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继续练字啊,奴家与你吹箫听呀。”
少女娇滴滴的说着,坐在了朱平安对面的石头上,眨着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手握毛笔的朱平安,长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白皙的脸蛋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坐下后,少女一边发出绵软的声音,一边伸出纤纤玉手从开口的衣领中取出一支带着体温的玉箫来,本来开口就很低的衣领被少女这番动作弄的更是低落,露出大片雪肤,让人不由的放长了的眼球往里看。
朱平安也概莫能外。
少女见状,水汪汪的眸子更是秋水泛滥了......正待少女要再接再厉,将这温润如玉的谦谦小公子.......却听到对面的朱平安伸手指着自己露在外面的雪肤,出了声。
“姑娘,你那有只蜘蛛......”
蜘蛛?
对面眸子泛滥如水的少女吱哇一声,从石头上起身了,玉箫都丢到地上了,跟快镜头似的,左蹦右跳,上抓下挠......
几分钟后,少女幽怨的目光落在哪个不知何时又开始伏案练字的少年身上。
少女微微咬了咬红唇,轻移莲步走到朱平安身边,娇滴滴嗔道:“如此清风明月,奈尔辜负?且仅公子与奴家两人,何惧知之?”
“奴家不仅玉箫吹的好呢......”
少女噗哧一声娇笑,说着便往朱平安身上蹭去,宛如无骨的蛇一样。
“天知地知,何谓两人。以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切莫放在心上,我还要练字,姑娘轻便。”朱平安伸手挡住那少女还巢似的身体,一脸正色道。
“恩公何须如此,奴家又不要名分。奴家。奴家只是想公子累了倦了,偶尔能看下奴家便好。”
“你挥亳,我研墨;你吟诗,我起舞;你东窗看书,我步步生莲,温梅煮酒......”
少女看向朱平安的眸子里都能滴出水来。脸蛋俱是纤纤娇媚态,声音也是绵软娇嫩。
“科考在即,我还要练字,姑娘请便。”
朱平安从石头上起身,后退两步。拱手道。
“恩公......”少女幽怨。
“姑娘请便。”
朱平安再次拱手。
少女幽怨的看了朱平安一眼,咬着贝齿,又羞又恼,转身离开了树林。
你身上的香味熏的人连食欲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幸欲......
朱平安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之后,重新坐在石头上继续默写昨日对比修改后的一篇策论,一边继续琢磨。一边练字,不知不觉间时间悄悄从笔尖随着清水流逝。
朝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虽然还没有看到轮廓。但是东侧天空已经泛起了红晕。慢慢的,月亮淡了下去,像泛白的药片渐渐被水融化。接着,太阳从丛林中冉冉升起,很硕大,宛如车轮。发出蛋黄一般的光辉。
有了阳光,朱平安便收了黑木板。从书包里取出一卷书册,靠着巨石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
秦淮河畔对岸的一个房间里。十七八的少女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正如她悄悄的走一样。
“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床上梳着坠马髻的少女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响,再次揉着眼睛支起身体,半睡半醒的问道。
“哦哦,姐姐,姐姐闹肚子,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妹妹继续睡吧。”站在门口的少女脸色有些不正常,声音也有些心虚。
不过床上的少女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听出异样,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继续躺在被窝里睡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少女舒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下一刻却是纤纤玉手捂着唇角,肩膀也不受控制的轻轻晃动起来。
都道是戏子无情,又怎奈泪落,沾染了胭脂,冷却。
树林中的朱平安,靠着石头享受着阳光的馈赠,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阳光大好,我正年少,不多看会书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朱平安在树林中看书一直看到肚子发出了抗议的信号,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书放在书包里,起身夹着黑木板,斜挎书包往树林外走去。
前方一条白纱带静静的躺在落叶上,应该是早上那姑娘落下的吧,早上那一幕又忍不住涌上心头,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将身下某个不安分的小东西按了下去。现在你还小,等你长大成熟了,再将你拉到战场上,日后莫嫌战乱四起给我罢工就是。至于现在嘛,国力不强,还不是轻启战端的时候。
更何况,这种事情还是情侣夫妻之间做起来才有意思,自己又不是随便的人。
朱平安摇了摇头绕开白纱带,从一侧绕了过去。
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有早晨出来卖早餐吃早餐的,有出来买菜的仆从,有架鸟遛狗的富家子......总之街上很热闹。
朱平安走在街上颇有些怀念应天的早点,放眼望去,只见一处排起了长队,似乎是最近新开的早餐店。朱平安好奇之下便走到队后排了起来,排队时不时听到有人说这家店味道怎么怎样好之类的话。
队排的很长,不过老板动作很快,没一会便排到朱平安了。
“公子是要全套还是单点?”店老板问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小店吃蒸饭吧,建议公子来个全套,好吃不贵,只需八文钱便可。”
“那就来个全套。”朱平安从善如流,从兜里数了八文钱递过去。八文也不算多,排队这么长,应该味道不错。
老板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蛋黄、灌肠、卤肉片、青菜、酸豇豆等腌制小菜......不过几秒而已,便齐刷刷盖在米饭上。
朱平安端着这个蒸饭来到桌前坐下,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口,肥而不腻,味道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店里的老板娘四十多岁,是个胖乎乎的大娘,端了一个茶碗给朱平安倒了一碗水。再然后,却往碗里撒了些碎叶。
朱平安正要喝水,看到碗里漂着的碎叶,有些不舒服的抬头问道,“这是为何?”
“水很烫,担心公子一口喝了下去烫到。”庞大娘笑着解释道,“这碎叶是采摘的甜叶菊,味道甜着呢。”
店家有心了,怪不得这家店能生意兴隆。(未完待续)
挥毫泼墨,岁月如梭,时光在笔尖悄悄溜走,十月二十日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这一日大清早,应天北市划出了大片区域,所有生意俱都停止,一大排搭盖好的棚席拔地而起,上下左右俱都遮盖,牢固结实,又能挡风避雨。四周全都是木板墙,只有最被那一面空着,方便考官查看考生。
朱平安头戴着儒巾,身穿青色长袍带着笔墨砚台,还带了一个宽竹子做的水杯,按照前几日提学官发的布告,排在了安庆府的队列前端,按衙役所说,排队都是廪生排在最前面的。
胖子刚才也去他们凤阳府那队去排队等待入场了,尽管已经成功送了礼,这货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
在生员入场前,有衙役抬着几筐子饼及小菜进了棚席中,这些就是朱平安他们科考时的饭菜了,够节俭的。
提学官赵文华赵大人并几位官员穿着官服坐在了棚席最北除的一个高台上,面前灯火辉煌,还有茶水时令蔬果若干。朱平安远远的看不清历史上这个有名的奸臣长的是何模样,看了两眼便放弃了,太远了,看不清。
外面佩刀的军士有二十余人分散在棚席西周,挎刀而立,十余位衙役站在门口处检查入场的生员,除了笔墨砚台水罐,其余的一应不允许带。
按照规定,朱平安及众位生员都解开长袍露出里衣,一手提着笔墨纸砚水罐,另一手提着袜子,等待两位衙役搜查。朱平安在前面。等前面五位仁兄搜查完后便轮到自己了,说实话,被两个大老爷们在身上乱摸,还是有些渗得慌。
顺利通过,朱平安穿上袜子鞋子。进了棚席内。里面是有教官核对朱平安的身份,核实完毕后,便有一名衙役领着朱平安去了座位。
座位很是简陋,一桌一椅,并无他物。所有考生的座位都是面向南的,背对着提学官。两桌之间的距离大约在四尺左右。
座位前有一个甬道,甬道两侧有两个大溺桶,所幸距离朱平安很远。
生员差不多都入场后便发卷了,衙役将试卷一一发给在座的生员,试卷上缝有提学官的印铃。还有序号。朱平安手中的试卷,序号是廪膳七号,这个序号是提学官随意编写的,序号下还有一处空白,是留给写名字的。
按照前几日的公告,朱平安将自己的名字及个人信息写在下面:朱平安,怀宁县学廪生,年十三岁。未经科举。
科试是要写名字的,这就是与童生试、乡试等的重要区别,有名字。这就不免会有些隐晦之事。不过,这种事情一般都不敢的,锦衣卫和东厂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有也肯定会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提学官也是要脑袋的,如果所有名额都这般弄的话。引起生员激愤,惹上了厂卫或者捅到御史或者皇上那里。吃不了兜着走。
衙鼓三声之后,便有衙役举着写有题目的牌子来回巡场。另外还有数位小吏将题目大声诵读出来,确保眼睛不好听力不好的都能知道题目。
题目只有两道,一道八股题目,一道策论题目。朱平安第一时间将两道题目工整的抄写在了草纸上。
不得不说赵文华这人虽然人品差得很,不过文学修养还是蛮高的,他撰写的府志还被收入四库全书了呢。就这两道题目而言,还是有很高的水准的。
八股文题目是这样的: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是一个四书文题目,题目也不是什么疑难怪题,很是中规中矩的一个题目。不过想要写好这篇八股文,却也是有难度的。这个题目出自四书原文,是孔子与其弟子颜回讨论古代士人用舍行藏两种生活选择的。不过,想要立意写好,却是不容易。
这句话大体就是孔子吹牛时顺便夸了下颜回,具体意思是这样的。
孔子对颜渊说:有能任用我的,我就把治国平天下的大道推行于世;不能任用我时,就将这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藏之于身。只有我与你能做到这样啊。
在八股文中,题目就是对此文内容的界定。全文只能就题目展开,不能随意扩大范围,也不能缩小范围,仿佛挖井,从井口到井底要一样粗。此题只能讨论“用舍行藏”、孔子颜回以及孔对颜说,这些问题。
所以说,在这千百人中想要脱颖而出,立意写好这篇八股可是不容易的。
比照前世所看得一些状元八股文,再加上自己的理解,思索了片刻,朱平安便勾起了嘴角,自信满满的挥笔写下了第一句话: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这第一句话在八股文中叫做破题,这可是一篇八股中最重要的部分,文章写得好不好,给分高不高,重点就看这一句话呢。破题要求不能和题目重复,但是又要概括题意
朱平安对自己的这个破题非常满意,单凭这一句话,自己这个科试几乎便是探囊取物了。
“圣人”指孔子,“能”指颜回。“行藏之宜”,指恰到好处的“行藏”。“微示”二字不仅体现孔颜的师生关系,也突出了颜回的悟性,响鼓不用重槌敲。这个破题,朱平安满意非常。
写完破题后,朱平安将毛笔在砚台蘸了一下,便又接着写承题、起讲、提比......束股。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祗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
“有是夫,惟我与尔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朱平安作此篇八股文几乎可以用文思泉涌,下笔如流水来形容,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写完这篇八股文时,附近尚有考生尚未动笔呢。
此时,有些口渴,不过朱平安还是忍着没有喝水。前些时日听有些生员说过科考喝水的事情,在科考中万万不能喝水的,尽管科考场中也有供茶衙役,但是绝对不能喝,再渴也不能喝水。你喝水的话,是会被高台上的考官记录下来的,即便不当成作弊处理,也会给你的试卷降低一个档次,不管你写的多好。
所以,此时尽管口渴,朱平安也只是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忍着。忍一忍,中途休息吃饭时间在喝水也不迟。可不能图一时之快,葬送自己的科举之路。(未完待续)
略做休息片刻,朱平安便继续看第二道策论题,其实这场科考相对于乡试而言,题量缩减了五分之四左右,单看第二道策论题就知道。乡试中策论题目一般是四道题,也有三道或五道的,但是本场科考也就一道策论题而已。
这一道策论题目也比较简短,不像殿试策论那样长,题目是这样的:
“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论。”
这道策论出自三国诸葛亮《答法正书》。意思是,用法令来产生威慑,法令得以贯彻时,人们就会感到恩惠。以爵位来显示地位,当加官进爵时,人们就会感到荣耀。
这说的也就是赏罚分明,这在后世都分析透的不能再透了,朱平安几乎看到题就能写出来好几个版本。不过也正是因为脑海中答案太多,所以也不太好抉择选用哪一个,在脑海中将多个答案融合删选后,朱平安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工整仔细的写了起来:
“赏罚者人主之大权也。赏罚明而后邪正分、纲纪理。君不施小惠、民不怀觖望、治国之道类然。若当积衰积弱之势、欲使朝野上下清明严肃、则赏罚两端、尤宜严定章程焉。善哉。武侯之对法正也,曰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
......”
文不加点,一蹴而就。
等写好后,朱平安对自己写的文章越看越满意,几乎没有什么瑕疵的地方,微微勾起唇角。此次科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妥了。
桌上的墨汁快用尽了,朱平安将毛笔放在桌边的支架上,取过放在一边的砚台。开始研墨。关于研墨,古人有个说法:轻研墨,重舔笔。轻研墨,指的是不要急躁,不要重力压墨锭。古人说,研墨叫闺阁少女来磨最为合适就是这个道理。朱平安取过砚台后。食指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开始研磨,按下去时稍微重一点,转的时候轻轻的,均匀用力。
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朱平安带的墨是特意买的徽墨,这是上好的墨,平时都舍不得用。好墨研时细润无声,差墨研时声音粗糙。直到朱平安研完墨,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倒是发出了淡淡的墨香。
研好墨,朱平安将砚台放在一侧,休息片刻。将状态调整到最好。然后便取来毛笔,将草稿抄写在答卷上,心无杂念。全神贯注。
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一篇八股文,一篇策论文。一气呵成。
朱平安将试卷抄写完,检查了两遍。不能再满意了,通篇没有一处笔误。字体也几乎是自己的最佳状态。
此时已经有人交卷了,听着北边高台上提学官赵文华似乎有所问,但是朱平安却不敢抬头左右及后张望。科考跟岁考一样,考规很严,如果左右张望,伸懒腰,打哈欠等等不雅的行为,就会被高台上的提学官或者教官等记录下来,不管你文章做得好坏,都会被降一等的。
检查完,确认无误,朱平安伸手请示交卷。
片刻便有小吏过来验收,检查核对朱平安试卷个人信息后,在上面印了一个章印,然后卷收起来,示意朱平安与其一同去北台交卷。
因为朱平安交卷早,此时只不过三五人交卷而已,在座的考生俱都侧目而视。此时台上正有一名考生在前交卷,领着朱平安的小吏便将朱平安领到高台下方一侧,等待前人交完试卷。
这个时候朱平安才看清楚高台上提学官赵文华赵大人,这位历史上颇为有名的奸臣,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赵文华有丝毫奸臣的痕迹来,这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国字脸中老年官员,留着标准的胡须,看上去温和又严肃,是一副公正很是负责的样子。
不过朱平安可是没有被他的外表所欺骗,这位赵大人不过掩饰的好而已。
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交卷,所以赵文华是现场阅卷的,朱平安前面的这位仁兄,信心满满的前来交卷,不过却是一脸苍白的下台来。因为赵文华赵大人当场指出了他试卷中的纰漏,给他了个二等,二等虽然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但是也意味着与乡试无缘了。乡试名额就那么多,一等才有戏。
这位仁兄下台后,便被人领到门口跟前面几位交卷的人一些等待交卷人数够数了再一并放出去。
这人交完卷,朱平安便跟着小吏上台交卷,俯身走到台上赵大人所坐几案前,跪而受教。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跪你妹!还是跪个奸臣!
朱平安跪在几案前,表面一脸恭敬,心里早就吐槽了。
咦,这个生员竟然如此年轻?!
赵文华赵大人看到朱平安时有些吃惊,这么年轻,不过心里却还有淡淡的轻视,这般年轻应该是家里捐的监生吧,真才实学恐怕不符吧。给个三等二等也就算了。
不过,等接到小吏递来的试卷后,赵文华更是有些吃惊,因为试卷上标记着朱平安竟是今年院试案首!这少年竟然不是捐监的,竟然还是自己考上的,还是案首!
再打开看到朱平安的答卷时,赵文华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刚开卷,便觉一股锐气扑面而来。
这字体宛若活了一般,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墨穿铁砚。
只看这字体,给个一等都不为过。
再看内容,赵文华赵大人不由端起旁边放的茶水,连着喝了两口。看完朱平安写的八股和策论,旁边的小吏都给赵大人添了两次茶了。
赵文华将朱平安的试卷看了两遍,捋着胡须将跪在台下的朱平安仔细看了一遍,放下手中的试卷问道:
“汝年几何?”
跪在下面腹诽不已的朱平安听到赵文华的询问后,恭敬的回禀道:
“回大人,晚生今年十三。”
赵文华点了点头,看着朱平安突然问道:“非礼之礼,何也?”
闻言,台上的其他考官及教官也有些诧异,以往惯例不过是问些经义,让生员背诵一二便是,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会,怎么突然变成这种难度的问题了,周围人不由有些同情的看向朱平安。(未完待续)
听到赵文华的询问,朱平安也是有些诧异,刚才前一位仁兄时,你不过让他背了一段《春秋》而已。尽管诧异,朱平安还是第一时间调整好状态,大脑快速运转,泰然应对。
赵文华问的这个题目出自《孟子.离娄下》:“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非礼之礼,这个题目强调的并非是礼,而是非礼之礼。在回答时,必须将真正的礼和非礼之礼区别开来,这样才是真正的理解透了这个题目,才是真正理解透了孟子。
朱平安快速的抓住了题目要领,几乎在赵文华话音刚落不过几秒钟之后,便淡然的回道:
“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
朱平安选择了时间的角度,从礼、义的古今之别入手,指出古人认为合于礼、义的事,今人仍遵循照搬,那就未必合乎礼、义,就可能成为非礼之礼,非义之义。
按照八股文的破题答法,针对这个非礼之礼进行回答时,只能针对这句话进行回答,不能外延,最忌讳的就是将这一句的下一句非义之义一并回答。朱平安之所以将这一句也一块回答,是因为礼和义联系太密切了,不可分割,所以才将之一并回答,这在八股文中也是有先例的。
说完第一句,朱平安几乎不加停顿,便又继续回答道: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盖所谓迹同而实异者也。非礼之礼,若娶妻而朝暮拜之者是也。非义之义,若借交以报仇是也。夫娶妻而朝暮拜之,借交以报仇,中人之所不为者。岂待大人而后能不为乎?盖亦失孟子之意矣。”
“晚生拙见,望大人不吝指正。”
朱平安言简意赅的将非礼之礼回答完,拱了拱手,恭敬的说了一句。
“大善。”旁边一个教官在朱平安回答完,一个没忍住,面色激动的说了一句。
说完。这位教官便发觉自己冒失了,拱手向赵文华告罪。
“无妨,佳文共赏之。”赵文华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倒是很有一番风度。
赵文华安慰过下属后,便捋着胡须对朱平安讲了一句:“汝可起来说话。”
“多谢大人。”朱平安起身。拱手道谢。
“礼以义起,义是礼之所以然,不平,自见分晓。权变之谈,亦有独特见解。神完气足,甚得我心。”赵文华对朱平安的回答非常满意,捋须评论道。
“都是大人督学有方。”朱平安很违心说了一句。
虽说这家伙是奸臣,但是毕竟此时还掌握着自己科举的命脉。朱平安也不是迂腐之人,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还是懂的。做人,外圆内方些好。只要心里面坚持底线,坚持原则,外面圆润些更容易勇往直前。
所谓:和若春风,肃若秋霜,取象于钱,外圆内方。
朱平安这句话还是蛮有效果的,至少说完,赵文华看向朱平安的眼神立马和煦了不少。
“何来本官督学有方,都是圣上之功。汝可要谨记。回去潜心备考恩科,莫负圣上隆恩。”
赵文华一本正经的纠正了朱平安刚才话里的错误。不过眼神里却是带着笑的,一本正经的纠正完朱平安的错误。便话音一转,颇有长辈风范的劝勉朱平安认真备考恩科。
备考恩科哎,闻弦歌而知雅意。
朱平安面上一喜,拱手道,“谨尊大人教诲。”
赵文华点点头,取过毛笔在朱平安试卷上落下了评语:
“精理为文,秀气成采;
清华郎润,迥异浮嚣;
二文称心而言,词意兼美。台前对答外推内究,体大思精。当为一等上上。”
一等上就稳稳的通过科试,可以参加恩科乡试了,一等上上自然更不用说了。
朱平安拱手谢过赵文华后,便在小吏的引领下往台下走去,只见此时立在台下等候的正是胖子薛驰。这哥们站在那大腿都还发抖呢,一张胖脸严肃的不行,看到朱平安下来,那张胖脸笑的跟哭似的。
朱平安用眼神鼓励了一下这货,便在小吏的引领下往大门那走去。
大门处现在已经有八个人了,加上自己九个,再等胖子交完卷估计就可以了放行了。
朱平安在大门处等了大约不到十分钟,胖子这货在小吏的引领下,屁颠屁颠的走来了,一张胖脸乐的跟斗牛犬似的。走路那架势,整个人就差飞起来了。
碍于考规,即便等候放行也不能说话,不过胖子这货站在朱平安身边,咧着胖脸,挤眉弄眼。
不用看,就知道这货顺利通过了。
果然,赵文华还是历史上的赵文华,不管他表面功夫做的如何,也掩饰不了他奸臣的本质。
胖子到来,等在门口等待放行的生员也就达到了十人了。门口附近的教官数完人数,禀报至高台,然后锣响一声,大门栅栏徐徐开启,门口令有教官根据交卷名册记录,一一比对身份放行。
出了门口,胖子便神神秘秘的拉着朱平安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熊掌似的大手往朱平安肩上一拍,咧着斗牛犬似的大嘴,乐的颠颠儿的感慨道:
“朱兄你可是真神了,一等上啊,哈哈哈,这下看我老爹还能说什么,哈哈哈......”
“你妹,轻点!”朱平安吸了一口凉气,揉了揉肩膀。
“哦哦,对不住对不住,一想到我老爹那张臭脸,我就没忍住。”胖子后知后觉的咧着胖脸道歉。
“朱兄,你是几等,肯定也是一等上吧。”胖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朱平安考试的怎么样。
朱平安摇了摇头。
胖子大惊失色,连连摇着胖脸,“不可能,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朱平安一本正经的摇头道,“没有骗你。”
胖子恍若雷劈了一样,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以朱兄的才华,怎么可能不是一等上呢?”
“我比你多了个‘上’字。”朱平安淡淡的开口。
闻言,胖子那张胖脸便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胖爷我送了......还不如你!”
“知足吧你。”
朱平安对胖子的行为颇为不齿。
“也是。”胖子想了想又变成那副斗牛犬的样子了,“虽说榜文未曾公布,但是你我兄弟却是稳了,走,哥哥请客,我们去对岸......啊,不,是这边酒楼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哦,敢问赵公子来应天多久了啊?哦,是随赵大人一起来的吧?”
就在那恶少调戏的正high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那恶少扭头便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憨笑着冲自己拱手,正是朱平安。
“你是那根葱?”恶少鼻孔朝天,对朱平安不屑一顾。
“赵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来也不通知我们兄弟一声,我们也好与你接风洗尘啊。”朱平安从桌前起身往这走边走了几步。
呃
真是斯文败类!
大堂里的生员对朱平安极为不屑,暗暗地吐了一口!狼狈为奸!真是读书人中的败类。
听到朱平安这样恭维,那恶少也不由换了副面孔,将朱平安及胖子当成了同道中人,“贤弟这是什么话,等哥哥忙完,便赏贤弟这个光。”
“那就多谢赵公子赏脸了,不过,不是我说啊,这种姿色的女孩怎么配的上赵公子的身份,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到时候赵大人也会脸上无光。这种姿色就只配酒楼唱个曲儿,要是赵公子信得过我,我给赵公子找一个,肯定能生出白胖小子来。”朱平安勾着唇角劝说道。
唱曲儿的少女将朱平安划为恶少的狗腿子,对朱平安恨的要一起切齿。
恶少有些犹豫。
“还站着干啥,就你这长相,就是倒贴我们赵公子也不配,赶紧滚蛋。”朱平安嫌弃的将那唱曲儿的少女一把推开。
恶少刚有所动,便被朱平安拉住了。
“这种女生。啧啧,何必呢,我给赵公子找一个,肯定生的好。”朱平安拦住了恶少。
那唱曲儿的少女对恶少及朱平安吐了一口口水,赶紧搀扶着他老爹往门口溜。不过在快溜到门口的时候却被恶少的一名狗腿子拦住了。
“哎哎哎......”恶少看着那女的溜到门口才反应过来,然后有些醒悟过来的看着朱平安问道,“你说给我找的,人呢,谁啊,在哪?”
“我给你找的人......”朱平安边说边往胖子那边走“就是他啊。”朱平安勾起了唇角。指了指胖子,“又白又胖。”
“他?”
恶少转身看了眼无辜的胖子,气乐了,“我去,他一个大男人。也能给我生孩子?”
“简单啊,把你家夫人及七房小妾借给他啊。”朱平安淡淡开口。
我去尼玛,看我不打屎你!恶少指挥着手下就要教训一顿朱平安。
“大家听我说,这人是假冒的,他说他是赵大人的侄子,可赵大人是浙江慈溪县人,大家也都听赵大人训话了,那是有慈溪口音的。可是这人说他是赵大人的侄子。但是他呢,一口正宗的应天口音,赵大人刚才应天才多久啊。这人才来怎么能说这么正宗的应天口音啊,明显是假冒的。假冒也就算了,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在给赵大人抹黑,若是我等熟视无睹,岂不是......”
朱平安在这个时候快速又清晰的向众人抛出了一个论断,然后谆谆善诱。
有道理啊
于是乎喝了些酒。又想着英雄救美,心里正义感被遏制了许久的生员们。爆发了。
一个个纷纷上前开始指责、谴责......恶少说不过只好动手啊,然后书生拳脚不好但是人多啊。于是乎大堂乱成一团,恶少和他的狗腿子被埋在了汪洋中。
“还楞着干嘛,跑啊。”朱平安往胖子头上按了一下,率先往门口溜。
胖子后知后觉的跟着溜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在距离伸脚踹了某个狗腿子一脚。
“你们怎么还在这啊,赶紧走啊。”朱平安好不容易挤到门口,发现那唱曲儿的父女还傻傻的站在门口,不由吐槽道,“赶紧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哦哦,谢谢公子,刚才误会公子了......”那歌女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朱平安已经消失在街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道歉。
然后,另一个胖胖的身躯也从门口挤了出来,矫健的追着朱平安的身影,跟被狗追似的,伸着舌头一路狂奔。
“我们也赶紧走吧,歉也道了......”唱曲儿的父亲拉着女孩往街头另一边走去。
唱曲儿的女孩被他父亲拉着,却还回头看着朱平安消失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胖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狂奔,才在快到客栈的时候追上了蹲在路边大喘气的朱平安。
“朱兄,跑这么快干啥,我还想上前跟那假冒的来两脚呢。”胖子喘着气,有些不解的问道。
朱平安蹲在地上喘息,只是摇手,没有说话。
“不过还没有说呢,你听力还真好,我都没有听出来赵大人的口音跟那假冒的有什么区别。”胖子喘息了一会,很是佩服的看向朱平安。
“我也没听出来啊。”朱平安喘息好,淡淡的说道。
“啥?”胖子愣住了,“那你还说的头头是道......”
“我不那么说,他们又怎么会信。”朱平安起身淡淡的说。
“你,你就不怕......”胖子一脸惊讶,指着朱平安的胖手都颤抖起来了。
“为什么要怕?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即便那人真的是赵大人家的侄子,那人也只是一个猪一样的队友。你想一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民女,更何况明知我等是生员还那般肆无忌惮,我等生员可不是白丁。赵大人能当成提学官也是分得清轻重的,怎么也不敢包庇他的侄子。哪怕是心里再不爽,也只水褒奖,不敢苛责我们。”
“再说了,嗯,那人又不知道我们是谁,而且,大家一窝都上了,法不责众。”
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往客栈走去。
其实朱平安还有点没有说,那就是自己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你还真是......等等我。”胖子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到了客栈,朱平安和胖子各回各的房间。朱平安回了房间后洗了个热水澡,略作休息,便又坐在桌前继续看书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考试完就想着放松的意思。
若要想在恩科乡试中蟾宫折桂,只有不断的努力才可以。
是夜,朱平安房中亮的灯直到深夜才熄灭。(未完待续)
科试过后的第三天,县衙外便张贴了科试榜,凡是榜上有名的生员皆可参加接下来的恩科乡试。至于那些不在榜单上的生员,那就打哪来回哪去吧,当然,要是有兴致远远的旁观别人考试,也不会有人反对。
这一天一大早,胖子薛驰就穿金戴银,将自己打扮的跟个新郎似的跑去看榜单。
其实这货在天还没亮就来叫朱平安同去看榜单了,不过朱平安毫无兴趣,本来就稳稳的上榜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看榜呢。不过胖子兴致却是浓的很,这货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出风头了,忍不住想要在旁边那桌书生面前使劲嘚瑟了。
少年莫装逼啊。
朱平安看着胖子嘚瑟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感觉天空似乎隐隐有雷在翻滚。
朱平安和胖子在客栈门口分道扬镳,胖子兴致冲冲的前往官衙前等待科试放榜,朱平安则是慢悠悠的夹着黑木板往惯常去的树林走去。
重复着往日的准备动作,然后坐在石头上铺上黑木板,开始练字。
境由心生,心如止水。
在今天练字的时候,朱平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很美妙的状态,感觉自己的书法自从上次太湖突破瓶颈之后似乎又进入了一个境界,这种境界几乎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原本在大海中乘风破浪的孤帆,似乎骤然间从大海中一下子突入天际,在天空中翱翔起来。
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怎么说呢,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对剑术的描述似的:
初学乍练之时,以手使剑。有时剑不听使唤,甚至会伤及自己。练过一段时间之后手剑合一,以心使剑,剑随心走,剑术就达到了一个较高的层次。剑术的最高层次是心剑合一。无剑无我。举手投足即是剑着,飞花摘叶,皆是利剑,一枚细细的绣花针也能抵挡三个剑术高手,这样的剑术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现在朱平安感觉自己的毛笔字就到到了这种心笔合一,无笔无我的境界。
一开始练字呢。以手使笔。笔由不听手的使唤到逐渐熟练有一个过程,进一步可以发展到笔手合一的第二个境界。这时写字的时候感觉笔是手的一部分,不是在用笔写,而是在用手写。这个境界朱平安早就达到了。这一刻练字朱平安已经达到了第三个境界:心笔合一,无我无笔。
古代许多著名的大书法家都是这样的。
王羲之。看白鹅游水的姿态,达到了这种境界,悟出了“浮鹅钩”的绝技;张旭见担夫争路,公孙大娘舞剑,达到了这种境界,从中悟到结构点画的争让穿插关系和用笔的疾徐、节奏,狂草书法大成出神入化;怀素观夏云海涛,达到了这种境界。领悟到草书的大气磅礴、翻江倒海之势。
朱平安达到这种境界,感觉自己的书法不仅有了血肉筋骨,而且还有了灵气。书法自带一种乘风破浪的气势。
这个时候,朱平安觉的自己无论有笔无笔,好笔坏笔,哪怕给自己一根烂树枝,一根狗尾巴草,自己都能写出绝妙的书法来。
这种感觉有点让人停不下来。
朱平安挥毫泼水。有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如丝的小雨从空中坠落。将陷入书法狂热中的朱平安淋醒。
呃
这是下雨了?
正在练字的朱平安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滴。后知后觉,再看自己身上几乎已经被淋透了。
这雨是下了多久了?自己才感觉到啊。今天就到这吧。
朱平安摇了摇头,有些不舍的将笔和竹筒收了起来,不急不慢的起身往树林外走去。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应天城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青石板上的雨水汇成小溪,顺着城里的排水系统,咕咕的向前奔去。
回到客栈,客栈老板见朱平安被雨淋湿了,忙递来一块干毛巾让朱平安擦擦头上的雨水,又让店伙计去煮一碗姜汤来。
“谢过掌柜的了,有劳顺便送一份早膳到楼上。”朱平安擦了擦头上的雨水,将毛巾还给掌柜的,表示感谢。
“朱公子客气了,哦,差点忘了,刚才有报喜的差人过来,公子已通过科试了。”掌柜的接过毛巾,正要转身吩咐店伙计送一份早餐到楼上,忽地想起来刚才的事,忙又一脸笑意的向朱平安道谢。
“哦,这次竟是这般早?”朱平安有些诧异。
“可不是,不过人家差人也说了,说是提学官大人连夜阅完卷子都没休息就安排放榜的事了。”掌柜的似乎对提学官赵大人感官好的很。
“哦,这样啊。嗯,谢过掌柜的了,麻烦再送一桶热水来。”朱平安拱手向掌柜的道谢,拜托掌柜的往楼上送一桶热水,然后便上楼去了。
很快,几位店伙计便将姜汤、早餐还有热水都送到楼上了。朱平安喝过姜汤吃了早餐,简单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燥衣服后,就又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继续看书起来。
不过外面的天气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大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朱平安真的担心屋顶要被砸漏了。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木制窗上抽,窗缝里真的钻进雨水了,顺着窗台往下流,闪电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一个暴雷猛地在窗外炸开……
朱平安不得不关上窗户,并且将书桌往后挪了好几步。
“呃,不会是胖子装逼过头了吧?惹出了这么多惊雷。”朱平安看着窗外腹诽了起来,自己早上感觉还真没错。
不过以胖子那德行,肯定是能装十分就不会装九分!就是不知道这货看到外面电闪雷鸣是什么个心情,不知道还敢不敢继续装下去。
今日放了榜,距离恩科乡试也就不远了。朱平安将桌子挪后几步后,就有继续投入到备考中去。看书,挥笔……外面的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对他一点也没有构成妨碍。(未完待续)
十一月初四,仲冬,律中黄钟。
破晓时分,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十一月的应天,冷的邪乎,秦淮河也一改往日的活泼,似乎恬静的睡着了。
这一天,恩科乡试正式拉开了帷幕。乡试分为三场,每场考三天两夜,共9天6夜。这是一个智力、体力、身体素质的综合博弈。对于考生们来说,这种博弈从进门前就已经开始了。整个南直隶参加乡试的考生都要在江南贡院参加考试,考生人数多达万余人,要想一大早上就点名入入闱往往做不到。所以,很多考生都是昨晚就赶过来排队了,争取排在前面早些进入考场。
人多,就容易发生混乱,哪怕有衙役及全副武装的军士弹压,但贡院门外还是拥挤混乱,还没开考呢,昨晚就有十几个考生在拥挤中,挤伤了,头破血流啊。
朱平安跟胖子薛驰是在凌晨左右过来排队,来到后两人便分开排队了,在拥挤尚未严重时,朱平安便果断的跑到一个边角去躲着了。在增援的军士弹压后,才重新跑到队中排队。
天气非常阴冷,朱平安穿的衣服也比较厚,是母亲陈氏用兔皮毛做的皮衣,相对于其他生员,朱平安要暖和的多。除了衣服外,朱平安还带了两个兔皮毡毯,这是在考场睡觉用的,一个铺,一个盖。当然,其他诸如食物、考试用品等也都一一带齐了。食物还很丰盛......
凌晨三点左右,听得江南贡院明远楼上一通鼓响,衙役军士便开始检查考生入场了。
大约在六点左右才排到朱平安,朱平安带的东西多,负责检查的衙役军士检查了好久。后面排队的人意见很大,觉的朱平安带的东西太多了,毡毯都带了俩,衙役摸捏检查了好半天,另外食物也带了太多了,衙役都成厨师了。咄咄咄,腰刀净是给他切糕点肉脯之类的了......
这种抱怨太多了,朱平安都有些习惯了。
大约十五六分钟,朱平安的东西才检查完,由衙役放朱平安入场。
然而入场的时候。出了问题。
在门口负责核对考生的一位姓胡的考官将朱平安拦住了,这位考官做事认真,用呆板或许更好一些。监考时按照名册,对考生的年龄相貌等,查核非常严格。
“汝之记载,体短微胖,面憨无须。不过,老夫今日观汝。何来微胖一说?汝,替考乎?”胡监考拦住朱平安,声严色厉的质问道。
呃
说实话。这起意外,朱平安完全没有预见到,以前县试府试院试都没出现过这类问题。不过,尽管突然,朱平安却是一点也不慌乱。
“非也,学生正是朱平安。院试后。学生日夜攻读,也就瘦了下来;且朱子注微“无也”的意思。微胖者也无胖也;还请先生明鉴。”朱平安泰然自若,拱手镇定回答。反正自己就是朱平安。这点又错不了。
“嗯,倒也说得过去,不过面憨?”姓胡的考官看着朱平安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发问了。
朱平安只好露出招牌式的憨笑。
“可。”考官点头,允许入内。
总算是有惊无险,朱平安入场后,在一位差役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号舍。这是一件比较不错的号舍,距离“臭号”也就是厕所,要很远,属于上等的号舍了。
将东西都放到号舍内,朱平安四下打量一番,跟上次院试一样,号房内十分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将两块板一拼当床。区别就是,现在号舍里还多了一盆炭火和两根蜡烛。炭火即可以用来取暖,也可以用来做饭。考生考试期间与外界隔绝,吃饭问题得自己解决。监考官,只管考试作弊,至于考生在号房里的其他动作,监考官一概不问。
以后的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都要在这个小隔间里度过了......
大约在九点左右,外面的考生才全部入场完毕。朱平安在候考时听几个衙役说检查出来了七八个夹带小抄的考生,另外还有五个替考的考生也被揪出来了,一并关在贡院的小牢房里等待有关部门发落。
没想到,还真有作弊的,以后这些仁兄可就与科考无缘了,搞不好还会被流放充军。
现在再想一想在大门口那一幕,朱平安就觉得有些后背出汗了。若不是自己有些急智,怕是就不好说了。自己就是朱平安,这是无法否认的,可以证明的,但是证明起来恐怕就会错过考试了。
九点考生全部入场后,大门也就上锁了,不到考试结束是不会开门的,哪怕是贡院发生火灾水灾也不会开门。
明远楼上人影憧憧,有主考官两人,同考四人,提调一人,此外还有负责受卷、弥封、誊录、对读、巡绰监门、搜检怀挟的官员。由年长的主考官示意鸣鼓开考,然后其他官员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都是带着怀旧感的看着下面的众位考生,跟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看学弟学妹开学军训的感觉差不多。
响鼓之后,便有衙役小吏开始发卷了,试卷,草稿纸陆续发了下来。
然后,便是公布考题。
今天是恩科乡试的第一场,按照惯例的话,这一场题量为:《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
当举着试题的衙役走来的时候,朱平安便快速工整的将试题抄写在草稿纸上。
今年和往年一样,这一场也是《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经义是科举考试的一种科目,以经书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义理。当然,你要用八股文体才可以。这些题目要在三天两夜答完,不管你怎么答,不管你怎么安排时间,只要你不作弊,就随你折腾。
因为从凌晨到现在,朱平安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呢,所以在抄写完试题后,便将东西收拾干净,在桌上铺了一块布,然后就将带的食物在炭火上稍作烤制,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朱平安将桌子收拾干净,铺上笔墨纸砚,正式开始自己的乡试之路。(未完待续)
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
乡试非是童生试所能比拟的,即便是草稿纸也是如此的优秀,朱平安展平刚才记录考题的草稿纸,对草稿纸的质量赞不绝口。
这一场三天两夜的考试共需要做七篇八股文,四书八股文三篇,五经八股文四篇。这种题量因人而异,有的考生可能不到两天就做完,但是有的考生三天两夜也有做不完的。朱平安看完所有考题,觉的自己晚上用不着就可以做完。
毛笔蘸墨,铺开另一张草稿纸,朱平安开始从第一道开始往下做。
第一题是四书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这是一道很标准的四书义八股,出自《论语.卫灵公第十五》,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说:“君子的遗恨是到死而名声不被人称颂。”
这是孔子说的一句肺腑之言,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一个“名”字,白了多少少年头,流了多少英雄泪!雁过留声,人患无名。孔子自己虽然反复申说“人不知而不愠”之类的话,但也感叹“没有人知道我啊!”(《宪问》)不被人知道,不被人了解,也仍然是孔子作《春秋》也是为了“自见于后世”。(《孔子世家》)说穿了,正是“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因此,儒学并非不重名,并非不喜欢“令广誉施于身”(孟子语),而只是反对声闻过情,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罢了。
这句话理解起来容易。做起来也简单。
朱平安几乎蘸了墨,便开始下笔,像是有神明在帮助似的。
“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
这一句是破题,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破题。名声不能在后世传扬,这是圣人所担忧的事情。
破题后,朱平安将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又继续往下写:
“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
夫子若曰:好名者,人之恒情也。故下士求名,人亦不得以为躁,但我恨其急一时之名。而非千秋万世之名耳。若君子则知所以审处于此矣。
......
盖有大于此者而已,有久于此者而已。若夫营营于旦夕之间,是求速尽者也,好名者岂如是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朱平安就将第一篇八股写完了。写完第一篇八股文,朱平安将写满字的草稿纸在桌上晾了会,免得字迹墨汁流淌沾染了试卷。
在晾草稿纸的时候,朱平安又接着看第二道题目。
第二道题目跟上次院试复试考的有点像。但是却不全一样。题目是这样的:君子不重则不威,学而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上次院试复试只考了最后的“过则勿惮改”,这一次则是考了一整句。
不要小看这个区别,答题思路是完全不同的,上次只针对“过则勿惮改”,这次则是针对这一整个句子来作文。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举止不庄重,就没有威严,态度不庄重,学习的知识学问就不巩固.做人主要讲忠诚,守信用.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如果有了过错,就不要害怕改正。
对于这道题。朱平安是这样破题的:“君子之于学,贵有其质而必尽其道也。”
一边思索。一边挥毫泼墨,朱平安就这样不急不慢的将这道八股文一气呵成。
做完这两道八股文。也不过刚到中午而已,朱平安将笔墨纸砚收起,用镇尺压住,免得北风刮跑了。
然后便将号舍收拾成休息的状态,准备稍作休息片刻,睡个午休。
不过这个号舍也太憋狭了,自己还没完全正高呢,都伸不开腿,只能蜷着腿休息。不过在朱平安刚要眯上眼的时候,只听隔壁一声凄惨的咆哮传来,将朱平安才酝酿的睡意惊的荡然无存。
“卧槽,老纸写串页了!”
这一声凄惨的咆哮后,便是一阵咚咚咚声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哥们在撞墙。
再然后,又是一声饱含愤怒的吼叫紧跟着响起,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仿佛跟第一声的主人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敦伦汝母,吾被汝吓而笔落,试卷尽染也!”
好吧,一个将答案写串页了,一个被他一嗓子而吓的笔落将试卷弄墨了。写串页的,肯定是要落榜了,所以他发现后才那么凄惨;不过第二位仁兄就很值得同情了,被写串页码的哥们一嗓子给吓得毛笔掉落染了试卷,试卷上一大团墨迹,肯定被当作留记号的作弊处理,也是要落榜了。
幸好自己在休息,不然被他冷不丁的一嗓子,也有可能吓的将试卷沾染了。
很快,就有一个监考官领着四位军士过来,二话不说就将那两人的试卷没收了,然后四个军士如狼似虎的将那两人用布团塞了嘴巴,从号舍拖了出去。
这两个哥们,这次考试算是吹了,以后能不能参加考试也是两说了。
经过这一场意外,朱平安也没有睡意了,将号舍重新恢复成桌椅模样。就着炭火盆烤了肉干,然后又从拿了一块点心,就着白开水简单吃了个午饭。
饭后,将东西收拾妥当,笔墨纸砚放好,继续做自己的草稿。
第三道八股文则是难度颇大,朱平安构思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动笔,写的时候比前两篇也慢的多,下午的时间也就恰恰将这一篇八股文才做完。
这一篇题目只有四个字,“渊渊其渊”,出自《中庸》,意为圣人的思虑如潭水一般幽深。
不过,这句话怎么写八股!
这句话的全文是: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思索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朱平安想起来现代曾经有人讲解过《中庸》,当时那人是以“天不言,地不语,人在中间立纲常。”为主旨思想讲的这句话。
又思索片刻,朱平安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始动笔起来,边思索便往下写,直到日薄西山才将这一篇八股文写完。
一天写了三篇八股文,剩下的四篇,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在两天写完。朱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写好的草稿纸收起来,吃过晚饭,便铺上毯子,盖上毯子睡了起来。
兔皮毯子暖和的很,又挡风又保暖,朱平安一整晚都睡的很香。不过有些人就没这么好了,晚上北风呼啸,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却是寒冷异常,不少人,尤其是曾经在门口嘲笑朱平安的考生,晚上冻得直打哆嗦,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未完待续)
ps:诸君,情人节快乐
第二日一大早,朱平安从睡梦中醒来,掀开兔毛毯子睁开眼,只有一个感觉——冷。
往外看,只见大地一片银白,一片白净,天空中还飘飘洒洒的落着雪花。一开始雪下的并不大,也不密,就像是柳絮随风飘洒一样,随着北风呼啸,雪花也就越来越大了,天空中像是白色的巨网一样,簌簌簌的密集起来,号舍像是突然多了一张白色的帘子一样。
我是一条北方的狼,却在南京冻成狗。
这句话不是说说的,应天虽说地处南方,但是谁让应天三面丘陵一面长江了,冷空气南下,直接就是阴风阵阵。
当然,这种大雪对应天来说,也是不常见的。
朱平安起床后,从行囊中又拾掇出一件兔皮外套穿上,这才感觉到了暖和。洗过脸后,就着炭火盆吃了个早餐,朱平安便将号舍收拾干净,恢复成了桌椅模样,便又投入到答题生涯中了。
朱平安仅剩的一个隔壁仁兄将所有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仍然冻的瑟瑟发抖,写几个字都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火盆上烤一烤,而且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冻的流鼻涕流在试卷上。这个时候,这位仁兄无比的羡慕隔壁那个进来时背了一个硕大行囊的憨憨少年......
大雪飘飘洒洒了一整天,这一天朱平安将剩下的四篇八股文也全都写完了。最后一篇是在黄昏时写完的,还用了一小段蜡烛。
这四篇八股文都是五经义八股文,都不算难,不过其中有一道题很有意思:昧昧我思之。这句话出自《尚书.秦誓》,昧昧本是暗暗的意思.昧昧而思,就是深潜而静思(就是我心里暗暗地想)。
这个题目在现代还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清末有年科考,文章题目就是这个《昧昧我思之》,可能就是根据这一次的乡试出的题吧。可有一考生未读过《尚书.秦誓》,将“昧昧”错认为了“妹妹”,于是整篇文章就呼哥唤妹了,极尽爱恋之语.考官看后哭笑不得,也幽他一默,在一旁批注:“哥哥你错矣.”,成一时笑谈。
不知道这一场考试中,有没有人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一日傍晚,雪就停了。
但是在第三天,天气却更冷了。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在第三天下午五点左右,朱平安已经将七篇八股文全部工整的抄写在了试卷上,检查数遍后,就等着交卷了。
这是乡试的第一场考试,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像是阅卷就是根据第一场的七篇八股文。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这一天就是交卷日期了,这一天分三批交卷,午前一批、午后一批、傍晚一批。收卷官每收一卷发一签。签卷相符。考卷糊名,评卷前有抄工用朱笔抄录,评卷官就朱卷评阅,用蓝笔批阅。?
朱平安赶在傍晚的时候交卷,收拾了东西,跟着人群一同出了江南贡院。
朱平安出场时,贡院内还有考生正争分夺秒,乡试规定戌时清场。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左右,到时候如果他们还没做完的话,就只能落榜了。
祝你们好运。
朱平安出考场时。无声的说了一句。
跟现代考试完一样,出了考场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着考场的事,当然主要就是讨论考题,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争得面红耳赤。然后便有人感觉到不对,最后面色惨白起来。
何苦呢。心理素质不够,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讨论考题呢。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勾着唇角,大步往客栈走去。
“朱,朱兄等等我。”
后面传来胖子的声音,朱平安便顿住了脚步,回头就看见了胖子哆哆嗦嗦的跑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洗流鼻涕,冻成狗了都。
胖子走到朱平安身边,看到朱平安身上的两层兔皮外套,双眼放光的就扑上去要脱一件下来穿穿,最里面还嚷嚷着,干娘偏心之类的。
“包里还有一件,送你了。”朱平安错身多开,然后将自己背的行囊抛到胖子手中。
然后胖子忙不迭的从行囊中找出兔皮外套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披上这件兔皮。瞬间,久违的温暖再度来袭,胖子幸福的眼睛眯的都找不到了。
因为明天还要紧接着考试,晚饭朱平安和胖子只是简单的在客栈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之后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凌晨时分,朱平安等考生再次在江南贡院前排队等待入场。这一次大家带的东西就比较多了,衣服等也都带得多了。
大约在三点的时候贡院就开始检查入场了,大约在六点左右的时候朱平安就到了昨日的号舍。
这一场属于乡试的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
这一场考试并没有什么难度,几乎都是官场应用文,朱平安混时间似的就将这一场考完了,答题质量也很好,在第三天午后就交了卷。
再然后又是凌晨排队迎来了第三场考试,
这一场考试就有难度多了,试经史策五道。第一道策论题还没什么,看到第二道题,百分之八十的考生都快要崩溃了。
“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能?”
尼玛,孔子的七十二个弟子我都说不全,还让我说他们有什么本事!所以很多的考生都崩溃了。
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朱平安有些乐了,对于记忆超强的自己来说,这道题没有什么难度。自己以前在网上就曾经有意查过孔子的七十二弟子相关资料,包括《孔子世家》、《春秋》等等零零散散的都有记录过,比如《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所以这道题对朱平安来讲,几乎没有丝毫难度。
颜回是孔子最为喜欢的弟子,好学而仁人;闵损,以德行著称;冉求,多才艺,以政事闻名;宰予,擅长言辞;端木赐,政治、外交才能卓越,理财经商能力高超......
除了这一道策论题,其他的策论题还有一道有意思的,问的是治倭策。
朱平安几乎都不用想,就将自己曾经做的治倭策润色了后,直接抄写在了草稿纸上。
第三日黄昏,江南贡院嘎吱的开门声,击碎了街口的寂寞。
一位穿着兔皮外套的少年,从门内走出,且行且停,回望江南贡院大门,自信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憨笑,然后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风雪之中。(未完待续)
苦事撤堂连下夜,灯光朱字两模糊。
考生考完,如释重负,但是此时考官们却正是忙碌的时候,秉灯夜审阅试卷,看得眼都花了。
南直隶乡试,主考官都是翰林,正副两个主考官。主考官是翰林院学士张涛、王达主考,两位翰林大学士都是外省的人,张涛年纪稍长一些,但是王达也都五十了。除了两位正副主考官外,南直隶还有九位同考官,这比其他省的同考官都要多出三位左右,这九位同考官是由巡按御史推荐聘用的推官知县及文学教官,推官、教官都是别省的。
朱平安等考生的试卷就是掌控在这两位主考及九位同考官手中。
在阅卷过程中,主考和同考官有明确的分工,去留在同考,高下则在主考。怎么说呢,同考官从一万多考生试卷中选出优秀的试卷推荐给主考官,主考官则在推荐的试卷中最终确定录取生员,确定录取生员的名次。
考官的评阅从朱平安他们第一场考完就开始了。考生的试卷以墨笔书写,称“墨卷”。交卷后,随即弥封编号,由誊录用朱笔抄录为“朱卷”,校对无误,再送同考官阅看。同考官批阅选中的试卷,再推荐给主考官,称为“荐卷”。
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以头场为主。阅后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所以,七篇八股的头场卷子,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
被同考官“咔嚓”掉的试卷。称为“落卷”。落卷也并非毫无机会了,考官按例也会在落卷中再挑选一番,看有没有合适的卷子再行补录,这叫“搜遗”。当然,一般而言。主考官往往习于省事,仅阅同考官所荐之卷,余置不问。
不管怎么说,外面大雪纷飞,阅卷现场热火朝天;外面天色昏暗,阅卷现场点着火炬。灯火通明;考官们正在加班加点的批阅着试卷。
在外面赏雪饮酒,享受着考后时光的众位考生,不知道自己的试卷在接受着怎样的对待。
朱平安此时也在酒楼赏雪,这是一家酒楼的后院,彻夜的灯火也不会触犯宵禁。灯火通明下大雪纷飞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胖子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挥舞着胖爪子,口沫横飞,说的好像不录取他就对不起孔孟二圣似的。
“朱兄啊,你是不知道我这次答的有多好......”
胖子薛驰嘴里嚼着羊肉,手舞足蹈,情绪激动的不行。
“嗯。”朱平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看着灯光下外面厚厚的积雪。波澜不惊。
“你还别不信,这次可是考到我擅长的领域了,想不中举都难呐。”胖子拿起一个鸡腿。咔唧就是一口,满脸自信的不得了。
这倒是让朱平安有些好奇,胖子擅长的领域?
看到朱平安好奇的目光,胖子得意的神采飞扬,胖手抹了一把嘴就开吹了,“你说也奇怪。怎么乡试还考起儿女情长了?”
闻言,朱平安不由的想起那道“昧昧我思之”了。有些便秘的看着胖子,这货不是看成妹妹我思之了吧?
“妹妹我思之。哈哈哈,你说这题目出的也是,我不记得四书五经里有这句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我擅长啊,想当年我可是阅遍凤阳大小......”
果然,下一秒胖子自信的像发光的小太阳似的,激动的脸都红的要火似的。
此时应该有个配乐,火,我就是火......
闻言,朱平安一脸便秘的看着胖子,无语,这货的县试府试是怎么过的......
就在朱平安便秘的看着胖子的时候,朱平安不知道此时,他的试卷也到了接受阅卷管评阅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朱平安运气实在不好,他的试卷落入到了同考官宋世明的手中。宋世明,是顺天府蓟州遵化县的儒学训导,他可不像他的名字那般“世明”,为人较为保守。
此时,我们的宋同考已经加班加点超负荷阅卷了,不得不说宋同考还是比较辛苦的,一边用手巾擦汗,一边从一堆试卷中取出一份评阅。
没错,这个时候宋同考手中的试卷就是朱平安的试卷。
朱平安的命运此时就在宋同考手中,宋同考可以决定将试卷推荐给主考官“荐卷”,也可以决定将试卷咔嚓掉“落卷”。
外面一阵突如其来的北风,呼啸而来,卷起一地的雪花,毫无征兆的,一下子撞在窗扉上。
咣
靠近窗扉的宋同考猝不及防的咀嚼着刚才从窗缝钻来的寒气,刚才还热得出汗呢,这一下子却又手脚冰冷了!
忽冷忽热,我们宋同考心情可不是一般的糟糕。
不过当我们宋同考还是很快的定下心神,本着为考生负责的心态看向手中的试卷时。
然后,他那才收拾起来的本来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变的......
更糟糕了!
“我嘞个去,这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同考看着手中的试卷,仿佛是看到自己追了十八年终于追到的女神脱了衣服露出了比自己的还茁壮的丁丁一样......
于是乎,我们的宋同考像是吞了热翔一样恶心的嘟囔了一句后,就随手将手里的这份试卷,也就是朱平安的试卷,随手给丢到了地上!
落卷!
不
比落卷的待遇更差,人家落卷最起码还在角落几案上堆着呢,搞不好还有闲的蛋疼的同考或者主考从那一堆里面翻腾两下,说不定就有翻身的机会了......不过,朱平安的这份试卷则是被丢到地上了,连被人翻腾的机会都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比落卷还不如!落卷中的战斗机,落卷中的vip!
将朱平安的试卷丢到地上后,我们的宋同考坚强的拾起糟糕透顶的情绪,继续投入到为国家选拔人才的阅卷事业中去了,再次取过一个试卷,一丝不苟,全神贯注,一万分投入的审阅了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在对的时候遇到了错的人,只能留下一声叹息,一场伤悲......这就是人生。
当然,此时正在一脸便秘的看着胖子的朱平安,不知道他的试卷被人一脸吞翔的看后,还给扔到了地上......
不过
还是不过
命运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拐角,就在朱平安即将成为落榜生的时候,命运女神却是向朱平安眨了眨眼,俏皮的笑了。
就在朱平安的试卷被我们的宋同考丢到地上,飘飘洒洒往下落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没错,就是这么巧,剧本都不曾巧到的巧。
我们的主考官刚刚好推开门走了进来,刚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而我们朱平安同学的试卷也刚刚好落在了主考官的脚下。
于是,我们的主考官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朱平安的试卷,拿在了手中,第一眼便浑身一震,第二眼、第三眼......仔细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走到我们的宋同考的面前,将朱平安的试卷按在桌上,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当为解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