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玉听着呼延筠瑶自言自语的话语脸色有些凝重,他似乎明白了小妹的打算,可是又有些摸不清具体。
如今的小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妹了,变得让人看不清虚实了。
“大汗,你不会打算跟他们长时间耗下去吧,你也说了,咱们的时间不多的,根本耗不起!”
“现在咱们的重点应该是如何攻下大龙北疆的西三国门,从而跃马扬鞭挥师南下。”
“万一真的被他们托了太多的时间,等到大龙新兵入驻北疆之后,咱们就将错失这次攻取大龙的天赐良机了!”
呼延筠瑶淡淡的看了一眼二哥,将目光放到了颜玉的身上。
“嫂子,本汗素闻金国学习大龙文化已经百年之久,不知是否属实?”
颜玉一怔,不知道呼延筠瑶为何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自然,不知大汗此言何意?为何突然问这些与战事无关的话题!”
呼延筠瑶幽幽一笑:“自然便好,只是不知嫂子这位昔日的金国长公主学的如何?对大龙的文化可否早已经深入贯通?”
“呵呵!大汗真是太过高看臣一眼了,臣自幼便愚鲁不堪,深令普贤院的先生头疼,如今将近而立之年,对于大龙浩瀚的文化也只能说是略懂一二!”
“融会贯通,臣还没有那个能耐!”
“哦!略懂一二,略懂一二也好,总比一窍不通的为好,既然嫂子略懂一二!那么,对于大龙人传承千年之久的出嫁从夫这一点,嫂子可曾领会其中真意?”
颜玉美目微眯,静静地望着笑意悠悠的呼延筠瑶,心里隐隐的谨慎了起来,她总觉得呼延筠瑶再给自己挖坑。
“大汗何必拐弯抹角,有话不妨直言。”
“你是君,小女子是臣,大汗若有需要臣的地方臣自己竭尽全力,不敢推辞。”
呼延筠瑶十根纤纤玉指合在一起舞动了起来,倾着身子俯瞰着跪坐在矮桌前的颜玉,樱唇扬起的笑意更加的愉悦起来。
“好,嫂子果然是个爽利且明白事理的人,既然如此小妹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说一些琐碎之语。”
“上次国战,二哥的兵马大权都已经上交了,既然金国效仿大龙,学习百家之长,所谓出嫁从夫,二哥的兵马大权都已经上交了,嫂子驻扎在史毕部的二十万铁骑的兵马大权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了?”
“从上次国战,三方混战之时嫂子便一直在看热闹,如今除却嫂子麾下的兵马,我呼延王庭兵马抛开驻扎王庭的两狼一卫之外,可以调动的只剩三十万出头。”
“眼下大龙西三城聚集大军三十万出头,此战强行拼杀注定两败俱伤收场。”
“嫂子麾下二十万兵马实力正盛,令小妹是寝食难安啊!”
“小妹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嫂子迟迟不愿交兵,很难不令小妹心中怀疑,嫂子是否有拥兵自重之意,不臣之心呢!”
“此次南下若是不幸大败而归,二十万兵马想要改朝换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嫂子以为呢?”
“为了我突厥大业,于公于私,嫂子是不是都该松松手了。有些东西,哪怕是嫂子身为尊贵的王妃,都不该攥在手里。”
“嫂子莫要忘了,草原如今不是部落割据,呼延二字也不再是部落,而是呼延王庭!”
颜玉仰头望着俯视着自己的呼延筠瑶,脸色有些凝重。
从呼延筠瑶说出兵权的那一刻起,再加上呼延筠瑶之前的铺垫,颜玉一下子便领悟了呼延筠瑶的打算。
只是颜玉本以为呼延筠瑶会含蓄隐晦的说出想要拿回自己兵权的意思,可是颜玉没想到呼延筠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坦坦荡荡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一时间,颜玉有些语塞,呼延筠瑶的直爽令其忽然想不到该如何招架。
呼延玉目光复杂的在两女身上徘徊了一会便收了回去,沉默着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沙盘。
颜玉沉默了良久,感觉到数道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的张望过去,颜玉看到了拔汗那十几个将领望着自己饱含深意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凝,仰头再看向呼延筠瑶满是笑意的神色哪里还不明白呼延筠瑶的打算。
这是一招阳谋啊。
“交兵权便是顺应大势,为了突厥大业,不交兵权便是不臣之心,有谋权之意。”
“这是要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颜玉默然了,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姑娘已经不再是当初心思单纯的那个人了,而是越来越像姐姐一样的存在。
重感情,但是不要违背一个帝王的意思,更不要让帝王感觉到危机。
颜玉心中权衡了良久,目光复杂的望着呼延筠瑶。
“借兵如何?”
呼延筠瑶美眸一凝,淡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对着颜玉。
“成交!”
颜玉一怔,望着呼延筠瑶嘴角如狐狸般狡黠的笑意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着了呼延筠瑶的道了。
自己若是死咬住牙关不交兵,如此局势之下呼延筠瑶也不敢将自己如何。
可是自己方才考虑的太多了,反而陷入了呼延筠瑶给自己布置的疑阵之中,从一开始呼延筠瑶就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强夺自己手中的兵权,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让自己驻扎史毕部的二十万部众出兵相助。
自己思虑的太多,反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然而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颜玉也毫无办法。
只能说呼延筠瑶这一招以退为进的计策太过高明了。
心思复杂的伸出了自己玉手在呼延筠瑶的手掌之上拍了一下。
“成交!”
片刻之后,呼延筠瑶乐呵呵的托着颜玉交给自己的半块虎符:“嫂子果然深明大义,此次我突厥成功南下,嫂子当为头功。”
帐中的一干将领看着大可汗轻松愉悦的脸色也急忙附和了起来。
“王妃大义!”
“王妃大义!”
呼延筠瑶朝着地图走去,脸色逐渐的淡然了下来。
“众将士听令!”
“臣等听令!”
“拔汗那!”
“臣在!”
“由你率领三万部众,过云州城东进云州腹地天水!”
“哲别术统领三万部众,过云州甘州之间,直逼大龙腹地凉州!”
“石思哲率领三万部众,迂回甘州,肃州之间穿插........”
“.......”
“尔等入大龙腹地之后需作虎狼之态,袭扰准备正在丰收的百姓,佯装发起冲锋!”
呼延玉脸色惊变:“大汗不可,如此以来定然会引起大龙百姓的反感,对我突厥以后入主中原很是不利!”
呼延筠瑶轻笑着望着呼延玉。
“二哥,你听清楚了,是佯装进攻。”
“若是不收拾好手中的风筝线,师兄派往西三城的风筝又怎么会跟咱们展开正面交锋呢!”
“他想托住咱们的进程,本汗便反客为主,让他们不得不出城交兵!”
呼延玉沉吟了一下,渐渐地明白了呼延筠瑶的意思。
用大龙百姓为诱饵,引诱大龙的兵马主动出击交兵。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颍州城西柳明志中军大帐。
柳大少心事重重的举着手中的军旗与对面的宋清对弈着。
这几日,柳大少因为战车跟连环铳,再加上燧发枪的原因没少在金国大营逞凶,接二连三的斩杀了完颜叱咤麾下的几千兵马,最后扬长而去。
然而近几日的攻势出现了变故,正是柳大少眼下心不在焉的根本原因。
“你输了,你的所有兵马都被末将合围了!”
宋清望着柳明志心不在焉的举着令旗,适时地开口提醒了柳大少一语,兵阵推演自己已经胜利了。
柳明志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己方已经成了死局的阵盘:“怎么这么快我的兵力就全被你吃掉了!”
宋清无奈的摇摇头,拿过柳大少手中购得阵旗收入了一旁的箱子之中。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心思根本没在阵旗推演上面,不输才奇怪了,怎么样?想了这么久有没有想通什么?”
柳明志怅然的叹息了一声,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朝着大帐外走去。
望着天上皎洁的月色,柳明志微微转头望了一眼宋清。
“第十一天了!”
宋清一怔,默默颔首脸色有些低沉:“是啊,打了十一天了,两卫麾下十万弟兄如今还剩七万出头,还有六千多的伤兵,真不知道继续下去,还能坚守多久。”
“宝玉他们两路驰援云州跟济州的弟兄有消息了吗?”
“宁超他们有消息了,局势不太妙,耶鲁哈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宁超,不二他们几乎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好在济州的危局算是暂时缓解了下来,耶鲁哈的攻势因为宁超他们袭扰的缘故,对济州的攻势不得不放低了下来。”
“宝玉,不忍他们还没有消息,云州现在的情况如何咱们是一无所知。”
“别无他法,咱们还是先顾全眼下吧,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想明白完颜叱咤是如何发现战车跟连环铳的弊端的。”
“弟兄们死伤大部分都在这几日,黑狼骑,铁甲骑找准连环铳填充丹药,冷却连环铳的时机一拥而上,弟兄们也是太过大意了,想不到金国人竟然会掐准了时机骤然进攻。”
“虽说相比金国的伤亡不算什么,可是咱们的兵力少一个就少一个了!”
柳明志浅尝着杯中茶水微微摇头:“想不通,每次冲锋的时间就那么小半天,加上又没有靠近金国中军步卒,完颜叱咤到底是如何察觉出连环铳需要冷却跟换弹丸的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熟悉连环铳的人,因为它的杀伤力跟威势早就手忙脚乱了,哪里会想到应对之策呢!”
“除非金国将士中有极为熟悉火器的人,可是连环铳咱们也是第一次使用到国战之上,金国人以前根本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发现它的缺点呢?”
“不管如何,连环铳再用上几次就不能用了,必须要想别的法子了。”
“颍州的压力虽然减小了,可是咱们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了。”
“完颜叱咤大有全心对付咱们的意思,只是因为咱们是骑兵,打不过可以撤退,否则完颜叱咤早就大军合围了。”
“算了,想不通就.......”
“报,启禀大帅,护国候鹰隼传书!”
“呈上来!”
“是!”
柳明志扯开书信翻看了起来,片刻之后柳明志神色复杂的攥紧了手中得纸条呢喃了起来。
“飞熊!”
“怪不得啊!金国的火炮便是你一手弄出来的,对于火铳这种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难处了。”
“一通百通啊!”
“大帅,你自言自语的嘀咕什么嗯?”
“没什么,传令弟兄们随时汇报金国大营的情况,他们不动咱们便不动,只要托住他们攻城的时间便好了。”
“现在就看谁能耗过谁了。”
“得令!”
“报!启禀大帅,云州的传书。”
“快拿来!”
盏茶功夫柳明志脸色惊变的将手中的情报丢在地上,神色又是悲痛又是恨铁不成钢。
“糊涂,突厥人真想对腹地的百姓动手早就磨刀霍霍了,何至于等到你们援兵到了之后再动手。”
“这么浅显的调兵计都看不透,这些年你们俩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柳明志眼神悲痛的朝着大帐内走去,盏茶功夫柳明志卷起几张纸条交给了杜宇。
“快,金雕,鹰隼兵分两路传给宝玉还有不忍他们两个!”
“得令!”
安排完军令的宋清,刚回到大帐中便发现柳大少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大帅,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明志将杜宇重新捡回来的情报递给了宋清。
“云州那边局势不妙啊,不忍,宝玉中了突厥人的诱敌之策,现在正在跟突厥的大队骑兵展开拉锯战。”
“双方实力旗鼓相当,皆是死伤惨重。”
“最关键的是突厥一方不知道又从何处调来了二十万铁骑,加上原来的兵马人数竟然比金国的兵马还有多,宝玉他们那边的局势只怕是.........”
宋清看望云州的情报,脸色也变得有些黯然。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突厥怎么会还有这么多的兵力?”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照看好大营的情况,本帅连夜入城一趟,跟舅舅面对面的详谈一番。”
“咱们必须要做出改变了,否则这样下去肯定等不到援兵的到来。”
“好,你尽管去,大营的事情我来安排。”
两盏茶功夫,柳大少换了一身衣物,连夜迎着月色朝着颍州城驰骋而去。
金军大营,后军辎重营外的空地上,篝火通明,火炉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完颜叱咤好奇的看着完颜飞熊摆弄的一些器胚,这都是随军将士连续几天几夜打造出来的百炼精铁。
一边的椅子上是闷闷不乐的小可爱,望着舅舅跟叔爷忙碌的身影,小可爱大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桌案上那把老爹送给自己的短铳,悻悻的皱皱琼鼻。
小可爱叹息一声托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月光。
“爹爹,真不是月儿不守信用,月儿也没想到这么巧,刚刚刺激了两发子弹就被舅舅这个书呆子给看到了。”
“月儿真的不是故意暴露火铳的。”
“刀!”
完颜飞熊清朗的声音响起,完颜叱咤一愣,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战刀递给了完颜飞熊。
当啷一声,完颜叱咤吓了一跳嘴角抽搐的看着完颜飞熊手中的战刀,心疼的直流血。
完颜飞熊满不在乎的将战刀还给了完颜叱咤,拿起铁筒对着篝火翻看了起来,终是叹息着摇摇头。
“不行,这些铁铸造火炮都不合格,更别说火铳这些更为精细的东西了,就没有更好的工匠了吗?”
“飞熊啊,老夫是出征南下,能带多少能工巧匠,你真当这里是都城的兵造监呢?短短数日条件简陋,能弄出百炼铁已经不错了。”
“皇叔,那我就没办法了,不过那些火铳的缺点你已经知道了,飞熊便带着月儿回都城了。”
“好吧,也只好如此了!虽然打造不出火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老夫已经知足了,起码少战亡一半的弟兄。”
“舅舅,叔爷,月儿想去看弟弟。”
“不行,你娘亲说了,必须跟着舅舅乖乖的回金国。”
小可爱闷闷不乐的点点:“好吧。回去就回……”
“等等!”
完颜叱咤忽然开口,淡笑着走到小可爱面前停了下来。
“月儿,你真的很想见你爹爹吗?”
“嗯嗯嗯!当然想了。”
“你附耳过来,只要你听叔爷的话,叔爷就派人送你去见你爹爹!”
颍州大将军府。
悄然入城的柳大少连家门都没有时间进入一下,便直接朝着张狂的府上赶过去了。
“参见王爷!”
“免礼!”
柳明志将马缰递给了卫兵直接提着马鞭龙行虎步的朝着张狂府上的正厅走去,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张狂现在肯定在正厅之中。
果不其然,柳明志走到正厅外,张狂正脸色凝重的跟柯岩等人吩咐着什么。
柳明志没有开口,直接走到张狂几人身边重重的将手里的马鞭摔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声巨响,让全神贯注的几人吓了一跳。
“大胆,没看到本侯.........王爷,你怎么深夜回来了?”
柳明志脸色平静的拿过张狂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旱烟袋,对着烛火点燃砸吧了两口,以往辛辣到令其咳嗽的旱烟这次柳大少却面色如常的吞吐了起来。
几人茫然的对视了一眼,柳大少回来难道只为了抽一口旱烟不成?
一锅烟叶燃烧殆尽,柳大少犹如一个老烟枪一样在桌棱上磕了磕烟锅子。
“不能在这样打下去了,继续这样下去咱们将始终处于被动的局面,只能等着他们主动进攻,从而被动防守,这是兵家大忌。”
“再强的士气,早晚也会被金国大军给消磨的一干二净。”
“最主要的是窝囊,实在是太窝囊了!”
“说好听的是被动防守,说难听的他娘的这就是活生生的等着挨打。老子从戎十载,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从来都是老子主动进攻别人,现在却换了个局面,老子心里早就闷了一肚子火了。”
众人望着骂骂咧咧的柳大少,稍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柳明志话语中的意思。
张狂脸色凝重的望着重新点燃旱烟砸吧起来的柳大少:“王爷,你不会打算主动出击,与金国大军正面展开交锋吧?”
“没错,老子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的窝囊气我受够了,被动防守也是挡不住弟兄们战死,主动出击或许还能扭转乾坤。”
“大战了这么久,如今完颜叱咤麾下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万的兵力,主动出击咱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颍州细算下来也不过七万上下的兵力,这是所有的兵员加在一起,加上你麾下的兵马也不过十四万人,跟麾下全是精锐的完颜叱咤硬磕会不会不太理智?”
柳明志将旱烟袋丢到了一旁的桌案之上,双手按在沙盘的边沿扫视起了颍州城外的地貌。
“怎么不理智,当年你们三十万兵马北出,只有三十万人都打的金国,突厥差点缓不过气来,如今咱们所有的兵力五十万人,怎么就不能与突厥还有金国大战一场了呢?”
“当年三十万人要什么没什么都能打出威赫兵祸的名头,如今兵强马壮的五十万人怎么就害怕与金国还有突厥决一死战了呢?”
“本帅一直主张主动出击,都是你们几个一直担心兵力不足,兵力不足,想要以守为攻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听本帅的,或许此次国战早就打开了一个缺口,或许早就是另外一副局面了!”
“我也想清楚了,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被动防守也是战死,不如主动出击。”
“就是战死,老子也得在气势压住完颜叱咤这个老东西一头。”
张狂一怔沉默了下来,想起自己老弟兄六个给柳大少的联名上书默默的叹息了一口气。
难道真的是自己兄弟六人老了,没了二十多年前那种敢打敢杀的勇气了。
“唉!”
“大帅,末将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年威赫兵祸的名头虽然响亮,可是一仗下来大龙近乎二十年来没有喘过气来。”
“而且那次之所以大获全胜有很大运气的成分,当年突厥,金国正在看威宗沉迷金丹大道的笑话,想等着咱们大龙从内部土崩瓦解之后再行南下。”
“奉了睿宗的命令,咱们突然出兵,两国猝不及防之下才被咱们攻城拔寨一路冲杀的抱头鼠窜。”
“那是因为他们过于惊慌,没有摸清楚咱们的具体兵力,所以才能大获全胜。”
“如今两国可不是以前的金国跟突厥了!”
柳明志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之上,眼眸直直的瞪着张狂:“那又怎么样?”
“当年你们敢干的事情,现在老子一样敢干。”
“完颜叱咤不是吃准了老子只敢窝在城中防守吗?既然如此老子也给打来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十四万人怎么了?当年老子以七万对决四十万帮助金国平叛不一样大胜一场吗?”
“运气怎么了?运气也是胜利的必要原因。”
“等着挨打,挨打到几时?等着挨打就不战死弟兄了吗?说到底是你们老了,变得优柔寡断了,没有年轻时敢打敢杀的拼劲了!”
“事事总是想要求稳妥,两军对垒哪有绝对的稳妥,自古以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完颜叱咤吃准了老子不敢出城决战,老子偏要出城给他们雷霆一击看看!”
“要不是你们担心这,担心那的,咱们或许已经搞定金国,驰援云州了!”
“加上抚州的一些兵马,咱们或许不止十四万,那就更不用怕他了。”
“决定了,全军出城跟金国大军死磕一场,老子能率领三十万铁骑在金国还有突厥腹地所向披靡,就能率领十四万大军在自己的地盘将完颜叱咤打的落花流水。”
“在我的地盘还能让敌人个欺负了,老子白活三十有二。”
张狂望着柳明志决心已定的坚毅眼神轻轻地吁了口气,眼神也逐渐的变得热忱了起来。
这些日子不止柳大少觉得憋屈,张狂何尝不觉得憋屈呢!
“要不要先金雕传书给左右两路的兵马大元帅通个气?商量一下如何互相驰援,咱们若是主动出击,不告诉他们一声整个北疆都将彻底的混乱起来。”
“商量个屁,老子总揽北疆二十七府一切军政要务,跟他们商量不着,他们得听我的命令。”
“大军一动,全部都得听老子的,谁敢不从,军法从事。”
“传本王王令,北疆六城所有兵马瞅准时机,自行根据战况出动出击。告诉他们,守敌也是战死,冲锋也是战死,左右是个死,让他们给老子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
“王......王令?”
“对!”
柳明志沉着脸扫视着厅中的众人。
“并肩王王令,老子再说一次,大军一动,全军都得听老子的,谁敢怯战不前,军法从事。”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龟缩这不出,这不是咱们北疆儿郎的作风。”
“传令去吧!”
“得.........得令!”
“龙武卫轻骑兵都统领柯岩听令!”
“末将在!”
“即刻传书抚州都督,以及暂代大将军的陈廷山,率领抚州所有兵马迂回颍州。”
“大军一到,听我号令,将完颜叱咤赶回金国老家去。”
柯岩一愣,下意识的望向一旁的张狂。
噌的一声剑吟,柯岩感觉到脖子上一凉,回过神来惊愕的望着手持天剑架着自己的柳大少。
柳明志微眯着眼睛望着柯岩。
“这是第一次,下一次可就军法从事了!”
“现在你们听清楚了,大军一动,全北疆所有兵马都得听老子号令,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感受着柳明志身上冷冽的杀意,柯岩全身一颤。
“末将柯岩得令。”
柳明志一改往日的作风,变得有些六亲不认,独断专行的样子令厅中的众人情不自禁的信服起来。
张狂,熊开山等人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在座的众人哪一个不是柳明志的前辈,论从戎的时间,论资历无一不是超过柳大少一倍的存在。
可是为了见到柳明志这种蛮横无理的样子,会不由自主的相信他,相信他一定能带着北疆从这次危机之中走出来。
柳明志淡淡的扫视着众人:“虽说是主动出击,但是也不能太过盲目,盲目的自信会害死人的。”
“就拿济州来说,他们就不适合像咱们一样毫无策略的出城与耶鲁哈部麾下的金国大军展开正面交锋。”
“咱们有抚州兵马可以调动,济州不行。加上辅兵杂七杂八的兵员,再加上宁超他们也不是耶鲁哈的对手。”
“他们的时机就是完颜叱咤求援耶鲁哈驰援颍州的时候,迅速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云州那边咱们暂时不用太过担心,虽然突厥忽然增加而来二十万兵力,可是有左右两路大元帅聚在一起,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出动出击也不能毫无策略的展开交锋,咱们得发挥出咱们的优势,比如阵法。”
“本王当年就是靠阵法扬名的,对决完颜叱咤还需要用阵法,不过用阵法的前提必须要毁掉金国的火炮才行。”
“否则大军往那里一摆,一炮下去什么阵型都没用。”
“诱敌深入,想办法一次性解决掉金国所有的火炮,只要金国没有了火炮这些利器,就是咱们出城一战的良机。”
“完颜叱咤以为从月儿那里旁敲侧击就对龙门大阵的演变熟悉无比了,可是他不知道当年的龙门大阵因为兵力的缘故缩减了多少阵型变化。”
“如今本王手里的兵力聚集一起,足以将阵型的变化增加三十多种。完颜叱咤不是狂妄吗?本帅非得让他吃个大亏不可。”
“只要济州能拖延住耶鲁哈一步,哪怕济州城暂时易手,怎么易手的本帅就让耶鲁哈怎么还回来。”
张狂眉头微皱的望着柳明志。
“可是无论是颍州还是抚州,除了末将钻研过你昔年在金国使用的龙门大阵,其余的将领一改不知该如何布阵啊!”
“阵法如果不能及时演变,别说杀敌了,反而会成为一种自乱阵脚的累赘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龙门大阵的演变全在于阵眼的令旗,只要将士们能够有效地根绝本帅阵眼的令旗变换阵型,就绝对没有丝毫的问题。”
“十四万兵马,有近乎三成的兵马都是府兵,辅兵这些不善攻杀的将士,必须想一个稳妥的办法,将这些兵卒分散开来,融入到主战将士的战阵之中才行。”
“趁着夜色已深,金国大军不会攻城,你马上召集所有的将领前来将军府议事,本帅跟他们讲解令旗的变动意味着什么。”
“得令!”
一个时辰之后,将军府中国的巨大沙盘被挪到了一旁,一块干净的绢布上面画着玄奥的阵型铺在大厅中央。
柳明志手持一根竹竿正望着齐聚在周围的将领滔滔不绝的讲述着。
周围的将领频频点头,不时地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柳明志也不厌其烦的讲解着。
“报!”
“启禀王爷,启禀大将军,城门外有一小姑娘,自称乃是金国小公主柳落月,想要入城与王爷交涉。”
突然闯进来的兵卒打断了柳明志讲解龙门大阵要义的行动。
众人望着兵卒怔神了一下,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站在阵旗中央的柳大少。
毕竟并肩王与金国小公主的父女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两国交兵之际,金国小公主忽然亲赴颍州来见并肩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复杂,不知道柳明志会如何处置此事。
柳明志神色复杂的望着有些局促的兵卒:“柳落月?”
“回禀王爷,正是柳落月,这是他们用弓箭射到城墙之上的信物,王爷请看!”
柳明志下意识接过兵卒递来的紫翡玉佩,上面正是小可爱的名讳。
柳明志脸色复杂的揉搓着手中的玉佩,眼眸频频闪动的思索着。
灯火晦明晦暗的闪耀着,柳明志终于回过神来,将书中的玉佩递给了兵卒。
“不见,原物奉还!”
“得令!卑职告退!”
“慢!”
张狂忽然开口拦住了准备离去的兵卒,兵卒一怔直接停了下来,等候吩咐。
张狂轻轻地走到柳明志身边:“王爷,落月公主始终是你的亲生骨血,深夜前来见你,定然有很重要的事情。”
“虽说现在两国交兵,势同水火,可是战之罪无关父女之情。”
“末将以为,无论如何你们还是见上一面的为好,落月公主一个小姑娘,就算是进了城也对战局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大不了你们父女团圆一夜之后,再让将士们送她出城!”
在座的众人年龄都不小了,都是有儿有女之人,听了张狂的话纷纷附和起来。
“王爷,大将军言之有理,落月公主虽是金国公主,可是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战事并不能影响你们的父女深情。小公主深夜前来,你不见的话岂不是要影响你们的父女之情!见见吧!”
“王爷,柯岩说的没错,见见吧。小公主跟你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也知道王爷对大龙的忠心,你当着我们的面见了小公主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对啊,父女情深,小公主连夜而来,定然是...........”
“.........”
正厅中七嘴八舌的响起了一干将领的附和声。
柳明志眉头微微一凝:“全都住口!”
众人一愣,急忙噤声,不知道柳大少这是怎么了。
柳明志微眯着眼睛,目光复杂的望着城外的方向。
“这里是战场,不是父女团聚之所。月儿身为金国公主,并未像上次一样挂帅出征,本就不该出现在战场之上。”
“她既然没有挂帅,出现在颍州就不合理。”
“月儿或许是因为思念我才来见我,可是完颜叱咤却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月儿虽然聪明伶俐,可是跟完颜叱咤这个老狐狸一比还是差了不少,或许月儿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思父之情会给颍州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她也许知道什么,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身上就带着一些她自己莫名其妙背负上的任务。”
“使我颍州沦陷在金国铁骑之下的任务。”
“月儿是我的女儿不假,可是十四万弟兄又是谁的儿子?本王绝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陷十四万弟兄不测。”
“以后机会多得是,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这........”
众人沉默了下来,望着柳明志忍痛所下的决定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不在劝说什么。
“传令..........等等..........”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柳明志在大厅扫视了起来。
良久之后,厅中木屑翻飞,一个不伦不类的木雕被柳明志递到了兵卒的手中。
大致观看可以看出是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细看下来木雕的样子实在是不敢恭维。
“带回去给落月公主!”
“得令!卑职告退。”
兵卒走后,柳明志连喝了几杯凉茶才平复心境,再次给一干将领讲解了起来。
颍州城外,倚靠着雪白云豹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小可爱,嘴角不停的留着口水,滴在了同样熟睡的云豹背上。
城墙之上一个兵卒被吊篮放了下来,轻微的动静马上引起了云豹的警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狂野的眸子盯着脸色有些僵硬的兵卒。
小可爱哎呦一声,睡眼朦胧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才发现举着火把谨慎的望着云豹的兵卒。
“大白,卧下不准动,叔叔,爹爹让你来接我来了吗?”
兵卒望着极为乖巧的云豹,这才松了口气。
将东西还给了小可爱,重复了一下柳大少的话语。
小可爱停了兵卒的话,愣愣的望着手里的玉佩还有木雕?
“啊?不见?”
“对,小公主,卑职告辞了,早日回去吧!”
小可爱望着被吊篮提上去的将士神色委屈极了。
“不见月儿也就算了,可是这木雕也太丑了,这哪里像月.........这哪里像个人嘛?”
完颜叱咤惊愕的望着去而复返的小可爱:“不见你?”
“嗯嗯嗯!爹爹不见月儿!”
“那叔爷交给你.........算了算了,人都没有见到,说什么都没用了。这里是战场,你跟你飞熊舅舅待在军中大营也不是个办法,叔爷安排一队卫兵护送你们回国好了!”
小可爱虽然嫌弃手中木雕不敢恭维的模样,可是依旧抱在怀里有些爱不释手。
听了完颜叱咤的话默默的点点头:“哦!月儿知道了,叔爷,月儿去找舅舅了!”
月上中天,完颜叱咤望着一队亲兵护送车架北去的马车神色遗憾的叹息了几声。
“柳明志啊柳明志,你真是老夫平生觐见的一个劲敌啊!”
轻轻地扫视了一眼城墙之上的通明的火把,完颜叱咤脸色复杂的朝着大帐走去。
利用小月儿的计划尚未施展便中途夭折了,完颜叱咤高兴地起来才怪。
接下来的几日,颍州城外再次展开了两军交锋的对决,你攻我伐,你退我进,一如前些日子一样。
然而完颜叱咤却越来越迷糊了,因为大龙一方的用兵方法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更让完颜叱咤气的跺脚的就是好不容易弄出了应对连环铳的办法,最终又被柳明志给弥补了过去。
连环铳发射的枪筒需要冷却,柳明志直接下令连环铳的使用不再一起齐射,而是间隔性射击。
战车兵分三路,互相弥补连环铳需要冷却的间隔。
猝不及防的金国大军再次死伤惨重,本以为可以向以前一样冲上去冲杀一次,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冒着火光的火铳。
“报,启禀大帅,咱们的火炮只剩下十五门了,这几日城门之上龙武卫的火炮一直在轰击咱们的火炮!”
完颜叱咤下意识的朝着颍州城张望了一眼,脸上的疑惑之色毫不掩饰。
“到底怎么回事?这几日大龙守兵的意图越来越让本帅看不懂了,很多地方完全不符合用兵章法。”
“张狂还有柳明志他们两个都是用兵极为出色的将领,不应该会犯这种小错误啊!”
“卑职也看不明白,城外的骑兵这几日的冲锋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放弃了与骑兵对垒,反而大举冲杀咱们的步卒。”
“尤其是这两日,他们宁愿放弃咱们的步卒,也集中炮火轰击咱们的火炮,几十门火炮如今堪堪能用的只有十五门了!”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大龙守兵如此不符合章法的方式,肯定有着咱们不知道的用意,鸣金收兵,召集所有将领回大帐议事,不弄清柳明志跟张狂的意图,本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呢!”
“得令!”
小半天过后,颍州城北,城东再次陷入了平静之中,随着完颜叱咤的收兵,再次让颍州收兵松了一口气。
完颜叱咤召集麾下所有将领,商讨着颍州守兵的奇怪变化,想要探讨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与此同时,抚州,颍州南方的官道上,几万甲胄不一的将士秘密的朝着颍州迂回了过去。
这几万兵马的动作足够的隐晦了,然而几万将士的规模实在太过庞大,想要彻底的掩人耳目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金国的斥候必不可免的发现了这支大军的踪迹,调转马头朝着突厥的大营奔袭而去。
金国忽然收兵,正中柳明志下怀,吩咐宋清安排弟兄们之后便迅速朝着颍州驰骋了过去。
一时之间,看似收兵的双方全都紧锣密鼓的暗中进行着自己的谋划。
小半天过后,一只只金雕鹰隼飞出颍州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朝着其余四城翱翔而去。
“参见王爷!”
“免礼!闲话少说,筛选出多少可以出城一战的将士?”
张狂捧着厚厚的几本花名册放到了柳明志面前。
“老卒,就地征召的新兵帅选掉之后,可以出城一战的弟兄只有十四万三千多人,全都在这里而来!”
“加上抚州赶来的将士,粗略估计可以凑出十五万弟兄应该不是问题。”
柳明志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花名册,望向了几日前秘密入城的抚州将领陈廷山。
“陈廷山!”
“末将在!”
“你能否确定抚州的兵马并入龙门大阵之后,可以迅速执行你的将领。”
陈廷山脸色凝重的点点头:“请王爷放心,弟兄们虽然战斗力不如龙武卫跟飞鹰卫一样彪悍,可是对于执行命令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尤其这些弟兄中不少退役的老卒都是跟着大帅你出征过西域三十八国的,他们不想回乡耕田,便冲入了辅兵的各个将领之间,对于执行军令完全不是问题。”
柳明志一愣,咧嘴笑了出来:“想不到还能跟老哥哥们再一次并肩作战,上天待我不薄。”
柳明志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花名册,扫视着各自执掌一枚令旗的将领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
“众将士听令!”
“吾等听令!”
“张狂听令!”
“末将在!”
“由你统领龙武卫一万刀盾兵,一万弓箭手北门等候,等其余三门弟兄发起冲锋,一旦金国大营慌乱起来,你迅速出城直插金国前锋阵地,不要害怕浪费箭矢,先来两波箭雨覆盖!”
“末将得令!”
“重骑兵统领柯岩听令!”
“末将在!”
“由你率领五千重骑兵,出西门靠着城墙迂回,与城西陷阵士对黑狼骑展开合围!”
“末将得令!”
“熊开山听令!”
“末将在!”
“由你率领五千轻骑兵与城东獠牙卫对金国铁甲骑展开合围!”
“得令!”
“宋清听令!”
“末将在!”
“由你.........”
“...........”
“尔等切记,此次突然出击,讲究兵贵神速,无论成败,能杀多少是多少,千万不要恋战,一个冲杀之后便全军迂回至城西咱们预定摆阵的位置开始集结!”
“龙门大阵缺一不可,谁要是敢逞匹夫之勇,违抗军令,也别让本帅军法从事了,自己就地自绝便是了!”
“吾等听令.”
“弟兄们,能否绝地反击,击退金国大军全在此举了!”
“咱们已经打了十八天了,援兵也该到了。”
“不过有没有援兵都不重要了,咱们要用自己的双手一雪前耻,十八日围城之辱必须靠咱们自己找回来。”
“大龙万胜!”
“北疆万胜!”
“大龙万胜,北疆万胜!王爷威武!”
“都有,三发鼓落,全军出击,将完颜叱咤赶回老家去。”
“得令,吾等告退!”
完颜叱咤以及大帐内的一干将领神色惊疑的望着仓惶赶回来的斥候,显然斥候的那一句颍州城南有约莫三四万人的兵马正在朝着颍州秘密集结,令他们惊心不已。
完颜叱咤到底是久经阵仗,迅速回过神来趴在地图上审视了起来。
“不可能啊,根据情报大龙的新兵少说还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奔赴颍州,而且也不止三四万人这么少!”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抚州的守军?”
“抚州!”
完颜叱咤眉头一凝,目光在颍州与抚州之间的所有通道上观察了起来,终于完颜叱咤手指在两城之前敲了敲。
“不出意外的话,这支兵马十有八九是出自抚州守兵。”
耶律末,赤差等将领相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大帅,根据估算,抚州的兵马顶多也就三四万的样子,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兵马援驰颍州,抚州现在岂不是无兵可守?”
“柳明志,张狂两人就不担心咱们分出一路兵马前去突袭抚州吗?北疆东三城无论先攻陷哪一城对咱们来说似乎都一样啊!”
完颜叱咤沉默了下来,轻轻地揉着额头眼神中透露着深思的神采。
“不好,迅速传令三军将士加紧防备,大龙兵马要转守为攻了,快去传............”
“隆隆隆............”
颍州城墙之上浑厚的战鼓声打断了完颜叱咤的命令,随着战鼓声,颍州城内外传出一阵彻地连天的冲杀声。
完颜叱咤下意识的朝着颍州城的位置看了一眼,拿起自己的头盔便朝着大帐外跑去,余光瞄见一干还在发怔的将领厉声呵斥道。
“都别发愣了,各就各位,马上带领将士们摆起防守阵型,大龙兵马杀过来了。”
一干将领被完颜叱咤的呵斥声惊醒了过来,急忙拿起解兵架上的兵刃朝着帐外跑去,他们实在想不通,以颍州那些所剩不多的主战兵力怎么就敢主动出城大战一场。
完颜叱咤他们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然后金国大营的兵马面对来势汹汹突然杀出的兵马全都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也是精锐,稍微愣神之后便反应过来拿起兵刃便摆起了防守阵型。
然而一干将领都被完颜叱咤召到中军大帐前去议事了,群龙无首的金国前军虽然依据本能摆起了防守阵型,可是没有人指挥他们进行反击,只能被动的挨打起来。
柳明志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既然金国大军认准了自己兵力不多,不敢主动出击,自己偏偏要兵行险招,突然出城杀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等到所有的将领赶到之后,颍州城外已经展开了一场大混乱。
没有将领指挥的金国大军被突然杀出来的三卫兵马打的节节败退,防线不停的往后收缩。
虽然金国前军不停的往后退守,可是从中也能看出他们被称为精锐之师也绝非浪得虚名。
防线虽然逐渐的收缩,可是他们的阵型却并未散乱开来,更没有被龙武卫一冲既溃。
张狂手中的斩马刀耍弄的虎虎生风,全都是一击致命的凌厉杀招,每一刀下去最少一个金国刀盾兵当场毙命。
“弟兄们,把这十八天的窝囊气全都撒出来,随本侯冲锋!”
随着张狂的鼓舞,身后的龙武卫气势陡然增长三分,眼眸狂热发红的朝着前军的额刀盾兵冲杀过去。
一时之间,阵型完整的金国前军刀盾兵竟然隐隐有被打出一个缺口的危机。
反观城西,城东,金国两卫骑兵的情况同样不妙,尤其是一直与陷阵士冲杀的旗鼓相当的左右黑狼骑,面对柯岩统领的重骑兵彻底的吃了个大亏。
若是仅仅只是重骑兵,黑狼骑可以说丝毫不惧,毕竟重骑兵虽然厉害,可是也是最消耗体力的兵种,只要黑狼骑围而不冲,遛弯都能将柯岩麾下的五千重骑兵给活活的累趴下。
可是两侧三万多陷阵士迂回冲锋,将黑狼骑不停的望着重骑兵的方阵挤压了过去。
奔袭不起来的轻骑兵在重骑兵眼里就是明摆着的战功。
中间有重骑兵泰山压顶的冲杀,两侧有轻骑兵的掩杀,黑狼骑的活动空间一点一点的被挤压了下来。
“众儿郎听令,大龙骑兵西北兵力最为薄弱,三角形冲锋,打开缺口冲杀出包围圈!”
“众儿郎听令,不能再退了,刀盾手掩护,弓箭手还击,大龙的兵马不多,箭雨三连发覆盖!”
“众儿郎听令,刀盾兵掩护,弓箭手上前掩护骑兵弟兄冲出包围,合兵一处。”
混战中,金国的一干将领终于奔赴到自己的位置,迅速挥舞着令旗在混账的疆场上奔袭起来。
数个来回之后,金国的大军听着都统领的命令开始逐渐的发起了反攻,主心骨回来了,节节败退收缩防线的金国将士终于逐渐的稳住了阵型,按照将军的吩咐有效的展开了反击。
然而他们刚刚展开反攻不足半柱香时间,出现了伤亡的大龙兵马忽然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冲锋,一边箭雨压制,一边有序不紊的朝着颍州城西奔袭而去。
这一举动更令金国大军以及一干将领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龙兵马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占据了上风,为了要突然选择向着城西撤去。
“大帅有令,停止追击,全军收缩防线,以防有诈!”
正要追击的金国大军令行禁止的停下了脚步,弓箭手的弓箭拉成了满月,谨慎的望着那些敌军的背影,以防他们突然再次反杀回来。
“大帅,他们怎么.......怎么敢..........”
耶律末扫视着周围密密麻麻倒了一地的尸体,全都都哆嗦了起来,显然大龙的突然冲锋给金国一方造成了不可估计的伤亡。
不止耶律末,其余将领同样怒不可遏的扫视着周围的惨状,仅仅小半个时辰左右,己方将士死伤只怕已经超过了两万余人。
二十多万人的大混战,死伤两万多人还是自己等人出来的及时才减少了损失,否则只怕后果更加的不堪想象。
完颜叱咤环视着战场之上将士们的尸首,攥着令旗的手掌握的噼啪作响。
这几日大龙兵马的用兵计略本就令他心中不安,可是千思万想他也想不到,大龙仅剩的那点兵马竟然敢放弃坚城的防守而主动出来作战。
“哈哈哈哈............好......这才是本帅印象中的柳明志,从来都是主动出击,这才是本帅本帅印象中的柳明志。”
“满打满算不过十万精锐,竟然敢主动出城正面交锋,好的很呢!”
“耶律末!”
“末将在!”
“派出三十路斥候,不间断打探大龙兵马的驻守之地!”
“得令!”
“完颜长忠!”
“卑职在!”
“带领亲卫将沙盘抬出来,咱们重议作战部署,本帅定然要让柳明志张狂两人血债血偿!”
“得令!”
颍州城西,大龙三卫十多万兵马齐聚城外开阔之地,柳明志勒紧了马缰,也顾不得擦拭天剑之上的血迹,直接对着宋清招手。
“快,传令弟兄们迅速搭建阵台,完颜叱咤不会留给咱们多少时间的。”
“得令!”
“其余将士,迅速指挥麾下弟兄,依据阵型布置防守!”
“吾等得令!”
“哈哈哈..........王爷,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少说斩杀了两万敌军呢!”
“咱们的损失如何?”
“司马正在统筹!”
“报!启禀王爷,启禀大将军,粗略估算,咱们折损了七千多将士,九成都是那些临时充入的府兵,还有辅兵弟兄!”
张狂望着眉头紧皱的柳明志,轻轻地叹息一声。
“王爷,看开点吧,他们的临阵经验不足,反应,体力,阵型都不如精锐之师,一比三的伤亡已经是大胜了!若是撤退的不及时,只怕会折损的更多。”
柳明志脸色复杂的点点头:“传令,城中预备兵马迅速出城并入大军!再通知精锐的弟兄们,一定要带好这些辅兵弟兄,让他们不要慌,不要乱,跟着阵旗的变换进行防守。”
“打个几场之后,他们自己就熟练了,眼下局势紧迫,也只能实战练兵了!”
“得令!”
金军大营之中,完颜叱咤正布置着野战策略,攻城战那一套战略在大龙守兵出城之后就已经不实用了。
野战,两军对垒阵型变化尤为重要,与攻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攻城是以攻上城墙,破开城门为本,野战是以冲散对方阵型,使其陷入混乱,使得己方有效的斩杀敌军为本。
故而,兵力配置是重中之重。
“报!启禀大元帅,大龙兵马正在城西布置一种古怪的战阵,卑职从军十余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阵型。”
“报!启禀大元帅,大龙兵马正在城西布置龙门大阵,战阵已经逐渐成型!”
完颜叱咤望着第二个回营的斥候脸色一怔,急忙朝着斥候走去。
“你怎么知道那是龙门大阵的?你见过龙门大阵?”
斥候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回禀大帅,未曾调入边军之时,卑职曾在耶律乎大将军麾下的金吾卫任职,昔年,卑职........卑职也是战阵中的一员。”
完颜叱咤明悟的点点头:“你是说当年柳明志助陛下平定叛乱那一次,在城外摆龙门大阵的时候你也是其中的阵手?”
“回禀大帅,正是!”
“虽然卑职不知道龙门大阵如何运行,但是卑职一眼就能认出大龙兵马所摆的正是龙门大阵。”
感觉到周围一干将领疑惑的眼神,完颜叱咤脸色复杂的背手徘徊了起来。
“你们当年驻守边关,无法进京平叛,不知道龙门大阵的可怕,就连本帅也是从都城的老弟兄口中得知的这个阵法!”
“落月公主曾经仔细钻研过这个阵法的攻防变化,可得出阵旗一动便有一百零八种攻防之变!”
“此阵暗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计一百零八种阵法要诀!”
“整个大阵分别为龙头,龙尾,龙腹,龙爪,龙背,五种基础阵型,交相掩护,处处是生门,处处是死门。”
“怪不得柳明志敢主动出城一战,怪不得大龙这些日子竭尽全力的毁去咱们的火炮,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打好铺垫啊!”
听着完颜叱咤越来越严肃的声音,周围的将领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了起来。
自从跟在完颜叱咤身边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完颜叱咤和如此大敌当前的谨慎模样。
“敢问大帅可有破阵之法?”
完颜叱咤脸色凝重的摇摇头:“龙门大阵自扬名以来,十年来就出现了一次,也正是柳明志帮助陛下平叛,从而声名鹊起的那一次,截止目前,这是第二次出现龙门大阵了!”
“本帅虽然推演过龙门大阵,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龙门大阵。”
“不过当年柳明志以七万人摆阵,生生的依靠都城外的沼泽天险抵挡住了三十多万的叛军,哪怕这些叛军多是府兵这些乌合之众,可是也足以说明龙门大阵的可怕之处。”
一群将领听着完颜叱咤毫无底气的话语,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实在是龙门大阵的名头过于可怕。
七万人抵抗三十多万兵马,不可谓给了一干将领无限的压力。
“大帅,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的火炮尽数毁去,否则以火炮之威足以打开一个缺口,可是仅剩的这些火炮还有炮弹,就算炮弹耗尽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啊!”
倒是完颜长忠眼眸一亮:“大帅,你不是说落月侄.....公主钻研过这门阵法吗?既然如此咱们不如马上快马加鞭前去都城,将落月公主请回来帮助破阵!”
完颜叱咤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行,公主殿下在阵法上的天赋本帅并不否认,可是她始终没有真正的指挥过大军,军旗推演是推演,两军交锋是两军交锋,这是不同的概念,坚决不能混为一谈!”
“那怎么办?咱们都不懂如何破阵,总不能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尝试吧?柳明志既然敢出城摆阵,就一定有他的底气。”
完颜叱咤迟疑了一会扫视着一群神色不佳的将领。
“普天之下,除了柳明志最了解龙门大阵的人还有一个人!”
“突厥泰昌大可汗呼延筠瑶,昔年柳明志离开金国之后,陛下派人明察暗访,得知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结论,龙门大阵的衍生少不了呼延筠瑶此人。”
“若是她能放弃进攻云州,前来协助的话,龙门大阵将不再是什么威胁了!”
“文房四宝伺候!”
“大帅请!”
完颜叱咤提笔书写起来,片刻之后三封书信被装入了竹筒之中。
“一封金雕传给陛下,一封传给济州城的耶鲁哈兄弟,一封传给泰昌可汗呼延筠瑶。”
“咱们先尝试破阵一下试试,久闻龙门大阵之威名,若是不亲自交手一番试试,本帅定然抱憾终身。”
“但愿上苍保佑,老朽从戎几十载的破阵经验能够从戎的应对柳明志的龙门大阵吧!”
耶律末接过竹筒,片刻之后三只雄壮的金雕破空翱翔而去。
“终将听令!”
“吾等听令!”
“依据方才所部署阵型,行军逼近大龙兵阵!”
“吾等得令!”
安静一时的金国大营再次响起了战鼓混合着号角的声音。
金国十九万兵马攻守兼备的朝着颍州城西行军了过去。
柳明志听到金国浑厚的战鼓声深吸了一口气,手持令旗站在阵台之上朝着东方凝望了过去。
若是自己麾下的十四万人全都是精锐,自己有何至于布置阵法呢!
可是半数的辅兵夹在其中,柳明志只能选择如此,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吧,摆阵迎敌眼下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毕竟完颜叱咤手中的可是久经百战的边军,不是昔年的那些金国犯上作乱的乌合之众。
十年的戎马生涯令柳明志心中清楚的知道,轻敌的下场往往都是惨重的。
完颜叱咤骑在马上举着千里镜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生怕柳明志又弄出点稀奇玩意摆弄自己一道。
“传令三军,西北迂回,不要靠近颍州西城墙,小心城墙之上的火炮从后面袭杀!”
“得令!”
两方兵马三十多万人铺张开来,动辄便是人山人海。
完颜叱咤的命令导致金国大军的方阵再次变换起来,被柳明志看的是一清二楚。
柳明志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暗道一声老狐狸,看来自己布置在城墙之上的火炮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完颜叱咤望着成型的龙门大阵脸色越看越是凝重。
无论怎么观察,这龙门大阵的几处阵门随时都可以发起冲锋,可是将士们一旦冲锋进去之后便会被迅速截断开来,分批被斩杀在大阵之中。
从西北一直转移到正北,完颜叱咤始终找不到任何有效进攻的破绽。
柳明志望着完颜叱咤不敢轻易破阵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传令!”
“叫阵,老匹夫可敢破此阵乎?”
完颜叱咤听着大龙军阵之中一连三声问询,老匹夫可敢破阵乎。
完颜叱咤心中明白,这些话乃是柳明志故意使用的激将法,自己若是因为这些话恼火,也就对不起自己从戎几十年的生涯了。
对于大龙将士略带嘲讽的语气,完颜叱咤完全是充耳不闻,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龙门大阵继续寻找破绽。
然而完颜叱咤失望了,龙门大阵在自己看来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可是根据自己以往对龙门大阵的推演结果,恰恰是这看似漏洞百出的大阵最为致命。
因为这些漏洞正事引诱你进攻的诱饵,一旦陷入阵中之后,这些漏洞就会变成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大帅,有没有看出龙门阵的漏洞?”
完颜叱咤微微摇头:“不要急,你越急就越容易被柳明志得逞,此阵与八门金锁阵看着有异曲同工之秒,可是八门金锁阵中没有的玄机龙门阵中却是一抓一大把。”
“柳明志巴不得咱们不分青红皂白便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即刻破阵,你一急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是,末将愚钝了。”
“继续观察,等将龙门阵的全貌看完之后再行破阵之举。”
“得令!”
柳明志站在阵台之上脸色无奈的望着不停迂回的金国大军,他想不到完颜叱咤这个老狐狸竟然如此谨慎,自己都已经操纵阵门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竟然还是没有引到他上钩。
望着一直在外围迂回不敢靠近的金国大军,柳大少轻轻的揉了揉额头。
“睡你侄女的,老小子你不是挺狂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到退缩了。”
一旁的杜宇脸色一怔,犹豫了一下最终挥了挥手中的旌旗。
“睡你侄女的,老小子你不是挺狂妄……”
“睡你侄女的……”
听着接连三声高呼,柳大少目瞪口呆的扫视着周围的将士。
“杜宇,你他娘的瞎传什么话?老子让你喊这句话了吗?”
杜宇愕然的望着柳大少:“大帅,是你说的,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准确实行才行。”
“末将还以为你这句话也是为了叫阵,激怒完颜叱咤的呢,我犹豫了好一下才敢传令下去。”
柳明志望着杜宇无辜的小眼神,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几个大嘴巴子,这个时候自言自语个屁啊。
下意识张望了一眼金国大军阵营,柳大少脸色悻倖的揉了揉鼻子,希望完颜叱咤这个老匹夫不要误会才好。
然后柳大少想的太简单了,完颜叱咤已经误会了。
骑在马上的完颜叱咤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盯着阵台中央柳大少的身形。
感受到周围将领怪异的眼神,完颜叱咤感觉自己的怒火急剧上升。
虽然你睡了老夫侄女乃是实情,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喊说出来,你他娘的还有没有点德行!
还要不要点脸了。
为了激怒老夫,这种法子也太下三滥了吧。
“大帅息怒,这乃是柳明志的激将法,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完颜叱咤狠狠地瞪了一眼耶律末:“就你话多,继续观察大阵的变化。”
“额……是!”
近乎半个时辰,完颜叱咤都没有发起破阵的冲锋。
终于将龙门阵的全貌记在心里之后,完颜叱咤沉吟了良久挥了挥手中的令旗。
“传令三军,西方撤退,从西方开始破阵。”
“得令。”
金军的变动令柳明志心中明了,完颜叱咤终于要开始破阵了,手中的令旗挥动起来。
大阵正西位置的刀盾兵迅速变换,露出了一个显眼的破绽,仅仅看刀盾兵的位置完全可以一击即溃。
然后刀盾兵身后静默不动的枪戟手跟已经上弦的弓箭手跟火箭阵无不透漏着漏洞后面的危险。
“大帅,八处阵门,西方有三处可以攻击大阵,咱们改从哪一门破阵?”
“正西破阵,一万刀盾兵在前,一万弓箭手箭雨覆盖掩护刀盾兵冲锋,后方床弩上弦,一旦刀盾兵露出空挡即刻放箭。”
“两侧各出五千骑兵迂回冲锋,手弩覆盖协助刀盾兵破阵!”
“左右火炮各三门,轰击阵门两侧敌军盾牌手。”
“得令。”
柳明志从镜筒中望着金军中军推出来的火炮,脸色有些凝重的挥了挥令旗。
“休门,景门火炮前置,炮口低三指,一旦发现敌军火炮试射,即可炮火覆盖,全力以赴打掉敌军的火炮。”
“得令。”
两个久负盛名的军事大家,尚未展开对决便开始在兵力布置上开始了无声的交锋。
“木差,由你为执旗手冲锋,一旦察觉大阵难破,即刻撤军,千万不能陷入龙门大阵的阵眼之中,否则也许谁都来不及支援你们,你们便被龙头,龙尾的敌军给合围里面了。”
“末将明白,弟兄们,随本将军杀敌建功了。”
随着木差的令旗,数万金国各个兵阵配合着朝着龙门大阵的龙腹冲锋了过去。
金国大军刚一冲锋,后方便响起了错落有序的战鼓声为他们助威打气。
距离龙门阵数十步的时候,刀盾兵迅速举起盾牌,后方一万弓箭手顺势将手中拉成满月的弓箭发射了出去。
大阵中的刀盾兵立刻用盾牌掩护起来,然而面对上万羽箭,依旧避免不开有人中箭。
柳明志脸色波澜不惊的挥动着手中的令旗,刀盾兵即刻合围,枪戟手下蹲,后方的弓箭手即刻还击了过去。
数十步的距离,双方在箭雨对射下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伤亡情况。
“杀啊!”
几个呼吸之间,两军迅速冲杀在一起。
大龙刀盾兵迅速拉开一个缺口,露出了后方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
木差望着那些寒光闪闪箭头脸色惊变,手中的令旗急忙挥动。
“盾牌掩护,骑兵迂回冲杀手弩压制!”
金国刀盾兵刚刚布置好防线,龙门阵中便激射出急促的箭雨。
叮当叮当的声音从响起便未结束。
不少金国刀盾兵直接被力道十足的床弩弩箭连盾牌带人射了个对眼穿。
迂回得骑兵也被刀盾兵后面突然捅出的长枪,长戟挑下战马。
此刻的龙腹仿佛像一个刺猬一般,数万兵马在外围便寸步难行起来。
木差紧锣密鼓呢招架着龙腹的大龙兵马,并未发现其余两处生门位于龙首,龙尾的方阵已经逐渐的改变队形朝着己方兵马合围过来。
柳明志望着招架龙腹兵马都有些吃力的金国先锋军悄悄的举起可手中得令旗准备狠狠地挥下去,这几万人一旦被合围错用复杂的阵中,就是到嘴的鸭子。
然后一声洪亮的金箔声打断了柳大少的美梦。
快要被合围的金国先锋军在木差的带领下,火速撤退了回去,留下了一地来不及收拾的尸首。
柳明志嘴角抽搐的望着骑在马上的完颜叱咤。
自己本以为已经够谨慎的了,没想到还是被其发现了端倪。
到嘴的鸭子又给飞了,柳大少气的只想骂娘。
木差率领金国前锋营将士退回金国大军方阵之后,依旧毫无觉悟,并不知道自己以及麾下的弟兄差点无声无息的被龙门大阵给悄无声息的卷进阵眼之中。
“大帅,弟兄们正在奋勇杀敌,何故忽然鸣金收兵?”
完颜叱咤毫不留情面的瞪了木差一眼,将目光看向了龙门大阵的方向,眼眸中的忌惮之色不言而喻。
“蠢货,若非本帅及时鸣金收兵,此时此刻你早就带着弟兄们成为了大龙敌人的刀下亡魂了。”
耶律末望着有些茫然的木差,抬手拍了拍木差的肩膀冲着龙门大阵努努嘴。
木差下意识的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龙门大阵的阵门早就变化的起来,自己方才率领弟兄们太过靠近阵门,加上人多势众,一些轻微的变化根本感觉不到。
如今撤离出来,远距离一瞧才清晰的发现,不知何时,左右两侧阵门龙头龙尾的位置已经悄无声息的变换阵型迂回了出来。
若是自己没有听到金箔声及时带领弟兄们撤退,只怕此事自己还有数万弟兄早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木差额头不由的冒出一丝细汗,后怕的望着脸色凝重的完颜叱咤。
“末将愚鲁,差点害的数万弟兄陷入大阵之中,末将死不足惜,但是弟兄们却是无辜的,请大帅处罚。”
完颜叱咤默默的摆摆手:“不怪你,早就听闻龙门阵变幻莫测,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啊,想要强行破阵,咱们这点兵力远远不够,除非能再加一倍兵力才行啊!”
“无论你从什么地方打,此阵都可根据天罡之势,地煞之势迅速变换,十四万的大阵轻易的就可吞下咱们的二十万兵马。”
“大帅,那该怎么办?咱们还继续破阵吗?”
完颜叱咤无声的摇摇头:“不能破了,纵然机缘巧合破了龙门大阵,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咱们的兵力若是损耗殆尽,平白无故的为突厥做了嫁衣啊!”
“一群战力地下的辅兵糅合到阵中,竟然能发挥出精兵的实力,看来老夫之前是小瞧了龙门大阵了。”
“撤回大营,再行商议。”
“大帅,虽然你这样的决定对咱们金国来说更为稳妥,可是咱们等不起啊,一旦大龙训练出来的新兵及时援驰北疆,到时候被动的就是咱们了。”
“若是再这样久攻不下,拖得越久反而对咱们越是不利啊!”
完颜叱咤听了耶律末的话神色也犹豫了起来,正如耶律末方才所言,此次南下拖得越久对金国便越不利。
自己也不想稳中求胜,可是自己眼下破了龙门大阵的胜算连六成都没有,强行破阵损耗的可是金国的兵力,纵然破了此阵,剩下的兵力还能否连续攻城拔寨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你的意思?”
耶律末迟疑了一会,望了一眼已经恢复原状的龙门大阵。
“八门齐入,龙门大阵的威力在于首尾兼顾,攻防一体,头,尾,腹,背,爪交相掩护,少数的兵力进入其中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你打龙爪,龙背一卷,龙腹一合就会将攻打龙爪位置的兵马一分为二,到时候龙头,龙尾在外侧稍微援助,不超过此阵两倍的兵力,你进去多少兵力此阵便能吃下多少兵力!”
“末将觉得,想要破阵,最合适的破阵之法便是八门齐入,令其首尾不能兼顾,龙背,龙腹无法照应,龙爪无法为援。这样以来,此阵的威力便大大的降低了下来。”
完颜叱咤望着龙门阵沉吟了起来,良久之后完颜叱咤默默的点点头:“你说的倒是一个可行之法,你也钻研过龙门阵。”
“回大帅,家父耶律乎执掌金吾卫,当年柳明志便是用金吾卫摆下此阵帮助陛下平叛,事后家父不止一次在末将耳边提起此阵的威力,末将也越来越对这个鼎鼎有名的龙门大阵好奇了起来。”
“后来末将数次查探那日的情况,终于算是拼凑出了此阵的全貌,可是也只是徒有其表,其阵法要诀末将一无所知。”
“末将闲暇之余也曾与家父探讨过此阵的攻防之变,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八门齐入,令旗阵法不能有效的变换起来,才能逐渐的破的了此阵门。”
完颜叱咤目光欣慰的望着神色谦虚的耶律末轻笑了起来。
“将门虎子,果然是将门虎子。”
“也罢,以你所言,咱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拖延,既然如此便以你之法破阵一试。终将听令!”
“吾等听令!”
“咱们麾下如今六卫兵马,加上耶律末将军麾下的两卫新军正好八路兵马,你们各率领一路兵马,兵分八路齐攻八门。”
“若是此破阵之法可以奏效,一鼓作气破了柳明志的龙门大阵,若是此法难以施行,见好就收,万万不可恋战。”
“得令!”
完颜叱咤解下自己的战刀递给了一旁的亲卫,将头盔也一并取下丢给了儿子完颜长忠。
被头盔弄得有些散乱的苍白发鬓随风舞动起来,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
“儿郎们,本帅亲自为你们擂鼓,三发鼓落,全军冲锋!”
“谢大帅。”
完颜叱咤眯着眼望着一眼站在阵台之上的柳大少,转身朝着鼓台走去。
隆!
隆!
隆!
完颜叱咤错落有序的开始擂鼓,周围的鼓手见状也开始顺着完颜叱咤的鼓点开始附和起来,一时之间战场之上响起了豪迈的战鼓声。
鼓声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意味。
金国十几万大军跟着八位大将军迎着鼓点毫不犹豫的开始分兵,朝着龙门大阵合围了过去。
柳明志环视着一分为八的金国大军,望着他们的举动也明白了金国大军的用意。
柳明志想不到竟然有人能看透龙门阵的薄弱之处,八门齐攻,破了龙首五处交相掩护的变阵之法。
不过看着来势汹汹的金国大军,柳明志毫无担忧之色,嘴角反而扬起了一抹笑意。
龙门大阵若真的仅仅这么简单容易破解也就不会称之为龙门大阵了。
龙首无处的攻防之变不过是最基本的变化,龙门阵最厉害的地方还要看里面的天罡,地煞之变,加上那些藏匿在将士身后的各种令敌人意想不到的武器。
可以说阵中摆放着可以阻挡骑兵,步兵任何兵种的防守武器。
柳明志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令旗,大阵龙爪位置悄无声息的点燃了上百火把,火把的烟尘相对于大军奔袭卷起的烟尘根本不值一提,纵然高居鼓台的完颜叱咤都没有看到这些悄然点起的火把。
柳明志见状,手中的令旗再次挥动了起来,这一次令旗的挥动要比前几次加在一起都要多。
“开阵门!”
片刻之后随着一干将士的令旗舞动,八处阵门的大龙兵马直接将阵门大大咧咧的摆开,毫不防备即将杀到眼前的金国大军。
“弟兄们,杀啊!”
金国大军并未因为阵门大开就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谨慎了起来。
八位将军手中的令旗频频挥动,由刀盾兵形成三角锥的形状掩护着后方的兵马展开冲锋。
尚未短兵相交便箭雨覆盖似乎已经成了两军交战的习惯,无论能射杀多少敌军,想箭雨覆盖一波,能斩杀多少敌军便斩杀多少敌军。
望着犹如玉笛一般紧密的箭雨,龙门大阵的盾牌手迅速举起盾牌为后面的弟兄掩护起来。
杜宇几个亲卫也急忙持着盾牌护卫在柳大少周围,虽说阵台较高,寻常箭矢根本射不到这里,可是就怕万一有神射手盯着柳大少的位置进行偷袭。
再加上流矢无眼,小心一点终归是好的,毕竟金国的床弩虽然不如大龙的八牛弩,可是威力也不容忽视。
一定的距离被命中之后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三波箭雨对射完成,由刀盾兵掩护的金国兵马终于冲进了阵门之中。
柳明志手中的令旗一挥,那些本来呈现防守之势的刀盾兵骤然退缩了起来露出了身后的弓箭手,床弩,拒马这些大杀器。
冲锋进来的步卒直接被弓箭手来了一拨箭雨覆盖,如此密集的敌人根本不用瞄准。
那些冲锋进去的骑兵来不及停下速度,直接被据马搞得人仰马翻,随地翻滚几圈之后便被两侧的刀盾兵连人带马给来了一个乱刀分尸。
后续的骑兵倒是及时的停了下来,可是直接被枪戟手用长长的枪头透过盾牌特意留出的缝隙个捅到了战马之下。
不知道阵中具体情况的金国大军刚一进入阵门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等到金国一干将领大致的了解一下阵中情况之后,逐渐的挥动令旗这才展开了有效的反击。
然而这些将领逐渐的发现了过来,八门之中的任何一路弟兄进入阵门之后全部都是腹背受敌。
一路兵马要提防两侧同时进行攻杀的大龙守兵。
金国中军位置忽然传来了几声火炮的轰鸣声,龙门大阵之中眨眼间便硝烟四起,人员密集的大龙守兵直接被火炮炸飞到了半空之中。
柳明志脸色一凝,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布置在阵中的火炮,自己尚未来得及下令,孙明峰这个货便马上找准金国的火炮位置进行了还击。
完颜叱咤及时下令火炮协助,令龙门大阵正西,西南,西北的三处阵门出现了空挡,金国大军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冲杀了过去。
柳明志眼眸深凝,手中得令令旗挥动起来。
那些朝着空挡冲杀过去的金国前队兵马直接被中间一队刀盾兵,枪戟手配合着冲杀开来,彻底被包围在了那些火炮炸出的空挡之中。
刀盾兵翻身一转,用尽全力抵挡住后续想要冲上来驰援的兵马,可是尚未来得及进行冲锋,被包围的几百金国士兵便被手弩弩箭跟长枪轻易的斩杀下来。
双方各尽其能的尽量斩杀着对方的敌人,渐渐的金国八位将军逐渐的发现了龙门大阵最恐怖的地方。
那就是八处阵门留出的空隙仅仅足够五千人进入,后方的将士只能等前方的弟兄战死,或者杀出一个空挡之后才能填补上去。
八处阵加在一起的兵力也不过四万多人,陷入十几万人的大阵之中命运一目了然。
想起了完颜叱咤的话,八位将军也顾不得心疼战死在阵中的弟兄了,直接下令开始撤军。
再不撤军,被敌人一点一点的蚕食下去早晚会全军覆没。
拥挤在外围的弟兄虽然可以斩杀大阵边缘的大龙兵马,可是后方的大军无法短兵相接,仅仅靠接触的那上万人,己方的损失跟大龙兵马的损失完全不成比例。
金国大军见势不妙,再一次选择了撤退,留下了一地敌我双方的尸体。
血腥味扑鼻而来,刺激着所有人的心神,无论是大龙兵马,还是金国兵马在短短半天的拼杀中全都杀红了眼睛。
逐渐收缩阵型的大龙三卫,每一步都能清晰的听到好似踩踏水流的声音,那是地上尸首流出的新鲜血液。
柳明志静静地望着潮水般退去的金国大军,身心疲惫的拄着令旗依靠在粗大的旗杆之上喘息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身先士卒的亲身杀敌,可是站在阵台中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确实最累的一个人。
三十多万的拼杀,任何一个疏忽都是几百人死去的代价。
柳明志从金国兵马冲锋的那一刻,精神便一直高度集中着,半天时间脑子不停的转动,整个人没有昏迷过去都是好的。
“金军退了,胜利了!”
“大龙万胜!并肩王威武,千岁千千岁!”
“大龙万胜!并肩王威武,千岁千千岁!”
“大龙万胜!并肩王威武,千岁千千岁!”
龙门大阵由内而外传出振奋人心的呼喊声,十四万人,其中还有尽半的辅兵掺杂其中却硬碰硬的抵挡住了二十万金军精锐的冲杀,大龙将士想不激动都难。
柳明志环视着举着兵刃欢呼雀跃的将士们,咧嘴笑了起来。
这种硬碰硬胜利的成就感远比被动防守的成就感要令人激动的多。
“张狂听令。”
张狂略显年迈的眼眸激动的望着柳大少。
“末将得令,敢问大帅,是否乘胜追击?”
“不得追击,他们是撤军,不是败军,穷追不舍反而会激起他们破釜沉舟的决心,一群发狂的野狼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
“轻点战损,派出三十路斥候注意金军大营的战况!”
“不过你们也不要遗憾,完颜叱咤再敢破阵,只要他们的兵力与咱们相同,哪怕是超过两万也无妨,那个时候就是咱们出动出击杀敌的时候!”
“得令!”
日头西斜,金国大营之中,完颜叱咤眉头紧皱的望着手中司马呈上来的战果。
“大半天,就折损了一万多人?比工程三次折损的人数还要多!”
耶律末眼眶发红,神色上写满了自责之意,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脸色同样沉闷的同僚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完颜叱咤面前。
“大帅,末将错估了龙门大阵的威力,阵中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据马,蒺藜阵,竹枪阵,弩箭阵环环相扣。”
“弟兄们尚未来得及除去障碍便被三侧的兵马包围了起来分批斩杀,偏偏阵门有限,能进入阵中支援的弟兄根本没多少,此阵的真正厉害之处不是龙首五处,而是阵中那些环环相扣的变化。”
“都是末将自作聪明,害的一万多弟兄战死沙场。”
“末将罪该万死!”
耶律末轻轻地解下腰间的战刀捧在手中,微微闭上了眼睛。
“末将愿意以死谢罪,去给弟兄们还债。”
完颜叱咤冷冷的望着求死谢罪的耶律末,忽的伸出一脚将耶律末踹倒在了地上。
“瞧你那点出息,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点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了,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老夫敢夸过你将门虎子,你就给老夫来这一套。”
“犬子,犬子,你对得起你父亲的名声吗?”
“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给老夫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找出龙门阵的漏洞伺机杀回去,让柳明志血债血偿。”
“我大金只有战死沙场的儿郎,没有自裁帐前的孬种。”
耶律末睁开眼睛望着完颜叱咤冷冷的眼神,深吸了口气,眼神清冷的抱了一拳。
“末将领命!”
“请大帅给末将一支兵马,末将拼死为弟兄们杀出一条破阵的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