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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晔愣愣的望着柳明志站在点将台前,虽然不算高大,却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一样的背影。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从始至终都小瞧了姑父的力量了。

    在朝堂之上的威慑百官力量不过是姑父威慑力的冰山一角而已。

    姑父真正的威慑在北疆二十七府,就在自己目前所站立的这片土地上,在这里,姑父的势力才算展露的一览无余。

    让人不由自主得心惊胆战,令人情不自禁的望而生畏。

    李晔更加明白了一个自己不想承认的事实。

    自己一直以为姑父的势力来自于军中,他毫不犹豫的交上了虎符,自己本以为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可是今天李晔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姑父如今在大龙真正的势力绝对不是取决于那一块小小的虎符而已。

    他的势力来源于他在北疆,朝堂,军中的威望。

    来源于他总揽北疆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一切军政要务的权利。

    来源于姑父手中那块父皇亲自下旨让数百能工巧匠雕琢出来的六蛟王印。

    可笑的是自己以为收了姑父手里的虎符就可以不再畏惧姑父的势力了。

    更可笑的是姑父如今的权利竟然是自己大行的父皇亲自赐予的。

    一言出,百万大军缄口不言,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放眼大龙........不.....放眼天下有谁能与之争锋。

    姑父今日若是造反,怕是有一半的兵马会听命与他,另一半兵马听命与各卫大将军的号令。

    如此一来,大龙所有的军事力量就在今日就会在内斗之中两败俱伤。

    无论姑父是胜是负,对于大龙来说都将是一场无法言说,不可想象的灾难。

    自己跟姑父谁胜谁负,对于虎视眈眈的两国来说都是一个抱着金砖全毫无反抗之利的孩童,任由两国铁骑在大龙的腹地自由践踏,畅通无阻。

    二皇帝?

    姑父哪里是二皇帝啊。

    在北疆二十七府,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啊。

    父皇啊父皇,你只算到了姑父可以帮助孩儿抵御两国南下的兵锋,让孩儿慢慢成长总揽朝政,却低估了姑父的实力,没有算到他不但抵抗住了两国的兵锋,反而有能力反攻两国。

    事到如今,你让孩儿该何去何从啊。

    “陛下!”

    “陛下?”

    “啊?姑父你说?”

    李晔愣愣的望着柳明志,不知道他方才说了什么。

    “陛下,参观检阅老臣已经来了,老臣想老臣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正好这几日老臣还得下去各个州府查验春耕苗种的情况,恕老臣不能继续陪你检阅三军了。

    陛下突然驾到颍州,定然无下榻之处,陛下若是放心,老臣回去之后马上让人安排一处行辕让陛下安歇。

    只是不知老臣府上陛下愿去否?”

    李晔望着柳明志诚恳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的百万大军:“当然愿去,如果姑父不嫌朕会叨扰的话,朕就在你府上下榻了。”

    柳明志有些低沉的脸色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抬手解下自己背后的披风,缓缓地走到李晔面前,将披风系在了李晔的身上。

    “陛下,天气多变,注意龙体。

    这天下? 父皇? 先帝? 老臣已经为你走了九十九步? 剩下的一步唯有陛下自己来走了。”

    柳明志站在李晔身边? 抬手指着下面士气昂扬的百万雄师:“陛下,这百万雄师不但是你一统天下的力量? 更是你开疆扩土的根基。

    老臣的父皇,跟你的父皇两代先帝在世的时候? 不止一次言说,君臣猜疑? 乃是大忌也。

    老臣对陛下.........

    唉........

    罗里吧嗦的话老臣就不废话了。

    老臣在府邸扫榻以待,恭迎陛下大驾光临。

    老臣告退? 万岁,万万岁。”

    “免......免礼..........”

    “谢陛下? 臣退了。”

    李晔低头望了望身上的披风,目光怅然,抬头望着柳明志朝着五百亲兵走去萧瑟孤独的背影? 嘴唇嚅喏了两下。

    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下去。

    “老臣等惊扰了陛下? 请陛下治罪。”

    柳明志走后,云阳等上百将领神色沉痛的跪俯在了李晔面前。

    李晔望着台下的上百将领,蹒跚的走到云阳面前蹲了下来:“老.........老爱卿,姑父若是今日生有不臣之心,结局将会如何?”

    云阳一愣,沉吟了片刻:“老臣与北越王等人可以调动北疆六四十万兵马,西域都护府十五万兵马为陛下肝脑涂地,舍身报国。”

    “剩下的四十五万兵马呢?”

    “手握虎符,老臣或许可以调动。”

    或许一词令李晔不由得一颤。

    “如果调动不了呢?”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两败俱伤。”

    “可是近乎七十万大军都对姑父心悦诚服啊!”

    “陛下,威望只是威望,北疆六卫自太祖高皇帝建国以来代代相传,始终不会忘记身上背负的责任。

    吾等可毫无怨言护国而死!”

    “陛下无须担忧,好在王爷他对陛下,对朝堂一如往昔忠心不二,有此忠义之臣,天下无忧也。”

    李晔目光茫然的环视着台下的百万兵马,嗤笑着点点头。

    “是啊,姑父若非忠心,今日虽不能改朝换代,可是天下也将易主了。

    传令三军将士散去吧。”

    “老臣遵旨!”

    颍州城并肩王府,五百铁骑护着柳明志停在了王府门前。

    身为大管家的柳松听到动静急忙带着一群人跑了出来。

    “小的恭迎少爷回府!”

    “奴婢恭迎王爷回府!”

    柳明志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了柳松,面色阴沉的朝着府中走去。

    迎接的众人见状,各个噤若寒蝉的守在一旁不敢有所动静,就连柳松这位贴身的大总管也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将马缰递给了别人,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侍奉着。

    “小松!”

    “小的在!”

    “韵儿呢?”

    “回少爷,少夫人在内院教导承志少爷写字呢!”

    “嗯,你带人把少爷我的主卧收拾出来,一切被褥用度全部换上新的,可能会有贵客下榻府中。”

    “是,小的明白了。”

    “去忙吧,少爷去韵儿那里一趟。”

    “恭送少爷!”

    柳明志将马鞭丢给了柳松,龙行虎步的朝着齐韵的庭院赶去。

    “昨天刚教你的,今天又写错了,你说你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柳明志刚刚迈进房门,就听到齐韵娇斥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齐韵纤纤玉指正在柳承志的脑门上不停的点动着。

    “韵儿!”

    “夫君,你回来!”

    “爹!”

    “哎,臭小子,去玩吧,爹找你娘亲有些事情要说。”

    “谢谢爹!”

    柳承志得到老爹的话,急忙丢下手里的书卷朝着门外跑去,留下一脸无奈娇嗔的齐韵。

    “夫君,妾身刚让孩子把性子收下来,你又让他野下来了。”

    柳明志下意识的去解披风,这才反应过来披风已经系到了李晔的身上。

    有些落寞的坐到了椅子上,柳明志端起茶水大喝了起来,上好的茶水此刻也是那般的索然无味。

    齐韵一下子便看出了夫君魂不附体的模样,抬手放在柳明志的额头上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夫君,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心不在焉六神无主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明志端着茶杯揉捏了起来,凝望着门外的风景怔怔发呆。

    “陛下......

    怕是对为夫动了杀心了!”

    齐韵猛然一颤,美眸中露出惊慌之色,低头看了一眼夫君低沉的神色,疾步朝着房门走去。

    门窗全部封闭之后,齐韵蹲在柳明志面前,仰视着柳明志:“夫君吗,你可别吓妾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柳明志目光复杂的低头望着齐韵:“今日我正与大哥在书房.........”

    齐韵听柳大少讲完今日发生的事情,美眸之中充斥着挣扎之意,双手无措的缠绕在一起。

    良久之后,齐韵贝齿紧紧地咬着薄唇,双膝跪在了柳明志的面前,双眸紧紧地盯着柳明志,脑海里浮现出昔日无意中听到的夫君脚踏七星的秘密。

    “韵儿,快起来,你这是干......”

    “夫君,妾身斗胆一言,你......可曾想过造.....造反......”

    柳明志跌坐在椅子上,眉宇间频频舞动,不知过了多久,柳明志弯腰搀扶起了齐韵,背手眺望外面,仿佛能隔着门窗看透外面的一切一样。

    “造反?拿什么造反?

    你知道忠武王,北越王意味着什么吗?你以为陛下无端就封赏了两个异姓郡王?”

    “妾...妾身糊涂。”

    “意味着北疆六卫四十万兵马,云老帅,万明亮大将军各执掌二十万北疆精锐。

    张默表兄十五万安西都护府铁骑在侧,定然会以舅舅张狂马首是瞻。

    他会帮谁还在五五之数,想开是朝廷的可能更大一些。

    纵然舅舅念及旧情,置身事外。

    为夫麾下三十万铁骑跟蓉蓉为首的西域援兵共计四十五万。

    一旦造反,定然会与北疆六卫两败俱伤。

    到时候纵然为夫惨胜,可是相比民心所向的朝廷,为夫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

    “后院……那些火炮?”

    “唉,你觉得为夫有机会动用吗?大战之后,你觉得为夫还有多少兵力能抵抗那些打着正义大旗的伐贼王师?

    最后不过是他们封侯拜相的垫脚石而已。

    李柏鸿,李擎……等诸多与为夫有仇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朝廷没了陛下可以有瞬间拥鸡出很多大龙皇帝,北疆没了为夫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反?

    你也得看天下大势啊。”

    齐韵失魂落魄的一会,美眸忽然希冀的看着柳明志。

    “夫君,婉言妹妹她可以帮你啊。”

    “呵呵..........傻娘子,怎么到这个时候你也糊涂了。

    你觉得双方精锐交手之后,为夫残余的兵力还有资格跟婉言和师弟讲道理吗?”

    “不说他们,为夫今日一反,不说婉言跟师弟,仅仅西域那边得到消息的西域诸国,就会马不停蹄的杀来大龙,将为夫挫骨扬灰。

    到时候,仅仅凭借蓉蓉一人之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惧怕蓉蓉,不是因为畏惧姑墨国的力量,而是因为蓉蓉有为夫这座手握重兵的靠山。

    婉言跟师弟那边更是两说,你跟皇帝讲情义,你觉得有道理可讲吗?

    婉言可以不杀我,金国,突厥,西域诸国想让将为夫死无全尸的人比比皆是。

    为夫没有兵力威慑,靠什么跟他们讲道理?

    说句大不敬得话,我今天可以诛杀陛下李晔。

    为夫能诛杀得了所有的李氏宗亲吗?

    能诛杀得了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吗?

    为夫在大龙虽然一手遮天,可是在天下更是举目皆敌。

    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想踩着我上位的人也太多了。

    你信不信,今天为夫造反了,不久之后金突两国铁骑南下,大龙就会血流成河,流民失所,生灵涂炭?

    你不了解婉言,为夫了解,你不了解师弟,为夫还是了解。”

    齐韵看着柳明志有些癫狂的模样,急忙将夫君抱在了怀里。

    “夫君,妾身错了,妾身错了,你别生气,你别生气好不好。”

    “为夫没有生气,为夫只是心烦意乱,看来下半局棋不得不开场了。

    你去告诉柳松,让他传程凯,周宝玉,叶宝通..........三十人回营地之后速度来府中见我。”

    “好好好,妾身马上去,你消消气!”



    齐韵神色晃晃的朝着门外前去给柳松传话,柳明志则是走到齐韵房中的火炉前神色平静的开始煮茶。

    仿佛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更好似面临重大危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夫君,你在哪里?”

    “雅姐,为夫在这里呢!你怎么来了?”

    齐雅的俏脸之上写满了焦虑,凤眸上下打量着提着火钳一副风平浪静的柳明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夫.....夫君你没事吧?”

    柳明志将火钳换了个手,抬手抹了一下齐雅鼻尖上的细汗:“为夫能有什么事情,你怎么了,一副魂不附体的惊慌模样?轻功绝顶的大高手竟然出汗了。

    灵韵丫头呢?这孩子乖不乖?”

    “乖极了,在奶娘那里吃饱之后就睡下了,不对,妾身方才碰到妹妹神色匆匆的朝着前院赶去,她说.......她说........”

    柳明志听到茶水沸腾的声音,急忙转身将茶壶提起朝着桌案走去。

    以三龙护鼎的茶艺给齐雅沏了一杯香茗递了过去。

    “喝杯茶静静心,为夫没事,不要着急上火。”

    齐雅怔怔的接过夫君递来的茶杯,脸色有些迷糊。

    到底是夫君表现的太过冷静了,还是妹妹表现的太过焦急了,这跟自己预想中的情况大不相同啊。

    齐雅藕臂一抬,长袖轻舞,袖摆犹如灵蛇闪动点在房门之上,大开的房门径直关闭,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齐雅似乎明白了什么。

    “夫君,你早知会有今日?”

    柳明志扶着齐雅的香肩,将其扶坐到一旁的椅子之上,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杯香茗浅浅的品尝了起来。

    “大抵如此,虽有些许的出入,不过并不觉得有什么太过惊讶的。”

    “那你为何一副天塌地陷似得脸色阴沉的回到府中,还把韵儿吓得六神无主的?”

    柳明志提壶给齐雅续上了茶水,目光幽邃的对着闺房四处扫视了一眼。

    “发生了这么大的神情,为夫若是无动于衷,毫不在意那还得了?这王府虽然是咱家的了,可是丫鬟下人并不见得都是咱家的。

    韵儿身为并肩王妃,柳家长妇,代表的就是为夫,她的慌乱传出去效果要比为夫要强得多。

    你懂为夫的意思了吗?”

    齐雅呢喃着嘀咕了一会,抬起玉手轻轻地锤了一下柳大少的胳膊。

    “臭夫君,你吓死妾身了,妾身还真以为要发生天大的事情了呢,说什么陛下对你已经动了杀心,妾身一路上一直在思索对策,结果竟然是你要故布疑云这么档子事情!”

    柳明志眉头一挑,郑重的望着齐雅:“非也,陛下对为夫已经动了杀心? 这是真的,为夫并没有骗你跟韵儿。”

    “什么?”

    齐雅略微松缓的神色再次紧绷起来,担忧的望着柳明志:“夫君,你打算怎么应对?难道要造......反?”

    造反二字从齐雅口中说出? 柳明志眉头不由得一凝,起身扶着齐雅的香肩微微用力,脑海里浮现出去年金国大护国寺百善老禅师的那番话。

    “现在还不至于走这一步? 为夫目前要做的应当是以不变应万变。

    敌不动,我自己岿然不动。

    还差一个契机啊!”

    “妾身冒昧的问一下,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 夫君难道真的要..........”

    “有两条路摆在为夫跟陛下面前? 走哪一条路不在于为夫? 而在于陛下。”

    “夫君就不怕到时候太过被动吗?”

    柳明志弯下腰,双手揽住了齐雅丰腴的腰肢轻轻地吐了口气:“被动反而好了。”

    “啊?”

    “别啊了? 你啊? 乖乖的相夫教子就好了,剩下的自有为夫呢!现在不提那些烦心事了? 今日为夫在城外再次目睹百万雄师气势恢宏的模样,不由得热血沸腾。

    不如咱们探讨一下倒挂金钩的艺术如何?”

    齐雅感觉到夫君不知何时游荡在自己亵衣内的手掌? 没好气的瞪了柳大少一眼。

    “死相?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事情。”

    柳明志乐呵呵一笑? 将佳人拦腰抱起朝着屏风后走去。

    “人生在世? 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一些麻烦的琐碎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登时间,齐韵的闺房之中响起了翻云覆雨的妖娆音符。

    去而复返的齐韵听到房中令人耳根发红的动静,没好气的跺跺莲足,自己这边心里着急上火,夫君竟然还有心思拉着姐姐白日.......

    日头西斜,神清气爽柳大少与明艳动人的齐雅沐浴过后联袂出了房门朝着前厅赶去。

    “雅姐,传为夫口令,除丫鬟下人之外,韵儿,莲儿,嫣儿............依依,夭夭..........乘风........所有人到前厅来,为夫有事宣布。”

    “好,妾身知晓了。”

    柳明志望着齐雅远去的倩影,转道朝着自己的书房赶去。

    “咦,大哥你怎么在书房啊?”

    柳明志一进书房,便发现宋清举着烛火,佝偻着身子在沙盘上思索着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有乐趣的事情干干,在你府上为兄除了来这里研究研究沙盘了。

    怎么样,今天参观三军检阅心情如何啊?是不是找到了昔日指点江山的感觉了?”

    “不太妙?”

    宋清一顿,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了沙盘的边缘,眉头紧皱的转身望着柳大少问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明志再次浪费一番口舌,简要的将今日城西原野上检阅三军的事情经过给宋清叙述了一遍。

    宋清听完神情严峻起来,托着下巴在房中徘徊着。

    “确实不太妙,你的风头跟威势连陛下都给压下去了,陛下怕是对你已经生出了不太可观的心思了。

    你打算如何应对?”

    “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咯,现在本少爷做的只有等!”

    “等?等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正好,你也在府里,兄弟今日要宣布一件事情,你也好做个见证。”

    “宣布什么?又要纳妾一房?你吃得消吗?”

    宋清一语将有些沉重的气氛搞得荡然无存,柳明志没好气的瞪了宋清一眼。

    “本少爷就那么像色中饿狼啊,都什么年纪了还想着纳妾的事情。”

    “三十多怎么了?五十多岁纳十四五岁妙龄少女为妾的事情比比皆是,屡见不鲜,你才三十岁想纳妾有什么不可以?”

    “不给你扯犊子了,我打算把嫡庶子的事情安排了,继续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宋清眉头一凝,脸色慎重的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早点安排好以后确实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不是大哥说你,几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你就应该将此事给定下来,非托到现在。如今孩子们都已经渐渐的明事理,嫡庶之分若是没有万全之策,极易让他们几兄弟感情产生裂缝啊。

    你打算怎么办?

    乘风这孩子虽是长子,可是按照规矩承志这孩子又是嫡子。

    以三公主抚正平妻的身份来说,成乾这孩子又是嫡子的身份。

    如若承志这孩子先出生就好了,嫡长子十拿九稳的算是坐实了,偏偏你先跟青莲弟妹有了子嗣乘风。

    如今可有的你为难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亏待哪一个都不行,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再不及时定下来,将来对他们来说,对你家门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情啊。”

    柳明志轻轻地揉了揉额头:“有什么麻烦的?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你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有了结果了?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打算立谁继承王位吗?

    按说承志是最合理的,可是成乾又是三公主的子嗣,万一立了承志,三公主还有成乾侄儿那边你怎么办?”

    “咱们不立,让他们哥仨自己选,选中什么就是什么,一切全看天意。”

    “啊?什么意思?”

    柳明志冲着宋清笑了笑,朝着书桌下面摸索了过去。

    片刻之后柳明志抱着三个不大不小得木箱子走了出来。

    “他们哥仨很和睦的,所谓的立嫡庶只不过是个给外人看由头而已。”

    宋清怔怔的望着柳大少手里的三个木箱子思索了良久。

    “兄弟,你别吓我,老子怎么觉得你不是要立嫡庶之分,而是在交代后事呢?”

    柳明志轻轻地吐了口气:“大哥,恩师曾经说过,世上从无常胜人。世事无常,兄弟也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早早地准备一下有备无患。

    走吧,你这位孩子们的大伯去给孩子们做个见证!”



    宋清愣愣的望着柳大少抱着三个木箱子朝着门外赶去的背影。

    脑子里回想起了方才柳大少给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看似嬉皮笑脸,细细思索起来,不免有些沉重之意。

    看来三弟今日突然要立嫡子庶子不是因为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而是另有深意啊。

    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忧虑,宋清吹熄了灯火,关上房门疾步朝着柳大少跟了过去,并驱而行,宋清转头瞥着三弟怀里的三个箱子。

    咱们不立,就让他们自己选择,一切看天意吧。

    从三弟的话中不难分析出,嫡庶身份的关键就在这三个箱子里里面的物品了。

    柳明志宋清兄弟来赶到王府前厅之时,不大不小的厅中早已经坐满了人。

    有齐韵众姐妹跟柳大少的众多儿女,也有程凯他们三十位柳明志的将领兄弟。

    “妾身姐妹参见夫君。”

    “孩儿们拜见爹爹。”

    “吾等参见大帅。”

    柳明志环视了一下厅中人员齐聚的模样,该到的人全都到了。

    将手里的箱子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之上,柳明志一甩衣摆端坐在椅子上。

    “全都免礼,入座吧!”

    “多谢夫君。”

    “多谢爹爹!”

    “谢大帅。”

    柳明志端起茶杯漱漱口,扫视着站在各自母亲椅子旁的众多儿女沉默了下来。

    霎时间,厅中安静的落针可闻,除了宋清坐在下首的宋清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柳大少的身上。

    众人的心里都带着狐疑的念头,不知道柳大少想干什么。

    如此毫无征兆的将众人喊来如此隆重的地方,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齐韵众姐妹倒还没有什么,程凯等人经历了上午城外检阅三军发生的经过,心里不由得一突,脑海里冒出一个让他们猛吞口水的念头。

    大帅不会是要密谋举兵谋反吧。

    登时间,程凯三十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柳明志,推测着方才的念头有几分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自己等人该何去何从。

    程凯六人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淡然的神色,六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自己兄弟六人心无间隙,互相扶持,下面的一干弟兄就不是问题。

    如今就看大帅的意思了。

    大帅要反,自己等人唯有义不容辞。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自己等人全都是大帅一手提把上来的亲信。

    大帅若是举兵,自己等人纵然不跟随,事后朝廷也不会放过自己等人,既然如此,不如跟着大帅拼一把,博取一次荣华富贵的机会。

    程凯他们六个怕吗?当然怕了。

    造反又不是吃酒喝肉,搁谁身上谁能无动于衷。

    可是怕也没有办法,自己等人早就跟大帅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又不是小白一个,都是浸淫在权利斗争中的老油子了,岂会不明白自己等人的处境。

    一旦柳明志倒台了,自己等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肯定要被逐个的清洗一遍。

    放眼望去,历朝历代无不是如此。

    远的不说,就说金逸大将军饮酒自绝之后,他麾下的一干骁勇悍将,除了护国公张狂这个资历,位置不算太高的小将军留了下来。

    其余的将领是什么下场他们不是没有耳闻。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他们的位置取决于大帅是否能为自己等兄弟抗住来自朝堂之上那些文官的压力。

    只要大帅屹立不倒,自己等人自己同样荣华富贵。

    柳明志仿佛没有察觉到程凯等人闪烁连连的目光眼神依旧在自己的众多儿女身上审视着。

    接触到老爹目光的柳乘风等人,全都下意识的缩在了自己目前的身后,各个噤若寒蝉不敢与老爹对视。

    脑子里飞速回想着这两天有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难道是跟常昆他们几个打架的事情被老爹知道了,不至于啊,打个架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柳芸馨更是吓得将小脸埋在了莺儿的绣袍里,刚刚懂事的她自己不会惹祸。

    她实在想不通前天还乐呵呵的抱着自己举高高的爹爹今天眼神为何会这么吓人了?

    就连齐韵众姐妹都不由的芳心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夫君这是怎么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呢。

    不由得,大厅中的气氛寂静的有些诡异了起来,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争气的砰砰跳动。

    就连知晓内情的宋清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压抑,无与伦比的压抑。

    终于,一动不动的柳大少动了,手中的茶盖轻轻地拨动了起来。

    “今日本王喊诸位兄弟来是为本王做个见证。

    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本王这几个犬子都已经长大成人,最大乘风今年都十二岁了,眨眼间就要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了。

    可是本王一直在外奔波,家中事务一切都是王妃在悉心照料。

    如今正好本王闲散下来,借着弟兄们还没有拔营出征的时机,将嫡子的身份给定下来。

    诸位弟兄比本王年轻的多得多,以后本王若是不幸西归,等孩子继承了王位,还望诸位弟兄悉心辅佐你们不成器的侄儿。”

    柳明志的话语一落,厅中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

    程凯三十人轻轻地吁了口气,望着柳大少的眼神有些哀怨。

    立嫡子而已,大帅你至于搞得跟要举兵谋反一样隆重吗?

    齐韵众姐妹也陡然松了口气,同时芳心也有些提了起来,若是夫君有所偏袒的话,只怕自己姐妹等人之间的感情将会产生一些裂缝。

    嫡子庶子自古以来在豪门大族之间就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齐韵众姐妹自然而然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人都是有私心的,自己的孩子将来是什么身份,全在夫君一念之间了。

    柳明志刻意忽略齐韵一群娘子的目光,将眼神看向了三个年长的儿子。

    “柳乘风,柳承志,柳成乾,你们三个站到中央来。”

    “是,爹!”

    哥仨对于嫡庶之分还没有太大的观念,可是听到老爹指名道姓的让自己三人站出来,心里瞬间紧张了起来。

    站在那里互相依偎着,显得及其的局促不安。

    柳明志望着哥仨互相依靠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这些年自己刻意回避嫡庶分别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可是时至今日,却不得不将此事提及了。

    “你们三个一起给你们三十位叔叔伯伯叩三个响头!”

    “是!”

    “孩儿柳乘风!”

    “柳承志!”

    “柳成乾!”

    “拜见伯伯,叔叔!”

    众人急忙起身虚扶哥仨:“免礼免礼,三位世......贤侄快快免礼!”

    “谢叔叔伯伯。”

    柳明志站了起来,拿起桌案上得三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抬脚一踢,桌子横在了自己的面前,顺势将三个箱子摆到了面前的椅子上。

    “你们是嫡子还是庶子,为父不来决定,你们都是为父的骨血,为夫从来不会刻意偏袒你们任何人。

    故而,你们将来是什么身份,全在你们自己的运气,全看天意。

    这三个盒子里,分别放着为父的王印,一柄短剑,一锭黄金。”

    “抽到王印者,即为王位继承人,等为父百年之后,继承王位。”

    “你们自己选择将来的位置,为父不偏不向,谁先来?

    一切天注定。”

    时间追溯二十天以前京城柳家书房。

    “承志,你娘是为父明媒正娶的柳家长妇,并肩王妃,根据规矩来说,你应该是咱家的嫡子。

    也就是并肩王世子,将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为父的王位。

    然而你们都是为父的孩子,为父在此事上一直犹豫不定。

    如今想可可你自己的意思,你想成为咱们这一脉的嫡系子吗?

    你无须有什么心理压力,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你始终要面对的。”

    短暂的沉寂,柳承志略显无措的望着老爹。

    “爹,嫡子是不是将来要继承咱家的基业啊?”

    “对,立了你为嫡子你就是咱们这一脉将来的一家之主,未来总揽北疆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的一字并肩王!”

    “是不是很威风,很厉害?”

    “自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所以你的意思是?”

    “爹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挺想当嫡子的,可是大哥跟三弟还有正浩弟弟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们从小换裤子穿长大的,我不想他们不高兴。

    青莲姨娘,嫣儿姨娘对我跟娘亲没什么区别,她们会不会认为你很偏心孩儿啊?”

    “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长大了,不过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自有为父来处置,你就说你想不想继承为父将来的位置吧!”

    “我.........”

    一阵久久的沉寂,柳承志有些畏惧的望着老爹古朴幽邃的目光。

    “爹,我可不可以跟大哥还有三弟公平竞争啊?以前去青楼,碰到一起喜欢的姑娘,我们都是猜拳决定.....额.....我说错了,我们一起去读书,看到感兴趣的书.........”

    “行了,少在这里给老子插科打诨,你想清楚了吗?要跟你大哥还有三弟公平竞争?

    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为父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

    “嗯——孩儿决定了,公平竞争,我们猜拳定输赢。”

    “胡闹,猜拳决定,你们怎么不比谁尿的远呢?”

    “也可以啊!”

    “滚蛋吧,此事为父好好思虑思虑,记住,今天的话不准跟任何人说。”

    “是,孩儿知道了,孩儿告退。”

    “等等!”

    “爹,怎么了?”

    “替我给你大哥三弟带句话,如果不想以后老子我给你们上坟烧纸的话,青楼最好少去,当然这句话你也可以带给自己。”

    “咕嘟......孩....孩儿告退!”

    “雅姐,你说这是孩子胡闹吗?为夫又该如何跟韵儿交代。”

    “夫君,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乘风还好说,承志跟成乾就难了。韵儿那边妾身以后会开导她的,她不是妒妇,自然能理解你的苦衷。

    这几个孩子你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确实挺为难的。”

    “为夫再想想吧,这件事你先不要说出去。”

    “夫君放心,妾身一定把这些话烂到肚子里。只是你一直可以回避嫡庶之分的事情,为何如此突然的要提出此事了?”

    “防患于未然吧,事情一步一步的朝着为夫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如今以我的能力已经阻止不了什么了,只能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还好妾身生的是女儿,不用为这件事烦心。”

    “那可不行,为夫也得让你这个体贴人意的小妖精烦心烦心不可,必须让你生个儿子。”

    “嘤咛........快住手,大白天的不怕丫鬟看见了。”

    “山水之乐乃是人之常情,来吧!”

    ——

    “起开,太羞人了!”

    “情趣所在,蛟龙穿山越岭自然有穿山越岭的妙处,还不到戏水的时间。”

    “小泥鳅一条,还蛟龙,不要脸。”

    “瞧不起谁呢,这起码也是黄鳝一条好不好!”

    柳明志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三个年长的儿子:“谁先来?”

    哥仨下意识的看向了各自的母亲,齐韵,三公主,青莲三女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莲轻咬着红唇,弱弱的望着柳大少:“夫君,妾身乃是侍妾,这嫡子的身份乘风就算了吧。”

    柳明志郑重的看着青莲微微摇头:“不行,他也是为夫的儿子,自然有继承嫡子的资格。”

    “可是妾身..........”

    “莲儿,你不必多言,此事有为夫做主。”

    “是,妾身明白了!”

    “都不先来,你们划拳决定谁第一个挑选吧。”

    “啊?”

    “嗯?”

    “是是是,这就划!”

    哥仨哪敢反驳老爹的意思,聚在一起比划了起来。

    “石头,剪刀,布。”

    柳乘风弱弱的看向了柳大少:“爹,我是布,二弟,三弟是石头,我赢了。”

    柳明志淡笑着看着柳乘风:“那就你先挑吧。”

    “是,孩儿知道了。”

    柳乘风挠着后脑勺望着面前的三个盒子,他还没有意识到若是挑中了老爹的王印意味着什么。

    之所以感到紧张不外乎今天老爹的气势太过严肃了一些。

    柳乘风嘀咕了一会,将手伸向了中央的箱子,青莲见到儿子的动作,急忙轻咳了一声。

    毕竟在古人的看法中,以中央为尊位,她下意识的以为夫君将王印摆到了中央位置。

    柳明志望着长子因为青莲咳嗽声停顿的动作,无奈的白了青莲一眼。

    “莲儿,你可不要坏了为夫的规矩。”

    青莲俏脸一白,无奈的低下了臻首。

    “拿吧,挑中了中间的就拿中间的。”

    “是!”

    柳乘风将箱子抱了起来,乖乖的退到了一旁,青莲见状,贝齿将红唇咬出了一排牙印,脸上带着焦虑的色彩。

    “你们两个继续划拳。”

    “知道了爹!”

    “石头,剪刀,布!”

    “爹,我赢了。”

    柳明志望着拘谨的柳成乾微微颔首:“挑吧!”

    “是!”

    柳成乾挑选箱子的时候,柳大少脸色跟长子柳乘风挑选箱子之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并未有什么变化。

    柳成乾将左边的箱子抱到了怀里,对着老爹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承志。”

    “爹!”

    “剩下的箱子是你的了。”

    “是。”

    柳承志毫不犹豫的抱起了箱子,站到了大哥三弟的一旁。

    “你们三个当着三十位叔叔伯伯将各自的箱子打开。”

    “是!”

    啪嗒三声轻响,哥仨将手里的箱盖轻轻打开。

    柳乘风金锭,柳成乾短剑,柳承志王印。

    柳明志诧异的看着柳成乾怀里箱子中的王印,他可以无愧于心的说,此次挑选嫡子继承人的事情他没有做任何的手脚。

    完全让兄弟三人看运气,看天意挑选各自的将来的位置。

    做到了真正的公平公正,不偏不向。

    他本来以为最后挑选的柳承志会与此次继承人的位置无缘,没想到大哥三弟挑剩下的箱子竟然会是自己的王印。

    柳明志放下手里的茶杯朝着哥仨走去,扫视着两侧的三十位弟兄。

    “诸位兄弟,将来承志犬子就仰仗诸位兄弟辅佐了。”

    “谨遵大帅号令!”

    “吾等参见世子殿下。”

    柳承志不知所措的望着面前跪俯了一地的叔叔伯伯,下意识的仰头看向了老爹。

    柳明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眼神古朴无波的望着柳承志,他倒要看看柳承志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柳承志从老爹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暗示,吞着口水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三十虎将。

    “免礼,入坐,小侄以后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伯伯,叔叔们一定不吝赐教。”

    “多谢世子殿下,吾等不敢。”

    柳明志满意的看着柳承志扫视着重新入座的众人。

    “弟兄们,俗话说,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犬子既然成了世子,自然不能待在府里贪图享乐,懒散度日。

    将来的并肩王应该像他爹一样纵横沙场,征战四方。

    此次出征,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让他去军中磨砺一番吧。

    成乾抽中了短剑,就意味着更要去军中磨砺一番,成为一个跃马扬鞭的大将军。

    乘风这小子自小便跟着起娘亲修炼一声蛊毒之术,蛊医相通,也让他随军出征吧,万一遇到了疟疾什么的事情,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用处。

    他们三个若是有什么顽惫之处,你们就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教育就行了。”

    程凯等人愣愣的看着浅笑的柳大少,瞄了一眼同样怔神的哥仨,呼啦啦单膝跪地。

    “吾等不敢领命,世子殿下千金之体,岂可与吾等粗人一样骑马打仗!”

    什么所谓的千金之躯不过是借口而已,他们怕的哥仨万一有了闪失就完了。

    “兄弟们,他们三个哪怕是为国捐躯,老子也不希望看到将来的并肩王是个软弱无能之辈。

    你们尽管安心,若是他们三个谁出了事情,柳明志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追究兄弟们半分责任。

    有违此誓,天打雷轰,人神共弃。”

    哥仨听到柳大少的话语,扑通一声跪在了程凯等人面前。

    “请叔叔伯伯带孩儿们出征关外,为国效力。”

    “这......殿下,两位贤侄,快快请起。”

    “多谢程伯伯。”

    宋清望着柳大少的身影,轻抚茶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望着柳乘风哥仨得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什么立嫡子庶子,不过都是噱头而已。

    三弟真正的用意是想让三位侄子随军出征啊。

    如此一来,有三位侄儿所在的新军六卫自然就能避免了成为马前卒的下场。

    有他们哥仨在军中镇着,正常出击还可能,可是要想拿新军六卫当炮灰,导致哥仨出了意外,谁都得掂量掂量会有什么后果!

    以训练世子殿下为名,充当新军六卫的护身符,三弟这招玩的高啊。

    如此一来,大胜而归以后三弟麾下亦有足够的兵力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了!

    狗日的,玩政治的心是忒脏啊!



    柳明志见到程凯等人已经接纳了三个儿子,心里也轻松了下来。

    “乘风,承志,成乾,你们既然已经要跟随诸位叔叔伯伯戎马生涯,一定要遵守军中规矩,不可把家里的懒惫性子带入军中。

    否则,到时候军法威严,军棍打到你们身上也是你们咎由自取,老子不会帮你们说任何的话。

    在军中一定要听从诸位叔叔伯伯的教诲。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这八字为父希望你们铭记于心,时时自省。

    知道了吗?”

    “孩儿知.......领命!”

    “嗯,起码有点样子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老子威名一世,希望不要在你们三个小兔崽子身上堕了为父的名头。”

    “孩儿领命。”

    “明白就好,去收拾一下行囊吧,待会就跟叔叔伯伯们进军中大营熟悉熟悉一下环境。”

    哥仨看向各自的娘亲跟姐姐妹妹们,目光中带着不舍之意,却还是郑重的点点头:“孩儿领命。”

    哥仨不舍的看着各自的娘亲,齐韵三女又如何舍得啊,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夫君竟然要儿子们去军中历练。

    一旦开战,那可是每天都在死人的地方。

    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自己这些当娘的可怎么活啊。

    然而众多将领在场,三女心中再是戚戚然,依旧恪守妇道,缄口不言,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堕了夫君的颜面。

    只能美眸中藏着浓浓的不舍之情盯着各自的儿子,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以及恐慌。

    “你们三个附耳过来。”

    “是,爹!”

    哥仨聚在一起朝着老爹凑了过去,柳大少微微低腰凑到哥仨身份嘀咕了起来。

    “万一金国不敌大龙攻势,山河破碎,国运崩塌,一定要保住你们两个的妹妹,你的姐姐柳落月跟你们的婉言姨娘。

    但凡有敢伤害她们两个人的,杀无赦。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是该见血的年龄了。

    只要能保住她们两个,为父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行。

    一句话,天捅个窟窿也有老子给你们收拾。

    不要怂,就是干。

    嘴讲不通的道理,那就用你们手里的兵刃跟他们讲!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嗯?”

    “记住了!”

    看着颔首低眉的哥仨,柳明志眼底藏匿着深深地忧虑之情,那是舐犊情深的模样。

    抬起自己宽大的手掌想要抚摸哥仨的头,柳明志手臂颤抖着强行停了下来,送儿子上战场的滋味不好受啊。

    虽然自己已经思索了很多条可能保证他们三个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没有万一呢。

    “收拾行礼去吧!”

    “是,孩儿告退。”

    哥仨并肩朝着殿后走去,齐韵三女急忙福了一礼。

    “夫君,妾身去帮他们。”

    “不要带太多琐碎之物,军中有禁令的。”

    “是,妾身明白了。”

    “妾身姐妹也去帮忙了。”

    霎时间厅中只剩柳明志一群男子汉,柳明志望着脸色有些沉重的程凯几人,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诸位弟兄,本王肚子有些不舒服,待会三个小兔崽子回来了,你们直接领走就行了,本王就不送你们了。”

    “吾等得令,大帅请。”

    一行人看着柳明志有些落寞的背影,他们心里明白,大帅那里是拉肚子啊,怕是不想见到离别的背影吧。

    柳大少的身影消失之后,程凯周宝玉急忙朝着宋清走了过去。

    “宋将军,你是大帅的大哥,你能不能再劝劝大帅,让三位贤侄留在家里吧,军中那是什么地方,一旦开战了,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他们三个身份尊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怎么能担当得起啊。”

    “老程说的不错,宋将军你就帮着说和说和吧,别说三长两短了,就是伤到个胳膊腿我们都吃罪不起啊。

    这又是不会只训练不出征,磕磕碰碰的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子,万一是要是跟我老周一样,你让兄弟们怎么面见大帅!”

    周宝玉说着说着对着宋清拍了拍自己被敌军弓箭射中,从而留下暗疾的大腿,脸色无奈而又神伤。

    宋清扫视了一眼脸色全都有些低沉的众人:“诸位兄弟,大帅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事已至此,宋某说什么也为时已晚。

    大帅自领兵以来,向来爱兵如子,岂会无端的丢三个累赘给你们,此次北征,不但大帅,哪怕尔等全都没有受到重用,大帅忧心你们会被..........”

    宋清轻声的在程凯等人耳边嘀咕了起来。

    望着程凯等人愕然而又感动的神色,宋清无奈的叹息一声。

    “希望你们不会辜负大帅的苦心,他是拿亲生儿子的命在陪你们赌,在陪你们博取一个好前程啊。

    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这三位贤侄自小便习武强身,如今都已经上了品,老大已经上了三品境界,只要不是无端送死,冲锋陷阵应该不在话下。

    只是前面需要你们多多指导他们一下,战场不比江湖,厮杀为主,你们得尽快让他们适应下来,得以自保。”

    “好,我们明白了,一会去我们六个便亲自训练他们三个战场上的技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比一无所知的要好。”

    “好,就依你们的意思来,兄弟们先做着,我去看看大帅,他现在心里只怕也不好受啊。

    恕不远送。”

    “宋将军请!”

    王府内院观景亭,柳明志驻足亭中怔怔出神的凝望着因为灯笼照射波光粼粼,五光十色的湖面。

    “哭了?”

    柳明志一怔,这才发现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急忙用手抹了两下眼角。

    “你他娘的瞎啊,老子哪里哭了,就是夜风有些喧嚣,迷住眼了。”

    宋清脸色怅然的从袖口取出自己的手帕递到了柳大少面前。

    “没哭就没哭吧,送子上战场的滋味不好受吧。”

    柳明志接过手帕默默的点点头:“养儿方知父母恩,年龄大了吧,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乘风这小子,无肉不欢,军中生活三五天能吃一点肉味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饿瘦了。

    承志这小兔崽子,有事没事的总爱偷喝点酒水,希望他在军营能忍住这个臭毛病,不然的话被抓到了少数得挨军棍。

    城墙这小子,年龄最小,性子也最坚韧,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只是他年纪太小了,不懂变通,在军营难免会吃些苦头。

    云老帅治军古板,我早有耳闻,希望他们三个能扛得住吧。”

    “后悔了?那就别让他们三个去了。”

    “不后悔,他们生为了我的儿子,有些事必不可免,早晚要面对的。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早些面对现实吧,挨打要趁早。

    这个时候吃点苦头,总比老子将来撒手人寰之后饱受欺凌的好。

    如今的局势浑噩难明,哪天老子要是出意外了,他们也能有些自保的手段不是。”

    “你就不怕万一付出点代价来?”

    “怕,怕有什么用?三十万铁骑乃是安身立命所在,只有保住他们,北疆二十七府才不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不但是我,也是孩子们将来安身的根基啊。”

    “唉,别看你对乘风他们兄弟不打就骂,可是放在周围年龄相仿的兄弟里,谁也没有你宠爱孩子。

    大爱无言,这就是大爱无言吧!”



    柳明志将手帕还给了宋清,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哥仨成人之后,不记恨我这个老子我就满足了。”

    “三弟!”

    “怎么了?”

    “问个大不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问题。”

    柳明志身躯一怔,似乎意识到宋清想要问什么了,迟疑了良久转身淡淡的望着宋清:“说!”

    宋清收起了手帕,没有继续跟柳大少对视,神色复杂的转眸看向了波光粼粼,五光十色的湖面。

    “真到了那一步,有几成胜算?”

    “两条路可走,路数不同,结果便不同。”

    “各有几成?”

    “四成!八成!”

    “四成必败无疑,八成胜券在握,为兄可以这么理解吗?”

    柳明志沉吟了片刻,淡淡的点点头:“大抵可以如此。”

    “有没有第三条皆大欢喜的路可以走?”

    “有!但是这条路不是我来选的,而是陛下来选择的。

    就看他是像父皇睿宗一样的盖世雄主,还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守成之君了。”

    “你觉得陛下会是哪种人?”

    “不可估量也!”

    “什么意思?”

    “他还在成长,至于会成长到哪一步,我也没有把握。雏龙鳞尚窄,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席卷天下的可能。

    他如果到了父皇的年岁,会是什么样的,谁敢保证呢?”

    “这....”

    宋清是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去忙吧!几位弟妹那边只怕你得多费一些口舌,好好开导开导才行!”

    柳明志见到宋清从感怀变得挤眉弄眼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的话里有话,没好气的摇摇头。

    “早点歇息吧,近两日最好不要乱转,陛下有可能下榻府上,到时候看见了你只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了,只是你觉得发生了今日的事情,陛下还敢下榻你府上吗?”

    “他来就还有‘冰释前嫌’的可能,他不来的话,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明志留下了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了观景亭,留下宋清一人望着人工湖的景色怔怔出神。

    柳明志倚靠在回廊下阴暗的角落里,望着哥仨背着包袱跟诸位娘亲,兄弟姐妹惜惜依别的模样,眨巴了几下眼睛,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老头子当年大概也是自己这般的心境吧。

    等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内院的拱门处,柳明志这才哀声叹气的朝着齐韵的房间走去。

    离别难免伤感,既然如此,不如不送。

    雏鹰总要有展翅高飞的一天,自己护得了他们一时,能护得了他们一辈子吗?

    “难受到连送都不敢去送了?”

    “卧槽!”

    神游天外正准备坐下的柳大少,听到屏风后传出轻柔的话语声吓了一个机灵,急忙转身望去。

    只见齐雅神色唏嘘,莲步轻移朝着自己走来。

    柳大少轻轻地拍了两下胸口,坐到了椅子上:“雅姐,你想吓死我啊,你怎么没去送送三个孩子?”

    齐雅走到柳明志身后,抬起纤纤玉指放到了夫君的太阳穴上揉捏了起来。

    “妾身刚才来韵儿这里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夫君,知道你心里滋味不好受,就留了下来等你回来。”

    “有什么不好受的,他们三个小兔崽子待在家里鸡飞狗跳的,去了军中大营为夫还安逸了呢。

    一天天待在家里就知道惹是生非,让老子气的半死不活,眼不见为净懂不懂?”

    齐雅望着夫君心口不一的嘴硬模样,默默的摇摇头。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你想哑巴吃黄连,妾身才懒得说什么呢。”

    “为夫才没有呢,我说的都是...............”

    “小的柳松求见!”

    还准备反驳什么的柳大少听到柳松在门外的说话声,朝着房门看去:“进来吧!”

    “是!”

    “不知雅夫人也在,小的参见雅夫人。”

    “免礼吧。”

    “谢夫人!”

    “小松,这么晚来见我有事吗?”

    柳松袖口取出一枚金令递到了柳大少的面前:“少爷,贵客来了,如何安排?”

    柳明志望着柳松手里的金令,眼底精光一闪:“几个人?”

    “贵客一个,六名侍从,后面跟着一百龙武卫护送。”

    柳明志接过柳松手里的令牌轻声嘀咕了一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雅姐,让厨房辛苦一下,安排一些酒宴,为贵客接风洗尘。”

    “是,妾身马上去。”

    “小松,随我去迎接贵客。”

    “是!”

    柳明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疾步朝着府门外赶去。

    府门吱呀呀的打开,入目一片光亮,柳明志微眯起眼眸,望着举着火把的上百龙武卫精兵,浅笑着对着站在门外神色有些拘谨的李晔迎去。

    “原来是李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请!”

    李晔怔神了一下,马上也反应了过来,知道柳明志这样称呼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

    对着柳大少抱拳回应了一下。

    “叨扰并肩王了!”

    李晔对着身边一个年迈的老者摆摆手:“让将士们回去吧!”

    老者迟疑的看着李晔:“这....陛.....公子,这是云老帅安排保护你安危的,他们需要彻夜守卫在王爷的府卫等候。”

    “不用了,云老帅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但是并肩王的府上能有什么危险,让他们退下吧。”

    “这...可是.....”

    “本公子不想再说一遍,退下!”

    “遵命!”

    “并肩王,咱们进府一叙。”

    “好,李公子请!”

    柳明志微微错开身子,将李晔请进府中,顺势瞄了一眼紧随其后的五个老者,柳明志眉头微微一挑。

    貌不惊人的五个老者竟然都是半步先天境界的高手。

    观他们低手垂腰的动作,一看就是常年习惯导致。

    谍影密探,大内侍卫,威邸,睿邸老人?

    柳明志飞速闪过几个念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一边。

    这五个人的出现,让他对谍影越来越好奇了,这到底是一股怎么样的势力?

    柳明志若有所思的回眸瞟了一眼,只怕府外还隐藏着许多这种层次的好手吧,思索间一行人来到了正厅。

    望着打量着厅中布置的李晔,柳明志换了个位置躬身行礼。

    “老臣方才失礼了,请陛下恕罪!”

    “快快免礼,姑父也是为了朕的安危着想,无罪!”

    “谢陛下,陛下请坐,老臣已经让贱内去准备酒宴了,稍等片刻即刻。”

    “有劳姑姑了。”

    “此乃老臣荣幸。”

    “姑父,这个是你的府上,何必如此见外,你也坐!”

    “谢陛下!陛下第一次来北疆,可还习惯?”

    李晔目光复杂的扫视着厅中的布置:“说实话不怎么习惯,气候干燥了一些,天气也比京城冷上了许多,北地苦寒名不虚传。父皇让姑父世代戍守北疆,镇守国门,苦了你们柳家了。

    姑父若是不习惯,朕纵然违背父皇的在天之灵,也愿意冒天下大不韪的名声下旨让姑父回京述职,辅佐朕治理好这万里山河。

    只要能报答姑父对朕昔日的恩情,朕一定力排众议,让你回到朝中。

    就看姑父意下如何了?”

    柳明志眼眸微微缩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李晔这话说的有些玄机啊。

    柳明志扣着扳指沉默片刻,苦笑着摇摇头。

    “老臣生在江南,那里气候宜人,初入京城便水土不服,如今来了比京城更加苦寒的北疆镇守国门,确实是身心疲惫,苦不堪言。”

    李晔眼底闪露一抹喜色:“姑父是答应回京述职了?”

    “陛下,老臣有心却无力啊,世代镇守北疆,乃是先帝遗旨,老臣不敢不遵从,恪守本分,为朝廷守好国门。

    老臣先是受父皇恩宠,又得先帝隆恩浩荡,岂能因为北地苦寒,水土不服,为了一时安逸离开北地回京述职,做那忘恩负义的不忠不义之流。

    老车宁愿苦死北疆,也愿意以死报效先帝隆恩浩荡,为朝廷,为陛下守护国门。

    万死不辞。”

    李晔闻言,眼底的喜意荡然无存,欲言又止的点点头。

    “既然姑父忠心为国,朕也就不再多说了,姑父什么时候觉得北地太过苦闷,随时给朕来书,朕亲迎姑父回京述职。”

    “老臣柳明志,多谢陛下天恩,万岁,万万岁!此次北征若是凯旋,老臣以后也就安心过自己闲散......”

    “夫君,酒菜来了!”

    “臣妾柳氏齐雅,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姑姑免礼!”

    “谢陛下!”

    “雅姐,你们放下酒菜先回去吧,为夫陪陛下一醉方休。”

    “是,起身告退。”

    “陛下,臣妾告退!”

    “慢走!”

    齐雅倩影消失之后,柳明志提壶给李晔与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水。

    “陛下,老臣敬你一杯!”

    “共饮!”

    柳明志望着端起酒杯就往嘴边送去的李晔:“陛下且慢!”

    李晔一顿,愣愣的望着柳大少:“姑父何意?”

    柳明志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酒杯,目光看向了李晔手里的酒水,目中有些幽寂。

    “陛下就不怕老臣让人在酒水里下毒,企图弑君吗?”

    李晔脸色一僵,望着手中的酒水,又看了看柳大少沉寂的神色,一时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空气顿时寂静了下来,李晔身后的五个老者默默的对视着,也不知道如何为好。

    “朕相信姑父不会得!”

    李晔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将空荡荡的杯底给柳大少张望了一下。

    柳明志浅笑着点点头。

    “陛下真英雄也,老臣先干三杯为敬!”

    酒过三巡。

    柳明志,李晔两人聊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

    不知是好酒醉人,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各自一壶酒下肚,全都以不胜酒力为名找借口下去安歇了。

    柳明志喊来柳松为醉醺醺的李晔引路去了自己的几乎没有怎么住过的正房安歇,自己则是摇摇晃晃的朝着齐韵的庭院赶去。

    待到过了庭院的拱门,柳明志身上哪还有丝毫的醉意存在,酒气扑鼻倒是不假,可是双眸清亮透彻,意味着柳大少现在的神志相当清楚。

    柳大少低头扣弄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了良久,朝着内院正房的位置瞄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朝着齐韵的闺房赶去。

    “韵儿,休息了吗?”

    房中烛光闪动,窗户之上人影绰绰,表示房中确实有人,然而却并未响应柳明志的回答。

    柳大少愣了一下,似乎反应了过来,默默的低吟一声推门走入了房中。

    果不其然,齐韵正单手托着香腮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出神,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柳明志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停在了齐韵的身后。

    “韵儿。”

    齐韵娇躯微颤了一下,依旧愣愣的坐在那里没有回应。

    柳明志知道了齐韵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到来,没有回应自己的缘由不外乎是因为儿子柳承志的缘故。

    “怎么?因为儿子的事情开始对为夫爱答不理了?”

    齐韵轻轻地叹息一声,默默的低下了臻首。

    站在一侧的柳明志轻而易举的就能观察到佳人眼角旁闪烁的泪光。

    明明早就想好的一番说辞,柳明志见状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娘子,你别这样,为夫心里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那你还亲手把儿子送上战场,战场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他才十一岁啊,你这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两样?

    他再是跟着妾身从小习武强身,可是战场之上刀光剑影,鲜血淋漓,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万一失神被敌人给...........”

    下面的话齐韵已经不敢说出来了,她怕自己的话不幸应验了。

    柳明志颤抖着手掌按在了齐韵的香肩之上:“你知道陷阵士,百战军里面最年轻的新兵将士今年多大了吗?

    十四岁,刚刚十四岁。

    比乘风大了二岁,比承志大了三岁,比成乾大了四岁。

    他们是谁的儿子?他们是谁的夫君?他们又是哪个未降世孩子的父亲?

    他们能上战场,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上战场?

    就因为他是一字并肩王柳明志的儿子,他就不该去战场上历练了吗?

    为夫记得,你当年跟为夫说过,你跟了先师闯荡江湖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岁有余。

    怎么,你十三岁能闯荡血雨腥风的江湖,儿子十一岁就不能经历刀光剑影的沙场了?月儿当年挂帅出征的时候也不过八岁,虽说有完颜叱咤辅佐,可是她却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与血腥。

    那时候她才八岁,承志今年都十一岁了,怎么就不能上战场了。

    韵儿,在为夫的心里也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啊。”

    齐韵娇躯猛然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泪眼汪汪的扑在了夫君的怀里失声低泣。

    “对不起,对不起,妾身知道了错了,可是承志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总是不由自主的为他担惊受怕。”

    柳明志抬手紧紧地揽着齐韵:“韵儿,为夫没有怪你,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为人母的心情为夫可以理解。

    但是承志既然已经成了世子,这条路他必须要走。

    岁月无情,咱们两个转眼间就三十出头了,这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身为将来的并肩王,他要总揽北疆二十七府九百多万百姓的安危,如果没有坚毅的性格跟手段,你让他将来怎么接手为夫的位置!”

    “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

    “傻娘子,这三十万兵马是他将来继承王位的根基,让他早点跟军中将领磨合磨合,比为夫给他安排十条路都强。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妾身知道了。”

    柳明志取出手帕将齐韵眼角的泪痕擦拭了一下,双手用力抱着佳人的柳腰,转身坐到了椅子上,让齐韵斜躺在自己的怀里。

    “陛下来了府上下榻了。”

    “嗯,妾身知......什么?陛....陛下来了?现在在什么地方,妾身马上传姐妹们随夫君去见礼。”

    “你们送孩子们出门前脚回来,陛下后脚就来了,为夫在正厅已经陪着陛下饮酒闲聊了半个时辰,陛下不胜酒力就回去安歇了。

    只是是真的不胜酒力,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为夫就不清楚了。”

    “这......夫君,你怎么不早让下人传话一声,万一陛下认为妾身姐妹故意不见,岂不是太失礼了,会不会让你们君臣之间又生间隙!”

    柳明志轻轻地吐了口气,抓起齐韵的纤纤玉指把玩了一会:“不是又生间隙,怕是已经生了间隙了。”

    齐韵迅速坐了起来,娥眉微微蹙起,凤眸紧紧地凝视着柳大少:“怎么回事?检阅三军的事情才过去不过半天光景,怎么会又生有间隙了呢?

    难道陛下问责你关于军中威望的事情了?”

    柳明志怅然的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陛下借着为夫言辞间的话语提及了想让为夫回京述职的话题!

    说的还挺好,什么北地苦寒,不忍心为夫跟你们待在北地过着苦寒的日子。

    哪怕违背先帝的遗训,也要力排众议的把为夫调回京城述职。”

    齐韵嘀咕着沉吟了一会:“陛下说的倒也是好意,比起京城来说,北地的环境确实有些潦草,气候寒冷干燥,比起京城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你回京述职的话,北地二十七府怎么办?”

    柳明志望着齐韵娥眉微蹙的模样,轻笑着弹了一下佳人的脑门:“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的问题的症结所在。

    为夫回京述职的话,北地二十七府该怎么办?回京之后,为夫还是当朝一字并肩王,可是没有了二十七府的并肩王还是一字并肩王吗?”

    “什么?夫君的意思陛下打算在你回朝之后将北地二十七府的政权收回朝廷,为六部九卿所管辖?”

    “对啊,多明显的事情啊,我在朝为官,总不能时不时的抽空回北地处理二十七府的事情吧。

    如此一来,二十七府的军政大权自然要被朝廷收回去。

    虽然名义上可能还归我这位并肩王执掌,只是到时候怕是就身不由己了。”

    齐韵纤细修长的玉指缠着腰间丝带默然了一会,齐韵美眸清亮瞬间盯紧了柳大少的双眸。

    “什么北地苦寒,不忍心你在此受苦,陛下这明摆着是打着名堂要削你的藩位啊!

    看来你这位藩王今日在军中所展露的威望,令陛下忌惮了,心中已经有削藩之意了。”

    柳明志苦笑着点点头:“到底是为夫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啊,陛下的用意一下子就被你看透了。”

    “什么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哄妾身开心,你答应了吗?”

    “当然是拒绝了!为夫在朝中树敌良多,没有了麾下三十万兵马的底气,如何跟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去搏斗。”

    “所以你才说跟陛下怕是已经有了间隙了!”

    “然也!”

    “你拒绝了,陛下那边怎么办?”

    “你说,陛下有意削藩的事情要是传到了其他各地藩王得耳中会如何?”

    齐韵闻言美眸登时一亮:“夫君打算祸水东引?”

    “说的真难听,为夫这叫合纵连横!”



    齐韵还没有来得及替夫君高兴,立刻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望着;柳大少。

    “夫君,今日与陛下饮酒的可只有你一个人,此事若是流传了出去,陛下几乎不用细查,稍加思虑便会猜道消息是从你这里放出去的。

    到时候事情岂不是要弄得更加的糟糕?”

    “傻娘子,为夫会那么傻吗?你能想到的事情为夫岂会想不到,这个消息自然要假手于人的流传出去。”

    “假手于人?可是谁会这么傻,又有谁有这个胆子敢传扬这种会掉脑袋的事情,妾身看不是妾身傻,而是夫君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柳明志望着齐韵娇嗔的目光,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假手于谁,自然是假手于为夫的政敌了,为夫被削藩,政敌自然是乐得成见,如此一来的话,他肯定会忍不住要大肆宣扬一番,想要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为夫什么都不用干,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传到其余各地藩王的耳朵中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这样干,先看看陛下的意思吧。

    他若是打算将这件事不了了之,为夫自然也就跟着装糊涂,可是他若是执意削了为夫的藩位,那么为夫也只能自保了。

    不过近期陛下应该不会这么做,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着手北征大业,陛下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干不痛快的事情,令后方陷入内乱。

    纵然如此,为夫也打算做两手准备,以防不测。”

    柳明志说完,这才发现怀里的佳人迟迟没有回应,低头看去,只见佳人正愣愣的望着自己,美眸中闪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娘子,怎么了这是?干嘛愣愣的盯着为夫啊?”

    齐韵目光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沉默了片息。

    “妾身没事,只是觉得夫君有些变了。”

    “变了吗?为夫为何没有感觉自己变了?”

    “这或许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妾身以前还没有见过夫君如此心思缜密的模样,初见之下,难免有些失神发怔。”

    柳明志看着齐韵怪异的眼神,沉默了下来。

    或许自己真的变了吧。

    柳明志眼神变得有些凌乱:“韵儿,你先安歇吧,你这边没事了,还有嫣儿跟莲儿那边为夫得去看看!”

    “嗯,妾身明白了,好言相劝,千万别让两位妹妹的心情雪上加霜。”

    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低头在齐韵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将其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将佳人塞入被我之中,柳明志给其紧了紧被角:“睡吧,为夫先走了。”

    “嗯,帮妾身把烛火熄灭了吧!”

    “好!”

    烛火闪烁的闺房瞬间黯然了下来,柳明志悄悄的朝着门外赶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抬头仰望了一下天上皎洁,挥洒隐晦的月亮,柳明志的双眸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真的变了吗?

    或许真的变了吧。

    遥记得父皇李政尚在人世的时候,自己想的是怎么升官发财,如何贪图享乐。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越来越害怕死,越来越怕被算计,越来越在意手里的权利了。

    柳明志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齐韵的房门,摇头叹息着朝着青莲的院落赶去。

    走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代价太大了了。

    大到自己不敢去刻意去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莲儿,睡了吗?”

    “夫君,进来吧,妾身安歇呢!”

    柳明志推门进去,径直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入目的便是青莲躺在锦被中有些焦虑的神情。

    看其有些两乱的秀发,就知道她肯定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柳明志坐到了床榻边,伸手握住了青莲的皓腕:“莲儿,乘风去从军的事情为夫也是为了.............”

    “夫君,妾身明白,妾身不怪你,真的!”

    柳明志怅然的望着怀抱在自己腰间的白皙藕臂,感受着贴在自己背后的脸颊,柳明志抬首拍了拍青莲的手背。

    “你能这样想为夫真的很欣慰!”

    “夫君,风儿真的会安然归来吗?那可是战场啊。”

    “会的,一定会的,婉言有句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

    为夫戎马半生,儿子岂会是狗屁不通的狗熊。

    从他成为为夫儿子的那一刻,他身上注定要背负着与常人有所不同的压力。

    这是他的宿命。

    不过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安然归来的!”

    “嗯,妾身相信你,从咱们相识到相知,再到如今,妾身一直默默的相信你。

    妾身没事了,你去韵姐姐跟嫣儿姐姐那里看看吧。”

    “真的去了?”

    “去吧,夫妻相聚的日子以后多得是,先把两位姐姐给安抚好再说吧!”

    “好!为夫谢谢莲儿你的体贴,好好休息!”

    “嗯,妾身晓得!”

    柳明志转首看了一下青莲的神色,确实像放下了心中枷锁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其重新睡下,这才朝着三公主李嫣的院落赶去。

    “嫣儿,为夫进来了!”

    夫妻之前没有什么可客套的,柳大少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嫣儿,韵儿跟莲儿那边为夫都去过了,他们都原谅为夫把儿子送上战场的事情,你看你这边.....哎......你这还是........我去......你误食什么了吗?”

    相比齐韵青莲房中的平淡,柳大少刚到三公主的房中,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柳大少瞬间被三公主拽进了锦被之中,眨眼间就上演了一出春意盎然的戏码!

    隔壁守夜的丫鬟,听到隔壁主人房中传来的令人芳心砰砰跳的音符,吹熄了蜡烛,堵住耳朵钻入了被窝之中。

    两日光景转瞬即逝。

    永平元年三月二十,大龙百万雄师拔营出征,浩荡不绝的开始了跨关之举。

    山海关鹰嘴岩前,柳大少以及齐韵,齐雅,三公主,青莲四姐妹,驻足山岩之上,眺望着一眼不见首尾的百万北征大军。

    相比柳明志狂热激昂的目光,三女美眸流离,目不转睛的盯着路过的旌旗招展的军伍,寻找着自己儿子的身影。

    齐雅桃花眸顾盼流离的在大军队伍与夫君身上来回徘徊。

    看着身边三个姐妹期盼担忧的目光,轻轻地扯了扯夫君的衣袖。

    “夫君,真的不让韵儿她们再去看孩子们最后一眼吗?这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就让他们安心一下呗。”

    柳明志脸色郑重得摇摇头:“大军开拔,一往无前,岂可中途停止,为夫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破坏了规矩。”

    “可是妾身怕此事会成了韵儿她们的心结,让她们终日............”

    柳明志一把抓住齐雅的玉手再次果决的摇摇头。

    “雅姐,非是为夫冷血薄情,不懂得体谅你们,而是军令如山,不可动摇!”

    “今日带你们来山海关送行,已经是破例了,若非为夫打了招呼,咱们立刻就会别大军的先锋斥候当成两国密探缉拿审可,别再让为夫难做!”

    齐雅望着夫君眉头紧皱的样子,叹息着摇摇头。

    “是,妾身明白了!”

    良久之后,新军六卫的旗号终于映入了柳大少几人的眼帘。

    柳明志望着熟悉无比却不在属于自己的旗号,解下腰间的酒囊痛饮了几口,对着六卫旌旗高举过去。

    “磨刀几余载,今日展锋芒。

    欲收天下地,凯旋归故乡。”

    “柳明志送诸兄弟。”



    柳明志正在感慨抒怀,忽然听到了耳畔齐韵三女激动的声音。

    “夫君你快卡,是乘风,承志,成乾他们三个,想不到孩子们穿上甲胄竟然如此的英武不凡。”

    柳明志故作镇定的顺着齐韵她们三姐妹的手势朝着军伍望去,一眼便见到程凯陷阵军麾下中军位置三执旗手略显瘦削的身影。

    虽然三人甲胄头盔齐全遮挡了相貌,柳明志他们的角度还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三个人的相貌,正是柳大少的三个儿子柳乘风他们。

    柳明志轻轻地的摇摇头:“中军执旗手,没有三十人首级的战功是不得担任的。

    军中以强者为尊,以战功为本,不过入伍两日光景,程凯他们怎么能如此照顾他们三个,等凯旋了老子再给他算账。”

    齐韵三女闻言,娇嗔的白了柳大少一眼,正想开口责问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儿子吗!

    可是想到了夫君戎马生涯多年在军中的名声,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强行咽了下去。

    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别的事情上夫君对自己姐妹等人从来都是处处谦让,可是一旦牵扯军中的问题,纵然是自己姐妹几人深受夫君宠爱,然而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语,也难免会受到夫君的呵斥。

    这么多年下来,夫君对军营生活早已经有了说不清楚的感情。

    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说一不二,决不让步。

    三女知道夫君的脾性,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夫君起了不该起的争执,默默的举起手里的千里镜,张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

    恍惚间,众人已经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新军六卫的旌旗彻底被其余兵马的旌旗取代了之后,三女才患得患失的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柳明志见状,并未说什么,不声不响的走下了山岩,解开马缰翻身上马朝着颍州城驰骋而去。

    留下反应过来的四女急忙走下山岩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四女只看到了夫君公事公办,不讲情面的样子,却并不知道柳大少纵马疾奔回城那一刻双眸微润的模样。

    柳乘风哥仨是齐韵三女的儿子,可也不是柳大少的陌生人啊。

    亲自送儿子出征的滋味,不好受啊。

    柳明志能安慰她们姐妹。

    可是又有谁能来安慰自己呢。

    纵马驰骋,临近城门,柳明志凝望着城门下熟悉的身影,迅速不着痕迹的在两处眼角抹了一下。

    等到了城门下,柳大少立刻翻身下马,牵着马缰朝着熟悉的背影追了过去。

    等到行人稀疏的时候柳明志才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老臣柳明志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被一群护卫守护,默默赶路的李晔听到柳大少的说话声下意识的转身望去? 只见柳大少正双手抱拳? 对自己躬身行礼。

    李晔目光复杂的迎了上去。

    “姑父免礼,朕....”

    李晔意识到了这是在行人来往的街道之上,急忙转换口风:“孩儿正纳闷姑父去了何处? 连给三军将士送行都没有到场,想不到姑父竟然在这里。”

    “李公子恕罪? 鄙人陪几位贱内去处理一些琐碎之事,未能及时为三军将士送行,还望李公子海涵。”

    “无妨? 家事? 国事? 天下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有的人总要为自己的事情劳苦奔波,这是姑父教导孩儿的,孩儿没齿难忘。”

    柳明志闻言,不由得回忆起昔年李晔刚刚登基不久,自己入宫御书房中传授他镇国书,治国策的往昔。

    感怀唏嘘的点点头。

    “李公子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已具明君...........圣贤风范,假以时日,定然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李晔看着柳明志唏嘘的神色,目光复杂又纠结了片息,望着护卫在两侧的护卫轻轻地摆摆手。

    “你们几个离远一些保护即刻,本公子有话与姑父边走边说。”

    几个老者还有周围的护卫正想劝谏,瞧见了李晔微凝的眉头无奈的点点头,朝着两侧缓缓退开。

    陛下长大了,越来越具有帝王威严了。

    “姑父,咱们边走边聊如何?”

    “自然,李公子先请!”

    柳明志两人各自牵着马缰在颍州城中的街道之上缓缓前行。

    “孩儿本想御驾亲征,奈何满朝文武争相反对,孩儿也只有腿儿秋词,亲赴北疆为三军将士践行。

    如今算是如愿以偿了。

    正准备回府向姑父辞行,既然恰好碰到了姑父,孩儿也省的在奔波一番了。”

    “李公子马上就要回京?”

    “是啊,本公子离开京城太久了,生怕耽误了天下事,只能选择及时回京了。”

    “公子大义也,在下佩服。”

    “这都是姑父教导有方,没有辜负教给孩儿的两卷圣贤文章,孩儿如今怕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郎。

    姑父对孩儿的恩情,孩儿永生永世不敢忘怀。可惜姑父不能在京城用伴孩儿长大成人,实在一大憾事也。”

    “公子言重了,雄鹰展翅,贵在持之以恒,飞龙在天,自有良人相助。

    在下已经竭尽所能,助公子行了九十九。

    圣人云,行百里者而半九十,九十九,九十大致相同。

    剩下的一步,公子能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就看公子自己的悟性了。”

    李晔停下脚步,望着柳明志恭敬的模样,默默的点点头。

    “行百里者半九十,本公子多谢姑父教诲。”

    “教诲不敢当,此乃在下之本分也!”

    李晔感怀这继续牵马赶路,柳明志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李晔思索了一会,转头看向了柳明志:“姑父,依你之见,此次百万雄师跨关北征,胜算几何?”

    “公子恕罪,在下还是昔日在京之时的那句话,在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定论自有云老爷子以及一干志士来决定。”

    “本公子明白了,既然姑父置身事外了,本公子也不再多问了。”

    “谢公子能体会在下的难处。”

    “姑父,本公子昔日从祖母那里听闻了往昔祖父与一代先贤闻人政老爷子的往事,本公子感慨不已。

    姑父既为闻人政老爷子高徒,不知姑父如何评价闻人政老爷子的品性?”

    柳明志眼眸微眯,眼前不由得浮现昔年当年书院的往昔,无声的叹息一声!

    “进退有据,一代大贤!”

    “进退有据,一代大贤,不知姑父所言的大贤,贤良在何处?”

    柳明志扣弄扳指的动作骤然一停。

    “子不言父名,在下岂敢妄议恩师之德行,请公子见谅。”

    李晔转头默默的注视柳明志一会,目光迥然的点点头。

    “明白了。

    本公子旧事重提一下,姑父言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姑父认为孩儿百里者行了几何?”

    柳明志沉吟了一会,眼神平静的与李晔对视着。

    “不足百里者,结尾半也。”

    李晔目光纠结了许久,了然的点点头。

    “懂了,叨扰了姑父两日,实在冒昧。

    如今正事忙完,姑父该功成身退了,本公子要赶路了,姑父留步。

    孩儿得路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姑父再送也不过是咫尺之内而已,姑父以为呢?”

    “是通天大道,还是荆棘小道,公子回京便知。

    恕不远送。”

    李晔看着柳大少颔首低眉的姿态,抿着嘴角轻轻点头,直接翻身上马朝着柳大少抱了一拳。

    “回京之后自有分晓,告辞。”

    “恕不远送!慢走!”



    李晔回京了。

    来的不声不响,走的满腹心事。

    北疆的所见所闻让这位年少的一国之君心境正在渐渐的的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改变。

    他亲眼目睹了一位藩王前所未见的强盛势力,亲眼见到了别人传言中的北疆似乎并非那么的苦寒。

    它有着一种京城所没有的欣欣向荣繁华场景,似乎所有的百姓都在朝着更好的生活紧赶慢赶。

    从耕田的百姓口中,李晔渐渐了然了其中的缘由。

    一字并肩王自是数年前赴北之日开始,便将赋税降到了最低,大肆鼓舞百姓经商致富。

    北疆二十七府百姓种地的人少了很多,可是当他们经商挣到了大把的银子的之后,却雇佣了二十七府之外的大批忙完自己家田地的百姓开垦北疆,耕田种植。

    最终北疆二十七府以一个跌破众人眼球的繁荣局势呈现在那些反对柳明志鼓舞百姓经商的各府官员面前。

    北地二十七府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的同时,也带动了更多邻近州府的百姓日子朝着飞黄腾达的方向进发。

    李晔第一次在百姓口中听到了一带一路的这个新奇说法。

    虽然一时间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李晔从那些百姓的反应看得出来。

    北疆苦寒四个人尽皆知的四个字正逐渐的颠覆它在天下人心中的印象。

    而这一切都源于北疆现在的主人,一字并肩王柳明志。

    “陛下,该赶路了。”

    李晔回神,将目光从无边的原野之上收了回来,那里正有数不清的百姓正在耕作桑麻,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关外即将大战开始的影响。

    “李忠,眼前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场景,就是百官口中所说的北地苦寒吗?”

    躬身站在李晔身边的老者目光复杂的朝着李晔回来的那片田垄望去。

    “陛下,多年以前老奴跟着睿宗来过北疆,确实贫瘠苦寒,想不到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光景。

    百姓能如此的安居乐业,乃是天下之幸,陛下之幸也!”

    李晔转身眺望着小半个时辰前才走出来的颍州城,眼神怅然的叹息了一声。

    “你们说姑父是不是比朕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守护在李晔身边的众多侍卫怔神了一下,急忙慌慌张的单膝跪在了地上缄口不言,额头不由自主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话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接啊。

    说是那就是大逆不道,论罪当斩。

    说不是,那就是说明忤逆圣心,论罪同样当斩。

    说什么都是大罪,还是保持沉默的为好,受点惩戒总比把小命丢了为好。

    李晔闭目沉默了良久,睁开眼睛立刻翻身上马。

    “着旨北疆二十七府官员,上到总督,下到县令,上奏疏一封,陈明各地民生之详情,即刻鹰隼传书送到朕手中。”

    “是,老奴领命。”

    “回京!

    驾!”

    众多侍卫对视了一眼,迅速翻身上马朝着一马当先驰骋而去的李晔追了上去。

    其中骑着健马的数名英武老者在中途在官道各处的逐渐分流而去,朝着北疆各地州府奔袭消失。

    李晔一行人的踪影消失以后,一人一马慢悠悠的听到了他们方才停驻的地方。

    柳大少凝望着数百快马卷起的烟尘渐渐消失,惆怅的叹息一声,从腰间取下从宋清那里拐来的旱烟叼在口中熟练的用火折子点燃吞吐起来。

    柳明志望着烟锅里冒着的轻烟怔怔出神,自己是越来越依赖这玩意了。

    虽然不会像前世的香烟一样解瘾?可是吞吐旱烟的时候自己的脑子确实空灵清明?能让自己静下心来思索很多琐碎的事情。

    瞭望这不远处天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柳明志目光中既是欣慰又有些难受。

    有些事?注定要与自己所想的背道而驰了。

    一袋烟下去?柳大少调转马头朝着颍州奔袭而回。

    数里地不过盏茶功夫便赶到了城门前。

    柳明志翻身下马,牵着马缰不疾不徐的朝着城门走去。

    “前面牵马的大果果你等一哈儿?这里奏是颍州的吗?”

    “当然是颍州了,你不会看字的吗?你一个蜀地娃子跑北地..............咕嘟.......”

    听到身后有些娇柔空灵夹杂着调皮语气的女子说话声?柳大少转身朝着身后望去?放眼望去城门下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牵着马,肯定是叫自己的。

    空灵轻柔的蜀地嗓音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感觉,听到耳中舒适极了。

    然而当柳大少渐渐看清了身后二八佳人的相貌之时,不由的怔然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吞了一下唾液。

    淡扫峨眉薄施粉?柳眉皓目若星辰。

    楚鬓青丝靳暗发,唇如凝脂面如霜。

    冰肌雪肤柔似水,杨柳细腰裹云裳。

    二八少女望着柳大少盯着自己怔怔出神的样子,气呼呼的鼓起了香腮,抬起了凝脂白玉一般的手掌对着柳大少挥了挥。

    “大果果?你愣在那里干啥子,好瓜哦?这里是颍州的吗?”

    “啊?是....不是.......是.......”

    柳大少含糊不清的回答着少女的问题,等彻底反应了过来柳大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马缰?惊退了两步,目含恐慌的望着面前的少女。

    “你.....你.....你是人...人...是鬼?”

    二八少女愕然的望着盯着自己惊颤失神的柳大少。

    秋水凝眸带着淡淡的诧异?樱桃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似碎玉一般光洁明亮的贝齿。

    精致的琼鼻轻皱了两下?露出两抹淡淡的酒窝。

    “不会真滴是瓜娃子一个吧?瓜娃子啷个晓得骑马的呦?”

    绝色少女屈指挠了挠凝脂雪颈,抬手紧了紧身后的包袱,脖颈吞咽了两下口水盯着柳大少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提着精致的斗笠围着柳大少绕了一个小圈朝着城门走去:“大果果,你自己耍吧,早点回家哦,别让你老汉担心。”

    “等....等等,姑娘你到底是人是鬼?”

    正准备进城的少女脚步一顿,转首抿着红唇气愤的瞪着柳大少。

    “你真的好瓜哦,你见过哪个鬼有影子的嘛?”

    柳大少顺势低头望去,果然见到了少女脚下纤细妖娆的影子,柳明志心神逐渐静了下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为啥子要告诉你嘛?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省的你家老汉担忧。我要进城咯,再会!”

    “姑娘你......”

    柳明志话语一停,望着停在守城卫兵前的少女,目光全是惊疑之色。

    世上真得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等着少女进入城中,柳明志急忙朝着卫兵走了过去。

    举着自己的令箭在两名卫兵前面示意了一下,拦着两个急忙想要行礼的卫兵。

    “本王问你们,那个姑娘是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回禀王爷,卑职也不知道?”

    “你不是验看了她的籍贯身凭吗?”

    “额.......卑职不识字,就认得上面的官印确实是户部的官印。”

    柳大少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卫兵,不识字整的还挺骄傲似得。

    转头看向了另一个卫兵:“你说!”

    “回禀王爷,鲁牛检查的,我就没看!”

    “你识字吗?”

    “回禀王爷,我也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