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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岩桥慎一准备的题目是,“请写下自己一样出人意料的兴趣。”

    笑福亭鹤瓶念完纸板上的题目,岩桥慎一自己先忍不住提出疑问,“既然是兴趣,还有‘出人意料’的吗?”

    现场的嘉宾们一起为他这句话发笑。

    笑福亭鹤瓶振振有词,“那当然了。比如,明明看上去是个硬派爽朗的男子汉,但最大的兴趣是收集玩具小熊,说出来的话,就会让人大吃一惊吧?”

    岩桥慎一点头,“原来如此。”他拿起笔来,随口接话,“那么,就在这里写‘收集玩具小熊’好了。”

    他一本正经,笑福亭鹤瓶提醒,“不管是不是这个答案,都还请不要说出来。……也请不要给旁边的人提示。”

    ……

    这种问题,只要去看明菜酱写了什么不就好了。

    庆子心里这么想,节目组也正有此意。镜头离开上首的岩桥慎一,扫过低头在纸板上写下答案的嘉宾们。停在中森明菜那里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西田光,正把脑袋伸向她跟前。

    挨着中森明菜坐的嘉宾,宛如考试排座次时刚好分在第一名旁边的差生。

    当嘉宾们放下笔,决定最终答案以后,笑福亭鹤瓶最先对着西田光开火,“看这张笑脸,一副已经拿到正确答案的样子。”

    笑福亭鹤瓶只去调侃西田光,却并不打趣中森明菜,只有镜头将旁听的中森明菜满面笑容、仿佛在看热闹的表情,忠实记录下来。

    想到岩桥慎一,就是个形象硬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人物的青年。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兴趣爱好,嘉宾们给出的答案自然纷纷往“反差”上面靠近。

    什么“整理房间”啦,或者“插花”之类的。最离谱的一条是“去观赏宝塚的舞台剧”。……就算不是岩桥慎一,男性当中,会去看宝塚这种贵妇观众云集的剧团演出的也不多吧。

    这条写出来,连庆子的奶奶也忍不住吐槽。

    此情此景,倒像是各位嘉宾们得到了个可以尽情编排岩桥慎一、又不必担心生出嫌隙的机会,因而,纷纷各展神通。

    当然,对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来说,看这个原本离大众很远的幕后黑衣人,被这样调侃,也能从中得到相当的乐趣。不仅如此,连带岩桥慎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跟着悄然拉近了。

    到中森明菜,她将纸板亮出的同时,现场就爆发出一阵哄笑。电视机前的庆子,心里忍不住想,不会吧?

    中森明菜亮出的纸板上,写的是“收集玩具小熊”。

    这么离谱的回答,偏偏因为写的人是中森明菜,叫人心里迷糊。该不会,这位社长桑,私下里真的是个会跟玩具小熊说话的家伙?

    置身于欢笑声里,中森明菜自己也笑得开心,得意洋洋,将自己的答案亮出来。

    笑福亭鹤瓶忍不住说道:“如果答案真是这个的话,这一场的优胜应该是我才对。”再往旁边看,是西田光。

    西田光亮出的纸板上,写的是“料理”。她认认真真解释道,“想了想,还是觉得‘玩具小熊’太离谱了……”这下,现场掀起更大的哄笑声。

    坐在她旁边的中森明菜,做出个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的表情,也忍俊不禁。

    然而,再往下看,到吉川晃司,他写下的也是“玩具小熊”。这个离谱的答案,再度让观众们发出爆笑。不过,吉川晃司振振有词,“刚才岩桥桑自己说了,就在这里写‘玩具小熊’吧?”

    笑福亭鹤瓶点头,“确实。”想了想,“如果真的是这个,那过后亮出答案时,只要说是按我说的来写了,那到底是不是喜欢收集玩具小熊,岂不是成了个谜。”

    宛如绕口令的话说完之后,不忘抬头去看岩桥慎一,“好狡猾啊,岩桥桑。”这下,摄影棚里,又是一轮新的笑声。

    然而,到了公布答案,岩桥慎一手里的纸板,写的是“折纸(小熊)”。

    答案亮出来,笑福亭鹤瓶吐槽,“果然还是跟小熊有关系吧?”

    岩桥慎一低头笑着,坐在他身边的助理主持人,把原先挡在前面的问题纸牌拿掉,露出他面前的桌案。镜头拉近,上面放着一只折纸的小熊。

    摄影棚里,响起一阵被意外到了的轻微骚动。笑福亭鹤瓶凑近了看看,“真厉害~”

    助理主持人在旁边帮腔,“刚才,岩桥桑一直在折这个来着……”岩桥慎一半开玩笑,“答案是折纸——不过,既然说了要把小熊写在答案里。”

    那就说到做到,折只小熊,把它放进答案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够较真的一个人。庆子悄悄吐槽。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明菜酱不就是折纸的高手吗?”

    母亲的目光投向这个女儿,“还有这样的事吗?”

    ……

    电视里,笑福亭鹤瓶拿过那只折纸小熊,展示给嘉宾们看。智子忍俊不禁,心想,果然让她猜对了,明菜酱绝对不会写个正确的答案,而是会搞怪。

    但更有趣的,还是这位岩桥桑本人,竟然会现场折一只小熊出来。不过,他这样看上去硬派沉稳的人,兴趣爱好是折纸,并且还现场折了一只,确实有够反差的……

    等等?

    说到折纸,智子的脑海当中,闪过了一件事。她的书架上,还放着一本折纸教程类的书。那是在什么时候呢……是有一次,明菜酱参加问答节目的时候,承认了自己是折纸的高手。

    那期节目播出之后,大幅带动了折纸教程书的销量。

    智子就是在那时,也跟风去买了本折纸教程。不过,她心不灵手不巧,三分钟热度之后,教程就放到了书架上。她心安理得——自己毕竟不是明菜酱那么聪明有悟性的人。

    现在,这位岩桥桑轻轻巧巧,就折了一只小熊,可见也是高手。所以,他和明菜酱一样,是折纸达人?

    智子想到这件事,不禁在心里迷惑,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随手折一只小熊,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学得会的。——这点,三分钟热度的智子深有体会。

    这一期的《歌谣BINBIN屋》,岩桥慎一出场的环节就到此为止。新一轮的小游戏,换了新的嘉宾阵容。直到节目结束,演出的三组歌手依次唱完,并没有明菜酱的舞台。

    看这样子,即使有她的演出,也要在下周、或是下下周才能看到了。到时候,正好是新专辑发行,在节目里打歌,这个顺序刚刚好。

    看完了节目,智子心里豁然开朗。心想,这位岩桥桑和明菜酱之间,说不定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浪漫多了。毕竟,是都能够漂漂亮亮折纸的人。

    正因为智子学不会折纸,才更认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靠。

    就当是奇怪的直觉好了。

    节目播出的隔天,报纸的娱乐版面,就将这一期《歌谣BINBIN屋》的内容印了上去。报纸的标题是,“岩桥慎一出乎意料的兴趣爱好,明菜酱现场大爆笑……”

    报纸的正文里,写了岩桥慎一与中森明菜同时出现在了综艺节目《歌谣BINBIN屋》里,这是两人报道交往以来的首次同台。在节目里,岩桥慎一展示了自己的兴趣——折纸手工,令在场的嘉宾们惊叹于他精巧的手艺。

    另外,也提到了,中森明菜故意写下的那个错误答案掀起的爆笑浪潮。

    最重要的,是报纸的文章里,印证了智子的记忆力没有出错。文章里特别有提到,其实中森明菜本人也是折纸的高手。

    ……

    在节目的录制现场,随手就用纸片折了只小熊。这样的岩桥慎一,当然是折纸高手。这么说来的话,他和中森明菜,拥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

    中森明菜是折纸高手,这件事,中森明菜的粉丝知道的最清楚。节目播出后,报纸发行,岩桥慎一是折纸高手的事,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送到了众多人那里。

    也包括那些认定事务所利用了中森明菜、要组织罢买活动的粉丝那里。

    对普通人来说,先是从电视里看到了那位数次成为话题中心的岩桥制作人的另外一面,对他这个人,有了更立体的了解。先前,他是“点金手”,是“英雄”,是“背信弃义之徒”,现在,他是个普通人。

    会认真对待一场游戏,但也会和主持人开玩笑。有点较真,说了要写小熊,就真的把小熊写进答案里。还是个折纸高手。是个生动的、让人生不出恶感的人。

    先前,因为岩桥慎一是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的报道,让曾经倾心于他的太太们,对他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但是,看了他出演的节目,怎么也看不出哪里讨人厌。

    ……不仅如此,还越看越觉得,是个做事认真的男子汉。

    而节目播出后,报纸又提供了“中森明菜是折纸高手”这个情报。这样的两个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也都是有点较真的人——节目的忠实观众,都见过中森明菜这个节目的常客玩游戏时紧张认真的样子。

    这么想的话,这两个人会合得来也不奇怪。

    即使是那些认定事务所利用了中森明菜,决定以罢买专辑的方式来抗议的粉丝们,在节目播出后,也有一部分人开始动摇,觉得是不是想得太多。

    但无论是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普通观众,还是忠实的粉丝,在《歌谣BINBIN屋》播出了一期,看到了岩桥慎一生动的那一面之后,许多人都觉得,不能简单粗暴的去把他看作是个伪君子。

    甚至,也不能单纯的把他看作是个硬派的、任侠电影里的主角那样的人物,除了为仁义而奔波之外,再没有自己的生活。毕竟,是个能折一只小熊,再把它的名字作为答案写到纸板上的男人。至少,不会真的是个不懂情调,只是一味低头做事的硬汉。

    某种意义上来说,参加了综艺节目的岩桥慎一,令人看到了他身上的反差。

    节目一播出,事务所和唱片公司那边,搜集来自观众的评价。虽然没有立刻就扭转乾坤,但也确确实实,收到了一些来自中森明菜粉丝“对岩桥桑有点改观”的电话。幕后黑衣人可不会接收外界的评价,这样的电话,就只有打到女主角那里去。

    当然,也有几通质疑这是故意安排的作秀的电话,但数量不多。

    第一期的《歌谣BINBIN屋》率先播出,进入新的一周,新专辑的宣传正式铺开,街头巷尾、唱片店内,陆续出现了新专辑的宣传海报。

    在公开了恋情没多久之后,大张旗鼓宣传合作制作的新专辑。尽管宣传往往是根据预定的计划——当然,这张专辑的宣传计划有在事件发生后调整——但在这个时候,如此大阵仗的宣传,在普通大众看来,莫名其妙,产生了那么一点“壮观”的意味。

    明明以中森明菜的名气地位,每张新唱片的宣传规模都不小,但这一张尤其壮观。仿佛是在以这样强势的宣传阵仗,来对抗那些流言蜚语一般。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桃浦斯达和点金手制作人的合作,怎么可能不叫人好奇?

    而随着新专辑的宣传大面积铺开,紧接着,目前还存活的黄金档音乐节目里,陆续看到了中森明菜的出演情报。包括下一期的《歌谣BINBIN屋》,仍有她的戏份。

    既然她继续出场,那么,那位岩桥桑肯定也会继续跟着了吧?上一期没有看过节目,只在过后看了报纸新闻的人,也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

    THEBLUEHEARTS事件后,呼唤岩桥慎一上电视的声浪不小。当时,朝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还想劝他去参加个清谈节目。尽管当时,岩桥慎一不同意露面,但到底还是从参加朝日电视台的节目开始。

    而他参加的第一期《歌谣BINBIN屋》,收视率大涨,而有他出演的环节,拿到了节目当期的最高收视。

    尽管不久之前,收获了一些质疑的声音,似乎也失去了主妇们的心。但真的出现在了电视里,仍旧证明了电视台工作人员们曾经的判断。

    “岩桥桑出演节目的话,收视率一定不会低。”



    “收视良药岩桥桑”。

    一期节目刚播完,岩桥慎一就喜提新绰号。除了他本人对着这个奇怪的绰号感到无语之外,其他人倒是都喜气洋洋。

    罢了,以曰本人动不动这个龙那个虎的夸张程度,只是“收视良药”,而不是“收视率之龙”,显然已经是朝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看在跟他相熟的份儿上,嘴下留情。

    岩桥慎一于是也欣然领情,权当没有听过这种怪话。

    然而,过滤得了电视台工作人员的恭维——以及下次什么时候再去露个面的邀请,挡不住节目播出之后,来自熟人四方八面的调侃。

    其中也包括胖胖青年秋元康。

    “就知道慎一君的收视号召力很强。”秋元康一副早有预料的语气。

    然而,这个稍微一想也不意外。一向神秘、但却话题度十足的幕后黑衣人主动站到台前来,和他同台的还有他的桃浦斯达女朋友,自然万众瞩目。不管喜不喜欢他,都有种想看一眼的冲动。

    岩桥慎一真有点佩服这个胖胖青年能把显而易见的事说得仿佛是他神机妙算一般的才能。……当然,也佩服胖胖青年瞒天过海、绕过他去联系研音,串通一气来整蛊他的本领。

    秋元康还振振有词,“这不是挺有趣的吗?”确实,整蛊这种事,对心知肚明、等着看被整的人作何反应的人来说,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话说回来,节目是岩桥慎一策划的,邀请中森明菜去整人,是岩桥慎一跟她许诺过的。唯有一点,他可没说过,自己想当那个被整的对象。

    也行吧。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摄像机拍下的画面里,也没什么不方便展示给观众看的东西。岩桥慎一也就点头,让节目组拿到素材,等着剪辑加工,对外公开。

    ……

    整蛊节目的播出时间,要放到岩桥慎一参加过的两期《歌谣binbin屋》都播出以后,再进行放送预告。到那时,正好还在新专辑的宣传期里。

    在宣传期,既意味着需要变着花样的曝光,同时,也意味着,动手整了人的那个桃浦斯达,大概率是正忙着跑东跑西,别想第一时间欣赏自己的装蒜演技。

    旧事重提,中森明菜得意洋洋,“我表现得还可以吧?”

    岩桥慎一昧着良心点头,故意道,“准备的那份便当,味道也很不错。”此时此刻,他人在中森明菜的家里。

    不提这个正好,提了就让这个桃浦斯达扬起眉毛,“开始我还有点为捉弄你的事不好意思,心里小小声说‘抱歉’……”

    她说的绘声绘色,两手合十,眯起眼睛,完美还原内心的情景。

    但随着话头一转,这点娇软的模样也烟消云散,“但因为慎一你真的很会装蒜,所以心想,这下可不要手软认输,一定要成功!”

    岩桥慎一点点头,“所以,最后圆满大成功。”

    中森明菜于是再度露出那副得意的小表情,“虽然我在你面前是个笨蛋……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没办法扳回一局来的。”

    岩桥慎一笑她,“明明是你自己总在说自己‘笨蛋’吧。”

    这个中森明菜学乖了,就是不接他的话茬,以免又被他牵着鼻子走。她从椅子上起身,“我去洗澡了。”站在还坐着的岩桥慎一身边,显得自己居高临下起来。

    她伸过手去,摁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安排,“这里的收拾,就拜托你了。”

    岩桥慎一眨眨眼睛,不接话。

    中森明菜叫他这副装模作样给逗笑了——心知肚明他是故意的,但就是吃他这一套。她笑嘻嘻凑过去,亲了亲他。

    “‘啾~’的一下。”她孩子气的说了这么一句,又笑了起来。

    岩桥慎一也跟着笑起来。和她商量,“再来一次,行吗?”

    中森明菜慷慨大方,又把嘴唇贴过去。但分开之后,岩桥慎一摇头,“‘那个’,还想再听你说一次。”

    “‘那个’?”中森明菜反应了一下。正要说出口,转动脑筋,反问他,“‘那个’,是‘哪个’呢?”她笑眯眯,像在引诱人做坏事似的。

    岩桥慎一被问住了。顿了顿,一本正经,“就是‘啾’什么的。”

    他倒不是不高兴才板着脸。这点,最了解他的中森明菜不会弄错。这个年下君,自己起的话头,真的被反将一军了,就算再不好意思,也不会耍滑头糊弄过去。

    中森明菜忍俊不禁。不愿意继续戏弄这个不好意思了的年下君,又凑过去,一下下,嘴唇碰他的嘴唇。

    “啾~啾~啾~你想听的话,多少次也行。”

    她跟岩桥慎一脸对着脸,“因为,明菜我最喜欢你。”她说完这句,笑着退开了,“我去洗澡,这里就拜托你了。……这句也再说一次。”

    这句不特别再说一次也没关系。

    岩桥慎一心里悄悄想到。除了点头答应,留在这里,再照她的吩咐整理使用过的吧台,别无二话。

    去录制《歌谣binbin屋》的那天,中森明菜带去休息室的那份便当,是特别为了恶作剧准备的便当。

    味道非但不能跟岩桥慎一平时吃过的她的好手艺相提并论,还格外的微妙。

    她刚一出现在休息室里,岩桥慎一就觉得她一副心里装着事的样子。等被她催着尝尝便当,筷子捡起一点放进嘴里,就猜着其中有什么蹊跷。于是他不动声色,表示不能自己吃着她看着,邀请中森明菜一起吃。

    中森明菜还没大展身手,先被岩桥慎一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她委屈兮兮,质问岩桥慎一“被你看穿了吧?”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整蛊节目的工作人员冲进来,“岩桥桑——”宣告了她的整人失败。顺便,还告诉了岩桥慎一,这个整蛊是想看他吃到了难吃的便当会是什么反应。

    反应就是,会立刻识破女朋友的动机,并顺手将她反整一顿。

    中森明菜整人反被整,一如既往延续她参加整蛊类节目时讨不着便宜的设定。

    以岩桥慎一的精明谨慎,要想牵着他的鼻子走,肯定做不到。而这也正是胖胖青年计算好了的。

    岩桥慎一当时可想不到,这个一眼就能被识破的整蛊不过是障眼法,他会用中森明菜整他的便当反整她,这样的走向也在计划之内,而真正的整蛊其实另有安排。

    ……

    中森明菜洗好了澡,刚到岩桥慎一旁边坐下,他就感觉到一股湿漉漉的水汽。洗过之后没有吹干的发丝,看着格外黑亮,生命力蓬勃。

    今天晚上,看来是也要在她这里留宿了。

    公开交往就是好,就算明天一早,这个桃浦斯达就有工作,岩桥慎一晚上也照样留在这里,隔天一早,就算她的助理上来接人的时候打了照面,最多也只是收获一句“早上好~岩桥桑。”

    不过,话也说回来,两个人现在一起录制了《歌谣binbin屋》和《逸见政孝夜里也拼命努力》,专辑发行,他还要跟着去参加一两个音乐节目,最近,也算是不那么正经的同事了。

    湿漉漉的水汽掠过他的脸前,是中森明菜拿电视遥控器。岩桥慎一对自己怎么在节目里表现不怎么感兴趣,“自己演出的节目,有什么好看的。”

    话刚说出口,脸被中森明菜贴了一下——她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颊。她逗岩桥慎一开心,“脸颊在发热哦。”

    岩桥慎一叫她一说,抬起手背,“有吗?”

    这个桃浦斯达乐得哈哈大笑,这笑声惊动了小狗健太,它跑到两人脚边,好似试图加入这场热闹一般。

    中森明菜把它抱起来,放到膝头,“健太~准备看papa的精彩演出了哦。”她瞄了一眼无语中的岩桥慎一,替他出谋划策,“你可以看看我嘛。”

    说起歪理,这个桃浦斯达的本领倒也不差。

    岩桥慎一拿她这装傻充愣的模样没办法。这个中森明菜,播出的正日子没空看,特别设定了录像也要看。一边看,还夸岩桥慎一玩游戏时认真的样子很帅。

    除此之外,还装模作样的拿出老师点评的风采,夸他的折纸小熊手法又快又好。

    岩桥慎一告诉她,那是因为之前录音室里有个叫宇多田光的小朋友最喜欢小熊,所以带孩子的时候,他给小光折过好几次,还手把手教过她怎么做。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托了对小孩有耐心的福。

    ……

    节目播出的正日子没空看,过后也要看录像带的是中森明菜。

    而另一个耗子扛枪的小狐狸,大好机会,美和酱更不会放过他,即使《歌谣binbin屋》播出的当天,她人正和中村兄在名古屋开演唱会,也不妨碍回到东京,看了报纸——连录像带也没看——以后,就给岩桥慎一送上虽迟但到的温暖。

    “还挺神气的嘛。”

    这话由别人嘴里说出来,多半听着像挖苦。但由美和酱来说,那就是真的这么想。虽然这只小狐狸的特殊才能,就是真心实意说出欠揍的话。

    此时此刻,不仅是东京,几大都市圈的唱片店,新专辑的宣传与预订,都已经开始。专辑的宣传越热烈,两个人出演过的节目、以及报纸送上的八卦,也就跟着占据话题中心。

    好就好在,第一期的节目播出之后,对岩桥慎一的形象大加分。风评占优的情形下,即使身在话题中心,也不是坏事。正相反,对宣传来说,还是好事。

    回了东京的dreams  e  true,要休整两周,之后,在东京开收尾的演出。趁这功夫,顺便回唱片公司去开会,商量下一张专辑的主题。在唱片公司的会议室里,岩桥慎一自然无所顾忌。同样的,也成全了这只小狐狸的没遮没拦,拉着他说个没完。

    “听说中森桑也是折纸的达人,这么说来,折纸是你们两个交往的契机?”美和酱像个刨根问底的无良狗仔,把看不见的话筒伸到他面前。

    岩桥慎一叹气,要说些什么制止她。一抬眼皮,目光扫过旁边笑眯眯的中村兄和事不关己的团队人员,忽然意识到,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八卦。

    他顿时无语。

    美和酱后知后觉,跟着岩桥慎一的目光,发现旁边等着一帮准备分享她采访果实的人,自己倒先觉得没劲,打住,“……算了。”自顾自安排起来,“之后还请务必详细说给我听。”

    这下,连旁听的工作人员,也领教了一番美和酱疾风暴雨式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选题会开完,美和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中村兄、以及乐队在这边的执行制作人,再加上岩桥慎一,三个人准备去小酌一杯,就在唱片公司内部的小酒吧里。这会儿才下午四点半,不早也不晚的时间,正适合还没为晚上的安排做决定之前的小酌。

    美和酱只参与创作和演唱,其他事一应交给她的两个曾毅。因而,散了选题会,岩桥慎一和中村兄,又跟执行制作人单独来聊一聊接下来的计划。

    “真不得了,岩桥君。”

    连乐队的执行制作人,也忍不住调侃上一句。搞了半天,之所以不像美和酱那样直截了当,是因为还需要一点多余的矜持。

    岩桥慎一叹气,“至少在这种地方,就请别再提这个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切实体会到了自己到底是在跟一个怎样的桃浦斯达交往。

    中村兄在一边帮腔——帮执行制作人的腔,“毕竟对象是那样的大明星,怎么可能不大说特说。”果真两个曾毅之间,只可能有塑料友情。

    不过,到底是岩桥慎一的私事,适度的调侃过后,执行制作人先岔开话题,“说来,中村君的才能如今也备受肯定。”虽说没有跟什么偶像红星有交集,但作为音乐人的事业有声有色。

    dreams  e  true如今大紫大红,不算有意留在幕后的长颈鹿君,美和酱跟中村兄都备受外界瞩目。站在最高处,所拥有的才能当然不会被忽视。

    在负责乐队之余,中村兄也对外接私活。不过,不是替其他歌手作曲,目前,乐队还没有对外供曲的打算。

    现在,他手头接到的私活,是替世嘉即将推出的游戏《刺猬索尼克》担任作曲。



    如今,业界之中,dreams  e  true的风格算是独一份。基本上,一首歌如果出自乐队之手,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风格过于强烈的乐队,反而令邀歌的公司望而却步。

    除此之外,美和酱是绝对的灵感型选手,只能服务自己,无法迁就别人。

    再说了,乐队此刻不缺知名度,当下的重点就是趁着现在这个灵感最充沛、同时名气人气也最足的时机,稳固地位,坐稳国民乐队的宝座。

    因而,比起去给别的歌手提供歌曲,不如将好的灵感集中在自己身上。毕竟,能同时卖得出百万单曲和两百万专辑的乐队,此时此刻,只此一家。为多方面考虑,乐队只为自己写歌,不为其他歌手供曲。

    不过,不给其他歌手供曲是一回事,替游戏写配乐又是另一回事。

    乐队的绝对中心是美和酱,大众的目光看向的也是她。但越是业界的人,越清楚她身边两片绿叶的作用。乐队走红,中村兄自然也水涨船高。

    但一方面受限于不会单独为其他歌手提供歌曲的规则,另一方面中村兄还要磨炼自己的编曲水准,所以,并不排斥配乐的工作。当然,世嘉的《刺猬索尼克》,作为野心之作,对方给的也确实不少。

    尽管当下看上去仍旧纸醉金迷的景气,有饮鸩止渴的嫌疑。但既然是作为标志的房地产仍处在不动摇的高位、景气仍在持续的时代,正值事业高峰的游戏公司出手更是大方。

    不参加乐队活动、不跟美和酱聚在一起制作音乐的时候,中村兄除了接游戏配乐,也接电视剧配乐的私活,还开了自己的冠名广播电台,整日跟一帮知名音乐人们谈笑风生。

    至于长颈鹿男,头套下面的真身,已经是业界当下最为瞩目的人了。

    乐队三个人,有乐队的工作要做的时候就聚到一起。没有需要共同完成的工作时,也各自都有各自的事业。合理的分成模式保证了不会因为收入不均而闹矛盾,各有各的努力方向保证了不会因为其中的哪一个因为不得志而闹脾气,乐队的关系也就得以更加牢固。

    就目前来说,dreams  e  true堪称是业内最牢固的三角关系。

    中村兄乐队之外的工作排得满档,有空就和新认识的音乐人朋友们在虎之门喝到不醉不归,更兼风趣幽默,长相讨喜,深得陪酒小姐们的好评,小日子颇为滋润。此时此刻,乐队的执行制作人拿他打趣,他也不禁露出个略显矜持的笑容,拿起酒杯。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继续商量有关乐队下一张专辑的安排。按乐队一贯的制作流程,先决定主题,之后选出担任主打歌的歌曲。

    专辑要收录的歌曲,已经写好的库存和决定了主题之后的新创作大概要一半一半。新专辑召开选题会的同时,就要为乐队去商谈赞助,想方设法把专辑里的曲子推销出去。

    到时候,像之前几次那样,为了广告商特别作曲的事,也一定会发生。不如说,对创作型的乐队来说,写作业交作业都是常事。

    乐队的理念是,即使附赠的b面曲,也不能随意搪塞听众,所以如果单曲里收录了b面曲,会将b面曲也收进之后的专辑里。

    不过,说是乐队的理念,不如说是美和酱的执念。这只小狐狸也是完美主义一个,自己不认同的歌曲决不允许收录进专辑,每一首歌在她看来都是自己的杰作。

    ……作为需要保持理性的制作人来说,当然知道不是这样。

    但即使是作为b面曲来收录的歌曲,作为专辑曲,质量也足够,这点倒是毋庸置疑。而这也是岩桥慎一没有干涉美和酱这种想法,也同意这种收录方式的原因。

    如果单曲的两首歌之后都能在专辑里听到,那样一来,如果单曲的主打歌不够强劲的话,就容易影响到单曲的销量——反正过后专辑里也能一次听到。

    但反过来说,这样会促进专辑的销量。

    单曲销量好,不如专辑销量好。既然决定要走这样的发片模式,为了应对有可能被影响到的单曲销量,就要相应的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单曲和专辑使用不同的编曲,精心制作单曲的内页,这些都是基本的操作。除此之外,还要在单曲里附赠卡拉ok的伴奏。

    “卡拉ok成为大潮流,因为在卡拉ok包厢里受到欢迎而大买特买的歌曲越来越多。”岩桥慎一说道。

    他手下的zard,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制作能在卡拉ok里唱的流行摇滚。歌曲能在卡拉ok里欢唱,主唱的蒲池幸子又通过时尚杂志收获大批年轻女性支持,这也就使得,尽管乐队主唱是美人,但zard这支乐队却拥有着相当广泛的女性粉丝。

    “所以,我们把单曲的卡拉ok伴奏随单曲附赠,鼓励大众到卡拉ok去演唱。”

    如果能在卡拉ok里流行起来,不仅歌曲后续的收入会相当可观,也会更加深远的影响着大众。这一代的小孩子长大,成为歌手的契机,也许就是小时候在家庭聚会上被大人鼓励着唱了《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

    关于乐队的话题告一段落,更详细的东西,要等到在开会的时候说。当然,dreams  e  true这边,如何找赞助、如何安排宣传,就跟岩桥慎一这个音乐制作人没关系了。

    那是索尼要去和渡边万由美那边协商,然后共同完成的事。

    傍晚喝个三两杯的微醺,外加大说特说带来的兴奋,让执行制作人的情绪颇高,又极力邀请岩桥慎一和中村兄一起吃晚饭,饭后顺便再娱乐一下。

    当然,账单全部记到索尼的招待经费里。能报销的时候,邀请的力度格外强。

    ……

    dreams  e  true今年的专辑主题巡演,尚且还有东京的四场等着开演。这时候,先开新专辑选题会,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录音棚。

    至于专辑几时发行,总归不会一年之内发行两张原创专辑。

    总而言之,首先预定了在十一月底,发行一张主打冬季的单曲。如果曲库里没有合适的歌,就重新进行创作。从制作再到发行,时间也不算太宽裕。因而,乐队的巡演结束以后,只稍作休整,就要重新投入到歌曲的制作当中去。

    身处巅峰期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忙来忙去,尤其乐队还要开巡回演唱会。不过,相比起年中无休、巅峰期每天睡两三个小时的偶像,当歌手还是更加轻松舒服一些。

    最重要的,只要没有搞出不伦之恋或者认女学生当干女儿这样的丑闻,又或者犯了点需要去走一趟的事,狗仔也懒得理你。不像是偶像或者若手演员,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立刻二十四小时盯梢。

    经历过跟女明星交往的风雨之后,岩桥慎一对此的体会尤为深刻。他自己其实没有意识到,公开交往以来,时常想起与中森明菜的交往,在这之中所藏有的意味。只是在许多时候,下意识想起她。

    选题会一结束,中村兄跟美和酱,为了最后的巡演去忙碌,岩桥慎一这边更不得闲,各种各样的事,都等着他去做。

    新的一周,星期三要去录制逸见政孝的《夜里也拼命努力》。这档节目,内容比较简单。邀请的嘉宾有歌手、有演员,大家坐在一起,唱唱卡拉ok,聊一聊天,相当休闲轻松。

    到了星期五,他要以岩桥慎一的身份去《musi》。不过,虽然没有戴头套,但也还是去给中森明菜当绿叶,在电视里首唱新专辑的歌曲。

    而等到星期天晚上,之前录制的《歌谣binbin屋》第二期,也会如期播出。到时候,也有中森明菜的表演。不过,ms占了直播的便宜,率先预定了新专辑的“首演”。

    还好,逸见政孝的那档节目,要到两周以后才播出,不至于让观众一周之内接二连三看到他的脸。

    岩桥慎一没有经纪人——曾经自己就是自己的经纪人,于是,这阵子身边的两个助理接过了大部分的相关工作,在这阵子里帮忙处理参加节目的各种琐事。

    助理只帮忙处理相关的琐事,上节目时穿什么衣服,这个任务被中森明菜给抢了过来。星期三午后,去ntv一起录节目之前,两个人忙里偷闲,跑出去逛街。

    当然,还跟着中森明菜的经纪人,以及岩桥慎一的助理。

    新专辑的宣传期就在本周大张旗鼓展开,两天以后,就能在唱片店看到实物。此时此刻,东京最显眼、最有价值的广告宣传位都被华纳和研音买下,献给它们的桃浦斯达。

    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肩并肩走在一起,偶尔抬起头,就看到身边的人以何等光彩照人的模样,吸引大众目光。可低下头,在自己身边的,是个活泼可爱,热乎乎的小女人。

    这种奇妙的反差,让岩桥慎一心里觉得有意思。不过,他看着有意思,但对过路的普通人来说,一旦发现海报上的明星就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绝不会是“有意思”。

    “明菜酱!”

    最先认出来的年轻女性,大着胆子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和她说话。被认出来了,中森明菜不慌不忙,笑着和她打招呼。

    年轻粉丝跟中森明菜打完了招呼,又把目光投向她身边的岩桥慎一,露出个“我知道你”的表情,不过,却是客气又拘谨的欠欠身,小声说了句“您好。”

    这个反差,岩桥慎一没觉得怎么样,他旁边的中森明菜却偷偷笑,觉得有意思。

    尽管是工作日的午后,但毕竟也是在公共场所。被认出来了,不便久留,以免造成骚动。对方也有如此的自觉,打完了招呼,很快离开。

    年轻的女粉丝一走开,中森明菜笑眯眯的看看岩桥慎一,拉了下他的衣袖,“走吧~走吧。”这点掩饰不住的小小得意,也不知道是得意什么。

    两个人的小动作,一并落到跟着一起来的经纪人大本,还有岩桥慎一的助理眼里。

    ……

    说是出来逛街,到底不是随便乱逛,而是说好了要替岩桥慎一选星期五去参加《musi》直播时要穿的衣服。不过,毕竟是幕后黑衣人,就算走到台前来,也绝无可能穿得花里胡哨。

    软饭之王岩桥慎一收到过不少次中森明菜送的衣服或是配件,但是,和她这么一起出来逛街,不过寥寥几回。因而,即使常有人把陪女朋友逛街说成是件苦差事,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件富有趣味的,辛苦也快乐的事。

    逛街达人,一旦开始逛街,就会渐渐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从“给岩桥慎一选星期五要穿的衣服”,变成了“这件衣服挺适合平时的岩桥慎一”。而既然跟男朋友一起出来了,买东西的主题就会从给男朋友买,无可避免的变成“这一件是不是适合我?”

    不过,在这方面,中森明菜是个挺省心、不会让人为难的女朋友。反正,觉得还不错的话,就会痛痛快快买下。跟着一起来的大本,则熟练无比的去签账单,留地址,让店员帮忙送回去。

    岩桥慎一看着她干脆利落的样子,不由得屏息凝神。

    中森明菜抬起眼皮,瞧见他定定看着自己,笑了,“怎么了?”

    岩桥慎一眨眨眼睛,故意逗她玩,“觉得见到了明菜桑的另一面。”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惹得中森明菜又有些想笑,又有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向他解释,“之后不是有专辑的主题巡演吗?还有宣传期要准备的服装……”

    总之,是因为逛街的时候也想到了工作的事,所以顺便采买一下。而不是因为她是个铺张挥霍、花钱大手大脚的女人。

    ……不要担心。中森明菜这么想着,有点顽皮的笑了。

    既然发行了新专辑,同样的,新专辑的主题巡演也在计划之中。这个,岩桥慎一当然清楚了解。尽管如此,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还是忍俊不禁。

    他说,“既然是逛街,也把工作的事先稍微放到一边去吧。”

    中森明菜“嗯?”了一声。

    岩桥慎一解释,“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让我送给你,怎么样?”



    工作要用的,记到事务所账上。

    中森明菜像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讨价还价,“不过,只要觉得合适,我时常把自己的东西带到舞台上去。”

    岩桥慎一听了,认真点头,“这个倒是确实如此。”

    他倒不是故意要说些有的没的,而是这个桃浦斯达的确一时兴起,什么也能拿去制作舞台上的道具。不过,这种附和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像在特指些什么似的。

    中森明菜觉得他话里有话,叫他牵着鼻子走,也跟着想起点什么。心里“嘁”了一下,忘记了挑事的人其实是她自己,倒打一耙,反过头觉得这个年下君坏心眼。

    真色!

    中森明菜气势高昂,“那我可要大买特买。”

    说要大买特买,就真的大买特买,看得跟着岩桥慎一出来的助理暗暗捏把汗,心想能跟传说中的中森明菜桑交往,也不是随便谁都行。也看得一起出来当跟班的老经纪人大本,在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岩桥桑不是个小气抠门爱吃软饭的家伙。

    ……

    那是他小气抠门爱吃软饭的时候你没看见。

    在中森明菜尽情买物时,岩桥慎一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确定不要光顾着大买特买,错过《夜里也拼命努力》的录制。真要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迟到,过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电视台道歉。

    音准奇佳,但偏偏唱歌不好听。这样的人参加唱卡拉OK的节目,综艺效果拉满。尽管节目的内容听上去没什么特别新奇的,但这档节目收视率很高,每期参加的嘉宾也都是名人。

    嘉宾们唱唱自己的歌、或是自己喜欢的别人的歌,再跟主持人聊点自己的趣闻趣事,兴趣爱好、日常生活之类的话题。

    而之所以能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节目内容做得受人欢迎,主持人逸见政孝的能力也不可或缺。电视综艺这东西,内容固然重要,但一个头脑灵活、掌控全场的主持人更加重要。尤其是聊天环节是重磅环节的节目,节奏全看主持人的功力。

    新闻主播出身、转为自由主播后进军娱乐综艺,这样的逸见政孝,跟另一个为了转型新闻主播而离开综艺界的主持人久米宏,正好相反。

    虽说如此,久米宏入主的朝日电视台新闻节目《报道STATION》,其节目宗旨,就是“把复杂的新闻,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大众”,综艺节目出身的主持人更能做到这一点。

    同样的,新闻主播出身、又来主持综艺节目的逸见政孝,其主持风格,在松弛之余,也带有一丝新闻主播时代的克制,在谈话的环节,尽管内容活泼,却并不显得轻佻。

    在NTV的大楼里,岩桥慎一大可放下心来,用不着担心休息室里突然跑进来一堆工作人员,大喊着“岩桥桑——”告诉自己刚才他被整了。

    各大电视台之间壁垒分明,在不同电视台都有节目的主持人,一定会极力避免提到其他电视台节目的名字——哪怕他描述的时候,众人已经都心知肚明。

    不过,回去电视台的路上,当他旧话重提的时候,还是收获了中森明菜一句“真小气”的吐槽。

    小气抠门爱吃软饭,总得占一条。

    ……

    虽说不会再出现大喊着“岩桥桑——”冲进他休息室的场面,这点,即使是两天后重返朝日电视台,也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但难得不戴头套出来参加一趟节目,不论去的是哪家电视台,各路寒暄客套一点不会少。

    星期五晚上有《MUSICSTATION》的直播,同一天,东京的唱片店里,中森明菜的新专辑已经被摆上货架最显眼的地方。

    岩桥慎一的角色,跟在DREAMSCOMETRUE扮长颈鹿男的时候干的活差不多。而因为挂名的是她的执行制作人,专辑开卖以后,能拿到的分成也差不多。

    总之,差不多熟门熟路。

    星期五,上午还在公司里开会,从寄到公司来的各种歌曲试唱带里,挑选有些潜力的人,邀请他们到公司来面试。下午就去朝日电视台,等着彩排和直播。

    《MUSICSTATION》对岩桥慎一来说再熟悉不过,这点,跟去参加《歌谣BINBIN屋》或者《夜里也拼命努力》不太一样。不过,尽管这次是明确作为中森明菜的搭档和她一起演出,但安排休息室的时候,岩桥慎一还是继续享受单人间。

    这么安排,大概是电视台出于避嫌的考虑。

    朝日电视台离唱片公司不远,当初独立的时候,他跟渡边万由美的计划,就是要跟朝日电视台交好,因而,选址时也考虑到了去朝日电视台更加顺路的位置。

    岩桥慎一差不多踩着点过去,到了没多久,就是他和中森明菜的彩排。

    公事场合,中森明菜见了他,跟他低头寒暄,“岩桥桑。”对制作人桑毕恭毕敬的。岩桥慎一也向她还礼——毕竟是大前辈。这个桃浦斯达出道的时候,他还在静冈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虽说年纪只相差不到一岁,但在艺能界里,多少有那么点差一辈的感觉。这一点,平时感觉不到。但身在这样的场合,相互客套起来,就变得明显起来。

    之前参加的《歌谣BINBIN屋》和《夜里也拼命努力》,出演的嘉宾岩桥慎一大多不熟悉,不过,这一场的《MUSICSTATION》,认识的熟脸倒是不少。

    有被岩桥慎一邀请参加过节目的、胖胖青年的学生工藤静香——她应该跟中森明菜更熟才对。中森明菜显然跟她关系不错,两个人见了面,高高兴兴的碰碰手掌,闲聊几句。

    除此之外,出演的乐队THEALFEE,乐队跟胖胖青年也有些交情,成员之一的高见泽俊彦,岩桥慎一还给松本明子当经纪人的时候,就被秋元康引荐过。

    这支乐队出道于1974年,最开始籍籍无名,只能给当时大红的歌星研直子当伴奏乐队,真正走红要到出道十年以后。换句话说,1981年,秋元康给THEALFEE提供歌词的时候,乐队才刚刚准备崭露头角。

    虽说走红的晚,但从红起来以后,至今没有一张单曲没能打入榜单前十名,东京巨蛋对外开放演出租赁以后,这支乐队是第一个在东京巨蛋演出的歌手。

    见到了前辈乐队,岩桥慎一自然要去特别打个招呼。寒暄的客气话说了几句,正要告辞的时候,高见泽俊彦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我和岩桥桑好像不是初次见面。”

    岩桥慎一先前不提,现在听他提起,解释道:“之前,托秋元桑的福,介绍了您认识。”

    “就说是嘛。”高见泽俊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冲他笑了起来,“总觉得你很熟悉、很熟悉,还以为是在新闻里看过太多次,所以才印象深刻。”

    见过面的人认不出来,认出来以后还大大咧咧说出来,说就说、还把心理活动也和盘托出。实在不知道该说这个美型乐队主唱,到底是天然呆还是别的什么。

    好在乐队熬出头来,资历成绩双双在手,就算是真天然呆,也不担心被欺负。

    当初,冈田有希子第一次见X的林佳树,悄悄跟岩桥慎一咬耳朵,说像高见泽俊彦。这一位留着一头金发,皮肤白皙,化妆、穿色彩搭配强烈的服装,确实挺视觉系。

    不过,要论长相,还是林佳树更鲜美可口。

    除此之外,林佳树给人的感觉像个公主,但高见泽俊彦像个从天而降的少女——特指他时不时散发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气场。

    偶像时代,一档音乐节目,出场的歌手里,最多能到三分之二都是各路男女偶像,如今这个乐队时代,音乐节目里风水轮流转,乐队占了一半。

    除了大前辈THEALFEE,还有乐队天国出身的BEGIN,以及VERMILLION唱片推出的以女主唱长山洋子为中心的乐队REV。

    BEGIN从岩桥慎一策划的节目里走出来,在这里见到他,这几个冲绳青年礼节周到,连忙向他打招呼。主唱比嘉荣升体格魁梧,在电视台窄窄的走廊里弯下腰,格外引人注目。

    乐队从拿到乐队天国的冠军出道至今,倒没有像是流星一般,在出道单曲之后就消失。而是引领着那阵冲绳风,一路稳扎稳打,收获了一批忠实粉丝,演唱会场场爆满。

    BEGIN在乐界站稳脚跟的时候,岩桥慎一建议渡边万由美签的那支趁BEGIN东风的冲绳风乐队,虽说没有积累什么大名气,但也自给自足,千百人规模的演唱会一场场开,赚不到大钱,但也有盈余。

    长山洋子去组的那支乐队,岩桥慎一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女偶像出身的女主唱,相貌相当秀气,是即使作为偶像,也不逊色的好相貌。

    她作一身相当摇滚的打扮,皮衣穿在身上,看着相当酷。给她当绿叶的几个乐手,个个相貌冷淡阴沉,不苟言笑,见到该打招呼的人,就低下头快快打个不失礼节的招呼。

    倒是偶像出身的女主唱,礼节周到,面带笑容。岩桥慎一头一回见她,不知道这是她偶像时代留下的印记,还是她本来就个性如此。

    不过,长山洋子和他打招呼时,岩桥慎一隐约觉察到,她好像对他有点排斥。

    VERMILLION唱片背后是BURNING系,现在的负责人长户大幸,跟他关系也不怎么样。总不会因为他是“敌军”,所以,才让VERMILLION唱片的乐队对他表现出如此的疏离吧?

    这点念头从岩桥慎一脑海当中划过,并没有深究。

    虽说长山洋子对他表现的有点排斥,但中森明菜跟她寒暄的时候,曾经在节目里时常同台、但随着长山洋子转型后就难再见面的两个人,倒颇为平和。

    但要说熟悉,也并不很熟悉就是了。

    本场的演出阵容里,乐队占三支,工藤静香和中森明菜,两个人虽说都是偶像出身,但真要说的话,现在更加贴近“歌手”。工藤静香尽管出身于以毫无实力著称的小猫俱乐部,但自身其实歌舞俱佳,加入小猫俱乐部宛如一个意外插曲。

    除此之外,另有实力派的男SOLO歌手铃木雅之出演。算来算去,出场阵容里,唯一一组真正的偶像,是杰尼斯的光GENJI。

    目前这个偶像黄昏里,人气最高的男偶像,莫过于光GENJI。

    光GENJI出道以后,杰尼斯和朝日电视台有约,组合作为《MUSICSTATION》的固定演出嘉宾,每周都参与出演——特殊情况除外。

    当时是1987年,《MUSICSTATION》一档刚开不久的音番,比不上《THEBESTTEN》之类的高收视率节目,而光GENJI出道即巅峰,当时已是超人气偶像,这个约定对节目组有利无害,自是欣然应允。

    三年过去,节目作为黄金档音番,收视率稳住,偶像时代走向黄昏,乐队时代到来。因为乐队天国是朝日电视台的节目,《MUSICSTATION》近水楼台,在乐队时代颇占优势,如今,曾经的强势音番接连停播,反而是这档后起的节目,越来越稳。

    光GENJI每周来参加一次节目,来《MUSICSTATION》的摄影棚,跟回事务所差不多熟门熟路,工作人员跟他们也混得挺熟,这几个少年彩排时,摄影棚里的气氛都不一样。

    负责光GENJI的经纪人,听说过喜多川扩跟岩桥慎一有个合作。杰尼斯以大带小的惯例,光GENJI的演出,多数时候,也会带上事务所未出道的后辈。先前的伴舞当中,SMAP已经出道。而今次光GENJI来演出,给他们伴舞的少年当中,就有被喜多川扩和岩桥慎一相中了,去参加训练的。

    既然这位岩桥桑现在是杰尼桑的朋友,这样的场合相遇,经纪人自然不会失礼,连忙过来跟他打招呼。

    再当红,人气再高的偶像,到了手握权力的幕后黑衣人面前,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儿。

    红白歌会后台飞扬跋扈的诸星和己,对着DREAMSCOMETRUE的吉祥物,显露出一股熊孩子的不善,这会儿,在名制作人面前,则乖巧伶俐,聪颖规矩。

    要是岩桥慎一没见过他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那大概也会觉得他又嘴甜、又懂事……

    才怪。

    这小子那股自作聪明的劲儿都快从脑门里飘出来了。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家伙。

    道行有点浅。



    好傲慢的制作人啊。

    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那家伙是什么点金手,本大爷可是光GENJI!

    回了自己的地盘,诸星和己撅起嘴,对着经纪人发脾气。

    出道前就积累了相当的人气,出道后更是一步迈向国民,唱片张张大卖,出演的电视节目收视率居高不下,担任封面的杂志必定卖到紧急加印。从十几岁起,就被唱片公司和电视台,被整个业界捧在手心里,个个都是被娇惯坏了的熊孩子。

    岩桥慎一如果是个已经成名多年、德高望重的老制作人,那诸星和己未必会这么不高兴。但偏偏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他们的组合称霸业界时,这个制作人还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样的家伙,就算现在是唱片公司的负责人,也总该给光GENJI一点面子吧?

    诸星和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经纪人早见惯了。平时见到前辈毕恭毕敬,私下里其实挨个吐槽,对于给他伴舞的事务所后辈,也一向态度不善,是有名的问题儿。

    此时此刻,面对他的不忿,经纪人也只有小心哄着而已,尽管在心里觉得,这个难伺候的问题儿,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上未免也太过脆弱。

    “这有什么?”

    同为光GENJI的内海光司也觉得队友小题大做,“音乐人嘛,就是要摆一摆架子的。”这跟偶像出场时一定要笑着跟观众打招呼,没什么两样。

    “何况还是年轻有为的音乐人,将来说不定连我们也要靠他呢。”另一名队友大泽树生也跟着添油加醋。不过,这话说得,与其说是开解,不如说是在火上浇油。

    这支组合的关系,可不像表现在明面上的那么和谐。年长的几个成员各想各的,一肚子花花肠子。

    成员佐藤宽之也帮腔,“这位岩桥桑现在不是正跟杰尼桑有合作?说是要组乐队呢。”他开玩笑,“说不定,取代我们的,就是岩桥桑的新作品呢。”

    内海光司看了一眼闷声不吭的诸星和己,漫不经心提醒了一句,“茂君就被这位岩桥桑叫去弹吉他了。”

    城岛茂作为光GENJI的伴舞,今天也跟着来了电视台。

    诸星和己“哼”了一声,瞧不起那个一把年纪出不了道,还赖在杰尼斯的家伙,“那种长得像猩猩一样的家伙,没办法作为偶像出道,这下,总算傍上名制作人了。”

    他转转眼珠,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一看他不说话了,几个煽风点火的队员,也跟着闭嘴。年纪小的那几个少年懵懵懂懂,虽然整天一起活动,知道几个大哥之间没什么友情,但对勾心斗角的事才刚有点意识。

    经纪人心里叫苦,嘴上提醒,“马上要演出了,几位请先休息吧。”

    “伴舞的孩子们就在隔壁的房间吧?”诸星和己突然开口。

    煽风点火的队员等着看好戏,经纪人绷起神经,“诸星君……”

    “拜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诸星和己一副受伤的模样,“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似的。我只是在想,城岛君虽然没有出道,但对孩子们来说也是大哥一样的存在……”

    又来了。诸星和己的老一套。

    SMAP出道之前,给光GENJI伴舞的时候,诸星和己就有过这样的前科。故意在演出之前使绊子,让他们狼狈不堪。在演唱会上,轮到SMAP表演时,怂恿粉丝们“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去上厕所”。

    而因为他的形象一直是撒娇的熊孩子,粉丝还会觉得这样可爱。

    重要的演出,诸星和己勉强还知道轻重,不会乱来。但《MUSI》这种每周过来一次,观众也只是想看光GENJI的节目,就算有点小意外也无所谓。

    反正,一场普通电视演出里,少一个伴舞出场也不是什么大事。节目组不会在意,更不会传到事务所里去。经纪人心里清楚,也不多说什么。

    诸星和己有这么胡作非为的底气,一方面,光GENJI是杰尼斯现在最红的一张牌。另一方面,是因为事务所的前后辈制度,宛如学校的运动社团。运动社团是欺凌高发地,新入社的社员,几乎要忍受前辈对他做的任何事。

    诸星和己要拿城岛茂撒气,城岛茂今天就用不着上场。

    ……

    不能上场就不上场。

    城岛茂不以为意,更不会把其他前辈诸如“诸星君在岩桥桑那里吃了瘪,心情不好”这样煽风点火的话放在心里。

    小偶像哪里有对制作人不满的道理?

    且不说岩桥桑不是那种待人无理的人。城岛茂想,比起“前辈”,地位更崇高的显然是“老师”。既然前辈能对后辈颐指气使,那学生就更会无条件服从老师。

    就算是因为岩桥慎一才让他被迁怒,当学生的能被视作和老师在一条线上,这是荣幸。

    城岛茂心平气和。他看看时间,走出休息室,不经意地,找寻着岩桥慎一的休息室,直到——

    “岩桥桑!”他堆起笑容,向出现在走廊上的岩桥慎一鞠躬。小小的练习生,还没资格去敲响休息室的门。在人情世故方面,城岛茂清楚得很。

    岩桥慎一有阵子没去见杰尼斯的JR,反应了一下,“城岛君。”想了想,“今天,是过来给光GENJI的几位伴舞吗?”

    “本来是这样。”城岛茂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诸星君临时有新的计划……”他含混其辞,“就把机会留给年纪小的孩子们了。”

    岩桥慎一听完,点点头,“原来如此。”顿了顿,“虽说不能上台,但板凳球员也自有其意义与价值。”

    城岛茂低下头,“您说得对。”

    光GENJI那边,成员们十几岁就进了杰尼斯,还未成年就已经是顶级明星。作为大明星,要得到什么,都太过容易。这样的诸星和己,连欺负人都是小学生、初中生那一套。

    但岩桥慎一不一样。这位制作人虽然比城岛茂也年长不了几岁,却是能跟杰尼桑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物。自己要想使点什么心机,在他面前恐怕跟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城岛茂尊敬喜多川扩,以加入了杰尼斯为豪,但这和抓住机会,向名制作人示好不冲突。这么想着,他内心反而坦然了,解释起自己的来意,“听说今天的演出,岩桥桑也会出场,心想,应该来和您打招呼。虽然冒昧……”

    岩桥慎一想了想,“所以,才特别等在休息室外面吗?”

    他忽然笑了。

    被诸星和己赶出今天的伴舞阵容以后,等在他的休息室外等着打招呼。要表达什么,不言而喻。比起之前那几个什么也往脸上写的光GENJI,城岛茂颇有些城府。不过,有城府本来也不是坏事。至少,有着不去敲休息室的门,等在外面的分寸。

    嚣张跋扈的偶像,或许会在少年时,被粉丝们狂热追捧,但巅峰期一过,就是烟花燃放之后留下的装过火药的空壳子。聪明有城府的偶像,才有长久在艺能界占有一席之地的能力。

    何况,还是个主动来向他示好的聪明偶像。

    不过,岩桥慎一不是傻瓜。喜多川扩强调杰尼斯是“大家庭”,钟爱家族式的运作模式。前后辈之间,是“兄”和“弟”,而他和喜多川玛丽,则是大家庭的两个大家长。

    这样的情况下,和杰尼斯合作的时候,必须要留意的一点,就是不能动摇喜多川扩的家庭和谐。诸星和己欺负城岛茂,是兄弟之间闹着玩。但如果外人插手,大家长决不允许兄弟之间因为外人而闹矛盾。

    心里清楚这一点,岩桥慎一就不会多管闲事。

    虽说如此,从年初红白歌会到现在,岩桥慎一对这个当红偶像也确实腻歪得很。光GENJI是杰尼斯最大的一棵摇钱树,事务所的门面人物。看杰尼斯的面子,任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看光GENJI的势头,没人帮忙加速一下,一时半会儿还跌不下去。

    ……

    晚上的电视直播准时开始。

    每周必出现的光GENJI打头阵,率先作为被介绍的出场嘉宾,出现在摄影棚里。即使不使用特效,最当红的偶像出场,女观众聚集的摄影棚,也绝对能贡献出掀翻一切的尖叫。

    接着是戴着墨镜,一副若有所思表情的铃木雅之。

    再下一个是工藤静香,再往后是乐队REV、BEGIN、THE  ALFEE三连号。打电话应征,来到这个摄影棚的观众,深谙捧场之道,不论是否喜欢,必定能送上得体的掌声——

    如果是大明星,还会奉上尖叫与欢呼声。

    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名制作人和桃浦斯达,强强联手,且话题度够足,自然而然,被放到最后出场。

    候场的时候,听着前面一轮又一轮的掌声与欢呼,岩桥慎一看了看中森明菜。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登上舞台之前的样子。

    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桃浦斯达,原来在候场的时候,也会绷起脸,略带紧张。

    反倒是岩桥慎一,好像没心没肺,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看中森明菜,中森明菜也盯着他看看,一边看,一边觉得,这个年下君总是一副见惯了风浪、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一次带他回去见母亲也一点不紧张,来参加节目也不紧张……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能这么淡定呢?

    快要登场了,中森明菜反倒一瞬走神,好奇岩桥慎一什么时候才会紧张起来。

    正琢磨着,BEGIN的几位也出去了。THE  ALFEE之后就是他们两个。中森明菜正要做准备,忽然,岩桥慎一冲她点点头,“明菜桑,接下来就请多指教了。”

    中森明菜没绷住,笑了出来。

    这副后辈跟前辈寒暄的样子,算什么啊?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提醒他们两个出去。按彩排时的顺序,中森明菜在前,岩桥慎一跟在她身后。

    他有点无厘头的样子和工作人员的提醒几乎同时发生。中森明菜来不及收束心情,就带着这笑意,迈了出去。走出去,接受着来自摄影棚里观众们的欢呼时,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这个年下君,刚才根本就是紧张了吧?

    虽然装得若无其事的,好像身经百战,什么也无所谓了。但其实心里在紧张。所以,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既是逗她,缓解她的紧张,也是在排解他自己的紧张。

    想到这儿,中森明菜有点想回头看看岩桥慎一,看他是不是也因为刚才那个无厘头的玩笑,现在面带笑容。

    不过,唯有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回头的。她带着未能得到解答、但在心里有个答案的小问题,完成她的亮相。

    两个人搭档出场,座位也是挨着的。等坐下来了,她才腾出空,看了看岩桥慎一。不过,这时的年下君,脸上又波澜不惊了。

    想也是,她自己都收起笑意了,岩桥慎一更不可能傻笑个没完。身在节目直播的现场,中森明菜也做好准备,拿出专业的架势,不胡思乱想。

    可就在她看岩桥慎一的这一会儿,岩桥慎一发现她的眼神,也看了过去。

    目光对上,岩桥慎一冲她笑了一下。

    谁说年下君不可能傻笑个没完的?

    中森明菜迅速推翻了刚才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一会儿,既然做好了要专业对待的准备,她反倒来了劲头儿,正了正身子,不去看岩桥慎一。明明两个人挨着,反而故意不跟他说话,而是跟坐在她另一边的REV的长山洋子说起话来。

    这点故意要避嫌似的做法,岩桥慎一觉察到了,有点无奈。这时,坐在旁边的THE  ALFEE的坂崎幸之助和他搭话,于是,他也跟这位大前辈闲聊起来。

    ……

    不知不觉间,在星期五晚上,收看朝日电视台的《MUSI》,成了乔子每周的惯例。只要当天的时段有空,就会坐下来观看节目。

    如果有特别想看的歌手,又没有时间看节目的时候,就把他出演的那一期录下来,但不会刻意去录制每一期的节目。

    听说,公司里那几个狂热的光GENJI粉丝,会把每一周的《MUSI》都录下来。乔子听着她们热情讨论,在心里暗暗想,那么做未免也太过夸张。

    虽说如此,想到自己学生时代,用磁带把THE  CHECKERS在电视里的演出录下来反复听,她做的事,跟那几个同事也没什么两样。

    成了社会人以后,乔子放下了方格子,但又喜欢上了更多的乐队。



    对乔子这样的观众来说,喜欢方格子,或者喜欢别的乐队,都没什么两样。令她倾倒的是“自作自唱自演”这样的新鲜模式,以及质量上乘的歌曲。

    不过,也正因为乔子这样的观众占了大多数,所以才会有乐队时代的到来。

    同样的,尽管觉得把每一周有光GENJI出场的音乐节目录下来回顾的同事那么做太夸张,但她也会在卡拉OK里唱光GENJI的《Paradise银河》,并盛赞那是首好歌——

    恰克与飞鸟确实把好歌都给了光GENJI,成就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国民偶像组合。

    当光GENJI开始演出的时候,岩桥慎一坐在嘉宾席,看着这帮年轻偶像踩着轮滑飘来飘去,心里不禁想到。

    早在1979年就已经出道的恰克与飞鸟,初出道时,也曾崭露头角,但这光芒很快消散,组合陷入沉寂。两个成员如同偶像时代里众多为偶像服务的音乐人们那样,转去为偶像制作音乐。光GENJI签约的唱片公司波丽佳音,同时也是恰克与飞鸟所属的唱片公司。

    大偶像时代,天才如恰克与飞鸟,也得转去幕后写歌。

    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的演出,放在了压轴的位置,因而,他能有这个闲情逸致,看出场嘉宾们的演出,听嘉宾与主持人们大聊特聊,自己跟坐在旁边的嘉宾闲聊,顺便放个空。

    塔摩利是跟北野武、明石家秋刀鱼并列的搞笑名家,主持一档音番绰绰有余。而这位年轻时也出过唱片,组过乐队,还是出了名的好乐感。

    除他之外,节目另有一名朝日电视台的签约男主播担任副主持,跟塔摩利一唱一和,另配有一名相貌可爱的签约女主播作为助理主持……

    朝日电视台这是在用《MUSI》这种绝不会出错的黄金档节目培训新人呢。

    ……

    节目渐渐往下进行,接着就是中森明菜……和她的那个男朋友。

    乔子想到这儿,尽管自认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女人,但也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没办法,之前传得沸沸扬扬,大概已经无人不知。

    心里把岩桥慎一称作是“她的那个男朋友”,虽说如此,乔子也不是不知道这位岩桥桑。既然是乐队迷,就不可能没有听过岩桥慎一的名字。

    电视里,中森明菜坐到了主持人塔摩利旁边的位置,岩桥慎一挨着她也坐下来。

    “接下来是中森明菜桑和岩桥慎一桑。”塔摩利介绍道。

    真正的演出主角中森明菜一身黑色礼服,坐在她身边的岩桥慎一也穿了黑色的西装外套,两个人挨着坐,乔子对着这个画面,觉得怪有意思的。

    电视里,塔摩利和中森明菜说话,“今天是新专辑的首演。”

    中森明菜轻轻点头,回道,“是的,第一次在电视里进行演出……”

    黄金档音番对大明星来说是常来常往,乔子看电视,也看得出中森明菜跟塔摩利颇为熟悉。倒是那位岩桥桑,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坐在一边默默听着。

    当然,塔摩利绝不会放过第一次在音番里露面的话题人物,“岩桥桑是第一次参加音番的演出。”

    岩桥慎一接过话题,“是的,作为中森桑的陪衬跟过来了。”

    塔摩利露出个心照不宣的坏笑,“这样的‘陪衬’可不得了。”他调侃,“恐怕除了明菜桑,再没有别人了吧。”

    岩桥慎一听了直摇头,玩笑道,“要是哪天我为公司的歌手助阵,到时候,这期节目可又要被翻出来了。”

    而且,还能编一个“除了明菜,还有其他人”这样惊人眼球的标题,冠绝震惊部。

    乔子听出话外之意,在电视机前会心一笑。不过,心里对这个传说中的制作人有些改观,还以为是个古里古怪的艺术家之类的人,结果,却是个一本正经说俏皮话的人。

    电视里,塔摩利适可而止,改聊起有关新专辑的事。聊起新专辑,岩桥慎一的话多了一些,说起这张专辑的契机,“……之前,制作《融合》的时候,就在考虑,想要为明菜桑来打造这样一张专辑。”

    他称赞起中森明菜多变的风格,“这张专辑的制作,邀请了众多富有才能和个性的乐队来提供词曲,但(明菜)的才能,就是将他人的个性,融入自己的个性之中。”

    所以,无论怎样的音乐,都能够放心交给她来演绎。

    岩桥慎一说起中森明菜,对她的才能赞不绝口,显然把她当作专业的歌手来看待。那份欣赏做不了假。而中森明菜不知何时,化身成了他的配角,在一边为他的话做点补充,并且留意着活跃气氛,不时开两句玩笑。

    乔子看着电视,只觉得这是对相互赏识的才子佳人。

    ……

    才子佳人。

    看着这一期《MUSI》的观众,心中多半跟乔子有差不多的想法。

    之前,岩桥慎一参演的《歌谣BINBIN屋》虽然播出,但节目里一直在玩游戏,没有任何认真的谈话,看了节目的人,知道了名制作人的反差,也从过后媒体挖出的中森明菜也是折纸高手这件事里,想到这两个人大概私下里交往了很久。

    但知道这些八卦,和在音乐节目里,看岩桥慎一认认真真表达对中森明菜才能的欣赏,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节目预告到这两个人要同台演出时,想要看八卦的观众当然不在少数。然而,这两个人真的同时出现在节目里,却是认真诚恳的聊起了专辑。

    这下子,再擅长挤眉弄眼的主持人,也不好故意把话题往八卦上面引。

    然而,也已经无需有人特意提醒。两个神采飞扬说着专辑制作、相互之间不吝啬表达对彼此欣赏的人,看着这些的观众,偶尔有一瞬间,想到这两个人是对恋人,就觉得——

    这样的两个人会交往,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这样都还没有什么火花的话,那反而才奇怪。不是吗?”看着电视,横沟博史说了句。不过,是对着空气的自言自语。

    一瞬之间,他心里想起鲇川雪子,想到她聊天聊到兴头上的神态语气。鲇川雪子回答的时候,不会特意拉长声调、让声音听上去更可爱,而是会干脆利落的回一句“是的!”

    要能在看着电视的时候,收到鲇川雪子一句痛快的“是!”的附和,还早着呢。

    横沟博史看着电视。塔摩利把话题带回马上要开始的演出,“岩桥桑也会参与演出。……要唱歌吗?”

    岩桥慎一否认,“我唱歌完全不行,只适合做些不用开口唱歌的工作。”

    被摄像机拍到的中森明菜,听着他的话,笑个不停。等演出开始的时候,岩桥慎一坐到钢琴前为中森明菜伴奏,连和声也没有参与。看这样子,确实是歌喉令人担忧。

    横沟博史看着电视,忽然,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小小的房间,他膝行着爬到唱片架前,取下上次买的那一张岩桥慎一制作的企划专辑,取出里面的内页,翻到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的那张合照。

    第一次看到这张合照时,心里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感觉,觉得这张照片和唱片内页里,岩桥慎一和其他人的合照,都格外不同。那一丝让横沟博史觉得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那一丝感觉是真的。大概、一定就在于这两个人的关系吧。

    ……

    岩桥慎一在电视里盛赞中森明菜,当然是因为真心实意欣赏她。而公认的演唱能力出众的中森明菜,这场首演,拿出的也是任谁看了也要为她倾倒的出色演出。

    一个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另一个则以完美的演出证明这份欣赏绝不是吹捧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尽管没有合唱、演出时也没什么互动,岩桥慎一好像就是顺便来帮忙弹个琴的。

    但是,偏偏就有种这两个人珠联璧合的感觉。

    相互欣赏,能够看得到彼此的优点和长处,并且还有能力将其展现出来。

    九年前,从《STAR!诞生》走出来的偶像,其实早就已经不再是偶像,而是“歌手”了。但对大众来说,在名制作人的称赞之后,再看到一场不输给实力派女歌手、完美印证了名制作人赞赏的演出,对这件事的印象就会格外的深刻。

    就连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少女偶像时期的人,也像被敲了一下背那样的被提醒了。

    而对中森明菜一直以来的支持者来说,她的男朋友非但不是个看中了她的名气的伪君子,反倒全心全意为她制作音乐,不吝啬对她的欣赏与赞美,将中森明菜作为歌手的才华看得清清楚楚。

    对粉丝来说,自己所支持的桃浦斯达,她的男朋友是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天的节目还没结束,就有迫不及待的观众将电话打进朝日电视台,发表对这次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合作演出的看法。

    诸如“演出精彩”,“两个人很般配”此类的话多不胜数,期间也夹杂几句“理解了为什么是这两个人”之类的、本不该对接线员说,但偏偏急于想要和什么人表达的话。

    从上一周《歌谣BINBIN屋》以后,知道了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共同的爱好是折纸,再到这一周的《MUSI》,听到两个人谈论这张专辑。

    一股自《周刊文春》的文章之后,就飘在中森明菜的支持者、以及对岩桥慎一的人品心存信任的人心头的那块云彩,被这一阵接一阵的风给吹开了。

    ……

    《MUSI》播出的隔天,就是星期六。午后,鲇川雪子打给横沟博史,“我买了明菜桑的新专辑。横沟君要不要也听听看?”

    她迷迷糊糊,“那种高深的乐评我是一点都不懂,不过,觉得是张不输给明菜桑之前发行的专辑的专辑。”一边说着,她笑了,“横沟君的话,说不定能说出其中的奥妙。”

    横沟博史拿着听筒,听她说着这些高看他一眼的话,心里虽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什么听完了唱片就能说得出其中奥妙的本领,但被鲇川雪子如此看待,就已经令他感到高兴。

    他告诉鲇川雪子,“昨天的电视演出,我有看过。”

    “《MUSI》吗?”电话那头,鲇川雪子的声调抬高了,她笑道:“那样的两个人,如果没有合作出什么火花,反而让人觉得奇怪,对吧?”

    横沟博史也笑了,“是会忍不住去想,‘果然他们不是对方的类型’。”

    “我觉得明菜桑会喜欢岩桥桑这样的类型。”鲇川雪子告诉他,“明菜桑的小狗叫‘健太’哦。是高仓健桑的‘健’和菅原文太桑的‘太’,横沟君明白吗?”

    “是说脸吗?”横沟博史试探着回答。

    鲇川雪子声音干脆利落,回答他,“是的!”她笑着说,“横沟君果然头脑很好。”

    就是这个。横沟博史被夸奖头脑好,不觉得骄傲得意。却在心里想,这声干脆利落的回答,就是鲇川雪子魅力的体现。

    电话那头,鲇川雪子还在说着自己的见闻,“我去了涩谷的Tower  唱片,看到大家都在拿明菜桑的新专辑……这下可安心了。”

    专辑发行前,粉丝之间发起了罢买活动。

    再往前,还有那两个人第一次合作的《接吻》发行以后,不少粉丝对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的合作感到不满,认为岩桥慎一过分强调商业性,因此限制了中森明菜的表现力。

    鲇川雪子的担心,横沟博史听着,像是杞人忧天。话题度这么足的一张专辑,也许会令粉丝观望,但想要在发行以后一探究竟的普通人大概更多。

    “那么,”鲇川雪子的声音,在电话里又响了起来,“横沟君要听吗?”

    横沟博史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正打算出门去买一张呢。”

    “是这样吗?”鲇川雪子反应了一下。

    横沟博史认真回答,“要是听了你的那一张,也许就不会再去买了。”要是这样的话,这个担心偶像新专辑销量的粉丝,一通电话,就让偶像的新专辑销量少了一张。

    不过……

    鲇川雪子又笑了。她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只是一张而已嘛!没关系的。”

    现在,她可一点也不担心明菜桑新专辑的销量了。在看了《MUSI》的现场之后,更是坚定了这件事。



    周六和周日,唱片店内,顾客们为了一张新专辑排起长龙。

    这张专辑,从宣布了两人将要再度合作起就备受瞩目,本来就是话题之作。而发行之前《周刊文春》奉上的大新闻,更是让这张合作、这张专辑,几乎无人不知。

    而现在,原先周刊渲染的“伪君子与被欺骗理由的无辜明星”被“彼此欣赏的才子佳人”所取代,让这张专辑在不缺话题度之余,又为大众增添了一份期待。

    扫除了不利的流言蜚语,普通大众或是出于好奇心,或是出于跟风,同时也带着一份对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一贯以来作品质量的信任,将这份期待转换为了走进唱片店的行动力。

    ……

    一期《歌谣BINBIN屋》,让观众看到了岩桥慎一这个人的实际形象与他一直以来带给大众的印象的反差,让他的形象在观众眼里,前所未有的鲜活起来。那位传说中的岩桥桑,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只是“英雄”或者“伪君子”这样简单粗暴的标签式人物。

    接着,在《MUSICSTATION》里,观众看到的是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两个人作为音乐人,对待专业的认真态度。两个人是因为相互欣赏,尊重对方的想法和才能,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合作。将这件事传达出来,不仅让大众对这两个人为何交往有所理解,也扫除了对这张始终处于话题中心的专辑、对其质量的怀疑。

    周六和周日,被吸引了的顾客,纷纷前往唱片店购买一张。

    而在《MUSICSTATION》播出的两天后,周日的晚上,新一期的《歌谣BINBIN屋》继续按时播出。

    这一期节目,仍旧有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的出场。而有别于上一期节目里两个人各自代表自己单打独斗,在这期节目里,两个人被分在同一组,参加节目的经典环节,听前奏猜歌曲。

    把一对恋人安排在一组玩游戏,可以说是他们两个人是作为搭档来参加节目,也可以说是节目组的刻意安排。如果在第一期的《歌谣BINBIN屋》里,看到这两个人被分到一起玩游戏,还带着“伪君子与被欺骗利用的女明星”想法的观众说不定还会对这种安排产生反感。

    但是,在了解了岩桥慎一的个性、理解了两个人之所以交往的理由之后,再看到他们两个被分到一组游戏,即使心中还会想这是有意的安排,却不会对这样的安排产生反感。

    非但不反感,甚至还有点想为这样的安排会心一笑——

    就知道这两个人会被安排在一起。

    听前奏猜歌的环节,岩桥慎一表现神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每一首歌猜得清清楚楚。如此的好音感、以及听歌范围之广,不仅令电视机前的观众惊叹,连摄影棚里,一起参加节目的嘉宾、以及主持人笑福亭鹤瓶,都为此叹服。

    该说句“不愧是名制作人桑吗?”

    而每当岩桥慎一轻轻松松把题目答对,坐在他旁边的中森明菜就喜笑颜开,比自己答对了还要高兴。

    拥有着超强音感的岩桥慎一,在《MUSICSTATION》的现场没有开口,到《歌谣BINBIN屋》这边,也照样只给中森明菜伴奏,连和声也不唱。

    莫非,就像他在《MUSICSTATION》里说的那样,完全唱不了歌吗?岩桥慎一越是不开口,观众心里就越是好奇,这位名制作人唱起歌来,是什么效果。

    而当观众的好奇心被勾起的时候,逸见政孝主持的《夜里也拼命努力》,发布的下期节目预告里,岩桥慎一手拿麦克风的画面一闪而过。

    岩桥桑,要在《夜里也拼命努力》里唱卡拉OK?

    一时之间,充满好奇心的大众,纷纷将“收看下一期的《逸见政孝夜里也拼命努力》”写入下一周的电视观看计划。

    然后,好奇心被满足了的大众们,就会知道,岩桥慎一说的“只适合做些不用开口唱歌的工作”,这句话绝对不是他在谦虚,而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音感绝佳,结果唱歌却唱得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一边是这么想,另一边,对着这个展现出了自己的另外一面的岩桥制作人,在大众眼中,他的形象也更加具体了。

    是个诚实、坦率,但也有些小缺点的鲜活的人。

    看到他鲜活的形象,当然不是个伪君子,但是,跟先前的“任侠片主角一般的英雄豪杰”这样的印象也相去甚远。

    尽管如此,观众却没有因此而失望。正相反,还对他有了更为真实的好感。对一个活生生的岩桥慎一制作人心生好感,而不是对一个空中的英雄形象心存好意。

    ……

    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一起出演的《MUSICSTATION》与《歌谣BINBIN屋》收视率统计出来,当期的《MUSICSTATION》拿到了节目今年以来的最高收视率,不仅如此,连节目播出后,收到的观众来电,都是今年最多的。

    而新一期的《歌谣BINBIN屋》,收视率则刷新了上一周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一起创下的记录,再度升高。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观众,是在上一期节目播出后,看了报纸里有关两个人都是折纸高手的八卦,于是想着收看下一期的节目。

    逸见政孝的《夜里也拼命努力》,更是因为乘上了“自称不适合唱歌的岩桥慎一要在里面一展歌喉”的话题,创下了自节目开播以来,最高的瞬间收视率。

    不用说,就在岩桥慎一开口的那一刻。

    话题中心的人物携手出现在电视里,威力有多强大,一看便知。但之所以收视率高,一方面是话题够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呈现出的节目效果好。

    “收视良药岩桥桑”。

    这下,不止是朝日电视台这么想,其他电视台也这么觉得了。

    先前,岩桥慎一坚持自己是不上台面的黑衣人,一直待在幕后。这次,虽然起因是为了中森明菜,但既然开了头,那么,再去参加个别的节目也不是不可能了。这下子,原先极有自觉的不去打扰岩桥慎一的电视台,又默契十足的把节目邀约送去了GENZO。

    朝日电视台自觉近水楼台,这会儿也旧话重提,一顿奉承,巴不得一顿马屁拍下来,能说动岩桥慎一再跟中森明菜搭档去多参加几个节目。

    可惜,岩桥慎一不为所动。早早打定了主意,上完这一轮节目以后,就不再参加综艺节目。至于音番,接下来还会跟中森明菜搭档去参加一两个,不过到时候就只在演出环节露面,不会再参与访谈的环节。

    因而,无论什么电视台、什么节目的邀请,都被他婉拒。

    这一套参加节目的流程,是在计划之内,而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随便乱来。

    周刊杂志泼出来的脏水,真要是一本正经去澄清了,反而让己方陷入不利,变成笑柄。先用不涉及具体的谈话、且气氛轻松的《歌谣BINBIN屋》开头,让大众对他多一点了解,消除文春事件以来对他的成见,借着小游戏透露出一点交往的细节。

    最重要的,是要丢开“英雄”或是“伪君子”的标签。因为,无论是褒还是贬,标签都是冷冰冰的,让人只肯远观的。只有让大众感觉到他身为人的温度,才会产生贴近与理解的念头,进而达成这次共同露面宣传的目的。

    接着,通过音番开始前的访谈环节,认认真真聊专辑制作,且绝不挤眉弄眼暗示他和中森明菜的关系,而是将重点放到这次的合作上面,让观众了解,为何会有这次的合作产生。

    只有一个理由,因为彼此看重对方的才能。这张专辑既不是什么利益交换,跟打情骂俏也没关系,是两个专业的音乐人的全力合作。传达这件事,是岩桥慎一的本心。因为,这张专辑确实是两个人合作的心血。

    等通过两期的节目,将需要传达的东西传达出去,之后才是两个人一起玩游戏,或者一起去逸见政孝的节目里唱唱卡拉OK,聊点趣事。

    这样一来,就在看着节目的观众们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时候,悄不做声,就把该做的澄清都做了。

    也果不其然,《MUSICSTATION》和第二期的《歌谣BINBIN屋》播出之后,都好评如潮,收到了众多表示改观的反馈。

    扭转风评这种事,越是闹得大,越会让大众觉得你狼狈,越是会对你产生不信任。最好还是不动声色地做了。同样的,既然目的达到了,就不要节外生枝,贪恋这份热度,主动再凑上去。而是要留出这份热度,把它留给观众。

    两个人共同参加的电视节目一片好评,证明观众的成见被打消。唱片店反馈回来的销售情况远超预期,证明为了宣传所做的努力颇有成效。

    还有重要的有线放送点播数据,这个数据也相当不错的话,证明专辑的口碑也稳住了。

    这样的结果,研音和华纳那边负责中森明菜的团队,也算是松了口气。

    岩桥慎一自己,也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

    普通大众的好与恶,转起向来其实非常快,只要能让他们接受,那么,扭转风评就在一瞬之间。而成见一消失,就是全力支持。

    颇有意思的,还是先前因为文春的报道而对岩桥慎一产生不满的太太们。

    文春的报道一出,喜欢的男子汉“岩桥SAMA”原来是沽名钓誉之辈,不仅如此,还是个势利眼。于是,上了年纪的太太们一边同情中森明菜,一边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尽管太太们自己不会承认,但同情中森明菜的同时、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在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其实是把自己放到了中森明菜的位置上。

    而现在,误会消除,喜欢岩桥慎一的主妇们、或者说大部分的普通观众们,对他到底有没有背信弃义背叛W社长,诸如此类的事,根本搞不清楚,重点统统放在了他和中森明菜的关系上面。

    一旦他和中森明菜的那些不实报道被推翻,其他的好似也烟消云散。

    这下子,太太们发现自己确实“看走了眼”,差点错怪了他。误会一消除,转过头来,又心疼起被冤枉了的岩桥慎一,准备为他做些什么。于是,太太们在出门采购之余,不忘稍微绕个路,去拿一张中森明菜的新专辑。

    虽说去买这张专辑时,太太们心里,大概想什么的也有。再看待中森明菜,想法自然而然也跟着转变,同情是绝对不会同情了。

    至于是欣慰她能跟岩桥桑交往,还是觉得她当岩桥桑的对象能配得上他,又或者是替岩桥慎一高兴,能够跟明菜酱情投意合……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支持岩桥慎一的太太们爽快利落,而发起罢买活动的中森明菜粉丝们,面对摆在面前的事实,也接二连三动摇起来。

    尽管仍有粉丝认为展现在大众面前的这一切不过是策略,但是,当中森明菜开始在电视节目里演唱专辑的新曲,不论对这场合作抱持怎样想法、又是如何看待岩桥慎一的粉丝,都顿时无话可说。

    不为别的,因为专辑的质量非常高,不输给中森明菜发行过的任何一张专辑。不仅如此,在上一次的合作里,岩桥慎一曾被中森明菜粉丝诟病过的,过分强调商业性,因此限制了中森明菜表现力的问题,也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这张专辑,很明显是以中森明菜的想法为主导的。这位大制作人做的,是在一边把控全局,不至于让她的艺术家性格占上风。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去展现了她的表现力。

    身为粉丝,听了专辑,才更应该能够确定,岩桥慎一对中森明菜的欣赏不是场面话。自己喜爱、重视的明星,她也确确实实,正被她的交往对象重视着。

    如果对着这样制作出的一张专辑,还要坚持罢买的话,那还是明菜酱的粉丝吗?是不是干脆承认,自己就是讨厌岩桥慎一这个人,而不是他做了什么……这样反而还更加坦率一些?

    然而,这样的岩桥慎一,又怎么会讨厌他呢?

    倒不如说,先前对岩桥慎一的讨厌,其实是对岩桥慎一的误解。



    “岩桥桑好厉害~”

    陪酒小姐特别练习过了的说话技巧,听上去格外富有威力。她们叽叽喳喳,对岩桥慎一争先恐后奉上吹捧,简直像在比试谁的话术更为精巧。

    一起来的电视台制作人,半开玩笑,打趣道:“真羡慕岩桥君。”

    也确实是个值得羡慕的家伙。

    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跟别家唱片公司的摇钱树交往还得到了许可,刚在电视节目里大出风头,连陪酒小姐,对待他的时候,好像也格外真心几分似的。

    不过,陪酒小姐比的就是谁更会逢场作戏。

    制作人这么想,嘴里说着“羡慕”的时候,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想看热闹。

    ……

    风评扭转,先前的负面舆论一旦翻面,周刊的脏水反过来替专辑做了宣传。

    当大众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张新专辑,不论出于怎样的理由,都为了它走进唱片店,销量自然无需担心。

    初动成绩统计出来,这张专辑当周便大卖近三十六万张。这下子,整个业界、乃至于世间大众,更是再也无法从这张专辑那里移开视线。

    中森明菜的歌唱事业已然进入稳定期,业界都在猜测她的事业几时开始正式下滑。然而,在开始了新恋情的同时,这张因恋情而起的专辑、或是因专辑而起的恋情……为她的事业又注入了新的活力。

    在以为她要下滑的时候,她却又往前进了一步。

    不知道该说是这个已经称霸乐坛多年的桃浦斯达,仍有未发挥完的能量,还是要说那位人称“点金手”的制作人,这一次也仍旧没有失手。

    但也或许,能有如此的成绩,是因为两样都有,且顺利相加在了一起。

    正式的销售数据出来,对着这个初动成绩,研音和华纳那边负责她的团队欢呼不已。初动能卖三十六万张,以中森明菜一贯的销量走势,以及这张专辑的关注度,最终的销量,保守估计也能将这个数字再翻一倍。

    想到这些,研音和华纳两边更不能松懈。铆足了劲儿,决意抓住这个势头继续宣传,想方设法,将这张专辑的成绩推向更高的地方。

    专辑大卖,中森明菜的人气非但没有受到恋情影响,还受益于此,华纳那边也打消了原先对岩桥慎一的意见。至于研音,既然跟野崎公子商量的合作没有动摇,那就是专辑大卖了它们乐见其成,真弄砸了,也动摇不了根本。

    ……

    不管怎么说,专辑大卖,岩桥慎一自己也长舒了口气,觉得这阵子心里压着的一件事总算被化解。

    他放下心来,而中森明菜这个专辑的主角,则继续她密集的宣传期。为了跑宣传录节目,又是去大阪又是去名古屋,还飞去纽约录特别节目,忙得不可开交。忙过这一阵,还要为新专辑的主题巡演做准备,据说预定了要把几个大城市走一遍。

    宣传期的女朋友化身工作狂,原先跟他提到的要再搬家的打算,也暂时搁置一边。何止没时间搬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至于说好的请冈田有希子吃饭,也只能往后推。跟岩桥慎一回老家、或是去跟他的姐姐姐夫吃顿饭之类的,也都暂时搁置。刚公开交往,就先忙上一大阵,连想象中的各种约会也放到一边儿。

    不得不说,这个公开的时机真是妙。

    中森明菜忙着满世界出差,连小狗健太都被送到了岩桥慎一那里。习惯了公寓生活、也时常被带去工作现场或者是被送去寄养的小狗,是个十足的自来熟,很快就把岩桥慎一的家给摸了个透,相当适应新的寄养家庭。

    家里突然多了只小狗,岩桥慎一每天还得抽出点空,带它出去遛一遛。实在没时间的时候,就安排自己的助理,去做桃井小助理的工作。

    刚在电视里露过面,原先的幕后黑衣人,算是因为这次的合作专辑走上了台前。岩桥慎一还没有自己成了公众人物的自觉,直到牵着小狗出去玩,被过路的太太认出来,主动上前打招呼,才算切身体会到电视的传播威力。

    被偶遇的路人上前来打声招呼,不过是一笑置之的事。但没过几天,新发行的《FRIDAY》杂志,里面刊登了他带着健太出来玩的照片,还相当大方的给了四页纸,配上“岩桥慎一桑,带着明菜酱的爱犬一起散步的身姿……”这样的标题文字。

    《FRIDAY》创刊时间不长,至今不过六年,但狗仔高超的业务水平,让它们迅速跃升到跟那几家老牌周刊杂志相提并论的位置——尽管它的定位其实是写真杂志。

    然而,带小狗出去散个步都有人拍,也确实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刚刚才参加了几个电视节目,正是话题人物的时候,被杂志拍到登出来,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当桃浦斯达的男朋友,确实是要瞩目一些。

    ……

    对外的负面影响消除,中森明菜在台前继续她的宣传,岩桥慎一则退回幕后。事情告一段落,自然要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应酬,说是庆功也好、联络感情也好,都差不多。

    总而言之,今后的合作都少不了。这点,双方心知肚明。

    和电视台的制作人喝了几杯,接受了一堆陪酒小姐的奉承。再换一家新店,有同行的人撤退,又有新的人加入,连胖胖青年秋元康也过来会合。

    “我家太太看了《FRIDAY》,还夸小狗可爱,也想养一只。”秋元康见着岩桥慎一,不说别的,偏偏提到小狗健太。

    当初,胖胖青年被拍到的时候,岩桥慎一没有放过调侃他的机会。今时今日,岩桥慎一被拍到,胖胖青年自然也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

    岩桥慎一也反过来打趣,“秋元桑家里还订《FRIDAY》吗?”当年,就是《FRIDAY》拍到胖胖青年和高井麻巳子,送了个大礼给他们。

    “何止呢。”秋元康自己挖苦自己,“还是心存感谢的在订阅。”

    这话倒也不算差。要不是被拍了个正着,胖胖青年说不定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结婚。不过,心存感谢的到底是他,还是他的太太,那可就说不好了。

    但看在这两个人婚后几年生活平静,胖胖青年自婚后至今,肉眼可见的又胖了一圈,岩桥慎一到他家去参加聚会,高井——秋元麻巳子女主人的样子越来越足,这段婚姻还算成功。

    两个人点到为止,没有过多谈论这件事。开场惯例的相互挖苦之后,转而谈论起了别的。幕后黑衣人们坐在一起,也不是围绕着电视台的事说个没完。黄汤下肚,各种话题无所不包。这一句还在为股市亏到吐血懊恼,下一句又庆幸至少没有去借地下钱庄的钱买房——

    连陪酒小姐都跟着凑趣,半真半假的说起谁是因为欠了小额贷款,所以才出来赚外快。

    这年头,遍地金钱的奴隶,发生点什么都不奇怪。

    小额贷款是老掉牙的业务,值得一提的是为了方便大众能快速借款,市面上推出了大量的自助契约机,只要有身份证明,再填入要借的金额,就能直接从自助契约机里取出现金。

    因为方便快捷,即取即用,深受广大手头一时有点紧的年轻人的欢迎——比如说打肿脸充胖子的高规格约会,只要再有一点钱,就能进入更深阶段的时候,自助契约机救人于水火。

    同样的,对高价贷款买入了房子的工薪阶层来说,掌管财务的太太到了月底,家中入不敷出时,用来应急也极为简单快捷。另有重要的一点,自助借钱,不丢脸面。

    一家之主的丈夫只管把工资上交,真到了还完贷款后入不敷出之时,当太太的也得各种各样的想办法撑过去,以免被丈夫责怪没能料理好这个家庭,“主妇失格”。

    至于还不上以后被小额贷款公司把债务转去跟极道有瓜葛的地下钱庄,负责要债的小混混把电话打爆,追到公司去骚扰,里子面子全丢干净,甚至被卖掉,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而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额贷款的业务越是欣欣向荣,越意味着崩坏就在一瞬之间。艺能界的黑衣人们,如今还处在广告赞助费花也花不完的大好时光里,尽管说起来时,电视台这一季拿到的赞助预算,比起上一季又少了,但还是无伤大雅的阶段。

    不管怎么说,经济企划厅表示,“曰本的经济仍处在景气扩张的阶段”。

    ……

    喝过这一摊,岩桥慎一计划,把下一摊当成收尾酒。不过,当制作人发起牢骚来的时候,胖胖青年跟他商量,“之后,再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这下,计划变更,两个人跟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分头行动,又另去了一家新店。

    “前天在虎之门的酒吧,遇到高见泽桑,他跟我说,在《MS》里和慎一君同台了。”秋元康提起来,“高见泽桑还跟我确认,之前是不是在我这里认识了慎一君。”

    岩桥慎一笑了笑,“被秋元桑介绍给高见泽桑的时候,我正在拜托您助我们的松本明子桑一臂之力呢。”

    秋元康不接话,倒是提起来,“当时,THEALFEE的几位,刚把唱片合约签到波丽佳音,我在富士电视台参与节目制作,被制作人问‘要不要作词试试看’,就为THEALFEE写了歌词。”

    曾经是空有资历没有人气的乐队和从来没有尝试过作词的台本作家。

    今时今日,一切大不相同。

    “艺能界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到底最后会落在什么位置上,与什么人产生联系,都是未知的。”胖胖青年又搬出他那一套高论,“因为未知,不是很有趣吗?”

    比如曾经拜托他给松本明子写台本的小经纪人,成了业界一流的人物。加速了偶像崩坏的人,却跟偶像出身的女明星交往,并且为了助她彻底扫除在观众心里“偶像”的形象不遗余力。

    这样一场风波,秋元康不可能关注不到。等到冷眼旁观岩桥慎一走完这一步又一步,许多事也都清清楚楚摆在了面前。

    胖胖青年这一套“有趣论”,岩桥慎一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只能说,不愧是人生三大爱好之一就有拉斯维加斯的夜景的人。在追求刺激这一点上,秋元康绝对是个中好手。

    不过,秋元康提到THEALFEE转会到波丽佳音,让岩桥慎一想起来,随口提了句,“恰克与飞鸟的两位,如今也在波丽佳音吧。”

    他玩笑着说了句,“THEALFEE的几位,转到波丽佳音以后,就乘上了走红的东风。恰克与飞鸟的两位,离一飞冲天,说不定也只差秋元桑一首歌词。”

    “我是什么吉祥物吗?”秋元康问。

    岩桥慎一笑道,“说不定是像‘话引子’那样的人物呢。”

    秋元康拿起酒杯,“恰克与飞鸟的两位,移籍到波丽佳音的同时,就负责了光GENJI的音乐制作。光GENJI专辑大卖,说成是他们两位因为移籍而焕发生机,也差不多。”

    “要这么说的话,波丽佳音岂不是块福地了。”

    两个人开起了小玩笑。不过,玩笑之余,岩桥慎一心想,成就光GENJI,恰克与飞鸟功不可没。这支国民偶像组合,正得益于两个甘居幕后的天才。

    居于幕后是真,不过,是不是“甘居”就不一定了。

    胖胖青年喝了口酒,拍拍脑袋,“高见泽桑。”他重把被岩桥慎一岔远了的话题拉回来,“说是下次还想跟慎一君喝上一杯。”

    岩桥慎一当然没有二话,“我这边当然没问题。”

    岩桥慎一答应的不假思索,秋元康更是行动神速,想起一出是一出,提议道,“干脆,现在就给高见泽桑打个电话好了。”

    胖胖青年嘴里嘟囔,“别看他是那样美型的人物,其实是个每天都泡在酒吧和俱乐部的家伙。……总之,就打电话吧。”

    说完了这一通,秋元康露出个油滑的表情,“慎一君家里的小狗,今晚的散步可要取消了哦。”

    岩桥慎一忽然意识到,胖胖青年等的就是这一刻,说这句话。

    不得不说,这个胖胖青年确实是憋着一点坏在身上的。



    胖胖青年说到做到,立刻去拨高见泽俊彦的电话。

    艺能界的人,关系交集向来成迷。同一家公司的艺人,也许只在公司的聚会上打过照面,但如果喜爱夜生活,也极容易产生意想不到的交情。

    同样的,倘若有个交游广阔的朋友,那么,通过他认识各路人士,也是早晚的事——

    等岩桥慎一和胖胖青年再换去下一家店,跟高见泽俊彦会合时,同席饮酒的对象,除了高见泽俊彦之外,还有另外的两个人。

    一个是波丽佳音所属的制作人,姓古田。至于另一个,是tm  work的小室哲哉。高见泽俊彦和小室哲哉,这个组合倒是也新鲜,仿佛在印证“意想不到的交情”这句话似的。

    尽管有一种高见泽俊彦和小室哲哉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的感觉,但实际上,高见泽俊彦只比小室哲哉年长四岁,而tm  work虽然出道于1984年,比the  alfee晚了整整十年,但在更早的1979年,小室哲哉就曾作为乐队speedway的一员出道,在speedway解散之后,才又重新组成了tm  work,开始了创作的黄金时期。

    “啊,秋元君和岩桥君来了。”高见泽俊彦抬起头。喝了点酒,他给岩桥慎一的那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感更足了。

    被他一衬托,另一边坐着的小室哲哉,看着更加潇洒精明。

    同样是乐队里的美型人物,高见泽俊彦像个从天而降的少女,但小室哲哉就难以让人产生“少女”或是“女王”之类的联想,只觉得是个眉清目秀,举止风流的美男子。

    “这位就是岩桥桑……初次见面。”小室哲哉冲他点点头,权当打招呼。

    dreams  e  true第一次参加红白歌会的时候,就是跟tm  work分到了同一间休息室里。不过,说成是初次见面也没差。

    岩桥慎一客客气气回了句,“小室桑,久闻大名。”

    听他这么说,小室哲哉微笑了一下,“这样的话,我这边也正想说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两句,倒是波丽佳音的古田制作人,听着这两个人的相互客套,笑着说了句:“既然两边都这么认为,那今天晚上的见面,岂不是正好?”

    他跟高见泽俊彦最熟,就拿他来打趣,“高见泽君,做得漂亮。”

    “不过,电话是秋元君打的。”高见泽俊彦倒是不揽功。

    球被丢到秋元康手里,胖胖青年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端起酒杯。

    确实,小室哲哉以作曲家的身份,接连为有名的歌手或者偶像提供歌曲,也承接了不少大制作的影视剧的配乐工作,作为作曲家,在业内获得了广泛认可。

    但是,比起引领了一个新时代的名制作人,显然还是岩桥慎一名气更大。

    小室哲哉是不是在说客气话,岩桥慎一虽然不清楚,但他这句“久闻大名”,却不是随口客气一句。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曾经建议过中森明菜,有机会可以尝试跟小室哲哉合作一下。这个作曲家,做出来的是“新音乐”,是给乐界带来了新东西的。

    当胖胖青年打完了电话,提到“tm  work的小室哲哉桑也在”的时候,来时路上,岩桥慎一对于结识这个新晋的作曲家这件事颇有兴趣。

    ……

    今天晚上,小室哲哉和高见泽俊彦不是不期而遇,而是事先说好了见面。近来一阵子,两个人交集颇多,时常坐在一起喝一杯。

    the  alfee出道于1974年,在现今仍活跃的乐队当中,不仅称得上是老资格,三个成员之间的关系也保持得相当不错。而且,对于乐队的风格路线之类也完全一致。

    对乐队来说,能拥有这般稳定的,确实不多。

    但真要说的话,除了成员当中没有谁拥有那种尖锐的个性之外,一个重要的理由在于,the  alfee只有一个人拥有被选中了的才能,那就是高见泽俊彦。

    默默无闻多年的乐队,就是在开始新体制,大幅使用高见泽俊彦的词曲之后,才开始了属于他们的辉煌时代,乐队成名曲《玛丽安》就是高见泽俊彦的杰作,此后乐队每有热门歌曲诞生,必是出自高见泽俊彦之手。

    但tm  work不一样。在乐队当中,宇都宫隆的存在感强过小室哲哉,但小室哲哉,却以作曲家的身份,获得了世间更多的关注。当乐队里不止一人的才能进入成熟期、且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的时候,乐队就只能停滞不前。

    然而,探索新领域的诱惑,叫人没有办法安于只做“tm  work的一员”。

    小室哲哉自视甚高,能被他看得上眼的音乐人,必然拥有他所认可的才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屑于说些谄媚的话。何况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青年。

    今天晚上,他对着岩桥慎一,说“久闻大名”,并不是客套。

    尽管是初次见面,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但小室哲哉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非但不陌生,还早就有与他见上一面,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制作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如此的想法。若非确实想见一见他,当高见泽俊彦接到秋元康的电话时,小室哲哉就先提出告辞了。

    年初,burning成功将制作公司being收入麾下,并且成立了vermillion唱片,主打的就是乐队。跟tm  work有交情,曾担任乐队的演唱会班底的松本孝弘,他的乐队b’z也跟着将合约一并转入到了这家新成立的唱片公司里。

    加入burning系之前,b’z就已经开始初步崭露头角。而有了burning系的资源支持之后,乐队如虎添翼,一举进入快车道,如今已是人气乐队一支。

    看这样子,光是得到一支b’z,burning针对being的计划就称得上成功。

    但是,burning选择了being,小室哲哉介绍给马场俊一,希望能够通过他引荐给周防郁雄,进而得到burning系帮助的爱贝克斯·dd,就被挡在了门外。

    相比起成立十年,手下颇有些精兵良将,赶上乐队时代的潮流、又有着丰富的制作乐队的经验的being,爱贝克斯·dd当然微不足道。

    一家刚刚才成立,创始人是销售进口唱片、没有制作经验的年轻人,而他成立公司以后的目标,还是接手eurobeat系列在曰本的发行权,重新拾起在曰本早就已经过气的东西。

    在席卷业界的乐队大潮下,这样的一家小公司,这样的一个目标,显得颇为可笑。

    有being现成的炉灶,最爱摘别人培养出来的鲜美桃子的周防郁雄,当然不会把目光放到这颗幼苗、说不定还是水土不服,不知何时就会枯萎的幼苗身上。

    任谁看来,在being和爱贝克斯·dd之间选择前者,都是无比正确的。

    ……

    但是,长户大幸怎么可能比得上岩桥慎一?

    喝过两杯之后,初次见面的几个人,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小室哲哉本来就早对岩桥慎一感兴趣,岩桥慎一更不是那种难以接近的人,再加上脑筋转得飞快的秋元康,不愁气氛热不起来。

    一起喝过两杯以后,波丽佳音的古田制作人打道回府,场面就变成了岩桥慎一和胖胖青年,两个幕后黑衣人跟两个美型bandman的对饮。

    小室哲哉跟岩桥慎一聊着天,心里却不由自主,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长户大幸那种只会跟在别人身后的家伙,怎么能跟这个精明内敛的青年相提并论。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会这么想,不是因为长户大幸加入burning系,搅了小室哲哉的计划,所以才对长户大幸心怀偏见,而是源自于这段时间以来的冷静观察。

    得不到burning系的助力,松浦胜人和他的爱贝克斯·dd无法迈出实质性的一步。这样一来,小室哲哉对爱贝克斯·dd、或者是松浦正人那个青年的兴趣也跟着淡了。

    要想实现他的野心,去跟一个看不到前景、又得不到有力支持的家伙厮混,这种做法就变得不切实际起来。

    但如果vermillion唱片能够运作起来,他也可以转投vermillion唱片,仍旧在burning系的支持之下,一步步实现他的野心。

    然而,vermillion唱片推出的第一个作品,就是模仿zard组成的rev。

    与此同时的,是genzo的岩桥慎一放出风去,有意参与solo歌手的制作。

    乐队时代全面开花,各家唱片公司纷纷推出各式各样的乐队,作为引领了这一新潮流的genzo,借着最先开始推出乐队的光在业界站稳脚跟,甚至加入了唱片协会。不仅如此,在站稳脚跟以后,没有抱着乐队这盘拿手好菜吃个没完,而是选择去开拓新市场。

    做得到这一点,才看得出他这个人的本领。

    小室哲哉是真的佩服起了岩桥慎一的眼光和决断力。

    不仅如此,还佩服他能够跟当红的女明星交往的好手段。

    虽说乍看上去,这个青年长着一张稳重的、似乎有些不解风情的脸,似乎是个有些无趣的人。但小室哲哉一想到也是这个青年,他的女朋友是业界最时髦的女明星,就不能真的把他当成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在小室哲哉看来,岩桥慎一因为和中森明菜交往,整个人散发着神秘的魅力——是会让人忍不住想,那张似乎不解风情的脸背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副面孔。

    话说回来,岩桥慎一跟中森明菜这段恋情,谈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个人还携手一起参加节目。才子佳人,小室哲哉作为旁观者,心里颇为羡慕。

    不仅如此,他还在心里暗暗想,岩桥慎一与菊池桃子那段八卦,如果是真的,那样会更有意思。

    曾经,小室哲哉听马场俊一透露出的口风,burning的周防社长最初属意的唱片公司是genzo,也试图跟岩桥慎一以及他的合作方交涉,但最终没有成功。

    小室哲哉重新想起这条情报,不免有点可惜。

    岩桥慎一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够得到burinng系的协助,绝对是如虎添翼。但反过来想,正因为他是龙虎一般的人物,所以才不会倒向某一方。

    这样的人,这样目光长远的人,如果和他畅聊“未来的乐界,高速舞曲将会一展身手”,想必,也能从他那里,听到些有意思的见解。

    当然,初次见面,只是一起喝了几杯酒,小室哲哉还不至于就沉不住气,把自己内心视为宝物的野心展露出来。只是,在佩服着岩桥慎一的同时,也希望能跟他有更深的交往。

    ……

    临别的时候,岩桥慎一跟高见泽俊彦和小室哲哉都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喝了一整晚,他人晕乎乎,等到回了家,一开灯,顿时体会了一把“瞬间清醒”的滋味。

    撒娇鬼健太听到响动,冲到玄关来,围着他转来转去,短短的尾巴飞快摇动着,不知为何,透着一丝谄媚。

    这个时间,他又有点醉了,出去遛它就算了。

    胖胖青年的坏主意得逞,确实搅了健太的好事。不过,能结识小室哲哉,今天晚上多喝的几杯酒,也挺值得。

    岩桥慎一弯下腰,摸了摸小狗的头,去换衣服,准备泡个澡……然后,等进了客厅,就看到健太的“杰作”,在客厅中间精心绘制的狗地图。

    真想问一问健太的妈妈,这只犬子在她家里的时候,有没有干过这样的事。

    可惜,那个桃浦斯达还在出差。

    做了坏事的小狗,自己也知道做得不对。于是,从进门的时候,就围着他打转,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这会儿,到了案发现场,又跑到岩桥慎一脚边试探他。

    不得不说,确实又机灵又会看脸色。

    岩桥慎一板起脸训了狗,但还是得给它收拾残局。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想,下次要带着健太到胖胖青年家里去做客,让高井麻巳子见一见这只可爱的小狗,并趁此机会鼓动她也养一只。

    ……

    跟高见泽俊彦和小室哲哉的短暂一聚之后,没过几天,小室哲哉主动给岩桥慎一打了电话。岩桥慎一有点意外,没想到那个心高气傲的才子,其实有这么主动的一面。

    不过,对于小室哲哉的邀请,稍微确认了一下行程之后,还是答应下来



    小室哲哉玩转东京夜生活,十足的风流才子一位。

    年轻有才华的音乐人岩桥慎一认识不少,不过,小室哲哉给岩桥慎一的印象,不是个单纯的“才子”,真要说的话,比起风流才子,世故精明的成年人更加贴切一些。

    除此之外,也多少有些爱慕虚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孔雀。美丽归美丽,只是开屏的时候不能从后面看。

    喝着小室哲哉请客的酒,还做如此的腹诽,好像是有点不地道。不过,答应了小室哲哉的邀请,跟他喝了一整晚酒,又说定了过后再去迪斯科玩,岩桥慎一不能说对小室哲哉有了多深刻的了解,但至少,对他的印象,不再只是单纯的“心高气傲的才子”。

    去迪斯科之前,小室哲哉要先打电话。他笑了笑,一副潇洒的语气,“只有我和岩桥君一起去跳舞,就太没意思了。”

    岩桥慎一反应了一下,猜到他是要叫女孩子一起出来玩。

    不过,能被一个电话就叫出来,而且还不介意跟初次见面的人一起玩,这样的女孩子,多半是什么小模特之类的人。先前,岩桥慎一也被介绍去参加过这样的十八线小艺人扎堆的联谊会,收到过的名片总也有那么一沓。

    有些艺人,尽管常在电视里见到,但你就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作品,又是靠着什么出的名,但看上去又交游广阔,生活丰富多彩,那么,这样的艺人,多半就能组织这样的联谊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艺人,也算是艺能界里不可或缺的一个小小圆环。

    小室哲哉打电话给了一个叫“绘里”的女模特,顺便请她叫上两个朋友一起出来玩。当然,是被请的对象,今晚的一切开销就由小室哲哉负责。

    英俊潇洒的才子发起邀请,当然万事好商量。绘里另又叫上了两个小模特,一个叫琉璃子,另一个叫纱里奈……至于是真名还是艺名,这个就无所谓了。

    两边一会合,叫绘里的女模特见到跟小室哲哉同行的岩桥慎一,有点夸张的大呼小叫起来,“真的假的?!”

    这副见到了大人物时不敢置信的样子,大概对着镜子练习了不少次。小室哲哉有点得意,“就说是个绝对让人吃惊的对象吧?”

    听话听音,打电话叫人的时候,还对着女模特们卖了个关子。

    又是名制作人,还是对这几个模特来说遥不可及的大明星中森明菜的男朋友,当然会让这几个模特惊讶。不仅是绘里,另外的两个女模特,也是一副没想到但很高兴的模样,并且不全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会因为自己叫来的女伴对别人表现出意外而面露得意,小室哲哉多少也有点喜欢拉人下水的恶作剧性格。

    好在,岩桥慎一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对一起喝酒的对象会有什么神奇操作都不会意外。至少,相比起害得健太在他家里画地图的胖胖青年,小室哲哉不会耽误他回家遛狗。

    ……

    一进迪斯科,小室哲哉如鱼得水。不过,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岩桥慎一也是跳舞的高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没什么可惊讶的。

    只是在心里更确信,这个人只是长了一张不解风情的脸而已。

    小室哲哉颇为赏识中森明菜的音乐品味和舞台品味,正因如此,从一开始看待岩桥慎一,就对他有些“偏见”,觉得他不会是个无趣的人。

    不管怎么说,岩桥慎一是舞池里的高手,这令小室哲哉对他的印象更好了。至少,在到迪斯科来玩的时候,跟这个年轻制作人之间,有些共同的话题。

    再进一步去想,和岩桥慎一聊高速舞曲的时候,也许真的能从他那里听到些有意思的话。

    蹦完一场,几个人回到楼上的包厢,小室哲哉还没说话,打电话叫来的女模特们先把他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岩桥桑舞跳得真好~”

    琉璃子开口,绘里和纱里奈连连点头,三个人好似职业捧场员。

    小室哲哉跟着凑趣,“我一开始就在想,岩桥君应该是跳舞的高手。”

    绘里跟他显然颇为熟悉,接话道:“为什么?这个能看得出来,或者小室桑听过什么传闻?”

    他就等着有人问为什么,绘里一捧场,小室哲哉就把精心准备好的答案说出来,“如果我也像你们这样,说‘没想到岩桥君跳得这么好’,岂不是有故意看人出丑的嫌疑?”

    岩桥慎一听了这话,玩笑着回了句,“原来小室桑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小室哲哉也玩笑着接话:“结果,就吃了个瘪。”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开玩笑,三个女模特被逗得直发笑,不甘只当个气氛组,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加入进来,为这场玩笑添砖加瓦。

    “我一直以来都喜欢迪斯科,制作音乐时,也去想,要制作能够让人尽情跳舞的曲子。”玩笑之余,小室哲哉随口一提。

    “岩桥君制作乐队时,是带着怎样的想法呢?”他问。

    岩桥慎一回答,“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念头。只是在想,偶像们渐渐不再像前些年那么卖座,既然一样流行开始衰退,总要有下一样流行顶上去。”

    他是实话实说。当然,推销美和酱和DREAMSCOMETRUE这些事,不能告诉小室哲哉就是了。

    小室哲哉笑了,“不愧是制作人桑。”

    岩桥慎一做了个被什么东西打到了的搞笑动作,好似是被他这句吹捧的话给打到了。

    绘里插话进来,“不过,好像也没多久,一下子就变得到处都是乐队,到卡拉OK去玩的时候,也总是点乐队的歌来唱。”

    小室哲哉玩笑着接一句,“但TMNETWORK的就不会点。”

    当然不会点了。TMNETWORK制作的,从来就不是适合在卡拉OK里唱的音乐。准确来说,就不是让听众跟唱的音乐。这点,没有人比小室哲哉更清楚。

    不过,TMNETWORK的曲子,在迪斯科里颇受欢迎。曾给乐队当过支援乐手的松本孝弘,他组建的乐队B’z,打出名气去的那张迷你专辑,就是以迪斯科为宣传舞台,一举成名。而带给松本孝弘如此制作灵感的,显然是他在TMNETWORK的支援乐手经历。

    适合在卡拉OK里热唱的曲子,版权费源源不断。但这个时代,能在迪斯科里流行起来的曲子,也绝对不会差。这一点,前几年的那一轮迪斯科翻唱热,已经证明了。

    绘里的脑筋转得快,“下次就在卡拉OK点TMNETWORK来唱。”她玩乐的劲头儿十足,“接下来就去卡拉OK,这样不是也挺不错的?”

    岩桥慎一不想真的再被拉去唱卡拉OK,于是吐槽了一句,“那样的话,跟临时补救又有什么两样?”

    小室哲哉连连附和,“确实。有一种只会唱这一次的感觉。”不过,他就是纯属对用言语来欺负绘里这件事感到乐在其中。看这样子,确实跟绘里熟得很。

    然而,碍着有几个女孩子在这儿,他也不方便说什么正经事——比如,顺着刚才打开的话题,随口问一句,“这种时候,就很想听制作乐队的名制作人说一说,乐队之后,下一样流行可能是什么?”

    但是,有几个女孩子在场,岩桥慎一就肯定不会认真回答。正如小室哲哉不会问出口,也是因为对一件事心知肚明:

    几个女模特虽然跟音乐界八竿子打不着,但这种话题,却是值得过后跟人吹嘘的八卦。

    打电话叫女孩子一起来玩,是为了活跃气氛,也存了一点想试探岩桥慎一的想法。结果,却因为自己叫了人来,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时机。刚才,玩笑着回答岩桥慎一的那一句“吃了个瘪”,倒是真的印证了。

    跳完了舞,岩桥慎一惦记着回家遛狗,提出告辞,不打算再继续下去。至于接下来,小室哲哉要怎么料理自己叫出来的三个女孩,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岩桥慎一连下一摊都不肯续,绘里叫来的两个小模特多少有点失望没趣儿,好像期待的什么落了个空似的。

    不过,一整晚,这个年轻制作人,也确实没有对其中的哪一个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知道他是中森明菜的男朋友,就格外想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但落了个空,也不好把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只能有点没趣的说一句:“还以为能再去喝一杯呢。”

    小室哲哉自己挖坑自己掉进去,吃瘪在前,还得再解决面前这个局面。不管怎么说,叫出来玩的女模特,绝对不可能只用一场迪斯科就打发得了。不过,这点小事他处理起来游刃有余,立刻又去打电话,再叫人出来一起玩。

    马上又有新人加入,几个女模特立马把先走一步的岩桥慎一忘到一边,兴致勃勃商量起了下一摊要去哪儿,看这样子,能足足喝到凌晨四点。

    ……

    凌晨四点,松浦胜人走出录音室。

    彻夜工作,他那张无精打采的脸,看上去气色更差,更干瘪了。泡在录音室里工作,也就没有了把头发梳上十次二十次、直到梳出一个满意发型的余裕。

    不过,因为正在忙着做自己目标中的事,松浦胜人内心感到颇为充实,也无暇在意外表了。

    ……说是这么说。

    几个小时之前,小室哲哉给他打传呼,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的时候,松浦胜人也还是不假思索,选择了回绝。拒绝的理由是正在录音室工作,但实情是这样吗?

    倒不如说,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才一定要在录音室里待到凌晨四点钟。

    要是其他什么人邀请他去玩,他大概会答应,但对方是小室哲哉,就让松浦胜人不愿意狼狈地过去。他因为工作得到的充实,好像在小室哲哉面前就失效了似的。倘使不用梳子把头发梳上十次二十次,就不能心平气和去赴约。

    年初,艺能界势力最大的BURNING事务所,将制作公司BEING纳入麾下,成立了VERMILLION唱片,并迅速推出了公司的第一支乐队REV。

    主唱长山洋子,还是出道了好几年的女偶像。

    松浦胜人知道的这么详细,是因为VERMILLION唱片成立,他的爱贝克斯·DD就被往后推了出去。曾经,小室哲哉提了一句,BURNING的周防社长,最喜欢扶持有能力的人。但是,VERMILLION唱片成立了以后,这件事就再没有了下文。

    不过,松浦胜人觉得,之所以如此,除了BURNING系现在要专注乐队制作,不愿分出精力多看爱贝克斯·DD一眼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小室哲哉大概改了主意。

    但没关系。虽然没有得到BURNING系的支持,但松浦胜人压出全部身家,拿到了ALFA唱片手里的Eurobeat系列发行权,租了唱片公司,扎扎实实的迈出他的步子。

    早班电车里,在外潇洒玩乐了一整晚,一脸宿醉后浮肿的家伙多得是。松浦胜人扭过头,看着玻璃窗上倒影出的他自己无精打采的脸,心想,说不定他也会被当成是宿醉后回家的一员。

    横浜的老家经营二手汽车交易公司,松浦胜人从学生时就不缺零用钱,即使开始创业,也没有因此就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仍住着颇为气派的公寓。在他看来,要是因为创业,把自己弄得窘迫不已,那样未免没有意思。

    午后,补完觉的松浦胜人起床,发现有人给自己打过传呼。把电话回过去,那一头,是小室哲哉,“早上好。”

    松浦胜人笑了笑,“对彻夜工作的人来说,确实现在是早上。”

    “不愧是制作人桑。”小室哲哉笑道。

    被小室哲哉称呼自己是“制作人桑”,松浦胜人觉得怪不自在。好像被挖苦,穿了不符合身份的衣服似的。

    其实,小室哲哉没有挖苦的意思,但他意气风发,似乎永远以自己为中心的说话方式,让松浦胜人在心里觉得别扭。

    但也只是一瞬之间的想法而已,要真是连听他说话都反感,也没办法持续交往下去。

    电话那头,小室哲哉自嘲,“对彻夜游乐的人来说,现在也是早上。”

    “说到制作人桑,昨天晚上,就跟一位制作人桑喝了几杯。”小室哲哉随口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