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一旁的山堆上忽然传来一阵蹿动的声音，原本杂草丛生的地方忽然拱出一大块突起，四周的泥土跟着松动，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这……”
莫北焱睁大眼睛，李钦掏出把匕首，“糟了，是……是蛇洞。”
这里居然有个蛇洞？！
洛萧手掌轻撑下，从莫南爵背上下来，他站不太稳，却还是握紧了枪，“我们要尽量不发出声音，如果快步跑的话这些蛇会蹿的更快。”
蛇洞被冲破，那蛇就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出来，再快的步子也没用……
莫南爵同莫北焱对视一眼，他轻点下头，几人放轻脚步，一点点的朝着边上移动。
轰隆——
却不料天空忽然闪过一道惊雷，山坡旁的一棵树被劈中，拱起的蛇洞忽然破开一个口子，十几条青蛇接连蹿了出来。
“妈的！”莫北焱浑身一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哽咽下，“这，这……怎么办？”
莫南爵侧着身，洛萧捂着肩头，低声道，“我们只能跑，看运气，也许它们刚从蛇洞里被放出来不适应，不会这么快蹿过来咬人。”
莫南爵点点头，他缓慢的退后几步，按住莫北焱的手腕，“你跑我前面，不会被咬的。”
“你以为我怕被咬吗？”莫北焱面露嫌弃，他捂住嘴，差点就要吐出来，“我是看到就觉得恶心，恐惧症。”
“就这么定，”莫南爵看向边上的两人，“一左一右，我们尽量间隔开一点，这样哪怕其中一个人被咬，也不会导致一片都倒下。”
“这是个好办法。”
洛萧点点头，莫南爵视线紧盯着就要破土的蛇洞，嗓音暗哑，“一，二……”
三字还未出口，一旁的李钦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他紧握着匕首，打断他的话，“少主，对不起。”
莫南爵双眼一眯，李钦深深的朝他看眼，眼神深邃的仿佛要看进心里，毅然转身朝着蛇洞冲过去，“原谅我！”
“站住！”
莫南爵一惊，李钦脚步极快，他冲到蛇洞边，四周的草堆已经被拱开，一大团蛇正要冲出来——
李钦咬着牙，转过身用后背抵住了洞口！
所有要冲出来的蛇一齐咬在他的背上……
“啊——”李钦猝然扬起头，他双手死死掐在两旁的泥土里，面色已经开始发紫，他侧过头，“走啊，你们快走！”
莫南爵双肩剧颤，谁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男人几步就要上前，莫北焱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动，“你现在过去，他就白死了……”
莫南爵瞳仁中散开层层惊怔，喘息渐浓，莫北焱按着他的肩，“爵，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我们必须走，如果现在你过去，他死也不会安心的……”
莫南爵用力甩开他的手，“放开我！”
“少主，不要……”
李钦死死抵着洞口，他抬头盯着他的脸，似乎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字字哽咽，鲜血从唇边滑下来，“对不起……”
后背已经被蛇咬到溃烂，李钦疼的浑身抽搐，他用尽全力抵住洞口，有鲜血从指尖冒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说着这三个字。
声音开始发颤。
几条细小的蛇从他的身侧蹿出来……
洛萧抬手就朝着蛇影开了一枪，砰！
李钦支撑不住，才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已经到了身体极限，他嘴唇发黑，“少主，我不想害你，真的，我从来不想……我只是想你好好的，我不想你再受任何人伤害，我……我一直觉得，只要你站在高处，就没有能伤害到你……”
莫南爵睁大眼睛，莫北焱感觉到他浑身都在抖，他只能用力拽着他，“爵，我们该走了，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的决定，不是你能控制的……”
“不……”莫南爵猛烈喘息几下，他双眸迸射出火光，“不！”
“啊——”
李钦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因为巨大的疼痛朝下倒，成百上千条毒蛇蹿出来，莫北焱拽着莫南爵朝后退，却不料李钦抬起手里的匕首，狠狠照着自己的胸前一划！
鲜血喷薄出来……
蛇群嗅到鲜血的味道，择近蹿了回来，悉数咬在了李钦身上……
李钦浑身被蛇缠满，他握着匕首的手垂落下来，已然全身是血，他艰难的仰起头朝莫南爵看去，“少主，不要恨我，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走错了路，我对不起你……我……我希望下辈子还能跟着你，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尝过，是你给了我的温暖，我不会忘记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莫南爵，我只是想你好好的……”
蹿动的蛇群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李钦不停的抽搐，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他紧紧捏着匕首，这是莫南爵送给他的第一样，也是唯一一样东西……
李钦闭着眼睛，眼角也被咬破，血和泪一起流下来，他最后朝他看一眼，“对不起，原谅我……”
最后三个字他没有说出来，有蛇蹿入他的嘴里，莫南爵怔怔的望着他的样子，他猝然甩开手，“放开我！”
他力气极大，莫北焱被他推开，莫南爵整个人朝地上跌，他撑着身体要冲过去，被莫北焱和洛萧同时拽回来，“爵，我们现在必须走！”
“不！”
莫南爵喘着气，肩头颤抖的仿佛要脱臼，他不能走，他怎么能走，这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兄弟，他恨他怨他，可从来也不想他死……
李钦的身体已经完全模糊到惨不忍睹，莫南爵睁着眼睛，眸中有嗜血的猩红朝外冒，他死死盯着一片鲜红的地方，猝然嘶吼出声，“啊——”
谁都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莫南爵嗓音沙哑，有腥甜的感觉盈满鼻尖，“你起来……起来，我命令你起来！”
李钦已经再也不可能听见。
有时候生死就是这么近，一个转身，一个动作，一个决定……
曾经跟了你十几年的兄弟，就会在你面前倒下……
再也不会站起来。
莫南爵在这一刻仿佛失了音，眼底只有蛇洞边的一大摊鲜血……
这是跟了他十年的兄弟啊……
他的背叛与出卖他不是不生气，可他绝对不希望以这种方式，他欠他的命他不要，到头来，却又用自己的命救了他……
蛇群太多，有几条已经朝着这边蹿来，莫北焱见情况紧急，索性将他一把扛了起来，他看眼洛萧，转身朝着河流冲去，“走啊！”
莫南爵双手死死掐着莫北焱的肩，他想要下来，却被用力按住了双腿，“爵，你冷静点，不能让他白死，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选的……”
“放开我，”莫南爵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他喘息喘到几乎窒息，“放我下来……我再说一遍，放我下来！”
他嗓音决然，莫北焱知道他心里定是难受之极，可这时候回去必死无疑，他扛着他快步朝前跑，莫南爵一拳抡在他背上，“放我下来！”
莫北焱仍旧不说话，洛萧拿着枪跟在身后，二人很快就冲出了森林，身后的蛇群暂时还没跟上来。
血腥的味道在鼻翼间，浓烈的散不开……
莫北焱一眼就望见了不远处的河流，悬着的心骤然松下来，“这是条活河流，我们能出去了。”
莫南爵抓着他的腰侧，一个用力从他肩头翻身下来，他滚落在石子地面上，撑起身体就朝树林里冲回去，洛萧一把拽住他，“莫南爵，别！”
“滚开！”
莫南爵用力甩开他，洛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推到在地，莫南爵步伐极快，转眼间已经冲出去大半，莫北焱见状一咬牙，“莫南爵，你给我回来！”
他抬腿冲上去，一手抓住他的肩，莫南爵整个人被他握住后拉回来，却又被男人挣开，莫南爵几乎是嘶吼出声，“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我要带他走，哪怕是尸体我也要带他出去！”
“你能带的走他吗？！”莫北焱一刻不放的拉着他，他拽着他的手腕，“他还有尸体能给你带走吗？爵，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所以你现在活着出去才是对他最好的，你如果回去那些蛇的目标就是你，他就完全是白死了！”
莫南爵双肩颤抖，理智被淹没，他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样，这是他十几年的兄弟，是他同生共死无数次的兄弟……
莫南爵胸膛剧烈起伏，他双目猩红，“不，我要带他出去，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尸体……没有尸体我也要把他的血带出去！”
“莫南爵！”
他说着转身就冲，男人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莫北焱没有办法，他冲上前，抡起一拳就砸在他的嘴角——
砰！
莫南爵没有防备，整个人被抡翻在地，他撑着要起身，莫北焱又是一拳抡过去，他抓着他的肩将他按在地上，“莫南爵！你清醒点，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进去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
他已经死了……
莫北焱的声音犹在耳边，莫南爵被按着躺在地上，他睁着眼睛，细小的雨滴开始慢慢变大，如同石子一般砸在脸上，“他死了。”
莫北焱揪着他的领子，生怕他又要起来，紧握的拳头并未放下，“是的，他死了，你进去他还是死了，改变不了的，他死了是为了你能出去，所以必须要出去，否则他就是白死了，我知道他是跟了你十几年的，难道你希望他白死吗？”
希望吗？
雨滴滴进眼里，莫南爵眼皮轻跳几下，视线有点模糊，他薄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紧握着的双手微微松开。
莫北焱盯着他的脸，莫南爵闭上眼睛，他躺着没动，拍打上来的激流沾湿了男人的衣衫，“他死了……”
莫北焱有些不忍，他抓着他的肩将他扶起来，莫南爵还是没有动，莫北焱让他将头靠在自己肩上，“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知道。”
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买单，谁也不例外，谁也逃不过……
莫北焱没有再多说，言语向来是最苍白的东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难得的收起了平时的轻佻。
莫南爵喉间轻咽下，他缓缓别过头，侧脸贴在莫北焱肩头。
陈安不见了，李钦死了……
下一个又会是谁？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要一一离开他……
莫南爵觉得难受，觉得心酸，觉得……残忍。
真的很残忍。
没有什么比生死别离更加残忍。
雨越下越大，四周都是哗啦哗啦的声响。
暴雨似乎正在冲刷一切……
鼻翼间的空气渐渐变得清新。
洛萧站在边上，只觉得不忍，莫南爵没有动，莫北焱一手按在他的肩头，五指收拢，紧紧握住。
这是一种沉默的安慰与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雨由大变小，这里靠近河流，相对来说很安全，洛萧在四周看了看，这才走回来，他蹲下身，“雨差不多停了……我们走吧？”
莫北焱轻点下头，他手掌在莫南爵肩头轻推下，“爵？”
洛萧看着他，对于李钦，他也不是陌生的，无论他是不是受谢阳华的指使来监视他，但他好歹也跟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也曾经喊他少爷……
洛萧伸出手，缓缓落在莫南爵肩上，他声音也很轻，“人死不能复生，他说他只希望你好好的，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也许……”
莫南爵睁开幽暗的眸子，他一手撑了下地面，缓缓站起身来。
莫北焱还是有些紧张，也跟着站起来。
莫南爵抬起头，身上被雨水淋湿，他眯着眼睛，抬手擦拭下脸上的水，转身顺着河流朝下走。
莫北焱骤然松了口气，他知道，他听进去了。
洛萧看着莫南爵的背影，他背脊挺的很直，有种刚毅与肃然映衬出来，“走吧，天黑之前肯定能出去，黑衣人应该在找你们了。”
莫北焱点了点头，这时候没有争吵，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跟了上去。
……
两个小时后。
莫北焱没有说错，这是一条活河流，顺着水流一直朝下走，最后一定能出森林。
因为烟太浓，消防队也派了人进来，黑衣人不敢大肆派人搜救，一行人进了森林，另一行人在各个可能的出口等着。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黑衣人拿着枪紧张的站着，一望见人影便举起枪，待看清后骤然松口气，“少主！大少爷！”
这里是距离拉斯维加斯市区很远的一个郊区，也是进入森林的一个口子。
三辆轿车停在边上。
莫南爵来到车边，黑衣人递上部手机，“少主，一个小时前童小姐来电话了。”
莫南爵薄唇苍白，他抬起眼皮，嗓音有点沙哑，“说什么了？”
“她不知道这次行动，就是问我，您什么时候回去，”黑衣人恭敬的垂首，“说她和小少爷包好了饺子，等您和大少爷回去用晚餐。我告诉她您马上就能回去……”
莫南爵轻点下头，他接过手机，不用看就拨了个熟悉的号码出去。
只响了一声，电话便被接了起来。
餐厅内，童染正在试着先煮几个饺子尝尝味道，她歪着头夹着无绳电话，“喂？”
她嗓音柔和，有完全能融化他的魔力，莫南爵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他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将手机握紧。
没有听见回答，童染将饺子丢进沸水锅里，她笑着眯起眼睛，“莫南爵，是你吧？”
还不说话，她就知道是他。
听沉默都能听出是他。
童染正要继续开口，边上忽然冒出个声音，“是爸爸吗？我要跟爸爸讲话！给我电话！”
“你去客厅玩！”
“妈妈！给我电话！我要跟爸爸说话！”莫曜辰伸手要抓，无奈身高差距，谁叫他妈妈是个高个子美女，某个小矮子只得扯着嗓子喊了句，“爸爸，我是辰辰，等你回来吃饺子哦，巨难吃的╭(╯3╰)╮”
“别瞎说，一点都不难吃！”
“就是难吃！难吃死了！”
“……”
童染觉得生个儿子就是错的，一点都不贴心，她无视莫曜辰，继续对着话筒说道，“莫南爵，你在哪里？”
莫南爵眯着眼帘，莫北焱走过来握住他的肩，男人将手机拿过去，“染爷，我们很快回去了，在路上呢。”
“好，大概多久到？”
莫北焱朝着路牌看了眼，“大概四十分钟吧，有点堵车。”
“那我半个小时后开始煮饺子，等你们到了就可以开始吃了，”童染将试煮的饺子盛起来，她拿着筷子，“那个，莫南爵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他估计是累了，先挂了啊，信号不好。”
“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莫北焱掐断通话，他抱了下男人的肩，“走吧，染爷在家等你呢。”
莫南爵始终没有说话，黑衣人拉开车门，他弯腰坐了进去。
三辆黑色的轿车在漆黑的夜幕下行驶，这里是郊区，路上并没什么车辆，所以开得很快。
轿车开进市区，洛萧抬起头，他面色有些发白，“就在这里停吧，我先下车。”
莫南爵始终望着窗外，前座的莫北焱回过头来，“你的伤？”
“没事，我回去弄点药就好了，”洛萧摇了摇头，“你们快回去吧，小染应该等着急了。”
莫北焱点点头，并没多说，他看眼司机，“靠边停。”
“是，大少爷。”
洛萧推门下车，他稳住摇晃的身形，虽然毒血被清理出来，可毒素太浓，还是会导致不舒服。
起码要躺个几天才会好……
他关上车门，轿车咻的一下驶了出去。
洛萧按着肩头，才走了几步，赫然一道人影挡在面前。
洛萧缓缓抬起头，微弱的灯光下，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他并未立即认出来。
“真是巧啊，我才回拉斯维加斯没几天，居然能在这里遇上你，”杰西望着他满身泥土，不由冷笑一声，“我说洛大堂主，你这是泥巴坑里玩了一圈呢？脏成这样，要不要我找人给你洗洗？”
洛萧冷着脸，认出来后更是厌恶，他绕开他就要朝前走，“别挡道。”
“别啊，为什么看见我就要走？”杰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直接拉回来，洛萧摇晃下，杰西这才发现他浑身轻抖，“洛堂主，你抖什么？难不成是怕我？”
“放开！”洛萧用力一甩，他眼神阴寒，“你最好快点让开。”
“我如果不放，你打死我？”杰西忽然满眼戾气，抓着洛萧胳膊的手用力，“洛堂主，你记性不会差成这样了吧？你杀了我全家，这比帐，你准备什么时候好好跟我算清楚？”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我确实很后悔，”洛萧顿了下，他冷冷抬起眸，“杀了你全家的时候，没有连着你一起杀了。”
“你……”
杰西面色一沉，忽然掏出把刀，“你信不信我直接割了你？！”
洛萧只觉得双眼皮极重，肩头的伤口泛着疼痛，他只想躺下休息，“让开。”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我全家人的命谁还？！”
杰西见他始终淡然更是气愤，他拽着他就要朝边上的暗处走，洛萧皱起眉头，“放手！”
杰西一脚踢在他腿上，“你做梦！”
呲——
洛萧整个人朝下跪，此时，一道车灯直直的照射了过来！
原本已经离去的轿车骤然返回，副驾驶座的莫北焱推门下车，男人几步走过来，“住手！”
杰西抬头一看，有些惊讶，“哟，这不是莫总吗？”
“你是谁？！”莫北焱冷然看着他，伸手将洛萧拉起来，他面色苍白，肩头泛出点点血迹……
那些蛇毒性这么强？！
杰西看着莫北焱，也猜出他肯定不记得自己了，“我和您合作过，可能您已经忘记了。”
“知道我忘了就快滚！”莫北焱脸色阴沉，他拽着洛萧转身就要走，杰西见状喊了句，“莫总，我和他还有些个人恩怨……”
“关我什么事？”
莫北焱并未回头，他将洛萧推上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轿车转了个弯，朝着远方疾驰出去。
很快便没了踪影。
杰西面色阴暗的站在路边，久久没动，他不敢贸然顶撞莫北焱，论实力论身手，他都不敌他……
只是，莫北焱为什么会和洛萧在一起？！
他绝不可能是恰好路过……唯一的可能就是洛萧刚刚才下车。
杰西想到方才的轿车，里面似乎还坐着人？是莫南爵吗？
洛萧这个灭门之仇他是一定要报的，杰西曾经用一些苏清甜的资料换莫北焱和自己合作过，可莫氏的手段太强势，虽然莫北焱签下了合同，但到头来，他还是被种种理由淘汰出局。
换言之，是莫北焱耍了他。
杰西捏紧了拳头，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如果洛萧和莫北焱莫南爵走得近，他要怎么样要才能报仇？！
看来，他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
轿车一路顺利的驶入中景濠庭的大门。
几个黑衣人忙上前拉开车门，莫南爵抬腿跨下来，他一言不发，径自朝着别墅走去。
莫北焱也下了车，他伸手将洛萧拽出来，“我靠，我说你仇人怎么那么多？！随便把你在路上放下来，居然都有人要冲出来杀你，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绕着地球能跑一圈吗？！”
“……”
洛萧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并没出声，莫北焱见状照着他肩头用力一推，“说话！你难道又哑巴……”
他话还没说话完，洛萧却忽然双眼一翻，整个人软着倒了下去。
咚！
边上的黑衣人一惊，“大少爷，这……”他说着蹲下身去，伸手一探额头，“他发烧了，应该有39度。”
莫北焱满脸黑线，这他妈的说烧就烧，一推就倒？！
黑衣人站起身，“大少爷，怎么处理？”
莫北焱很想说直接丢去喂猪，他居高瞥了眼，哼了一声，“把他抱到房间去，请个医生来看看，要是看不好就直接宰了炖粉条！”
谁会吃啊？！
黑衣人嘴角抽搐，只得应声，“……是。”
他弯腰抱起洛萧，快步朝着左侧空着的房子走去。
莫北焱甩甩手，虽然确实饿了，但……
男人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衣服，都是泥巴与草屑，脏的不能看了。
太丢人了……
他怎么能以这种形象出现在染爷和莫曜辰面前？！
再饿也要忍，到底还是爱臭美，莫北焱转过身快步走回对面的别墅，打算先洗个澡换套衣服再说。
……
别墅内。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碗盘，洋溢着饺子特有的香味。
童染掐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煮饺子，莫曜辰虽然嘴上说难吃，还是拿着个叉子站在边上，“妈妈，我想先吃一个！”
童染不理睬他，只顾着煮，莫曜辰拽着她家居服的裤腿，一个劲的要跳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吃一个！”
“……”
耳膜都要破了……
简直跟他爸爸一个样。
黏起人来都是要命的，莫南爵缠人的时候，能搂着她在床上赖上一整天。
难道这个也会遗传的？！
……
【话说，曾经说过一定要虐死洛萧的人……现在都还坚定着么？】
童染翻个白眼，仗着身高优势继续不理儿子。
莫曜辰抱着她的腿晃来晃去，“妈妈哈吉嘛，我要吃一个……”
此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佣人恭敬的道，“二少爷。”
童染听到动静立即抬起头，拿着筷子就走出去，她声音带着明显的急迫，“莫南爵！”
莫曜辰冷着小脸盯着她的背影，他刚刚怎么叫都不理，爸爸一回来就这么激动，妈妈你简直太偏心了！
爸爸也明显喜欢妈妈更胜过他……
果然他还是出现的太迟所以错过了如花岁月吗（┬＿┬）
莫曜辰一脸受伤，搬了个小板凳到厨房边上，拿着叉子傲娇的坐着求哄求亲求抚摸。
但显然失败了……
童染快步来到客厅内，莫南爵换了鞋后走进来，他纯黑色的皮衣上沾满了泥泞，被风吹干的短发有些凌乱，却更显俊美。
童染一眼就注意到他右臂上的血迹。
她一怔，丢开筷子走过去，“受伤了？”童染拉着他的右手，视线止不住的朝他身上看，“还有哪里受伤了？身上有伤吗？”
莫南爵垂首看着她，他眼神透着浓浓的疲惫，那是一种很深的无力感，仿佛从四肢百骸淬出来的，“没事。”
还说没事……
他都不把自己受伤当一回事。
童染心疼的盯着他苍白的侧脸，她看眼佣人，“去泡一杯热牛奶，多加点蜂蜜端上来。”
“是，二少奶奶。”
佣人转身走开，童染抱着他的胳膊来到楼梯边，莫南爵没有多说，她走，他也走。
他完全跟着她的步伐，一路来到二楼主卧内。
童染将他扶到床边，莫南爵被她按着肩膀坐下去，他没有动，童染将他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伤口，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松开他转身要走，“我去调洗澡水，你先躺一下。”
步子还没迈开，纤腰忽然被一把搂住，童染被握住转过去，莫南爵手掌按着她的背部，将俊脸埋入她胸前，“别动。”
他深深吸气，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莫南爵这时才觉得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他紧紧抱着她，几乎要将她嵌入体内。
这是他唯一的家……
童染心底一暖，她伸手抱住他的脑袋，纤细的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丝，“莫南爵，你累了是吗？”
男人没有说话。
童染任由他抱着，莫南爵始终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事实上他确实累了，怎么会不累？
李钦死时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回放着，虽然他确实背叛了他，他做错了事，可无论如何，莫南爵也不会希望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
这般残忍的方式。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蛇活活咬死，却不能去拉他起来，这感觉和海葬的时候很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安冲过去，看着他被**炸的尸骨无存……
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李钦跟了他十几年，他救了已经垂死的洛萧，在地震中也救了他……
如果不是李钦，他们也活不下来。
他说，少主，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他用自己的命换他好好的。
莫南爵闭着眼睛，这一刻只觉得四肢沉重到抬不起来，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一个比一个残忍，他总有完全不能承受的那一天……
他又何尝不想要他们都好好的？
可很多东西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就算能抓住流逝的生命，却抓不住命运的齿轮……
莫南爵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他撑了太久太久，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人，他其实早已命绝，却又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童染。”
他忽然轻声开口。
“嗯？”童染手指轻顺着他的发丝，“我在的。”
莫南爵双臂收紧，能清晰的听到她鲜活的心跳声，男人嗓音暗哑，听着有几分模糊，“你，会不会离开我？”
童染闻言一怔，这样的问题不像是他莫南爵会问的，她柔声笑了下，“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死。”
“……”
死……
童染有些愣怔的张了张嘴，“莫南爵……”
“我承受不了的，”莫南爵俊脸在她胸前轻蹭两下，他吻着她，“你要是离开了，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你别瞎说！”童染握拳在他肩头一捶，“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离开呢？除非你赶我走，要不然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了。”
此时，房门被轻叩两下，“二少奶奶，牛奶泡好了。”
童染思绪会被拉回，她扬下声，“先放门口吧。”
“是。”
佣人的脚步声渐远，童染担心牛奶会冷掉，伸手轻推下男人的肩，“我去拿牛奶。”
“三十秒。”
“……”
难道还怕她会跑掉么？
莫南爵说着松开手，童染从门口将牛奶端回来，她开了床头的小灯，俯身坐在他边上，学着他平常的口吻，“喝掉。”
莫南爵侧过头盯着她，橙黄色的灯光极柔的包裹着他的双肩，童染一咬下唇，这种口吻还是只适合他说，她改了口，“莫南爵，你喝一点吧？三口好不好？”
男人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童染被他看得小脸红透，他自己不知道，这样的眼神真是能勾死人……
他这算是在勾~引她么？！
童染握着温热的牛奶杯，男人明显没有要主动喝的打算，再放下去肯定很快就凉了……
她想着抬起眸，“要不我喂你喝吧？”
莫南爵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抬起手，手指在薄唇上轻按了下。
“……”
就知道……
童染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她一手伸出去勾住他的脖子，倾起身对准他的薄唇喂了进去。
牛奶的香甜在二人口中融化开……
莫南爵托住她小巧的臀，童染跨坐到他身上，唇瓣分离开，她小脸绯红，“你都没喝……一口都被我喝下去了。”
“我喝了到时候也还是会灌到你身体里，有区别么？”
“……”
这什么理论？！
童染张张嘴，可发现竟然反驳不了。
这男人总有叫人哑口无言的本事……
她又喝了口牛奶，按着刚才的方式继续喂他，可与其说是她喂他，倒不如说是在他在索吻，到最后，一杯牛奶几乎都被童染喝了下去。
男人轻吻着她的嘴角，他舌尖轻拭，“甜吗？”
童染诚实的点点头，“甜……放了蜂蜜的。”
“再多蜂蜜也没你嘴唇甜。”
“……”
他简直堪比情话王子……
童染双侧脸颊都烫的不行，她握着杯子，“莫南爵，我先给你包扎下伤口吧？”
“不碍事。”
“那先洗澡……”
“别动。”
“……”
莫南爵伸手按着她的后颈，他垂着头，额头同她的前额相抵，童染听着他呼吸的频率，只觉得不对劲，“莫南爵，你今晚怎么了？”
莫南爵微微抬起俊脸，二人鼻尖相碰，彼此都能触及到对方的瞳孔内，童染纤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腰，“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还是……你们下午到森林里去了吗？”
要不怎么会一身都是泥泞……
莫南爵睁开眸子，说话时薄唇都能碰到她的唇瓣，他忽然开口，“李钦死了。”
“……什么？”童染满面惊怔，她睁大了眼睛，“他……他死了？”
莫南爵极轻的嗯了一声。
童染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十指紧掐着他的肩，“下……下午死的吗？”
“嗯。”
“在哪里？森林吗？”
“嗯。”
童染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为什么……会死？”
这么突然……
久久的沉默。
这一次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
童染只觉得如鲠在喉，她默契的没有再多问什么，陈安走了，李钦死了……
她终于明白他到底哪里不对劲，童染知道他肯定很难接受，她还不认识他的时候，李钦就已经跟在他左右……
童染一阵心酸，不知道的时候尚且能安慰，可知道后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莫南爵轻退开身，他抬手贴住额头，仰着向后躺了下去。
童染一惊，忙俯下身去，“莫南爵？”
男人勾住她的腰，将她搂过来按进自己怀里，莫南爵一手搭在额头上，声音很低，“十分钟后叫我。”
童染窝在他胸前，闻言抬了下脑袋，“莫南爵，要不要先洗个澡？”
“……”
没有回应。
童染怕吵着他，也没有乱动，她闭上眼睛，跟着他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灯光裹着二人，如同一层薄被……
她也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童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翻了个身，发现腰间横着的大手不见了……
童染猝然睁开眼睛，她抬起头，发现身侧的男人还在睡着，她松了口气，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是她乱滚到床里侧去了。
童染坐起身，她揉着眼睛，莫南爵并未转醒，他星眸紧闭，一张俊脸散出睡眠中才有的温和。
他难得能睡的这么沉。
是真的很累了……
童染并不知道他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她没有叫醒他，而是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拉过一旁的薄被替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