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是白色,好像是医院的病房,床边还有铁链子,是用来栓人的……
栓谁……他吗?
可为什么他要被拴着……
忽然之间,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陈安倏地睁大双眼,犹如惊弓之鸟,他用尽全力撑起身体,“莫南爵!”
他惊叫出声,转身就开始寻找,慕橙菲双眼通红,从背后一把抱住他,“陈安!”
“莫南爵,莫南爵……”
陈安喃喃的念着,双臂用力要挣开她,他双手抱着脑袋,目光焦急且惶恐,“不……不是我……”
他胡乱的说着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莫南爵……莫南爵!”
陈安弯下腰去,极其痛苦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来,他双手抱着脑袋,嘶吼出声,“啊——”
“陈安!”
慕橙菲忙绕到他身前,她试图拉下他的双手,怕他抓伤自己,她尽量柔声开口,“莫南爵在,他来了,他就在上面……等安全了我带你上去找他,好不好?”
陈安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慕橙菲小心翼翼的拉下他一只手,因为了解了他小时候的事,所以她很能理解他现在的状态,更多的是心疼,“我没有骗你,莫南爵真的来了,我刚刚还和他说话……”
“你……”
她忙说,“我是慕橙菲。”
一听到这三个字,陈安猝然抬起头,他眼眸睁大,双手抬起握住她的肩,“不要……不要让她来!”
慕橙菲一怔,陈安忽然一把将她推到墙上,他双手抵在她身侧,呼吸声急促,“莫南爵……”
“……”
慕橙菲还未动,陈安忽然将脸埋入她的颈窝内。
他双手掐着她的腰,浑身颤抖,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不要让她来,不要……我不想她看到我这样,我不想……你去挡着,你去把她赶走,你就说我恨她,说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
“你告诉她,我……帮她报仇了……让她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也别来找我……”陈安忽然站直身体,转身摇晃着朝前走,“你快去,去把她赶走……让她忘了我,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了……”
慕橙菲无声的张张嘴,眼泪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她几步上前,再次伸手抱住他,陈安其实完全没有力气,双腿软着直接摔下去。
慕橙菲跟着摔倒,她用力抱着他,红唇在他脸上亲着,“你怎么赶我都不会走了,我们很快就会安全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走了……哪怕你再怎么对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走了……”
陈安闭上的眼睛睁开,如同换了一个世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嘴角忽然轻勾起,“慕橙菲……”
“我在这里!”慕橙菲忙出声,她捧着他的脸,替他将血渍抹去,“你感觉怎么样,很难受吗?”
“你不是在么,我……不难受……”陈安艰难的抬起手,颤抖着朝她脸颊抚去,“别……别哭,我……我帮你报仇了……”
...
...
……
报仇?
慕橙菲现在只关心他,别的一概不去想,陈安抚上她细嫩的颊侧,喉间艰难的滚动,“我……杀了布莱恩,他已经死了……你不用再去报仇,很……很危险……”
“……”
慕橙菲震惊的睁着眼,布莱恩死了?
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他这一身的伤,他杀了布莱恩,沃尔特那变~态肯定会折磨他……
否则不会伤的这么重。
慕橙菲心痛难耐,握住他的手,手背掌心冰冷一片,指尖却在发热,他身体并不正常,她能看出来。
他方才的状态……如果不是神经有问题,那就是致幻剂导致的。
致幻剂……
慕橙菲心尖抽紧,完全不敢想象,上方枪声还在响个不停,她紧紧抱住他,“冷吗?你抱紧我……”
陈安似乎听不见她说话,手臂下意识环住她的背,还在喃喃的低声说着话,“你……不用再危险了,离开莫斯科,这里不安全,好好调养身体……我给你开了药方,你要记得按时喝,以后来例假就不会那么痛了,别着凉……”
“别说了,你别说了……”慕橙菲脑袋靠着他,眼泪流在他发间,她摇着头,“出去你再给我开,你亲自监督我喝……”
“我……没办法再补偿你了……”陈安艰难的动着唇,声音沙哑,“我欠你的……很多……我对不起你,我……伤了你的心……我……我在学……学着补偿,做你想做的事,做你开心的事,做……会让你笑的事……”
他缓缓别过脸,额头同她相抵,“我知道,你也许再也不会回头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希望你能平安,我希望……你每天都能笑,像以前一样的笑……”
慕橙菲泪珠滴入他的眼睛,陈安眼角轻跳,想要吻她,可是他碰不到她的唇,“我喜欢看你笑,很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陈安盯着她的眉眼,每一寸都不放过,“我知道你躲着我,你不想见我……我本来以为,你是不会走的……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会走,就像……就像莫南爵一样……”
“你说我对莫南爵很好,我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他,我救了他一命,他小时候很苦的……他对我很好,我从小只有这么一个交命的兄弟,后来,我父母死了,也一直是他陪着我,不管怎么样,就算真的是他杀了我父母,我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我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值得我这么做,我以为我不会爱上别人……你说我自私,心里只有莫南爵,从来不给你靠近的机会……可我没办法去面对新的感情,也接受不了其他人,我会逃避,我莫名的害怕,我甚至都不敢去承认……我……”
陈安喉间轻滚,声音顿了下,忽然用尽全力抱紧她,“我爱你……虽然已经迟了,但是慕橙菲,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我爱你……从你爱我开始。”
...
“……”
我爱你,从你爱我开始。
从你爱我开始……
见面的第一眼,她就认定他了。
慕橙菲并不相信一见钟情,可遇到他之后,她才知道那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四处漂泊的星光,忽然有了能够容纳它的夜空……甘愿被束缚,被捆绑。
陈安双手收紧,勒的慕橙菲都有些疼了,他声音低沉,出声愈发困难,“我……我只想好好爱你、重新爱你、用我的一生去爱你……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负过你,如果你肯回头看看我,我宁愿……你那一眼是因为恨我……”
“我不恨你,我怎么可能恨你……”
慕橙菲下巴枕在他肩上,泪水打湿了衣襟,她回抱着他,“等出去我们就结婚,你想去哪里结婚都可以,我放弃身份,我再也不出去任务了,我一心一意的陪你……”
陈安听不进去她的话,他喃喃的摇着头,每个字都在发颤,“来不及了,路太长了,我追不回你了……我……没有那个命……”
“你不需要有!”慕橙菲只觉得惊慌,虽然抱着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我不要你追,我就在这里,我会追着你,一辈子追着你……”
“太阳……”陈安双眼忽然一亮,又开始出现幻觉,他一把推开她,强撑起身体,“我的太阳……”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前追,陈安伸手去抓,可那一束光芒却在手心消散,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手一点一点的垂下去……
慕橙菲跟着站起来,冲过去要抱他,蓦地,船身剧烈晃动下,朝右边一个倾斜……
陈安身体一晃,慕橙菲也没站稳,摔下去时候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心!”
紧接着,只听哐当一声,大量的海水猛地从底舱最上方的一个缺口涌了进来!
墓橙菲一惊,忙起身去看,可房门不知道被谁从外面反锁了,怎么拉也拉不开……
彻底锁死了。
海水还在涌入,不多时就已经灌满了大半个底舱,四周都是钢铁建造的,想要撬开根本不可能。
水越来越多,似乎整艘船都在缓缓下沉……
一定是有人不小心打到了什么关键位置,导致游轮失控。
慕橙菲尝试很多种方法,可怎么也出不去底舱,如果再下沉一点,底舱被海水灌满……
他们就会溺死在这里。
也无法喊叫求救,枪声这么大,完全听不见,慕橙菲摸出手机,虽然防水,但这会完全没信号。
这里是海面上,距离陆地有一段距离,慕橙菲试图用一旁的工具撬开舱门,可是都失败了。
海水已经灌入了四分之三。
陈安没什么反应,呛了水也不知道咳嗽,他双眼盯着一处,时不时伸手抓一下,“我的太阳……”
慕橙菲游过来抱住他,托着他往上升,底舱大半浸在海水里,只余下最顶部的一点缝隙,可以呼吸到空气。
慕橙菲单手握着顶上的一根栏杆,维持着姿势不下沉,她抱着陈安的脑袋,让他能够仰起脸呼吸。
...
缝隙越来越小,几乎要淹没鼻子……
陈安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他盯着波动的水光,嘴里仍在重复,“我的太阳……”
“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橙菲没有听清,忙凑到他嘴边,陈安睁着双眼,眼底的光芒被放到最大,“我的……太阳……”
慕橙菲听到太阳二字,忙凑过去吻住他的唇,并未深入,浅吻一下就移开,“我在这里,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上面还在打,但船要下沉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找到了他,听到他说我爱你,慕橙菲觉得这辈子已经值了,她不怕,哪怕现在山崩地裂她也丝毫不后悔。
感觉到唇上温热的撤离,陈安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抬手勾住她的脖子,想要用尽全力将她拉向自己,“下辈子……”
他艰难的说着话,整个人已经半靠在她肩上,是真的没了力气,致幻剂不仅能产生幻觉,还能摧残人的神经。
慕橙菲偏过头,二人的唇在水波中相触,陈安贪恋的看着她脸,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好好看过她一次。
他的女人,他的爱人,他唯一……爱上的女人。
她是他此生的落定。
陈安微微笑起来,眼神完全交付于她的眼眸中,柔软却坚定,“下辈子,再当我的太阳……”
尽情的绽放,点亮,他一定会珍惜,不会再错过。
再也不会……
慕橙菲心口剧震,不顾一直变小的缝隙,她转过脸,在水中用力吻住了他的薄唇!
……
游轮上方,激烈的枪战渐渐进入尾声,黑衣人与手下都有伤亡。
莫南爵单手撑了下甲板站起身,沃尔特已经被打的脸部红肿,完全看不出长相,他侧倒在那,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能力。
一旁十几名手下东倒西歪在他身边,甲板上鲜血混合着海水,匕首枪支丢了一地。
莫南爵手指在嘴角抹了下,指腹抚过小拇指上的尾戒,紧绷的眼角略微放柔,很快被冷峻所掩盖。
方才手下太多,一齐扑过来,他右腿被匕首划伤,很大一道口子。
莫南爵脱下皮衣,弯腰在右腿上简单扎了下,一阵海浪打过来,他感觉到船身明显剧烈倾斜……
现在在下沉?!
莫南爵俊脸骤冷,他转身冷冷朝着船舱内吼道,“找到陈安没有?!”
“少主!”一名黑衣人忙冲出来,手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藏着的在找,他焦急的说,“慕小姐去找安少也了,但是我们在三层都没看见……”
“那肯定在底舱!”
莫南爵绕过他,忍着腿伤朝前走,黑衣人忙拉住他,“少主,现在底舱的门全被封了……”
封了?!
莫南爵冷冷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我们进不去底舱,是全钢铁的,游轮已经在下沉中,除非能打开钢门,否则里面的人肯定出不来……”
可是这不是他们建造的,门封了,钥匙肯定被丢入海里了,想找到是不可能的。
...
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
无疑,这肯定是沃尔特之前的吩咐,宁愿让陈安死,也别让人把他救走。
莫南爵剑眉紧拧,健硕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
游轮还在下沉,眼看着底舱就要全部被淹没……
等到他们拿来工具,锯开钢门,里面的人肯定早就窒息了。
黑衣人很着急,“少主,现在怎么办?”
莫南爵薄唇紧抿,黑眸在甲板上扫了一圈,忽然定格在那根横插着的钢棍上。
他桃花眼浅眯,紧接着朝黑衣人伸出手,“快拿根安全绳给我!”
“啊?少主……”
莫南爵冷着脸,想到曾经不计其数又摔又断的经历,脸色难看之极,“不要ca牌的!拿根牢点的!”
“……是。”
黑衣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忙拿了根质量靠谱的递给他,ca牌的他们也没人敢再用,全塞仓库里去了。
莫南爵走到甲板最前方,他单手勾住那根白色长杆,攀上去后将安全绳紧紧拴在顶端。
尔后飞快的滑下来。
黑衣人见状一怔,似乎明白了他想到了什么,这样很有风险,要是不小心一松就会被甩出去……
莫南爵拿起降落时的那根钢棍,他将安全绳在手臂上缠紧,另一手握紧钢棍,修长的双腿不停的后退……
待退到最左边时,莫南爵黑眸紧眯,骤然发力,大步朝前冲去——
有了助跑的力道,莫南爵腾身而起,他单腿在栏杆上撑了下,整个人直接缠着绳子从甲板上荡了出去!
身体倏然腾空,安全绳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莫南爵眉头紧锁,在即将荡回来的时候,他扬起手里的钢棍——
巨大的回冲力下,钢棍对准了底舱,直直的撞了过去!
砰!
钢铁被撞得微微变形……
海水淹没的底舱内,慕橙菲听见一声巨响,水波都跟着震动……
她面露喜色,吻着陈安的唇抽离开,“不会有事的,上面打完了,莫南爵来了。”
砰!
又是一声撞击,莫南爵缠紧安全绳,身体在海面上来回荡的幅度加大,手里的铁棍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撞向底舱……
砰!
不知道撞了多少下,只听轰的一声,底舱外部被撞开一道大口子,刹那间月光倾泻进来……
悬在直升机下方的黑衣人惊喜的叫道,“少主,开了,撞开了!”
莫南爵手一松,铁棍沉入海底,缠着绳索的手臂已经发麻,他用力扯开,矫健的身形劈开水波朝底舱游去。
慕橙菲半抱着陈安朝外游,力气也不太够,蓦地一道高大的身影游入舱内,一把拽住了陈安的胳膊。
陈安状态很不好,听见声音抬眸看了眼,他眼角微微眯起,嘴角露出笑容,“爵……”
一脸血还笑个鬼?!
莫南爵单手绕过陈安的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就朝舱外游去。
慕橙菲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才游出来没几分钟,游轮就已经完全下沉……
黑衣人高兴不已,忙丢了两根安全绳下来。
莫南爵将陈安扛在肩上,手臂熟练的绕了几圈,五指握紧,“走!”
...
安全绳被拉上去,莫南爵手臂用力撑了下跃入舱内,他弯腰将陈安放下来,膝盖软了下,黑衣人忙去扶他,“少主!”
莫南爵薄唇紧抿,就不让他扶,他起身坐到一旁,绑在右腿上的皮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伤口由于发力更加裂开,已经微微泛白。
触目惊心。
莫南爵轻阖着双眼,激烈的打斗与营救下,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他俊脸微侧,渐渐进入半昏迷状态。
“少主?”
黑衣人喊了一声,莫南爵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另一人忙忙推了下同伴,“先让少主休息一下,你去拿药箱。”
“我怎么觉得少主昏过去了……”
“先回去再说,现在叫醒有什么用?”
“也是……”
黑衣人心疼不已,忙拿纱布给他简单包扎下,另外几人将陈安裹上大衣放到后方的软垫子上,也开始清洗伤口。
领头的黑衣人朝莫南爵看了几眼,最终还是背过身去,偷偷拿出手机,拨通童染的号码,“喂,少夫人……”
慕橙菲随后上来,她收起安全绳,猫眸冷眯朝下看去,游轮已经沉了下去,只余下顶端的白杆。
在直升机即将调头的时候,慕橙菲伸手拿过一个手榴弹,扯开拉环后用力朝游轮下沉的地方丢去!
砰——
*****************************
夜晚。
南非,约翰内斯堡。
烈焰堂停机坪上空,私人飞机降落后滑行一段距离,稳稳的停在跑道上。
机舱门打开,一身米白色大衣的高挑女人快步走出来,身旁走着一名年长的男人。
黑衣人忙迎上前,“少夫人。”
童染抬起头,白皙的小脸上粉唇紧抿,她急切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少主和安少爷都在里面,都还没醒。”
童染秀眉紧蹙,朝身旁的玻尔医生看眼,“我们快进去吧。”
……
卧房。
请来的女特护拧干毛巾,弯腰坐到床边,童染推开房门,就看见她正解着莫南爵衬衫的纽扣。
童染走上前,特护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你是?”
“你先出去吧。”
童染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将自己的双手擦了下,特护见状脸上明显摆出不悦,“这是要给爵少擦身的。”
“……”
擦身?
童染冷着小脸,“谁请你来的?”
特护是烈焰堂医疗区的,只是过来打点滴,她只得随口一扯,“是外面那些黑衣服的人。”
童染点点头,“出去吧,不用再来了。”
特护不愿意走,站着没动,“可是我得给爵少先打针,该出去的是你。”
童染不愿多说,弯腰摁下床头柜上的内线,不一会房门就被推开,几名手下出现在门口,紧接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燃走到房间中央,恭敬的朝童染颔首,“童小姐。”
特护一惊,看堂主这个态度,吓得腿都软了。
童染转过身,视线落在他脸上,燃先一步说道,“童小姐,我是烈焰堂现任堂主,燃。”
...
……
燃?
童染轻蹙下眉头,总觉得听起来有些奇怪,她并未多想,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不需要特护照顾,我来就可以了。”
“没问题,”燃微微一笑,对她十分恭敬,“童小姐,您先陪着爵少,有需要随时按铃,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好的,谢谢。”
燃侧眸看去,一个目光冷冽至极,特护就差下跪,忙转身走出去。
房门被轻声带上。
童染将那条毛巾丢到垃圾桶里,她从架子上拿了条新的,拧干后坐到床边。
莫南爵双眸紧闭,俊脸有些苍白,薄被盖到胸口的位置,纽扣被解开两粒,一侧锁骨散在外面。
童染瘪着小嘴,将纽扣扣好,想想又觉得不舒服,索性把薄被朝上拉了拉。
要打的药物就放在床头柜上,还未动过。
童染细心的给他擦了脸和手,拿过药物认真看了看,尔后握住莫南爵的手放到自己腿上。
为了他,她也学了一些简单的打针包扎等,有些时候,自己动手总比陌生人更安心。
扎好点滴针后,童染把房间温度调高,又关掉了大灯。
发了条短信给儿子,童染俯身趴在莫南爵胸口,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轻声唱歌给他听。
唱了一会,童染倾身向前,温柔的吻住了莫南爵的薄唇……
……
……
别墅花园内,特工挺直的站着,燃面色冰冷,声音更寒,“刚刚在卧室里,你跟她顶嘴了?”
特护吓得一身冷汗,“也没有……”
“到底有没有?”燃寒声问道,俊逸的脸上浮现杀气,“别试图骗我,她不可能主动找你麻烦,肯定是你态度不好。”
“我……”特护不敢对他撒谎,“我就说我要给爵少擦身,让她先出去……”
燃一沉脸,“你居然敢让她出去?”
话音才落,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几下。
燃瞬间会意,朝着手下使个眼色,嘴唇无声的说了一个字:杀。
手下忙捂住特护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燃这才拿出手机,转身时放到耳边,声音压低,“少爷……”
***************************
翌日清晨。
童染就睡在莫南爵身边,她醒的很早,玻尔在莫南爵打的点滴加了些助睡眠的中草药,让他能好好休息。
多睡一天比什么愈合药都管用。
童染简单洗漱后来到陈安的房间,黑衣人端着早餐走过来,“少夫人。”
“早上好。”
童染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慕橙菲正趴在床边,显然是一直在守着。
慕橙菲睡得很浅,神经下意识绷着,听见动静就抬起了头。
童染走上前,拉过她的手,“橙子,先吃点早餐吧,别把自己累垮了。”
慕橙菲站起身,“爵少还好吗?”
“他没事,别担心。”
黑衣人闻言笑着说道,“其实让少主多睡睡也好,不然他肯定躺不住,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走,拉都拉不住。”
“……”
怎么听着那么像好动症……
...
黑衣人说完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我的妈,下次得小点声,要是少主在背后就完了……
童染拉着慕橙菲在桌边坐下,多少垫一点,早餐都是烈焰堂的人准备的,纯中式的。
虽然在美国也住了很长时间,但童染到底还是比较喜欢中式的饮食,毕竟从小养成的,都说人在三岁的时候口味就定型了。
黑衣人看着满桌的煎包面点,疑惑地说,“没想到南非的人也喜欢中式早餐,看来还是中国人受欢迎啊。”
手下适时出来解释,“童小姐,是这样的,因为烈焰堂里中国人居多,口味也类似,所以食物都是中国风味。”
黑衣人更加疑惑的抬起头,“可是我们少夫人没问你啊?”
少夫人明明都没说话……
手下,“……”
他忙闭上嘴,是堂主吩咐要他适时解释一下,别让他们多想,难道他挑的时机不对吗?
可是他又不明白,堂主为什么要他解释……
……
大家都简单的吃了点早餐,玻尔医生很快过来,又给陈安检查了次,烈焰堂内医疗设备很齐全,都是后来添置的。
三小时后。
玻尔拿着报告走出来,慕橙菲忙走上前,着急的问,“怎么样?”
童染跟着站起身,眉心紧蹙。
“情况并不乐观,”玻尔说道,他望向面前的人,“安安中了devils~kiss,还被注射了少量的致幻剂与神经试剂,这些都是很刺激神经的药物,他本身就有精神疾病的前科,这么强烈的药效下……”
慕橙菲红唇紧抿,但并未表现出崩溃的情绪,他现在在最痛苦的时间,她不能整天郁郁寡欢,那样陈安也不会开心的。
她会坚强的承受,不管陈安会怎么样,她都一直是他的太阳。
她要笑着等他好起来。
童染握住她的手,慕橙菲抬头问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不确定,但是可能会精神错乱,或者是一会清醒一会幻觉,再来……”玻尔凝重地说,“也可能会失忆,在他醒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
“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身上的伤都包扎过了,安安从小没被那样训练过,身体还算不错,比爵少好多了,这也算是比较庆幸的地方,伤口只要愈合了问题就不大,注意用药就行了。”
玻尔说着顿了顿,“主要还是神经方面的问题,dk、致幻剂、神经试剂,这三种混合起来,没有人尝试过……所以会导致什么后果,我无法确定,只能观察。”
首先dk他就无法深究,玻尔也研究过,但是并不能很好的分析出dk的成份,真的太复杂了。
外界都说,这简直不是人弄出来的东西。
“慕小姐,童小姐,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玻尔沉重的说,“安安现在还没醒,估计还没那么快,我给他用了中药,让他好好睡一下,至于醒来后……”
慕橙菲深吸口气,她微微一笑,“没关系,不管他醒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们已经回家了,他总有好起来的一天,能平安就最好。”
...
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童染点点头,重复着她的那句话,“能平安就最好。”
玻尔合上报告单,由衷地说,“能有家人陪着是再好不过的,我现在就担心安安会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他以前住过精神病院是因为?”
他毫不知情。
想到莫南爵说过的那段往事,慕橙菲心尖刺痛,她强勾起微笑说道,“没事,什么时都会过去的。”
玻尔闻言也没再多问,看得出她并不想说,他也不会去揭人伤疤,这是基本的医德。
慕橙菲最担心的还是一个问题,“那dk的毒……”
童染垂下眸,莫名有些愧疚,虽然dk不是她研制的,但洛萧是她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这样的东西本就不该被研制出来,会害了许多人,让他们堕入深渊,无法自拔……
毒如其名,恶魔之吻。
洛萧当初给它取这个名字……也许,也含有这一层意思。
玻尔原来也听陈安说过dk的情况,他叹口气摇摇头,“你们也知道,dk的解药需要毒蝎子加人血,先不说我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毒蝎子,就算找到了,没有血来养也是不行的。”
难度太大。
“……”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黑衣人也将头垂了下去。
“其实我倒希望安安什么都不记得,这样他整个人能达到最放松的状态,对他的恢复是最好的,当然,你们肯定不希望,”玻尔说,“先别担心,先观察看看,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
询问过情况后,玻尔带着几名医生去药房配药。
陈安在房间打点滴,慕橙菲拉着童染在外面的藤椅上坐下,童染率先开口,“橙子,关于dk的事……”
慕橙菲抬头看她。
童染粉唇紧抿,对上她的眼睛,“dk是洛萧研制的,就算他现在已经走了,也有一定的责任……让陈安吃苦,我代洛萧向你道歉。”
“小染,这跟你没关系……”
“他是我哥哥。”
“……”
“小染,”慕橙菲轻声问,“你,现在还恨他吗?”
“不,”童染轻摇下头,“我曾经……恨的很执着,也很固执,我无法释怀他带给我的伤害,无法接受他的那些手段,就因为他是洛萧……而又因为他是洛萧,我不可能再恨他。”
***************************
下午的时候,慕橙菲给陈安擦了身体,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了,只能打营养液来维持。
这才一天不到,她明显感觉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玻尔医院两点多的时候再次过来,换了点滴药物,慕橙菲握住陈安的手,拿过棉签蘸水抹到他唇上,“是不是房间湿气太重了?他身上很冰,开暖气也没用。”
“我正想跟你说,其实可以带安安去花园透透气,”玻尔说道,“多呼吸点新鲜空气,也有助于大脑吸氧,对他很有好处。”
在房间闷着并不好,空气无法完全流通,人也会变得苍白。
...
房间内有轮椅,等陈安挂完了点滴,慕橙菲便将他扶到轮椅上,她臂力很大,勉强能将他从床上挪到轮椅上。
但打横抱还是有一定挑战的,毕竟一米八六的大男人,身高体重摆在那里,她卯足了劲也许有可能性。
也可能会摔了他……
不过,如果她真的横抱起他,陈安醒后知道了,肯定又会生气。
他向来死要面子。
慕橙菲给陈安腿上盖上小毛毯,又准备了纸巾与水,推着他走出去。
烈焰堂占地面积很大,扩建后有增无减,包括后方的森林绿草地,全都收入其中。
别墅处于靠后的位置,出来就是一个极大的花园,接连着森林,山清水秀,空气十分清新。
陈安还没有醒来,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长途飞行,所以他们暂时回不了美国。
慕橙菲弯下腰,她双手搭在他肩上,指着一处花丛,“陈先生,你觉得这里漂亮吗?”
“……”
“那是这里漂亮,还是我漂亮?”
“……”
“bingo!算你会哄老婆。”慕橙菲说着凑到他脸边,对着他的右脸吧唧亲了口,“当然是我漂亮,要不然怎么能当你老婆呢。”
“……”
“你说我是你见过最美的女人,你觉得我哪里好看?”慕橙菲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摸,“是鼻子还是嘴巴?我觉得我鼻子好看。”
“……”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觉得是胸,对不对?”慕橙菲又将他的手朝自己胸前摸,她扳着他的五指,完全罩住整个胸型,“陈先生,你说你色不色?”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要偷偷的拍下来,等你醒了拿给你看,让你只能承认。”
“……”
“陈先生!”
“……”
四周很安静,只有簌簌的树叶声。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陈安轻垂着头,双眼始终闭着,微风吹过他长而浓密的睫毛,落在慕橙菲手上……
她倏地握紧手掌,一抹很浓的酸涩在心头蔓延开来,慕橙菲绕到他面前,蹲下身来。
她握住他的手,垂首将脸埋在他腿上,慕橙菲良久抬起头来,“我说,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真的很无聊,你不是觉得我和michael有一腿吗?你先醒过来,带我去见他,我们当面对质给你听,好不好?”
“……”
“沃尔特就关在烈焰堂的地牢里,手下说他下身被利器划伤,挺惨的,你不打算去看一眼么?他打你哪里,你告诉我,我全都帮你打回来,双倍打回来,打得他跪下来叫爹!”
“……”
“可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想主要打他哪里?”慕橙菲看着他的睫毛,双眼微微湿润,她拉过他的手捂住脸,“你快说,你告诉我啊……”
她的声音缓缓顿住。
慕橙菲将脑袋枕在他腿上,久久没有动,她闭上眼睛,喉间轻哽,“对不起……陈安,对不起……”
“……”
陈安仍旧毫无反应,手上也贴着纱布,有很细小的伤口,慕橙菲摊开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亲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