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从戎多年,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个人了。
南征北讨,东奔西走数载,什么深山老林,无边的原野,孤寂的旷野,茫茫戈壁这些令人崩溃的地方自己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然而此时此刻深宫大院之中的怡安宫前,柳大少竟然隐隐还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孤寂的旷野,茫茫戈壁之上,更大的风,更加喧嚣的狂风柳明志都遇到过不少,纵然如此,柳明志还是不由自主的会胡思乱想。
总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人想要拍打自己的肩膀一下。
不是柳大少胆小如鼠,实在是周围的风声跟太后陈婕讲述的话语及其不合时宜的契合在了一起,令周围的气氛不自然而然的变得有些诡异。
柳大少敬畏这些,却不相信这些。
但是今天他动摇了。
陈婕本就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见到柳明志的反应之后更加的不自在了。
听着那些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今日却感觉有些阴森森的穿堂风,陈婕美眸紧张的四下望了望,悄悄地的紧了紧自己的宫装。
众所周知,被子可以隔绝一切恐怖存在。
现在没有被子,衣服也算是给自己一些小小的心理安慰了。
柳明志脸色纠结的将目光从陈婕身上移开,他心里知道,自己现在的心里反应都是因为陈婕额举动引起的。
继续看她,不知道自己会胡思乱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吓人才更吓人。
不行,得喝两杯酒水压压惊。
什么妖魔鬼怪,不存在的。
柳大少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倒酒的动作有些发颤。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乱想,越是忍不住往那方面乱想。
将剩余的酒水全部喝下,腹中的热气令柳明志的心境好了不少。
放下酒壶的柳大少似乎想起了什么,解下腰间的天剑,一把将剑刃抽出一半,举重若轻的放到了石桌之上。
剑刃之上冷厉的气息令柳明志精神为之一怔,背后有什么东西的奇怪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杀气惊鬼神。
军中的弟兄们说的对,自己这些一身煞气的军人,阎王爷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什么冤魂不冤魂的,有在自己手里饮血数千的天剑在此镇着。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全都的退避三舍。
天剑给了柳大少无限的底气,令他因为陈婕诞生的恐慌心思荡然无存。
然而柳大少安然无恙,对面陈婕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天剑出鞘的凌厉冷气令她更觉得周身有些发寒,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一样。
本来这件事压在心底,她不去想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一说出来,如释重负,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皇嫂!”
“皇嫂!”
“皇嫂!”
“啊?”
望着陈婕有些惊慌未定的模样,柳明志无奈的摇摇头。
若不是她这副疑神疑鬼的反应,自己又怎么会跟着胡思乱想。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事情,愣生生的让这个娘们搞的周围什么都存在一样。
“皇嫂,臣弟还是那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
朗朗乾坤盛世之下,哪有什么冤魂索命的荒诞之事。
有鬼也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而已,皇嫂不必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可.........可是若是有人装神弄鬼,为何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哀家一介女流,不懂什么是高手,但是也曾听先帝说过,老周总管是一位天下少有的能人,什么人能在他的面前不知不觉的将妖后的尸首给弄走,并且没有留下一点的痕迹。
要知道大雪过后,皇陵周围茫茫积雪一望无际,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一点脚印都不留下吧!”
“臣弟斗胆一言,皇嫂这是孤陋寡闻了,不知天下能人辈出,有些超脱常人理解的高手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臣弟想不明白,偷盗尸首能有什么用处?
而且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盗一位已故皇后娘娘的尸首。”
陈婕默默的摇摇头:“哀家也想不明白,所以才会觉得匪夷所思,妖后喝下了毒药,自绝身亡,这是很多人亲眼所见的事情。
偷盗她的尸首难道还能让她起死回生了不成。
若是真有这种无上奇术,父皇跟先帝早就派人去寻找,请入宫里............”
一直静听的柳明志双眸骤然一缩,起身抓起了陈婕的皓腕紧紧地盯着陈婕的眸子:“你上句话说的什么?”
陈婕愣愣的望着柳明志,本能的说道:“若是真有这种奇术,父皇跟先帝..........”
“不是这句,再上一句!”
“偷盗她的尸首,难道还能让她起死回生了不成。”
柳明志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幽寂了起来,目光闪烁的沉思了起来。
“妹夫,你弄疼哀家了!”
柳明志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紧紧地的抓着陈婕的手腕,慌忙将陈婕的手腕松开,急忙躬身行了一礼。
“臣弟无意冒犯了太后娘娘,请皇嫂降罪!”
“无罪,妹夫你脸色大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多谢皇嫂!”
柳明志起身之后,感受着陈婕有些疑问的眼神,目光躲闪了两下。
年前小妹回府之后的一系列对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回禀皇嫂,臣弟什么没有想到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难免有些失态。
不过皇嫂是想多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起死回生的事情。若是有这种奇人异士存在,我北疆数十万儿郎也就不会埋骨他乡了。”
“原来是这样,也许真的是哀家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陈婕的话柳明志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里依旧回顾着关于自己跟小妹柳萱聊天的内容。
空谷幽兰。
任清蕊身上的香味与小妹身上的香味有太过的相似之处了。
然而自己也不是狗鼻子,至于两人身上的香味是不是一种,柳明志也不敢确定,只知道都是一种兰花的香味。
正如小妹说的那样,雅姐,清诗,莲儿,薇儿,都喜欢兰花味道的胭脂水粉,未必没有巧合的可能。
只是为何恰好回府欢度佳节,任清蕊的尸首却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想起了小妹藕臂之上那么鲜艳的守宫砂,柳明志眼前一亮。
他妻妾成群,阅女良多,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妹手臂上的守宫砂不是假的,这就意味着小妹柳萱还是完美无瑕的处子之身。
柳明志疑虑了一会,犹豫的看向了陈婕:“皇.......皇嫂,臣弟有一个冒昧的问题,想请教皇嫂一下。”
“但说无妨!”
“皇后任清蕊她是不是.........是不........是..........额......”
这下子轮到了柳大少有些难以启齿了,他终于能体会到方才陈婕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柳明志抬手挠了挠额头,神色有些窘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跟太后娘娘问皇后娘娘还是不是处子之身,这不是闹着玩的嘛!
陈婕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看着柳大少有些窘迫的模样,知道他想问自己的问题肯定有些难以启齿。
然而为了弄清皇后尸首的事情,陈婕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要不妹夫你再来几口酒?”
“好啊!”
陈婕望着空荡荡的酒壶,起身拿起了酒壶准备朝着殿中走去。
然而一阵寒风袭来,陈婕的娇躯一抖,下意识的缩了缩鹅颈:“妹...妹夫,你能不能陪哀家一起去取酒,咱们马上出来。”
柳明志环视了一眼周围幽寂的场景:“这.......好吧!”
“多谢!”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殿中走去,一入殿门,火炉燃烧蒸腾的热气令两人为之一震,那种阴冷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柳明志望着去火炉上取酒的陈婕,本能的打量起了殿中的布置。
忽然看到地毯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轻薄贴身衣物,柳大少脸色一怔,急忙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陈婕端着两壶酒水去而复返走了过来:“妹夫,酒水取来了,咱们出去吧!”
“妹夫?”
“妹夫!”
“啊?我没看到那些肚兜!”
刷的一下,陈婕的脸色因为饮酒之后的红晕更加的滚烫了起来,偷瞄了一些自己换下的那些贴身衣物,脸色僵硬的先行朝着殿外走去。
柳大少回过神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也急忙跟着朝着殿外走去。
他娘的,自己说什么胡话呢!
“喝....喝酒!”
柳大少望着美眸躲闪的陈婕,悻悻的接过酒水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一壶温酒下肚一大半,柳明志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看向了陈婕。
“皇嫂,皇后娘娘她.....她........”
“不行,臣弟得再来两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柳明志将目光看向了低处,希望不看到陈婕的脸色能问出这个尴尬的问题。
“皇后她.....她是不是处子之身?”
陈婕愣愣的望着颔首低眉的留名字,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皇后她是不是处子之身?”
再次确定了柳大少的问题之后,陈婕的脸色更加的窘迫了起来,是在不知道柳明志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尴尬的问题。
“这........这.........这...........”
陈婕这了片刻,也没这出个所以然。
“皇嫂,此事很重要,希望皇嫂不要尴尬。”
“能........能查出来妖后她尸首不翼而飞的真相吗?”
想起了对小妹身份的猜测,柳明志犹豫了良久:“臣弟尽力!”
“她......她若是处子之身,皇儿又怎么会因为沉迷美色荒废朝事!”
柳明志闻言,心中的千斤重担瞬间落地,轻松无比,有种想要放声长啸的感觉。
“这么说皇后不是完璧的处子之身了?”
跟夫君之外的男人探讨这种事情,令陈婕羞涩抬不起头来。
虽然已经发生了过自己不着寸缕投怀送抱的往事,可是陈婕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坦然的面对这种问题。
“嗯........嗯......大婚之日的第二天,宫女将她的贞洁帕交给哀家亲自验看的。”
柳明志轻轻地站了起来,迎着回廊下的穿堂风深吸了几口气,令自己的酒意清醒了不少。
小妹疑似妖后任清蕊的身份算是彻底告终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要偷盗一位已故皇后的尸首。
偷盗她的尸体又能干什么呢?
她再是妖艳多色,美若天仙的倾国佳人,毕竟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能有什么用处!
本以为任文越失踪一事就够曲折的了,没想到又接连了这么一桩离奇的事情!
看来自己先前的那些猜想,远远不止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陈婕观望着柳大少驻足在亭台边,显得有的高深莫测的背影,美眸中带着浓重的好奇之色,暗自猜测妹夫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毕竟正常人谁会站在那里愣愣的发呆啊。
终于,陈婕起身朝着柳大少身边走了过去,轻手轻脚的停了下来。
“妹夫,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柳大少回神,转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陈婕,望着她美眸中的求知神色,遗憾的摇摇头。
“没有,可谓是毫无头绪可言,臣弟实在想不通盗窃一具尸首能用来干什么,又是什么人敢冒着天下大不韪的风险要如此行事。”
柳明志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并没有对陈婕隐瞒什么。
小妹柳萱疑似妖后任清蕊的身份,在陈婕的答案之下算是拨开云雾见天日,确定了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柳明志虽然为此高兴,然而关于任清蕊的尸首被盗之事,柳明志也因此想不到任何的线索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任清蕊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柳明志猛然间反应过来,截止目前很多事情都已经超脱了自己的掌控,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至于是好是坏,柳明志现在也不敢妄下断言。
陈婕得到了柳明志的答案,神情同样有些遗憾:“哀家还以为妹夫你想到了什么有利的线索了呢。
连你都不知道,哀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嫂,敢问此事现在有多少人知情?”
陈婕犹豫了一下:“只有哀家还有哀家的贴身內侍高瑾公公知道此事,其余的人哀家担心引起恐慌,并未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毕竟妖后的尸首被盗,对于皇家的颜面将会有太大的影响,哀家担心会被有心人利用,抨击朝廷,对皇儿造成不利的影响来。
不管她活着的时候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但是她始终是当朝已故的皇后娘娘,从她入宫的那一天起,就与皇室挂上了勾。
希望哀家这么做是对的。”
柳明志眉头微凝,诧异的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沉重的陈婕,这个女人论起心智来不比何舒差上多少,可谓是各有千秋。
尤其是为了维护朝廷的颜面方面,都很用心呢。
果然那句话说的极有道理。
深宫大院的女人,往往不能以常理去看待。
“皇嫂的意思是此事连陛下跟母后都不知情?”
“嗯,哀家并未告知皇儿跟母后二人。
一来是哀家知道皇儿对妖后任清蕊深恶痛绝,知道此事之后万一失态,传扬出去会对他的名声不利。
再者便是母后年事已高,哀家唯恐她知晓了此事受到了惊吓,影响凤体安危。实在是从老周总管的话语中得知的结果令哀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端端的一个尸首竟然凭空消失了一样,母后她老人家难免会疑神疑鬼。
毕竟越是上了年纪的人对这些事情就看的尤为重要。
哀家将此事闷在心底数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毕竟后宫不得干政,哀家手中没有可用之人,也只能借着皇儿邀你入宫赴宴的机会召见你来商议此事。
你是当朝重臣,处理此事理所当然。加上你久经阵仗,见惯了大风大浪,见识方面远比哀家这个久居深宫大院的一介女流远超数倍。
尤其是妖后是折戟在你的手中束手就擒的,当日知道御书房发生的事情的人并不多,你是其中之一,哀家不想让文武百官知晓当日御书房外发生的事情,除了你,哀家实在不知道还能找什么人商议此事。”
柳明志看着陈婕盯着自己有些无助的神色,摇头苦笑了两声,原来自己在朝廷之上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了吗?
“皇嫂,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想的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你真的以为朝中的百官们不知道御书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皇家更不会有什么秘密可言。
宫中太监宫女数不胜数,常言道人心隔肚皮,昔日皇后娘娘在御书房外的所作所为,只怕是早就在官员之间流传甚广了!”
陈婕风韵的容貌上露出一抹愕然,怔怔的望着柳明志良久。
“什么,臣公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何京城之中一点风波都没有掀起?”
柳明志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心照不宣而已,他们是大龙的臣子,切身利益早就已经与朝廷挂钩,朝廷在民间的威望受到了打击,他们这些官员的威望自然也会受到波及,在百姓中的声望大打折扣。
他们自然要装作不知情,维护朝廷的威望,同时也是在保全自己的利益而已。
说到底,他们与朝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官员,一个个狡猾的跟狐狸一般,岂会像皇嫂说的那样简单。”
陈婕樱唇微颤的望着神色平静的柳明志,算是被他的话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她再是当朝太后娘娘,可是没有涉足那方地方永远不会知道那方地方充满了多少尔虞我诈,又隐藏着多少的肮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说到底,一切都是一个利字而已。
陈婕思索了一会,凤目逐渐发亮,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之色。
“妹夫,如你所说,是不是意味着满朝的臣公们依旧认可了皇儿这位新君了?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会维护皇儿的颜面?”
柳明志望着陈婕惊喜的神色,暗道了一声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短短一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想起年前勤政殿上,李晔以百官谏言废黜妖后任清蕊的名义,毫不吝啬的表彰朝臣们的忠心之举,从而大肆封赏朝臣的往事,柳明志目中中隐匿着淡淡的复杂之色。
小小一个任清蕊,竟然令朝堂之上的形式大为改变。
李晔大肆封赏朝中的百官,进行中央集权,这就意味着李晔已经对各地藩王们起了忌惮之心了,想要用中央官员,以及各地将领们的势力来权衡各地藩王的势力。
大龙大小藩王数十个,而自己偏偏是藩王中的佼佼者。
犹如下山猛虎威震四方。
也不知道李晔此举是有心,还是无意。
自己传授的镇国书,倒是交出了一个好徒弟,一个好帝王啊。
说到底,所谓的朝廷跟百官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依靠的关系而已。
用互利互惠来说更为合适。
左相魏勇想必早已经将这些看的透彻了。
柳明志轻笑着对着陈婕点点头:“皇嫂说的不错,满朝文武对陛下已经算是认可了,只要以后不出什么太大的差池,陛下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素来端庄大方,举止优雅的陈婕难得有些失态,白皙的双手放在胸口不停的舞动,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太好了,皇儿终究没有辜负先帝的厚望,将大龙的江山社稷给延续了下来。
皇天保佑,黄天保佑啊!”
“皇嫂,既然臣弟已经知晓了你找我来的目的,臣弟也该告辞了,看时辰祭祖大典想来也该结束了,臣弟这边去请见陛下,其中的缘由由臣弟来告知陛下便可。”
“好好好,妹夫慢走,哀家就不送了。”
“无妨,臣弟告退!”
柳大少起身刚刚走了数步,陈婕从得知儿子坐稳皇位的欣喜余韵中反应了过来。
感受着周围呼啸的冷风,环视着周围冷冷清清不见人踪的怡安宫,陈婕雪白的鹅颈微微滑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慌乱的朝着柳大少追了上去。
“妹夫等等,等等哀家。”
柳明志听到陈婕惊慌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转身望去,然而柳大少刚一转身,尚未来得及看清什么,只见陈婕因为太过慌乱,追赶过急根本停不下来脚步,径直扑进了柳大少的怀里。
瞬间一股轻淡优雅却极其好闻的馨香瞬间传入柳大少鼻孔之中,耸了耸鼻尖,柳明志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陈婕的倾城之貌。
怔神了良久柳明志才反应过来,急忙扶着陈婕的双肩将其扶了起来,有些失态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臣弟失礼,不知皇嫂还有何事?”
陈婕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等荒唐的误会,纤纤玉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将头埋在胸口有些羞涩无措。
显然陈婕与柳大少一样显得尴尬不已。
“我.....我.......哀家一个人害怕,想跟你一起走,等见到哀家的贴身內侍高瑾,哀家跟他一起回来就好了。
这宫里太冷清了,关于妖后的事情哀家说出来之后总是不走自主的会胡思乱想。”
柳明志环视了一眼冷清无比的怡安宫,这才明白陈婕的意思。
自己对这些事情有时候都难免心里会有些发毛,何况是陈婕这种对此事素来深信不疑的古人了。
因为任清蕊尸首诡异消失的缘故,将陈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留在这冷冷清清的深宫之中确实不太合适。
柳明志微微点头,错开了身子单手一挥。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皇嫂先请.........额.....臣弟斗胆,请皇嫂先去冷水敷脸一下为好!”
柳明志说着说着,忽然看到了陈婕面若红霞的模样,不知道是因为不胜酒力,酒水上头的缘故,还是因为刚才的误会所导致。
若是不将脸颊上的红晕消去,柳大少实在不敢与陈婕一统去前殿。
知道的是自己与陈婕因为某些事情不好开口,喝些酒水提气导致的脸红,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跟陈婕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脸上的红晕是因为某些动作事后留下的余韵呢。
自己一再坚持凉亭外交谈不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嘛。
好家伙,陈婕要是这个样子出现在百官面前,想不被人误会都难。
陈婕茫然的片刻,转身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镜子对着脸颊照了照,望着镜子中映射出面若桃花,状若一般嫣红的娇媚人儿,陈婕这才明白柳明志的意思。
不敢去看柳明志,背对着柳明志点了点头:“妹夫稍等,哀家去去就来。”
柳明志望着陈婕慌乱远去的倩影,脸色纠结的挠了挠头。
他娘的,明明就是清清白白的谈了一些正事,怎么看着娘们的反应好像跟自己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一样。
至于吗。
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搞得跟没见过世面的呆萌小姑娘一样。
陈婕的倩影消失在殿中,柳明志目光隐晦的瞄了瞄自己的衣摆,翻身朝着围栏外跳去,抓起一把积雪在脸上揉搓了起来。
自己同样喝了不少酒水,也敷敷吧。
总之一句话,有备无患。
自己可不想落一个淫乱后宫的名声。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陈婕的身影再次出现,望着蹲在围栏外正在扒拉积雪的柳大少,陈婕轻声说道:“妹夫,哀家好了,可以去前殿了。”
“好,皇嫂先...........请.........”
柳大少望着重新出来的陈婕,脸色有些别扭。
陈婕嫣红的脸色比起方才来说明显好多了,加上淡淡的胭脂色,不仔细看确实发现不出来。
令柳明志无言的是陈婕新换的一袭鹅黄色宫装,华贵的宫装包裹着陈婕玲珑有致的娇躯,将三十多岁妇人成熟雅韵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柳明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洗脸就洗脸,好端端的换什么衣服啊。
这一样一来,怎么越来越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似得。
“皇嫂先请!”
陈婕也没有再客套什么,藕臂轻轻的挽了一下宫装上的流苏,举止优雅的朝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因为风向所致,跟在后面的柳大少顿时觉得阵阵香风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方才的误会。
柳大少脸色悻悻的晃了晃头,加快了脚步,超过了陈婕的位置,除了迎面而来的寒风,再也没有感受到令自己悸动的味道。
酒是好东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可以令人忘却忧愁,同样可以令人丧失理智。
柳明志深吸着迎面而来的冷气,令自己的心境逐渐平静下来,灵台保持轻灵。
对于柳大少超越自己的位置,陈婕并未多说什么,也不觉得柳明志逾越了规矩,只是认为他急着想要将任清蕊的事情告知皇儿。
然而跟在柳大少身后的陈婕脸色越来越怪异,甚至有些好奇之色。
他看着柳大少走上几步便抬脚挥动一下,划了半圆之后在恢复原状赶路的模样有些诧异。
不知道柳大少这是什么怪癖。
好好的走着路,为什么要将腿翘起来呢?
难道妹夫的腿有什么疾病?
可是为何方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有这种怪异的动作呢?
起初陈婕还有些不以为然,柳大少只有三四次怪异的动作,可是当穿过最后一条回廊之时,陈婕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
“妹夫!”
“嗯?皇嫂有什么事情吗?”
陈婕将目光看向了柳大少的双腿:“妹夫,你的腿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柳明志茫然的望着陈婕,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柳大少愣愣的摇摇头。
“没有啊,臣弟双腿健全,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吗?那你为何要.......”
陈婕犹豫了一下,提起宫装裙摆学着柳大少方才的样子将莲足抬起晃动了一下。
“你走路的时候一直在这样,哀家还以为你的腿出什么问题了呢!”
柳大少一愣,看着陈婕迷惑的神情嘴角哆嗦了两下,脸色悻悻的揉了揉鼻子。
身为女人的陈婕自然不懂得这个动作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自己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总不能坦白直言,说因为方才的误会,自己那什么那什么了,需要以一个玄妙的姿势来调整状态吧。
“额......皇嫂果然目光如炬,臣弟的腿......腿确实有些问题,常年征战在外,冰天雪地加上起码留下了一些暗疾。
只是说不准哪天发作一下子而已,并无大碍,无妨,无妨!
还望皇嫂保密,臣弟不想这件事情被外人知道,令家人跟麾下的弟兄们担心。”
陈婕了然的点点头,目光有些歉意的看着柳大少:“原来如此,为了朝廷妹夫你费心劳力了。
哀家斗胆代替父皇,代替先帝感谢你对朝廷的贡献。
等将来再不舒服的时候,你入宫来,哀家传御医给你诊治一下,保证不会泄露出去!”
“一定一定,咱们接着赶路吧!”
“好,请!”
“同请!”
陈婕的问题令柳大少只能忍受着某些不对劲的感觉,老老实实的走起路来。
寻思着待会等到了没人注意的地方再调整姿态。
一路上吹着冷风,两人的脸色越发的正常了起来。
无论是酒水引起的红晕,还是因为误会而诞生的嫣红都被冷风遮掩了下去。
些许的微红纵然别人看到也以为是因为除了冷风冻得发红引起。
等两人赶到勤政殿外的校场上之时,宗人府的李氏宗亲也已经开始收拾祭祖的物品,显然祭祖大典已经告终。
远远望去,出宫的方向依稀还可以看到最后一批大臣祭奠之后离宫的背影。
校场之上,李氏宗亲,皇亲国戚,宫女太监不知几何,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去而复返站在人群后面的柳大少两人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柳明志环视了一眼校场之上的情况,不着痕迹的跟陈婕间隔开了一些距离,垫脚张望着校场之上的人群,找寻李晔的身影。
打算等一会散场之后,将任清蕊的事情告知李晔,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任清蕊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了,而最了解任清蕊的人莫过于跟其朝夕相处的当今天子李晔。
李晔的反应,也许能解开些许自己心中的疑惑。
至于任文越,柳明志已经选择性的忽略了。
连人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怎么从其口中得知关于其女儿任清蕊的情况。
心中琢磨着该用什么合适的法子,将任清蕊的事情告知李晔,柳明志被耳边的说话声从思索中惊醒了过来。
“姑父。孩儿李涛参见姑父!”
柳大少一愣,转头朝着一旁看去,只见赵王李涛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跟陈婕二人的中间,正恭恭敬敬的冲着自己行礼问好。
柳明志不慌不忙的抱拳回应了一下:“见过赵王,无须多礼!”
“多谢姑父!”
柳明志目光隐晦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并未发现何太妃何舒的倩影。
若有所思的看着对着自己淡笑的李涛:“不知赵王何时来的?找我有何事情?”
李涛目光恭敬,神色平静的看向了一旁的陈婕,对着陈婕行了一礼:“姑父与母后从后宫之中联袂而出的时候孩儿就在旁边站着,只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姑父没有看到而已。
所以孩儿就自主出来给两位长辈见礼了。”
柳明志眉头微凝了一下,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同样微变的陈婕,李涛见到自己跟陈婕一同从后宫出来了?
想到自己跟陈婕清清白白的关系,柳明志脸色恢复如初神色平淡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失礼了。”
“不敢不敢,姑父一进宫孩儿便看到了你,本想着祭奠完祖父跟父皇之后便来给你请安,没想到姑父跟母后却先行去了后宫。
孩儿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不知道姑父跟母后去后宫干什么去了,竟然驻留了如此之久。”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听着李涛有些好奇的问题,一旁的陈婕俏脸刷的有些发烫了起来,眼前不由得浮现起方才在后宫中发生的误会之事,面颊上渐渐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好在还不算太过明显。
柳大少见状脸色一僵,无奈的看着陈婕的反应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咱们之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去商议正事了,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会以为本少爷把你给怎么了,或者你把本少爷给怎么了。
身上不怕影子斜的事情怎么让你弄得跟心里有鬼似得。
柳明志闷咳了两声,不悲不喜的看着脸色好奇的李涛,不知道这小子问这个问题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赵王,你的措词有些问题,我与太后娘娘去后宫不是干什么去了,而是做什.......商谈事情去了。
事情有些复杂,难免耽搁了一些时辰,我方才怔怔出神就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向陛下汇报此事。”
李涛目光隐晦的瞄了一眼脸色逐渐恢复如常的陈婕,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这才看向柳明志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姑父不愧是父皇倚重的托孤重臣,新春休沐之期竟然还为朝廷如此的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孩儿佩服。”
“谈不上兢兢业业,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王只是在尽自己身为人臣的本分而已。
臣子嘛,自然要臣子的觉悟,什么时候用到了咱们便什么时候为朝廷肝脑涂地。
为人本分也好,为臣本分也罢,尤为重要。”
本分两字柳明志咬字尤重。
截止目前,他还没有从李涛的身上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觉得这小子不像以前在自己家跟儿女们戏耍之时一样单纯了。
然而为了避免大龙在发生跟李云龙他们几兄弟一样的兵祸之事,柳明志不介意对李涛这小子提前敲打敲打。
十四五岁正是心高气傲,心智未稳的年纪。
极易听信谗言,将某些种子变成了萌芽。
提前给李涛一些敲打终究是好的。
这小子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闲散王爷,享受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不管是对朝廷来说,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自己绝对不希望忽然杀出一个人来,造成某些不利的的因素,打乱了自己的布局。
正常情况下的陈婕任不失为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对于柳大少言语中对李涛的敲打之意自然听了出来。
淡淡的瞄了一眼夹在中间的李涛,陈婕看着柳明志的目光之中带着淡淡的感激之色。
对李涛的敲打,自然是对自己儿子皇位的维护。
她身为李晔的母亲,对于柳明志对于儿子的种种照顾岂能不感激于心。
李涛仿佛没有听出柳明志话语中的隐藏之意一般,依旧乐呵呵的看着柳明志。
“姑父说的极是,可惜孩儿身为皇室亲王,除了封地之内还能有些威信之外,在朝堂之上有爵无权,否则孩儿定然将姑父当成楷模,悉心效仿,为朝廷尽忠尽责,肝脑涂地。”
“赵王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虽无实权,可是立足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却无人不给你三分颜面。
本王开春之后就要赴北戍边,你若是离京之日尚早,你上朝之时,发现陛下有什么有失君王体统之行,你这位亲兄弟还得多多劝谏一二。”
“姑父教诲,孩儿定然谨记于心,只要皇兄有用到孩儿的地方,孩儿定然效犬马之劳。”
“你能有此觉悟,你父皇在天有灵定然会含笑九泉。”
“是,姑父说的是!
对了,不知这几日姑父可曾闲散,若是闲散,孩儿斗胆请姑父到孩儿府上将前日没有继续下去的酒宴给姑父补上,以答谢姑父对母妃的大恩大德。
这是孩儿的意思,也是母妃的意思,还请姑父务必赏脸。”
一旁的陈婕凤目一凝,目光在柳明志跟李涛身上徘徊了一下。
大恩大德?什么意思?
妹夫跟自己的妹妹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明志目光微凝的望着脸色诚恳的李涛,淡笑着点点头。
“有空一定登门!”
“一言为定,孩儿扫榻以待,恭候姑父大驾光临。”
“哥哥,母妃让瑶儿来喊你,说是该给皇兄辞行回府了!”
一个如黄鹂般清脆婉转的轻柔声音传来,只见一身着宫装,倾城绝色少女朝着李涛走了过去。
李涛淡笑着起身看向了姿色绝佳,身段曼妙的少女,抬手牵着少女的皓腕朝着柳大少走来。
“静瑶,快给母后还有姑父见礼。”
少女看了一眼柳明志,显然认出了他的模样,乖巧的福了一礼。
“小女拜见母后,参见姑父!”
“免礼!”
“免礼!”
“谢母后,谢姑父!”
“小妹,你可得跟姑父好好的聊聊呦,这可是你将来的公公呢!
多跟姑父聊聊,熟悉熟悉他的脾气,省的以后过门了姑父给你气受!”
少女闻言,顿时羞涩的埋下凤首,不敢去看柳明志的眼睛。
柳明志看了看李涛,望着李静瑶羞涩可人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自己的儿子有这么一个婚约在身的未婚妻,倒是好福气!
陈婕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柳明志望着李静瑶满意的眼神。
对于皇家之女能跟柳明志的儿子结为秦晋之好自然是好事一桩,可以将柳家的关系跟李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再次稳固几分。
然而这个跟柳家有着婚约的皇家女子偏偏是妹妹何舒所出的女儿,赵王李涛的妹妹李静瑶。
最近宫里的大事一桩接着一桩,若非李涛方才提及此事,陈婕几乎将这桩婚事给忘怀了。
看着柳明志,李涛两人的神色,陈婕的芳心不由得突兀了起来。
暗自思衬着柳承志跟李静瑶若是成亲了,对儿子的位置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毕竟怎么看儿女亲家的关系都比妹夫,姑父的关系更为亲近。
若是将来妹夫有了私心,皇儿该如何是好。
越想陈婕的芳心便越是紊乱。
凭心而论,她对李静瑶这个女儿还是极为喜欢的,当初三叔李云龙他们攻破城门之时,还是自己带着她一起从宫中的密道开始逃难。
李白羽未曾登基之时,在太子府的时候这丫头也特别缠着自己,几乎跟对待亲娘何舒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自从先帝大行,皇儿李晔继位之后就一切都变了。
变得渐渐地疏远了。
虽然她没有跟王兄李涛一起离开京城,而是住在京城皇兄李晔赏赐的公主府里,可是却再也没有跟以前一样三天两头的往自己这边跑来问安。
关于柳明志对儿女的宠爱,在京城之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是将来静瑶跟柳承志成亲了之后,静瑶吹吹耳边风,会不会......
陈婕柔媚的凤目闪过一抹淡淡的忧虑之色,方才得知皇儿坐稳皇位的欣喜之情彻底不复存在,变得心事重重。
要不让李晔下一道旨意,让女儿李芝瑶也挑一个妹夫的儿子结成儿女亲家。
可是女儿李芝瑶今年满打满算才四岁半,想要嫁入柳家少说还得十年的光景。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太多的可能会发生。
陈婕越是深思,越是六神无主。
复看一眼盯着李静瑶轻笑的柳明志,陈婕贝齿轻咬了一下薄唇,目光有些怅然。
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的清白来巩固皇儿的皇位吗?
无形之中,陈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将柳明志在朝堂上的影响摆在了一个最重要的位置!
“涛儿,瑶儿!”
何舒轻柔的声音传来,李涛,李静瑶兄妹俩转头望去。
“儿臣参见母妃!”
“无须多礼,哀家等你们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没有过去!”
“母妃,孩儿正带着小妹跟姑父闲聊,顺口提及了一下小妹跟承志表弟的婚事,没想到小妹一听就羞涩的不成样子。
不过看小妹的反应,孩儿知道她对承志表弟这位将来的如意郎君可是及其满意的。
十二了,再过两年马上就能过门当新娘子咯!”
听着哥哥对母亲说着关于调侃自己的话语,李静瑶羞涩的面颊更是嫣红不已。
轻轻地掐了一下李涛的手臂,娇嗔的看了李涛一眼:“二哥,你再说这些,瑶儿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何舒无奈的看了一双儿女一眼:“姐姐,妹夫,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给你们两个添麻烦了!”
柳明志看着有些目光有些歉意的何舒,浅笑着摇摇头:“皇嫂放心,无碍的,臣弟再见静瑶公主,也是喜欢的紧呢。
将来犬子若是有幸娶得静瑶公主过门,乃是柳家的福分,也是臣弟的福分,更是犬子承志的福分。”
李静瑶听到柳明志这位姑父,加未过门的公公也这样说,紧紧地将头埋在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口,乖巧的躲在何舒身后不敢露面。
何舒瞥了一眼陈婕平静淡笑的脸色,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真是的想法。
贤淑的对着柳明志点点头:“若是两个孩子能喜结连理,自然是美事一桩。
姐姐,妹夫,天色不早了,哀家还要带着涛儿,瑶儿跟陛下辞别,就不与你们呢闲聊了。”
“妹妹慢走!”
“皇嫂慢走!”
“母后,孩儿告退!”
“姑父,孩儿在王府恭候您大驾光临,告辞!”
“母后,姑父,瑶儿告退!”
柳明志目光幽幽的望着跟在何舒倩影后的赵王李涛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这小子不简单啊。
跟他的皇兄李晔相比也不遑多让。
“妹夫,想什么呢?”
“赵王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却颇有大家之风,只怕那些话没憋什么好屁,一年多不见本王总觉得........”
柳明志说着说着,这才意识到问询自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站在自己一旁的太后娘娘陈婕,急忙调转口风。
“总觉得这孩子长高了不少。”
陈婕凤目复杂的看着柳大少:“妹夫很很看好涛儿这孩子?”
柳明志望着陈婕有些深邃的眼底,淡笑着要摇摇头:“跟看好不看好没有太大关系,都是大哥的骨血,臣弟自然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能够守望相助,将大龙的江山社稷带上更上一层楼的位置。”
“妹夫知道哀家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柳明志看着忽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的陈婕,心里暗叹了一声。
那把椅子就真的会让人如此的着迷吗?
“额.....臣弟愚鲁,不知道皇嫂此言何意?”
“你........没什么,妹夫没事的时候多去哀家怡安宫坐坐,也好让哀家好好的谢谢你当年解救哀家脱离困苦的恩情。”
“如若陛下同意,臣弟自然无异。否则请恕臣弟不敢妄自应允。”
陈婕盯着柳明志看了片刻,转眸望了一眼儿子李晔的位置:“皇儿自然会同意的,毕竟妹夫你解决的不止哀家一人!
皇儿同样对你的大恩铭记于心。
他一定会同意!”
“只要陛下同意,臣弟不繁忙政务的时候但凡皇嫂有召,臣弟自然随时觐见。”
“好,希望妹夫记住今日所言,哀家先回宫了。”
“恭送皇嫂!”
柳明志望着被高瑾搀扶着朝着后宫走去的陈婕,默默的摇摇头。
到底是皇家的女人的,没有一个简单的。
见过李涛之后的陈婕与先前的陈婕完全就是两个人,与先前在后宫之时的模样可谓是天差地别。
柳明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底暗暗地的自省起来。
柳明志啊柳明志,你可不要色令智昏,有些女人可以碰,有些女人万万碰不得。
不但会要命,还会让你变成一个不义之人。
这是你大哥李白羽的女人,你可千万因为美色,做出了有悖伦理的行径。
“孩儿李晔见过姑父!”
“臣柳明志参见陛下!”
“姑父免礼,今日不同往日,不可行此大礼!”
“谢陛下!”
柳明志起身望着一身玄色龙袍,及其庄重的李晔:“臣斗胆一问,不知陛下何时到来的,臣方才走神了,竟然没有发现陛下的身影。”
李晔隐晦的朝着陈婕离去的方向一瞥:“孩儿刚刚到来,祭祖之事繁琐无比,孩儿一直在前面给诸位前来祭奠祖父跟父皇的大臣寒暄,没有及时跟姑父来见礼,还望姑父不要见怪。”
“臣不敢,祭祖乃是大事,陛下能够以此为重,乃臣心之所愿也。
还有一眼,臣斗胆谏言!”
“姑父请讲!”
柳明志看着一副虚心纳谏的李晔,心中有些复杂。
若是当年,柳明志或许还会欣慰,然而眼下嘛!柳明志只能默念一声前些日子的想法。
如今的李晔终究不似当年模样了。
长大了,也成熟了。
“陛下,君臣有别,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柳明志身为臣子,对君行礼乃是理所应当,然而陛下对臣行礼,实在是折煞臣了。
臣弟希望陛下以后不要以孩儿自称,更不要对臣行晚辈礼节。
这天下是陛下的,陛下乃是当今天子,岂能对臣行卑躬之礼,实在有违君王德行。
希望陛下谨记自己乃是一国之君的身份。”
李晔望着柳明志躬身行礼,诚惶诚恐的模样,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惆怅之色。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李晔默默的点点头:“朕明白了,姑父免礼吧!”
“谢陛下!”
“姑父,朕已经让御膳房在御书房安排了酒宴,大年初一朕邀请姑父入宫赴宴,却因为柳翁之事耽搁了,今日姑父应该不会有别的事情了吧,可否与朕把酒言欢?
今日乃是祭祖之日,把酒言欢一词朕用的或许有些不太恰当,但是朕相信,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见到朕与姑父君臣和睦,将大龙治理的井井有条,更有希望再上层楼的模样,定然也会原谅朕的些许过错。”
“臣自然有空,多谢陛下设宴款待。”
“姑父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乃是国之重臣,治世之名臣,这是你应该有的殊荣!”
“谢陛下,臣诚惶诚恐!”
李晔转身环视了周围逐渐散去的人群。
李氏宗亲,皇亲国戚们自然朝着宫外的方向缓缓散去,他们的身份再与满朝文武这些外臣不同,然而天色已近乎傍晚,李晔没有特别的旨意,他们留在宫里自然不符合礼制。
宫女太监们则是各司其职,朝着自己居住的宫苑赶去。
如今宫中身份尊贵的女人不多,太皇太后南宫梦,跟太后陈婕二人,加上一些睿宗李政留下的小公主,皇子,几乎没有太多的人需要伺候,对于宫中的太监宫女来说自然是轻松至极。
陛下虽然娶了皇后,可是皇后出现了这等事情,又没有给陛下留下一龙子。
偌大的后宫,殿宇楼阁林立,可是却冷清的有些过了。
“该走的都走了,姑父,咱们也去御书房吧!”
柳明志扫视了一眼顷刻间就变得人员稀疏的宫中校场:“臣以陛下为主,陛下请!”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话,李晔没有说出同请的话语来,提了一下龙袍,率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赶去。
柳大少目光复杂的看着李晔的背影,神色不卑不亢的跟了上去。
一炷香的功夫,在宫女太监的引领下,柳明志,李晔两人赶到了后宫第一道门槛的御书房之中。
“姑父,坐!”
“谢陛下!”
“小德子,为朕跟姑父斟酒!”
“咱遵旨!”
小德子将拂尘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开始给李晔两人提壶斟酒。
“姑父,与朕共饮一杯如何?”
“臣敬陛下!”
两人将酒水一饮而尽,小德子极有眼色的开始斟酒,李晔用筷子夹起一块下酒菜送入口中,目光若有所思的咀嚼着。
“姑父,不知母后找你所为何事?”
正准备夹菜的柳明志动作一怔,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异色。
本以为只有赵王李涛一个人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主持祭祖大典的当今天子李晔竟然也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南宫梦,陈婕她们与李政留下的一干嫔妃身居后方,柳明志以为与陈婕的离开只有南宫梦她们这些亲眼目睹的人才知道,想不到一直在前方招呼入宫百官的李晔竟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柳明志心思急转,将心神稳定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李晔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无形中也算帮自己解决了一个不算麻烦的麻烦。
先前喝酒之时柳明志还在暗衬着如何将陈婕告知自己的关于任清蕊的事情说与李晔,现在李晔主动询问,也算是无形中省去了自己不少事情。
柳明志心中整理着措辞,将准备夹菜的筷子重新放置在一旁。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召见臣去一旁,是商议一件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臣本想着待会跟陛下提及的,既然陛下先行开口,臣也只好直言不讳了、
臣祭奠往父皇跟先帝的在天之灵后,前去找母后问安,随即去了太后娘娘跟何太妃的位置见礼,太后娘娘她.............”
柳明志避重就轻的给李晔讲述着自己跟陈婕入后宫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肚兜,跟陈婕因为追的太急迫,给自己‘投怀送抱’的事情也说出来。
省去了这些经过,大致的将自己与陈婕所谈的内容说给了李晔听讲。
“太后娘娘心神不安,召见臣前去商议此事,毕竟皇后娘娘尸首不翼而飞一事太过匪夷所思,实在不宜让外人听到,臣亲涉娘娘一事,太后娘娘召见臣便是希望臣能提些建议出来给她,看看如何解决此事。”
柳明志缓缓地的讲述着此事的同时,目光隐晦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晔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任清蕊已经伏诛,她的事情根本算不上多么重要。
然而柳明志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任清蕊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里面存在着太多的疑点解释不清楚。
然而柳明志失望了,李晔听到此事之后的反应虽然说不上无动于衷,但是也称不上神色巨变。
李晔缓缓地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轻轻地放回到桌案之上。
“姑父,你说这算不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朕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并未将妖后的事情大肆宣扬。
可是朕的隐忍,并不能掩盖她曾经对朕,对朝朝廷所犯下的恶行。
她的尸首被盗,可能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对她的惩罚吧!”
柳明志望着李晔平静的脸色,微微有些怔然,李晔的反应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可谓是与自己的猜测截然相反。
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姑父,这个妖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碍于关于皇家的颜面,朕会派人秘密调查此事的,姑父就无须费心了。”
“陛下心里有谱的话,臣就不再多说了。”
“姑父,朕召见你来,除了你赴宴之外,还有一年关乎江山社稷的事情。”
“不知陛下有何事情?臣能力所及之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晔端起了酒杯把玩了片刻,轻轻举起。
小德子急忙提壶给其斟满酒水。
李晔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姑父,若是你与朝中元老,似童相,宋尚书,杜尚书.............这些朝中的顶梁柱,国之重臣不在了,依你之见,朝中后继英才当世是何人呢?”
柳明志心中一紧,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有些僵硬。
“臣斗胆一问,陛下之言不在是........”
“自然是姑父赴北戍边,童相他们相继告老还乡。
如今朝中老臣一个个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从前。
姑父赴北之后,无暇顾及朝中政务,老臣们若是再次离朝之后,朕定然独木难支。
所以朕想,由姑父你来为朕推举一些栋梁之才出来,辅佐朕治理天下!”
ps:客户!ktv!公主!明补!
柳明志看着李晔诚恳的模样,目光复杂了好一会,手中的酒杯也变得举轻若重。
“陛下能够拾遗补缺,防患未然,臣心中甚慰也!
陛下虽然年幼,已经颇具明君之风范,假以时日,定然是流芳千古的盛世明君也!
既然陛下有问,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一部的官员呢?”
李晔思索了一会,对着柳明志轻轻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自然是六部九卿所有官员!
姑父也知道,朕初登大宝,对于朝着老臣的秉性能力尚未太过了解,眼看着他们就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朕心中忧虑万千。
离了你们这些栋梁之臣,左膀右臂,朕当如何像祖父还有父皇一样治理这偌大的江山。
故而,希望姑父能理解朕的苦心跟难处,为朕挑选一些后继英才,肱骨之臣来辅佐朕再创瑞泰盛世。”
柳明志举起酒杯跟李晔碰了一下,一仰头将杯中酒水痛饮下去。
“六部九卿!陛下这是已经做好了朝堂之上大换血的准备了啊。”
李晔神色复杂不已,默默的点点头:“姑父果然慧眼如炬,朕虽然心有不忍,却已经有了此等打算。
左右宰辅,左相魏永魏爱卿已经致仕,六部尚书户部尚书姜远明姜爱卿亦是如此,其余五部上到侍郎,下到员外参差不齐。
九卿之中,漏缺甚多。
朕若是再不及时为朝廷补充人才,一旦你们这些栋梁老臣告老还乡,大龙十万里偌大的山河岂是朕一个人能够治理的了得。
朕左思右想,年后打算亲赴左相,姜尚书他们府上,礼贤下士请他们入朝再为朝廷尽忠两年。
等朝廷班底稳固,五年之内朕打算一代新人换旧人。
不过朕也明白,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寻寻渐进,否则定然会引起朝野内外的恐慌。
朕打算一茬一茬的更换,挑选后继英才来补充老大人们告老之后的空缺。
只是朕执掌江山尚短,对于朝中的一些大才之人不甚了解,而姑父与他们朝夕相处数年乃是十余年,自然能够辨明其中扛顶之人。
所以今日朕才有此一问。
朕说句姑父不爱听的话,姑父虽然正值当年,却也三十有二矣,已经算是朝中老臣了。
还是辅佐睿宗,武宗以及朕的三朝元老。
若是没有人及时来接你们的位置,朕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为好。”
柳明志把玩着手中酒杯,似笑非笑的的嘴角扬起淡淡的苦涩之意。
“是啊,陛下说的不错,臣已经三十有二了,算是朝堂上最老的那一批臣子之一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挺好,挺好的。
陛下高瞻远瞩,臣佩服。”
“姑父,朕没有别的意思,您乃是父皇亲封的一字并肩王,需要世代镇守北疆,为国戍边,不能久居朝堂为朕排忧解难。
朕不止一次想把姑父调回朝堂之上,奈何朕又怕夏老爱卿上书抨击朕枉顾祖宗礼制,不懂尊重先帝。
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再次希望姑父能够理解朕的难处啊。”
“陛下多虑了,臣理解,当然理解。
陛下莫要忘了,臣教导.....上书给陛下治国策第三策里面陈述的一句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臣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为朝廷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这是臣的荣幸,也是臣之本分也!”
李晔目光欣慰的点点头,转身拿过小德子手中的酒壶:“姑父,朕这个晚辈为你斟酒,谢谢你对朝廷不遗余力的效忠,还有对朕的悉心教导。”
柳明志双手托着酒杯迎了上去,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朝着小德子以及周围的太监宫女扫视了几眼。。
“多谢陛下,臣斗胆了。”
李晔望着柳明志的目光,似乎反应了过来,知道了柳大少的意思,放下酒壶给一边的小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殿外候着。
小德子恭敬的点点头,急忙挥着拂尘招揽着周围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朝着殿外疾步而去。
小德子更是顺势带上了殿门。
霎时间,御书房中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柳明志,李晔两人酒桌对坐。
柳明志端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低头沉吟了起来。
李晔见状也不叨扰,动作轻盈的夹着下酒菜细嚼慢咽,等候姑父的答案。
当夕阳的第一道霞光射进窗缝之时,柳明志缓缓的抬起了头。
“六部九卿,各司其职,各有不同,盛世吏部为主,战时兵,户为主。
眼下一统天下虽然近在眼前,然而何时能真正天下一统,犹未可知,陛下需将重心放到兵部,户部之上。
将来户部尚书一位,户部侍郎潘云可堪大用。
然而此时尚需磨砺两年,潘云,大才也,眼下却魄力不足,做事有些优柔寡断,陛下既然有再请姜尚书入朝之意,可让潘云在姜尚书手下多多学习,等姜尚书告老还乡之后,潘云定然可为陛下在户部独当一面!
至于总揽军事的兵部嘛,护国公张狂之子张默可用之。
此人魄力,手段皆是上上之选,且久居西域节制西域诸国,与朝中诸位同僚并无深交。
战事兵部尚书权威甚重,此人手段,人脉恰到好处,可接替宋煜尚书为陛下尽忠职责。
吏部,主百官升迁,贬谪,在朝中可谓是重中之重,任吏部尚书者需要刚正不阿,不会贪赃枉法,渎职卖官,且懂得审时度势避免刚愎自负。
现任颍州总督秦斌可以胜任吏部尚书。
此人自幼家贫,昔年书院进读之时,因为出身缘故,对官场之上那一套便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曲意逢迎。
故而,此人将来任职吏部尚书虽非独一无二之人,却也可以重点斟酌一二。
礼部尚书与宗人府,内务府职司天下教化,臣举贤不避亲,现礼部郎中齐良较为合适。
齐良与臣关系虽因为贱内齐韵的关系较为亲近,然而自入朝以来,与臣时刻保持间隔,身具雅士之风,今礼部左右侍郎,年事已高,数年之后,齐良可任职礼部尚书一职,协同宗人府,内务府帮助陛下行教化天下之事也。
工部尚书............”
柳明志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将来朝堂之上各司各部的合适人选,李晔不知何时已经取来了宣纸朱笔,埋头记述起来。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御书房君臣奏对,柳明志传授李晔治国策,镇国书的那一幕。
何等的君臣和睦。
何等的礼贤下士。
夜幕降临,柳明志最后一句话终于画上了句号。
而李晔也停止了奋笔疾书,缓缓的将朱笔放置一旁,李晔感激的望着柳明志。
“朕多谢姑父赐教。”
“陛下切莫如此,臣之所言,陛下可以为鉴,却不可为本。
世事变迁,白驹过隙,谁也不会一成不变。
这些人眼下适合臣所说的位置,不代表以后也会适合!”
“朕明白了,朕会将这份名册当成一份参考。”
“陛下圣明!”
柳明志望着殿中不知何时点燃的数支蜡烛,朝着殿外望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陛下,天色不早了,臣也该告退了。”
李晔望着柳明志准备起身告退的模样,稍加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宣纸便站了起来。
“姑父且慢!”
柳明志疑惑不解的望着李晔,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
“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晔望着殿外黯淡的夜色,起身走到了柳大少的面前:“姑父,天色已晚,宫门应该已经封闭了,朕看你就别回去了,与朕同榻而眠好了。
正好朕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向姑父讨教。
不如你与朕彻夜长谈,为朕解惑一二如何?”
柳明志急忙躬身行礼:“臣不敢,若是陛下心有疑问,臣多耽搁一些时辰回去也无妨,但是与陛下同榻而眠,臣万万没有这个胆子。
君臣有别,臣岂敢龙榻安歇。
请陛下切莫此言。
臣诚惶诚恐。”
“姑父何至于此,这是朕亲口所言,姑父无须感到惶恐。
没有姑父的鼎力相助,就不会有朕的今日。
别说将龙榻让与姑父一半同眠,就是将整个龙榻留给姑父安歇又有何不可。”
“臣惶恐,请陛下切莫再言此事。
烦请陛下还是先说解惑之事吧!”
李晔看着柳明志毕恭毕敬的模样,目光复杂惆怅,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些许功夫之后,李晔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罢了,既然姑父不愿与朕同榻而眠,朕也不好强求了。
姑父稍候,朕去去就来。”
“臣领命。”
李晔转身朝着殿后走去,柳明志缓缓的直起了身子,目光幽邃的望着李晔的背影微微摇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不知道李晔此举是无心,还是想要试探自己什么。
柳明志心里明白,仅仅一年光景,再也不能将李晔当成昔年的那个毛头小子看待了。
他的心智正逐渐的向着其祖父李政的影子靠拢。
柳明志不由的有些感慨,李晔的成长已经远超了自己的预期。
盏茶左右,李晔抱着一摞厚厚的奏折朝着柳大少走了过来,将奏折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李晔转身拿了两个烛台摆在一旁,将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柳大少诧异的望着桌案上的那些奏折:“陛下,这是?”
李晔拿起一本奏折对着烛火随意的翻看了一下便递给了柳明志。
“姑父,这些折子是大龙各地州府官员呈上来的奏折,上天保佑,截止目前,我大龙各地并未因为大雪的缘故发生什么不利朝廷的事情。
尤其是朕与满朝文武寝食难安的疫情之事,从这些折子里面来看,目前各地州府的百姓还没有疫情爆发的端倪出现。
朕想,最危机重重的严冬已经过去,开始入春了,疫情并未肆虐,是不是意味着新的一年我大龙仍旧会像以前一样稳如泰山。”
柳明志接过奏折对着烛火翻看了片刻,将上面记述的内容详细的过目了一遍。
“陛下所言甚是,好事? 好事啊。
只要没有大的疫情在大龙境内肆虐,就意味着朝廷将一片欣欣向荣!
而令陛下跟百官夙夜忧叹的大雪也将变成瑞雪兆丰年。
只要冰雪消融之前,依旧安然无恙? 今年非但不会是个灾年,反而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丰收之年。
百姓一旦丰收,硕果累累,陛下这位新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将大为转变了。
好事,上天保佑? 先帝庇护啊。”
李晔拍了拍桌案上的奏折,缓缓地端坐在椅子上:“姑父? 如此一来的话? 朕想对两国用兵,一统天下的事情打算提上日程。
先行将出兵计划部署完全? 等到冰雪消融,道路畅通? 便马上兵出关外? 征讨两国,完成祖父还有父皇一统天下的心愿。
开创我大龙一朝万世之基业也。
数日以来? 朕一直思索此事,可是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姑父有没有什么好的谏言?以开朕之茅塞。”
正准备将奏折还回去的柳明志闻言动作一顿? 眼底飞闪一抹异色。
缓缓地将奏折放到了桌案之上,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陛下有此想法自然是好事。
三国征战连连? 割据天下? 确实该到了天下一统的时候。
只是臣却无法给陛下有力的谏言。
非是臣不愿为陛下尽心尽责? 而是臣尚未赴北,对金国,突厥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所谓上兵伐谋,此举事关重大,不但关乎我上百万北征大军儿郎的身家性命,更是关乎着我大龙是否一统天下的无上大业。
臣不了解实情,实在不敢妄言。
若是臣盲目猜测,唯恐贻误了陛下的无上霸业。”
李晔若有所思的望着对面柳明志无奈的脸色,轻轻地叩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的噼啪声令李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也罢,既然姑父不知实情,不敢妄言,那就等姑父赴北之后,了解了金,突两国的实情之后再行金雕传书给朕姑父你的谏言吧!”
“臣遵命!”
“姑父!”
“臣在!”
“姑父既然不愿与朕同榻而眠,朕也就不再强留姑父了,毕竟天色不早了,姑父早些回去安歇便是。”
“臣领命,臣告退。”
“姑父!”
已经走到殿门准备拉开殿门的柳明志,急忙转身行礼。
“臣在!”
“虽然姑父不止一次谏言朕要有君王之风,不能轻言谢之一字,但是朕还是想对姑父说声谢谢。
谢谢你对朝廷,对江山,对朕所做的一切。
将来朕一统天下,自然会报答姑父的恩情,留金女帝跟月儿表妹一命,让你们一家团圆。”
“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嗯!姑父慢走!”
“小德子!”
“咱在,请陛下吩咐。”
“护送并肩王出宫。”
“咱遵旨。”
“王爷请,咱为你引路。”
“有劳了!”
听着殿外渐渐远去的脚步,李晔拿起一旁的宣纸对着灯火翻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李晔神色怅然的放下了手中的宣纸叹息一声。
“姑父啊姑父,你比朕还了解朕的江山,比朕还了解朕的臣子啊。
无论你多么忠心不二,朕还是怕啊!”
李晔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宣纸,望着窗外得夜色深思了起来。
直至小德子去而复返,恭敬的停在了李晔身边。
“陛下,王爷他出宫回府了。”
李晔眼眸一怔,默默的点点头,将手中的宣纸递给了小德子。
“封存起来,少了一张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咱遵旨。”
小德子捧着宣纸战战兢兢的朝着殿后走去,李晔目光忽然变得阴冷起来,双手猛然用力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桌案上的酒壶杯盏登时滚落一地。
李晔一把抽出天子剑对着倒在地上的桌案劈砍了起来。
良久之后,李晔喘着粗气,双手以剑身拄地对着空气说道。
“查。
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皇后的尸首失踪的来龙去脉,将有关人员抄家灭族,杀无赦!”
“得令!”
柳明志接过禁军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心不在焉的朝着街道之上缓缓走去。
这个时辰了,想来三公主跟儿子早就已经先行回府了,柳明志也只好一人一马独行了。
三十有二了。
三朝元老的老臣了。
陛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而言他的告诉本王自己已经老了,该到了放权的时候了吗?
不然的话为何要在提出这句话之后接着告诉自己想要将朝堂之上大换血的事情呢?
换血,新人换旧人。
换的不就是童相,魏相,伯父宋煜……还有自己这些老臣子吗!
三十有二在年龄普遍不高的古人看来虽然不小了,可是也绝对到不了该告老还乡的地步。
三十有二的老臣了!
柳明志无声的呢喃着方才在宫里之时跟李晔的每一句谈话内容,思索着李晔话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李晔后来又说了,本王是先帝亲封的镇守北疆的一字并肩王,并不需要待在朝中效力。
这句话显然不适合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李晔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夜色降临不久,华灯初上。
京城的主要街道之上来往行人川流不息。
不少商贩已经开始摆摊营业,售卖者各种关于元宵佳节的物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灯笼。
金鸡,金鱼,子鼠........
灯笼形状之多令人眼花缭乱。
不止孩童,不少才子佳人也相约一起购买着自己喜欢的灯笼,相约元宵佳节一起出城游湖赏景,做点比较喜欢做的事情。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该交朋友的季节了。
“这是你的。”
“这个给你!”
“这个分给你!”
“小叔爷,我不想要这个金鱼,我想要那个金丝猴的灯笼!”
“不行,金丝猴的灯笼是给巧儿,你必须要这个!”
“小叔爷,巧儿跟哥哥换换,他想要金丝猴的就给他好了。”
孩童的吵闹声令柳明志惊醒了过来,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只见左侧街道之上,一个卖灯笼的摊位旁,一群七八个孩子正围着中间一个年龄与他们相仿的少年挑选着少年手中的灯笼。
少年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对于手中的灯笼如何分配,好像有着极其重要的话语权。
每个拿到灯笼的孩童都会恭恭敬敬的给少年行一个晚辈礼节,道上一声谢谢小叔爷,然后再拿着自己分到的灯笼竞相追逐嬉戏。
柳明志望着少年傲娇的神态,乐呵呵的摇摇头。常言道小房出长辈,这个小屁孩明明年纪轻轻的,却已经是其余几个孩子的叔爷了。
柳明志浅笑着收回了目光,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将来自己家的情况也近乎一样。
等三弟明杰结婚生子,自己的孙子估计都会跑了。
以后代代相传,三弟的子孙辈分将会是自己这一门子孙的长辈。
现代尚且有之,就别说古代了。
故而柳大少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望着前面繁多的人群,柳明志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缓缓走路,望着不知何时跑到自己前方的孩童们,尤其是成了七八个孩子领头羊的少年? 柳明志摇着头牵马打算绕行。
“小屁孩? 年纪不大,权利还不小!”
嘀咕了一声的柳大少刚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手中的马缰猛然绷紧? 将风行的马头扯到了后面。
风行用马头轻轻地蹭了蹭柳大少胳膊,打了个喷嚏,疑惑着主人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柳明志双眸微微眯起,朝着不远处的一群孩童凝望了一会,缓缓转头目光幽幽的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似有明悟的点点头。
“呵呵......呵呵..........”
柳明志旁若无人的轻声嗤笑了起来,周围路过的行人急忙离开了柳大少身边,眼神古怪的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傻笑不已的柳大少。
不知道这个郎君发什么神经? 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傻笑个什么劲。
三十二岁的三朝元老? 纵观历朝历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是想说本王的权利太大了啊!
柳明志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再结合跟李晔谈话的内容细细思索,加以结合? 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晔并非是想让自己跟老姜这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样也告老还乡。
而是在说自己的权利太大了。
柳明志收回了眺望皇宫的目光,也收起了自己的笑意? 抬手轻轻地抚着马鬃:“老伙计? 跟了我十年了,你的权利也不小了。
也算是咱家的元老了,在咱家的马场里估计你也是能够横着走的马了,优先享受一大群小母马的交配权!”
风行再通人性,也听不懂自己主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用马头轻轻的蹭着柳大少的肩膀,表示自己跟主人的亲昵之意。
“走吧,跟着主人我东奔西走,南征北战,为了朝廷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常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你不但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主人我可不会嫌弃你权利大。”
柳明志神情苦涩的牵着马缰在人群中穿梭了起来,朝着柳府的方向走去。
“客官,欢迎下次再来光顾小店的生意,慢走不送。”
行至蓬莱酒楼外,一声柔和空灵,熟悉至极的声音令柳明志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转眸望去。
只见蓬莱酒楼的门外,薛碧竹正笑盈盈的恭送着每一个喝完酒出门的客人。
虽然相隔甚远,柳明志依旧可以感觉到酒楼中人声鼎沸动静,显然生意红火至极,客似云来一般。
柳明志持着马缰驻足人群之中,默默的望着薛碧竹这位自江南便相识久已的老相......故人,心境渐渐的平和了下来。
佳人略施粉黛,对每一位客人都一视同仁的柔和模样令人舒心不已。
柳明志眼前不由的浮现起去年出征之时,在酒楼之中答应薛碧竹,黄灵依姐妹两人的允诺,顿时心中有些愧疚。
本想着前去跟佳人打个招呼。
故人重逢,小酌几杯,坐在一起聊聊往事,谈谈人生。
实在是人生美事!
只是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柳明志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眼下自己自顾不暇,已无暇分心儿女情长之事。
现在并非故人相逢的最好时机。
一时冲动的话!
或许可能还会为两女带来杀身之祸。
既然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心底五味杂陈的想了许多,柳明志深深的凝望了一眼一边擦拭着香汗,一边不停送客的倩影,收回了目光,牵着坐骑穿梭在人群缓缓远去。
正在恭送客人离去的薛碧竹似有所感,下意识的朝着街道上张望而去。
望着每天不知道要看上多少次的行人,佳人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牵马远去,背影显得有些孤寂落寞得身影之上眼前一亮,想要起身追赶,随即停了下来,美眸也黯淡了下去。
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跟灵依妹妹望眼欲穿的归人,又怕那个只是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
“唉.........柳大哥,若是你的话,应该不会匆匆而过吧。”
“老板娘,这是怎么了,看到心上人了,还是相中哪个如意郎君了?”
“赵员外说笑了,小妹这点薄柳之姿,哪敢奢望有人看得上呢!”
“老板娘谦虚了,你跟黄掌柜可是这条街上有名的酒楼赛西施,你们要是吐口,来提亲的怕是能把酒楼给撑破了。
真不知道将来什么人有此福气,能抱得美人归啊。”
“但愿吧!”
“赵员外您几位慢走,下次来小妹给你们打折。”
“好,一言为定,老夫告辞,祝贺你们两位生意兴隆。”
“承你吉言,恕不远送。”
赵员外跟几个老友走后,薛碧竹再次抬眸朝着那个身影望去。
只是不知何时牵马的人已经悄然而逝,不知所踪。
只留下了华灯初上,尽显盛世繁华的街道。
PS:累,还是明补吧。
柳明志一人一马略显孤寂的离开了繁华的街道,回到了柳府之中。
明明权倾朝野,妻妾成群,坐拥万贯家财,可是柳明志忽然有种寂寥的感觉,仿佛与大龙这片天地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恍惚间,柳明志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宣德二十六年的那个春天,自己坐在窗前凝望月色之时的心情。
“少爷,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没有骑马快点回来啊!快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柳远听到敲门声,不疾不徐的打开府门,望着柳大少牵着马缰驻足门前的模样,急忙接过柳明志手里的马缰,关上了不住的灌着冷风的大门。
“少爷,喝茶。”
“谢谢柳伯。”
柳明志接过茶杯,坐到了火炉旁的小板凳上,看着扒拉着烤地瓜的柳远。
“柳伯,你这位堂堂柳府的大管家,放着前院那么多舒舒服服的厢房不住,为什么总喜欢呆在这虽然谈不上差,但也称不上多好的门洞里呢?”
柳远含笑着望着柳明志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
“少爷有所不知,老爷当年为了让太爷留下的基业更上一层楼,树敌太多了。
老朽这把老骨头,还算有点实力,威力避免一些宵小之辈打扰了柳府的安宁,就主动请缨帮着老爷看守咱们柳家的大门。
将那些心怀鬼胎的宵小之流阻拦在咱家的府门外。
后来老爷终于实现了当年的话,咱柳家成了赫赫有名的江南柳。
柳叶子弟内外二柳之中,高手死士层出不穷,老朽我也渐渐地出不上力了。
可是这住在门洞的习惯也就留下来了,想改也改不掉了。
住在这里踏实,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柳明志望着柳远沧桑的神色,精光闪闪的双眸里是掩藏不住的岁月痕迹。
想来当年也是一位风云人物。
“柳伯你跟了老头子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算上今年应该四十二年了吧。”
“四十二年了!岂不是说老头子八九岁的时候你就跟在他身边了?”
柳远幽幽的叹息一声:“对啊,老爷那年才九岁出头,大概也就跟明杰少爷一样高,可是转眼间都四十二年了。
不但少爷你跟二少爷成家立业了,连小少爷,小小姐们都快长大成人了。
现在回想起当年跟着老爷出生入死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像昨日才发生的一幕一样。
真快啊!
好在老爷是个好人,没觉得老朽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就冷落了老朽。
不枉老朽为他守了四十多年的大门啊。”
柳明志望着柳远唏嘘的模样?将杯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缓缓地放下茶杯。
“柳伯?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哎,少爷你先回去歇着吧?马匹交给老朽就行了。”
“有劳了。”
柳明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着内院走去。
尚未步入走廊?脸上冰凉的触感令柳明志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天上望去。
只见被灯笼映照的有些朦胧的柳府上空悠悠的飘扬起了雪花。
柳明志眉头一凝?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看了看。
“唉,去年跟今年的天气都有些怪诞啊,这才雪过天晴没有两天,竟然又开始下雪了。难道这几年会是古代什么比较特殊的时期吗?”
柳明志低头呢喃了一句?转身朝着柳之安的庭院走去。
“老头子?娘亲,你们安歇了吗?”
片刻间,房中传来柳夫人柔和的声音:“娘刚刚躺下,你爹个老东西还没回来,想来还在书房呢!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娘亲给你开门。”
“不必了,娘亲既然已经睡下了就别在起来了?孩儿去老头子那里坐坐就行。
对了娘亲,又开始下雪了?你多盖点被子,注意身体。”
“娘知道了?你走路也小心点。”
“孩儿明白?娘亲早些安歇?孩儿告退。”
虽然柳夫人看不到,柳明志还是躬身行了一礼才缓缓退去,对于柳夫人他心里永远保持着恭敬的心意。
辗转一圈,柳明志赶到了柳之安的书房,望着窗户纸上灯火闪烁的人影,柳明志知道柳夫人说的没错,老头子果然又在书房之中。
至于在忙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老头子,是不是背着我娘偷小丫鬟呢。”
柳明志整理了一下思绪,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柳之安的房门走了进去。
正在趴在桌案之上提笔挥写什么的柳之安,抬眸看了一眼风风火火走进来的柳大少。
“吃屎了?这么大的劲?把门带上,你先冻死老子啊。”
对于柳之安的咒骂,柳明志并不意外,用脚勾上了房门,朝着一旁的椅子走了过去,将其提到火炉边吊儿郎当的坐了下来。
柳之安见状,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毫笔,将手中的书页轻轻地合在了一起。
“天色这么晚了,你不回去搂着娘子造孩子去,来老子这里干什么?”
柳明志将手放在火炉边沉吟了片刻,缓缓抬头看向了柳之安。
“老头子,谍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正准备端杯喝茶的柳之安动作一僵,手掌停在茶杯上面微怔了片刻这才缓缓地端起茶杯,目光诧异的望着柳大少:“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好奇!
本少爷我不止一次听闻老头子你执掌的柳叶独步天下,可是先前我见识的也只有柳一叔,柳四叔,柳七叔,柳九叔他们几个为数不多的柳叶高手。
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柳叶竟然赫赫有名,想来柳一叔他们也只是柳叶的冰山一角而已。
对于柳叶来说起码我见识过,可是对于皇室的谍影,我始终只是有所耳闻,所见的谍影之人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所以我就有些好奇,能跟柳叶旗鼓相当的谍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柳之安轻轻地浅尝了一口茶水,双眸微眯着沉默了良久。
“手眼通天,鲜有敌手。”
柳明志瞳孔紧缩,若有所思的望着柳之安:“你竟然给予这么大的评价?”
柳之安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复杂。
“这还是老夫保守的评价。
底蕴这东西是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你外公家东海白家,乃是现在四大家族唯一的武林世家之一,无论是江湖上,还是世家大族之中都是一等一的家族,你外公更是江湖上鲜有的先天高手之一
一手天罡指当年也将江湖杀得是腥风血雨。
可是朝廷令其培养的武术高手,也只有进入大内侍卫的份,想要染指谍影根本不可能。”
柳明志怔怔出神了良久,低头望着火势正盛的火炉。
听老头子一说,看来谍影的实力早已经远远的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可是谍影既然手眼通天,为何李云龙,李柏鸿他们兄弟..........
“底蕴!”
柳之安望着柳大少有些低沉的脸色,目光闪过一抹异色。
“怎么?你麾下的有关司跟谍影的人发生了什么误会了?”
“没有,我就是随意的问问而已,最近心里忽然变得有些烦闷的慌,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若是有什么麻烦,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谍影虽然厉害,可是也不敢轻易的动咱们柳家。
两败俱伤,对于谁来说都没有好处。
天下势力之多如过江之鲫,咱们小小的商贾之家,谍影不会跟咱们死磕的。”
“呵呵......每次听你说话,本少爷都觉得仿佛在跟另一个父皇说话,这种胜券在握的样子令本少爷更加好奇柳叶的实力到底比有关司强上多少。”
“唉,老头子,你说你这么能活干什么?本少爷继承家业的猴年马月啊。
要不,你还是多找几房小妾吧,消耗消耗精力,也让本少爷我看到点曙光。
放心,我不会跟我娘告发你得。”
柳之安欣慰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柳大少:“操,睡你娘的,非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