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慕,我叫慕白奕。
……
我姓慕,我叫慕白奕……
童染猝然一惊,手抖了下,日记本从手中滑落,砸了下脚背后掉在瓷砖上……
她愣怔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慕白凉,慕白奕……
慕白凉是李钦的……亲生哥哥?
这怎么可能!
童染震惊不已,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也就是说,李钦也是慕斐集团的继承人?
不期然,想到慕白凉在基地说的那些话……
……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放弃一切,这一切包括很多,钱,权,名利,认祖归宗……甚至生命。”
……
他的意思是,李钦为了莫南爵,放弃了一切的继承权与地位?
难怪他会对放弃一切这四个字那么反感……
童染蹲下身,五指攥紧日记本,她猛地又抬头,目光看向那张大照片——
上面的贵妇人衣着华美,抱着的两个都是小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这么一看……
右边那个孩子的轮廓真的有点像李钦。
童染视线再度挪到贵妇人身上,蓦然又发现,她的领口处有点点金边,赫然是一个字母l!
l……
他们的母亲,姓李?
原来不是凉……是李!
一下子太多信息涌过来,童染难以消化,她攥着日记本走上前,在长桌上胡乱翻着……
几张a4纸映入眼帘。
童染忙拿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看着——
……
姓名:慕白奕
性别:男
失踪地点:英国伦敦,私人医院候诊大厅
失踪日期:7月16号
失踪时年龄:2周岁
失踪时身上物品:一块刻着李字的玉
……
委托人姓名:莫文斌
协定行动日期:7月16号
目标:英国伦敦,慕斐家族外养次子,2周岁
孩子到手后交付对象:童明海,苏澜
交付地点:美国拉斯维加斯
预付定金:100万美元
……
童染粉唇微张,一连串的消息铺天盖地砸来,她惊得连门被解锁了都不知道。
莫文斌,童明海,苏澜……
李钦,不,慕白奕,当年是被蓄意偷走,并且拐卖的?
辗转到了拉斯维加斯,也许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他跑了……
又在哪一天,恰好被莫南爵救了?
而莫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就是慕白奕……毕竟孩子才小,又不熟悉,完全认不出来。
这件事被彻底尘封,李钦阴差阳错的成了莫南爵的手下,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没有人知道,他本来是多么尊贵的身份,该怎么被人捧在手心里……
所以,慕白凉才这么恨莫家,才这么……恨藏门?
童染纤细的手臂撑着桌面,巨大的惊怔中还没缓过神来,小屋内空气不流通,她抬手按着胸口,只觉得呼吸有些不顺。
那么今天……
外面那么多蜡烛,是……李钦的忌日?
童染秀眉紧蹙,脸色煞白,她站直身体,正想继续找些证据,一道冷森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
“这么久,你看明白了吗?”
“……”
童染一惊,猛地转过身去!
...
...
目光同男人撞了个正着。
慕白凉一身纯白的西装,庄重而正式,右上臂别着朵小白花,双手负后盯着她看。
童染双手扣着桌沿,掌心内出了层薄汗,她强自镇定,语气尽量平稳,“你一大早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让我看这些吗?”
“你看明白了吗?”慕白凉重复问了句,他面容阴冷,扫过她全身,“如果明白了,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
“李钦是你弟弟,”童染不同他绕,直接说道,“所以你恨我,也恨莫南爵,是吗?”
“他不叫李钦,他叫慕白奕。”
童染蹙紧眉尖,“你想为他报仇,可是他如果在另一个世界知道了,你觉得他会让你伤害莫南爵吗?”
“是莫南爵对不起他!”慕白凉冷冷一笑,尽是嘲讽,“如果不是莫南爵,他不会死,他为莫南爵付出一切,可换来的是什么?是死无全尸!”
“那不是莫南爵的错!”童染扬声,抬眸与他对视,“莫南爵从来不希望李钦出事,他很看重他,他希望他能好好生活,成家……”
“成家?你爱的人叫你成家,你能接受吗?”
慕白凉攥紧双手,“你知道那时候,小奕是怎么求我的吗?慕斐他是有继承权的,可是他全都放弃了,后来莫南爵能站起来了,第一时间就要回美国找你……”
“他要跟着他回去,我求他留在英国,他死活不肯,并且让我不要派人跟着他,不要打扰到莫南爵的生活……”
“他说,他还是想跟着莫南爵,他是李钦,不是慕白奕,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要他的少主!”
慕白凉说着再次冷笑出声,他瞳孔收缩,恨意已然喷薄而出,“这就是他的少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他誓死跟随的男人?不值得……莫南爵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这不是你能评判的,值得不值得只有李钦自己知道,”童染压着心底的震惊,深吸口气说道,“他不会希望你这样,如果李钦还活着……”
“没有如果!他已经死了,被他誓死托付的男人害死了,”慕白凉双肩轻抖,他上前一步,“他再也活不过来了,而莫南爵却有女人有儿子,凭什么?他犯下的错,他不需要买单吗?”
“不是莫南爵害死他的……”
“当然是!”慕白凉咬紧牙关,目光移到挂着的照片上,他语气悲凉,“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童染眉头紧皱,有些凉意被背后冒上来,慕白凉紧盯着照片看,良久才说道,“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
童染一怔,他母亲?
她还以为是与李钦有关……
“我母亲是中国人,她很美,是我见过长得最美的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慕白凉说着语气陡然转冷,冷冽的看向她,“可她却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
听他的语气,童染隐约猜到一些……
...
...
慕白凉继而说道,嗓音哽咽,“那一年我弟弟丢了,她痛不欲生,每天以泪洗面……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她临终前的愿望就是能把丢了的孩子找回来,能叫她一声母亲。”
“我这么多年,一直全世界的找弟弟,我想完成母亲的遗愿,好不容易找到了……”慕白凉低低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小奕,让他们在英国住了四年?”
“小奕说,如果我敢动莫南爵一下,他就不去看望母亲,也不会去墓前叫一句母亲,他用这个来威胁我,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他们离开英国的时候,走的很匆忙,小奕就去墓前看过一次,说下次去再好好上香……结果,他没有命再回来。”
“……”
童染手指紧掐着掌心,小脸惨白,她抿着唇,“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李钦知道了绝对不会……”
“够了!”慕白凉打断她的话,面色冷凝,“他不会同意,那是他傻,莫南爵能给他什么?他又不可能爱他,他就算跟着他,也只能守着一辈子,什么都得不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不是李钦,所以你理解不了他……”童染摇着头说道,“可这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如果李钦还在,他会恨你的。”
“我宁愿他恨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当时就该杀了莫南爵和陈安,”慕白凉说着嘲讽的勾唇,“瞧见没,我妹妹又喜欢上了陈安,是不是我们慕家的人就注定挣脱不开这道枷锁?!”
“……”
童染诧异的看着他,“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
“爱上仇人,就是不行。”
“莫南爵不是李钦的仇人……”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慕白凉忽然大步走上前,双手揪住她的领子,一个用力将她甩向小屋另一边——
童染身体晃动下,猛地摔在墙壁上!
一阵晕眩感袭来,童染浑身发麻,疼的蜷起身体。
慕白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eve,我确实对你有好感,我本来想要了你,让你当我的女人,但为了小奕我没有这么做,他恨你,为了母亲,所以我不能要你。”
“……”
疼痛未散,童染没有动,慕白凉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正面着自己,“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既然小奕那么恨你,那么他的遗愿,我来替他完成,也能母亲开心一下。”
“你……”童染单手撑了下地面,她艰难的抬头,冷冷看着他,“你这个疯子!”
“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女人,eve,你很特别。”
“……”
“eve,这是最后一次。”
慕白凉忽然俯身,一手穿过她的细腰,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去吻她的唇……
“你放开我!”童染用力别开脸,慕白凉扳住她的颊侧,“怎么,难道你还看不上我?”
“滚!”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如莫南爵?”
...
...
童染冷漠的笑了下,慕白凉见状脸色更沉,他掐着她的腰,低头又要去吻她——
童染倏地扬手,笔记本有些尖锐的边角滑过他的侧脸,一道红痕刹那浮现!
“嘶——”
慕白凉痛呼一声,手里力道松了下,童染用尽全力推开他,扶着墙壁勉强站起身。
她那一下摔的不轻,背上淤青似的疼,童染微弯着腰站着,一张小脸上布满汗珠。
慕白凉抬手在脸上抹了下,淡淡的血迹……
原本被楠楠挠过的地方再度破了皮。
慕白凉笑了笑,抬头看她,“eve,你又让我见血了。”
童染戒备的看着他,她看眼门口,这里很窄,她要冲出去是不可能的……
外面肯定也有手下,她跑不掉。
童染抿紧唇瓣,出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想帮小奕完成心愿,将这件事彻底了结,”慕白凉朝她走过来,“他受的苦,总要有人还。”
“……”
童染掐着掌心,慕白凉走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朝外面拽,“我带你去看看。”
“放开我!”
童染用力挣扎下,慕白凉蓦地回身,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
童染被打的别过去脸,她踉跄下,嘴角处淡淡腥甜味蔓延……
慕白凉将她拉到身前,“我们扯平了,我流血,你陪我。”
“你这个变~态!”
“eve,我允许你随便骂。”
“……”
童染被他拽出小屋,抬头果然看见了六七个手下站在门口,慕白凉拽着她朝右边走,一段路后忽然甩开她。
童染朝前跌了下,身体摔在地上,掌心撑了下,被石子咯出血……
慕白凉站在她身后,面容被遍地的蜡烛镀上一层晦暗不明。
童染顺着他的视线侧过头……
只见她的身边,赫然是两座矗立的墓碑!
“啊——”
童染惊得朝后退,肩膀却被按住,慕白凉捏着她的脸转过去,“你该给我母亲和小奕磕个头,他们等你很久了。”
两座墓碑并排而立,其中一个上面写着——
慕斐家族次子
慕白奕之墓
李钦的黑白照片放在正中间,两边还别着白花……
“放开我!”
童染惊恐的睁大眼睛,双肩不由颤抖,她喘着气,只觉得浑身都是寒意。
慕白凉按着她的肩,低声说道,“是你主动磕头,还是我帮你磕?”
“你放开我!”
童染下唇被咬出极深的痕迹,慕白凉神色冷然,双手按着她,硬生生让她磕了三个头。
童染光洁的前额磕的泛红,她被迫跪在地上,白色的长裙沾上了泥土,如同花朵绽开……
慕白凉蹲在她身边,见状抬手拍干净泥土,“eve,我希望你不要怪我,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话音刚落,一旁站着的手下扛来一个长长的红木箱子……
边上挂满了白色的小花,就像一艘白船。
手下将箱盖揭开,童染看见里面也铺满了花朵……
慕白凉站起身,走到红木长箱边,他垂首看了看,“这里面躺着一定会很舒服,eve,你要好好陪他们。”
...
...
“……”
陪他们?
童染倏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看到手下抬来这箱子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安。
他是要活埋她……给李钦陪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童染倏地睁大眼睛,还未有所反应就被手下一左一右扣住!
嘴巴随即被胶布封住,童染挣动双肩,慕白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时捏住她的下巴,“eve,入土为安,你现在不适合生气,会扰乱这份安静的。”
“唔……”
童染拼命的挣扎,可是没有用,两名手下轻而易举的将她四肢绑住,扛到红木箱子边。
慕白凉扬手,取过另一人拿来的不知名酒水,从箱子的那头一直浇到那头……
末了,他收回手,淡笑说道,“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米酒,你身上带着味道,她一定能闻到。”
“……”
童染星眸潋怒看着他,慕白凉又拿过毛巾,强行将她脸上沾到的泥土一点一点擦干净。
童染被按着无法动弹,只是不停的喘着气,想要挣脱开仿如临死前的仪式……
身后,一名心腹小声说道,“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慕白凉点点头,丢开毛巾,他定定看着那两座墓碑,眸中的哀戚与恨意一闪而过。
随即骤然沉声道,“埋!”
“是!”
得到命令,手下一齐弯腰,将童染放入了红木箱子内。
身体陷入柔软的花瓣中……
童染惊恐的睁着眼睛,四肢的束缚让她没法反抗,只能靠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唔……”
慕白凉站在边上,含笑看着她,“eve,好好照顾我的家人。”
“……”
童染双眸不受控制的溢出水雾,活埋,这样的词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如果真的被埋到土里,还能活着出来吗?
没有空气,她连两分钟都坚持不了。
莫南爵……
你在哪里?
忽然,头顶骤然一黑,手下扛着盖子,慢慢挪动着盖住了箱子。
童染只觉得光明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惊惧不已,奋力的想要离开这个囚笼……
哐的一声,直至完全合上。
彻底隔绝了光线。
铺天盖地的恐惧悉数袭来,童染努力睁大眼眸,却只有一片漆黑。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被身下的花瓣吸收的无影无踪……
两座墓碑的后方,几名手下掀开盖在地上的巨大黑布——中间是先前就挖好的坑。
这个位置,是慕白凉让风水大师来测过的,十分吉利。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入土!”
紧接着,红木箱子被抬起,放进坑中,完全落下去时发出哐当一声!
灰尘四散。
手下们站直身体,将边上的泥土朝放着箱子的坑中填去……
慕白凉看着他们的动作,唇角总算有一丝欣慰的笑容,母亲,小奕……
我已经让一个先去陪你们,至于莫南爵,再过不久,小奕,我一定会让他去陪你!
不出五分钟,大坑已经被泥土填平,手下用铲子抚平,完全看不出原先被挖过的痕迹。
...
...
四周恢复了静谧……
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慕白凉盯着被填平的地方,目光闪动,尔后转过身走到两座墓碑前。
手下们纷纷退开身。
他俯身,朝着其中一个墓跪了下去,双手撑住地面磕了三个头。
李钦的墓是个空墓,他的骨灰并不在这,没有骨灰……他尸骨无存。
慕白凉站直身体,转身朝外面走去。
“封园,任何人都别留下,他们需要安静。”
“是,少爷!”
轿车调头后疾驰而去,右侧的门栏外,一只深蓝色的身影左右徘徊着——
楠楠两只前爪扣住门栏,矫健的身形如同迅豹,直接蹿了进来。
它找不到童染在哪,急的四处乱转,楠楠睁着蓝眸,虎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嗷!嗷嗷!”
它发了疯似得乱叫,楠楠飞快的奔到小屋子边,一扭头就看见草坪边的一个浅白色纸团上。
那是童染方才摔在地上时,偷偷在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她将纸张在掌心揉成团,被押出小屋时随手丢在了一边。
楠楠走过去咬住纸团,熟悉的味道一下子传来,它死死咬紧,爪子在草坪上扒了两下,尔后飞快的朝着门栏外冲去!
……
……
莫南爵一晚上没有合眼,他双手撑着阳台的栏杆,眉心始终在隐隐的跳动,使得他无法静下心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童染又闲着无聊,在纸上写他是混蛋?!
莫南爵眉头紧锁,明明站在阳台上还是有些气息不顺,他握了握拳,转身走回房内。
枕头边,童染的文~胸与内~裤还放在那……
莫南爵走过去,俯身坐下的同时伸手将两样东西拿起来。
他霸道的握紧,指尖一点一点抚过,神色专注,仿佛她就在身边。
仿佛这就是她。
莫南爵眸子微垂,精致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下,只是笑意还未浮现,倏地被文~胸的内扣划了下!
“嘶——”
莫南爵眉头一皱,并未丢开文~胸,而是愈发握紧。
他视线随即落在那内扣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楠楠偷偷叼去过,竟然有小半段钢丝露在外面……
什么鬼质量,这么差?!
莫南爵薄唇紧抿,指腹被划破,几滴鲜血落下来,晕染在他深蓝色的西装裤上……
十分刺目,如同血祭。
莫南爵心口莫名一沉,没由来的惊慌与失措在顷刻间包围了他……
没有犹豫,莫南爵倏然起身,他将文~胸与内~裤放入口袋里,转身大步朝房外走去。
两名保镖并没拦他,而是照例跟在他身后。
莫南爵快步走出别墅,修长的双腿莫名僵硬,迎面而来的冷风吹过脸庞,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
莫南爵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转过身,冷声说道,“把慕白凉叫来,告诉他,我要见那个叫童染的女人。”
“爵少,”保镖为难地说,“少爷不在,今天是……他一早就出去了。”
莫南爵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他冷着眸子,“今天是什么?”
...
...
保镖立即扭转语句,“爵少,我的意思是,今天是少爷要出去谈生意的日子。”
“……”
谈生意?
天才刚亮一点,去跟鬼谈?!
保镖垂脸,莫南爵知道他不会说,没再多问,转过身继续朝外面走。
他住的别墅区这块很大,莫南爵并不知道童染具体住哪栋,但知道肯定不会太近。
他凭着记忆走出花坛,莫南爵还未迈开步子,就看见几名佣人端着东西走过……
托盘里有水果与糕点,摆放讲究。
后面还有几名手下,手里拿着拼接过的红木板子……
皆是行色匆匆,十分着急的样子。
……
这是要去干什么?
莫南爵冷着俊脸,他微微侧眸,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的大树……
只见树枝上全都系着白色的丝带,随风飘动,如同百合花。
是什么日子……谁的忌日?
莫南爵剑眉愈发紧锁,保镖见状忙说道,“爵少,要不我们去别墅正厅,等少爷回来。”
莫南爵暗眸,怎么,这么急切的想隔开他?
哪怕他现在是‘失忆’的状态,如果不是大事,他们也不会这样小心翼翼。
装了这么久,慕白凉已经对他很放心,照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
唯一的可能,童染出事了!
莫南爵双手骤然握紧,眉梢冷戾乍现,他什么事都能隐忍,都能压着日后再算,可唯独这个不行!
保镖瞅着他的脸,“爵少……”
“我要去前面走走。”
莫南爵冷冷收回目光,迈着长腿大步朝前走,再拐个弯就是片大的花坪,他要找童染,就要先甩开跟着的这两个人。
否则他们一定会碍事。
莫南爵走的很快,保镖小跑才能跟得上他,才绕过弯口,一个身影忽然走出来。
见到他,乔浅忙停下垂首,“爵少。”
莫南爵沉着眸,脸色极冷,乔浅手里端着个托盘,“这是我才调的卡布奇诺,准备送去房间,您尝尝看?”
莫南爵眸子冷瞥过去,本想直接推开她,视线却猛地定格在咖啡杯下压着的一张小纸条上——
【童小姐不在房里,天没亮就被带走了】
字迹很淡,是匆忙写上去的。
乔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在庄园待了一段时间,也有几个熟悉的佣人。
一早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不在房间……
带到哪里去了?!
莫南爵眸光骤然冷凝,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飞快的闪过,白丝带,忌日,果盘糕点,红木板子……
无疑是要祭奠什么,要让童染来祭奠?
还是……
要拉她陪葬?!
思及此,莫南爵倏地握紧拳头,周身杀气毕现!
他并不能十分确定这是不是慕白凉设的圈套,但他没时间去思考分析是或不是,因为他绝对不可能拿童染的安全来冒险。
任何时刻都绝无可能!
知道他看见了,乔浅忙转动下托盘,“爵少,要凉了。”
莫南爵俊目冷眯,他朝前走了几步,抬手去端那杯咖啡。
乔浅收回托盘,就在莫南爵将杯沿送到唇边刹那间,男人猛然转过身,扬手将咖啡朝保镖脸上泼去!
...
...
哗的一声,两名保镖猝不及防,被浇了满脸,烫的忙去抹,“你……”
莫南爵丢开咖啡杯的同时骤然上前,他扣住其中一名保镖的肩,待到另一人冲过来时一个侧身,两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保镖撞得晕头转向,一手去摸向枪,莫南爵按住他的腕子,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入花坪内。
另一人见不是他的对手,转身想跑,莫南爵长腿一勾,将他绊摔在地后直接打昏。
一系列打斗不过一分钟,莫南爵抬手夺过保镖手里的枪,高大的身体站直。
乔浅张了张嘴,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撂倒了两名保镖,“爵少,他们……”
莫南爵极冷的瞅她眼,什么也没多说,他握紧了枪,转身快步跑向另一边。
现在尚早,保镖被拖到花坪里,一时半会应该发现不了。
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该死!
童染,你给我好好的等着我!
……
乔浅知道他是要去找人,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她并未久留,而是确定没人后走了出去。
……
慕斐庄园很大,莫南爵并不知道位置,他绕开别墅区,朝着后山的区域跑去。
如果是陪葬,祭祀,定会在很清幽的地方,例如后山的林子里……
按照慕白凉行事作风,一定会是单独修建的花园。
莫南爵修长的五指攥紧,可今天并不是李钦的忌日,他要祭奠谁?
他边找边思索着,来到后山区,莫南爵微微扬眸,看到前方一处似乎在摇曳着火光。
蜡烛?!
清晨都是雾,所以看着更为明显,但并不能看真切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莫南爵单手撑着翻过栏杆,四周很空旷,他微喘着气,目光急切的巡唆着,“童染!”
“……”
“童染!你听没听见?!”
“……”
莫南爵已经顾不得其他,不管是不是有人会听见,不管慕白凉会不会发现,不重要……
他转身,如同孩子般在茫茫白雾中寻找着,莫南爵胸膛起伏,俊脸上溢满焦急与惊慌,“童染!回答我!”
“别逼我揍你!”
……
冷峻的声音回荡在丛林中……
无人应答。
妈的!她到底在哪里?!
莫南爵快步朝前走,为了省时间,有草丛也不绕,直接就翻过去,他侧脸紧绷,满身的戾气随时会爆发。
疾步穿过一片小树林,莫南爵抬眸,那烛光好像愈发靠近了,他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一旁的草丛忽然动了下……
莫南爵倏地扬手,一个身影猛地蹿出来,“嗷!”
楠楠扑到他怀里,嘴里咬着的纸团朝他手上塞去。
莫南爵抬手接过,展开。
童染撕得是后半本日记的第一页,莫南爵极快的看了遍,眸中猝然闪过震惊,而后被无限放大!
……
我为你放弃了我的家……
少主,我第一次觉得你好残忍。
我姓慕,我叫慕白奕。
……
慕白奕……
一看到这三个字,莫南爵就已经猜到了一半。
心口骤沉。
莫南爵没在此刻多去想,楠楠朝着他嗷呜一声,而后转身朝右狂奔!
...
...
……
后山也是庄园的一部分,墓地处在靠边的位置,十分清幽宁静。
红木长箱被埋在地下,箱子内,童染仰面躺着,可供呼吸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努力吸着气,可还是感觉到即将无法呼吸。
四周一片漆黑……
童染睁着眼睛,却没有一点光亮,白色长裙下的胸口不停起伏着,巨大的惊惧包围了她……
她被活埋了。
童染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不过短短几分钟,从地上到土里,她无法忘记慕白凉森凉的笑容,他说,他会让莫南爵也来陪他们。
莫南爵……
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童染侧着脸,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害怕,她用力吸了两口气,窒息却更加强烈。
要没有氧气了……
她就要死了吗?
意识一点一点模糊……
童染混混沌沌,缺氧中思绪有些浑噩不清,她微微眯着眼睛,仿佛回到很久以前,在锦海,在公寓……
莫南爵会陪着她去超市,去夜市,去吃凉皮,去吃煎包……
那时候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是她最怀念的一段时光。
美好又肆意。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童染嘴角浅弯,一阵窒息感袭来,她猛地深吸口气,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她要死了。
她是真得出不去了……
莫南爵如果知道她这么笨,连区区一个箱子都弄不开,是不是又会凶她?
他总说她蠢,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
童染胡乱的想着,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瞳孔渐渐散开,双眼也一点一点合上……
蓦地,细小的水声传入耳膜。
童染眼皮动了动,极度缺氧下已经濒临休克,她用力咬了下唇瓣,疼痛让她有片刻的清醒。
水声就在耳旁……
是地下水,还是排水管道?
童染顾不得想那么多,四肢被束缚,她挪动着身体,用尽全力将脸朝红木箱的右上角凑过去……
童染努力将鼻尖靠近,些微的空气从右上角的木头缝隙中传来,她近乎贪婪的吸着,秀眉如同要拧出血来。
很痛苦……
窒息有多痛苦,她现在才真正体会到。
缝隙中并没有太多的气息,童染用力吸了口,地下水直接灌入鼻腔,她猛地咳了下,晕眩感直击神经……
她很清楚,这点稀薄的空气维持不了多久。
童染睁着眼睛,脑袋无力的靠在红木箱板上,失去意识前,她嘴唇微张,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默念着。
莫南爵,莫南爵……
……
绕过几个小花圃,楠楠在一道围栏前停了下来。
莫南爵紧跟在它身后,几乎和它跑得一样快,他喘着气走上前,抬眸就看见一大片蜡烛……
布满花园,与白色的花朵相交错,视觉震撼十足。
这里是祭奠的地方?!
莫南爵完全无心观赏,楠楠嗷的叫了一声,男人将手枪放入口袋,双手攀住围栏后翻入花园内。
落地时碰倒一根蜡烛,火光烧到了裤腿。
...
...
深蓝色的西装布被烧成黑色……
莫南爵顾不上那么多,他转过身,一把焦急的视线在花园内猝然散开,“童染!”
“……”
“童染!回答我!”
“……”
仍旧无人应声,莫南爵一步未停的朝前走着,直觉告诉他,童染一定在这里。
他长腿跨过花坪,蜡烛东倒西歪,一地的火光……
莫南爵视线掠过那间小屋子,却并未过去,他凭着感觉朝右边走,很快来到小屋的右边。
一转头,两座墓碑赫然立在眼前!
莫南爵一怔,目光扫过墓碑上的字……
慕白奕。
李钦的黑白照片凌于名字之上。
他姓慕,是慕白凉的亲生弟弟……
他还是对他说了谎,隐瞒了这么久。
莫南爵攥紧双手,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浮现,他暂时撇开这些,快步冲到墓碑边。
楠楠围在边上,一个劲地叫着,“嗷!嗷!”
莫南爵想到手下拿着的红木板子……
平常墓地肯定是用不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要做成棺材,将人活埋。
莫南爵俊脸骤冷,这个念头浮现时就被肯定,他眉头紧锁,浑身连带着侧脸都倏然紧绷!
墓碑周围位置很大,又宽又广,莫南爵转身四处找着,他蹲下身,不放过一寸有可能的地方……
“童染!”
他着急的怒吼,声音如同碎了的冰面,砸的人心口迸开,莫南爵喘息声渐浓,巨大的惊慌下几乎就要失去理智……
妈的!她到底在哪里?!
“童染!你回答我!”
男人指骨握紧发出咔嚓的声音,莫南爵浑身戾气,他绕过墓碑来到后方。
双腿才走过来,莫南爵还未站定,如同心有灵犀般,一股难掩的心慌蓦地涌了上来……
几乎是同时,他就肯定是在这里!
莫南爵蹲下身,手掌抚过地上的泥土,竟像是能感觉到她已然微弱的心跳……
她在下面?!
“童染!”
莫南爵俊脸溢满慌张,他单膝跪地,就这么直接用手去挖着泥土。
修长的十指被混杂在其中的石子割开一道扣子,鲜血直流……
男人仿若无知觉,仍在以最快的速度挖着,手指因机械的动作而麻木,感觉不到巨痛……
莫南爵压着身体,膝盖陷入泥土里,他不顾一切的向下挖着,双手已经满是鲜血,白色的袖口染上血红……
不知道挖了多久,指尖已经僵硬到裂开,鲜血将泥土染成瑰丽,莫南爵神色从焦急到绝望,他浑身发抖,那决然的模样看的楠楠一动也不敢动。
它从来没看见过莫南爵这样,一次也没有。
失魂落魄,平日里的高傲与冷静都已经不见,莫南爵微垂着脸,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孩子,急切的、渴望的在寻找着能让他重新活下去的东西……
如果找不到,那他也活不了了。
没有童染,他的整个天下就没了,那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天地万物都不再有颜色……
莫南爵呼吸急促到仿佛要休克,双手一刻不停的挖着,他听不见看不见,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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