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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骑兵一个不少的走出驻地,让看热闹的人们喧哗不止,交头接耳的荒人交换着自己的看法,稍微有点眼力的荒人都看出不对,这是荒人战士出征的队列,低沉,压抑,雄浑,威武,隔老远都能感受到队伍环绕的浓浓杀气和窒息。

    这是毫不妥协的姿态,是情愿决一死战,也不愿卑微求生的姿态,这是荒人为了尊严,情愿用鲜血渲染生命的姿态,八百骑兵走出了钢铁雄军的气势,让每个看到的荒野人都有着不同的感悟,自从南征失败之后,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荒人战士了?

    骑兵千人如一的战阵充斥无边的战意,让等待分食他们的部落首领大惊失色,一声声沧桑的号角在峭壁之上连绵响起,那是遇到大敌的警报,无数脸上画着白色骷髅的荒人战士出现在峭壁之上,防备骑兵进攻。

    在无数荒人眼中,血海盟可笑到了极点,不到一千人的队伍竟然让十万计的血海盟紧张到这种地步,但没有一个人笑出来,看看守卫集市荒人战士脸上的恐惧,也许,骑兵队真的能做到?

    因为心中有鬼,各部落首领在骑兵们展现的强悍姿态下,自发聚集原本用来抵抗地下人军队的大军,在陡峭的绝壁上,防备一支几乎没有攻城力量的骑兵,放在荒野三百年的历史上`长`风`文学`www`cfwx`net,也算是奇葩。

    为了应对地下人对巨人峡谷的进攻,血海盟将百分之六十的军力都堆积在峡谷出口上的峭壁,峡谷内部峭壁两边还堆积着无数滚石,隔老远还能看到一排排七八米高的投石机与巨弩,手段虽然原始,杀伤力却不会作假。

    这么多军队第一次全军戒备,让峭壁之上吵闹的比集市还要喧嚣数十倍,乌压压的人头聚集在一起无边无际,真不知是在看热闹还是在备战,有人认为血海盟小题大做,稍有眼光的人却清楚,血海盟算计昆腾部落骑兵时,忘记一件事,人家能够缴获这么多数量的武器和战车,就意味着他们在战场上战胜了地下人,连地下人都能战胜,还怕他们这些一天到晚想着投降的懦夫么?

    正是想明白这一点,在骑兵们摆出严整的队列之后,他们才惊慌失措,很多人后悔不及,为什么贪图那些蝇头小利,导致鱼死网破的局面出现?

    血海盟的十万大军大多数刚刚起床,正要端着饭盒去食堂里打上一份连沙鼠都不愿闻的狗屎食物,对荒人战士来说,之所以来这里协防,不就是为了能够一天吃三顿么?至于洗脸刷牙?别逗了,不说水源那么珍贵,就算有无数的水,荒人会把代表自己身份的骷髅图腾给洗掉么?

    即使再难吃的食物也是食物,没人愿意在吃饭前去打仗,在血海盟召集命令下,荒人战士们抱怨的放下饭碗,拿起简单的武器走向预定的战场,可当他们看到悬崖之下没有想象中的地下人军队,只有几百个从营地中开拔的骑兵,心中的失望与愤怒顿时让他们叫骂起来,叫骂的对象自然是打扰他们吃饭的首领,至于首领的尊严,一天到晚想着投降的首领还有尊严可言么?

    一边是杀气冲天,队列严整仿佛一人,一边是吵吵闹闹,乌合之众,被夹在中间的集市顿时木然,若没有对比,集市中的荒人倒也能接受悬崖上大军的喧嚣,几百年荒人战士不都是这样的么?可有了骑兵的对比,一切都走味儿了,很多人不由地为血海盟担忧起来,至少他们的部落也是血海盟的一份子。

    紧张的气息在巨人峡谷出口弥漫,相比嘈杂喧嚣的峭壁,已在驻地外面列好队列的骑兵不约而同的看向队伍最中心的高峰,高峰很不自在的骑在一头青鳞狰狞,形似麒麟的怪兽上,怪兽头上甲壳层叠,从脑门上延伸出反月形的独角,四只金色瞳仁暴躁扫视周围不敢靠近的黑色骑兽,不甘心的打着雷鸣似的响鼻。

    青鳞兽标准的蛮兽,相当伽罗中的显锋中阶,最是桀骜不驯,荒野中几乎没人能够驯服,虽然攻击手段简单野蛮,却有难以想象的战力,即使一般的大部落也不愿意招惹,青鳞兽是天性高傲的家伙,即使从小喂养也不会驯服,昆山曾经想要骑着威风凛凛的青鳞兽大杀四方,费尽心思搞到一头青鳞幼兽,花费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喂养起来,却不曾想到,青鳞兽根本不愿意驯服,只能作为一头随军战兽,在关键时刻放出去杀戮。

    狂躁桀骜,不能驯服的青鳞兽曾是荒人战士心中的图腾,在他们眼中,青鳞兽的凶残与桀骜,不能驯服的本性是中部荒野的象征,如今,中部荒野荒人战士心中的图腾却乖乖的诚服于高峰,这让他在骑兵中间的地位再次攀升,几乎超过了少族长昆山,其实高峰想告诉他们,青鳞兽很乖,只要力量超过憾军就能随便骑。

    相比骑兽,青鳞兽并不高大,身躯娇小而雄壮,鳞甲下的肌肉蕴藏着无比的力量,让骑着青鳞兽的高峰凭空矮上不少,即使如此,也不妨碍周围的骑兵将他当做中心。

    昆山骑着一头比其他骑兽体型超过一倍的高大骑兽紧跟在高峰身后,不屑地看着远处峭壁上的乱象,眼神移动到高峰的背上,顿时释放出强烈的崇拜光泽,眼前这个男人不但有着强大的力量,还有着荒野人永远不会有的眼光,最关键的是,他还有着强大的战士之心,不需要别人施舍,直接从敌人的尸体上掠夺,还有比这更美好的话语么?真不愧是西部雄狮。

    “好了,热闹也看够了,我们出发吧,希望能够赶回来吃晚饭……。”

    高峰无聊的看着远处的闹剧,轻飘飘的将出征的命令认出去,声音不大,庞大的队伍中,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顿时,严整的队列宛如机器运转般启动,前进的方向却不是巨人峡谷,而是地下人入侵的方向。

    骑兵选择的地方是无尽的荒野,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在他们看来,这本该是血海盟愚蠢的逼迫,导致双方的紧张对持,最后应该是愚蠢的部落首领向英勇的骑兵妥协,送上大量的物资,并让他们继续守护巨人峡谷的大门才对,为什么剧本突然就变了?难道这些勇敢的骑兵要抛弃荒人的大本营离开么?

    悬崖上的,还有悬崖下的,全都呆滞的看着骑兵向无尽的荒野开拔,一声声苍凉的号角带着肃杀,连接在骑兵中间响起,下一刻,严整的队形开始分裂,一支支百人的队伍宛如河流的分支,向四周蔓延,形成冲击视觉的战列线,又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前方的敌人一网打尽。

    “敌人强大,不是我等逃避的理由,继续呆在这了混吃等死,是背起祖先的荣光,荒人在荒野中崛起,就是靠着这些英勇的战士抛洒热血,你们还在等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是懦夫,荒人骨子里还是血性勇敢的,只是这些年的连番打击,让荒人被打断了脊梁,遇到不可抵抗的灾难,首先想到的是活命,一旦抱着侥幸之心,就再也没有祖先在贫瘠之地奋勇开拓的勇气,终于有个背负巨斧,高达近两米的荒人大汉站出来大声呐喊。

    这名雄壮魁梧的荒人在集市有些名气,不少年轻的荒人战士纷纷站出来声援,这时有人在一边说道:

    “四年前南征,为了祖先的荣誉,我派出四个最健壮的儿子,一个都没有回来,三年前的大饥荒,我最瘦弱的三个儿子也饿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还在吃奶的儿子,我现在已经三十九了,只想唯一的儿子能够长大成人,我若死了,他又能指望谁?”

    这是名同样魁梧的荒人汉子,岁月与荒野的风沙让脸上刻满皱纹,拉开的衣襟布满陈旧的伤痕,没人认为他是懦夫,曾经强大的战士眼中只剩下心若死灰的浑浊,他同样有不少人拥护,都是有家有口的汉子。

    两人的对持打破了集市的中立,因为骑兵的英勇,有些人想要站出来支持,更多的人却是苟且偷安,这时一名下巴还有绒毛,衣衫褴褛的少年躲在一边,偷偷的看着不远处没有人看管的代步驼兽,驼兽属于地行双足禽类,集市里有很多与少年相似的孩子,都是部落被毁灭逃出来的幸存者,他们没有高超的手艺,没有强壮的身躯,注定只能成为集市里的乞丐和小偷,显然,少年找到了理想的目标。

    看准机会,少年犹如疯狂的兔子,从角落里飞奔而出,灵巧跳跃上双足陆行鸟,双腿用力,驱使陆行鸟疯狂的向集市外面冲去,顿时激起愤怒的吼叫,不少人被陆行鸟撞飞,更多人从后面追来,想要将这个小偷千刀万剐,少年驱使着陆行鸟有着难以想象的灵活,绕过一个个前来阻拦的守护者,不时抓住机会从沿途的摊位上抢过食物,水袋,最后拿起一支排列在货架上的锋利骨矛。

    少年疯狂的举动打乱了双方的争吵,有人撕心裂肺大叫,那是他的陆行鸟,先前发起呐喊的壮汉心中正烦躁,抓起一支投枪就要射杀少年,却被与他争吵的中老年汉子抓住手臂。

    “没有看到他冲的方向么?他是去杀敌的,除了武器,抢夺的都是水和食物,贵重的东西都没有动……。”

    很多荒人战士同样在准备投枪,听到这话与魁梧大汉一起垂下手臂,眼中多了些别的东西,在他们还在相互吵闹的时候,有人已经展开了行动。一个孩子都比他们有勇气,怎么能心中不惭愧?

    “也许,他们真的能活着回来……。”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角落里说出这话,顿时让心怀激烈,也想冲出集市投奔骑兵的汉子冷静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昆腾骑兵被血海盟的逼迫,激起了心中的傲气,情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在留着这里,昆腾骑兵是因为部族被灭激起的血仇,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为什么要跟在一群死士后面去作死?

    骑兵离开,血海盟早上引发的混乱逐渐平静了下来,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部落首领弹冠相庆,生活照旧,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至于抵抗地下人什么的,不是还有十万战士么?等他们死完了再说,至于被长做血肉城墙的荒人战士知道昆腾骑兵的遭遇后,心中都憋着一股邪火,部落首领将他们召集在一起,供给沙鼠都不吃的劣质食物,而他们要抛家弃子为这些混蛋打仗,大家都不是受虐狂,心中舒服才有鬼了。

    巨人峡谷就在两种情绪中酝酿发酵,荒人战士人人心中都有一把火,部落首领早已忘了身为伽罗应该担负的责&长&风&文学 {www}.{cf}{wx}.{net}任,从强者蜕化到满脑肥肠的蠢货,在这些蠢货眼中,昆腾部落的骑兵更加愚蠢,情愿送死也不愿意像他们妥协,似乎忘了,他们能够享受特权生活的基础就是这些战士。

    上午发生的闹剧并没让集市有多大变化,除了复仇心切的小偷闹出一番风波,其他人依然照旧过平常的生活,即使地下人来了,他们也有时间扯到巨人峡谷,只是这样一来,巨人山脉外面三分之二的中部荒野将全部沦陷。

    魁梧汉子与垂暮勇士不打不相识,暮色将至时,坐在集市靠近出口的碉楼上喝着闷酒,从他们身边几个半人高的酒瓮能看出,两人从早上一直喝到现在,地板上的菜肴狼藉一片,唯有酒盏中的浑浊酒水始终没有断过。

    “曾经有叫采风的女首领说过这么一句话,‘有的人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魁梧大汉仰头喝干酒水,顺手抹掉下巴上的残酒,粗俗动作中,又眯着眼睛,说出带着文艺范的诗词,不知道多么古怪,靠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早已经意识迷糊,也不管听不听的懂,点头说道:

    “是啊,我死了七个儿子,到今天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沙大喜欢打架,一天到晚惹事,沙二脑子笨,每次打架冲在前面,受伤的全是他,沙三最像我,喜欢躲在一边,看到便宜再上,老四最胆小,一旦逼急了,又比谁都暴躁……。”

    “沙大哥,别想太多了,巨人峡谷守不住,我们就到北部荒野,荒人不会死绝,指望那些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的蠢货靠不住,早作打算才对,可惜啊……。”

    “可惜什么?剑老弟是直爽的性子,怎么说起半截话了?”

    被称做沙大哥的中年汉子叫沙狼,曾是有名的勇士,杀人无数,战力不在伽罗众之下,要不是年纪大了,依然是一条好汉,遇到意气相投的剑风啸,便像多年的好友,说话也不客气。

    剑风啸心中一直很压抑,想要找人倾诉,又没遇上顺眼的,曾经的经历让眼界开阔不少,压根就看不起一般的荒人战士,今天遇到沙狼也算是缘分,长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不知道沙大哥有没有听说过血崽子?”

    半醉的沙狼突然吓得打了一个惊颤,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睛,嘴皮子哆嗦道:

    “见血无活口,杀遍半边天的血崽子?当年部落七千精锐战士与一千名血崽子对战,结果死伤五千,要不是血崽子没打算灭族,我早就死了……。”

    沙狼说完,顿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难道这就是缘分?当年他从血崽子手中活了下来,骄傲了半辈子,现在却和货真价实的血崽子坐在一起称兄道弟?

    “荒人南征,我大哥是血崽子的统领,连战场都没上,就败的一塌糊涂,后来加入了云脉部落,又被人排挤,最后投靠了西部雄狮,这几年一直驻守在中部,战力是以前的百倍不止……。”

    剑风啸没有理会沙狼的惊讶,自顾说起自己的故事,当他说起血崽军团每个人都能战胜伽罗众,数量达到三千以上,沙狼就已经不再说话,纯粹当做神话故事来听,后来又听到血崽子与地下人大战的场面,即使不怎么相信,也不由热血沸腾,在脑中幻想那史诗般的战争场景。

    “东部和西部失去了联系,我们分为数十支队伍偷袭地下人军队,一开始还能连连胜利,后来地下人出动不少穿古怪盔甲的人,那个时候起,损失就大了起来,再后来,驻地被攻破,飞艇和战舰带着一部分人撤退,队伍也被打散了,我就逃到了这里……。”

    将心中压抑许久的郁闷说出来之后,剑风啸并没有觉得好过,大哥剑封侯和统领冼钊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他的小队除了自己,全军尽没,甚至不知道血崽子还存不存在,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其他或者的弟兄,想到这里,又是一杯酒喝下肚。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杀死过数以千计的地下人?你们整整挡住地下人半年时间?”

    沙狼已经呆滞了,数千名伽罗众的战力是个什么情况?别说数千,哪怕只有数百就能横扫荒野,血海盟的那些蠢货算了屁啊?要是他们直接撤退到巨人峡谷,依靠天险,地下人再强大,也不会想现在这样吧?

    “其实我们不是输给地下人的,而是首领遇到地下人的诡计,要是西部雄狮还在,地下人算什么?就算多十倍也不用怕……。”

    猛地将酒盏扔在脚边,剑封侯脸色狰狞,咬牙切齿的低吼,血管蚯蚓般浮现在额头,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开,犹如热气流般冲击在沙狼脸上,这瞬间的失控,让沙狼倒吸一口凉气,恐怕部落首领比起眼前的男人也有不如吧?

    沙狼不敢说话,喝高的剑风啸没注意自己不经意释放的气场,继续抱怨道:

    “有谣言说西部雄狮被地下人埋在万吨巨石下,我相信他还活着,能够从无到有打造奇迹只城的男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死……。”

    “如今的局面,就算西部雄狮没死也没有办法吧?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没有办法与军队抗衡……。”

    西部雄狮的威名已经传到了中部荒野,无数从南征中逃回来的荒人讲述着西部雄狮的故事,甚至有人编成诗歌在荒野中传唱,对中部荒野造成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很多部落的荒人战士就是因为传说中的英雄,而跋涉千里去投奔雄狮的队伍,可惜的是,在连番失败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希望,就算还敢战斗的,也都是与昆腾骑兵一样,一门心思想要报仇的。

    “呜……呜……。”

    突然响起的号角声打断了两人的愁思,接着已经开始安静的集市重新恢复了喧嚣,嘈杂的吵闹声宛如无数只苍蝇在集市中嗡鸣,沙狼不由地抱怨道:

    “一早一晚都没个安宁,天天这么搞下去,不等地下人打过来,荒人倒要先疯掉……。”

    剑风啸曾经是精锐中的精锐,经历的恶仗,硬仗数不胜数,比好多年都不曾操刀的沙狼更加敏感,第一时间跳了起来,急声说道:

    “不对,有血腥味……。”

    说完他朝碉楼外面看去,顿时呆滞了,喝的半醉的沙狼腿脚发软,踉跄的站起声,扶着墙也向外面看去,在黄昏朦胧的光线下,远处出现一条潮水般的黑线,顿时张大嘴巴,嘶哑的呻吟道:“地下人打过来了么?”

    “三道防线,六万大军,全是吃屎长大的么?连一道黑烟都放不出来?就算最弱小的部落遭到攻击,也会点燃黑烟啊……。”

    “也许地下人接受投降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血海盟的人早就想投降了,只是人家不愿意要,连种地的奴隶都不愿意接受……。”

    “是不是这些胆小鬼放弃防线,自己跑回来吧?听说地下人的炮击很厉害,每天都有人放弃荒人战士的荣光,当了逃兵……。”

    嘈杂的喧哗中,各种猜想从人群中传出来,胆子大些的还能留在原地看热闹,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跑路,集市之所以建在巨人峡谷的出口,就是为了给前方三道防线的守军提供后勤,作为重要的转运中心,一旦集市被地下人攻占,就等于前方数万荒人战士断绝了所有的生路。

    夜色逐渐浓厚,黑潮似的人浪开始看不清楚,仿佛随时都会被暮色淹没,这时,十多组巨大的车灯让黑夜中点燃了数不清的太阳,将一辆辆地下人独有的军用运输车显露出来,即使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也掩饰不住,顿时在集市中激起一片慌乱,先前收拾好东西的商人用最绝望的语气大声叫喊,拉着一头头背负小山似的货物的沙驼兽向峡谷逃去,在他们眼中,地下人已经打过来了、

    本该在黑夜中安静的集市混乱不堪,没人敢留在原地,不管是怯懦的,还是勇悍的荒人全都惊慌不已,他们分辨不清地下人战车与运输车辆的款式,只以为先前的猜测被证实,地下人突破了防线,降临到他们眼皮子地下。

    一些帐篷因为主人慌乱点燃了火头,燃烧的火照出荒人绝望扭曲的脸,男人的哀嚎,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泣,牧畜的嘶吼,让集市宛如末世,每分每秒都有七八个或者十多个荒人慌乱的逃出集市,向巨人峡谷逃去,而这时,巨人峡谷的动静更大。

    无数火把火堆在巨人峡谷上方点燃,成千上万点燃烧的火焰将峭壁之上照亮的如同白昼,荒人战士在火光下发出不明意义的叫喊声,不时有倒霉的家伙被挤出了悬崖,惨叫跌落到数百米的地面,砸成一团肉泥,而惨叫声加剧了其他人的恐慌,数百点火焰箭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火雨般飞出悬崖,散落在地面,然如烟花。

    就在集市即将崩溃,巨人峡谷差点失控的时,未知的车队突然奔出十多只凶猛的骑兽,骑手点燃一支支火把,宛如一阵火焰旋风,冲到集市前的碉楼下面。

    “我是昆山……我是昆腾部落的昆山,你们这些胆小鬼,地下人还没有来,是我们英勇的骑兵回来了……。”

    长风文学

    

    霹雳似的怒吼打断了集市的慌乱,也让头晕目眩的两个醉鬼彻底清醒过来,沙狼和剑风啸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十米之外的骑兵小队,为首的正是早上带队出征的昆山,脸上,身上,还有身下的骑兽上残留着黑褐色的血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儿。

    昆山的骑兵小队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每个人身上都有战场余生的痕迹,而他们的手中,背上,还有驼兽两侧的兽皮兜里,地下人的武器装备塞的满满当当,其中有制式步枪,三十毫米榴弹连发枪,一次性微型导弹发射器,重型机枪,拆卸底座的二十毫米机关炮等等,每个骑兵都像一座移动的军火库。

    在骑兵中间,沙狼与剑风啸还看到一个熟人,早上偷了陆行鸟去投军的小孩,还没成年的男孩同样挂满了武器,陆行鸟换成更加凶猛的骑兽,脸上残留着黑色的硝烟,赤裸的上身,七八处伤疤翻出血红的肌肉,他感觉不到伤疤的疼痛,挺直了后背,目光灼灼的看着碉楼上两个有威名的荒人大汉,沙狼与剑风啸脸颊火烫,仿佛被火焰烧灼。

    昆山的叫喊让混乱的集市为之一静,解除警报的号角发了疯似的连接吹响,即使点燃的帐篷在火焰中劈啪烧灼,兽皮焦灼的臭味与黑烟依然在集市中扩散,却没人手脚并用的逃出集市。

    远方的车队已经近到肉眼能看清的距离,这时人们才发现,庞大而缓慢的巨型运输车是在骑兵的包围中前进,前进的方向不是集市或者峡谷,恰是骑兵早上离开的驻地。

    没有人欢呼,也没人去扑灭集市中正在扩散的火焰,他们呆滞的看着出征归来的队伍,不少人使劲儿揉眼,然后看看继续揉,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是真的。

    剑风啸也是揉眼人中的一名,他比荒人更加不相信,要知道得到过强化机会的血崽子何其强大?每个人都有伽罗众的实力,只凭双手就能撕开地下人士兵的防护服,扭断戴着头盔的脖子,即使这样,数千血崽子依然被地下人军队打的溃不成军,想想那铺天盖地的炮火,无处不在的弹雨,苍蝇般乱窜的微型导弹,剑风啸至今都留有心理阴影,要不然也不会跑会中部荒野。

    血崽子在单兵作战上强过地下人军队,黑夜中越过防线偷袭无往不利,伏击后勤车队也达到过半的成功率,正面作战就完全不行了,哪怕一千名血崽子也无法在正面作战中打赢一百名地下人士兵。

    所以骑兵部队出征时,剑风啸充满了悲观,骑兵在荒人战士中间也算精锐,但与血崽子不能比,哪怕拥有强大的机动作战能力,也不可能突破地下人军队的正面火力,而地下人的战车拥有比骑兵更强大的机动力与火力,一旦被盯上,基本没人能逃脱,他才会认定,骑兵必输无疑。

    眼前这支威武雄壮的队伍那里是战败之后的残军?不说那十五辆被缴获的重型运输车,不说那重型运输车后面坐满伤员的战车,也不说队伍最后面,长长的俘虏队伍,只说每个骑兵都携带着战利品,就足以让人疯狂。

    昆山高高仰着下巴,俯视集市中丢了魂魄的荒人战士,眼神中的鄙视一目了然,看到混乱的集市重新恢复了平静,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拉扯缰绳转身离开,若不是高峰吩咐,他才不会管集市是否毁灭,在他眼中,荒人比地下人更加值得痛恨,迎头而来的子弹永远不会比后背捅来的匕首更危险。

    “等等……。”

    剑风啸心中早已经熄灭的火焰在昆山不屑的表情下重新引燃,血崽子可以被人诬陷,被人仇恨,被人咒骂,唯独不能被人看不起,一声大喊,剑封侯双脚轻轻点地,犹如一只轻盈的鸟儿,跃过二十多米的距离,落到了骑兵小队的身前。

    骑兵们一声怒喝,十多只口径不一的武器齐刷刷的举起,向来意不明的剑风啸瞄准,安抚因为受到威胁而骚动的骑兽,剑风啸表现出来的强大,让骑兽们很是不安,但对刚刚取得一场大胜的骑兵们来说,他们无所畏惧。

    “不要误会,我愿意加入昆腾部落,我曾是血崽子,杀过二十个地下人士兵,你们用得上我……。”

    血崽子曾是昆山崇拜的偶像,作为心头存有热血的年轻人,也曾经幻想抛弃少族长的位置投奔战无不胜的血崽子,当他知道剑风啸的身份后,挥手制止骑兵们的戒备,若有所思的看着满面潮红的剑风啸。

    剑风啸知道对方想要看什么,唰地拉开衣襟,露出大理石般坚硬的胸肌,满是斑驳伤痕与弹孔的身躯上,滴血尖刀的古怪纹身正好在心口上,那是血崽子特有纹身,除了血崽子,没有人敢在心口纹血腥刀锋。

    不止是剑风啸,很多强壮的荒人战士也从营地中跑了出来,背着装满所有家当的兽皮背包,七嘴八舌喊着愿意加入昆腾部落,荒人不怕流血,只怕流了血还要接受失败,能创造奇迹取得史诗般胜利的队伍才是他们理想中的队伍。

    曾经强大的血崽子要求加入自己,无数早上还冷眼旁观的荒人战士也要求加入自己,若是以前,昆山早就得意的飘上云端,因为在这一刻,他就是传说中的英雄,但昆山始终知道,真正应该享受胜利者身份的人不是他,不是英勇的骑兵,而是西部雄狮和他强大的伽罗们,没有他们,即使骑兵死绝,也不可能触摸到地下人军队的衣角。

    “给我安静,都听我说……。”

    昆山一声怒吼,再次打断了嘈杂声,看着毫无纪律,菜市场一般拥挤的荒人战士,心中闪过昨天高峰对昆腾骑兵的评价,乌合之众,心中在鄙视的同时,也在庆幸,庆幸他们找到高峰这样的强者追随,若不然,昆腾骑兵与这些散懒的荒人战士一样不堪。

    “从今天起,昆腾部落已经不存在了,我们是龙枪游骑兵,西部雄狮的龙枪游骑兵,想追随西部雄狮的勇士,明天早上去报到……。”

    说完,昆山给了剑风啸一个眼神,转身带着骑兵小队与大队汇合,剑风啸心中涌起无边的喜悦,整个人就像重生一般,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充满了活力,带着跳跃性的轻盈步伐,剑风啸返回了碉楼,拿起自己的背包,欢快的与沙狼告别,得到了高峰的消息,他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待。

    “昆山说的西部雄狮未必是真的,你真的想好了?”

    看到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剑风啸,沙狼不由地提醒,西部雄狮在荒野颇有威名,但也因为这样,很多冒牌的西部雄狮在各个小部落招摇撞骗,若是贸然跑过去投靠,说不定会惹人笑柄。

    “我曾远远的见过西部雄狮,可即使是假的,只要能带领我们打败地下人,我也会认定他是真的……。”

    剑风啸没有拉着沙狼一起投靠,他知道沙狼有自己的责任,荒人干脆直爽的性子让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潜入黑暗去龙枪兵的驻地,像他这样强大的战士,几乎每个部落首领都会接受,只不过他看不起那些首领而已,现在,值得他追随的首领终于出现了。

    剑风啸跑到数公里外的龙枪兵驻地才发现,外面已经挤满密密麻麻的沙驼兽,驼兽上堆满了粮食袋,酒水,布料,还有珍贵的铁质长枪刀盾,数十个衣着华丽,佩戴者各种闪亮装饰的首领伽罗满脸堆笑的向警戒的骑兵解释,希望礼物能被龙枪兵收下。

    又有数百名强大的荒人战士携带食水与武器,黑压压的坐在空地上,大声讲述自己曾经的勇敢,摆弄身上结实的肌肉,炫耀丑陋的伤疤,证明自己有资格加入龙枪兵。

    而龙枪兵的驻地并没敞开大门,一挺挺从地下人战车上拆卸下来的机关炮与重机枪正在紧张架设,枪口朝着外面热情的人群,紧闭的营门弥漫着肃杀的气息,大门之内并没有狂欢的喧嚣,安静的仿佛怪兽的巢穴。

    剑风啸没有上前宣示自己随时能进入的特权,与那些等待加入的荒人战士一起呆在准备明天的入伍测试,一边在篝火上烘烤硬邦邦的肉干,一边冷眼旁观后悔万分想要补救的部落首领,昨天这些人贪婪无耻,早上这些人声色俱厉,到了现在,这些人又卑躬屈膝,他们的所作所为除了让剑风啸恶心,再没有其他感受,在他看来,荒人还想能延续下去,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恶心丑陋的混蛋统统杀光。

    围墙外面上演着一出名为‘变`长`风`文学`www`cfwx`net色龙’的闹剧,围墙之内则是高峰的批斗大会,大会的主角就是二十多名伽罗,九名裂山伽罗一个不少,低垂脑袋在高峰身前站成一排,身后的憾军伽罗更是不堪,差点将脑袋藏到了裤裆里。

    在场除了高峰与伽罗就只有杰西卡两女,其他人全在外面清点缴获的物资,龙枪游骑兵是高峰给骑兵部队的新番号,高峰不是雷锋,他不想费尽心机打造的队伍成为部落私兵,也许以后他会让昆山独立,带领昆腾部落重新崛起,但绝不是现在,至少在将地下人赶出地面之前。

    为此,高峰将伽罗融入龙枪兵中间,以他们为军官将领,牢牢掌控这支部队,打造一支新概念的武装力量,伽罗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强,不会因为失去军官而导致队伍混乱,伽罗强大的攻击手段,让有可能对队伍造成威胁的兵器和装备沦为灰烬,而普通士兵完成繁杂的清剿与战场占领任务,相当于坦克突击,步兵掩护,作为攻坚力量最合适不过。

    本该是一套相当不错的战法,但是真正实行的时候,高峰就知道自己想当然了,骑兵还好,绝大多数荒人战士头脑简单,几乎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让他们赤手双拳冲机枪阵地都绝无二话,可伽罗不一样,他们没有纪律,若是在高峰手下,还能压制他们老实听话,可带领一群普通人,伽罗们的自由散漫就暴露无遗。

    伽罗们经过集体晋升后力量大增,每个人都把自己看做超人,又轻而易举的歼灭蓝魔中队,让他们再也看不起地下人,于是龙枪兵的第一仗就达成了乱仗,枫叶伽罗率先带头,在他们刚刚抵达地下人营地时,就发起冲锋,扛着对方的重火力,一鼓作气冲进地下人营地。

    这也没什么,伽罗的作用就是这样,先依靠强大的单兵作战力量撕开缺口,然后清理碉堡和移动炮塔,破坏地下人的战车与导弹发射阵地,率领冲进营地的龙枪兵清剿地下人的步兵,最终完成全面占领。

    但问题是,伽罗们并没有理会碉堡和移动炮塔,也没去管跟在身后士兵的死活,除了顺手破坏战车外,就只顾杀人了,地下人士兵在伽罗面前就像绵羊一样无力,哪怕奋勇抵抗,也没有办法挽回失败,高峰战前一直要求清除的碉堡与炮塔对骑兵部队造成巨大伤害,也让伽罗与后队脱节,孤军深入。

    为此高峰不得不亲自动手,毁灭隔断战场的碉堡与炮台,让后续部队能够冲进营地,就因为这小小的耽误,导致地下人军队有机会逃出三分之一的部队,四十辆运输车,三十多辆侦察车,生物雷达车,机械修理车,通讯指挥车也借机逃走,这些车辆本该一开始就被堵在营地中,即使高峰召集伽罗补救,也只来得及摧毁一小部分,眼睁睁的看着大多数车辆逃离。

    也许在龙枪游骑兵眼中,这是值得铭刻石碑传于后代的巨大胜利,数量达到两千的地下人军队足以击溃三十倍的荒人战士,而龙枪兵的数量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却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为此只付出了不到两百人的战损,这简直就是奇迹。

    这奇迹不是高峰所需要的,在他眼中,若不是伽罗们乱搞一通,高峰有把握将战损控制在百分之八,很多骑兵战死的毫无价值,让军人出身的高峰极为厌恶,他最讨厌的就是因为自身的愚蠢,而导致属下士兵白白战死的混蛋,眼下,这样的混蛋整整有二十七个。

    二十七个伽罗在高峰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先前战后的一番怒火,已经让他们领教了高峰式的愤怒,憾军伽罗就不用说了,这里大部分憾军伽罗都是玄烨家族在荒野开扩的家族破落户,有点本事也不会被打发到贫瘠之地自生自灭,高峰身为幽明之子的身份,相当于玄烨家族的富二代,又有裂山伽罗的实力,已经超过很多权势长老、

    而枫叶家族的裂山伽罗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从黑石山脉就跟着高峰,历经无数风雨,双方早就捆在一起不分彼此,高峰能够统帅他们,依靠的不是自身的强大,而是长久以来,解决各种困境的威信。

    “老叔,这次是……。”

    在高峰愤怒的眼神中,枫叶卷云首先开口,想要承认自己的错误,话还没说完,就被枫叶强打断:“是大统领,龙枪游骑兵的大统领。以后老叔要指挥千军万马的,可不要弱了大统领的威风……。”

    “都给我住嘴……。”

    高峰一声怒喝,让枫叶卷云与枫叶成顿时抿住嘴唇,再也不说一个字,却把仇恨的验光对准枫叶成,都是这家伙害人,要不是他冲在最前面带头,他们又怎么会忘了高峰之前的交代?

    “我早说过,成立龙枪兵的目的是为了打败地下人,别以为裂山伽罗就可以目空一切,地下人抓住的裂山伽罗数量还少么?上战场就只顾杀人,杀普通人值得夸耀么?有本事你们去将地下人杀光啊……。”

    一通接一通的训斥,让伽罗们的脑袋越垂越低,就在他们内心的骄傲被高峰完全打磨消失之前,高峰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也不光是犯错,有些人还是表现的不错滴,就说枫叶小花吧,这次能够将逃走的车队拦截下来一部分,多亏了他机灵,看出不对劲儿,先一步拦截,要不然我们损失近两百人,只能得到一堆破铜烂铁。

    还有玄六七,裂山伽罗没有完成的任务,他完成了,他所属的队伍损失是最小的,虽然歼灭的敌人不是最多的,但我认为他的功劳比其他人都大,懂得爱惜属下的伽罗,才是最有前途的伽罗……。”

    枫叶小花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欣喜的抓耳挠腮,恨不得所有人都关注他,而另一个被夸奖的玄六七则安静的呆在憾军的队伍里,脸色依然平静,除了眼神灼热的光芒显出心里的骄傲,至于其他人除了羡慕,也只剩下叹息。

    “所以我决定,以后玄六七取代枫叶强,成为第二中队的中队长,至于枫叶强,以后就统领近卫营,专门负责营地的守卫任务……。”

    高峰将龙枪游骑兵划分为九个中队,每个裂山伽罗负责统帅一个中队,中队的编制是两百人,人数差额将在以后补足,也许伽罗们并不在乎中队长的名头,但对枫叶强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坏的惩罚了,从突前前锋变成了拖后后卫,永远只能呆在最后方,倚门瞭望。

    “老……,大统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要管什么近卫营,你让我当个小兵吧,只要能上战场,就算被普通人指挥,我也愿意啊……。”

    枫叶强发出凄厉的哀嚎,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的向高峰哀求,那幽怨的眼神和夸张的表情,绝难将他与威严的裂山伽罗联系在一起,高峰不为所动,警告的瞪了他几眼,就不再理会。

    枫叶强的遭遇非但没有让其他枫叶伽罗兔死狐悲,反而幸灾乐祸的偷笑,特别是枫叶卷云和枫叶成,他们就因为枫叶强要抢功劳,才忘记了战前指令,抛弃了身后的战士,导致身后的战士战死近半,而枫叶强却因为有个玄六七,结果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久久关闭的大门重新打开,伽罗们低声说着话走了出来,外面则是繁忙一片,地下人的发电光缆已经构件完毕,一条条莹白而不刺眼的光索结成足以将整个营地笼罩的蛛网,发出比白天更加明亮的光线,让营地的每个人感觉走在光海中。

    十五辆载重达一百吨的巨型浮车宛如一堵堵围墙,在营地中间整齐排开,白天奋战一天,伤痕累累的龙枪兵不辞辛苦,如搬家的蚂蚁,将一只只巨大的补给箱从运输车上卸下,其余人有的抓紧时间吃饭,有的给骑兽刷洗,还有人站在运水车前,极其奢侈的洗着热水澡。

    荒人洗热水澡的摸样有些奇怪,更像是某种宗教仪式,骑兵们脸上带着殉道者的纠结表情,赤裸裸体的排列长队,一脸阴沉的昆山则拿着一根细长的黑鞭,虎视眈眈的盯着一个个在热水下冲淋的士兵,但凡有谁忍受不住六十度水温的家伙敢跳出淋浴的范围,刷的就是一鞭子,将他们抽回热水中。

    淋浴车是地下人军队征服荒野最重要的装备,荒野酷热的高温与戈壁地形,让每个取水点都弥足珍贵,取水点供应的水量并不多,导致维持战线都变得困难,高温环境又让地下人大量出汗,在地下世界待遇相当不错的士兵一旦到了无法忍受的恶劣环境,士气就会下降,攻击%长%风%文学 性也会减弱,这样一来,热水澡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重要供给,同时,对个人卫生也有非常大的益处,将非战斗减员下降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对地下人来是绝佳享受的热水澡,对荒人就是极端奢侈的酷刑,中部荒野远比西部荒野和东部荒野富庶,也只是相对而言,干净的水源在中部荒野依然是难得的珍宝,荒野人需要日常饮用,浇灌作物,牧养牲口,酿造酒水,打造武器,除非清洗伤口,不然荒人战士是绝对不会洗澡的。

    高峰不会忍受属下整天臭气熏天,不说杰西卡与沙拉因为骑兵的味道,连参与日常统筹管理的工作都不愿做,高峰也不希望生活在猪圈里,所以洗澡的命令必须得到贯彻,而贯彻的方法就是昆山手中的鞭子。

    一个个从小生活在高温环境中长大的荒人战士在昆山的逼迫下,以殉道的决心,在热水与鞭子的煎熬中,将自己几十年积攒的污垢化作乌黑的泥水,而高峰则来到了看押俘虏的地方。

    俘虏全是地下人的辅助兵种,有善于修理机械设备的,精通工程建设的,熟知医疗的,若不是地下人准备在中部荒野打造一个巨大的前进堡垒,高峰也不容易俘获他们,也正是因为他们是后勤辅助兵种,在地下军队溃败的时候,被毫不犹豫的当做弃子。

    相比作战坚决,性格坚韧的地下人主力军队,这些后勤兵并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伽罗在营地到处杀人的时候,他们缩在坚固的营房里,惊恐看着外面血腥的场面,什么都没做,等骑兵搜索营房,这些人手中的武器基本上还保持出厂状态,连举起的勇气都没有。

    对这些人昆山的意思是全部杀掉,将尸体钉在木头上,鼓舞荒人抵抗的决心,高峰当然不会听昆山的,这些地下人在高峰眼中,是不可估量的宝藏,就算给他一个营的装备都不会换。

    怕死对于胜利者来说是种优秀的品质,这意味着胜利者能将俘虏转换成力量,高峰背着双手,欣慰地看着一排排蹲在地上的俘虏,俘虏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几乎是一个野战医院的全部成员,这些人在高峰眼中只能用无价来形容,即使伽罗世界也找不到这么多专科医疗人才。

    女人在地下人中间并不受优待,因为黑魔法病毒肆虐,地下人的女性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只要怀孕,生下来的必然是劣种人,所以从军的女性都被节育,在某些时候作为军官发泄压力的工具,因此她们对地下军队更加没有归属心。

    男性双手抱头,只敢盯着高峰来回移动的脚步,而女性则不时用侧眼打量高峰,从她们眼底闪现的恐惧来看与绝望来看,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并不看好,至少在数百名野蛮的荒人中间。

    高峰突然停在一个男人面前,这男人和其他人一样老实,但是高峰却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念头,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伸手扯掉男人耳边的透明丝线,丝线一头连着珍珠大小的耳塞,另外一头则分别连着一颗扣子和紧贴在喉部的透明胶片,薄如发丝的胶片中间,镶嵌着着树根似的青色脉络,像极颈部的细微血管。

    “没想到北方军区对自己人也不放心,你是潜伏在基层的特工吧?不知道有多少后勤士兵因为几句牢骚话消失?”

    高峰拿着手中的特种器材对这个男人嘲讽,男人脸色陡然变得极其难看,用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道:

    “你们这些野蛮人,等待北方军将你们净化吧,地面将重新回到我们手中,就算牺牲,我也不后悔……。”

    男人话没说话,脑袋便缓缓地从脖子上滑落,艳红的鲜血一泵一泵的从颈腔中抽射,掉落的人头在地面上翻滚,引起了俘虏们的骚动,看向高峰的眼神充满了嫉妒的畏惧与绝望,对于这种野蛮的手段,养尊处优的地下人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

    “你们的军队在地面上做了些什么,你们比我更清楚,说我野蛮?野蛮的我从没杀死过妇孺和孩子,文明的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高峰心中一直都藏着一把火,在他看到昆腾部落被灭族之后,很容易就想到西部荒野,当年他与黑爪筚路蓝缕的延续部落的生存,迁移上千公里,经历无数险恶,最后差点闹出内讧,好不容易按照自己的规划,将贫瘠的西部荒野打造成繁华之地,没想到还没有享受收获的喜悦,就被地下人毁于一旦。

    石城毁了还可以重建,但那些无辜的生命能复生么?地下人灭绝人性的搞大屠杀政策,他留在西部的子民又岂能幸免?高峰痛恨地下人的程度并不下于任何荒野人,甚至超过痛恨雷裂家族。

    高峰的愤怒同时激起了昆腾部落荒人的共鸣,昆山顿时眼睛红了,挥舞着鞭子怒吼道:“杀死他们,为女人和孩子报仇……。”

    荒人战士一起爆发出怒吼,纷纷要求高峰杀掉这些俘虏,若换做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拒绝,在愤怒的战士面前,任何仁慈都会被当做背板,被这些战士撕碎,但高峰不一样,他的强大,他能带领战士们取得胜利,还有他能为战士们报那血海深仇,所以当他举起右手做出阻止的手势,怒吼纷纷平静下来,昆山与龙枪兵们继续之前的各种事宜。

    “你们都听到了?”

    高峰愤怒的嘴脸骤然变成诡异的笑容,轻声细语的询问,就像魔鬼签订契约前的虚伪,这时没有人再敢低头,全都盯着高峰,关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因为这些可能关系到他们的命运。

    “你们应该庆幸,庆幸我没有你们文明,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无辜者,所以,你们中间谁是无辜者,谁是有罪的人,关系到你们所有人的生死,你们会做出选择么?”

    高峰带着诱惑与嘲讽的话语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在场一百二十多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些人眼神闪烁,一些人惊慌失措,还有人麻木茫然,等待着。

    “我举报,他,就是他,血眼第三中队高等士官,上个月参与屠杀北山的野蛮人部落,亲口承认杀死二十五个人,其中六个女人,五个孩子……。”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机修兵突然跳起来,指着身边的伤员举报,这名伤员原本是在野战医院俘虏的,一直都很老实,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血腥的一面,在被检举之后,这名高等士官竟然抽出一柄锯齿合金匕首,狠狠地向机修兵心口刺去,凶悍的表情有着扭曲的疯狂。

    机修兵在检举之后,发出绝望的惨叫,身体僵直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匕首向自己刺开,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坚固的合金匕首在刺到心口之前,竟然如飞灰般消散,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高等士官紧握的虎口砸到了机修兵身上,让他的惨叫嘎然而至,下一刻士官整个人飞出了人群,漂浮在半空发出凄厉的惨叫。

    “大统领,杀不杀?”

    士官在半空中痛苦的扭曲,就像被无形大手抓住的玩具娃娃,就在高峰身后,枫叶卷云的指尖正在晃动,每一次晃动,士官就会惨叫一声,裂山伽罗诡异的力场对付普通人,真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随着高峰点头的肯定,枫叶卷云阴测测的微笑,猛地捏紧拳头,那士官整个人骤然缩成只有西瓜大小的一天,骨头爆裂的脆响仿佛鞭炮炸响,极端残忍的手法又恰到好处,没有一滴鲜血洒出来,却更让人心惊胆寒,恐惧直接蔓延到骨髓中,不少人直接吓昏过去。

    “现在,还有没有人敢站出来?”

    连接两个人的死亡,让高峰的话语多了几分鬼气,仿佛只要他开口,就会有人丧命,这时所有人都闭上嘴巴,除了恐惧他们已经无法思考,而这时,高峰掌心的十字星传来极度的欢愉敢,显然这么多人的精神波动,让十字星颇有所得。

    十字星对精神力的收获只是副产品,高峰已经在这些人脑中植下了不可逾越的威严,即使最顽固的俘虏也不敢再有任何幻想,打破了他们所谓文明人的骄傲与尊严。

    “好了,现在还没有人站出来,那就是不准备壮烈牺牲了,对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的,谁要是和我作对,我会让他死得很惨,至少……。”

    高峰话说一半,举起右手指着两句凄惨的尸体,加重语气沉声道:“至少死得比他们惨……。”

    在伽罗与龙枪兵眼中,高峰又创造了一个奇迹,杀了两个人,说了一番话,就让地下人老实的跟孙子似的,忍受着痛楚的伤员受到最正规的看护,经过高峰救治之后的粗暴包扎重新得到整理,让从没享受过专业级包扎的伤员难得安心的休息,而后勤军士解决了龙枪兵的大麻烦,这些连数到一百都痛苦的家伙,终于摆脱让人发疯的数字游戏,有时间去熟悉刚刚得到的武器装备,在满脑子肌肉的龙枪兵眼中,有了这些奴隶,生活终于变得不同,除了洗那痛苦的热水澡之外。&& {}

    新生活的第一天在龙枪兵们痛苦的训练下展开,伽罗们全都成了最凶狠的监工,让每个接受队列训练的龙枪兵痛不欲生,他们情愿再来五百个俯卧撑,也不愿走正步,而这时,最热闹的还是营地大门。

    胜利的队伍是最让人向往的队伍,大胜后的龙枪游骑兵是荒人战士最热门的话题,昨夜数以百计的荒人战士为了加入龙枪兵,在寒冷刺骨的野地等待,到了早上,人数直接翻了三倍,超过一千多人吵吵闹闹的等待征兵。

    失眠了一整夜的剑风啸拍打着僵硬的面容,让自己的表情更生动一些,身边全是眼睛沾满眼屎,嘴里骂骂咧咧的荒人战士,相比他们,低调的剑风啸简直就不像荒人,在等待的时间里,剑风啸大多数视线都击中在那些临时在营地外面支起的帐篷。

    部落首领们同样在营地外面守候了一夜,在本该安静的夜晚,那些豪华帐篷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同时也有更多物资和沙驼从巨人峡谷中运送出来集结,堆积的物资让无数人感到眼热,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小部落使用十年的物资,绝对是笔超乎想象的财富。

    如今这些财富就像廉价的柴禾,随随便便的堆成小山,等待营地的主人接受,除了无数的物资和牲口之外,还有一个个身材丰满,肌肤雪白的年轻女人慵懒的散步,每一个动作都是万种风情,让等待征兵的荒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们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美人聚在一起,对加入龙枪兵更加炽烈。

    剑风啸对所谓的美女没有兴趣,他的精力都放在即将到来的征兵上,昨天昆山给过他暗示,让他直接加入龙枪兵,相信能够得到一定的位置,但剑风啸并不愿这么做,曾经的血崽子小队长剑风啸已经死了,与那些英勇的弟兄死在东部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懦夫,一个丢失荣誉的懦夫,他要重新开始,用自己的血和命,洗刷懦夫之名。

    “名字?年龄?所属部落?”

    这是龙枪兵征兵的第一道程序,主持这个程序的竟然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地下人,相比其他荒人勇士的惊讶,剑风啸确认为再正常不过,西部雄狮在任何地方都是创造奇迹的人。

    “剑风啸,28岁,没有部落……。”

    回答的异常简洁,心里却不由地坎坷,不知道是否符合正确答案,事实上地下人只是登记,记下了剑风啸的资料,便让他进入了龙枪兵的营地,在走入营地的瞬间,剑风啸感觉自己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我只要最好的,不管有多少人想加入,龙枪兵只要一千八百人,再加上两百名近卫营,总共两千人,多一个我都不要……。”

    “可是大统领,我们有多余的武器,足够三万人吃三个月的食物,为什么只要这么点人?地下人可不止两千?”

    “没有可是,不是有了枪就能打胜仗,你给那些胆小鬼再多的枪,他们也赢不了地下人,两千人是我认可的极限,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想要扩军,就得有更多的伽罗,更多的憾军与裂山伽罗……。”

    高峰打断了昆山的争辩,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昆山后面的话卡到喉咙里,虽心有不甘也只能点头,在他心中,更多的人也许能取得更大的胜利,但毋庸置疑的是,没有高峰与伽罗,就算人数多十倍,也只能成为地下人的靶子。

    “那……,那么多人还在外面等着,他们都是仰慕你的荒人,这么做是不是太让人寒心……。”

    昆山最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声,高峰的决定他不会反对,但有的时候也要提醒一声,借上次大胜的机会,龙枪兵在荒野树立了好大的名头,若是太过高傲,很可能丧失民心,龙枪兵可以得罪血海盟高高在上的部落首领,因为有没有他们都无关紧要,但不能得罪所有的荒人,毕竟以后的战损要从荒人中间补充。

    高峰也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将这里当成了西部荒野,在西部荒野,他不需要像谁去解释,他的命令会得到最好的贯彻,但这里不同,在这里他即使有西部雄狮的名号,也只是一个外人,有的时候也需要变通。

    “这样吧,龙枪兵的定额不变,你再挑选出五千人作为民夫,负责新营地的建设,除了建设新营地之外,他们将作为补充兵,优先补充龙枪兵的战损,挑选的标准是听话,不听话的,再强壮也不要……。”

    一个念头就让高峰多了五千个脱产民工,这样一来,后备兵员也有了着落,而他的新营地也能加快建设,算是一石二鸟。

    “好的,大统领,另外血海盟邀请你和我参加宴会,就在巨人峡谷的骨头城里,要不要我去推辞?”

    昆山如今相当于龙枪兵的联络官,负责以外面的一切交流事宜,作为土生土长的荒野人,人脉和关系不缺,做这个正好,只不过昆山更愿意去正面战场,高峰可不缺一个可有可无的炮灰,他缺的是放心的向导,所以高峰给昆山下了死命令,不成憾军不上战场,让枫叶强指导昆山伽罗的晋升方法,这让昆山又愁又喜,愁的是不能亲手报仇,喜的是他得到了大家族的完整传承,显锋与憾军不再是障碍。

    犹豫了几秒钟,高峰顿时感到一阵气馁,虽然退一步海阔天空,血海盟与龙枪兵的关系没有必要搞的太僵,至少在物资供应上,有了血海盟作为依靠,总比从地下人手中抢夺靠谱的多,可高峰真心不想与那些满脑肥肠的家伙虚与委蛇。

    “我觉得可以见见,最强壮的荒人战士都聚集在他们手中,只要他们松口,我们以后的兵源将会源源不绝……。”

    昆山看出高峰脸上的犹豫,再次提醒了一句,有了这个理由,高峰缓缓地点了点头。

    “对了,关于血崽子剑风啸,我已经详细问过,东部荒野早已经和西部荒野断绝了联系,夜魁带着妹妹肉香女与大部分飞艇工匠从地下撤回到水晶山谷,剩下的人在阻击地下人的过程中被打散,飞艇基地沦陷,另外血海舰队可能向南部荒野撤离……、”

    昆山不知道这些消息对高峰的重要性,所以放在最后才说,而这些情报恰是高峰悬而未决的心病,剑风啸自觉没脸见高峰,所以只愿意当一个普通的士兵,但他不会对高峰隐瞒任何关于东部荒野的任何情报,虽然因为战乱的关系,知道的不多,已经足以让高峰感到欣慰,至少水晶峡谷还没有沦陷。

    水晶峡谷是荒野最美的人间天堂,那里有巨大的湖泊,还有足以养活上万人的田地,同时也是荒野级别最高的教育中心,至少两个中队,六百名暴风战士驻扎在那里,不得不说夜魁狡猾,竟然在大难之时,率先撤到水晶峡谷,若是高峰身亡,那里将是整个西部最宝贵的遗产。

    “我知道了,你下去完成我之前的交代,另外让坤带和枫叶成带领三辆水车,两车粮食到前面的防御节点上慰问,要让真正愿意抵御地下人的战士知道我们的善意,同时将所有的女人都送过去……。”

    若是换个聪明人在这里,就明白高峰真正看重的战士,是坚守在三道防线上的荒人战士,这些荒人战士正是血海盟的鹰派,绝大多数都是部落毁灭之后,逃出来的荒人战士,与地下人有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但这些人也是最警惕的,他们失去了部落,随时都在提防被人吞并,所以任何招揽的意图都会被当做恶意,高峰在大胜归来试探过一次之后,就决定缓缓图谋,送上一些血海盟吝啬的物资,对高峰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前方吃紧的战士,就是极大的恩惠。

    这次昆山没有任何提醒,女人对于真正的战士来说可有可无,只要打败了地下人,丧失大量战士的荒野最不缺的就是女人。u

    有了专业人士的配合,龙骑兵的效率很高,两千名士兵已经开始进入高强度训练,后勤在杰西卡与莎拉协调下高速运转,野战医院的建立让龙骑兵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五千被忽悠的荒人战士转职成了农民工挥洒汗水,在工程兵的指挥下,修建能够抵御一百五十火炮攻击的防御基地。、ybdu、

    保守的血海盟对龙枪游骑兵闹出来的动静无动于衷,只要高峰不到巨人峡谷内部闹腾,他们就不会有过激反应,事实上,血海盟送给龙枪兵大量的物资,除修复关系外,还想请龙枪兵不要参合进巨人峡谷的权力争斗中。

    第二天中午,高峰就与昆山,玄六七骑着威风凛凛的骑兽,向巨人峡谷内部进发,参加部落首领们的欢宴,玄六七是名相当英俊的帅哥,脸颊上一道深深的伤疤,不但没有破坏相貌,反而多了锋利感的男人味儿,作为旁系出身的家族子弟,玄六七的天赋不算好,快三十也不过是显锋巅峰,憾军的阶位就像一把合金锁,死死的挡住他的晋升之路。

    只认实力不认智力的家族,将他分配在南部荒野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任由自生自灭,但作为一名有点野心的显锋伽罗,玄六七的眼光又比混吃等死的家族子弟强不少,几年时间将领地经营的蒸蒸日上,依靠西荒商会,积累了不少财富,原本想用财富购买晋升憾军伽罗的资源,没料到领地在一天内被地下人攻占,而他也成了地下人的俘虏,在生物实验室受尽折磨。

    自从高峰将他从生物实验室救出来之后,玄六七就始终紧跟高峰的步伐,他知道自己没有逆天的运气,只有抓住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正是这样,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回报,通过高峰偶然调动的精神共振,成功突破了憾军伽罗。

    有了憾军的力量,玄六七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找地下人报仇上,没想一念之差,取代枫叶强成为只有裂山伽罗才能担任的中队长,更没想到高峰带他去参加血海盟的宴会,要知道,这份殊荣连高峰最亲信的枫叶伽罗都不曾有。

    高峰自然不知道玄六七对自己的感激,事实上,除了玄六七,他实在找不出一个素质更高一点的军官,伽罗自由的本性,让他们行事无所顾忌,一切只看肌肉和拳头,对脑子反而不怎么在乎,可以说高峰这么多年见识的伽罗无数,真正习惯动脑子的伽罗却只有那么几个,一个是他的女人,知识重于一切的采风,一个是玄烨家族的族长,便宜舅舅,最后就是玄六七,在玄六七的带领下,第二中队是最有纪律,也是最接近职业军人的队伍,对此高峰希望玄六七能更进一步,成长为称职的专业指挥官,这才带在身边,让他多学一些东西。

    青鳞兽散懒的走在峡谷之内,一双凶猛的大眼看谁都不顺眼,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让每个挡在前面的生路都低下头退在路边,骄傲的青鳞兽在这时感到无数生灵对自己的敬畏,不由地摇着尾巴得意,刚想张开血盆大口大声嚎叫,就被力道十足的大手拍在脑袋上,让它想起自己背上主人的恐怖,不由地耷拉下耳朵,继续向前。

    巨人峡谷之所以闻名荒野,是这条天然峡谷有着上百公里长度,只有巨人才能轻松通过,而两边的峭壁上,山脉断层数不胜数,想要进入峡谷深处,除了峡谷裂缝,就只能从天空飞过去,但问题是,天空也不安全,中部荒野最大的龙鹰巢穴就在最高的那座山峰,有数以千计的龙鹰在空中翱翔。

    峡谷的裂缝并非一成不变,时宽时窄,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多米,最宽不下数公里,骨头城就建立在这么一处地方,当高峰看到骨头城的第一眼,顿时诧异不止,足够容纳几万人的城池,竟然用巨兽的骨头拼凑而成。

    作为城墙的骨头最是庞大,用巨兽的腿骨与肋骨埋入地下,看上去参差不齐,实际上最矮都有六七米高,十多座高达十七八米的塔楼更是用整条脊椎骨拼凑,可以想象,这些巨兽活着的时候,是多么庞大,要不是恐龙早变成了化石,高峰真以为荒人找到了恐龙的墓地。

    若只是白骨拼凑的城墙,高峰还不会太过惊讶,但比城门楼还要庞大的骷髅那就是奇观了,高峰见过庞大的巨兽,这只骷髅可不比巨兽的头颅小多少,那张开的大口就是城门洞,足以将地下人百吨重载的运输车给轻易吞下。

    骷髅上还有四个幽深的眼洞,每个眼洞都能容纳五个人和一挺老式机关炮,让高峰第二次惊讶的是,操控机关炮的竟然是清一色的毒肠人,事实上,骨头城的毒肠人数量不少,这些比非洲人还要黑的家伙,正扛着不少旧时代与新时代混杂的武器在城墙上巡逻,高峰甚至在围墙上看到几尊锈迹斑斑的老式大炮,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毒肠人与他们的武器,高峰突然想到辐射之地那延续上百公里的战场。

    巨兽骷髅张开的大嘴里,一队队满载各种物资的沙驼兽进进出出,每一队进去的荒人都要接受最严格的检查,凡是进城的人,都必须有某种红色骨骸制作的凭证,另外还要检查牙齿,只有这两样通过,他们才可以进入骨头城。

    高峰明白为什么要检查牙齿,荒人的饮食习惯与地下人不同,绝大多数荒人都没有刷牙的习惯,吃的又比较粗糙,导致牙齿磨损的很厉害,一张嘴就像惨不忍睹的阴沟,地下人则非常注意口腔清洁,即使有抽烟的嗜好,也不会让牙齿变黑糜烂。

    这时一队卫兵拦下高峰,不顾昆山的喝止想要强行检查时,一声清脆的鞭花,从远处弧线飞来的黑色鞭影重重地抽在卫兵的脸上,将五名站成一排的卫兵齐刷刷的抽飞,五个卫兵就像排演过千百遍似的,一起落到五米之外的地面,除了脸上血红的鞭痕,竟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可见鞭子的主人对力量把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抽飞守卫的长鞭呜呜凄鸣,返回到主人雪白的手中,鞭子的主人是位穿着红色华丽收腰长袍的年轻女子,红色长袍剪裁得体,领口,肩头,袖口绣着繁杂华美的银色纹路,承托出少女神秘优雅的气质,配合少女绝美的容貌,只叫人感叹,荒野之地也有这样神话般的人物。

    盈盈中一抹秋水,星辰似的眼眸闪现好奇的神色,粉嘟嘟的小嘴勾画出一丝回味悠长的轻笑,少女的形象就像刀刻般印在众人的脑中不能褪色,这是个充满灵气的女子,仿佛流淌在沙漠中的清泉,即使女孩的身材并不符合荒野的主流审美观,昆山也未知头晕目眩,他从没想过女人能长的这么好看,而玄六七也为止动容,玄烨主城容纳四面八方的人才,水准之上的美女不下万数,绝色佳人也不少见,可从没有那个女孩儿能像眼前这人般轻灵秀气。

    高峰也对少女精致完美的面容感到惊讶,他见过的美女不少,恺月,月撩沙,惑星,采风,暗魔,晚玉,飘渺,卡莱娅,玛莎蒂都是极品美女,这些女子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但非要排列一二,卡莱娅是当之无愧的花中之王,少女在容貌上比较,也许会略有不如,但在气质上要远远超出,就像天地间的灵气集中在她身上,孕育出这份钟灵毓秀。

    少女好奇的眼神,就像初生的小猫般纯粹而萌态,扫过高峰身后的昆山与玄六七,最后集中在高峰身上,只是这一眼,就让人感觉仿佛泡过温泉般舒泰,轻启红唇,洁白的小牙还没分开,就听到身后昆山迫不及待的喊道:

    “你是哪个部落的,我是龙骑兵的联络官,即将突破的伽罗众,昆腾部落的少族长,我愿意出五百头背满粮食的沙驼兽,再加五十支地下人的飞火枪换你做女人……。”

    荒人的价值观与众不同,他们喜欢买亲,男人对于看上的女人,会花一笔财富从娘家买走,一旦交易成功,女人与娘家就再没有关系,若是两个男人看上同一个女人,就看谁出的东西多,一般来说,几袋粮食,或者几只牲口就能搞定,昆山出的价钱可不低,哪怕一个中型部落的女人都可以买到,但他的价码激起少女的愤怒。

    女孩显然不习惯动嘴,更喜欢用鞭子说话,清脆的鞭花刚刚响起,呜呜作响的鞭子就甩到了昆山身前,昆山在枫叶伽罗的调教下,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离显锋伽罗只差一线,反应不可谓不快,右手闪过残影,鹰爪般抓过去,没想到那鞭子自己会拐弯,绕过爪子,狠狠抽在昆山的脸上,让他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差点掉下骑兽。

    第一鞭高峰没有拦截,他觉得昆山嘴贱,活该挨上一鞭,当然,也有对少女轻灵秀气的偏心有关,可没想到少女手黑,鞭子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圆形,再次向昆山甩去,高峰伸手以看似极慢的速度,屈指在鞭子上一弹,顿时让鞭子形成无数的s形上下震动,女孩‘吖’的一声松手,让鞭子掉到地上,用看大流氓的眼神惊惧的看着高峰。

    女孩儿心中的恐惧并不是因为鞭子反震的痛觉,而是高峰看似随意的出手,却怎么也躲不过那缓慢的弹指,女孩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从未失败过的骄傲,被无情的冰水熄灭,除了愤怒与惊恐之外,女孩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只是小到微不足道的惩罚,高峰却真心感到自己像个大坏蛋,无语看着少女泪水萦绕的眼眶与那紧咬粉唇的小白牙,心中无比郁闷,露出难看到极点的微笑,招少让死蛇般落到地上的长鞭悬空飞起,不紧不慢的落到少女的怀中,接着驱使青鳞兽向巨兽骷髅的大口而去。

    “西部雄狮,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骨头城里有人要杀你……。”

    、少女蚊子哼哼般的青嫩话语微不可查的飘过高峰耳边,近乎耳语的警告说完,恶狠狠的瞪了高峰一眼,收起了作为武力威胁的小白牙,转身轻灵的离去,从她说话转身离去,眼睛始终放在高峰身上,对事件的挑起者昆山不闻不问,显然漠视到极点,由此可见少女的高傲,这种近乎本能的高傲,又从侧面证明,少女的身份不简单。

    少女离去的背影让昆山心中从没有过的失落,这种失落是那么的难受,难受的让他窒息,作为昆腾部落的少族长,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得到,对女人并不在乎,更像是一种工具,可在少女身上,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萌动,仿佛一颗魔豆突然间就成长为参天大树。

    高峰正在思索少女告知他的信息,并没注意到昆山的异常,玄六七一巴掌拍在昆山的肩膀,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女人就像花朵,有些你可以肆意采摘,有些你永远只能欣赏无法靠近,忘了她吧,除了满身伤痕,你不会有任何收获,她已经是半步憾军了,只要一个契机,她与你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这话时,玄六七充满了感叹与不甘,显然曾经有过故事,昆山长叹一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鞭痕,苦笑着摇头,视线依然追赶着少女已经模糊的背影。

    “走吧,今天应该很热闹……。”

    高峰在前面催促了一声,御使青鳞兽继续前进,昆山与玄六七紧随其后,终于在巨兽骷髅边上遇到迎接的部落首领,十多个身材走形的部落首领用卑躬的姿态迎接高峰的到来,在谄媚的笑容中,一丝不经意的诡异参杂其中。

    看到这些部落首领,高峰露出温和的笑容,对每一个向他介绍名字的首领点头,在他的微笑中,隐约显现出一丝嘲讽,双方都在演戏,并不专业的演技在这里拼凑出一幕其乐融融。

    走在青条石铺成的道路上,感觉就像在古城游览,道路两边为欢迎高峰而屹立的魁梧战士身后,是一间间原生态的手工作坊,作坊总类繁杂,编织,木工,鞣制,打磨,倒模,制皮等各种分工,绝大多数都集中在武器,盔甲,弩弓等于武备相关的产品上,剩下的也多是军工附属的产业,像被服,水囊,绷带,药膏,食物加工等等。

    可以说这座城市就是为战争服务的,几乎看不到闲杂人,要么是魁梧有力,装备精良的荒人战士,要么是面黄肌瘦,双手乌黑的工匠,也不都是纯手工加工,偶尔也能看到一些继承前世的老旧车床和机械工具,这些破烂不堪的设备,被荒人当做宝贝,放在面积最大的工坊,另外高峰也看到不少毒肠人从事手工复装弹,火药加工的行业,对此玄六七感到异常惊奇,即使在伽罗世界,这里的工业也在水准之上,制造的装备并不比家族的凡人军队差上分毫。

    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看似繁忙热闹的骨头城实际暗藏着无数杀机,城市的地下几乎被挖空,数以千计的隧道像迷宫一样缠绕,无数死地绝地遍布其中,而每一栋建筑都有暗道与地下相连,出口总在最出乎意料的地方,即使科技装备也不一定能找出来,而每一条街区都能封闭成独立的碉堡,一旦被陷,就会迎来四面八方的攻击,甚至躲到墙角也不安全,那里有大量陷阱,连墙壁都可以被人放倒。

    毫无疑问,整座骨头城就是个巨大的死亡陷阱,即使地下人完全占领地面建筑,也不可能真正安全,一旦到了夜晚,会迎来无数从地下钻出来的荒人战士,到时候复杂的地形与陌生的环境,会让双方在武器上的差距拉近到零的位置,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攻占之前,用成千上万吨炮弹将其夷为平地。

    高峰有点赞赏设计这座城市的家伙,尤其是作为城门的巨兽骷髅,用那幽暗的大嘴暗示,这座城市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同时也对这座城市主人的天才想法感到敬佩,荒人并非真的野蛮无知,他们骨子里还蕴藏着狡诈与刚烈,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设计出这座玉石俱焚的危险之地。

    宴会的场地是骨头城最豪华,也是最具有标志性的地方,城市中心的白骨宫殿,一座高三十米,千米平方的主殿以及数十个小院,数百间房间组成的大型建筑群。

    宫殿的主体比城墙高出两倍,用石头与人类的骨骸垒砌,数以千计的骷髅镶嵌在条石的外层墙壁上,其中还有臂骨与腿骨堆叠的复杂造型,每颗骷髅都被保养的油光水润,用昂贵的植物蜡打磨后,就像一颗颗反光的宝石,有种残忍的美。

    事实上白骨墙壁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等着骨骸妆点,荒野当然不缺人类骨骸,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死后将骨头镶嵌上去,这里的骨骸大多是对骨头城有功的勇士遗骸,他们在死后,被取下头颅与四肢,作为认同他们勇气的见证。

    高峰在大量这座怪异的建筑时,耳边自然有人为他讲解,高峰心中并不认同这种荣誉的方式,却没反对荒人的做法,既然连荒人战士都不在乎自己死后被分尸,他干嘛操那份闲心?唯一的念头是,这座宫殿放在前世,一定是相当优质的旅游资源,定有无数游客拍照留念,然后买上几根假冒勇士的动物骨头回家。

    荒野除了冬天,其他季节都很炎热,即使住在厚实的石头建筑里,也没有空调来的舒服,当高峰走进宫殿之后,顿时感觉到扑面的冷意,这种冷意不是夜里刺骨的寒,而是一种阴冷,高峰怀疑,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对身体未必有好处。

    宫殿里的风格有荒人独有的粗犷与豪放,但与粗糙扯不上关系,地面的原木地板还有本色纹路,上面光滑如打磨过的大理石,大厅中整齐排列数十根双人合抱的支撑柱,每根柱子都有四座黄金打造的灯盏,灯盏的底座被浇筑成裸女奉灯像,每只裸女像都有自然的曲线与光泽,人体的比例也恰到好处,仿佛黄金雕像已经有了生命,比起古希腊石雕分毫不弱。

    数百盏黄金侍女将宽广的大厅照射的金碧辉煌,而在感知细致的探查中,惊讶的发现,每只黄金侍女的面容与身材竟然都有不同,这简直与秦始皇的兵马俑有的一比,高峰心中骤然升起莫名的火热,从来不懂艺术的他竟然想要将这些灯全都打包,即使无知的蠢货也知道,这些都是艺术的瑰宝,尤其在只能手工加工的荒野来说,可以算得上奇迹。

    黄金侍女灯只是大厅所有陈列中最微不足道的,在大厅四处陈设着莹莹反光的石头雕像,雕像都是各种形态的蛮兽,其中有高峰见过的,也有更多高峰没有见过的,它们依照危险度,从大门一直向内部眼神,高峰就在大门不远看到恐怖死神的雕像,那是高峰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怪兽。

    石头雕刻的怪兽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怪兽雕像旁边的武器成列架就有些意思了,这些沾满血迹,或完好,或残缺的武器都曾是勇士杀死怪兽的利器,每一柄武器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是荒人崛起与荒野的鲜血见证,也是荒人血性延续的传承。

    除了雕像与武器,大厅四周的墙壁也很有内容,无数色彩斑斓,打磨均匀的骨片拼凑出数十幅直到房顶的巨型图画,有荒人在荒野中耕种的画面,有荒人相互征战的画面,有遭遇天灾,无数人死去的画面,还有巨兽来袭,荒人哀嚎的画面,更多的则是一个个外形凶悍,相貌威严的单人巨型画。

    大厅的种种参透着古旧的沧桑与历史的沉淀,这里不像是骨头城主的财富成列柜,更像是荒人的历史博物馆,高峰从大厅低吟浅唱的故事中,品味出荒人不一样的性格,不得不说,高峰小看了荒人,地下人也小看了荒人,一群被主流世界流放的囚徒,在贫瘠的荒野之地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文化。

    宴席布置在大厅的最中间,两米宽,三十米长的长条桌依然保持着原木的粗犷,两排三十人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就等着高峰,一眼扫过,在场到了二十九个部落首领,大半都是显锋伽罗,少数几人是显锋中阶,这让高峰对少女的身份更加好奇,以女儿之身在十六七岁达到半步憾军,自身根基又极为牢固,这样的女子只应该存在与顶尖家族,不该在荒野出现。

    二十九个部落首领不是血海盟管理层的全部,很多小部落是没资格参加的,还有一些原本有资格,在部落被地下人屠杀之后,连进入骨头城也不可能,在座的部落首领才是真正的实力派。

    他们在高峰到来的时候先后起身,给足了高峰面子,高峰也笑挂嘴边,笑的腮帮子都不舒服了,在一阵敷衍的招呼下,终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荒人聚餐不讲究主人位和副主人位,只以排列定尊卑,高峰恰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与一个小眼睛蒜头鼻,有着庞大身躯,相貌精明的部落首领照面。

    蒜头鼻不能笑,一笑脸上就皱成一团,几乎找不到眼睛在哪儿,所以高峰面对的是一张裂口包子似的脸,在那黑黄的牙齿上下翻动中,听到了对方的恭迎词:

    “西部雄狮的威名,荒野中无人不知,荒野雄狮的故事,荒野人争先传唱,西部雄狮的强壮,荒野少没有人不爱慕,西部雄狮啊,你在最荒人最需要的时候驾临,用敌人的尸骨堆砌你的荣耀,愿你的事迹永远铭刻在白骨宫殿……。”

    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准,马屁拍的更是高超,高峰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可不想自己死后,骨头被人粘到墙上去,连连摇头说道:

    “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失去家园的浪子,土地和城市都在地下人手中,部族与战士都被地下人屠杀殆尽,没资格得到你的夸奖……。”

    高峰表现的比较谦恭,但在部落首领耳中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很多人脸色顿时变色,高峰只带了不到一千人,就踏平地下人几千人的营地,这样强大的家伙都被地下人赶出了老巢,他们又怎么是地下人的对手?

    “呵呵……,地下人也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在您手中还不是死了那么多?何况我们有巨人峡谷和骨头城,地下人打不进来……。”

    蒜头鼻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圆场,这次倒是能找到他的小眼睛了,但从他的语气中,高峰显然听到了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对地下人的恐惧。

    “皮落大首领说的不错,我们有这么多人,哪怕站着让地下人杀,他们也未必杀的光,何况我们也有飞火枪,就算几十个换一个,也要让地下人血液流干……。”

    另外一个满嘴烂牙,脸上扑着厚厚白粉,嘴唇血红的部落首领连声附和,只不过他的话在这充满传承血性的白骨大厅里是这么的可笑,让高峰都忍不住裂开了嘴,看似很像赞同这些话。

    烂牙开了一个好头,其他的部落首领也纷纷加入讨论,热烈的描述自己对地下人的看法,不管他们的看法有多么的荒诞不经,总会有人赞同,并用更加荒诞的想法来显示自己的低能,在高峰眼中,在坐部落首领就是一群大老鼠,堂而皇之的讨论着怎样才能完美的吃下耗子药,真是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高峰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无语看着对面墙壁上,举着染血长矛,独身迎战高他十倍的巨兽勇士画面,脑中一直在想,这个不知名的荒人勇士,若听到这些部落首领所谈论的话题,会不会气得从坟墓中爬出来,用那曾经杀死过蛮兽的长矛,将这些满脑肥肠的大老鼠给串起来?

    桌子上的菜肴简单而丰盛,说简单是因为大部分都是肉类,烤肉,炖肉,腌肉,还有蘸酱的肉片,每一样都分量十足,加起来可以让上百人吃上一整天,酒水也多,三种酒水颜色各有不同,但绝不是沙枣酒那样不上台面的,红的,绿的,金色的,放在伽罗世界,也是顶尖家族求之不得的美酒?

    面对这难得的盛宴,高峰一点食欲都没有,应付性的尝了几口,倒是宴会的主人们无所顾忌的胡吃海塞,即使嘴里填满肥肉也堵不住他们的嘴,高峰身后一直挺身站立的昆山背在身后的指骨咯吱作响,若不是高峰在这里,他一定会将几乎捏碎的拳头砸瘪这些家伙,将他们身上的肥肉割下来熬油,再用他们的肥油做成燃烧弹砸到地下人的头上,只有如此才能平息心中快要爆炸的愤怒。

    玄六七并没有任何愤怒,虽然惊叹白骨大厅荒人先人刚烈不屈的意志,也对荒人独有的文化艺术赞赏,却不代表愿意理会荒人的死活,所以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欣赏这些人的丑陋嘴脸,等他看腻了之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卫士与侍女身上。

    不得不说,部落首领的卫士水准相当不错,清一色的伽罗众,很多人比小部落首领都强大,每个人都经历过无数战斗,这样的伽罗在玄烨家族属于沙场余生派,对付温室长大的自修伽罗,一挑三不是问题,另外这些人都是实战经验丰富,却没有伽罗传承的草根,只要自己点播一二,不用一个月,绝大多数都能成为显锋伽罗,若是接近两百人的伽罗众全都加入自己麾下,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这些人就是荒人真正的底蕴,即使贫瘠之地,也有这么多伽罗众作为底牌,他们本该成为绝对主力出现在战场上,可惜因为部落首领的短视,只能成为装饰品,跟随在部落首领身边,看似每个人的脸上都死板僵硬,即使眼神也保持着始终如一的冷漠,玄六七依然从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肢体语言上,看出他们心中火山般涌动的愤怒。

    看到这里,玄六七嘴角闪过莫名的微笑,只要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就好,这些伽罗众是一笔尚未开发的宝藏,不止是伽罗众,这里的侍女也不错,虽然身材有些走形,模样倒是水灵,难得的是,她们也是伽罗众,虽没有卫士伽罗众身上那样的血腥味道,却有荒野女性独有的彪悍气息,手脚勤快爽利,做事干脆果断,比家族那些花朵般娇嫩的伽罗众女要强太多,真所谓拿起刀可以砍人,放下刀就能洗衣做饭的全能型伽罗。

    “荒人真是坐在光明石上乞讨,这么多人才居然不懂得利用?真是浪费啊,要是我的话,会作为奇兵,在关键时刻突然发动……,额,关键时刻?”

    玄六七正在遐思乱想,突然白骨大厅最诡异的关键点,这里只是宴会现场,不是家族火拼前的谈判现场,为什么要放这么多伽罗众?卫士加上侍女几乎有三百人了,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也是很大的威胁,额,武器?

    刚想到武器,玄六七骤然转头,看向四周的雕像,每个雕像边上都有一个武器架,武器架上不是一把武器,而是一套武器,长中短都有,换算下来,这里的武器恰好有三百多把。

    一滴冷汗从玄六七额头流淌下来,他之前并没有听到少女对高峰的警告,所以不知道有人要在宴会上杀死高峰,实际上,因为高峰身为裂山伽罗,玄六七并没有将几百名伽罗众放在眼中,可是眼下不同,他已经确定对方要动手,可是要不要告知高峰?毕竟知道是一回事儿,告知又是一回事儿,至少显得他没那么无能不是?

    宴会依旧热闹,部落首领们显然不懂什么叫做客气,一边使劲儿往嘴里赛着食物,一边打招呼高峰多吃,讨论的节奏越来越激烈,到了最后,几乎所有首领都一致认为,与地下人的抗争需要做好长期准备,能不招惹地下人,就尽量不要招惹地下人,最好保持现状,等地下人主动进攻巨人峡谷,等他们在巨人峡谷碰的头破血流之后,就会老老实实的退回去。

    这种想法占据了血海盟的主流,部落首领邀请高峰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他们愿意提供更多的物资和人口,甚至可以帮昆山重建昆腾部落,只要能老实听话,为此他们会真正接受高峰进入血海盟的高层,保证高峰以后的利益。

    高峰从头到尾都在认真的听取部落首领的意见,既不赞同也不否定,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等到部落首领说的差不多,餐桌上的食物与酒水只剩一片狼藉的时候,高峰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不经意的碰撞到餐盘上,发出‘叮’地脆响,这声微不足道的响声仿佛有着魔力,让先前热烈的讨论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看着高峰,等待高峰做出决定。

    一声叹息,高峰靠坐在椅背,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眼神却眺望着蒜头鼻背后的壁画,落在其他人眼中,高峰这是难以选择的纠结,只有高峰自己心理清楚,他不是在选择是否加入血海盟,而是在犹豫到底到底要不要将这群蠢货全部杀掉。

    红袍女孩儿突然出现示警,对高峰来说并非事,意味着血海盟的权力争斗有着难以想象的复杂,不管对方处于什么目的,他都是被算计的一方,这里在座的部落首领也不简单,他们是中部荒野的中坚,手中掌握的资源控制着很大一部分物资与人口,不管他们表现的是个什么东西,代表的却是一个部落,一旦高峰动手杀掉他们,就将面临与整个中部荒野为敌。

    到那时,说不定红衣女孩儿身后的人会以讨伐他为借口,将一盘散沙的荒人收拢起来,一旦完成了对荒人的收拢,为了安抚人心,高峰就是必须除掉的阻碍,这一点高峰心知肚明。

    看似这是专门针对高峰的一个死局,布下这个局的人相当高明,对高峰也有一定了解,知道这些愚蠢的部落首领不会对高峰造成威胁,借高峰的手完成荒人的清理与整合,同时也将他至于荒人与地下人之间的夹缝,双方都会与他为敌,就算死不了,在荒野也没有任何发展的机会,除非他离开中部荒野。

    身后玄六七传来不经意的咳嗽,随即走上来为高峰送上一盒菌丝香烟,玄六七本来不抽烟,不过在攻破地下人营地的时候,他还是弄了一包放在身上,就是为了高峰准备的,现在倒是不错的借口。

    “大统领,有情况。”

    玄六七只说了六个字,帮高峰点上香烟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原地,向昆山打了一个眼色,昆山也看出不对,不由地摸到腰间的枪柄,做出戒备的姿态。

    蒜头鼻精滑似鬼,自然看出不对劲儿,隐晦的在身后做了一个手势,让身后的伽罗众准备行动,原本安静的场面顿时紧张起来,不少部落首领拉开满是油污的领口,双手伸到桌下,摸到他们原本就准备好的武器。

    抽着香烟,吞云吐雾的高峰仿佛不知道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眯着眼睛依然沉默,终于,身边的烂牙首领忍不住说道:

    “西部雄狮,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昆腾部落被毁,这笔账我们可以记在心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我们会加倍补偿昆腾部落,我愿意出一千个男人,一千个女人,三百头大牲口,七百头小牲口,只要你一句话,明天就送到。”

    烂牙一开口,就等于到了翻牌的实质性阶段,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各自报出他们愿意付出的价码,甚至有人愿意在巨人峡谷最深处的富饶平原割让土地,只要高峰点头,他们马上就会成为人口达到两万,各种家畜一万多的大型部落,而且全都是精壮,在大型部落中也是顶尖的。

    部落首领们的价码不可谓不重,名义上这些东西是给昆腾部落的,实际上是给高峰的,只要高峰点头愿意维持现在的局面,不要主动触怒地下人,让他们能够居安一偶。

    “如果我不答应,今天是不是就走不出白骨大厅?或者说,哪怕我走出去,也出不去骨头城?”

    高峰随手将香烟扔到酒杯中,更加舒适的靠在椅背上,用带着调侃与讽刺的话语,刺激在场的部落首领,一些性格冲动的部落首领顿时变色,就要站起身翻脸,蒜头鼻却开口说道:

    “这些年荒野一直有事,地下人虽然杀了不少荒人,也不过占据死去荒人的四分之一,很多传承久远的部落已经灭绝,那些部落比我们的部落更大,战士也更多,如今他们消失,我们更加强大,就是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向前走,什么时候该向后退,西部雄狮威名广播,我们是求不来的,唯一的希望,是我们的后代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高峰眼神闪烁,蒜头鼻看起来很愚蠢,本质却不傻,知道地下人如今战线拉的太长,并没一口做气攻下中部的打算,一旦形成对持,地下人再次发动攻击的可能性会减小,而这个时间差就是荒人向地下人谋求谈判的时候,过度的刺激地下人,只会两败俱伤,显然,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

    蒜头鼻之前说的这些话已经算摊牌了,随着一个个部落首领提着形状各异的武器站起身,几百名伽罗众潮水般围聚过来,瞬间就将高峰三人包围,就像玄六七所想象的那样,布置在武器架上的武器几个眨眼就被人分刮一空,只要一声令下,伽罗众与部落首领就会扑上去将高峰三人碎尸万段。

    火药味儿已经浓郁到了顶点,但没一个人动手,部落首领们知道西部雄狮的威名,尽可能的向后退,用人群将自己淹没,至于作为打手的伽罗众,则同样因为高峰的威名,不愿意率先动手,一个劲儿的向身后的首领看去,等待他们的命令或者手势。

    在场还能安坐的只有两个人,始终舒适靠坐椅背的高峰,还有双手按住桌面,随时都可能爆发的蒜头鼻皮落大首领,动手两个字就卡在蒜头鼻的嗓子眼里,要喊出来却并不容易,荒野的部落首领没有真正的蠢货,再胆小的部落首领也是当初用战刀杀出重围的,荒野毕竟还是强者为尊,只不过多年的享受与安逸,磨掉了骨子里的血勇,才让他们看起来如此平庸。

    若高峰有一点点意外和恐惧,蒜头鼻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他看似体积庞大,肥胖臃肿,谁也不知道他是敏捷型的伽罗,显锋中阶的实力。让他成为荒野速度最快的人,完全有机会在高峰暴起之际全身而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犹若实质的将他包裹。

    蒜头鼻迟迟不下达命令,伽罗众只能用粗重的喘息来压迫高峰三人,可除了昆山略有紧张之外,三人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他们所遭遇的只是一场幻景,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一旦临战就会热血冲头的荒人战士之所以这么理智,是因为强大到让他们绝望的力量正随着高峰掌心的十字星,散发着无形的波动,干扰着他们的内心。

    在宴会之前,不管是部落首领还是红衣女孩儿身后的黑手,都将高峰当做棋子,只不过血海盟将高峰当成一只脱离规则的独狼,而躲在幕后等着渔利的黑手认为高峰是吃人的猛虎,实际上,双方都没有想到,被他们摆放到陷阱中的高峰是史前巨兽,而这样的巨兽除了高峰,还有九只。

    蒜头鼻所以没有动手,除了高峰表现出来不合时宜的淡然外,还有伽罗自身对危险预知的天赋,不止是他,其他的伽罗众也感到这骤然冒出来的巨大危险,让他们对高峰有着极大的忌惮之心。

    事实上翻脸到这里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杀掉一名裂山伽罗,高峰虽然有随手将伽罗众灭绝的力量,却不愿意多造杀戮,荒人有荒人的生存哲学,他们在面临不可力敌的灾难时,不会死战到底,而是会寻找一切机会活下来,至少能让自己的后代活下来,延续荒人的血脉,这与他们的祖辈披荆斩棘的勇气并不相悖。

    不管是鹰派还是鸽派,其实都没错,他们有自己对荒人未来的理念,只不过因眼光与见识的问题,他们不了解地下人的强大与疯狂,躲藏在幕后的黑手除了对中部荒野统一集权的野心之外,同样不知道地下人的凶悍,他们谓之天险的巨人峡谷只是一个笑话,高峰已经知道地下人有战机和远程导弹,即使没有这些,上百辆重型战车,也能攀升到数百米,形成直升机作战集群一样的对地作战力量,到了那个时候,优势反而在地下人手中。

    唯一能看明白这些的高峰能轻易的杀灭这里的部落首领,但他不能这么做,先不说可能便宜躲在幕后黑手的家伙,哪怕没有幕后黑手,杀掉这些人,龙枪兵就会骤然从荒人嘴里的英雄转换成屠夫,荒人部落会四分五裂,即使龙枪兵也会出现流失,到时候能够与地下人形成对持力量的荒人会变得一盘散沙,而作为外人的高峰根本不可能将他们拧在一起,更谈不上战胜荒人。

    僵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高峰将乱麻一般的线头理清,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举起两根手指,玄六七第一时间给高峰送上香烟。当那袅绕的烟雾再次弥漫在高峰的眉眼之间,粘稠的犹如实质的压力和威胁微微松开,顿时让双手按住桌面,全身僵硬的蒜头鼻气喘如牛,不止是他,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做的,仿佛他们不是围在高峰身边,而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绝望的马拉松。

    “你们如果全都死在这里,谁将会得到最大的利益?”

    在他们刚刚放松的瞬间,高峰犹突的问出,让蒜头鼻的小眼睛顿时闪现寒光,至始至终高峰只点燃了一根烟,这一根烟的前后,让他与在场几百个伽罗众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压力变化,奸猾似鬼的他又怎么看不出来,事情已经脱离了他们的预测,即使之前最坏的预估也成了眼下最好的情景,要知道,那是伽罗众全灭,部落首领伤亡三分之一的判断。

    在面对如此强大的高峰面前,他心中只有一个名词,憾军伽罗,只有憾军伽罗才有如此强大,强大到几百个伽罗众也不能撼动分毫,而高峰的询问犹如漆黑夜晚中点燃的一盏明灯,让他突然明白了很多藏在迷雾中的东西,这一场杀戮的盛宴并非针对西部雄狮,而是有人想要借西部雄狮的手将他们除去。

    一滴滴豆子大的汗水从蒜头鼻额头上冒了出来,不止是他,烂牙等其他的部落首领更加不堪,即使在强大的伽罗众拥簇下,几个看似强壮的部落首领双腿也发软的想要坐到满是骨头残渣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