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时尚。”蒲池幸子脱口而道。
话说出来,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忙向岩桥慎一道歉。
岩桥慎一不在意,“其实,我也不知道时尚是怎么一回事。”想了想,“不过,你今天演出的穿着就挺不错的,很合适。”
现在正流行的波浪长卷发、大垫肩西装、还有色彩夸张的眼影,这些元素一点也没有出现在蒲池幸子的身上。
她整个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清清爽爽。
被夸奖穿着和被夸奖演出不一样。蒲池幸子垂下视线,看看自己的手指。
“幸子桑排斥参加时尚杂志拍摄吗?”岩桥慎一问。
蒲池幸子想了想,“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跟时尚杂志不太合得来……”
“那就是不排斥,而是不自信了?”
岩桥慎一这么说,蒲池幸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
她也喜欢看时尚杂志,看到模特身上漂亮的衣服和妆容,自己就也想跟着试试。她和普通的都市女性没什么两样,既有对时尚的好奇心,也有对自己的不自信。
事务所为她接的那本时尚杂志,蒲池幸子也是它的读者。
“既然这样,不妨请你先试一试。”
岩桥慎一坚持想法,“乐队的受众当中,女性的比例不低。参与时尚杂志的拍摄,也是一种和她们沟通互动的方式。那既是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们,同样也多了一个能够接收到她们真实想法的途径。”
沟通互动,是吸引新粉丝,巩固老粉丝的好办法。
“是。”
蒲池幸子认真听着,有些明白岩桥慎一为什么要让她去参加时尚杂志的拍摄和采访。不过,还是有点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她当过写真模特,在摄影棚,被摄影师指挥着,像木偶一样拍照,拍出来的效果也一塌糊涂,写真卡的销量永远垫底。
这样的她……
“要是去拍时尚杂志,应该怎么做呢?”蒲池幸子想到了,脱口而问。
会问这样的问题,其实就是已经有了愿意一试的想法。
虽然坐在她旁边的是个已经表态不懂时尚的男人,但蒲池幸子与其说是想要从他那里听到建议,倒不如说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岩桥慎一对时尚的了解,就是一本《MORE》。……还有据说他那个桃浦斯达女朋友是有名的时尚达人。
比起参考杂志,参考女朋友可能要更加直观一些。
虽然跟他见面的时候,中森明菜从来没有时髦到回头率百分百过。
但时尚大概也不止是指“回头率”,而岩桥慎一倒也不会认为蒲池幸子是要听他告诉她应该如何穿怎样戴才会如此发问。
岩桥慎一斟词酌句,蒲池幸子看看他沉思的脸。
他想了一会儿,“其实,拍时尚杂志和做乐队主唱很相似,都是在做展示自我的事。你不妨把拍杂志,当作是舞台的一部分。”
“舞台能包容一切。”岩桥慎一旧话重提,“总之,做自己就好了。”
蒲池幸子抬起头,看看他。
岩桥慎一感觉到正被她给看着,却只是目视着前方,“选想穿的衣服来穿,选自己喜欢的造型来做,访谈的时候,说自己想说的话。”
说到这儿,语气一顿,“我想,所谓的时尚,就是‘做自己’。……从这点来说,幸子桑已经很时尚了。”
蒲池幸子听出岩桥慎一在夸她舞台上的表现,觉得高兴。
“我试试看。”她表态道。
岩桥慎一这才瞥了她一眼,看她一副要努力的模样,安慰道:“放松一点就可以了。试一试,不用有负担,如果你觉得做不来,我这边也不会真的要你硬着头皮做下去。”
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来说,蒲池幸子未必会信。
但是,如果岩桥慎一这么说,她就真的相信,只要她喊了停,岩桥慎一就不会再让她做下去。
“是。”
蒲池幸子答应着,仿佛真的随着他的话卸了担子似的,松了口气。
……
第二天星期六,是四月一日。
新一年的会计年度开始,消费税尘埃落定,聚集在代代木公园抗议的小商户仍未放弃抗争,继续举牌。
而在另一边,导入了消费税的竹下登内阁,因为收受利库路特房地产公司的股票贿赂,在推进消费税的同时,也处在风口浪尖。
和消费税一起尘埃落定的,还有深陷丑闻的竹下登的命运。
曰本老百姓对消费税怨声载道,趁此机会,纷纷把竹下登内阁的一地鸡毛当作连续好剧,把《周刊文春》之类杂志的销售量一次次推上高峰,只等最后、最漂亮的大结局。
但不管首相下不下课,消费税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该继续的都还是继续,若非如此,杂志连载的里库路特丑闻就不会成为当下最流行的连续剧。
平时道貌岸然的政客,此刻越是狼狈不堪,大众就越是觉得有意思。
所谓的反差——不过如此。
新的会计年度开始,入学式、入社式也都将随之而来。
消费税推进,奢侈品税取消,使得进口商品价格下降,于是,今年要入社的新晋社会人们,纷纷前往购买各式进口衣衫,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
恰逢星期六,整个东京的繁华地段人挤人挤人,百货公司大楼楼顶,富士胶卷“QuickSnap”的广告牌俯瞰着十字路口下密密麻麻的恐怖人流。
今天,DREAMSCOMETRUE搭档广告曲、菊池桃子拍摄的广告开始在电视里放送。
……
“看着这边笑一笑,不要害羞,Smile,Smile,Smile~”
电视机里出现的菊池桃子清纯可人,伴着《Eyestome》的歌声,露出笑容,随后,跟上QuickSnap的广告词。
小小的女孩坐在矮桌前,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电视机开着,她却看也不看一眼。里面正播着面向家庭主妇的收纳节目,显然不是她喜欢的。倒是坐在她旁边的大婶,津津有味的看主持人教授收纳小技巧。
她们在的这间六叠大小的起居室一目了然,收纳技巧似乎既能用得上,却也派不上用场。
节目中途,插入广告,大婶捧起桌上的茶杯,呼噜噜喝着热茶。电视机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歌声。
小女孩抬起头来,看到电视画面里对着镜头露出笑容的菊池桃子。
虽然是没听过的歌,但声音好像是DREAMSCOMETRUE的吉田桑!
心里刚有这样的想法,大婶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六叠大小的起居室,立刻被搞笑艺人聒噪的声音填充得满满当当。
小女孩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在电视屏幕上恋恋不舍停留了一会儿,确定方才的画面不会再出现,又移到房间墙壁的挂钟上。
要是在家里,要是在妈妈身边就好了……
妈妈要工作,把她托付给邻居的大婶照顾,叮嘱她一定要听大婶的话。她不能随便乱添麻烦。
才下午三点。
妈妈要十点钟下班,回家是十点四十分……
她瘪了瘪嘴。
“嗯?”大婶瞄了她一眼,“怎么了吗?”
小女孩下意识使劲儿摇头。摇着摇着,把泪珠给晃了下来,“好想见妈妈。”
……
休息日,一边是往东京的上行线爆满,周边卫星城市的人纷纷趁假期上京来潇洒快活。另一边,则是住在东京的人则要“逃离”东京。
《综合保养地域整备法》颁布后,全曰本都在大兴土木修建度假村和游乐场,新建的东西有新鲜感,东京人们趁休息日去周边度假快活。
“……我二哥和嫂子又要有小孩了哦。”
离开东京的高速路上,岩桥慎一开车,听着坐在旁边的中森明菜和他说些有的没的。他们两个倒不是为了某处的新鲜游乐场特意离开东京,而是趁今天休假一起出来兜风。
虽说如此,还从来没有出来兜风的两个人,不如说这件事的新鲜感更多。
“是吗?”
“前两天回家的时候知道的。平太君,就是我二哥的儿子,还像个大孩子似的,和我说他已经不再是小宝宝了呢。”中森明菜想起来觉得怪有意思的。
“毕竟都要做哥哥了嘛。”
“不过,成了哥哥就不是小宝宝了吗?”中森明菜的口吻也够孩子气的,倒像是在跟小孩子较劲儿似的。
岩桥慎一觉得比起平太,这个中森明菜更有意思一些。他随口回道,“话是那么说,也许要不了几天,就又要一边哭一边说自己还是小孩子了。”
“这倒也是。”中森明菜点头。想了想,“成了哥哥,等到父母和家人都围着小宝宝转来转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寂寞了。”
“是吧。”
“真的会很寂寞的。”她看看岩桥慎一的侧脸,认认真真说。
妹妹中森明穗和中森明菜只差一年,她还没有开始记事,就已经要当个“姐姐”,仿佛谦让爱护妹妹这件事,是伴着出生这件事一起而来的。
中森明菜没有体会过平太那样欢呼雀跃着要成为哥哥或是姐姐,迎接新生命到来的喜悦,看到那样的平太,心里觉得又新鲜、又有趣。
但又不能避免的,在心里感到寂寞。
越是喜欢妈妈,就越是寂寞。
“我要坐缆车过去——!!”
电车还没到站,惠理子先兴冲冲的宣布。
往读卖乐园的这趟专列颇为拥挤。藤村真奈美伸手摁住女儿不安分的肩膀,“知·道·了~”
逃不出妈妈手心的惠理子敷衍地点点头,去和同行的另一人搭话,“冬美酱,等下我们要冲到摩天轮下去。”
坂本冬美叫她这昂扬的斗志给逗笑了,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好的,到时就冲过去。”
比起总是不许她这样、又不许她那样的妈妈,惠理子觉得妈妈的朋友坂本冬美更加亲切可爱。
星期六下午,学校不上课,藤村真奈美答应了女儿要去读卖乐园玩。许下承诺的时候,坂本冬美也在,惠理子理所当然似的邀请坂本冬美,问她能不能也一起去。
今年七岁的惠理子,才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
前年,藤村真奈美签约了事务所和唱片公司来到东京时,带着惠理子一起离开秋田。虽然作为演歌歌手的她第一次出道失败,但惠理子倒不受影响,年纪一到,准时升入小学。
出道失败的演歌歌手就是普通人,不过,刚出道就走红了的坂本冬美,卸了舞台上的妆,打扮得像个普通上班族,也照样没人认得出来。
演歌歌手们,在台上和台下,几乎是两个样子。
“只有出门在外,需要签名的时候,才有可能被问到。”坂本冬美和藤村真奈美说。
和用艺名出道的藤村真奈美不同,坂本冬美是本名。
不过,这个名字对演歌歌手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出生就被赋予这样的名字,仿佛连成为演歌歌手也是命中注定似的。
“我就不同,‘真奈美’这个名字可普通了。”
不管是本名还是艺名,“真奈美”也是个不起眼的名字。
藤村真奈美和坂本冬美差不多同期被猪俣公章收为弟子,又差不多同期被送到浪曲师二叶百合子那里学习唱歌,两人关系非常好。
藤村真奈美年长坂本冬美六岁,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时常请她到家里吃饭。
大概是起初被收为弟子的时候就待遇不一样,起点不同,藤村真奈美相当安然的接受了朋友走红、而自己前途未知的现实,心平气和与她交往。
电车到站,藤村真奈美担心惠理子走丢,还摁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待在妈妈的手心里出不来,惠理子扭来扭去,活像个野孩子。
她小时候在秋田读幼儿园,班上小孩的家长知道她是藤村真奈美的女儿,叮嘱孩子不许和她玩。不知不觉,把她给养成了个野孩子的性格。
“不过,这次又要换新艺名,往后就完全把生活和工作给分开了。”藤村真奈美随口自嘲,“像是夜总会里的女招待。”
“啊!”坂本冬美叫她的话给吓一跳,苦笑一下。
有时候,她这个年长的朋友,就突然说出句让人捏一把汗的无心之话。这种话要是传到业内人的耳朵里,一定得罪一大片人。
但是,当着坂本冬美的面如此无所顾忌,这种坦率既是真心的信任、又是无心的试探。
“生田桑今天去和酒井制作人见面了,不然,他肯定要送我们过来。”藤村真奈美一边排队,想起来,随口提了一句。
生田是索尼派给她的经纪人。
“我不喜欢生田桑!”惠理子听到了,扭过头喊道。
藤村真奈美扳正女儿的肩膀,面不改色,“好好排队哦,惠理子。”
……
藤村真奈美的重新出道计划开始制订了有一阵子,但还没有正式决定下来。
新的艺名确定为藤彩子,酒井政利和BURNING方面开会协商时,想让她仿照藤圭子的路线,改唱怨歌。
不过,藤村真奈美声音甜美,既没有怨女的气势,也缺一点怨女的阴沉。真的要唱怨歌,也不能照搬前辈们的路数。
酒井政利虽然心里有个方向,但到底怎么走,也还拿不准。
初次出道失败,第二次出道就没了退路。酒井政利这么多年,经手过的歌手多得是红不起来的,他倒也没有感觉到那样的责任重大。
相比之下,更加上心的人,还是藤村真奈美的经纪人生田胜。
生田胜从藤村真奈美签约索尼起就跟着她,对这个从乡下上京的扑街歌手事事上心,比她事务所的经纪人还要周到。
初次出道失败,生田胜感觉到藤村真奈美情势紧迫,时不时跟酒井政利沟通,想帮忙制定个能一转情势的出道计划,上心到如此地步。
这个星期六,酒井政利突然给生田胜打电话,请他过去商谈藤村真奈美的事。他自然二话不说,空出下午的时间,去了酒井政利的个人事务所。
结果,到了以后,酒井政利告诉他,岩桥慎一制作人想邀请藤村真奈美参与他的企划专辑。
“岩桥慎一桑?”
酒井政利提醒他,“生田君和他见过一次,之前你和藤村到排练室的时候。”
生田胜恍然大悟,想起那时见过的那张年轻的脸。
不过……
“企划专辑?”
酒井政利当个玩笑的语气说起,“还是要让藤村跟乐队合作,说什么相中了藤村。我都想象不出来。”但是,嘴上当开玩笑,心里其实有些心动。
为岩桥慎一提到的那句“把跟乐队的合作,做成藤村真奈美重新出道的一环”。
“乐队吗?”
生田胜听到这句话,心里这才把岩桥慎一制作人的身份,跟业内那位专注偶像和乐队的岩桥制作人对上号。
就见过那一次,竟然点名邀请藤村真奈美去参加他的企划?
“我也想象不出来。”
生田胜慢慢组织语言,“所以,很好奇岩桥桑企划的内容,能听他说说看再好不过。”
他这份好奇是真,想要知道岩桥慎一的打算,想知道如果参与这个企划,对藤村真奈美有没有立竿见影的好处。
“给岩桥君打电话,约他出来喝一杯好了。”酒井政利说。
生田胜看着酒井政利拿起电话,一边翻通讯簿,一边拨出个传呼。
海滨大道不断往前延伸。
中森明菜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大海。成群的小鸟在海岸边飞来飞去,夕阳西下,海面泛着橙色的光。
进了四月,白天的时间更长了。但才刚进四月,待在海边凉飕飕的。
“现在还不到去海边玩的时节。”
她脚踩着栏杆下的石阶,紧紧抓着栏杆探出身去,左顾右盼。看到海浪翻腾撞击碰出来的白沫,像被大海的威严吓到了似的,一下缩回来。
不过,看这副兴奋的模样,跟“被吓到”应该是没什么关系。
她扭过头,见岩桥慎一往这边走过来,像是说孩子气的话似的,和他说:“我想去晒日光浴,把自己晒黑一点。”
“去夏威夷……慎一君也去就好了。”
岩桥慎一刚把她大胆的行为给看在眼里,又听到她说起这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和你一起,把自己给晒得黑漆漆的?”
“黑漆漆也太夸张了。”中森明菜笑得前仰后合。
出来兜风,她好像心情格外的好。其实都未必需要到什么可赏可玩的地方去,只是偶尔离开东京,换个环境,就足以让她体会到新鲜感。
想和岩桥慎一去国外旅游,其中暗藏的,则是离开“中森明菜”这张名气的大网的心愿。待在曰本,就难以像普通人一样,大大方方拉着男朋友出入任何地方。
中森明菜从石阶上跳下来,打量岩桥慎一的脸,“慎一君晒黑一点,说不定挺有味道的……像是运动员什么的。”
“那现在呢?”岩桥慎一把替她买的果汁递过去。
她故意道:“现在是个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不肯和女朋友一起出来约会的社长桑。”
“……”那这算什么?
岩桥慎一无语,她倒是高兴了。从他手里接过果汁,美美喝了一口。拿果汁的时候,她的手指蹭过来,冷冰冰的。岩桥慎一一边喝自己的咖啡,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指头,替她暖一暖。
中森明菜喝了自己的果汁,又说想喝他的咖啡。岩桥慎一把自己的递过去给她喝了。
“慎一君喝果汁吗?”中森明菜问。
大庭广众下喝她的饮料,岩桥慎一觉得放不开。虽然其实难得有几个行人,两个人出来兜风,特意没去那种度假胜地。
“喝吧?”她像在撒娇似的劝诱道。
中森明菜这是蓄谋已久,就等着看他这副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论起恶作剧,这个桃浦斯达一向不输给谁。
“……那就喝一点好了。”岩桥慎一厚起脸皮,低下头。
大概是当地的小学生,骑着自行车路过他们,留下一串欢声笑语、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以及——
“那边有亲亲热热的情侣~”如此不加掩饰的童言无忌。
中森明菜哈哈大笑。
刚才还觉得不好意思的岩桥慎一,心里忽然冒出那么点奇妙的自暴自弃感。这时,他想起来,随口一说:“我有一次,就做梦梦到你在海边骑自行车。”
“是吗?”
中森明菜听着觉得稀奇,明明是他的梦,可她这态度,倒像是确有其事似的。
“我还没有梦到过你。”她这么说着,忽然使劲儿盯着他看了看,“下次我也做个有你的梦,……要有意思一点的。”
这语气,仿佛梦到什么,自己能说了算似的。
“比如一起在海边晒日光浴。”岩桥慎一说。
“要一丝不挂呢……”中森明菜嘀咕了一句,想到些什么,扭过头去自己先笑个没完。她的侧脸洋溢着稚气,像个孩子似的。但眉梢眼角,却飘起女人的羞涩。
这样的中森明菜,实在富有魅力。岩桥慎一看着她,心里涌上一阵对她的温情,继而这阵情感涌遍全身。
海风强劲,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岩桥慎一站到她身后,单手摸着她的额头替她往后拢。不过,却越拢越乱。中森明菜在他手掌下笑,伸手抓住他的手掌。
海风凉飕飕的,她呼出来落到岩桥慎一手上的气息温暖潮湿。
……
这时,岩桥慎一放在口袋里的传呼机响了。
中森明菜有点扫兴,使劲儿抓住他那只手,嘀嘀咕咕,“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和女朋友出来约会还要忙个不停的社长桑……”
与其说是碎碎念,不如说是念给他听。
岩桥慎一在她身后,听得一清二楚,笑了一下,赶紧忍住了。
“晚上吃点什么呢?”他若无其事,不提传呼那一茬。
这一带的商店街关门都早,从这儿回东京,开车大概得一个多小时。真要回去再吃,肚子可要饿扁了。
“嗯……”中森明菜没想好。
她过完了碎碎念的嘴瘾,松开手,把球丢给岩桥慎一,“慎一君要不要去回电话?”
“……”这个桃浦斯达,心肠一点也硬不起来。
岩桥慎一这才把传呼机拿出来看看。四下张望,海滨大道对面有个电话亭。他跟中森明菜说了一声,穿过马路。
中森明菜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电话亭,拿起听筒,插入电话卡。
是酒井政利事务所的电话。
岩桥慎一回拨过去,又被转给酒井政利。等着的时候,他心里琢磨,不知道酒井政利打电话为什么。
一边想,一边看向电话亭外。
中森明菜背转过身,把果汁放到脚边,又跳上石阶,紧紧抓着栏杆,向外探出去。
太阳越来越沉,红通通的夕阳看着颇为寂寥,像把整条海滨大道、包括站在那儿的中森明菜也给一起吞进去似的。
“慎一君,久等了。”
电话那头,传来酒井政利的声音。
酒井政利想叫他今天晚上一起去喝酒,顺便见一见藤村真奈美的经纪人,一起聊一聊关于那个企划、还有索尼方面对藤村真奈美的规划的事。
“我和生田君打算先去喝几杯,岩桥君中间几时有空,也加入进来吧?”
星期六的晚上,喝到凌晨两点的也大有人在。
岩桥慎一看着对面的中森明菜,婉拒道:“今天晚上不凑巧,另有些安排……”他提议明天晚上、或者改日,由GenZo这边负责招待。
放下电话,他穿过马路。
中森明菜还在玩那个探身出去的游戏,岩桥慎一过去,她跳下来,高高兴兴的,“怎么样了?”
“没关系。”
岩桥慎一想着刚才看到的她的背影,看着她好奇的脸,跟她开玩笑:“是推销的电话,问我要不要投资房产……我现在已经很像是能负担得起房产投资的人了吗?”
一听就知道是故意编的假话,但偏偏中森明菜就吃他这一套,也配合着认认真真点头,“嗯嗯,毕竟已经是社长桑了。”
“好的。”岩桥慎一答应着,“现在是负担得起房产投资的社长桑。”
中森明菜纠正他,“不对。”她一本正经的,“现在是放下工作和女朋友亲亲热热出来约会的社长桑。”
你是女朋友你说了算。
两个人一唱一和,胡说八道。
海浪翻腾,天色暗下来,传回岸上的拍击声似乎更壮观了。
中森明菜捡起地上的果汁。海风吹动她的衣襟,带起一丝错觉,仿佛她整个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岩桥慎一伸手去拉她。中森明菜贴近过来,挽起他的胳膊,脑袋渐渐贴近他的胸膛。软软的头发也贴过来,弄得岩桥慎一从身到心都痒痒的。
他弯下腰,亲了亲中森明菜的嘴唇。
海浪起了又退、退了又起,翻腾着,搅动着。
分开以后,中森明菜盯着他的脸,笑得像个孩子,“慎一君的脸红彤彤的。”
不至于吧……
要是脸红了,至少也能感觉到热乎乎的才对。岩桥慎一一半是不信,一半又觉得“万一是真的”怪不好意思,刚打算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但看着中森明菜的脸,恍然大悟。
“哈哈!”中森明菜捉弄人的话奏了效,得意洋洋。
红彤彤的夕阳,连她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橘红色。岩桥慎一让她给涮了一把,无可奈何,唯有替这个没什么自觉的家伙擦一擦嘴角而已。
这个桃浦斯达,想起一出是一出,时不时的,就被她给牵着鼻子走。
……
岩桥慎一又走进电话亭,给查询台打电话,询问横浜那边的餐厅。
泡沫时代,一时兴起的观光客、情投意合的男男女女多得是,这类查询业务红红火火且内容周到,出门在外拿不定主意,一通电话解君愁。
他订好了地方,和中森明菜走着去停车场。坐进车里,岩桥慎一翻开地图确认餐厅的方位,中森明菜也往他手边凑。
“先吃点东西,然后回东京……”
岩桥慎一瞄了一眼她凑过来的小脑袋,“你要不要到我那儿去?”
“哎?”
中森明菜正专注地图,反应了一下,扬起脸看看他。岩桥慎一看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觉得好玩。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
捅了马蜂窝——
中森明菜送还他漂亮的一击。打过了瘾,地图也确认完毕。她心满意足,把地图从岩桥慎一手里抽走。
“要去。”
她扫了一眼岩桥慎一,语速飞快地回答他。
……
结果,电话盲选的这家餐厅,口味相当不怎么样。唯一的优点就是环境好,可以不被打扰。但即使如此,两人都觉得不值。
一餐不怎么样的饭吃着,岩桥慎一已经开始回忆家里的冰箱有没有什么可以下酒的,打算回去以后再吃一点。
再看看同样觉得不合胃口的中森明菜,两个人面对着面,相视而笑。
“不提前做功课就是这样。”岩桥慎一说。
中森明菜倒觉得这样挺不错的,“也用不着事事都那么周到……或者,不那么周到更有意思。”
“也对。”岩桥慎一听她的,笑道,“但总之,这家店才不要来第二次了。”
“下次的电话换我来打试试看……”中森明菜跃跃欲试。
这个商店街孩子,颇有一点能从众多的情报当中选出最好的那一个的自信。她甚至劲头十足,盘算着,“或者干脆自己做便当带出来也不错。”
回东京的路上,中森明菜跟他闲聊似的畅想着。
岩桥慎一听着,“像郊游。”想了想,“那野餐布也得一起带上了。”
“那防虫液也必不可少。”她相当配合,跟着往郊游上面靠。
岩桥慎一继续跟着她跑,“那我要把照相机也带上。……那台一次性照相机,还有几张没用过的呢。”
一餐不怎么样的晚饭,完全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心情。反倒让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想象起了一场郊游。
比起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笨蛋情侣”,现在这两个人可能更笨蛋一点。
中森明菜想的高高兴兴,岩桥慎一未必是故意纵容她,但对陪着她想东想西这件事并不感到排斥,倒是觉得这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有点身心放松的感觉。
某种意义上,对岩桥慎一来说,约会也是个绝佳的放松方式。
而对中森明菜来说,拉着他想东想西,是她全力以赴喜欢一个人的体现。
……
回程的路上,聊起天来,难免热一阵又冷一阵。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岩桥慎一跟中森明菜搭话,“聊点什么吧。”
结果,中森明菜突然提起来,“房产管理人劝我把替家里盖的公寓给卖掉。”她想起岩桥慎一那个故意用来宽她的心的玩笑话,却微妙的又联想到自己。
“公寓?”
岩桥慎一猜着是她给家里买了房子,但之前从来没和她聊到过,这时也等着她自己说。
中森明菜三言两语,解释是前两年自己出钱给家里盖的一栋商住混合公寓楼。岩桥慎一听着,感到惊奇。
一出手送给家里一栋楼,不知道是要说这个桃浦斯达赚钱多多,还是要说收下了一栋楼仍不满足的中森家父兄够贪得无厌。
但也或许,就是因为连一栋楼都能送出手,才给了家人一种可以随心所欲伸手的错觉。
岩桥慎一没有忘记过,在研音的停车场曾经见到中森明菜的父兄去敲诈她的事。
“房产管理人和我说,公寓的经营状况不佳,建议我把房子出手。”中森明菜话说出口,有种把自己给摊开了放在他面前的感觉。
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微妙的感觉到了放松。
放松之余,又觉得触摸到了什么。
如果只是一栋普通的公寓,自然无需这么为难。
可涉及到她的家人,为家人出钱盖的公寓,一旦决定出手卖掉,就不仅是房屋易主那么简单了。
以中森明菜一贯以来对家人的重视,房产管理人提议让她把公寓卖掉,她没有拒绝,反而在这时和岩桥慎一商量,已经能说明许多事。
岩桥慎一见过她被父兄逼迫、狼狈不堪却仍旧要顾及亲情的样子,正因如此,现在听她说这件事,才更觉得意外。
意外之余,又从她的话里,体会到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对她这样的家庭来说,如果要让她卖掉房子,与斩断和家人之间的关联几无二致。
中森明菜话说出来,一边为可以和他商量感到轻松,另一方面,又对岩桥慎一感到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又把叫人为难的麻烦事推到了他面前。
把自己在他面前不保留的摊开,非得对他的信任、还有自身的勇气缺一不可。但是,这种坦诚,也是她加给岩桥慎一的负担。
可明知如此,她也不能控制向岩桥慎一倾诉的念头。
会对房产管理人出手公寓的提议心动,她内心深处,对父兄姐妹的亲情已经岌岌可危。
但是,卖房容易,要承受一个可能会撕破脸皮的结果,不知得要多大的决心。
她看着岩桥慎一,他似乎在斟词酌句,考虑如何回答她。
可是,中森明菜心里,比起期待他的回答,首先想的,是不论他说什么,能够把这件事向他倾诉,她已经先松了口气。
“其实,说到房产投资,我也有一小块地。”岩桥慎一忽然提起来。
中森明菜没想到话题会如此跳跃,愣了一下。
“在新宿五丁目那一带,靠近新建的正府大楼。一块小小的地。”他说,“只有一坪半大小。”
“一坪半?”
比起第一次知道岩桥慎一有块地,更让中森明菜惊奇的,是这块地的面积。
她在心里计算一坪半有多大,随即想起小时候住在商店街时,街边卖章鱼烧的小店。
中森明菜突然产生一点奇妙的联想,岩桥慎一扮成卖章鱼烧的小哥,站在仅能容纳一人的店里,把淋好酱汁的章鱼烧递给她。
“是之前为了开制作公司时买的。”
岩桥慎一和她解释,因为资金不够,所以去买了那一小块地,用它贷款开了公司。
中森明菜听得一愣一愣的。靠一坪半地贷款开制作公司,然后成了有名气的制作人,还当了唱片公司社长……刚才在她脑海中那个朴实的章鱼烧小哥岩桥慎一的形象忽而烟消云散,换成正装干练的社长桑。
她的男朋友真的很厉害……
中森明菜浮想联翩。
岩桥慎一一边开车,一边往下说,“现在的地价很夸张,靠投资房产大赚特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反而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种。……但是,房产要不要购入,又要不要出手,还是要看用途和时机。”
岩桥慎一倒也不是故意偏离话题去聊自己的事,只不过,涉及到中森明菜的家事,就算是男朋友,也不好随便发表意见。
怂恿她卖掉公寓、跟吸血虫一样的家人划清界限,这种话说起来既简单又过瘾,但没有想出合适的对策就先去鼓动她,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得被鼓动的情绪无处纾解,进一步把她给推向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慢慢打定主意,继续往下说,“如果是用来居住的房产,即使能赚大钱也不能轻易出手。但反过来,如果是一整栋商住混用的公寓,就要另当别论。”
“嗯。”中森明菜听着。
岩桥慎一慢慢把话题转过来,把泡沫迟早会破的先见放到一边,只谈论当下的现实,“一整栋公寓,不考虑投资收益,如果经营不佳,长久来说,会成为一种负担。
每年的税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不能把公寓利用起来,天长日久,迟早会把人给拖垮。那样一来,就算公寓再值钱、再有用途,也不会有卖掉之外的第二条路。”
只考虑现实,就算中森明菜把房子送给家里,她的父兄姐妹们如果经营不善,最后也只有倒闭清算一个结局而已。
“嗯……”中森明菜听得出神。
母亲千惠子在和她提到父兄姐们的餐馆经营状况不佳时,就在担忧,假如生意难以为继,他们又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岩桥慎一的话,和千惠子的担忧,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微妙地在中森明菜心里交汇。
她想起因为怕吵,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的母亲。
千惠子是系在她和中森家之间的一根线,可是,为家人盖的房子,最重要的家人却没有去住。
“我在家里,最喜欢母亲。”
她忽然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
“嗯。”岩桥慎一听着她的告白。
“最喜欢的就是母亲……但是,也常常觉得寂寞。”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岩桥慎一倾诉。
岩桥慎一品味她的话,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要问一问妈妈?”
“哎?”中森明菜的反应,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岩桥慎一和她说,“去和妈妈商量,听听看她的想法……公寓是为了家人才买的,既然考虑出手,还是要和家人商量。”
何况,在租住同权的曰本,如果正在使用那栋公寓的中森明菜的父兄姐们不同意搬离,这栋公寓也根本没办法卖掉。
要出手公寓,就要直接面对她的家人们。
岩桥慎一让她去和家人商量,却只提了母亲。
中森明菜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又或者,是她心中微妙的想法,传达给了他。
“其实,”岩桥慎一又开口了,“那栋公寓,对明菜桑的家人来说,也是种束缚。”
“束缚?”
“因为有那栋公寓在,家人们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锁链给拴住了一样,认定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在那里。即使经营状况不佳,也还是固执守在那里。到头来,其实只是一种负担而已。”
为了能把这个大家庭继续凝聚在一起,她为家人盖了这栋公寓。
结果,非但没有凝聚起来,被无形的锁链拴住手脚的家人,反而像是等待喂食一样的动物一样,不断对她索取。不仅如此,连她自己,也掉进陷阱,被锁链拴住。
中森明菜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像被说中了心事。
岩桥慎一也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要解决问题,光靠一时的爽快没用。比起怂恿她卖掉公寓,而后继续陷入家人新的陷阱里,还是要从根源来处理。
说来说去,她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烦恼,是因为被养育之恩绑架不能脱身。不从根源解决问题,即使处理了这套公寓,也有别的事等着。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可能招来她父兄一时冲动的报复。
“顶级歌星中森明菜是个跟父亲关系紧张的不孝女。”
不管实情如何,杂志小报绝对不会放过送上这样大肆渲染过后的报道的机会。
再说了,要是处理不好,也有可能让她背上被父兄姐妹指责的负罪感。
慢慢来。
“唉。”中森明菜叹息一声。
她撅起嘴,瞄着岩桥慎一的脸,“我果然是个很麻烦的女人吧。”
身后有这样乱糟糟的家庭,却无法斩断这种关系。一边是吸血虫一般贪婪的索取、另一边还有二十多年相处的骨肉亲情,两边同时拉扯着她。
中森明菜自我贬低的话语当中,有一种叫人心酸的羞耻感。仿佛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他给知道了以后,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这些事听起来是有点麻烦。”岩桥慎一说。
中森明菜嘴巴越撅越厉害。
“不过,”他目视着前方,专心开车,“即使麻烦,麻烦的也是事情,而不是明菜桑。”
出身是无法选择的。
岩桥慎一顿了顿,“你没有错。”想了想,“要说麻烦,我就算偶尔觉得你麻烦,也是在被你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中森明菜没忍住,笑了一下。
一边笑,一边觉得鼻子有点酸,赶紧鼓起腮帮子,跟他较劲儿。
“被我牵着鼻子走很麻烦吗?”她不依不饶。
岩桥慎一想了想,“那倒也没有很麻烦……”其实还挺享受的。
“就算说有也无所谓。”中森明菜气势开始高昂,“慎一君不是说过,要照单全收吗?……我还记得呢。”
“我也没有忘记啊……”
岩桥慎一嘀咕了一句,把手递给她。中森明菜飞速握了一下,拍拍他的膝盖,“专心开车哦。”
“知道了~”岩桥慎一照单全收。
关于房产的话题暂且打住,没有再往下说。
这个时间,回东京的路比想象当中要通畅一些。快到东京的时候,东一句西一句有的没的聊了一堆的中森明菜,忽然又想起来,问:“慎一君是因为缺资金,才去买地贷款?”
“是的。”
她有点在意,多问了一句:“没关系吧?”
似乎挺关心岩桥慎一的经济状况。
刚从渡边制作辞职,带着五百万日元积蓄出来创业的时候,岩桥慎一穷得认真,全靠那一坪半地,外加走竹之内昭仁的后门,这才迈出来第一步。
中森明菜提起来,让岩桥慎一回想起捉襟见肘,时不时去蹭渡边万由美车的往事。
制作公司开起来,起初靠他当经纪人时的人脉,给东京音乐工业会社制作翻唱大合集来维持,录一张专辑,能到手大约五十万日元,一支订单是五张。
还得扣掉预先垫付的制作费。除此之外,公司日常运营,就算是个麻雀庙,也不是小数目,贷款拿到的一千二百万日元不断燃烧。
直到乐队天国决定开播,制作公司谈妥,拿到负责只获得一期优胜的乐队们单曲的制作权,这才算是端上了一个比较稳定的饭碗。
期间,接下森高千里的制作权,并且让她成功转型。光是一支《17岁》,就让制作公司拿到了大约八千万日元。
只不过,森高千里一红起来,和华纳签的制作合约结束,对方就顺势把制作权收了回去。但整个合约期间,包括制作费、歌曲使用费、唱片分成在内,大约入账一亿三千万日元。
还不算森高千里唱了栗林诚一郎的歌,后续产生的版税分成。
除此之外,《17岁》还打响了岩桥慎一在业界的名气,让他顺带拿到WINK的制作权。
两个女孩子势头不错,又没有像森高千里那样,刚红起来就被唱片公司把制作权给收回去,到现在,从她们身上拿到的制作分成也相当可观。
当下,有WINK在手,还有乐队天国这个饭碗,再加上不间断的继续制作翻唱专辑、承接地下专辑制作……
虽然因为出让了乐队天国这档节目,使得岩桥慎一不得不直面节目很可能要比他想象中还要早结束的现实,思考制作公司的新出路,但当前来说,还算是稳稳当当。
一边在制作公司当制作人,另一边还以个人身份,担任了DREAMS COME TRUE的制作人、并且还参与编曲和唱歌的分成——
虽然被美和酱盖章没有唱歌才能,但不耽误他赚点滥竽充数费。
个人挂名制作人的分成又不一样,但DREAMS COME TRUE出道至今,发行的单曲和专辑加起来,出货量大约到了一百五十万张,单曲价格和专辑价格不同,各自算一算,连同制作费、再加上编曲和唱歌的分成——
编曲和唱歌的分成部分,还得扣掉给渡边万由美的U-MIZ的那一份。
如果只是计算版税,歌手、尤其是创作歌手似乎赚钱多多,但是,分到的版税,还要跟事务所按照合约里签的分成再分配一次,并不是全部都收进自己的荷包。
但即使这样,岩桥慎一个人从乐队里就赚了一亿两千万日元。
也就是制作人和歌手,两种身份在统计纳税额的时候分开计算,如果全部合计在歌手里,岩桥慎一明年就能以滥竽充数的和声身份,登上歌手纳税排行榜。
把账给算开了以后,好像穷得不是那么认真了……
但架不住赚得多花得也多,刚起步的阶段,全靠自己烧钱。他赚到的钱总是不能安分的待在他的荷包里,而是要以另外的方式陪伴在他身边。
现在又交了女朋友,虽然嘴上天天说什么又软又香,但也不会真的在餐厅里等着女朋友拿信用卡结账。
而现在又是出去约个会就开销一大笔的泡沫时代……
还是穷得很认真。
尤其想一想坐在他旁边的女朋友,是个年年登上歌手纳税排行榜的小富婆,这种贫穷的感觉更甚。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先回答问出了这个问题以后等着回答的中森明菜,“没关系的。”
被年年登上歌手纳税排行榜的小富婆女朋友关心财务问题,多多少少透着那么点又软又香的意思。
平时生活中又软又香也罢,但涉及大额金钱又不一样。
岩桥慎一多少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听话听音,以中森明菜的意思,岩桥慎一要是说他经济状况不好,这个桃浦斯达真的能借钱给他用。
但越是感觉到她这种不假思索的纯洁,岩桥慎一就越不愿意那么做。
他想了想,提起件事来,“乐队那张‘蓝衬衫’,第一周就卖出去了二十万六千张。”
“我知道,周冠军哦。”中森明菜拍拍手,“恭喜!”
其实,之前第一周的数据出来时,她就打电话祝贺过一次。但是,她个性里就有这么一面,很难说是天生的孩子气、还是从小在家里充当活跃气氛的那个人残留的习惯。
“看反馈回来的数据,这一周看来还能再拿一次冠军。”岩桥慎一笑着接下她刚才的祝贺,“听唱片公司的人说,似乎已经有要求追加订单的销售方了。”
照这个劲头,这张单曲大概率还要再加印,原先预想能有个六七十万张的最终销量,但现在的情形,到底最后停在怎样的数字上,事务所、唱片公司、还有岩桥慎一,也很难断定。
“真的?”中森明菜听着一愣。
岩桥慎一点头,笑笑,“多亏了明菜桑替我选的蓝衬衫。”
“嗯……”
她一下一下点头,嘴上说的却是:“但写出歌词的人是吉田桑,还是多亏了她。”
“所以,是你和吉田桑暗地里默契合作了一次。”
岩桥慎一这么说,中森明菜悄悄瞄了他一眼,“因为慎一君穿蓝衬衫很合适。”
选蓝衬衫的人、穿蓝衬衫合适的人、能把合适的蓝衬衫写进歌词里的人……
那首《Eyes to me》就是这么来的。
岩桥慎一赶紧把话题给拉回来,“总之,光是靠这支单曲就能大赚一笔了。所以尽管放心好了,现在是能无负担的和女朋友出来约会的社长桑。”
她提供给美和酱的灵感,又以另外的方式回到了她的身边。
听他这么说,中森明菜忍俊不禁。
“嗯嗯,毕竟是厉害的社长桑嘛。”她点点头。
她对公司的事一概不懂,只听岩桥慎一说了说乐队当红、分成也多,就放下心来,把这事给放到一边,转而说起别的有的没的。
两个人一起的路途更有意思,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回了东京。
回到东京,先前说好了去过夜。岩桥慎一没送中森明菜回家,载着她到自己那儿去。
虽然又软又香的饭没吃成,但还有另外又香又软的——
来时的专列颇为拥挤,回去的车厢里也满满当当。
疯玩了一通,透支掉体力的惠理子昏昏欲睡,时不时用手背揉一揉酸涩的眼皮。藤村真奈美半搂半抱似的,把女儿揽在怀里。
“生田桑来接我们就好了。”惠理子嘟囔着。
这种时候,就忘记了先前自己说过的不喜欢生田桑的话。
藤村真奈美没搭腔,手掌贴上女儿的额头,慢慢下滑,遮住她的眼睛。惠理子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紧跟着,旁边的坂本冬美也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自己先忍不住笑,“哈欠会传染。”
藤村真奈美也笑,“辛苦了哦,冬美酱。”
今天,两个大人跟着惠理子在读卖乐园里狂奔乱跑,都累得够呛。
“等回去以后,再煮点宵夜吃。”藤村真奈美盘算,问道:“冬美酱也去吃一点吧?”
坂本冬美的胃对这个提议深表赞同,但心里还是有点犹豫,“这个时间吃东西,对身材管理不太合适吧……”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佩服藤村真奈美大大方方吃东西却还是很匀称的身材。
不像是她,一张圆滚滚的包子脸,还有点小肚子。出道的时候被公司要求减肥,什么也不敢吃。
“没问题的。”藤村真奈美劝诱道,“靠饿肚子来减肥可不行。”
但宵夜也不在正餐的范围里吧……
“也是。”坂本冬美却被她这句话给说服。
藤村真奈美是做饭的高手,坂本冬美一直觉得,以她这个年长的朋友的手艺,就算去开店也行得通。
BURNING有租房补贴,藤村真奈美住的是月租二十万日元的公寓,邀请个朋友回家也完全住得开。
进了门,她看到电话留言的指示灯亮着,于是,一边指挥朋友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一边拿起听筒。是成田胜的留言,告诉她,自己跟酒井政利制作人见面,对方打算引荐一位岩桥桑给他认识。
“那位岩桥桑,想邀请你加入他的一个企划……”生田胜在电话里语焉不详。
藤村真奈美听完留言,走向厨房。
“没有耽误什么吧?”坂本冬美关心道。
“是成田桑。”藤村真奈美随口和朋友一说,“说是有位岩桥制作人想邀请我参加他的企划。……好像还是乐队制作人。”
藤村真奈美说起来,好奇之中有一点感兴趣。别看她是演歌歌手,其实是个铁杆的摇滚乐迷。来了东京以后,一大乐趣就是到处去看演唱会。
“姓岩桥?”坂本冬美有点在意。
“怎么了吗?”藤村真奈美还以为她会关注有乐队制作人邀请自己参与企划的事,没想到她的重点落到了岩桥这个姓氏上。
“没什么……这个姓不太多见吧。”坂本冬美说着,想起个人来,笑着和朋友说,“我老家还有个‘岩桥山’呢。”
……
岩桥慎一累了一天,吃饱喝足,很快睡着了。中森明菜听着他轻轻的鼾声,有点睡不着,支起胳膊肘儿来看他。
一旦睡着,平时看着稳重气派的岩桥慎一,好像也没有那么硬朗了。中森明菜打量男朋友的睡相,心里忽然冒出来个念头,觉得他看上去有一丝脆弱。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这个人那么可靠,好像什么事都能被他给接住,而她还不止一次的受到他的关照,连今天晚上都是。结果,却有了这样的联想。
不知道是因为睡在女朋友的身边才显得男人脆弱,还是因为男朋友在她身边睡着而她醒着,才让她有了脆弱的联想。
中森明菜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岩桥慎一的肩膀上。
要是能为他做些什么,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对着睡着了的岩桥慎一,中森明菜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回东京的路上,岩桥慎一觉察到她愿意借钱给他的想法,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似乎他这个人,永远都在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永远只依靠自己。
或许是因为有了什么也愿意为他做的想法,才让她有了那一丝觉得他脆弱的联想。
想要为另一个人无条件付出的时候,就会感到自己最为坚强。
中森明菜放下支撑着自己的胳膊肘儿,往他那边拱了拱。挨得近了,岩桥慎一热烘烘的体温感觉的更清楚。
但她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也给他似的,抱住岩桥慎一。
长时间睁着眼睛,一闭起来,就因为干涩渗出泪水。中森明菜凭直觉把泪水都给抹到岩桥慎一身上,迷迷糊糊,渐渐睡着。
……
新一周开始,DREAMS COME TRUE的销量数据出来,乐队以十五万四千张这个稳定到可怕的成绩,稳坐发行第二周的冠军。
两天前,富士胶卷Quick Snap的广告开始播送,新一轮的宣传又正式开始。
索尼唱片那边,既为DREAMS COME TRUE的成功感到振奋,又暗地里悄悄捏了把汗,庆幸把PRINCESS PRINCESS的新单曲给推迟了两周发行。
否则的话,两支乐队撞到一起,亲女儿PRINCESS PRINCESS虽然也是上升期,但大概率会被DREAMS COME TRUE这张势不可挡的单曲给压着打。
PRINCESS PRINCESS躲过这支势不可挡的单曲,但在这一两周里发行的其他歌手们的单曲就没那么好运,风头被DREAMS COME TRUE给占得牢牢的。
岩桥慎一去见酒井政利,一见面就收到他一串“恭喜”。
今天晚上,GenZo这边做东,岩桥慎一招待酒井政利和藤村真奈美的经纪人。
酒井政利和他寒暄完,这才把和他一起来的那名男子介绍给岩桥慎一。其实也不是初次见面,不过上次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谈不上认识。
“这位是生田君,藤村的经纪人。”
酒井政利一发话,生田胜拿出准备好的名片。岩桥慎一接过他的,又递过自己的。按说,要谈事情,标准的应酬流程是喝酒、寒暄、找感觉。
但是,因为有酒井政利在,这个流程得以简化,喝过两杯,不等续摊换地方,就慢慢进入正题。
不过,除了酒井政利之外,生田胜也有点急切,想着早点说正事。
藤村真奈美的这个经纪人,对他照料的歌手,相当的关照。
藤村真奈美在NHK举办的选秀节目里获得优胜以后,由NHK牵线搭桥,介绍了BURNING和索尼唱片。
业界黑势力周防郁雄,倒是跟国营台关系密切。
不过,彼时评委之一的猪俣公章虽然收下她当外弟子,对她却并不是很上心。
按猪俣公章的说法,获得节目优胜时就已经二十四岁、在秋田地方上作为民谣歌手活动多年的藤村真奈美,各方面已经定型,没有再被从基本的地方开始调校的必要。
而在配置豪华却毫无水花的初次出道失败以后,事务所和公司对她不看好的声音也多了许多。
BURNING的经纪人不止负责藤村真奈美一个,现在她事业停摆,经纪人干脆把她先放到一边。倒是生田胜这个唱片公司的经纪人,一如既往支持她,为她忙前跑后。
星期六,酒井政利告知他岩桥慎一的想法后,生田胜给藤村真奈美电话留言,告知她这件事。
隔天,藤村真奈美回电他。生田胜和她说,那位岩桥桑之前去见酒井政利的时候,见过她一次,想邀请她参与他的企划专辑。
才见过一次面,就把主意给打到她身上。
这件事不仅生田胜感到意外,藤村真奈美听了,也觉得稀奇。
不过,意外归意外,藤村真奈美并不排斥。倒是因为想不出那个年轻制作人打算怎么做,好奇心占了上风,当生田胜说星期一晚上要去见岩桥慎一时,她还拜托生田胜过后务必把见面谈的内容说给她听。
生田胜知道她是铁杆的摇滚乐迷,索尼唱片下属的乐队在东京开演唱会的时候,她还因为买不到门票,拜托生田胜去要关系者席的票。
她不拘小节、若有捷径可走也会大大方方走。偶尔流露狡猾但却不市侩,几乎天真烂漫。
“藤村长相艳丽,声音甜美。”酒井政利和岩桥慎一说。
他叫上生田胜一起来见岩桥慎一,就是打着畅所欲言的主意。这时也不做隐瞒,从最基本的地方聊起关于事务所和唱片公司给藤村真奈美准备的新出道路线的方向。
“演歌的内容,大致上来说,就是‘哀愁’、‘人生’、‘乡情’、‘祭典’。”酒井政利粗略举了几个例子。
显然,藤村真奈美这种类型的女性,不适合歌唱人生感悟和丰收祭典。
对演歌歌手来说的那些歌唱祭典或是辛苦工作的传统题材,与她这种气质的女性注定无缘。酒井政利心中有数,连尝试都不打算让她尝试。
他把话给说开了,“我想让她唱怨歌,但不是唱同生共死的沉重,而是注定不能修成正果的哀愁缠绵。”
藤村真奈美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为打渔归来的丈夫温酒、把家务里外操持的贤惠妻子,倒像是会穿着和服、打着油纸伞,和沉默的男人走在小路上,有一场泡沫般恋爱的情人。
“啊。”
岩桥慎一听到酒井政利的说法,心头一动。
他顺势提起来:“酒井桑说过,演歌讲究的是苦中回甘。所以,演歌歌手们经历丰富,对她们演绎歌曲来说,反而是好事。”
“是这样。”酒井政利点头。
岩桥慎一接着说,“之前听酒井桑说过藤村桑的人生经历。那时我就在想一件事,神秘莫测的魔性美人,在演歌界,像这样的歌手,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来吧。”
至少以他对演歌界的了解,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号人物。——至少现在活跃当中的演歌歌手里没有。
要是按照酒井政利把“演歌歌手人生经历丰富更好”奉为制作信条那一套,藤彩子那种任谁听了都要先愣一下的人生经历,也实属“难得”了。
“嗯……”酒井政利没接话。
一旁听到现在的生田胜,神情稍微开始有些变化。
藤村真奈美前夫为她自杀的事,生田胜一清二楚,唱片公司和事务所,两边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少,但被这么个外人给直白的提起来,听在他耳中,还是感到冒犯。
生田胜于公相信藤村真奈美一定能走红,所以为了能让她走上正轨忙前跑后,包括来见这个年轻制作人,听听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但于私,他对这个娇媚、天真的女人,怀有深切的同情和淡淡的好感。
藤村真奈美要是在场,岩桥慎一会有所顾忌,但现在,他不知道、也不在意生田胜的想法,自己说自己的。
“在藤村桑的老家秋田,离了婚的前夫为她自杀,落到她头上,就成了件让她变成别人眼中的怪物的丑事。”
“但是,”他顿了顿,总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让男人甘心为她死去的魔女。这也是唯有藤村桑拥有的,谁也取代不了的个人风格。”
酒井政利听出他的意思,不禁睁大眼睛。
“这太残酷了。”
生田胜听着,觉得荒唐。心中开始怀疑,这个年轻制作人到底要搞什么?
岩桥慎一听到他的抗议,看过去。
今天晚上,酒井政利畅所欲言,倒是这个经纪人没什么话,只在一旁听着,偶尔做一两句补充,几乎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给岩桥慎一留下个他不太喜欢聊天的印象。
这句“残酷”的指责,倒是他今晚的第一个意见。
不过,岩桥慎一还是把话说下去,“不管怎么说,有个男人为藤村桑自杀了。这是事实。”
“……”生田胜没接话。
“也因为是事实,所以,藤村桑只要稍微有点名气,周刊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八卦。”岩桥慎一把话给说出来,“不仅如此……”
还会把这件事当成猎奇的八卦来大肆渲染。
所以,只要藤村真奈美想在艺能界里混,这件事就瞒不住。
不仅如此,岩桥慎一在头一次听酒井政利聊起她的事的时候,就相信,藤村真奈美本人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在这个明星只要有点名气,就连他幼儿园时的丑照都能有热心群众提供给电视台的时代,假如藤村真奈美真是那种觉得这件事见不得人的女人,就不会选择东京这个更大的舞台。
而岩桥慎一所有的构想,都建立在酒井政利对她路线的规划、以及他对藤村真奈美想法的猜测之上。
“藤村桑的事务所是BURNING。”生田胜听出岩桥慎一“隐瞒无用”的意思,心中的不适淡了些,解释道:“周防桑对媒体的掌控能力很强,真到那时候,BURNING会出面的。”
“BURNING的力量我姑且也了解。”岩桥慎一微笑,“但是,文春也能闭嘴吗?”
文春的力量让生田胜一时无语。
“所以,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岩桥慎一说,“不过,我也不是要把这件事给大肆宣扬的意思。没有别人不提,自己先自曝的道理。”
“现在,说回我要制作的企划好了。”他话头一转,“酒井桑要让藤村桑唱哀愁缠绵的怨歌。而我的想法就是,以‘藤村桑是神秘莫测的魔性美人’为基础去制作歌曲。”
“既不刻意避开她的过去,也不刻意宣扬她的过去,而是把她的过去,作为她这个人的一部分,坦然的摊开放在那里。”
让这个魔性美人,去和森友岚士那个脆弱的美男子合作。即使这个合作深入人心,也不会影响她的重新出道,反而让她顺势展开已经准备好的出道之路。
这次的企划,对已成名的歌手来说,是改头换面的尝试,而对她来说,则是为她的重新出道铺路搭桥。
不仅为她,也为BOLAN。
让她这个神秘莫测的魔性美人,和脆弱美男子森友岚士相互衬托,进一步也是展现BOLAN的魅力,丰富BOLAN的形象。
如果BOLAN和藤彩子的合作深入人心,非但不会影响她的重新出道,反而为她的重新出道开了个好头。而对BOLAN来说也同样如此。
“也就是说,让藤村在歌曲当中,不避讳她‘魔性’的一面了?”酒井政利听得津津有味。
但是,加入了这一面,反而使得她要走的路线更加立体。
“演歌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魔女也不稀奇。”
岩桥慎一说,“大大方方把她人生的一部分,作为演歌‘苦中回甘’的韵味,巧妙融进歌曲当中。这样一来,即使走红以后,她的过去被媒体给发掘出来,也只会作为拼好这块拼图的最后一块,完整她的路线。”
要是刻意遮掩,一旦被挖出过去,形象就会完全崩塌。但一开始就以她真实的一面去制订她的出道路线,那过去就是她路线的一部分。
这也算是“安全气垫”的一种。
“真有你的。”酒井政利嘀咕了一句,拿起酒杯。
生田胜在旁边听着,全程无言。心里不知道是要说这位岩桥桑异想天开,开始要说他别的什么……
但是,开始那句“残酷”的指责,生田胜想收回来。
……
喝着酒谈的事不作数,至多算是相互交流了想法,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过后要跟BURNING、跟索尼、跟藤村真奈美本人来商量,才能做最终的决定。
到这个份上,岩桥慎一能做的都做了,只能等着最后的回应。
生田胜答应过藤村真奈美把谈话的内容转达给她——实际上,全程围绕着她进行的谈话,转达给她已经是必要之事。
“……总之,那位岩桥桑就是这么打算的。”生田胜把岩桥慎一的话转述一遍。
藤村真奈美听了,一笑:“要我和乐队合唱?”看看心事重重的生田胜,问了句:“生田桑怎么想的?”
“我才想要这么问呢。”生田胜苦笑,“你是怎么想的?”
“我?”藤村真奈美一愣,像是没听懂生田胜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并不介意被人知道过去。要是介意,就会隐姓埋名过日子了。”
“但把过去做成自身的特色,和不隐瞒过去,还不是一回事。”生田胜不知为何,比起一个完全不在意过去的她,更希望她能流露出对过去的为难。
藤村真奈美却笑起来。她一笑起来,人看着更显得娇媚。生田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却不想,她接下来说的是:
“生田桑还不了解我。”
“啊。”生田胜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敲了一下头。
有点懵、有点疼、还有点恼怒。
“高桥的人生是高桥的。”藤村真奈美心平气和。
高桥是她前夫的姓。她接着说,“要是我对过去避之不及,岂不是跟人生被他给吞噬了一样?如果我为了高桥的事躲起来,那我也就跟着他一起被埋葬了。”
就是因为前夫自杀,她才越是要活得漂亮。世人越是觉得让男人为她死去这件事猎奇,她就越是要坦坦荡荡。藤村真奈美这种心态,多少有点争一口气的意味。
但是,生田胜听完藤村真奈美的话,觉得心里发冷。
她比想象中要无情……
“说实话,我对岩桥桑的提议也有些心动。”丢开对藤村真奈美想法的顾虑,生田胜重新审视岩桥慎一那番话。
“按他说的,不失为一条合适的道路。”
生田胜说着,像要赶走刚才的寒冷似的,半开玩笑道:“那位岩桥桑,好像很擅长让不卖座的歌手起死回生。要是真听他的,说不定沾到那个人的好运气,也能红起来。”
“是吗?”藤村真奈美一笑,“那我可就要期待起来了。”
生田胜希望藤村真奈美能够红起来。作为经纪人的他,认定藤村真奈美拥有可以红起来的潜质,希望能靠他这双手,把她给捧红。
“那之后的事就交给生田桑了。”藤村真奈美说,“我会配合的。”
……
“你竟然成了名制作人!”
坂本冬美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岩桥慎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坂本桑也是,已经是不能小瞧的演歌明星了。”
岩桥慎一刚把话说出口,坂本冬美先忍不住笑起来,“岩桥桑和我,是要这么相互吹捧下去吗?”
“也不是不行啊。”岩桥慎一半开玩笑半认真。
曾经的小司机和拎包小妹,时隔许久又一次坐到一起,相对而笑。
当初,一个小司机,一个拎包小妹,时不时一起待在同一家俱乐部的休息室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点没营养的话。
两人的交情不算深,过后离职的离职,出道的出道,再没有过交集。中间偶尔遇到,一个化身长颈鹿男隐身舞台,另一个穿着和服举止端庄,也没机会说什么话。
不过,交情虽然不算深,但毕竟也是相识于微末。现在,一个成了名制作人,另一个刚出道就成了演歌明星,再见面,两人看待对方,都颇感亲切。
尤其今天的坂本冬美,还穿着她拎包小妹时期的同款大垫肩西装——
私下里的审美倒是一点都没变。
和酒井政利跟生田胜那边沟通完以后,岩桥慎一还要等着BURNING和索尼方面最终的回复。因而,他暂且把藤村真奈美给放到一边。
放下了藤村真奈美,接着,岩桥慎一就想着要联系坂本冬美。
在跟酒井政利沟通期间,坂本冬美这个名字偶尔出现在谈话当中。一个是猪俣公章盖章没有调校必要的外弟子,另一个是猪俣公章亲自调校,当女儿疼爱的内弟子。
而两人出道后的情况,仿佛也印证了猪俣公章的精准眼光。
和给人以情人般的女人这种感觉的藤村真奈美不同,坂本冬美整个人身上,有种朴素的、富有活力的美。
她既能成为演歌里渔夫干练的妻子,也能把人生和乡愁收进歌声里,俨然一位包容一切的大和抚子。
这样的坂本冬美,跟演歌这种正统派的艺术天造地设。
而她也果然是这几年来出道的演歌新人当中,最为一帆风顺的那个。不仅观众喜欢,还备受业内人士的好评,前途无量。
“真奈美酱……”坂本冬美话说出来,笑了一下,“我私下里叫藤村桑‘真奈美酱’。”
虽然藤村真奈美比她年长六岁,但这位年长者有时反而还受到坂本冬美的包容。
“两位关系很好吗?”岩桥慎一问。
坂本冬美点头,“是的,我在生活当中受到她不少的关照……”转回话题,“真奈美酱和我说,有位岩桥制作人邀请她参加他的企划。我还在想,我也认识一位岩桥桑呢。”
说着,脸上的笑容更深,“没想到,就是你这位岩桥桑。”
“是的。”岩桥慎一也笑。
先前,藤村真奈美说有位岩桥制作人邀请她参与企划,就让坂本冬美对此感到好奇,准确来说,是对那位“岩桥制作人”好奇。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联系岩桥慎一,问他的近况,但不等她付诸行动,岩桥慎一先找到了她这儿。
正好,岩桥慎一过几天要到东芝EMI来找南川制作人,就跟坂本冬美在电话里说定,到时见上一面。
“……总之,就是想制作这么个企划。”见了面的久违寒暄结束,岩桥慎一把企划的内容说给她听。
“真不得了。”坂本冬美光是听着,就觉得是大工程了。她由衷感慨,“岩桥桑真够厉害的。”
一起待在俱乐部休息室里等各自的老板时,哪能想到会有今天。
岩桥慎一笑笑,收下她的夸奖,“按说,制作这样的企划,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坂本桑才对。”
他特意联系坂本冬美,又约她出来见面,肯定不是为了找她叙旧的。爱啃书吧
“也邀请我参加吗?”
坂本冬美的反应,有点像被突然跑出来的小动物给撞了一下。她那张比起出道前瘦了一圈、却还是萌萌哒的包子脸,一瞬呆了一下。
回过神来,问他:“也让我和乐队来合作?”
“也不一定。”岩桥慎一没给个确切答案。
他看着坂本冬美,礼貌地打量她,“其实,我另有个别的提议。”
“是什么?”坂本冬美被吊足了胃口。
岩桥慎一一本正经,“有点想试试,让坂本桑唱偶像歌曲。”
“哎?”
岩桥慎一把她因为意想不到而显得有点搞笑的表情给看在眼里,忍着笑,继续说:“穿华丽的偶像服装,又唱又跳……什么的。”
“这个绝对不行的!”坂本冬美连连摆手,“我可不会跳舞了,人也没那么可爱。偶像们看上去都漂漂亮亮的,那些华丽的服装,也不适合我。”
这副反应,像是班上不爱出风头的学生囡,忽然在班会上被点名要她在晚会上表演。
“哈哈。”岩桥慎一这下没忍住,笑出来。
他摇摇头,“虽然我想追求反差感,但也不是想看你出洋相才这么提议……是真的觉得,坂本桑也许会很合适。”
“是吗?”坂本冬美还是不怎么相信。
岩桥慎一肯定道,“当然了。是从心里觉得合适。”
话说得这么肯定,坂本冬美刚才那个强烈反对的劲头儿总算暂时打住了。不过,倒也没有被岩桥慎一这三言两语给蛊惑。
岩桥慎一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和她继续拉扯。坂本冬美松了口气,开始认为他刚才的提议是在说笑……
但显然不是这样。
岩桥慎一想让坂本冬美客串一把偶像是真,但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要劝她来这个企划里唱偶像歌曲,而是想请她帮忙转达,他过后想去拜访猪俣公章。
有个他心仪的歌手,非得请猪俣公章出面,才有说得动她出山的可能。……尽管也只是可能而已。但不试一试,岩桥慎一还是觉得可惜。
“要我和老师那边打招呼吗?”坂本冬美明白过来。
她点头,“这个是没问题……”
猪俣公章把坂本冬美当亲女儿疼爱,不仅出道前住在他家里,出道至今还包办她单曲的作曲,替她规划发展路线,业界没人不知道他中意这个弟子。
许多事,找坂本冬美,事半功倍。再说,请坂本冬美帮忙转达,同时也是把这次企划的内容先转达给了猪俣公章。
坂本冬美必然会提企划的事,猪俣公章听过,若是感兴趣,就会见他。
同样的,见到了猪俣公章以后,如果当老师的也觉得这个企划不错,有他在旁边说合,让坂本冬美来客串一把偶像,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跟需要多方周旋的藤村真奈美那边不一样,要搞定坂本冬美,只要猪俣公章点头就行。
和坂本冬美说定,岩桥慎一姑且又撒下一网,只等着猪俣公章那边的反应。
两个人接下来都各有安排,喝完茶就道别。岩桥慎一看时间差不多,又去见南川制作人。这次见面,为的是先前说过的把那个叫宇多田照实的制作人介绍给他的事。
合作企划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是非做不可的事。届时,录音室里人手肯定不够。岩桥慎一先前答应过南川,有合适的机会就邀请宇多田照实。现在,正好兑现先前的承诺。
宇多田照实年长岩桥慎一将近二十岁,相貌堂堂,像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据南川制作人事先的介绍,这位老兄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个不知名翻译家,他本人少年时前往米国生活,还参加过越南战争,后来返回曰本,开始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
起初是当录音室乐手和现场演出班底,后来才开始参与音乐制作。
总体上来说,没什么名气,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不能单挑大梁,但作为物美价廉的录音室之砖,搬来用一用又实惠又划算。
“您好。”宇多田照实伸出右手。
岩桥慎一和他握了个手,又交换了名片。
看着像个公子哥儿的宇多田照实,说起话来倒是爽快。
宇多田照实就为了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对这个比自己足足小了一辈、忽然在业界成名的制作人和他要做的企划都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打算收钱办事。
两边简单沟通了一下,确定了一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只等着过后以唱片公司的名义,跟宇多田照实签短期的工作合约。
唯有一点,正事说完,他随口问了句:“岩桥桑,等之后开始工作,我偶尔能不能带女儿到录音室去?”
自己也知道这个提议不太好,又补充道:“不合适的话,那就算了。”
“当然可以。”岩桥慎一不觉得是个问题。想了想,多问了一句:“宇多田桑的女儿多大了?到时,请工作人员帮忙带她也行。”
藤圭子饱受精神疾病之苦,一个人照看不了小孩。岩桥慎一对这一家人的情况多少了解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盘算起应该找谁兼职一下看护员。
“不要紧。”
宇多田照实没想到这个年轻制作人这么爽快,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小光很乖,把她放在录音室,她自己就能和自己玩得很开心了。”
想到什么,拿出钱包来打开,热心的给岩桥慎一看里面的全家福,“这就是小光。今年已经六岁了。”
六岁,不大不小的年纪。虽然不能完全放着不管,但也确实用不着过度照看。平时送去学校,偶尔遇到宇多田照实在休息日也去录音室的时候,就带过去。
既然如此,最多就是在录音室里给小孩准备点零食的举手之劳、外加嘱咐她别乱跑乱动了。
岩桥慎一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短头发,圆圆的脸,对着照相机镜头做着鬼脸。像樱桃小丸子。
“挺可爱的。”岩桥慎一说。
宝贝女儿被夸奖,宇多田照实露出有点得意的表情。“是的,人也很机灵,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跟着我和太太去录音室工作了。”
宇多田照实夸起自家的女儿来,收都收不住。
但这番自夸还传达给岩桥慎一一个信息,这个叫小光的孩子很乖,常跟着去录音室,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所以不用担心会给录音室里的人添麻烦。
就算看着像个潇洒的公子哥儿,事关女儿,仍透出父亲的良苦用心。
……
藤村真奈美的经纪约在BURNING,岩桥慎一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非得跟周防郁雄打交道不可。
岩桥慎一劲头十足,跟酒井政利和生田胜把话说开以后,等着对方决定。
企划专辑由他一手负责,渡边万由美没插手。他要去拉拢藤村真奈美,这事的进度也没有瞒着她。
对他找了BURNING的歌手来合作这事,渡边万由美谈不上赞同或是不赞同。
从岩桥慎一构思专辑的角度来说,藤村真奈美是他心目当中的完美人选。但先前跟BURNING发生过摩擦也是事实。
不过,两个人都想得清楚,BURNING在业界势力范围极大,和他们的人在工作中相遇在所难免。见了BURNING绕道走不是办法,倒不如试探着和周防郁雄合作交流。
业界没有永远的敌人。
BURNING那边如果有意这次的企划,到时,也会一并了解到GenZo有渡边万由美一份。她现在就做好跟BURNING谈条件的准备。
除此之外,渡边万由美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
“这下,周防桑多半要好奇你是何方神圣了。”她还记得,要让出乐队天国的时候,自己跟岩桥慎一开玩笑,说要让他先躲到他身后。
“是吧。”岩桥慎一也没忘,旧话重提,“这下,可辜负你一片苦心了。”
渡边万由美一笑,“没错,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再躲到你身后也已经来不及了。”岩桥慎一也笑,“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当然,两个人都知道这番话是玩笑话。渡边万由美没那么天真,认为把岩桥慎一藏到自己身后就能万事大吉,何况也根本藏不住。
本身,以他一系列的动作,根本躲不过外界的关注。
就算不跟BURNING的歌手合作,他这样折腾不止的人,只要还在业界,光芒就不会被某个人给挡住。
再说了,现在他们两个人一荣俱荣,就算外界有什么强烈的冲击,也是向着他们两个人而来的。
把岩桥慎一藏在她身后的玩笑话是假,和他站在一边,共同应敌才是真。
“总之,就先准备好跟BURNING那边的人接洽。”岩桥慎一说。他并不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
至于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
酒井政利和生田胜跟岩桥慎一商谈过后,回去就和BURNING那边的负责人沟通,没转过几手,这个企划就转到了周防郁雄那里。
比起岩桥制作人邀请藤村真奈美参加他的合作企划,周防郁雄关注的是另一件事。爱心999
“GenZo?这是家什么唱片公司?”
周防郁雄没听说过。琢磨了一会儿,想起给乐队天国获胜一期的乐队制作单曲的制作公司的名字跟这个差不多。
他还不到五十岁,正是亲力亲为打理事业的年纪。
业界没有秘密,只要想要打听。
周防郁雄一个电话,不多时,关于这家唱片公司的事就一清二楚的汇报给了他。
“是渡边制作的万由美桑和竹田印刷公司、还有岩桥慎一制作人,三方合资的唱片公司,今年有支人气乐队ZARD,就是他们制作的。”
周防郁雄一边听,一边摸着自己发福的下巴,若有所思。
“渡边制作的万由美桑的唱片公司?”
要是这样,出于对她让渡乐队天国的回报也好,趁此机会和她、和她背后的渡边制作沟通交流也好,答应这次的合作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上次渡边美佐出面,BURNING和渡边万由美和解,周防郁雄无意跟曾经的业界龙头老大交恶,过后心里真的考虑过向她们示好。
至少在明面上,拿走了渡边万由美一手做起来的节目以后,他也得表现出一点风度。
“不过……”
周防郁雄想了想,“那个岩桥慎一……”他记得似乎是乐队天国的企划者。
新年过后,渡边万由美表态退出节目,那个岩桥慎一也从制作团队里离场,自始至终没有露过头。
周防郁雄偶然看到那个名字,只当是渡边万由美的亲信,没放在心上。
原来不是渡边万由美的亲信,是她的合作伙伴?
GenZo从成立起,就没有打过从乐队天国里签新人的主意,至今为止只推出了一支ZARD,在业界是再不起眼不过的小蚂蚁。
但是,这只小蚂蚁背后有竹田印刷公司,还有渡边制作。看着不起眼,却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招惹的。
越是这样,周防郁雄越好奇这个岩桥慎一的身份。能跟这样的两个伙伴合作,还担任社长一职,要么出身极好,要么手段极高。
BURNING在艺能界经营这么多年,经纪事务已经做到业界一等一。到这个份儿上,周防郁雄开始考虑拓展燃烧系的版图。
事务所是一块,自己掌握的出版渠道是另一块,再就是唱片公司了。
大型的唱片公司,不是BURNING能染指的。周防郁雄再心狠手黑,也不敢横行霸道到那些背靠财团势力错综复杂的公司那里,只能和他们交换资源寻求合作。
但BURNING一贯以来的德行,周防郁雄这些年习惯了靠吞并小事务所来壮大自身,现在想要涉足唱片公司,也没有从零开始的耐心。
最好能有一棵前景广阔、一看就知道未来能接许多好果子的桃树。
即使没有一棵好桃树,至少,能有个靠得住的种桃树的人,可以帮他把桃树种好。
但在那之前……
在确认了GenZo那边不会保留这张合作单曲的版权以后,周防郁雄先拍板决定,“就和索尼那边通气,这边同意这次的企划,并衷心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如果不提他背地里强取豪夺、威逼利诱的行事作风,周防郁雄表面上看来,是个颇为有风度的中年男子。
放下电话,周防郁雄若有所思。往深处去考虑,参与这次的企划,也是一个让他了解这家新唱片公司深浅的大好机会。
还有那个叫岩桥慎一的,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
当然,对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来说,也完全不怕BURNING的打探。如果开始就顾虑重重,那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BURNING和索尼那边的意见反馈回来,藤村真奈美和BOLAN的合作正式敲定。抽个时间,双方会见面开碰头会,相互认识了解一下,然后决定合作的具体内容。
岩桥慎一把定下来的藤村真奈美放到一边,继续往下敲人。
这次做企划专辑,要把手头能用的人都动员起来,DREAMSCOMETRUE自然也成为其中的一环。
乐队现在大红大紫,说是当下风头最盛的乐队也不为过。拉入DREAMSCOMETRUE参与,去找合作对象,也能去商谈乐界的大物,到时,强强联手,就成了一块大号的招牌,能提高这次企划的影响力。
DREAMSCOMETRUE,本次合作企划的重要工具人。
美和酱歌唱技能点满,不论什么都能轻巧胜任——除了轻飘飘的偶像风。这点,在她参与翻唱专辑录制的时候,岩桥慎一已经深刻了解。
强者和强者强强联合。岩桥慎一就想着找个功力深厚,各种风格融会贯通的人物来跟她配合。
先前跟酒井政利商谈藤村真奈美的事时,两人曾聊起过八代亚纪。
八代亚纪出道之前,在酒吧和夜总会里卖唱,而后被业界的人给发掘,成了歌手。岩桥慎一跟美和酱相遇的时候,她也在夜总会里唱爵士乐。
要是早上个几十年,美和酱用不着等他这个新手经纪人为她去组乐队,大概就先被人给发掘,去当歌星了。
而这样的八代亚纪,不仅爵士功力了得,歌谣和演歌也统统不在话下,是酒井政利口中“流行音乐的集大成者”。
同样的,这样的八代亚纪,也是演歌界那边的大人物。
换了其他乐队,岩桥慎一未必会把主意打到这样的业界大物身上,但是,如果是为了DREAMSCOMETRUE,他就敢去试上一试。
不为别的,就是相信美和酱的歌唱能力,相信她和中村兄的创作能力。到八代亚纪这个份儿上,自主权差不多都到了自己手里,只要能说服她本人,她转过头来,就能帮忙加入说服事务所和唱片公司的阵容里——
何况她本人就是她事务所的股东。
越是新人,敲定合作的时候才越是要多费心思。
而一旦把人给拉拢入场,为了能让企划进行的更顺利,歌手背后的事务所和唱片公司也就会鼎力相助。
起初要一点点用手去捏雪团,而等到雪球有了一定的规模,接下来就是不断的滚下去,越滚越大。
越滚就越接近岩桥慎一想到这个企划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