甚至有些透明,能看得些许锁骨处青色的血管。
往日清冷的眉眼在这满池蒸腾的水汽之中也柔和了起来,眼尾泛着红,唇色也比往日艳了些。
闻人礼觉得自己的呼吸略略快了些。
偏偏这时候,那人疑惑的侧过头来,喊了一声:“师弟?”
眼尾上挑,斜斜上扬,轻轻一眼,便是无边春色。
闻人礼喉间一紧。
他绷着脸:“师兄,我先告退。”
说完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竟然用上了身法。
阿昭莫名看了他一眼。
被这样一打岔,她觉得泡得也差不多了。
撑着有些酸软的身子起来,阿昭努力给自己套上了中衣,便有些气喘。
她坐在池边,心想着要赶紧修炼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可真是麻烦。
休息了一下,又慢慢给自己套上外袍,她慢慢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闻人礼又来了。
二话不说抱起了还未来得及穿鞋的阿昭,一声不吭的将人抱回了房间里。
阿昭被个温泉泡得浑身发懒,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也懒得费劲,就懒懒的靠在他怀里微阖双目。
直到被放在软榻上。
闻人礼没有离开。
他拿了一块毛巾,细细的给阿昭擦头发。
阿昭看他一眼,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好,她一时间连人设都忘了,竟然笑了笑:“一个法诀就能解决的事情,你这是做什么?”
闻人礼动作不停:“那不一样。”
“哦?”
闻人礼语气轻柔:“我喜欢替师兄做这些。”
屋子里的空气因着这句话,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阿昭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差不多就可以了。”
闻人礼的目光却因为她方才的动作,落在她未着鞋袜的足上。
那足相比寻常男子而已,足以能称得上一声秀气,肤色雪白,形状优美,五个贝壳似的指甲还带着些微粉色,瞧着,竟有几分可爱。
闻人礼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狠狠闭了闭眼,将毛巾放下。
阿昭也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连忙说道:“时辰不早了,师弟也赶紧去休息吧。”
——
5更。
晚上再见~
闻人礼一声不吭的离去了。
阿昭躺在软塌之上,只觉得浑身惫懒,也不想起身躺到床上去,就这么闭着眼睛打算睡过去。
闻人礼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眉目宁静,和衣而卧的师兄。
他近乎贪婪的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真好。
面前的不是那个躺在寒玉床上面色惨白的人,而是鲜活的,温热的,下一刻就能睁开眼睛,张开薄厚适中的唇喊他一声“师弟”。
阿昭再一次惊醒。
因为有人碰了她。
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来人是谁。
“师弟,这样晚了,你来做什么……”阿昭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有人掀开了自己的衣袍下摆。
她吓得整个人一缩:“师弟!”
闻人礼手里拿了一个青色玉瓶:“师兄,这是我对照古籍,精心调配出来的药液,对师兄这等长久沉睡导致浑身乏力的情况,最是有效。”
阿昭恍然:“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她住了嘴,闻人礼却颇有兴趣的问道:“师兄以为怎样?”
阿昭心说我还以为你要扒我衣服。
男主应该不是个弯的。
可是阿昭想想曾经的凌霄大将军,突然就有那么点不自信了。
不过,这个世界里面,阿昭自己仔细想了想,她和男主相处时间,总共不过那么几月,自己沉睡的时候,男主才九岁不到。
应该不至于产生什么超出师兄弟情分的多余感情吧?
阿昭这样想的时候,冷不防觉得腿上一凉——她的外袍和中衣的袍脚,一下子被闻人礼掀了起来。
冰凉的液体滴在她的双腿上。
“还请师兄不要责怪我放肆。”闻人礼赶在阿昭说话之前开了口。
他两只手掌心出现蒙蒙绿光,按在阿昭两腿之上,混合着药液缓缓往下按压而下。
阿昭先前生出的那点怪异心思,瞬间被双腿上那种奇怪的感觉赶走。
皮肤表层下像是起了火,热烫,却不过分灼人。
暖洋洋的,甚至还有点舒服。
阿昭沉浸在这舒服的感觉之中,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感觉着那双手一路从膝盖,至小腿,往下至脚踝。
一直到握住那双玉白的足。
她突然缩了一下,就要躲。
闻人礼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以阿昭如今的力量,哪里能挣得脱?
阿昭朝着闻人礼看过去,对方低眉浅笑,明明在做着替人按摩足部这样不太能上台面的事情,却气度温雅雍容,宛若在拈花煮茶一般。
阿昭只觉得原本暖洋洋挺舒服的小腿,如今换做脚以后,整个感觉都不对了。
抓住她足部的那双手,温度高得吓人,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脚要被烫化了去。
“我……我觉得,好很多了。”她镇定的说道,一边收回自己的脚。
我抽……
抽不动!
阿昭:“……”
她眯起眼睛:“师弟?”
闻人礼抬头看着她,一脸纯良:“师兄,按摩还未结束,药液还未完全吸收。”
阿昭冷冷看他:“松手。”
“师兄……”
“我说,松手。”
闻人礼一怔,顺从的放开了她。
阿昭微微阖上双目,神色冷淡:“出去吧,我累了。”
听到对方离去的声音,阿昭才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高冷面瘫脸,凶起来我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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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药液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灵药,此刻阿昭双腿暖洋洋,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已经消去了许多。
她尝试着慢慢站起身来。
虽然不如先前那般自然,可慢慢走已经无碍了。
阿昭试着走了两步,想起自己如今的状况,索性也不睡了,盘腿坐在软塌之上,就开始了冥想修炼。
闻人礼站在外头,感受着周遭天气灵气争先恐后朝着师兄的屋子里涌去。
他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果然是他师兄,才刚刚醒过来状态好一点,就迫不及待要去修炼。
阿昭盘腿修炼了一夜,自然不知道,门外有人那么站着守了她一夜。
她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与以往无法比,可终于不再空荡荡的灵气,满意的舒了一口气。
再次从塌上站起来,那种四肢虚软无力的感觉已经近乎全然消失。
果然,没有什么比灵力,更加能温养自身。
门在这一刻被扣响。
这个时候,除了男主,阿昭想不出还会有谁。
果然,下一刻,一声清润的“师兄”从门外传来。
“进来。”阿昭答道。
闻人礼从门外进来,见到阿昭神色有些紧张。
阿昭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为何畏畏缩缩?”
闻人礼看他一眼:“师兄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生什么气?
阿昭在心里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昨晚的冷脸。
那不过是自己觉得气氛奇怪,作为师兄的面子没地方放,才摆出一张冷脸赶人的。
——当然,对着师弟,那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
思及此,她淡淡道:“不生气,只是你下次,莫要再如此了。”
闻人礼没有回答。
他走近前来,温声说道:“师父昨日留下的灵药,师弟已经熬好,师兄等会儿记得用上一碗。”
阿昭皱眉:“这种事情,让杂役做便好。”
她觉得自己这话显得语气有些生硬,连忙又补了一句:“你当安心修炼。”
闻人礼一笑:“师兄的事,在师弟心中,比修炼更重要。”
“荒唐!”
阿昭沉下脸:“我辈修道之人,当一心修炼,外事皆浮云,你怎可本末倒置?”
闻人礼被训斥,也不生气。
他只温声说道:“若不是师兄弟当年舍命相护,我早已经魂归天外,又还谈什么一心修炼?”
他言辞恳切:“修炼之事,师弟不敢懈怠。可是事关师兄……”
“自然是师兄更重要。”
明明是十分正经的一句话,不知为何,阿昭听着,总觉得有点耳热。
闻人礼听她不语,连忙说道:“师兄莫再劝我,师弟知晓轻重,不会荒废了修炼的。”
说到这个份上,阿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刻钟以后。
坐在桌前,喝着闻人礼精心熬制的爱心灵药汤的时候,阿昭突然十分感谢男主的坚持。
真的是!
太好喝了啊!
一想起自己刚刚差点为了装逼人设而错过如此好喝的汤,阿昭心里就是一阵警惕。
下次果然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装过头了。
闻人礼来收拾的时候,看到喝得干干净净的碗,露出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微笑。
不枉他费心练出来的一手厨艺。
而这边,阿昭已经到了凌云峰。
“师父。”阿昭再看一眼广虚子的白发,还是觉得双目泛酸。
“莫要担忧,师父没什么事。”
看她这模样,广虚子便知,她知道了自己替她疗伤的事情。
“没什么事情,您的头发怎么白的?”阿昭不客气的呛了他一声。
“这……”
广虚子叹了一口气:“为师毕竟年纪大了。”
阿昭:“……”
方才的满腔难受,这会儿倒是散了一半。
她从储物戒中掏出那只玉瓶:“师父,这是徒儿外出游历时候得来了灵药,或许对您的身体有帮助。”
广虚子对这个并无太大指望。
他身为凌云大世界第一大仙宗的宗主,凌云仙宗所藏之丰富,为整个大世界之最。
可遍览整个凌云大世界,都没能找到能修复他道基的灵药,昭明又哪里能那样轻易得到?
不过这毕竟是弟子的一番心意。
他顺手将瓶口那玉塞打开。
霎时间,整座大殿被一股庞大的灵气和浓郁清香包围。
广虚子反应极快,几乎在一瞬间就重新盖上了玉塞,并设下结界,将大殿与外面隔绝开来。
他这会儿才发现,只这短短一瞬,大殿之中原本摆放的用于观赏的灵植疯长起来,几乎蔓延了半个大殿。
与此同时,数道传音到了广虚子耳中,原来是闭关的几位太上长老,都被这突然爆发的灵气给惊动了。
广虚子找了个修炼的借口忽悠了过去。
“这……”广虚子震惊的望着手中玉瓶,又看向阿昭,“这究竟是何物?”
阿昭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动静这样大。
真正来历那是万万不能说的。
她只说自己是在一个秘境之中得到,号称可修复一切暗伤。
她斟酌道:“弟子也不知道能否治师父伤势,只拿出来试上一试。”
广虚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阿昭想了想,还是又开了口。
“下次,若是再遇到此种情况,师父还是……莫要再为弟子如此伤身了。弟子……不值得如此。”
她不是昭明,当不起这一份情分。
广虚子没有说话,阿昭知道,对方一直在审视自己。
她垂眸不敢对视,大殿之中气氛凝滞起来。
良久,广虚子才慢声开口:“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你不是昭明?”
宛若惊雷劈下。
阿昭豁然抬头,震惊的盯着广虚子。
“师父,你……”她喃喃开口。
他怎么会知道?
“跪下!”广虚子突然厉声开口。
阿昭没有反抗,笔直跪了下来。
她此刻心里慌乱得很:“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广虚子怎么会知道我不是昭明的?”
系统也慌得一批:“不应该啊。”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广虚子声音从上方传来。
阿昭低声说道:“是我鸠占鹊巢。”
广虚子气得发笑:“鸠占鹊巢?真鸠占鹊巢,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有命跪在这里同为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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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阿昭茫然的抬头,看了广虚子一眼。
面对着广虚子,她倒是没有再做出那副冷漠的样子。
黑色的眼眸带着四分茫然三分无措三分讶异,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广虚子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刚刚收下这小徒弟那几年。
那时候的昭明还不是现在这冷漠寡言的模样,虽然比寻常同龄人懂事些,可也会笑会闹会撒娇,做错开了事情的时候,便是现在这样,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这般看着自己。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也不知道怎么长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无趣样子的,广虚子有些发愁的想道。
他看着这个弟子,叹了口气:“我自小养大的孩子,骤然变了个性子。你以为,自己装得好,来我这凌云峰来得少,便能瞒得过去吗?”
“我……”阿昭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
广虚子知道自己不是昭明?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说?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当不知道?”
阿昭老实的点头。
广虚子语气平静:“在察觉到昭明异状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夺舍。”
阿昭心里一跳。
自己这个外来灵魂闯入这具身体,可不就是夺舍?
“我在昭明某一次修炼入定的时候,曾经用神识在他识海查探过。”
阿昭一惊。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仔细想想也是,昭明是化神期的修者,可广虚子已经是渡劫期的道君,只差一步就可飞升。
他若是想瞒着自己做什么,自己还真的没办法发现。
“我原想着,若是昭明真的被什么人夺舍了,我这个做师父的,绝对是要替她报仇的。”广虚子语气有些森冷。
阿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
她这会儿全然没有剑修那冷肃端庄的模样了,就像是个犯了错忐忑不安的孩子一般。
昭明忍不住抬手往她头上敲了一把:“你要是有问题,如今还能待在这里同为师说话?”
“啊?”阿昭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很傻。
可是广虚子这番话,确确实实是超出了她的智商能想明白的范围。
什么意思?
没懂啊。
见到自家弟子难得这傻乎乎的模样,广虚子终于缓和下了脸色,不再那样难看。
“你的神魂,确确实实,是昭明的,并没有被夺舍。昭明的魂灯,也一直亮着,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你,确确实实,就是昭明。”
“可是我……”
我是阿昭啊。
我甚至都不是人类,我只是个被创造出来做任务的而已。
阿昭满腹茫然。
“你脑海中多了许多不属于昭明的记忆,你以为,自己不是昭明,是另一个人,对不对?”广虚子问道。
阿昭点点头。
广虚子抚须而笑:“昭明自小修炼速度远超常人,从未遭遇过瓶颈,我只当他是天赋出众。可现在才明白,不过是转世重修一轮,怎么能以寻常人类比?”
转世重修?
阿昭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阿昭被广虚子罚在大殿外跪着。
原因是,这么大的事情,就一直憋着,也不怕憋出了心魔。
阿昭也很懵逼啊。
她倒是没觉得跪得不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大殿外头跪了,开始“审讯”棉花糖。
“我觉得你需要同我解释一下。”阿昭盯着面前的小白团子。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棉花糖闪了闪:“棉花糖什么都不知道。”
阿昭:“呵。”
她也不问了,板着脸不说话。
棉花糖原本做好了和宿主杠到底的准备的,哪知阿昭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于是他方了。
一刻钟过后。
阿昭还是跪得笔直,一言不发。
棉花糖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喊了她一声。
阿昭当没听到。
棉花糖更方了。
#宿主她不理我了#
“阿昭……”他拉长了声音,企图撒娇卖萌吸引宿主的注意。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阿昭铁了心的就是不搭理他。
棉花糖难过的跑到一边去嘤嘤嘤了。
一边嘤嘤嘤,一边还抽个空看一眼宿主的反应。
阿昭保持着冷酷无情的高岭之花姿态,坚决,不看一眼!
如此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棉花糖将能使的招数都使出来了,阿昭兀自巍然不动。
他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自从做任务开始,阿昭就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棉花糖哭唧唧:“我跟你说,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阿昭:“呵,我不想听了。”
就是这么傲娇!
而过去的大半个时辰里。
刚刚苏醒的昭明大师兄,惹怒了宗主,被罚跪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闻人礼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目光温柔的替师兄熬汤。
他手一颤,不动声色的将溅到手背上的汤汁抹掉。
“怎么回事?”他问前来报信的杂役弟子。
杂役抖了一下。
闻人师兄明明语气这样温和,可是,他莫名的就是好害怕啊。
“弟子也不知道,只听人说,昭明大师兄被罚跪在凌云峰大殿外,已经,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久久没有声音。
杂役弟子壮着胆子抬起头来,面前哪里还有闻人礼的影子?
“师兄。”
阿昭还在那努力凸显高冷忽悠棉花糖,冷不防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师弟。”她点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闻人礼看她脊背挺得笔直,纵然是在跪着,周围人来人往,神色之间也不见半分变化。
也对,师兄道心坚定,根本不在乎这些。
可是他在乎。
“我去找师父。”
阿昭冷声喝道:“回来!”
关男主什么事?
闻人礼身形一顿,却没有停下。
他直接进了大殿之中。
广虚子知道他来了,坐在大殿之中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匆匆前来,结束有事?”
他是一个很好的师父,对于每一个弟子而言。
闻人礼恭敬的行了礼,开门见山:“师兄犯了什么错,叫师父这样惩罚?”
广虚子冷哼一声:“你不要管。”
“可是师兄刚刚才伤愈醒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弟子恐怕……”他迟疑。
果然,广虚子闻言,神色也多了三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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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礼继续说道:“师兄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等到他身子大好了,师父再惩罚也不迟。”
广虚子似乎是在考虑。
闻人礼又说道:“不然弟子代师兄罚跪也成。”
广虚子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心疼你师兄。”
闻人礼心中一动,几乎要以为广虚子看出了什么。
可是广虚子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后话了。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师兄救了弟子一命,弟子没齿难忘。”
说起这个,广虚子就想起了刚刚聊起的糟心事儿。
他摆摆手:“他一个化神期的修者,跪不坏的。你莫要再劝了。”
闻人礼还要再说,广虚子已经站起身来:“为师要闭关了。”
闻人礼只好退了出去。
他走到阿昭身边。
见他这样,阿昭就知道劝说没效果。
她依旧笔直跪着没有说话,谁知,旁边那人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竟然也一掀袍子,施施然跪在了她的左边。
阿昭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闻人礼温声笑道:“我陪着师兄一起跪。”
阿昭:“……”
“荒唐!你回去吧。”
闻人礼摇头:“我没办法说服师父让师兄起来,便只好陪着师兄一起跪在这里了。”
阿昭侧头看了他一眼。
对方回视。
神色温和却坚定。
很显然,不会改变主意。
“……随便你吧。”阿昭见说服不了对方,索性不说了。
她目光直视前方,俨然当身边人不存在的模样。
闻人礼见她这样,笑笑,跟着跪得笔直。
旁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先是昭明大师兄被罚跪,而后闻人师兄去见了宗主,出来以后也被罚着跪了下去,像是一并被罚了。
看起来,宗主气得不轻啊,连去求情的闻人师兄都被罚了。
旁人心里如何想的,阿昭和闻人礼都不怎么关心。
两人就这么并排跪着,一直从中午跪到了日落。
昏黄的夕阳落在两人的身上。
闻人礼微微侧头看着身边人,暖色的日光在她身上打上一层薄薄的光影,这冷清的人看着,也柔和了起来。
“师兄。”他忽然开口。
阿昭语气平板无波:“何事?”
闻人礼微微一笑:“师弟只是突然想起,你说,咱们现在的姿态,像不像是凡人界的……拜堂?”
阿昭:“……”
这小子果然在打我主意!
心思不纯!
他侧头瞥了闻人礼一眼:“休要胡言乱语。”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耳边一道声音传出:“可知错了?”
是广虚子。
阿昭恭敬垂首:“弟子知错。”
闻人礼跟着回答:“师兄知错了,弟子也知错了。”
广虚子:“……”
他默了一下,才说道:“行了,都回去吧。”
这便是惩罚结束了。
阿昭低低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
跪上大半天,对于化神修士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可阿昭目前,还是个“柔弱”的化神修士,到底有些吃不消。
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微微晃了晃。
本来不碍事,闻人礼却紧张的很,当即就手一揽,将人半带到了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