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
“一千三。”
“我再加五百,一千八。”
“你一个金丹跟他们这群小的抢什么。”
“我给我徒弟。别打岔,我再加一千,两千八。”
“三千。”
“喂,别加了,那前辈是金丹。跟人家抢,你不要命啦。”
“我•••,算了,唉••••••”
“三千五。”
“真有不要命的。”
“四千。”
“四千一。”
“诸位,给个面子,四千二。”
“小小金丹,哪来的面子,我爷爷是元婴,四千三。”
“哎,算了,算了,你一门上下也没元婴,别跟人家过不去了,等下一件,下一件或许更好呢,别气,别气。”
“妾身请各位道友手下留情,四千五。”
“表妹啊,这可不是在家里,以为谁都怜香惜玉呢,真是可笑,老娘出五千,你倒是要你身边的男人开口给你买啊。”
“哈哈哈。”
因为一双靴子,众生百态。
芳姑在台上,是能听到的,忍不住心里好笑,忍着面上不显。
这靴子本身的价值跟飞剑相仿。
五千灵石已经赶上那飞剑的拍价了。
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芳姑觉得,互相较劲的人不少,这一把的价格还能再往上走一走,于是不急着开口。
果不其然,竞价又上升了,达到了六千灵石。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六千灵石的竞拍者还是拍下点星剑的包厢中的贵客。
芳姑对那贵客更加留心几分,吩咐人将拍品送去,接着拍卖下一件。
第三件是中品法宝,雷霆棍,以雷击木为主要材料,适合具有木灵根的筑基期修士;
经过激烈竞价后,雷霆棍再次归了那包厢中的客人。
第四件是中品法宝,山岳鼎,以赤精铁,凝灵土为主要材料,适合具有土灵根的筑基期修士;
当芳姑介绍完山岳鼎后,不少人明白了,这头几件拍卖品都是提供给筑基期修士且是按着五行属性划分的。
山岳鼎之后,估计应该是一件适合火属修士使用的火属法宝,品级应该也是中品。
这几件东西不是太贵重的,也不是不贵重的,本身价值都在三千灵石左右。
大部分修士咬咬牙都能啃下。
只是••••••
众修士,包括台上主持拍卖的芳姑在内,在宣布竞拍开始之前,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已经拍得了点星剑,弄潮靴,雷霆棍的客人。
众人均想,这山岳鼎会不会也落到那客人的手中呢。
芳姑沉下一口气,若有所思,开口宣布竞拍。
因为被那包厢中的客人压了三次,台下的修士们这一次的竞拍热情不是很高涨。
用了竞拍雷霆棍两倍的时间后,山岳鼎最后没什么意外地,以四千灵石的价格落入那包厢中的贵客的手里。
四件拍品,都落入一人之手。
这情况让人不痛快。
众修士心生不满。
连续四次,以超出拍品本身价值的灵石将东西拿下,足可见这客人身家丰厚,想必是一方势力,实力不俗。
既然有如此实力的身家,何必争抢这些不算珍贵的东西,将灵石留着拍等会儿更好的宝贝岂不是更好?
很明显,点星剑,弄潮靴、雷霆棍、山岳鼎等是火凤商行弄出来,给低阶修士的照顾,为的是,不让参加拍卖的人因为修为低,囊中羞涩而什么都拿不到而尴尬。
包厢中的客人靠灵石压下众人,取得拍品,正当,没得嘲,但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芳姑也微微蹙眉。
不过,良好的素养让她很快心绪平静。
她没得到任何指示,这说明,自己的上司们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拍卖要按计划继续下去。
第五件拍品被呈了上来。
芳姑朗声介绍道:“此宝名曰,炎光羽衣,中品法宝,以火枫树叶,火属玄蚕丝和朱雀羽绒为材料炼制而成,适合具有火灵根的筑基期修士。底价一千。开始竞拍!”
炎光羽衣通体火红,绚丽华彩,热力逼人,乃上好的防寒之物。
防寒的作用对于所有修士而言的,不限于只具有火灵根的修士。
众修士见了,心动,却有一大半退却。
为何?
只因这羽衣是女款。
男修们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叫价。
女修们终于等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很是激动,一个个兴奋不已,争先恐后。
竞价迎来了一次小高潮。
“一千五百。”
“哇,一下子五百,真敢下手啊。”
“看到没,别得罪女人,懂了吧。”
“两千。”
“三千。”
“女修都这么厚的身家吗!我的妈呀!”
“身家厚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你可知这火凤商行的背后人是何人?”
“你这都是废话,那谁不知道?本界第一的前辈,武前辈啊。”
“武前辈所修何道?”
“火之道啊。”
“还不明白?”
“明白啥?”
“蠢死你算了。五千!”
“哎,我说,你跟她们凑什么热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穿女装?”
“真蠢啊。武前辈修行火之道,到了如今的修为。她对火属之物能不了解?这五件东西里头,唯有这件背后的价值最高。这可是前辈的专长,她能砸自己的招牌吗?哎,慢着,六千!”
“死汉子,跟老娘抢什么,七千!”
“生死关头,管什么男女,有衣穿,冻不死。七千五。”
“诚心跟姐妹们作对是不是?”
“就是,没风度。”
“五百也好意思加,九千五。”
“疯了,疯了!”
“你别加了,把你卖了也凑不够灵石,让她们争吧。”
“那可是掺了神鸟朱雀羽绒的宝衣啊,傻汉子,你真不识货还是假不识货,借我些灵石。”
这男修情急之下声音大了些,忘了遮掩,一下子被周围修士听了去。
不少修士纷纷反应了过来。
方才只注意了羽衣的款式而忘了材料,不说别的,朱雀神鸟的羽绒就胜过其他了。
越来越多的修士意识到这件羽衣是宝贝,开始竞价。
又一轮高潮掀起来了。
价格突破一万灵石,直追两万灵石。
上层的包厢中,不再是一个包厢出声,其他的贵宾也加入了竞价。
外头因为一件羽衣风起云涌时,武云昭正接受顾潜山的按摩。
万万没想到,身为超强女修士,她没逃过腿抽筋这一劫。
顾潜山心疼又紧张,抱着武云昭的腿,不住给她推宫过血。
司空图给武云昭把脉,查探着她的灵力波动情况。
他们不懂女修孕事,唯有谨慎,更谨慎。
小玄体贴地给武云昭扶着肩膀,免得她歪倒。
四个人忙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腿抽筋过去了。
武云昭紧皱着眉头,重重呼出一口气,嘴角微抽一下,劫后余生一般,有气无力道:“太带劲了!感觉脑子都要跟着一起抽走了。”
小玄赶紧换手,给武云昭按压头侧,缓解她的不适。
顾潜山柔声关切:“辛苦了!”抱着武云昭的腿不放。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愧疚、疼惜之色。
武云昭道:“还知道疼我,算你有良心。以后从你儿子身上找补回来就是。”转头问司空图:“师父,情况如何?”
司空图道:“跟灵力关系不大。这症状只跟身体有关。”
武云昭道:“意思就是,跟普通孕妇一样呗。”
司空图点头道:“按查到的情况看,是这样。孩子受你孕育,滋养,并没有跟你抢夺灵力,啧”说到这儿,忍不住托着下巴沉吟,道:“按理说,不该这样啊,母子一体,怎么会不要你的灵力呢?”皱眉沉思。
武云昭和顾潜山对视一眼,均不忍令老师父烦恼。
顾潜山点点头,对司空图道:“师父,别想了。”
司空图皱眉道:“怎么能不想呢?事关重大。”喃喃低语:“怎么回事儿呢?孩子正常,母亲正常啊,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呢••••••”
顾潜山沉声唤道:“师父。”
司空图抬眼瞧他。
顾潜山道:“您忘了?我情况比较特殊,我的孩子自然也比较特殊。”
经提醒,司空图猛然想起来了:“对啊,他这大徒儿不是一般人啊。”
既然提到这个,跟司空图多提一些也无妨,于是,顾潜山与司空图走出包厢,慢慢交流细节去了。
武云昭对小玄道:“乖啦,不用了。”
小玄问:“真的呀!”
武云昭笑道:“骗你做什么,好啦,扶我坐起来。”
小玄小心翼翼扶武云昭坐正。
武云昭揉了揉小玄的脸,笑眯眯道:“是不是被传染了,我觉得,你也紧张过头了,毛儿都炸开了。”
小玄不好意思挠挠头。
这时,外头对炎光羽衣的叫价已经到了三万灵石了。
武云昭惊讶道:“真没想到,这帮人够富的,这才刚开头,就这么嚣张。”
特设的屏幕可传递声音。
但是,武云昭方才被腿抽筋折腾的没心思盯着外头,不知道情况发展。
小玄一直分心留意着,知道底下修士说了什么,转述道:“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后来,有个修士说了一通这羽衣是最好的,说你不会自己砸招牌,然后,其他人也这样认为,就开始争起来了。”
武云昭听后,笑道:“哪儿都有明白人啊。”
话音刚落,外头,一锤定音,这件炎光羽衣以三万七千下品灵石被拍走了。
获得者令争得面红耳赤的所有人都挺郁闷。
因为,继点星剑,弄潮靴,雷霆棍,山岳鼎之后,羽衣也落在了同一人手中。
小玄扒着屏幕,转头望向那间包厢。
作为内部人员,他知道,那里头坐着的人是沙家的。
他撇撇嘴道:“沙家的人吃相好难看啊,一点儿活路不给旁人留的,这种人家要不得。”
武云昭好笑道:“你当是挑亲家,还这种人家要不得。”
小玄问:“那沙家地道吗?”
武云昭转了一转眼珠,说道:“地不地道另说,反正不厚道。”
小玄道:“我看啊,他家就是想显摆、显摆财力,毕竟,等真的上等好东西出来了,他们家不见得能吃下。”
武云昭抬手按着小玄的头,说道:“别这么说人家,毕竟,他的灵石是送到咱们口袋里来了。拿人家的手短啊。”
小玄道:“我在繁花城那几天,碰见过一家姓张的,也是这种做派。宋无忌从不重用他们家的,只维持个面子,足以见,这种人家不太好,背后说两句也无妨。”
武云昭微笑道:“灵猫。咱们也一样,维持个面子罢了。”
拿出一块四等青铜火凤令交给小玄,武云昭道:“把这个给沙家送去,顺便送个五行灵果盘。”
小玄接过,摆弄两下令牌,笑嘻嘻道:“鼓励他们家继续花灵石吗?”
武云昭笑道:“就你聪明,快去!”
小玄蹦跳着,匆匆去了。
前五件拍品的作用是预热。
从第六件拍品开始,这场拍卖会才算是正式启动。
同时,从第六件拍品开始,无论是何物,底价全在五千灵石以上。以法宝论,法宝中再无中品法宝。
小玄很快回来了。
他道:“再往后就是看个新鲜,下头的大部分人拍不起了。”
武云昭道:“不用担心,先前的东西只在筑基期。筑基期修士除了大户人家,大门大派或有奇遇的,本来就没大量灵石傍身,咱们的客户也不是针对他们,拍不起也无所谓。他们来的作用是撑场子。方才虽然叫唤的热闹,金丹以上的还没怎么开口呢。”
小玄道:“心里不痛快吧。只看人家大笔、大笔化灵石,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
武云昭笑道:“有人会不痛快吧。大部分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他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看,感受,感受氛围,拉拉人脉。”
小玄点头,老成感慨:“要么得有实力,要么得有财富,真不容易啊!”
武云昭微笑不语。
拍卖会场中,第六件拍品,六阶妖兽,深海巨贝之妖丹。
妖丹用途广泛,可自用体悟吸收,可炼制丹药,可用于炼器••••••。
这巨贝之妖丹不是珍贵到不能得的东西。
只因它属于六阶妖兽。
六阶妖兽堪比金丹中后期。为了一颗妖丹与这样一头凶兽斗过一场,费时耗力,不如直接买一颗省心。
因此,这妖丹有人要,但要的人不多,叫的价不高。
最后,这颗色泽深邃的海蓝妖丹被一个金丹初期修士,以两万下品灵石取得。
这个价格没有超出妖丹本身价值太高,那修士很满意。
第七件拍品是墨骨珊瑚,同样来自深海。
珊瑚是珊瑚虫死后堆积之物。
在修仙界,珊瑚的形成也是这般。
墨骨珊瑚十分坚硬,是上好的炼材。炼器时加入墨骨珊瑚可增加法器的坚硬程度,为炼器师喜爱的。
这次拍卖的墨骨珊瑚属于上品,品相很好。
最吸引人的是,这珊瑚的大小。
这珊瑚长五尺,宽两尺,高三尺。
可以说,得了这一株回去,小三百年不用再寻找相同作用的炼材了。
于其他修士,这种东西是鸡肋,取之无甚大用。
故而,这一次抢拍的大多是涉及炼器一道的人。
炼器师、炼丹师是富贵活儿,一个个家本都够厚的。
叫价不断攀升中,很快超过了方才的妖丹,达到了三万下品灵石。
小玄透过屏幕,看着那几个炼器师互斗,兴奋不已。
顾潜山和司空图谈完事情,也回来了。
看到场中的情形,二人不由得失笑。
沙家的包厢经过一轮沉寂后,又发声了,将价格拍到了四万下品灵石。
小玄嫌弃道:“他们家来砸场子的吗?全场的人都在让着那几位炼器师吧,好没眼色。”
司空图听小玄对人情看得如此通透,忍不住夸奖,随后道:“这个沙家不堪大用啊。”
顾潜山道:“他们家算是后起之秀,在咱们这儿算是大户,在老家排不上号的,一时风发得意,难免张扬。”
武云昭道:“我没记错的话,沙家忙着巴结慕容家呢。”
小玄经常给武云昭跑腿,对这些家族之间的关系比较清楚,接口道:“是啊。沙家的人经常请慕容家的子弟吃喝玩乐,经过一番努力,年轻一代好得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听说,之前两家子弟还搭伴跟合欢派一起出游了呢。”
武云昭笑道:“你消息可灵通,这后头一条,芳姑都没跟我提过。”
小玄不好意思道:“偶然看到的。他们打的是林中历练的幌子,实际上••••••”嘻嘻一笑,不说了,可爱地捂住了嘴。
武云昭、顾潜山、司空图莞尔。
此时,墨骨珊瑚已经被拍走了。
虽然有沙家的人不识眼色,中间打岔,这株墨骨珊瑚没落到他们手里,落到了一位炼器师手中。
最后的拍价是五万六千下品灵石。
拍卖继续。
武云昭皱眉道:“不能让他们继续搅和下去了,这珊瑚不该是这个价出去,太高了。”
顾潜山道:“沙家故意的吧。”
武云昭道:“谁知道呢,暴发户的心理不好猜,没准儿只是为了显摆。”对小玄道:“玄儿,去安排一下,告诉芳姑,压了底价的东西调到下半场,从第九件开始拍正常底价的。”
小玄“嗯”一声,速速去安排了。
第八件拍品是肉灵芝,滋补疗伤圣品,制成丹药之后,效果更佳。
但它与各种疗伤丹药的功用重复,吸引力并不大,最后以一万下品灵石的价钱,又被沙家收入囊中。
这风头又是他们家的了。
重新安排后的第九件拍品是百斤出窍期蓝蛙肉。
没错,这蓝蛙肉就是昔日率领众妖兽攻打繁花城的蓝蛙妖王。
修士为求肉身血脉洁净,能使用辟谷丹之后,除非满足口腹之欲,或是碰上了对自身极有益处的妖兽肉,否则是不会食用的。
这蓝蛙之肉有资格出现在这里拍卖的原因只在于属于出窍期大妖兽。寻常修士连出窍期大妖的面都见不到,何况得到它的的一块肉?
物以稀为贵。
也因此,蓝蛙肉的底价直接定为一万下品灵石。
一万下品灵石直接劝退了一大半修士。
没有多少人愿意花费大量灵石换取对自己助益不大的东西。
尝新鲜这种事情不适合每一个修士。
基于功效的考量,有能力负担的修士又被劝退了一半。
然而,即便如此,当芳姑喊出“开始竞拍”四个字后,叫价之声仍不绝。
叫价之声有来自拍卖场下的,有来自包厢之中的。
尤其是在拍卖场中的一位,看起来就很会吃的修士,一次次加价,听得周围的人羡慕嫉妒恨,恨不得将这修士劫了,看他到底带了多少灵石来。
武云昭见状,笑道:“土豪不少啊。”
顾潜山道:“是碰上心头好了吧,这人纯粹,就是为了吃来的。”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异数,包厢中的贵客们的风头被压了下去。
沙家跟了两三轮之后,偃旗息鼓。
最后,那修士以十万下品灵石的价格,高高兴兴将蛙肉得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灵石的心疼。
武云昭道:“这是个豪客,咱们得维持着,咱们不缺妖兽肉嘛,对吧。”言语中,内涵顾潜山。
顾潜山微笑。
为了留影石,顾潜山手头紧俏。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顾潜山常于深夜外出,或是就近,或是远走,暗中猎捕妖兽,换取灵石。
他因为自尊,没向人透露努力“赚钱”的行为。
但武云昭早已察觉。
只是,这是第一次,武云昭当面提这件事情。
顾潜山笑道:“有这个豪客,我能轻松点儿,不用愁没地方销货。”
武云昭给顾潜山一个“随你”的眼神,对小玄道:“玄儿,给那修士也来一块青铜牌,告诉他咱们都有什么优惠,还有,咱们火凤商行请他做客几日,让他拍卖会结束后别急着走。”
小玄又去跑腿了。
司空图道:“瞧把孩子忙活的。”
武云昭笑道:“师父啊,他乐在其中呢,我们这儿的表面都是养尊处优的,其实都是劳碌命,不干活不自在。”
司空图道:“那可不。真养尊处优的,能置办这么大的家业嘛,呵呵。”转而说道:“那修士也是轻心,看见好吃的,什么都忘了,不想想自己甩出这么多灵石,等离开了这儿,得有多少人盯着他。做客好啊,保命!”
拍卖会场上,越往后面的拍卖品越珍贵。
单薄的散修,小门派,小世家慢慢不再发声,变成了旁观者。
拍卖情况慢慢变成了势力之争。
跟外来势力相比,本地势力更占优势。
本地势力中,公仪家和慕容家风头鼎盛,相争激烈。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第五十件拍品了。
只听芳姑介绍道:“这蛟龙鞭以蛟龙龙筋为主要材料,辅以龙鳞、龙血、龙骨,炼制而成,已达上品法宝之境界,自然生成龙吟神通。本宝无灵根限制,人人可用,认主之后,可随主人修行的增高而进阶。底价三十万下品灵石。开始竞拍!”
能进阶的法宝是本命法宝的首选。
蛟龙鞭一出,公仪家、慕容家、柴家和上官家都疯狂了起来。
公仪家悍然展露锋锐和霸道,直接加价十万,以示志在必得,直接让价格攀升至四十万灵石。
一次十万,让一众修士倒抽气,咋舌不已。
慕容家不甘示弱,在第二轮,喊出了五十五万的高价,直接加了十五万灵石,摆明了,既要得宝,又要跟公仪家对着干。
这一次,与会的修士们都听懵了。
拍卖台上,芳姑也忍不住心里惊诧,激动地身子微颤。
上官家的人被公仪家和慕容家的疯狂熄灭了气焰。
他们不能为了一件法宝拼到家财尽失的地步,只得放弃叫价,暗暗可惜。
他们也庆幸,幸亏没抢着开口,否则只跟一轮就再也跟不下去,岂不是告诉外人他们上官家没底蕴吗?
至少,脸面保住了。
第三轮,公仪家再次加码十万,价格攀升至六十五万灵石。
随后,熟悉的一幕再一次在拍卖会场上演。
慕容家和公仪家你来我往。
“八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万。哼。”
“一百五十万。”
“有种,两百万。”
“两百一十万。”
“哈哈,两百二十万。”
“两百三十万。”
••••••
两家人互不相让,竞争之激烈,让观者激动不已。
武云昭、顾潜山、司空图和小玄此刻都聚集在屏幕后,观赏这场“交锋”。
小玄微微张着嘴,惊奇道:“他们这么有钱,不是,有灵石的吗?”
此时,价格已经到了三百万,持续攀升中。
顾潜山呵呵笑道:“不枉我费心费力。”很是得意。
小玄仰脸看武云昭。
武云昭笑道:“有市无价,得到就是赚。”
小玄“哇”一声,大眼闪亮。
武云昭轻拍他一下,说道:“小财迷,只蛟龙这一样材料就是千载难逢,碰上了还不见得能拿下的,这种级别的法宝,没有多少炼制的机会,想多都多不了。”
曾经,武云昭探索林家传承秘境时,曾烧杀过一条蛟龙。
然而,她当时下手太狠,将整条龙烧成了黑灰,只剩下了一颗龙珠。
岂料,前些日子,顾潜山外出狩猎妖兽,竟然还能碰上另一条蛟龙。
运气真的是好到爆。
这对夫妻默契,对龙都反感。
顾潜山就把那龙收拾了,将龙身一并带了回来。
龙身珍贵。
他没往外倒腾,交给了武云昭。
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得压得住场子。
思及此,武云昭就用蛟龙炼制了蛟龙鞭。
小玄失望。
大好的赚“钱”机会,没了。
只听武云昭续道:“不过,公仪家和慕容家如此富裕,确实令我意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了他们。”
一直看热闹的司空图开口道:“我说,还有一家没动静呢。”
司空图所指的是百功堂的柴家。
百功堂在英羽城建立之后,总堂主柴启将亲生女儿柴莹安排在这里经营业务。
当然了,火凤商行的拍卖会不是一般的拍卖会。
为了给武云昭和顾潜山面子,此次,柴启也特意赶来了。
父女两个都在包厢中。
武云昭明白司空图提柴家的意思,说道:“柴家有百功堂撑着,身家之厚,超乎想象。我不信他们对这蛟龙鞭没兴趣。”
司空图点头微笑,心道:“徒弟媳妇儿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顾潜山道:“那他们一直不开口的目的••••••”
武云昭笑道:“有好戏呗!”
四人对拍卖情况更加期待了。
竞价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在几人说话期间,再创新高,到了四百八十万下品灵石。
只听公仪家猛然加价,报道:“五百万。”
众修哗然。
不由得,他们都看向慕容家的包厢,眼中充满了期待。
慕容家没让人失望,再度跟上,报道:“五百一十万。”
众修又转头望向公仪家。
整个会场中,无人多言,很安静。
公仪家比慕容家出声更快,没有丝毫犹豫的感觉,报道:“五百三十万。”
慕容家跟着报道;“五百四十万。”
“五百六十万。”
“五百•••七十万。”
公仪家每次报价加码二十万灵石,慕容家每次报价加码十万灵石,之间有十万的察觉。
旁人不禁猜想,是慕容家觉得后继无力,故意压价还是慕容家为了刺激公仪家多出灵石,故意奉陪呢。
不过,众人均有的想法是,公仪家在灵石的问题上并不担忧。
因为每一次,他们都是那么痛快,干脆。
很快,竞价攀升到了七百万灵石。
慕容家的报价越来越保守,每次的加码从十万变成了九万,八万,七万,六万••••••一万。
当竞价攀升至九百五十万灵石的时候,众修等了一刻,慕容家没有报价,显然是放弃了。
九百五十万灵石,对于奔波劳碌的修士而言,无异于天价了。
难道这就是最后的价格了吗?
台上,被震撼的芳姑犹豫一瞬,想着差不多了吧,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轻举妄动。
她手握小锤,没有抬起。
台下,众修盯着芳姑,均想:这女人好镇定,难道还等着更高的价格,不知道见好就收吗?
但拍卖师如何作为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只好静待。
只不过等待了五息之后,另一个报价出现了。
修士们互相也会打听消息,对包厢中的贵客有几分了解。
只听百功堂柴家的包厢中传来一道娇美却清亮的嗓音:“一千万!”
芳姑在台上竟然暗暗松口气,佩服自己将时机拿捏的很准确。
千万灵石之后,公仪家再度开腔:“加五十万。”
“加五十万。”
加码变成了一次五十万,堪称疯狂没底线。
之前能与公仪家齐头并进的慕容家一下子被比了下去。
在本界,无人不晓百功堂。
柴家身家厚是应该的,是众人能理解的。
如果柴家在一开始就参与竞拍,或许众修士并不会对竞价的攀升之快感到震惊。
相对而言,能跟上柴家的公仪家显得更出众了。
人人好奇,公仪家到底什么来头!
安安静静中,价格攀升到了一千七百五十万灵石。
这一声是公仪家报出的。
然后,众人听到柴家中的女子声音道:“公仪家不亏是大世家,佩服。不过,还请公仪家卖给我柴家个面子,莫要夺人所爱。”
公仪家会答应吗?
众人凝神。
公仪家没有回应,沉默以对。
难道公仪家要驳了柴家的面子?
众人猜测。
然而,很快,众人知道,公仪家不出声是给了柴家面子。
恍如隔世的假象后,众人再次听到那娇美、清亮,又多了几分喜悦的好听女声道:“一千八百万,多谢各位朋友。”
一锤定音。
蛟龙鞭以一千八百万灵石被柴家拍走了。
拍卖会随之结束。
修士慢慢散去,一个个神情殊异,仿佛经历了大战一样。
可以预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火凤商行的这场拍卖盛会会被热烈讨论着,成为一段“佳话”。
后续的事宜不少。
芳姑需要处理一段时间后才能将拍卖会的情况汇报。
武云昭等不在包厢中等待,一起去看小玄看上的擅长厨艺的修士,朱茂。
朱茂已经答应小玄,留在火凤商行,当一段时间的大厨了。
除了看重火凤商行的势力外,朱茂答应的主要原因在于顾潜山给小玄的储物戒。
储物戒里是各种妖兽肉。
朱茂限于实力,对这些妖兽肉望尘莫及。
如今偶然得了机会,他为了一尝美味,自然不会放过。
烹调美味,品尝美味是朱茂的追求。
他很高兴,很乐意的。
武云昭、顾潜山、司空图和小玄来到厨房时,厨房里正香气缭绕,白雾盘旋。
雾气之中,胖乎乎,乐呵呵的朱茂正在灶台前忙得欢。
从他行云流水的处理食材的动作看,他确实精于此道,乃个中好手。
除了小玄外,三人的修为全部在朱茂之上。
朱茂不敢怠慢,手一挥,用独门秘法,将满室的香气收拢,让几人上座。
他这一手不俗,获得了赞赏。
朱茂谦虚道:“厨子该会的,不值一提。”
武云昭笑道:“普天之下,修士万千,个个求道,一叶障目,只知求强,不懂生活之美好,心之所向。难得见到朱先生如此坦率之人,顺应本心,真正做到了修身养性。”
顾潜山火速赶至三清仙门附近,与李沧海汇合。
李沧海急道:“师兄,救命啊。”就要下跪。
顾潜山赶紧将人扶起,也不管周围的魔修看到自己的惊异目光,直接问道:“发生何事?”
这时,云深接过话来,神色凝重,全无往日欢脱玩笑之态,道:“哥,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看看便知。”
顾潜山见云深的态度如此,就知道此事非一般了,点头道:“带路!”
三人来到三清仙门前。
顾潜山看到,三清仙门被笼罩在一片金光灿灿,黄雾腾腾之中。
他眯眼,皱眉道:“阵法?”
云深道:“哥,仔细看四个方位。”抬手指点黄雾金光的上方的四角。
顾潜山顺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
只见在四角上,四柄长剑高悬,寒光闪闪,把守四方,将三清仙门整个圈在了中间。
他“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惊道:“诛仙阵!”
云深眉头紧锁,说道:“看着像,感觉不太一样。”
顾潜山仔细观望一阵,沉吟片刻,问道:“试过了吗?”
云深摇头道:“等你来呢。我怕认不准。”
顾潜山点点头,对李沧海道:“退后百丈。”
李沧海可不敢添乱,赶紧照做。
顾潜山又对云深道:“我给你护法,随便朝着一柄剑来一下子,我还真不信他能搞出诛仙阵来。”
云深道:“手快点儿,别把我陷里头。”
顾潜山催促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云深嘀咕道:“诛仙阵啊,第一杀阵啊,我还没到仙的级别呢,要是真的可咋办?你有后了,我还啥都没有呢,我年纪轻啊••••••”
顾潜山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喝道:“动手!”
云深吐了吐舌头,神情一肃,就要动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咱们家没被盗吧。”
顾潜山道:“谁敢偷咱们家的东西。”
云深道:“那老贱人呗。”
顾潜山道:“这儿的四把剑来自何方,我是不知道,原本那四柄,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在大伯手里呢。你还不放心。”
云深骤然自信起来,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神情再肃,又要动手。
岂料,顾潜山道:“诛仙剑是远古遗留,可这是修仙界,虽然炼制不出原装的,功能类似的没准儿,当然了,威力肯定是不如。”
云深不满道:“你是让我动手还是不让我动手?”
顾潜山道:“才想到这点。”
云深狠狠瞪一眼没心没肺的哥哥,瞥嘴道:“拉你当垫背的。哼。”不再犹豫,抬手向着东方之“诛仙剑”打去一道青芒。
诛仙剑利,不夺命,比较保险。故而,他先选这个。
青芒与利剑相撞。
利剑震颤,寒光闪烁不停。
因为它的牵引,其他三柄剑也跟着一起震颤,散射寒光。
顾潜山抬手抓着弟弟的胳膊,警惕着,想着若势头不对,立刻带人跑路。
兄弟两个死死盯着阵中变化。
黄雾之中,红光闪耀了起来。
本该由诛仙剑引起的攻击却没有到来。
兄弟两个神情一松。
云深为了确定,问道:“这四把剑不能随便摆吧。”
顾潜山道:“上古大阵,自有定数,岂能变动。”
云深道:“低仿。”
顾潜山道:“你再打其他三口。”
云深这回心里有底,刷刷刷,甩出三道青芒,打向另外三柄剑。
剑芒闪动,阵法变化,仍然只有红光闪耀,不见雷霆,不见幻想,不见攻杀。
顾潜山肯定道:“只模仿了陷仙剑,这剑阵是唬人的困阵。”
云深分析道:“如果是困阵的话,问月和啸天父子两个不可能出不来吧,这困阵跟之前被囚禁的九个元婴扯不上关系,看来,那黄雾之中,还另有门道。那才是重点。”
撞一下顾潜山的胳膊,笑呵呵道:“哥,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顾潜山瞧他。
云深道:“我不信这修仙界的一个小宗门的宗主能弄到诛仙阵。修仙界,修仙界,为的是成仙,连仙都没见过,怎么会懂得诛仙。连你我仅仅是是听说过,没见过呢。”
顾潜山道:“那老贱人干得出。”
云深鄙夷道:“三清仙门,呵呵,这名字就真挺对他的口味。知道没人计较,野心都不带掩饰的。凭他,还想一统三清,笑话。阴魂不散,就不能不出现吗?累不累。对标咱们有什么劲头,都不是一个辈分的。有病。”
顾潜山道:“也不见得是针对你我吧。”
云深道:“反正跟他扯上关系就没好事,贱人,人人可嘲。”
顾潜山道:“得了,省着点儿口水,以后当面说去。这阵不闯是不知道里头什么样了。”顿了顿,问道:“问月和啸天怎么进去的,不是早就提醒过他们别中计嘛,还搭进去好几个。”
云深道:“说起来挺好玩的。”
顾潜山道:“正经点儿。”
云深“哦”一声,开始述说前事:“一开始,魔道大军是停下了,打算好好探探虚实,而且,你们那边也通知了其他人过来,大伙儿都等着的。过了两天后,三清仙门里突然打起来了。”
顾潜山蹙眉道:“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心说:“怎么就那么多事呢。普天下的贱人怎么都那么矫情,不知道安分俩字怎么写吗?唉~~~”
云深道:“要不先把沧海叫过来,他能跟啸天联系上,要是生死关头,咱俩别聊了,先救人。”
顾潜山道:“难得懂回事。”转身向李沧海挥手。
云深扁扁嘴,心说:“不就比我大嘛,哼。哥哥什么的,最讨厌了,什么叫难得懂回事儿,一直很懂事好吗?哼哼。”
李沧海掠了过来,急问情况。
顾潜山先说明四柄剑所主持的是困阵,想要明晰情况,必须进去。
李沧海皱眉。
情况莫测,他不能为一己之私啊。
顾潜山狠狠拍李沧海一下。
李沧海唤道:“师兄!”
顾潜山笑道:“恩,不错,还知道认师兄。先别乱想,赶紧问问,里头怎样了。”
李沧海心中一暖,抓出四方的通讯宝器,跟啸天联系。
此时,他无比庆幸,武云昭炼制出了这么好的东西。
否则的话,他想找人帮忙,不可,想得知啸天情况,更不可。那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没一会儿,啸天回音了。
李沧海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瞬。
只听啸天道:“阴风阵阵,黄沙漫漫的,还有黑雾,找不着方向,也摸不着边际,时间长了,神魂震颤,骨肉破损,灵气外泄。我跟父亲两人互相撑持着,才暂无性命之忧。合欢派的金丹已经倒下了,看着像是没断气,但也没意识了,血肉也没了一半。现在不知道被风沙卷到哪里去了。万炼门的人跟我们走散了,尚未见踪影。”
听了啸天的叙述,顾潜山和云深对视,眉头再一次锁紧。
李沧海轻声问:“如何?”
顾潜山抿唇不语。
云深咬咬牙,皱起脸来,肃容道:“怎么听着像••••••”
李沧海急问:“像什么?”看兄弟二人的脸色,他知道,里头的情况定不是好相与的。
顾潜山抬掌按住李沧海,沉声道:“听着像黄河阵。”恍然一般喃喃道:“难怪要九个元婴了,这是要合数啊。”
李沧海问:“什么黄河阵?”
云深给他解释道:“就那什么,九曲黄河阵,你应该听过故事的。”
李沧海脸色骤然泛白,身子微微晃动。
顾潜山道:“你吓他做什么。”安抚李沧海道:“故事是故事,不至于到那个程度。”顿了顿道:“不过,确实不好对付。”
云深斜眼瞟一下顾潜山,那意思,瞧,你自己都说不好对付。
顾潜山深吸一口气,尽量沉稳,淡然道:“那四柄剑如果没错,应该是诛仙阵,但我跟云深试过了,那不是,只是个困阵。诛仙阵是比黄河阵更好用的攻杀大阵,弃优取劣,只能证明三清仙门没能耐做成。我想,里头的黄河阵也不是全的,虚晃、假装的成分大。”
听着顾潜山解释,李沧海的脸色稍好。
顾潜山又道:“如果是真的黄河阵,仙人难逃,问月和啸天不是仙,却能从入阵开始一直安然到现在,从侧面证明了此阵威力有限。”
李沧海道:“那如何破阵?”
这才是此时关键啊。
顾潜山道:“入阵,找到控阵之人,拿下即可。”
李沧海惊呼:“要进去?”
顾潜山点头。
李沧海道:“有把握吗?”
顾潜山道:“我俩加上问月,相当于三个化神,应该够了。破阵这回事,归根到底,谁拳头硬,谁赢,最不济用蛮力也行的。”
李沧海问:“要不要跟嫂子说一声?”
顾潜山道:“岂不是让她更担心。”拍拍李沧海的肩膀,说道:“我自有分寸。”
李沧海道:“多谢师兄,云深兄弟。”
顾潜山笑道:“一家人,客气什么。”
云深也笑了笑,忍着心里话,没嘴欠。
顾潜山对李沧海道:“多给我几件宝衣,若是碰上了问月他俩,穿上比不穿强,能多保险几分。”
李沧海将身上的储物袋,储物戒,储物镯一股脑全塞到顾潜山手里。
顾潜山和云深小心地在阵中行走。
阴风刺骨,黄沙迷眼。
云深问道:“是不是啊?”
顾潜山道:“原本,阵中该有惑仙丹,闭仙诀。你我走至如今,神智未失,仅损耗法力,就证明这里头的东西威力不够。这风沙实际作用不大,咱们等等,看黑雾如何吧。”
云深点点头,说道:“记得挡在我前面,我是你亲爱的弟弟啊。”
顾潜山倒是没想到云深到了这个份上还有心情开玩笑,没好气道:“既然是亲爱的弟弟,保护哥哥该是义不容辞。给我走前头去。”
云深惊道:“才不要。”从与顾潜山并肩而行转到了顾潜山的背后随行。
走了一阵子之后,云深咋呼:“哥,看,骨头!”
顾潜山心说:“又不是狗变的,看到骨头那么激动作甚。”顺着云深手指方向看去。
黄沙地中,半截雪白的腿骨挺立在风中。
顾潜山眉头一皱道:“走,去看看。”
兄弟两个靠近。
顾潜山抢先在头,抬手成爪。
吸力从他的掌心喷出,缠缚那白骨之上。
顾潜山收手,白骨随着劲力被拉出黄沙。
一具完整的骨骼摆在了兄弟两个面前。
云深扒着顾潜山的肩头,探头观看,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个失去意识的金丹?”
顾潜山道:“或许吧。”拿出一个储物袋,将这骨骼收了,准备待出去后,交给其同门。
四下望望,二人仍没找到啸天和问月的踪影,只得继续前行。
阴风阵阵,每一次刮过,都能消耗一些他们法力。
二人都知道,时间一长,且不提救人,若是不能出阵,结果不会太好。
云深撇嘴道:“非得当好人。”
顾潜山当做没听见,凝神观察。
走了一会儿之后,黑雾骤然飘起。
二人背对背,撑开防护。
黑雾如同万千聚集在一起的幽魂,绕着两人盘旋,绕了几圈之后,飘然褪去,消失在阴风黄沙中。
顾潜山和云深对视一眼,均想,这雾来得莫名,退得也莫名啊。
然而,尚未来得及思忖一二,顾潜山和云深发现,他们的法力运转出现了滞涩之感而且流失的速度较之前快了不少。
黑雾中有古怪!
两人都意识到了。
云深道:“有毒?”
顾潜山道:“差不多吧。”
云深感受几番,沉吟道:“对你我的影响好像不是特别明显。”
岂料话音刚落,黑雾再一次出现了。
两兄弟沉着、谨慎地对付。
然后,黑雾又退去了。
毒性对二人的作用加强了。
但还不至于给他们造成大困扰,更不会致命。
不过,顾潜山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他道:“小心观察着,看那毒雾怎么出现。”
云深点头,集中精神。
没一会儿后,毒雾又来了。
提前戒备的两兄弟发现了黑雾出现的端倪。
原来,这黑雾不是阵法启动后随同阵法的运转而生成的手段,却是控阵之人亲自操控的手段。
顾潜山和云深见到,黑雾乃是由一枚漆黑的丹药所化。
而这丹药是裹夹在阵阵阴风中的。
也就是说,只要分辨好风吹的方向,躲过黑雾,其影响将大大渐小。
这发现令人欣喜。
能躲则躲,总好过傻傻防御。
顾潜山道:“顺着这丹药来处,或许能将人抓出来。只要控阵之人被制,这大阵就算废了。”
云深问:“那九个元婴是做什么的?”
顾潜山道:“提供灵力,支撑阵法的。也就是说,如果咱们不快快破阵,那九个元婴最后的结果是被抽干灵力。”
云深咂咂嘴道:“王元昊还真下得去手。”
顾潜山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嘛,只要他是最后的赢家,赢下来的手段如何,还不是只靠他一张嘴装饰,难道其他不如他的人还能跟他对着干?”
云深耸耸肩。
对于这些玩绕,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都能理解的。
感慨一瞬,他问:“哥,解毒的东西带了吗?”
顾潜山摇头。
云深瞪大眼。
顾潜山歉然道:“出来得及。”心虚补充道:“你我功力深厚,还解决不了这个半吊子阵法吗?”
在云深质疑的眼神中,顾潜山讪讪道:“动作快些,没问题的,啊,走啦。”
云深不满道:“我以后绝对,绝对不跟你混了。这是最后一次。”
顾潜山道:“少废话,快观察。”
云深吐了吐舌头,观察阴风的规律。
与此同时,阵法的控制人,三清仙门的宗主,王元昊,正透过面前的水镜,监视着阵中的一切。
他看到,问月和啸天两个魔头尚未倒下,狠狠咬牙,目露狰狞;
转换画面,他看到,合欢派和万炼门的两个修士走到了一起,皆面容惨淡,嘴角勾起冷笑。
再次转换画面,他看到顾潜山和云深两兄弟好似安然无恙,竟然开始寻找破阵之法,心头怒起。
他知道,顾潜山是武云昭的丈夫,也是他的仇人之一。
他必须要让跟武云昭相关的人都死去,让那个女人好好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他咬牙切齿道:“莫怪我无情,谁让你们跟那妖女有关系,呵呵。”
拿起手边的玉瓶,将里头的漆黑丹药倒出五颗,托在掌心,王元昊冷声道:“如此珍贵的丹药,还剩下八颗,我给你们兄弟用五颗,你们死也死得有面子了。”
言罢,手掌中灵力喷涌,将五颗丹药送入阵中。
王元昊速速掐诀,念念有词。
阴风席卷,丹药随风而去。
王元昊重新关注面前的水镜。
通过水镜,他看到,五团黑雾将顾潜山和云深团团包裹成了一个黑球,嘴角露出得意的,诡异的笑容。
他对丹药很有信心,相信结局已定。
于是,他不再关注两个注定要丧命,最后化成白骨的人。
他转过身来。
此刻,他面对的是之前接受王元昊授意的费心长老,想尽办法,囚禁的九个元婴。
九人被捆缚在一根根柱子上,面色萎靡,见王元昊转向他们,看到王元昊那张可恶的脸,恨不得用眼刀剐了他。
王元昊声色平静,竟然笑吟吟起来。
他踱步,从左走向右,将九人一一看过,最后,负手而立,笑道:“各位道友辛苦了。多谢各位道友相助。待魔头尽去,本宗主定要将各位道友的功劳,编纂传诵,让所有人都知道各位的丰功伟绩,勇于牺牲的高尚节操。哈哈哈。”
王元昊的道貌岸然引起了九人更多的厌恶。
但他们没精神对王元昊表达任何意思,因为,他们身后的柱子正源源不断地抽取他们体内的灵力,送入大阵,维持大阵的运作。
他们要尽最大的努力减缓这个过程,无暇分心。
没得到回应,王元昊神情晦暗,心中恼怒,可念头一转,他却有些兴奋了起来。
他挂着诡异的笑容,如王者巡视领地一样,将九个狼狈的元婴再次“欣赏”了一遍,抬手指指他们,转而指指身后的水镜。
水镜的画面定格在一团黑雾上。
王元昊道:“瞧见没?这俩人多厉害,那可都是化神级别的,呵呵,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哈哈,你们好好看着吧,待黑雾散去,他们生机断绝,意念崩溃,昏迷不醒,再被我这奇妙阵法中的风沙一吹,哈哈哈,模样可漂亮啦,雪白,雪白的。哈哈哈。”
九人看着越来越多话的王元昊,露出癫狂的神色,均想,这人绝对不正常,疯子,疯子!
再次没得到回应,王元昊冷哼一声,不再关注几个废物,转过身来,接着观察水镜,把握阵中情况。
黑雾之中,顾潜山和云深的情况并不妙。
五颗毒丹的药效惊人。
伴着阴风,层层叠叠,回旋反复,形成蚕茧一样的东西,包裹着他们。
毒雾散不去。
短时间内,兄弟两个也冲不出,只能撑起防护罩子。
然而,这些都是无用功。
毒雾在慢慢消磨他们的法力。
防护罩子一点点在变薄。
一旦罩子破碎,两人直接被毒雾包裹,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都汗涔涔的,神情惶急。
顾潜山对弟弟很是抱歉,说道:“看来,我真是托大了,要连累你了。”
云深道:“算了,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想法子吧。”
顾潜山“嗯”一声,轻声一叹道:“早知道带着沁心莲花瓣了,什么毒都是白费。”
云深道:“马后炮。就知道跟着你不靠谱。”再次重申道:“等这回出去了,我绝对不跟着你混了。”
••••••
镇外,李沧海盘膝做在阵前,紧握着通讯宝器,时刻与啸天保持联系。
他再一次问里头的情况。
啸天的回答简短且同上一次一模一样:“没碰到。”
顾潜山和云深进入阵中已经两个时辰了。
双方一直没碰面的情况很是不妙。
李沧海很是担忧,但除了继续等下去,他根本做不了别的。
正在李沧海深感自己无用,焦急,懊恼之际,魔军中产生了骚动。
李沧海心弦一紧,立刻起身。
一个身披血色战袍,神情剽悍的魔将转瞬即至,上前对李沧海道:“丹师,武前辈来了。”
李沧海闻言一怔,“啊”一声。
直到武云昭出现在了李沧海的面前,李沧海还没接受她到来的事实。
惊诧之下,李沧海不由得盯着武云昭瞧。
武云昭一身火红的铠甲,挽着高马尾。
青丝随风,背后飞扬。
如果能够忽略武云昭的凸起的孕肚,李沧海真的想,由衷地赞一声:“潇洒帅气!”
但正因为他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那孕肚,他的心情变得诡异了。神情中隐隐透出了紧张和担忧。
李沧海的神情变化落入武云昭的眼中。
她暗暗好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脆响入耳,李沧海回神,赶紧叫人:“嫂子,你怎么来了?”
他的视线似是有意无意地落在那孕肚上。
这是关键啊。
难道不该好好养胎吗?
武云昭道:“心中不安,过来看看。”抬步前行,绕过李沧海,走到大阵之前,抬手指了指,问道:“什么情况了?”
李沧海犹豫一瞬,未免坏事,如实相告。
凭着武云昭的性情和能力,她如果想往里冲,即便再来几个李沧海也是白搭。
李沧海有自知之明。
汇报了情况之后,李沧海忍不住道:“嫂子,你不会乱来吧。”
武云昭笑道:“我什么时候乱来过?”
李沧海笑着点头,心道:“这不就是乱来嘛。唉~~~,头疼!”
武云昭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来了,就是有把握。而且•••••••”说到这儿,神色陡然冷了下来。
李沧海心中一动,问道:“发生何事了?”
武云昭冷笑道:“王元昊那杂种派了人偷袭我!”
李沧海急问:“没事儿吧。”话一出口,暗骂自己蠢。如果武云昭有事的话,也就不会精精神神站在他面前了。
武云昭是受用旁人关心的。
她道:“被我反杀了。”
李沧海赞道:“厉害,厉害!”
武云昭道:“所以啊,就算你师兄没危险,我也得来找他算账。正好,一并清算了,省得多跑一趟。”
听着武云昭裁决一般的话语,李沧海为可恶的王元昊默哀一秒。
收敛心神,他问:“嫂子,你••••••要入阵吗?”
武云昭干脆道:“自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微微一笑,轻拍孕肚,笑道:“大阵难遇,带他见见世面,就当胎教了。”
李沧海心道:“大侄子如果有选择,估计不想见这种世面。”说道:“大侄子赢在起跑线上啊。”
武云昭自信一笑,摆摆手,转身,潇潇洒洒,从容入阵。
初入阵中,武云昭所见,所感与顾潜山和云深无异。
入目的是滚滚黄沙,体感的是阵阵阴风。
神识也如李沧海所言,自从进来之后,便受到了限制,只能探查周围百米内。
她能探查百米范围全仰仗她的出窍巅峰,距离大乘只差一口气的修为。
对于所谓“诛仙阵”、“九曲黄河阵”,武云昭一窍不通,连线索都找不到。
她早已打定主意,待将人找齐,就用最好用,最简单的方法破阵。
暴力是破阵的通用法门!
阵中时间流逝不明显。
武云昭既然进来了,也懒得计较。
胡乱走了一阵子之后,她察觉到,自己的灵力确实受损了,但仅仅是去了几丝罢了,绝对不会落到从李沧海哪里听说来的,落到昏迷不醒,意识不清,无影无踪的地步。
武云昭下结论,这阵法不强,至少在眼下,对自己来说,这阵法不强。
她暗思:“多半还有后招吧。”继续前行。
在武云昭踏入阵中的刹那,王元昊即发觉。
武云昭的到来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修会来闯阵啊!
看着水镜中的美丽女人,王元昊露出了疯狂的嗜血表情。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心头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催促他,鼓励他:“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王元昊高声嘶吼:“去死吧。”等不及取毒丹,直接捏碎了盛装毒丹的玉瓶,将玉瓶的碎屑和毒丹一并投入阵中。
他再次掐诀,引导阴风将毒丹送到武云昭的身旁。
武云昭是王元昊的心魔。
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他的一切计划都在崩坏中,不仅如此,最要命的是,因为武云昭,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
这女人就是给他罩上霉运的灾星,就是催他命的刀子。
王元昊可不会认为,自己肆意扩张三清仙门,用尽一切阴谋,阳谋,极力夺取一界之掌权人有什么问题。
他更不会想,如果不是他生性多疑,非要找英羽门的麻烦,武云昭与他之间不会结下深仇大恨。
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一切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是必要的。
因为,一将功成万骨枯。
至尊之位,第一仙门的建立都是要建立在一条条命之上的。
曾经的辉煌全都变成了如今的狼狈。
王元昊想到背后的被自己抓起来,成为大业筑基石的同道,还有那个因为发现了徒儿被抓而对自己大打出手的梅香凝,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进他的脑子里。
很显然,因为武云昭的到来,王元昊被刺激得不清,神智大乱,心神难宁。
转眼,看到武云昭被阴风黑雾裹挟,王元昊心头一阵畅快,神智竟然恢复了几分。人也冷静了几分,恢复了几分思忖的能力。
武云昭的修为早已远超于他。
正面对抗的结果只有败,只有亡。
王元昊也清楚,这辈子,他是无望赶超武云昭的。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跟武云昭作对,想要独自默默咽下苦果的时候,武云昭怀孕的消息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
处于孕期的女修修为会掉落,这在修仙界里是常识。
女修因为怀胎产子,根基受损,这在修仙界里也是常识。
故而,但凡在修为上有所成就的女修,哪怕选择了道侣,也绝对不会冒着牺牲自己道途的危险孕育子嗣。
能达到武云昭这般修为的,别说女修,哪怕在同等条件下的男修中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的。
到了这个境界的修士居然敢拿自己的道途开玩笑,不得不说,武云昭算是第一个。
虽然认为武云昭被所谓情爱冲昏了头脑,竟然傻兮兮抛弃立足根本,但是,王元昊乐见此事。
唯有在武云昭变弱的情况下,他才有一拼之力。
王元昊觉得,武云昭会做出如此蠢的行为,乃是上天对他的庇护,送给他转机。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方才投出的三枚毒丹不可能取了武云昭的性命。
他有些后悔,自己太冒失了,没将好药用在最最合适的地方。
但是,他并不沮丧。
因为,他相信,大阵的威力。
他相信,在大阵,毒丹和他自己,这三方作用下,武云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心魔不除,道途难通。
时机已到,千载难逢,他绝对不能错过。
如果错过了,他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眷顾!
他要亲自入阵,报仇雪恨。
至于被他派出去刺杀武云昭的倪枚,早已被王元昊抛诸脑后,根本想不起来了。
但凡他推敲一下倪枚的情况,他的判断都会更加理智些。
但仇恨的火焰已经将他烧得头脑发热,心口发热,斗志发热了。
王元昊突然仰天长笑,高呼道:“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哈哈哈。”
捆缚于柱上的几个元婴莫名不已。
王元昊笑过之后,将门中的,仅剩的三位长老,费心,章先,陈真义唤了过来,要他们合力主持大阵,配合他入阵截杀武云昭。
交待好之后,王元昊盯着一张阴沉,恐怖,狰狞,激动等种种情绪混杂的脸,飘然入阵。
且说那被黑雾包裹的武云昭。
黑雾骤然随风而来。
武云昭没有提防,被吓了一跳。
自从有了肚里这个宝贝,她的一切考虑都是以他为先。
变故突发,第一时间,武云昭下意识地先护着肚子,安抚胎儿,而就因为她这样分神的一瞬迟疑,黑雾便将她包在了中间。
武云昭修为高,心随意动,撑起灵力防护,险险没吸入一口黑雾。
她比非修士的顾潜山和云深对黑雾更敏感,几乎在防护罩与黑雾接触的同时,就察觉出了不妥。
黑雾有古怪,多半是有毒!
武云昭比顾潜山有当修士的自觉。
她随身携带的东西很齐全。
当即,她拿出自己催生的千瓣廿叶沁心莲的莲瓣含在唇齿之间。
沁心,清心的淡淡莲香飘散。
黑雾遇之则退。
武云昭嘴角微勾,很是得意,在解毒圣品的加持下,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黑雾,继续寻找顾潜山的身影,心道:“难怪有危险了,自大的汉子!”
然而,没走出几步,武云昭察觉背后有劲风袭来,暗道:“小样!”左手托腹,旋身,右手打出护盾,脚步交错,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完成,丝毫没有滞涩之感。
碰撞之声爆响。
灵力波动。
武云昭抬眼,冷冷看着偷袭的人,一身深青道服,头顶三花,手握长剑,脚踩黑靴的三清仙门宗主王元昊。
王元昊偷袭未成,暗道可惜,看向武云昭的眼神更加狠毒,癫狂。
被王元昊盯得不舒服,武云昭不由摸摸肚子,好像安慰里头的小宝贝,傲然道:“我道是谁如此下作,原来是你啊,王宗主,难怪,难怪!”
听得挖苦,王元昊脸色更寒三分。
想到自己的儿子因武云昭而死,王元昊的视线移到了武云昭的肚子上,阴毒不已,充分流露出对武云昭腹中孩子的厌恶和杀意。
然而,这无疑让武云昭非常之不痛快。
在此之前,如果说武云昭还有放过王元昊,留他苟延残喘的一丝可能性,从现在开始,这一丝可能性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王元昊还不知道自己在武云昭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刑。
他挺剑,剑尖直指武云昭,恶狠狠骂道:“妖女,今日,我定要置你于死地,为我儿报仇!”
王元昊口气之大令武云昭产生怀疑之感:“难道他不清楚境界之差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这里头另有玄机?”
出于谨慎,武云昭虽然认为王元昊斗不过她,但是仍提高了几分精神,加强了防备,免得阴沟里翻船。
武云昭嚣张归嚣张,但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万能,在不了解阵法的前提下,她是不会胡来的。
而且,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救人。
王元昊不是什么善茬,或许留有后手。
如果打赢了王元昊,却失去了救人的机会,武云昭算是白走一趟,得不偿失。
阴风、黄沙在侧。
只见王元昊嘴角噙着冷笑,陡然扬剑指天。
武云昭皱眉。
下一刻,狂风骤然吹起,携着黄沙,快速盘旋,形成百丈龙卷,冲向武云昭,要将她摄入其中,搅成肉碎。
龙卷咆哮,威势惊人。
武云昭却是不惧。
她不方便做大动作,干脆淡定地站在原地,等着龙卷袭到眼前,才伸出手。
纯粹,醇厚的火之灵力从她的手掌上迸发而出,形成火色巨掌。
她手掌成爪,悍然一抓。
巨掌随之成爪,抓住龙卷,将其拦腰掐断。
龙卷的力量崩溃,消散于无形。
第一次正面进攻被武云昭轻描淡写地在呼吸之间化解了。
王元昊却并未露出失望神色,如方才一般,扬剑三次。
武云昭心道:“一招鲜吃遍天吗?”
不出所料,龙卷再度形成,只是数量不是一而是三。
每一个龙卷的威力不再第一次形成的龙卷威力之下。
咆哮之声充斥,震耳欲聋。
武云昭眼看着三条龙卷席卷而来,感慨王元昊脸皮之厚,故技重施,将龙卷接连掐断。
看着武云昭轻松化解龙卷,王元昊眉头动了动,有感自己打错了算盘,但仍固执地再度扬剑。
这一次,他连连扬剑九次。
九条龙卷呼啸而来,仿佛能遮天避日一样,将武云昭围在了中心。
武云昭打量一下,不疾不徐,还是用同样的手势,将龙卷消灭。
看着黄沙因失去外力撑持洒落,武云昭突然明白了王元昊制造龙卷的用意。
武云昭冷冷一笑,对王元昊道:“王宗主,别白费力气了,你就算再造出百条,千条来,也耗不了我多少灵力。不是看不起你,姑奶奶我距离大乘只差一丝,花招子对我无用。”
闻言,王元昊惊疑,怒喝:“不可能。你已孕子数月,怎么可能还有如此修为,不可能!”
武云昭拨动胸前一缕飘动的发丝,微笑道:“不好意思,老娘我命好!”
气运,莫测之事。
但每一个修士都期盼自己是气运加身的天道宠儿。
王元昊自从开始断崖式势微,难免将自己的遭遇跟气运如何联系在一起。
他自觉,自己的气运不好。
此刻,他听到武云昭炫耀气运加身,不知怎的,心中猛然迸出一个想法。
而这个想法让他怒不可遏,吼道:“妖女,好哇,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看着突然激动,双眼泛红的王元昊,武云昭一头雾水。
她问:“我什么啊?”
王元昊钻了自己的牛角尖儿,哪里顾得上武云昭问什么。
他气呼呼,一个劲儿道:“就是你,你个妖女,就是你。妖女可恶,可恨。”
任谁挨骂都是要不爽的。
武云昭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当即喝道:“妖女你妹!”
澎湃压力随声传播,压向王元昊。
劲风鼓荡,吹乱了王元昊的衣袍,头发,吹皱了他的脸。
王元昊不得已,将长剑撑在背后,才堪堪保持站立,未被压垮。
经此一遭,王元昊骂不出声了,脸色惨白。
武云昭“哼”一声,轻轻抚摸肚皮,高挑着眉毛,扬着一端嘴角,不满道:“没事儿发什么神经?你都这样了,好意思骂我是妖女?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了,我怎么妖了?没大没小。”
王元昊脸色涨红,恶声恶气道:“你夺我气运,害我如此,不是妖女是什么?”
闻言,武云昭嘴角一抽,心道:“你自作死还赖我?有病!”决定不跟王元昊对话了。
王元昊抱着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是个可以沟通的对象了。
原本以为王元昊真有后招,然而,王元昊就是在在疯兮兮的状态下虚张声势。
武云昭算算时辰,每日吃点心的时间到了,决定不跟他耗下去了。
她喊住兀自咒骂的王元昊,道:“喂,我要打你了。”
王元昊一怔。
然后,他就见眼前红影一闪,紧接着,手中骤然感觉一空,长剑被夺了去。
尚未来得及应对,他又觉得背后一热,还没运转灵力抵挡,钻心的烧灼感从皮肤传来,迅速蔓延,扩大。
他想痛呼,仰头之后却不能发声,只觉得胸前巨痛。
低头一瞧,他瞧见了自己的胸口洞开,火舌上窜。
然后,他仿佛看到一生的过往纷至沓来,再然后,感觉脑中一空,一切尽成虚无。
王元昊化为灰烬,随风散去,混入黄沙中了。
武云昭拍拍手,仰脸看看四周,喝道:“把阵法给老娘停了,老娘留着你三清仙门苟延残喘,不然的话,等着灭门吧。”
水镜之后,代替王元昊控阵的费无心,章先和陈真义目睹了武云昭突破毒雾,化解龙卷,灭杀王元昊的全过程,惊骇不已,闻言,面面相觑。
陈真义问:“答应吗?”
章先性情发作,看费心。
费无心紧锁眉头,苦笑道:“她放过咱们又如何?”指了指柱子上因为被抽空了大半灵力,萎靡的九个元婴,唉声叹气,道:“他们会放过咱们三清仙门吗?”
章先和陈真义看向九个元婴。
散修之流就算了。
剩下的人牵涉了三个门派,碧波门,万炼门和合欢派。
碧波门不足为惧。
但万炼门和合欢派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好惹啊。
三清仙门能横行无忌,为非作歹,全仗着王元昊是化神。
如今,王元昊没了,他们三个元婴长老可扛不住万炼门或合欢派的怒火。
咬咬牙,费无心道:“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一拼,这大阵神妙,就算不能置那妖女于死地,弄死,弄伤了魔头还有那英羽门的大徒儿应该不是问题,或许,能让那妖女怀了胎,大伤根本,到那时,她就算来寻仇又如何,咱们死也有垫背的,不算亏。”
说到这儿,费心的语气决绝、狠戾,其神情竟有了几分王元昊的样子。
见状,章先和陈真义对视一眼。
长期共事的默契让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反对的意思。
陈真义道:“既然如此,费长老,先下手为强,莫要耽搁了。”
听到陈真义表态,费无心点点头后,看向章先。
章先点头。
费无心道:“来,咱们一起上手,就在这一击了。”转身面对水镜,准备控阵杀敌。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陈真义和章先在他背后互使眼色,共同举起手掌,拍向了他的后心。
一个元婴怎抵得过两个元婴的合击。
更何况,费无心根本没料到同门会反水,自己根本没有防备。
费无心被震碎了肺腑,震破了丹田,震碎了元婴,一口鲜血喷在水镜上。
费无心难以置信地扭身,看着尚未将杀手放下的同门,不住抽气,胸膛起伏,满脸痛苦与不解。
陈真义道:“不好意思喽,你跟宗主脾气相投,愿意随宗主赴死,我俩佩服你,敬重你,但这么多年,我们给宗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算对得住宗主的栽培。”
章先接着道:“只要不下死手,我们就有活路可寻,哪怕亡命天涯,好过死数已定。”
费无心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怨毒地看了陈真义和章先最后一眼,气绝身亡。
陈真义叹口气,与章先相对苦笑。
章先道:“咱们跑吧。”
陈真义挂念了一瞬门中的弟子,点点头,走向万炼门的沈韬,说道:“沈道友,如果费无心不死,你们定要被抽干的,看在我俩保住了你们的性命,也没参与抓捕你们的过程,高抬贵手如何?”
沈韬对三清仙门中人完全没好感。
在目睹了他们内斗之后,厌恶之感更甚,沈韬毫不掩饰,冷冷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章先这时劝道:“各位道友,只要大阵不撤,困住那位前辈不难,我俩能逃的,以后隐姓埋名,各门各派也不见得能寻着我们的踪迹。你们想啊,临走之时,我俩把你们一个个杀了,也不是不能,对吧。可我们不想在再结怨了,这一切冤孽都是我们宗主挑起来的,如今,他已经伏法,身死道消,恩怨已了,咱们互相给个活路,如何?”
陈真义哀求道:“是啊,互相给个活路吧。”
章先话里的威胁是真的,请求也是真的。
沈韬皱眉,狠狠瞪了他们两个一人一眼,看看左右落难的同伴。
不一会儿后,九人达成共识,接受章先的提议。
陈真义道:“沈长老,我给你把束缚解开,然后,由你撤去大阵,放了其他道友。”
沈韬道:“我们不是你们,坑蒙拐骗,厚颜无耻。”
陈真义尴尬。
沈韬点头答应。
陈真义和章先松口气,面露喜色,一边给沈韬解开束缚,一边教他撤阵之法。
将沈韬放下来之后,两人不再停留,速速逃命去了。
沈韬对其他八人道:“各位道友,未免阵中生变,我且先撤去大阵,再为各位道友解开束缚。”
能活命已是万幸,其他八人都理解。
沈韬不再耽搁,速速撤去阵法,然后给其他人解绑。
阵中,武云昭一边等,一边随意走动。
没一会儿,周遭的灵力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如大海翻波一样。
风沙大作。
武云昭暗想:“这么不给面子?好啊,有种!”眼睛一眯,管他三七二十一,就要放个大招,直接硬碰硬,直接轰了大阵了事。
就在她要动手之际,大阵之中的风骤然停了。黄沙也不动了。
武云昭一怔,尚未开始思索变化来源,眼前忽然一亮,然后,眼看着上空覆满的浓云黄雾潮水一般,向四方退去,归于虚无。
高悬四方的四柄长剑也失了力,猝然下落。
武云昭四下环顾,看到,在她的斜前方,有两个互相支撑的陌生修士,想着,他俩就是李沧海所说的万炼门和剩下的那个合欢派的人,也看到,在她的左手边,问月和啸天父子两个瘫坐在地上,向她含笑示意,也看到,顾潜山和云深两兄弟她的右手边,保持着抵挡什么的姿式,神情尴尬。
而他们所有人所在正在三清仙门的大广场中,互相的距离并不遥远。
武云昭暗道:“是有幻术的成分在的,居然没看出来。”摇摇头,心系自家人,走向顾潜山和云深。
此时二人并不好。
在他们的脸上,淡淡的黑气浮现。
武云昭冷下脸。
两人见武云昭走到面前,才敢松口气,但陡然见她变了脸,霎时心中一凛,忐忑起来。
云深心说:“死道友不死贫道!”速速反应过来,哀求道:“嫂子,快给解毒啊,我哥出门不带药的,差点儿害死我!哎呀,晕了,晕了。”
顾潜山闻言,瞪大了眼睛,盯着云深,难以置信。
云深不与顾潜山视线相对,心说:“此时不甩锅更待何时,再说,本来就是你没准备周全。”
顾潜山无奈,又看向武云昭,心中发虚,讪讪一笑道:“请夫人赐药。”
武云昭沉默一会儿,轻声道:“回家再教育你。”拿出六片沁心莲瓣道:“一人一片。”
顾潜山和云深赶紧伸手取了,塞进嘴里。
沁心莲果真是解毒圣品。
莲瓣一入口,霎时化作一股清凉的水流,滋润全身,赶走毒物造成的不适感。
云深很识趣,将剩下的四片拿了,抓在手里,抢了顾潜山腰间的储物袋,大声道:“我去分给他们。”找急忙慌给啸天等解毒,并将他和顾潜山发现的骸骨交给合欢派弟子。
顾潜山自知行事莽撞,将自己陷入绝境,讨饶来不及,也没法开口埋怨武云昭不顾危险前来,老老实实在她身边守着。
武云昭见状,淡淡道:“怎么没你弟弟一半机灵呢。”
顾潜山道:“没下次了,没下次了。怪我,让你担心了。”
武云昭道:“算了,懒得理你,去,把那四柄剑给我收来,估计是宝贝。”
她话音才落,顾潜山还未开口答应,另一头,云深听到了,当即表示承担此任,瞬间消失在原地,去回收宝剑了。
顾潜山无奈摊手。
武云昭道:“活宝。”抚了抚肚子,柔声道:“乖宝没给娘添乱,真棒!你爹还在,咱们不用急着找下家了,还得跟他凑合过,忍忍吧。”
闻言,顾潜山哭笑不得。
大阵已破,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武云昭插手了。
而且,剩下的事情是问月所带领的魔军与藏匿于阵后的正道之间的事情了。
武云昭等在这里逗留不合适。
虽然近乎人人都知道武顾等英羽门的人与魔头关系匪浅,但这种明面上能抓住尾巴的事情还是少一些比较好。
所以,待云深回归,收了诛仙剑、陷仙剑、绝仙剑、戮仙剑之后,武云昭、顾潜山和云山干脆打道回府。
基于相同的原因,在确定问月和啸天无碍后,李沧海跟着三人一起走了。
回程走了一半,他们撞上了火急火燎赶来的司空图。
司空图见几人没事,一颗心回到了肚子,呼哧,呼哧,拉风箱一般喘了几口气后,大骂道:“你们几个崽子想要了我的老命啊!”对着四个小辈儿一通数落。
天知道,他一路走来是什么心情。
最后,看在武云昭的面子上,司空图压下了一肚子火。
一家人和和美美返回英羽城。
至此,外头的麻烦都解决干净了。
几个时辰后,穿云舟悬在英羽城上空。
俯看繁华英羽城,武云昭满心欣慰,笑道:“内外安宁,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时间飞逝,四个月过去了。
武云昭历经磨难,于一日正午时分,成功诞下一个男婴,成为了母亲。
女修生子跟凡女也是一样,少不了苦痛折磨。
看着她的苍白脸色,顾潜山心疼不已,守在床边。
孩子摆在武云昭的身侧。
武云昭歪头瞧着,眼睛一眨不眨。
这孩子与寻常出声的婴孩不一样,不是皱巴巴的模样,而是粉雕玉琢的样子。
武云昭发自内心欢喜,笑容一直挂在脸颊上,对顾潜山道:“名字呢?想好了吧。”
顾潜山点点头,笑道:“临川。”
武云昭轻声重复“临川”“临川”,满意道:“挺顺口的,就这个吧。”
顾潜山刚刚升级为父亲,心情之激动,兴奋不必说的了。
听到武云昭认可了孩子的名字,顾潜山松口气。
想名字真的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他真的怕被驳回啊。
他看了看孩子,与武云昭默契相视对笑,柔声道:“累不累?先歇会儿?”
武云昭再度垂目,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和起伏的小胸脯,摇头道:“不累,出门干架不费劲儿。”
顾潜山对这个答案略微感到头疼。
但毕竟自家夫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女人。
他也就不说其他的劝说的话了。
淡淡的温情围绕着一家三口。
自从这日开始,武云昭便与“小临川”形影不离,走到哪里,抱到哪里,绝不撒手。
任谁见了都觉得武云昭这个强大的女修未免过于母爱泛滥而暗暗好笑。
要知道,在修仙界,溺爱之下的孩子是成不了材的。
但知道内情的人却觉得,武云昭此举还不够,算是很克制了。
在孕子七月时,武云昭步入了大乘期。
产子之后,她的修为增长比以前更快了几分,距离飞升之期不远了。
据武云昭自己估算,不论她怎么压制修为,至多能与这个孩子相处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之后,她不得不渡劫飞升。
孩子出生在修仙界,受到本界规则制约。
武云昭和顾潜山研究之后发现,孩子需要按照修士的方式来修行。
如此一来,这孩子就不能如武云昭的一众爱宠一般躲在空间里跟武云昭一起飞升,只能留在修仙界,踏上漫漫修仙路。
也就是说,武云昭的飞升之日便是她与孩子的分离之日。
修仙之路长且难,小临川能不能走到飞升那一步还是未知。
武云昭到了仙界之后,能不能再与爱子见面也就成了未知。
分离有成为永别的可能。
这是苦痛的认知,尤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好在,武云昭心性坚韧,没有因此而疯狂。
她痛苦过。
但痛苦过后,她接受了现实。
母亲必然要离去。
为了不让孩子成为孤儿,武云昭毅然决定要顾潜山留下,陪伴孩子的成长。
顾潜山不舍武云昭,但尊重她的决定,答应了。
于是,顾潜山也不能如原定计划一般随武云昭一起前往仙界,需要留在本界。
飞升之日,便是一家三口的分离之时。
夫妻两个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短短的半个月。
然后,他们面临了至关重要一个的问题:小临川能不能修行。
理想的未来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如果小临川不能修行的话,他们就不得不面临更为艰难的问题了。
而那个问题是武云昭和顾潜山绝对,绝对不想面对的。
哪怕从有了孩子之后到孩子降生,武云昭反复思考过这些即将面临的艰难,当真正面临的一刻,她胆怯了,不想面对了。
但这个决定却必须做。
反复犹豫了五天之后,武云昭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给小临川测灵根。
决意之时,顾潜山并不在母子二人身边。
相聚之时有多甜蜜,分离之后便有多痛苦。
武云昭知道顾潜山嘴上不说,但心中压抑,故而,她不要求顾潜山时刻陪在她和孩子的身边,反而要求顾潜山正常生活,该出门处理事务就处理事务,该回家就回家。
自从孩子降生,火凤商行的事务,城主府的运作全部落到了顾潜山的肩头上。他要承担的事务不可谓不繁重,时常早出晚归。
这也是一种让顾潜山提前适应分离的铺垫手段吧。
武云昭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多余,但她觉得有必要这样安排。而顾潜山也善解人意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做出给孩子测灵根的决定之后,武云昭如释重负。
她怀抱着熟睡小临川,在屋中来回踱步,等待顾潜山的归来,要亲口将决定说出来。
天空之中,劫云密布。
劫云之中,电光闪闪,雷声滚滚。
劫云之下,山峰之巅,一身红衣的绝美女修,盘膝而坐。
在这要紧的时刻,这女修非但没将头上的劫云放在眼里,反而将视线投注在遥遥相对的另一座山巅上。
在那里,不少修士聚集。
在突出的位置,一个面容俊朗的高大男修,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孩,静静站立着。
红衣女修是武云昭。
高大的男修是她的丈夫,顾潜山。
可爱的婴孩是她的孩子,顾临川。
今日是她的渡劫之日,飞升之日,也是她与丈夫、孩子的分离之日。
值得一提,她的孩子才出生半个月。
让一个母亲离开半个月大的孩子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天意弄人。
残酷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并没有因为女修的绝美容貌,无敌气运或特殊身份而没有发生。
霹雳之声在云层中响起。
这意味着雷劫就要开始了。
武云昭没有收回视线。
渡劫将要导致她离开孩子,离开丈夫。
这一点令其非常愤怒。
她固执地忽视雷劫。
似乎她的行为触怒了雷劫。
劫云翻滚,第一道天雷突兀地劈了下来,没有一丁点儿的预兆。
雷劫厉害,渡不过便是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武云昭桀骜,却也不能不重视。
她敢在一开始无视劫雷,乃是因为她做了足够的准备。
耳听雷霆劈下,武云昭头也不抬,反手向空中打上一件法宝。
众人看到一团光华迎击天雷。
两相碰撞,炸响轰然。
能量余波在空中形成涟漪,水平散开。
第一道雷被挡下了。
那法宝的光华也散去了,露出了真容。
观看渡劫的修士见了法宝样子不由得一怔,惊诧不已。
原来,那法宝不是别的,而是一柄锅。
众修士不知该如何反应,按道理说,能迎接天雷的法宝是该夸一夸的,但对着一口平底锅,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夸起。
不由得,他们看向顾潜山。
众修士都知道正在渡劫的武云昭与顾潜山是夫妻关系。
然而,接受雷劈考验的正是自己的老婆,作为丈夫的顾潜山哪里有心情管别的,对一众修士统统无视。
众修士得不到回应,碍于顾潜山的超强修为和地位,也不敢表示什么,继续观看。
平底锅落下,被武云昭重新抓回手中。
这锅的质量很好,在雷劈之下,只留下一道划痕。
武云昭扫了一眼,暗道:“还能再挡一回。”仍不关注雷劫,固执地关注自己的爱子和丈夫。
顾潜山怀里的小临川看到母亲远远望着自己,笑了笑,伸出双臂摇晃。
顾潜山低头,见状,心脏揪紧,鼻头发酸,只能紧一紧手臂,低声安抚:“乖,别打扰娘亲!”
小临川自然不太懂父亲说什么,仍不住地晃动手臂。
在顾临川的身后,司空图和李沧海对望一眼,摇头叹气,心酸,心痛。
周遭的其他修士见到稚子懵懂,想到渡劫之后的,或好到极点的结果,或坏到极点的结果,也觉得心头郁闷,为即将离开母亲的孩子感到可怜。
陌生人尚且如此。
怀胎十月,辛苦不已将小临川生下的武云昭远远看到小临川摇晃的,招呼自己的双手,心如刀绞。
然而就在此时,第二重天雷下来了。
这一次,天雷不是一道,是两道。
雷霆双降,光华大盛,炸响大盛,耀眼夺目,撼天震地。
武云昭再度将平底锅抛上天空,迎接天雷。
如她所料,平底锅顶住了天雷,却也消弭于天雷之下,化为齑粉。
天雷之势凛凛,修士们见了,心怀惴惴。
他们尚且如此,初生懵懂的小临川怎能不怕。
虽然在父亲的保护下,雷霆之声,之威,之余波不能伤害他,但雷霆之力牵引而出的本能的抵抗与畏惧令小临川害怕不已。
小临川忍不住,哭闹了起来。
嘹亮的哭声传播出去,传到武云昭的耳中。
这一回,她岂止感觉心如刀绞?
强自压下情绪,武云昭传音道:“带他回去吧!”
小临川的反应已经影响了武云昭的心神。
让他继续待下去,除了吓着他,还会将武云昭陷入不利局面。
司空图忍不住劝道:“雷劫都差不多,别把孩子吓坏了。回吧,我们给你看着。”
李沧海也附和师父,一同劝说师兄。
虽然不舍,顾临川也只能深深看一眼自己的爱人,将她的倩影再一次印刻在心底,然后带着爱子,转身离去,离开山巅。
随着他走远,在他的身后,霹雳之声,此消彼长。
最亲最爱的人消失在视线中,武云昭终于能专心于雷劫了。
然而,天雷吓到了爱子的仇不能不报。
在第三重雷劫之后,武云昭悍然站起,仰视翻滚的劫云,眸中寒芒闪闪,危险不已。
对面,观看的修士见她站起身来,皆不解。
李沧海疑惑道:“师父,嫂子这是要?”
司空图沉吟片刻,摇摇头道:“看不懂,难道这个姿势容易运使手段挡下天雷?”
就在众人猜想武云昭的行为之际,武云昭在第四重天雷下落之前,仰天怒吼:“敢吓老娘的儿子,我要你的命!”
众修士闻言,愕然。
然后,他们就见到,红衣女修骤然变成了火人,冲天而起,迎头撞上悍然下劈的天雷。
姿态之疯狂,令众修士目瞪口呆。
李沧海吞吞吐吐道:“嫂子疯了,疯了。”
司空图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众目睽睽之中,火红的光彩犹如利刃,切进了银白的天雷,顺着天雷的来路,直冲劫云之中。
随后,劫云翻滚更加剧烈,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
原本,劫云之中只有闪闪电光,这一刻,劫云之中却时不时冒出烈焰。
不一会儿后,劫云被烧出一道口子。
红衣女修从口子中,翩然下落,重回山巅,盘膝而坐,竟然面不改色,完好无损。
众修士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看着前无古人的一幕。
此刻,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类似的想法:这女修真他娘的彪悍!
劫云再度聚集,填补了真空。
但若细细观察,可以发现,劫云比之先前薄了不少。
武云昭冷哼一声,暗道:“烧死你!”
天雷再度下劈。
武云昭不再逞强,只用各种法宝抵挡了。
第六重劫雷过去之后,观看渡劫的修士才从武云昭火烧劫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有一个胆子大的修士忍不住问司空图道:“司空掌门,这是渡劫秘法吗?”
其他修士闻言,心头火热,眼光灼灼地盯着司空图。
武云昭之举若真的是渡劫秘法,非常有必要修习一下。
司空图好一阵犹豫,苦笑道:“哪里是什么秘法,只是一个被逼急了的娘亲罢了。各位,莫要效仿,天雷浩荡,决不可以自身冲撞,我这徒弟媳妇儿是特例,学不得,学不得。”
珠玉在前,司空图这一番话引人怀疑。
司空图不欲多解释,继续关注武云昭渡劫的情况。
此时,武云昭正在迎接第八重雷劫。
李沧海见周遭的修士神态怪异,知道他们对司空图的解释耿耿于怀,轻咳一声道:“各位道友,如果你们身具凤凰真火,也可学我嫂子冲击天雷,火焚劫云。当然了,如果没有凤凰真火,你们愿意试试的,也成,不过,到时候若被劈成了渣子,别抱怨我嫂子能成,你们不成,呵呵,人跟人是比不得的!”
顿了顿,李沧海补充道:“哦,对了,我嫂子今年不满四十,你们要是也能在四十岁之内渡劫飞升,或许也可以试试这个法子,毕竟,老天爷要保的人,跟一般人不一样。自己掂量着办吧。”
众修士如何思索与李沧海无关了。
此时,第九重天雷下来了。
九道霹雳同时下劈,声势如能毁天灭地一般。
电光闪耀。
武云昭的身影全部被遮掩在电光之中,不能为人肉眼所看,也不能为神识所探知。
渡过,飞升。
渡不过,消亡。
到底能不能渡过呢?
司空图、李沧海和其他修士心弦紧绷。
天雷肆虐。
那山巅已成一片雷海。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真的过去了很久,或许只过去了不多时,翻滚的雷电慢慢平伏,光芒减弱,直至暗淡。
天空之中,劫云随着雷光的消失而慢慢消散,恢复一片湛蓝。
山巅之上,雷电消去,徒留火海一片,却没有那绝美女修的身影。
难道没成功?
心头震颤,司空图和李沧海不由得对视一眼,眼眶泛红。
其他修士心头亦蒙上一片阴霾。
好不容易看一场渡劫,竟然看到的是一场璀璨的失败吗?
观者无不执拗,不肯相信。
随着时间推移,就在众修士渐渐认定武云昭已经被天雷炸为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为之惋惜不已之际,湛蓝的天空中骤然爆发一片光彩。
光彩落下,形成光柱,罩在那片火海之上。
然后,在众修士惊奇的目光之中,火海之中,隐隐传出凤鸣之声。
凤鸣越来越嘹亮,一只火凤冲天而起。
火凤盘旋来去,最后,俯身下冲,重回火海之中。
然后,火海慢慢向中心收拢,汇聚,竟然形成了一个人形模样。
随着火焰收敛,人形变得清晰,赫然就是那具有绝美容颜的红衣女修,武云昭。
在武云昭现身的刹那,光柱之中,通天阶梯陡然出现。
然后,众修士看到,武云昭一步步登上阶梯。
她每登高一步,脚下的阶梯就消失一层,光柱便缩短一部分。
当武云昭走到半空中时,只见她向英羽城城主府所在挥了挥手。
随着她的手臂下落,光柱爆发光彩,绚烂,耀目。
光彩散去之后,空中哪里还有武云昭,哪里还有光柱,哪里还有阶梯,只剩下湛蓝天穹。
武云昭成功渡劫,升入仙界了!
••••••
仙界之中有一处迎仙殿。
迎仙殿中有一口引仙池。
凡下界飞升成仙者,由接仙梯入引仙池,由引仙池入迎仙殿,即进入仙界了。
这一日,引仙池中,池水翻滚。
不一会儿后,一个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这女子容颜绝美,明艳动人,如同曾经每一个从引仙池**来的人一样,面对陌生的环境,左顾右盼。
女子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空无一人的大殿中。
定定神,女子迈开脚步,然而,她才迈出一步,突觉不妥,低头一瞧,不由得低声惊呼。
原来,此时这女子竟不着片褛。
女子慌了一瞬,随即想起,殿中无其他人,顿时冷静,心道:“总不能每个成仙的人先经历一次裸/奔吧。”心中存疑,四处打量,然后,视线定在了一堵写满文字的墙壁上。
她走到墙壁面前,仔细阅读。
墙壁上所写的是进入仙界之后的规矩。
阅读完毕,女子神情愈加冷静,露出了然神色,暗道:“在仙界更不好混啊。”,然后,按着墙壁上所述做法,走到绘有仙衣的墙壁之前,轻触墙壁。
墙壁之上产生一道涟漪。
随着涟漪的扩大,墙壁果然如墙壁上所写那般,慢慢消失。
墙壁所通是另一方大殿,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却挂满了成套的衣装。
墙壁所书,此处的衣装是仙界提供给初登入仙界的赠礼。
女子在其中穿梭,按着喜好,挑了一套火红的衣装,速速穿上。
仙衣加身,不用担心尺寸问题,自有一番变化,仿若量体裁衣,变得十分合适。
衣装在身,女子心中安稳了不少。
她退出仙衣殿,继续按着墙壁所书规矩,来到另一道墙壁前。
这一次,她不再用手轻触。而是直接伸手抓取。
没意外的,手掌透过墙壁,抓取到了一枚白玉色泽的戒指。
女子轻抚戒指,确定材质不是白玉,是她没见过的材料,然后,心念一动,用另一只手在戒指上一抹。
五颗龙眼大小,通体莹白的珠子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
按规矩所言,这珠子相当于修仙界中的灵石,可用于修炼,可用于交易。
不同的是,灵石中凝聚的是灵气。这珠子中凝聚的是仙气,名字叫仙石。
按规矩所言,每一个初登仙界的仙人都会获得一个戒指,戒指中存有作为赠礼的一百仙石。
仙衣取了,仙石拿了,在这大殿中的事情就办完了。
只听女子轻声道:“出口处有镜,可观形貌,不喜者,可换取,出殿之后,不再复还。”视线一转,见到了镜子所在,快步走了过去。
镜中映出女子形貌。
女子生得一张瓜子脸,长眉凤目,鼻若琼瑶,唇若涂丹,身材窈窕,美艳无双,不是武云昭是谁呢?
武云昭端详一番自己的仙人形象,发现,与修士形象的区别只在于,成为仙人后,自己的额头上出现了一枚形如火焰,色泽淡金的,所谓“仙印”的图案。
嘟囔一句“跟演电视剧似的”,武云昭推门而出。
迎仙殿外是一片广场。
广场四周接连道路,通向四面八方。
初来乍到,站在广场前,武云昭一时之间不知该去往何方。
正在武云昭顾盼之时,一个面容姣好却衣衫朴素的女仙走过武云昭身前。
那女仙看了一眼武云昭,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艳,然后,不再关注她,继续前行了。
从迎仙殿走出的都是进入仙界的新人,于已经在仙界中生活的仙人们来说,不是太新鲜的事情。
然而,女仙走过了。
武云昭的心神和视线却追着女仙不放了。
原因无他,那路过的女仙怀抱着一个婴孩儿。
婴孩儿是一个男婴,粉雕玉琢,裹在襁褓里,很是可爱。
武云昭痴痴望着,红了眼眶,泪水不住从眼角溢出,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武云昭被那堆仙人母子勾起了伤心事,心心念念都是下界的心头肉。
起初,她悄无声息地流泪。
过了一会儿,她呜咽啜泣。
又过了一会儿,她软瘫在地,放声嚎啕起来。
在下界时,武云昭从未哭泣过。
分离之痛被她狠狠压在心底,从不表露。
然而,在仙界看到亲密的母子的一刻,武云昭再也无法回避这个事实:她与她的小临川分开了。
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难以抑制。
武云昭的动静不能不引起其他仙人的注意,不能不让其他仙人好奇。
没多久,自顾自痛哭的武云昭被男男**,老老少少的仙人们围了起来。
众仙都不能理解,为何成功飞升的人不欢喜却悲痛,窃窃私语。
美丽女仙的哭声是那么的伤感,悲凄,令围观的仙人们不能不动容。
好一阵子过后,一个容貌清雅,气质清雅的女仙看不下去了,轻轻走到武云昭身旁,蹲下身子,轻声道:“仙友,因何悲凄?”探手轻拍武云昭的颤抖的身躯。
武云昭茫茫然看着陌生的女仙,泪水满眼,泣不成声,不住摇头。
清雅女仙不知如何安慰,思忖一二,好心地默默陪伴。
武云昭到底是心性坚韧的。
决堤的情绪排出后,她的理智也慢慢恢复了。
一会儿后,武云昭收了哭声,抹了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站起身来。
清雅女仙也随之站起,微笑道:“仙友还好吧?”
武云昭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点点头,说道:“多谢仙友关心,我没事了。”
清雅女仙再次问道:“仙友因何事悲凄?”
若在以往,武云昭定会敷衍回答,但此时,武云昭忍不住对这个陌生人坦诚道:“飞升之前,我在下界有一子,出生不足月余。方才见到一仙友怀抱婴孩走过,想到与爱子分离,苦痛不已,这才失态。”
清雅女仙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武云昭的情况着实令其意外。
不过,分离之痛确实难过。
女仙能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面对这个棘手的现实,她无法给出适当的安慰,只能劝说武云昭要放宽心境,要看开。
武云昭清楚自己无能为力,感谢女仙的关心,歉然道:“才刚上来,如此失礼,实在不该。在下武云昭,给仙友添麻烦了,真对不住。”
清雅女仙笑道:“仙友客气,我名叫白荷。”
互通姓名之后,萍水相逢的双方即分别了。
看着那名叫白荷的女仙远去,武云昭收拾,收拾心情,正式开始闯荡仙界。
踏入仙界之后,武云昭认识到,成仙不意味着求道之路的结束,仙界亦如下界一般,充满了纷纷扰扰。
想要在仙界立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武云昭当前面临两个问题,第一,如何维持修炼;第二,何去何从。
不管在哪里,实力都是最重要的。
实力是立足之根本,是行走之必备利器。拥有实力,意味着拥有想要的一切。
不能修炼,意味着实力不能增强,意味着武云昭只能维持现状,当最底层的仙人。
如何维持修炼,获得实力,乃重中之重,第一要务。
更何况,武云昭早在飞升之前,在修仙界中时,便已经做好了在仙界称帝的打算。
为了这份野心,没有实力是绝对不行的。
没有实力,她的壮志无从谈起。
关于修炼,飞升之后,经过引仙池的洗礼,武云昭体内的灵力已经转化为了仙力。
自此,她修炼所需的,不再是灵气而是仙气。
仙界中有仙气存在,但跟灵气的分布差不多,有的地方淡薄,有的地方浓郁。
仙人们为了方便修炼,也为了快速修炼,主要依靠仙石,而不是游离的仙气。
所以,想要维持修炼,武云昭就必须保证有足够的仙石傍身。
然而,仙石却不是那么容易拿在手里的。
因为仙石同时是在仙界的,主要的流通货币。
武云昭已经体会到仙石的消耗之快了。
因为手中的这本介绍仙界基本知识的书册和一张仙界的地图足足花费了她五十仙石。
只两样东西便耗去了她的半数的身家。
当然,武云昭素来行事有章法,这两样东西虽然耗费不小,她为了尽快熟悉仙界也是要购入手中的。
在陌生的环境中,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无疑是既耗费时间又耗费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