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家这宅子可真气派啊。”
走到朱平安家门口时,大伯朱守仁看着占地极阔的红砖绿瓦大宅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大伯朱守仁已经好些时日没有来朱平安家了,前些时日朱平安家将宅子重新又翻修了一下,比村里头一号的地主家还要好很多,乍见之下,不由感叹不已。
“二弟,咱爹娘来看你们了。”
没有敲门,大伯朱守仁在门外喊了一声,便率先推门而入了,随后朱老爷子和朱老太太紧随而入,然后是大伯母她们也跟着鱼贯而入,最后是三叔一家。
此时母亲陈氏正在跟儿媳妇娟儿在院子里摆放的长桌上裁剪绸布,正准备趁着农闲给朱平安赶做两身衣裳。这绸布都是前些时日那些来拜访的人留下的,陈氏拣了几匹料子摸着舒适的留出来给朱平安做衣服。
朱父正在院子水井旁磨锄头,家里地多了,农具也用的多,干活前一一磨好也是一件费时的差事,不过朱父喜欢做。
大哥朱平川接了朱父的班,在镇上跟村里之间来回赶牛车呢,所以不在家。
听到大伯朱守仁的声音,在院子里忙活的三人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朱家老宅的人全都到齐了。
“爹,娘,大哥你们来了。”朱父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过来。
“爹,娘。”陈氏停下手中的剪子,喊了一声。
“祖父,祖母你们坐啊,我去给你们倒茶去。”朱平俊媳妇儿娟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了屋里搬了椅子凳子,然后又去端茶倒水。
“咳咳,嗯。”大伯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
“呀,二嫂,这是上好的绸缎吧。呀呀呀,瞧这颜色可真好看啊。”小四婶瞅见铺在院子桌上的绸缎,眼睛都绿的放光了,嗷一嗓子。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陈氏跟前,手也忍不住的放到了绸缎上摸了起来。
“呀,瞧这颜色多亮,呀,咋这么轻薄呢。这手感柔软可真是舒服啊。咱家养过蚕,可是还真没摸过绸缎呢。二嫂,你可真有福气。”
小四婶手摸着绸缎,时不时的嗷一嗓子,手都不舍得松开。
朱平俊家媳妇儿眯着一只眼睛,嫌弃的看着小四婶,不屑的扁了扁嘴。
“这颜色太素了,是给彘儿的。我屋里还有半匹,你要是看着颜色喜欢就拿去吧。当然,爹娘还有大嫂二弟妹也都一样。”听了小四婶夸自己有福气。陈氏脸上有了笑容,本来就准备给老宅些布匹,这会便也就接着机会做个好人。
大伯母惯是要强的,尤其是在陈氏面前,这会见陈氏露了脸,她也不甘示弱。
端起周身气派,大伯母也走到了陈氏跟前,装作看绸缎,却是手故意撩了撩耳根的发丝,将耳朵上戴着的一对金耳坠显摆了出来。还故意的在陈氏面前晃了晃。
“这天儿热了,头发闷的耳朵怪难受的。”大伯母一边撩着耳根的发丝,一边晃着金耳坠在陈氏面前说道。
陈氏看了大伯母的金耳坠一眼,面色有些怪。
大伯母见状。以为陈氏羡慕,愈发的晃得起劲了。
“可不是啊,这天儿愈发的热了呢,这才干了一会活,这手就热了呢。”
陈氏说着,便撸了一下袖子。然后一个金手镯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大伯母面前,差点没晃花大伯母的眼睛。
大伯母......
“哦,这个呀,这是守义非要买,我说不过他......”陈氏好像才发现大伯母的眼神似的,惊呼了一声,将袖子又放了下来。
朱父闻言抬头看了过来,陈氏立马用力的瞪了朱父一眼,然后朱父便又低下了头。
哪是我非要买啊,是你非要买好吧。
如果是现代的话,朱父估计会用这么一个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能说的表情,当时陈氏跟着朱父去镇上看铺子,就看见了这么一个镯子,只看了一眼,陈氏就走不动路了。
其实这镯子是银的,外面就渡了一层金,朱父觉的一个镯子都要三两多银子,不值得,不过陈氏喜欢,河东狮吼之下,朱父也就只能花钱买了。
大伯母......
大伯母这边遇到挫折,朱平俊媳妇儿便出头了,说了些什么她们娘家有多少这种绸缎啦,穿不完都生虫子啦,还有她们家有个铺子是卖绸缎的啦之类的。
然后大伯母这边便又眉飞色舞起来了,伸出手比了两根手指头,“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俊媳妇儿她们家那铺子,一年毛利都得这个数呢。”
意思是两百两银子,说完大伯母便觉的自己再次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院子里又来人了,外面有马车的声音,然后进来了一个大老爷模样的人,后面跟着管事还有小厮丫头。
见礼之后,便说明了来意,这是一个隔壁的隔壁镇上的官绅,特意来拜访朱平安的,当然他也知道朱平安不在。寒暄了片刻后,便送来了一个礼单,然后吩咐管事和小厮丫头将礼物从马车上搬下来。
不说车上搬下来的礼盒等物,单说着礼单的头一条礼金一百两银子,便让代为念礼单的大伯朱守仁咂舌不已。
一百两?
这还是白送的,闻言,大伯母看着陈氏,瞬间眼红的跟兔子似的,眼馋的不要不要的。
光着一此拜访,光银子就送一百两,那前段时间车马往来,每天都有一二十辆马车拜访,那得多少钱啊。怪不得都要读书啊,怪不得他爹总说书里自有黄金屋啊,原来还真有。
想一想,大伯母眼睛更红了,至于刚才说的什么俊媳妇铺子一年收入两百两什么的,这会跟这比都算是九牛一毛了。
大伯母想一想自己刚才显摆的,这一刻脸都红了,当然更红的还是眼睛。
至于小四婶,这一会若不是小四叔眼疾手快拉住了,否则定然早就扑到礼物那嗷嗷叫着化身机场安检员了。
就在大伯母眼红的时候,陈氏心里更难受。
“不要,不要,我们不收礼,银子不要,贵重的都不要,多少银子都不要。”
陈氏表情跟割肉似的,歪着头故意不看从马车上搬下来的各种名贵礼物,一只手向着来人用力的摇着,坚定的拒绝道。
当然,另一手却用力的掐着一旁朱父胳膊上的肉。
天知道,陈氏拒绝起来,内心是多么不容易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比割肉还痛。
呃
当然,朱父应该是知道的,胳膊都快被陈氏掐青了。
陈氏的想法很简单,儿子说过收礼对他将来不好,那就不收。虽然心里是多么的,但是为了儿子,坚决不收。
“什么?”
大伯朱守仁闻言差点没把手里的礼单撕了,更不用说大伯母还有小四婶了,那副吃惊的表情,比遇见鬼时要吃惊一百倍。
最终在陈氏和朱父的坚持下,礼单上的贵重礼物全都让来人重新带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些吃食等不是很值钱的东西,还有一匹布,这还是来人坚持的结果。
不然以陈氏的意思,估计只留下一盒糕点意思一下就够了。(未完待续。)
朱平安中状元了,小四婶又怀孕了,这算是双喜临门了,朱平安家洋溢着满满的喜气。/xshuotxt/
报喜人第三次报喜才将沉浸在喜悦中的朱家人唤醒,陈氏早就抑制不住满脸的骄傲了,将准备好的红包赏钱挨个的分发给前来报喜的人。
“拿着,都有”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因为前来报喜的人太多,朱父还有三叔四叔忙不过来,陈氏也站出来给报喜的人发红包赏钱,发到一个衣着料子讲究的人时,那人却不接红包赏钱,于是陈氏便说了一句,不容拒绝的将钱按在了他手里,看着他收下了,然后再继续往后发。
此时站在墙角的大伯朱守仁脸都吓青了,老二家的,那是府尊大人啊!你塞个毛线的赏钱啊!人家还会缺你那几文钱嘛!
挨个派发完赏钱后,陈氏瞥见了在墙角缩着的大伯朱守仁,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刚才还急吼吼的说要去拜访县尊啥的,这会连家里面老三、老四都出来帮着发上前红包了,就他缩在墙角跟鹌鹑似的!没胆!
报喜的人将喜报交到了朱父手中,朱父还未细看便被陈氏一把拿了过去。
喜报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字体是隶书很清晰,在喜报上方正中盖了三个官印,喜报的底色是鲤鱼跃龙门,下面是波澜壮阔中甩尾逆游的金鲤,上面是巫山**中一条若隐若现的腾飞蛟龙,象征着中状元便如鲤鱼跃龙门,前途不可限量。
陈氏看着手中的喜报,心里欢喜不已。状元就是不一样,这喜报料子比以前的要好几百倍,画也看着喜庆,以前的的喜报连个画也没有,还是这个好看。
接到喜报后,陈氏便叫住了在院子里看热闹的村里做木工的李大黑,让他赶紧做个好看的表框送来。
为何要做表框?
其实原因很简单。陈氏要将朱平安中状元的喜报装裱起来,然后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一方面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另一方面则是让每一个来朱家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朱平安中状元的喜报。
就酱
“大家都别走,还请父老乡亲搭把手将锅台支起来,大家都留下吃顿便饭,用些薄酒。”朱父在发完红包喜钱后,对在院里院外的围观的人们邀请道。
有免费的酒肉吃。人们自然不会拒绝,纷纷叫好,喜庆的气氛又增添了几倍。
不知何时到墙角的大伯朱守仁看着在人前安排的朱父,数次想要迈出脚步去县尊府尊那刷刷脸,可是看到院子里围观的人山人海以及院子外树上房顶上密密麻麻的人,愣是没有迈出脚步,毕竟他的目的是见不得光的。
朱平安中状元,整个下河村都沸腾了,这可是状元呢,文曲星啊。
临近下河村的上河村自然也都听到了消息。孙老夫子泡了一杯茶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听着下河村噼里啪啦没有停顿的鞭炮声,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在对面缝补衣服的师母看着孙老夫子那菊花一样的老脸,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当然师母眼角也是笑着的。
距离孙老夫子家不远的李家大院,也是鞭炮声声不断,府里下人听着自家噼里啪啦的鞭炮,叽叽喳喳满面喜色的谈论着自家姑爷中了状元的好消息。
李大财主的卧室房门紧闭,外面有两位一脸严肃的护院手扣着腰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卧室内。胖胖的李大财主坐在桌前,戴着大金戒指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目光微眯着遥遥看向下河村的方向,圆圆的胖脸表情有些惊讶。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中了状元。也不枉姝儿一哭二闹三上吊非他不嫁了!
“大人,海鸟围猎失败,福宁卫大金守御千户所陆申明千户难逃其咎!属下已得蝼蚁消息,围猎期间有海商出入陆千户官邸,深夜而入,次日黎明方从暗道离去。”
在李大财主脚下跪着一位偏瘦的男子。脸上有道伤疤,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就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毒刺匕首一样。
此刻这人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将一道印有血腥飞鱼符号的密折上呈给李大财主,低着头不敢直视李大财主,一缕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
“谁说失败了?”
李大财主将目光从下河村的方向收回来,转到了跪在地上的这人身上,胖胖的脸上微微笑了笑,像是一只肥胖版的狐狸。
没失败?跪着的那人有些不解,错愕不已,有些不太明白,明明已经失败了啊。
“这只才是海鸟,虽说这只海鸟瘦了些不过相信这只是个开始,有了这只鸟,便会有更多的鸟。”李大财主像是看到商机的商人一样笑了笑,将那人手中的密折取到手中,用手上的戒指在密折某处摩擦了一下才打开密折。
“大人英明。”
闻言,跪着的那人看向李大财主的眼神更是敬畏不已,没想到一切都是大人的**阵,没想到这个才是真正的计划,环环相扣、缜密如斯,原来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鸟既入网,那便收了吧。”
看完密折后,李大财主随手抛出一张血色的飞鱼腰牌,轻声道。
跪在地上的那人头也没抬,便伸双手不差分毫的接住李大财主抛出的血色腰牌。
这是金属的腰牌,不知添加了什么材料呈现了血红色,宛如染满了鲜血似的。腰牌大小如手掌的三分之一大小,飞鱼的形状,上面有三个黑色的“锦衣卫”字,而在下角还有一个容易忽略的殷红“暗”字,像是用鲜血浇灌一样。
“大人,是否要通知南镇抚司?”跪在地上的偏瘦男子收了飞鱼牌,带有疤痕的脸有些顾忌的问道。
“你说呢?”李大财主摸了摸胖脸,低下头带着笑意问了一句。
“属下该死!请大人恕罪。”偏瘦男子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胜告罪,低头不敢再看李大财主,好像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似的。未完待续。
下河村东头人潮涌动,朱平安中状元的消息像是催化剂,沸腾了人山人海。% Www.しWxs520M
朱平安家老邻居李大爷又一次坐上了自家房顶,将朱平安家院子里的大阵势看得一清二楚,再看看在朱平安家外面又是爬树又是垫脚的人群,李大爷老脸满是骄傲,谁能跟我比,不用费劲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李大爷家的那只大肥狗就不一样了,前两天嗓子才好,刚会叫了才一天,今儿那么多陌生人从家门口经过,大肥狗扯着嗓子叫了一阵,因为陌生人人来人往太多,导致大肥狗叫着叫着又给累的叫不动了。
“大家都辛苦了,快喝点水歇歇。”
陈氏叮嘱完木匠李大黑,就热情的招呼报喜的人坐下喝茶歇歇。按照以前朱平安中秀才举人会元时的报喜来看,这些报喜人报完喜,领了赏钱,基本上都是歇歇吃顿喜酒再走人了。
“夫人还请稍等。”
出乎陈氏意料的是报喜的差役却并没有急着坐下,反而像是还有什么差事似的。
“别客气,坐啊都。”陈氏还以为这些差役客气呢,便又热情的招呼起来,陈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儿子中了状元,陈氏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说话时脸上的笑容都掩不住。
不过,出乎陈氏意料的一幕出现了,陈氏这边才客气完,然后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就让她忍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
扑通,扑通
在陈氏面前的这些差役全都朝着她跪下了,一个接一下,让陈氏没有一点防备。
“你们这是干啥呀,起来呀......”陈氏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
“圣旨到......”
就在陈氏惊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字正腔圆的圣旨到。
陈氏惊讶的转身,就看到自己刚才塞红包的那个衣着料子讲究的人,手里正缓缓打开一卷明黄的卷轴。
其实刚刚在陈氏热情的招呼差役坐的时候。这人便站出来了,拿出了明黄的卷轴。差役看到站出来的这人,再看看卷轴,知情的他们便毫不犹豫的下跪了。
县太爷都飞快的跪下了,院子里外围观的群众哪还敢站着,全都黑压压跪下了,隔离的李大爷也咣当一声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房顶上,树上的哥们也都艰难的跪在了树杈上,甚至李大爷家的那只大肥狗都不知道被谁按着前腿跪下了......
此刻站着的也就只有两人了,一个是手持圣旨宣读的府尊大人。剩下的一个就是陈氏了。
圣旨到了,快点跪下,先前跪下的朱父拽了拽陈氏的衣服,然后陈氏才后知后觉的跪下了。
圣旨?
下河村的人们全都惊呆了,竟然是圣旨?列祖列宗显灵灵了,这可是下河村有史以来,见到的第一封圣旨,这以后可有的跟人们吹嘘的资本了。
朱平安中状元不是已经报喜了吗,怎么还有圣旨?这圣旨是干什么的?
人们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府尊站在那手持圣旨,开始宣布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跪在角落里的朱平俊听了圣旨的开头便用胳膊撞了下同样跪在角落里的父亲李守仁。疑惑的开口道,“爹,不都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吗?”
“什么皇帝诏曰,一直都是皇帝制曰?以后少看那些有的没的的书!”大伯朱守仁闻言,摆着脸教训了朱平俊一顿,认为朱平俊是话本开多了。
羡慕嫉妒恨,此刻大伯朱守仁心情非常沮丧,正愁没地发泄呢。朱平俊都赶上了,大伯不好好喷一顿才怪呢。当然也是等到圣旨宣布结束后。
府尊念完开口,便又继续往下宣读:“朱平安之母陈氏善积于身。贤良淑德,教子有方,敕命朱平安之母陈氏为安人。”
嗡嗡嗡......
听到这,院子里瞬间响起了一阵嗡嗡声,圣旨竟然是给陈氏的?皇上都认识陈氏?朱家二小平安郎也太厉害了吧?朱家院子里外的村民全都惊呆了。
角落里跪着的大伯朱守仁此刻惊诧的下巴都要掉了,太不可思议了,彘儿竟然给陈氏讨来了诰命夫人封号?!
“接旨吧,朱陈氏......”府尊大人宣读完圣旨,便对陈氏说道。
“安人是啥?”陈氏接过圣旨,一脸茫然的问道。
“安人是一种敕封,令郎高中状元,陛下的加赏。”府尊大人解释道,然后看陈氏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便微微笑了笑,“简单来说,这就是大家常说的诰命夫人,安人是六品。”
“诰命夫人......六品......”陈氏闻言,眉毛上扬的都快飞起来了,内心的激动都快忍不住了。彘儿走前说要给自己挣个诰命回来,自己还当彘儿哄我呢,没想到这诰命夫人还真被彘儿给挣回来了。
得意什么啊,看着眉飞色舞的陈氏,朱老太太还有大伯母酸的牙都快掉了。
我儿子真牛!说给我挣诰命就挣来了!某些人,后悔了吧。
陈氏扬起头,扫过了朱老爷子朱老太太以及大伯大伯母他们,得意儿的都快上天了。
“木匠,给我做个更好的表框,要雕花......”陈氏挥着手里的圣旨,再次叫住了村里做木匠的李大黑。
“恭喜安人,贺喜安人。”县令走过来拱着手向陈氏道喜。
“青天大老爷......”虽说陈氏现在春风得意,不过见到了县太爷,尊卑等级思想下,陈氏还是下意识的要跪拜。
“不敢,不敢,安人切莫折煞了下官。安人是六品,下官不过七品,只有下官见过安人的,哪有安人拜下官的。”县太爷赶紧的虚扶了陈氏一把,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
县太爷的这一番行为,让陈氏更是要飘起来了。
县太爷紧接着又给陈氏还有朱父他们介绍了宣读圣旨的府尊大人,朱父和陈氏以礼拜过,府尊大人对朱平安称赞不已,让陈氏更是飘飘然。
府尊大人和县尊大人政务繁多,不能久待,很快就离去了,不过报喜的差役还是有十几人留了下来。
农家腊酒,山珍野味,很快便在邻村司务长的手下一盘盘的端上了餐桌,朱平安家的门外摆了好几十桌,报喜的差役还有看热闹的村民全都坐在了桌上,热闹的吃喝了起来。
“这安人啊,可是六品,实打实的,你们也见了那县太爷都给我行礼呢......”
“我这啊,往后,每天啥也不干,每个月都有十石俸禄呢......”
陈氏明显是压着声音说的,可是朱父隔了两个桌背对着陈氏,也能听得清楚,甚至可以想象出陈氏现在眉飞色舞的模样,于是朱父微黑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我也是六品了,彘儿再也不势单力薄了......”
等到大家都吃喝完了,陆续散去,陈氏对最后走的大伯朱守仁悠悠的说了一句,意思很清楚,就是针对喜报来之前朱守仁说的话。
大伯朱守仁......(未完待续。)>
实践证明,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女孩子出门总是很慢。
在出门前李姝说要去后院收拾一下马上就来,然后朱平安和两个小的就等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李姝和包子小丫鬟才姗姗来迟。
化妆,打扮,换衣服,应该跟现代的女生出门前一样了。
李姝应该是化了淡淡的妆,俏脸蛋显的更为白嫩细腻,双眉细长如画,大约古代就有画眼线的方法,黛黑勾勒过后,李姝的双眸似乎比刚才更大更亮了,宛如一泓清水;樱唇微微上翘,带着一抹勾人的浅笑,平添了几分娇媚。
黑发也换成了公主髻,上面簪着一支紫色水晶精雕细琢镶嵌而成的紫天鹅步摇,步摇下垂者一串玛瑙流苏,光彩夺目,衬托的李姝愈发的光彩照人。
话说,这丫头怎么又换了身新衣服啊,浅绿色斜襟上衣,浅红色的襦裙,腰间还系着一条粉白色的缎带,衣袂飘飘......似乎就没看见这丫头穿过重样的衣服。
这种败家的丫头,谁娶得起,朱平安撇了撇嘴。
“看什么看,哼......”
李姝从远处走来,瞥见朱平安不错眼珠在看着自己,心中一喜不过俏脸蛋却是傲娇的一仰头,琼鼻发出了一个重重的鼻音。
相对于李姝,包子小丫鬟就要朴素多了,虽说也梳洗打扮了,不过在李姝的光彩下,这丫头就失色了很多。
“五姐姐好漂亮,长大了我也要像五姐姐这样......”
小萝莉妞儿小嘴很甜,让李姝眉开眼笑,捏了捏小萝莉的小脸浅浅亲了一口。
相对来说,熊孩子就没那么嘴甜了。
“五姐姐,你真慢,又没尿裤子,干嘛要换衣服......”熊孩子李言恭背着小手,皱起了小肥脸。为自己少逛半小时而不满。
“咯咯......姐姐下次快些。”
李姝笑吟吟的看着熊孩子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熊孩子就忽然觉的后背有些冷冷的感觉,扭头看后面也没什么,好奇怪。
在大明朝也并非现代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女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街上岂不是只有男人了。从朱平安在明朝的经历来看,一般人家尤其是寒门人家是没有限制女生出门的,除了男女大防上比现代要多得多之外,她们也可以出门。当然频率要少得多。一般寒门人家,女生也需要操持家务做活的,不出门做不到的。
豪门家的女孩出门相对要少的多,不过也并非绝对禁止,她们外出都是坐车坐轿,遮蔽外人的视线,也是对封建礼教约束。当然也有女生戴面纱或者帷帽出门的,这并不是强制要求,大多是一些结了婚的少妇这般穿戴。
临淮侯就是让人备下了一辆带蓬的马车,专门供朱平安他们上街代步用。马车有蓬有窗纱,可以避免外面人窥探的目光。
天子脚下很是热闹,除了临淮侯府过了一条大街,便开始热闹了起来,玲琅满目的店铺,各种叫卖的摊贩,耍猴的,耍武术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等等等等,让人应接不暇。
实践证明,女生逛街。关注最多的还是衣服和首饰......
顺天城也有成衣店,款式质量都比其他府县要好的多,店铺也多,不时都能看到一家;至于首饰铺更是数不胜数了。
马车走到第五家成衣店的时候。李姝再也没忍住,终是带着包子小丫鬟下了马车,别看小萝莉人小,在逛衣服店的爱好上一点也不比李姝小,迈着小短腿就往成衣店里跑,无奈朱平安也只好带着熊孩子一起跟了上去。
连着逛了几家成衣店。李姝自己买了三套,大小并不在意,反正她也不穿,只是买回去让绣娘比着款式做;李姝给包子小丫鬟也买了一套,给嘴甜的小萝莉妞儿买了两套。
看着小萝莉妞儿美美的抱着两套新衣服,熊孩子李言恭羡慕的不行,眼都绿了。
“五姐姐,为什么给妞儿妹妹买两套新衣服,可是却一套也不给我买?”熊孩子忍不住扬起肥脸,走到李姝跟前,绿着眼睛对李姝抱怨道。
“帅的人,不需要打扮。”
李姝蹲下身,纤纤玉手摸了摸熊孩子的小肥脸,很是慈爱的对熊孩子说。
咳咳
朱平安闻言忍不住笑着咳嗽了一声,果然是腹黑妞的做派。
谁往你刚才说她慢,还说她没尿裤子干嘛换衣服呢......看着一脸茫然的熊孩子,朱平安忍不住笑了。
成衣店大约只是热身,首饰店大约才是正餐。
首饰店只逛了两家,朱平安手里就拿了好多的首饰盒,都是李姝买的,至于李姝买东西的理由也是让朱平安醉了。
“咦,这个簪子好看......买。”
“哦,这个耳坠好便宜......买。”
“嗯,这个簪子不好看但很特别......买。”
“咦,这个簪子的颜色更刚才买的不一样......买。”
“快看,这个簪子的这个花蕊要比家里的小一些......买。”
“虽然这个步摇看着并不是非常好看,但是感觉应该......买。”
这些都罢了,甚至朱平安还听到李姝在看一对耳环时说了一句,虽然这个耳坠不好看,我也不喜欢,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买呢。
买买买的后果就是,李姝把她所带的钱很快便花光了,以至于回到马车逛街时相中了街头一个简单的小摊位卖的桃木首饰时,都没钱买了。
这是一个街头大妈摆得简易小摊,一辆简单的独轮推车上绑了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挂着一些木制的首饰。
李姝看中的就是一支桃木雕刻的钗头凤,雕刻的虽然很是精致,但是比之李姝买的那些首饰要逊色的多。
“你刚才不是买了很多了吗。”
朱平安随口说了一句,贫寒出身的他对于李姝这种大手大脚的做派有些看不惯,估计很多东西李姝买回去也都不用,纯属浪费。
“喂,借你二十文钱,回去还你。”
李姝闻言向着朱平安用力的翻了一个白眼,笨木头,然后伸出了纤纤玉手。
“值什么,送你了。”
朱平安怎么会要李姝还钱,自己都吃了人家家厨子那么久的饭了,摇了摇头便从钱袋里取了钱买了这支桃木钗头凤,随手放在了李姝手里。
朱平安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将钗放到李姝手里后,又顺手买了两个桃木雕刻的小兔子,一个送给了小萝莉,一个送给了都快流口水的熊孩子。
然而,李姝在接到钗子的时候,心里却像是有一只迷路的小鹿在乱撞似的,心跳的好快。
“谁稀罕~~”
李姝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哼了一声,然而纤纤玉手却把钗子握的紧紧的。(未完待续。)
女生逛街的兴致是无穷尽的,即便不买东西,也能逛的欢快,从一条街逛到另一条街,一点也不知道疲倦。
“冰糖葫芦咧......”
在街道的边上有一个小贩扛着用稻草木棍绑束的架子,架子上用竹签插着一串串糖葫芦,包裹着晶莹剔透糖稀,亮色的糖稀,红彤彤的山楂,特别诱人。
在小贩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你一支我一支,舔舔糖葫芦又舔着手指,小脸上都沾上了糖也不在乎,嘎吱嘎吱吃的欢快,小模样满足的不得了。
咕咚......
熊孩子见状,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肥脸上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糖葫芦,都错不开眼珠了。
“姐夫,姐夫,糖葫芦是鸡腿做的吗?”小萝莉小舌头舔了下小嘴,然后抬头扬起可爱的小脸,看着朱平安甜甜糯糯的问道。
“不是。”朱平安摇了摇头。
“哦,那糖葫芦肯定是猪肉做的哒?”小萝莉点了点头,然后萌萌的又问了一句。
“不是。”朱平安再次摇了摇头。
“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妞妞都忘了糖葫芦是什么做哒啦......”小萝莉妞妞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扁了扁小嘴道。
呵呵,这丫头还真跟李姝小时候有的比呢,朱平安微微笑了笑,然后一手将小萝莉抱起来,低头对着流口水的熊孩子说了一声,“走,尝尝他家的糖葫芦味道怎么样。”
走了一步,朱平安想了想回头看向李姝和包子小丫鬟问道,“你们也要不要尝尝?”
其实朱平安问完就后悔了,照李姝这丫头的大小姐习性来看,这妞肯定会嫌外面摊贩不干净的。
包子小丫鬟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丫头似乎刚才也盯着糖葫芦看了好久了。
“才不要,看着就不干净......”
果不其然,李姝看着那卖糖葫芦小贩身上褶皱油垢的衣服。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看你这么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吧。嗯,给我那个带橘子的。”
当朱平安正要转身去买糖葫芦的时候。却又听到了李姝傲娇透着恩赐的声音。
真是一个不可爱的丫头,朱平安腹诽了一句。
每人买了一支糖葫芦,边逛边吃,熊孩子吃的最为投入,脸上都沾了不少糖稀。
看着大家吃的很甜。李姝拿着手里的糖葫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前面领着小萝莉走路的少年背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纤纤玉手持着糖葫芦缓缓放在樱唇边舔了一下,咦,好像味道也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小小咬了一口,酸中带甜,入口有余香,似乎味道还不错。
咳咳......
当朱平安想到什么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李姝鼓着香腮在吃糖葫芦。就像土拔鼠在吃东西,有些可爱,然后两人四目相对,李姝的俏脸蛋咻一下红了,想要快速将小嘴里的糖葫芦咽下,还被噎了一小下......
朱平安见状不由勾起了唇角,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
李姝俏脸蛋有些热热的,看着朱平安的背影,用力的瞪了一眼。什么破冰糖葫芦嘛,害我出丑!李姝想将手里的冰糖葫芦丢出去。可是想到这是某只癞蛤蟆送的,便又不舍的丢了,取了一个粉色的干净手帕将冰糖葫芦包起来,让包子小丫鬟跟跟那个钗头凤放在一起。
在明朝逛街。男女不像现代那般随意,即便是夫妻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就会被人说伤风败俗,不过凡是都有例外。
朱平安就亲眼看到一个又矮又胖又矬的员外打扮的男子,拥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从一个卖首饰的店铺里出来。然后上了轿子。
美女与野兽总是这么醒目......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这一刻,朱平安好像又回到了现代,跟着舍友一群单身狗压马路时看到带着大金链子的挫男拉着美女进了小旅店的那一幕,习惯性的说了一句。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什么意思?
包子小丫鬟有些不解的仰起小脸看着朱平安问了一句,她对于朱平安说的白菜啊猪啊什么的有些不懂。
朱平安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当然用的是委婉性的修饰词。
包子小丫鬟听了后,恍然大悟,然后看着前去的轿子,不由的捂着小嘴咯咯笑了起来。
“有的笨猪,却是连喂他白菜,都不吃......”就在这时,忽听旁边的李姝扁着小嘴,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闻言,前面走的朱平安忽地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看向李姝,仿佛看到了耗子给猫当伴娘一样。
“咳咳......你看我做什么......你可别多想。”李姝红了俏脸蛋,然后又急着说道,“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听说你在鹤年堂的药铺前一掷二十两给了一女生,结果人家女生要以身相许,你还不要......”
哦
原来说的是这个,吓我一跳,还以为这腹黑妞......原来说的是鹤年堂前的那事。
“我又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朱平安听了李姝的解释,面上的表情才缓缓的恢复了正常,耸了耸肩淡淡的回了一句。
李姝见朱平安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心里那只疯跑的小鹿才收住了蹄子,长长的舒了口气,继而却又用力的对着朱平安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还真是一根大木头!笨木头!喂你白菜都不吃!水灵灵的大白菜都不吃!饿死你算了!
“小姐,你怎么了?”
包子小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对着朱平安的背影老是翻白眼,不由奇怪的问道。
“哦,没事,没事,有个没长眼的沙子(傻子)进了我的眼睛......”李姝有些不自然的回到,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顺势又给了朱平安的背影一个白眼。
“啊,那我给你吹吹吧小姐。”包子小丫鬟听说李姝眼睛里进了沙子,可担心了,仿佛是她眼睛进了沙子一样,包子脸上满是担忧。
“不用,好了,咳咳,已经好了。”李姝有些受不了包子小丫鬟呃热情,连连摇了摇手,咳嗽了一声。
闻言,包子小丫鬟脸上的担忧才缓缓消去,还兀自不放心的多看了自家小姐两眼,见自家小姐两眼水汪汪的确实没事了,才彻底放心下来。(未完待续。)
PS: 各位书友大家新年好,祝愿大家新年大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在新的一年里乘风破浪,心想事成。
清晨细雨蒙蒙,朱平安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雨丝密密斜织轻轻飘落下来,像是空中蒸腾了水雾一样,落在脸上凉凉的很是舒爽。
院子里熊孩子捣腾的一簇不知名的野花,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绽放、花满枝头了,红蓝相间的小花盛开在树根下,像是一泓彩霞围绕着树根。
“姑爷,吃了早餐再出门呀。”
包子小丫鬟早早的打着一把油纸伞提着食盒,夹着一把纸伞来到了朱平安的小院。
早饭一如既往的合口,吃过之后,包子小丫鬟将多带的一把纸伞硬是塞到朱平安手里才肯抱着食盒离开。
朱平安夹着油纸伞出了门,并没有打开,小雨细如牛毛沾衣不湿,没有打伞的必要。祝平安就这么宽衣阔袖,悠哉悠哉的出门往国子监而去,今日是朱平安他们官场新贵进行释菜礼的日子,释菜礼的场所就是国子监和孔庙。
释菜礼,这是科举新贵进入官场的最后一个程序。
释菜礼后,朱平安他们就可以换上吏部备下的官服,从此之后便正式脱离平民身份,正式进入官场,成为官身,自此之后享受国家的俸禄和权力的滋润。
朱平安在快到国子监的时候遇到了张四维和王世贞,三人一起结伴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在这个时候,是大明最高的学府,也是整个世界最为高等的学府,没有之一,比现代什么的哈佛、西点影响力要大的多的多。诸如西域、朝鲜半岛以及东南亚等地域的国家如果有人能在大明国子监深造一下,回国直接就能就任高官。
国子监位于京城东城区,国子监前的街就叫国子监街,国子监的隔壁就是孔庙,从国子监里面可以直通孔庙。
这是朱平安第一次来国子监。
距离国子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下马碑,所有人无论何种官职行至此处均要下马,这是尊师重道的要求,过了下马碑很快就到了国子监正门——集贤门。
集贤门前有两座高大的牌坊。精致而大气,主要装饰是黄色琉璃,这在大明是非常奢华的。牌坊正面刻有“圜桥教泽”字样,后面刻有“学海节观”字样。这第一个词的意思是国子监讲课的老师很多,第二个词是说国子监听课的人更多。牌坊的字样和后世一样,可见后世清朝国子监的牌坊字刻就是照搬明朝的,历史上说是乾隆帝亲笔所题,现在看来是清朝修改了史书。将明朝的东西抹去了很多。
国子监以红色调为主,朱平安跟张四维和王世贞一进国子监,国子监红砖红瓦的建筑格调就扑面而来。
进了国子监,便有许多同年过来与朱平安他们三人见礼,朱平安也都一一还礼。在朱平安他们在一起互相见礼的时候,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好多都在远远的,用羡慕的目光看着。
监生们都知道今天新晋进士会来举行释菜礼,早早的占了位置远观,远远的羡慕嫉妒恨的看着。
在朱平安他们来了好一会,欧阳子士才在一群新晋进士的簇拥下走进门来。要说朝中有人好作官,这在欧阳子士身上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朱平安他们来了许久都没见国子监的领导们都没现身,这边欧阳子士才进了国子监没几分钟,国子监的祭酒、司业、监丞还有几位学正便出现了。
前任的国子监祭酒是徐阶,徐阶高升礼部尚书后,现任的国子监祭酒走了严嵩的后门,才得以任国子监祭酒。因此,国子监祭酒对于严嵩的外甥,分外热情。
本次释菜礼,本来状元朱平安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主角。不过此次释菜礼,欧阳子士却成了主角。
虽说每次朱平安站在众人前,但是主角却是被国子监祭酒诸多关照的欧阳子士,欧阳子士也时不时的在朱平安面前秀秀优越感。
在去孔庙路上的时候。天空中的细雨朦朦,渐渐有了变大的趋势。
国子监的几位官员走在前面带路,其余的新晋进士跟在后面。国子监的祭酒及司业监丞三人走在后面,与欧阳子士等人边走边说话,对欧阳子士诸多照顾。
朱平安和张四维及王世贞三人走在一起,现在还没有到孔庙。倒也不需要排序,等到了孔庙就要排队严守礼节了。
“这雨有些大了呢?”欧阳子士走着走着说了一嘴,然后目光便有意无意看着走在前面的朱平安腋下的那把雨伞。
欧阳子士的眼神,国子监祭酒都看在了眼里,欧阳子士是严阁老的外甥,而且国子监祭酒还听说严阁老有意将女儿嫁给欧阳子士,现在对欧阳子士示好,也就是对严阁老示好,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将品级提一提,就看严阁老的态度了。
“咳咳,那个平安是吧?”国子监祭酒行至朱平安身边,问了一句。
“见过祭酒,学生正是朱平安。”朱平安拱手行礼。
“恩,好,你那雨伞可是不用?”国子监祭酒又问了一句,“欧阳子士身体不适,禁不得雨水。”
朱平安听了国子监祭酒的话,便笑了笑,然后双手将夹在怀里的雨伞送到了国子监祭酒。
这么屁大点雨连衣服都打不湿,你也禁不得?身体不适?我看你面色红润的很!在朱平安身边的张四维和王世贞面有不甘,看向后面的欧阳子士的目光都有些异样,隐隐的替朱平安鸣不平。
“咳咳,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子厚岂不是要淋雨了?”欧阳子士很做作的接过国子监祭酒递来的雨伞,看着朱平安故意推辞的说道。
仿佛朱平安不点头,他就不接着似的。
然后,国子监祭酒将目光转向朱平安,隐隐的透着压力。
“这点雨对我无妨,伞便送你了。”朱平安很爽快的劝慰欧阳子士道。
闻言,国子监祭酒满意的摸了摸胡须,欧阳子士也就半推半就的接过了雨伞,然后打开举在了头上,顾盼间带着得意。
张四维和王世贞不解,为何朱平安这么爽快的将雨伞送给欧阳子士,不过当朱平安说出一句话的时候,两人便笑了。
因为朱平安说的话是:“他若不举,便是晴天。”(未完待续。)
readx(); 别人眼红不已的请帖,在朱平安手上却如烫手山芋一般,如果可以,朱平安真的想将这张请帖送给别人。
先不说欧阳子士了,光是想一想御街夸官时那临街二楼严二小姐扔鞋的架势,绝对就够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得了。
若是这严二小姐将自己不小心窥视到了她出浴的事情告诉了严嵩或者严世蕃不过想来在这封建社会,女孩子最为重视名节,这严二小姐大约也不会说的吧。
不过,若是万一说了呢?
那酸爽,真是想都不敢想象。
话说,现在再“喝醉”还来不来的及,呃,估计是来不及了,请帖都接了。以严世蕃那胖子上次请自己状元楼赴宴的德行,估计就是自己真喝醉了,也会被人抬到严府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奈,朱平安只好告别了张四维,嘱托他照料好王世贞,便随人一同奔赴了严府。
严府这次的小恩荣宴规模比大恩荣宴小,因为人数要少的多,大约共有三十余人。除了朱平安外,新晋进士中还有九人一同被邀请,其余在严府的人都是官员了。
这里面有朱平安认识的人,还不止一个,一个是在徐阶家见过的张居正,还有一个是初来京城不久遇到的那个负责处理钱袋之争的飞鱼服锦衣卫,好象他同伴叫他沈经历。
话说这沈经历不是特别看不惯严嵩嘛,当时还骂严嵩是第一该死之人,讽刺严嵩“君看严丞相,必用有钱人”呢,怎么这会倒是来参加严嵩的小恩荣宴来了呢。
另外坐在这个沈经历前首的,那个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又是谁。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太醒目了,身材高大,皮肤似乎有一团火似的,脸色也呈现暗红色,感觉三国时的关羽也不过是这肤色吧。
这次小恩荣宴是说严嵩请。其实也就是严世蕃负责的。
严嵩一开始的时候露了下面,向朱平安等人说了下恭喜的话,又跟在座的官员说了几句话,推脱了下身体不适。便将宴会的主持工作交给了他的儿子严世蕃。
“陆大人,老夫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下陆大人,不知可否赏光移步?”严嵩临走前,走到了那身穿斗牛服中年男子身边问了一句。
“严大人客气了,严大人有事。何须请教一词,陆某自当知我不言,言无不尽。”那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起身向严嵩拱了拱手。
两人又互相耳语了几句后,那身穿斗牛服的男子便随着严嵩一同离开了宴席。
刚刚在听到严嵩称呼那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陆大人的时候,朱平安就隐约猜到这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身份了。
穿斗牛服,姓陆的,下首坐的还是锦衣卫,一看就知道跟锦衣卫脱不了干系,而且至少是比沈经历职位要高的多。从严嵩刚才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在嘉靖朝姓陆的,跟锦衣卫有关系的,职位很高的,大约就只有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了。陆炳,这又是一个历史牛人啊。据说陆炳是在对付夏言的过程中跟严嵩父子好上的,之后关系一直不错,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纯甫,酒宴结束后你自行回去吧,不用等我了。”陆炳临走前对他下首的那位飞鱼服锦衣卫说了一句,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严嵩刚才的邀请。
纯甫?
沈纯甫?
朱平安听到陆炳对他下首锦衣卫的称呼。当场就有些呆住了。沈纯甫,这你妹的不就是沈炼嘛?!在大明弹劾严嵩的人,除了杨继盛外就是沈涟比较有名了。
据史书记载,沈炼是进士出身。做过知县,锦衣卫,为人刚直、嫉恶如仇,颇得陆炳赏识,大约就是因为陆炳赏识,沈炼才被邀请来参加严府的宴会吧。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沈炼可是进士出身,在锦衣卫里面可谓出类拔萃,写写稿子、做做案卷什么的,锦衣卫中谁能比得过进士出身的沈炼,这在锦衣卫系统里无疑是鹤立鸡群的,能得到陆炳欣赏也就可以理解了,更不用说陆炳本来就比较欣赏读书人了。
严嵩和陆炳走后,便是由严世蕃主持本次小恩荣宴。朱平安因为是状元,本次宴会位置也被安排到了前面跟严世蕃他们在一桌。
开始还好好的,后来酒过三巡后,事情就有些失控了,失控的源头正是严世蕃。
严世蕃这人在酒过三巡后,便放开了,呼幺喝六,声音很大,动辄便让人饮酒,没有节制,特没有素质。
首当其冲的是朱平安。
“来,让我们敬我们的状元郎一杯。”严世蕃坐在座位上,伸出猪蹄一样的胖手,指着朱平安,向同处一桌的众人提议道。
“善。”同桌众人纷纷回应。
然后朱平安便不得不喝了一杯酒,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喝了。喝了酒,朱平安稍微放松了些,从现在来看,大约严二小姐是没有将自己不小心窥视了她出浴的事情告诉严嵩父子,这是个好消息。
“子厚,本次弱冠之年便获恩科状元,大喜之事。现在想来,上次在状元楼与你殿试壮行,却是恰好应了状元楼的好兆头。你觉得呢?”严世蕃喝过酒后,嘴里塞了一片鹿肉咀嚼着,看着朱平安问了一句。
“自然是,平安多谢严大人了。”
朱平安微微拱了拱手,面上笑着,心里面却是腹诽了一句真不要脸你特么还有脸说,哪有你那样壮行的,从上午一直壮行了深夜还不算,隔壁魏国公府的鞭炮声还特么响了一整晚,睡觉根本就是不可能事件,第二天考试若不是有李姝让包子小丫鬟送的人参,这次殿试自己哭都没地哭去。
不过最后结果,欧阳子士竟然连一甲都没进,反倒是自己中了状元,大约这就是严世蕃没有想到的事情了吧。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其实想一想这个结果,朱平安都忍不住勾起唇角。(未完待续。)
朱平安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玩的兴起的严世蕃,干脆取了一个汤匙,用胖手抓住在桌上开始转,汤匙把手指向谁,谁就得用巨樽喝酒。
汤匙转转,晃晃悠悠,度慢慢的越变越小,接近停止的时候勺子把手摇摇欲坠的指向了朱平安。
罗龙文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觉的天助我也。
然后,就在快要停的时候,不知是谁晃了一下桌子,快停的汤匙又开始转了半圈,然后落在了指向罗龙文的方向上。
罗龙文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枯萎了,有些哭丧着脸的看向了严世蕃,却见严世蕃笑着挥着胖手指着自己说了一句含章快喝,无奈,罗龙文只好端起巨樽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一杯酒下去,罗龙文的脸瞬间就红了,头也感觉有些飘飘然了,不过看向朱平安的眼神更是绿了。
朱平安很无辜的回了罗龙文一眼,怪我咯。
严世蕃玩的起劲,66续续又转了好几次勺子,每次被勺子指向的人都喝了酒。▼●▼几轮下来,桌上在座的人差不多都用巨樽喝过酒了,不过桌上有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运气不错,轮了好几次,也没有轮到他。这人除了朱平安外,大家差不多也都认识他,这是马给事,在京城出了名的不能喝酒,哪怕是一滴酒也不能喝,一滴酒便能让他面红耳赤,两滴酒就醉的不省人事,典型的滴酒醉。
“马给事,运气不错啊。”严世蕃独眼里闪着戏谑的光,看着马给事说道。
“哪里,哪里……”马给事微微摇了摇头。
“那我们试试这次,看看马给事运气怎么样?”严世蕃戏谑的笑了笑,然后颠了颠手里的勺子,做出一副要转勺子的架势。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严世蕃手中的勺子旋转在了桌上。
就在众人视线集中在转动的勺子上的时候,严世蕃却呵呵一笑将胖手按在了正在转动的勺子上。一把将勺子停在了指向马给事的方向上。
“呵呵,看来这次马给事运气不好啊。”严世蕃戏谑着说了一句,那张胖脸别提有多欠揍了。
“严大人,这……”马给事一脸苦涩。▼●◆
“怎么了。马给事?”严世蕃独眼扫了马给事一眼,让马给事倍感压力山大。
“严大人,下官……下官,我天性不能饮酒,滴酒就醉。郎中也多次叮嘱于我不能饮酒。”马给事苦涩着说道。
嗯?
严世蕃嗯了一声,声调很高,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笑看马给事。
“严大人,下官真的不能喝酒,已经忌酒好几年了,还请严大人体谅则个。”马给事断断续续,苦涩着向严世蕃求情道。
“怎么,难道说我严世蕃的面子还不值一杯酒?”严世蕃独眼灼灼的看着马给事,伸出胖手指了指自己的肥脸。嘴角扯出一抹嘲笑道。
人至贱,则无敌!
咄咄逼人,这严胖子竟然一点都不尊老爱幼,严胖子这不要脸的劲头给了马给事莫大的压力,尤其是严世蕃那只独眼灼灼的盯着自己,更是让马给事感到压力山大。
“我浅尝辄止,还望严大人见谅。▼▲●”
在这种压力下,消瘦的马给事只好端起了酒樽,就像他说的那样,嘴唇微微湿润了下。便将酒樽放了下来。
虽然只是轻轻的湿润了下嘴唇,但是马给事就一脸红的不行了,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一脸难受的样子。看来他刚才所说的不能喝酒,所言不虚。
不过,严世蕃却不买账,看着马给事只是沾了下嘴唇就放下了酒樽,严世蕃嘲笑了一声,便从酒桌上起身。径直甩着大粗腿来到了马给事跟前,伸出赶上马给事小腿粗的胳膊一把端起了酒樽,另一手上去就捏住了马给事的鼻子。
“哈哈哈,你喝不下,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严世蕃哈哈大笑着,便捏着马给事的鼻子,马给事被捏住鼻子只好用嘴呼吸,严世蕃便趁马给事张嘴的时候将手里满满的一酒樽酒全都灌了进去。
唔……咕咚咕咚……
消瘦的马给事在肥胖严世蕃面前根本不够看,严世蕃三两下就给马给事灌了一整樽酒。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鸡被一只熊扼住了脖子一样。●●
见此情景,朱平安几乎忍不住要站起来,但是念到敌我力量相差太悬殊,完全是鸡蛋碰石头,自己出头不仅不会有任何帮助,恐怕还会给马给事甚至自己增添麻烦,于是便忍住了。
朱平安扫了一下在座诸位,现除了沈炼一脸不平外,其余人皆是视若无睹,包括距离自己不远处坐着的张居正,张居正看着这一幕还夹了一口菜
马给事被这一杯酒灌的,不仅嘴里溢出来酒,就连鼻孔里也流出了酒,不过喝到肚里的还是绝大部分,酒下肚之后,马给事便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头重脚轻,天地一切都在旋转,扶桌子都扶不住,整个人瞬间便醉倒在桌下了。
严世蕃看着酒桌下马给事,拍着手,哈哈的大笑起来。
就在严世蕃哈哈大笑的时候,一旁早就不爽的沈炼噌一下拂袖站了起来,动静很大,众人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包括哈哈大笑的严世蕃。
人们不知道沈炼站起来要做什么。
“我也来试一下这酒
筹!”
沈炼起身后,大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像严世蕃一样,伸手将严世蕃之前转动的那个勺子取了过来,用力的在桌上一旋转。
然后不待勺子停下,沈炼便像刚才严世蕃一样伸出了手,按住了勺子,然后将勺子按停在了桌上,勺子把手刚好指向了现在严世蕃站立的方向。
呃,众人全都懵了。
“哈哈严大人可真是不巧啊,这下该轮到你了。”沈炼一手按着勺子,一手指着一脸呆滞了的严世蕃大笑道。
严世蕃愕然,伸出一只胖手摇了摇,拒绝的话正要出口。
“可笑,这杯酒别人饮的,你严世蕃也饮的。别人怕你严世蕃,我沈炼却不怕你!”
沈炼声严色厉,一手拿了酒樽,另一手取了酒壶斟满了酒樽,然后径直走向了严世蕃。
“刚才严大人对马大人一番盛情,此刻马大人酒醉不能回报,那边让我沈炼代他敬你一杯!”
沈炼说着,便一手端着酒樽,另一手直接伸向了严世蕃的鼻子,一把捏着,然后就像严世蕃刚才灌马给事酒一样,生生的给严世蕃也灌了一大樽酒。
严世蕃也反抗了,不过他是虚胖,别看沈炼是书生出身,但是沈炼却是文武双全,一身武艺在锦衣卫中也是鼎鼎有名的,虚胖的严世蕃根本不是沈炼的对手,肘击膝顶,端着酒樽的沈炼就那么两下就制服了严世蕃。
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沈炼便生生的灌了严世蕃一大樽酒,不少酒水都从严世蕃胖脸上流了下来。
在座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看到严世蕃被沈炼粗鲁的灌了一樽酒。
如同一只肥鸭子,被家主灌药似的,手舞足蹈入溺水了一样
这尼玛什么情况,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全都傻眼了。
即便是朱平安也呆住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
沈炼灌完酒后,豪爽的大笑一声,将手里的酒樽随手丢到了酒桌上,拍着手大笑着叫了两手痛快痛快,便大笑着离开了宴席,径直而去,走时还从呆滞的侍女手上取了一个酒壶,且行且饮
壮哉,沈炼!
背影伟岸,如同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一样。(未完待续。)
风萧萧兮易水寒,沈炼一去兮不复返。
严世蕃经此一遭似乎也挂不住面子,以去后院更衣为由,一张肥脸羞恼不已的离开了宴席,随后整个宴席便是哗然不已,处处都是一片对沈炼的声讨声,仿佛刚才沈炼的行为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一样,可笑的是他们都健忘了刚刚严世蕃也做了和沈炼同样的行为。
在为沈炼的正义和勇气鼓掌的时候,朱平安却也为沈炼感到担忧,要知道此刻严嵩父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历史上沈炼就是被严嵩父子加害的,此刻大约就是他们交恶的开始吧。
或许,自己所缺的正是这种勇气吧。不过,自己却不能如此……
鸡蛋碰石头,这样的结局,不智!有些时候,抬头容易,低头难呢。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朱平安亦觉的兴致索然,食不下咽。虽然刚才喝那一大樽酒时将大部分酒倒进了袖口,可是还是喝了一些,此刻在这种情绪下,酒意慢慢酝酿,红晕渐渐爬上了脸,三分醉意涌上心头。
在朱平安三分醉眼朦胧的时候,突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酒樽,斟了满满的一酒樽的酒,酒樽的那头是不怀好意的罗龙文,这货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跟前。
“来来来,状元郎,我敬你一杯。”罗龙文端着小酒杯,将那足顶两个茶杯大小的酒樽递到朱平安面前,嘴角挂着一抹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笑意。
众目睽睽之下,罗龙文自己手里端着一个小酒杯,可是却将那大酒樽斟满酒,递给了朱平安,要与朱平安同饮一杯酒。
可是,一个小酒杯,一个大酒樽,明显就是欺负人。
周围不少人也都将目光转了过来,含笑看着这一幕。呵呵,小阁老身边的红人又要欺负人了,有意思,小状元郎酒量不行啊。现在都脸红了,就是不知道小状元喝高了会不会撒酒疯啊。
看着一脸不安好心、笑意浓浓的罗龙文,朱平安无语了。
这货怎么笑的这么欠揍啊!
话说,你这一个小杯子,给我一个大酒樽。你是当我傻呢,还是当我朱平安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虽说自己没有沈炼那股血勇之气,可是我朱平安也不是任人骑脖子上拉屎拉尿的战五渣。水低成海,人低成王,我低调的目的可不是惯你拉屎撒尿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的是成大事要会忍小事,但绝不是说一味忍让,若是一味忍让那便是懦弱了,也会被人瞧不起,继而会让对方气焰更嚣张,甚至会导致更多的人来蹂躏自己。
若你是严世蕃。为了以后的抱负,我便学勾践忍你一忍。
可你罗龙文不过是严世蕃脚下一条狗,忍你又有个卵用,只会让你呲牙裂嘴的更猖獗。更何况,这罗龙文明显见了自己第一面就咬自己,忍他,又特么的不能化敌为友,只会被他当成他不要脸的资本。
如果罗龙文这是善意的玩笑,或是偶尔过火的行为,朱平安也能忍一忍。忍一忍还能彰显气度和涵养呢。
可是,罗龙文这明显是一贯性、欺负性、侮辱性的举动,忍他就是弱懦和无能的表现了。
扫了下看看周围人玩味的目光,朱平安清楚。这次的敬酒不是普通的敬酒,更是气节和人品的考验,若是自己做不好,状元这层身份可没什么卵用,那今后自己在众人心中便是懦弱无用的形象了,将来朝堂也好。地方也好,自己恐怕都难以立足。
再看看罗龙文,呃,话说这货笑的也太猥琐了。笑的这么猥琐,这货的灵魂肯定也是猥琐的不行!
为了自己以后的形象。
也为了拯救罗龙文这个猥琐的灵魂。
自己必须让他知道什么叫......尊重了。
于是,在罗龙文不怀好意的笑意中,在众人玩味的目光下,朱平安打了一个酒嗝,脸上带着三分醉意,将目光转向了罗龙文。
“喝酒,可以啊。”朱平安起身,带着醉意的笑了笑。
闻言,罗龙文笑了,围观的人摇了摇头,看向朱平安的目光带有了些许轻视。
本来兴致勃勃注视着这一幕的张居正,见状也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然后低下头自顾自的夹了一口鹿肉,放入自己盘中。心里面对朱平安画了一个叉,逐鹿,逐鹿,竖子不足与谋!
然而,罗龙文的笑容还未绽开全部,围观人也只摇了一半的时候,却听着朱平安又接着开口了。
“喝酒,可以啊。不过,在喝酒前却有个问题想要冒昧请教一下罗大人。”朱平安不急不慢的接着说道。
“你说。”罗龙文不以为意。
“敢问罗大人是愿意做君子,还是愿意做小人?”朱平安微微勾着唇角,看着罗龙文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吗,这不是废话吗,任谁也不可能回答做小人啊。还以为他突然这么问是想到了多么厉害的应对呢,没想到却是大失所望,只是这么一个没有丝毫作用的拖延,也就只能拖延这么一两句话而已,该喝不还得喝啊,众人看着朱平安,不由心里又摇了摇头。
“当然是愿意做君子了。”罗龙文嘲笑着回答道,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吗,一点意义都没有。
“哦,君子啊。那罗大人肯定听过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了,罗大人原做君子,平安又怎会为难罗大人,平安以茶代酒敬罗大人一杯。”
朱平安说着微微笑了笑,伸手从桌上端起了一个茶杯,双手捧着茶杯向罗龙文拱了拱手。
罗龙文看着朱平安端起的茶杯,愕然不已。
周围聚焦于此的人们见状,不由轻声笑了,原来状元郎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张居正将往嘴里送到一半的鹿肉,又重新放到了自己盘中,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个端着茶杯的少年。
罗龙文愕然了片刻后,又强撑着笑了笑,“不过,为了能和状元郎喝一杯酒,我便是做次小人又如何。”
说着,罗龙文再次将大酒樽递向朱平安。
“哦,我不跟小人喝酒。”
朱平安说完,便勾着唇角微微笑着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又开始吃起了菜,话说感觉又有胃口了呢。
我不跟小人喝酒!
这一句话直接将罗龙文噎了半死,可是看着朱平安,罗龙文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用大小酒杯敬酒本来就落下口舌,刚刚自己又被朱平安的问题带到了沟里。
我酒量小,待会若是喝高了,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请诸位前辈批评我,严大人保护我!
现在想来,这小子之前说的这句话,便是提前为类似这种情况做好的万全准备吧!(未完待续。)
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传递也是非常缓慢。
传胪放榜已过数日,当京城兀自还沉浸在状元夸街的风采中时,京城外的绝大部分地方却还不知道殿试的结果,百余骑从京城策马而出的信使,尽管快马加鞭,传胪放榜的结果仍旧在路上。
在辽阔的大明国土的西南大地上,有一座卧牛山拔地而起,连绵数百里,在卧牛山的山脚,有一个依山傍水、风景秀美的小山村,村前篱笆墙,村后枇杷树,房前屋后种瓜种豆。
村子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村后卧牛山,村前清溪水,山上树木茂盛,水中鱼虾丰美。不过,尽管风景秀美,但是从村子的篱笆墙和茅草屋、土坯房来看,村子生活距离富足还远着呢。
村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老榕树,树杈极多,蜿蜒参天,遮天蔽日。
在老榕树下有两座石碑,一个是建成数月之久了,还有一个是前几天刚立的石碑,石碑上的字痕都是新刻所留下的。旧碑刻的是“嘉靖三十年辛亥恩科举人朱平安立”,新碑刻的是“嘉靖三十年辛亥恩科会元朱平安立”。
尽管殿试传胪放榜也有好几天了,不过消息却还未曾传到这个小山村,小山村兀自还在本村朱平安中会元的消息中沉浸发酵着。
在村中央的老榕树下有不少人正站在树下,说着闲话,在他们闲话的时候,不时有高头健马拉着马车经过此处,或是入村,或是出村,络绎不绝。
“嗯,今天这是第十八辆了哈,啧啧,这马至少得这个数啊,拉车真是可惜了啊。”一个蹲到地上抽旱烟的老农,就着树根磕了磕烟袋锅子。看着一辆进村的马车背影,有些可惜拉车的高头骏马。
“老六叔,这算啥,前天我还看到两匹纯白毛色的大马拉车呢。”另一个村民靠着树干显摆道。“老叔啊,不是给你吹,哪天人多,朱二哥让我去帮忙,我专门去马车那看了。真是一根杂毛都没有啊。”
“这老朱家可是要发达了啊,平安郎可真争气,会元呢,全国就一个呢,咱可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在老榕树下有一个打磨农具的黑壮汉子,望着村西头,羡慕的说道。
“你就想多了,人家可是平安郎,你是谁啊。不说别的,就说年前人家平安郎在咱村里推的学谷。啧啧,连县太爷都褒奖咱村子了呢,人家平安郎当时才十三呢。”先前在树根下磕烟袋锅子的老农,重新安了一烟袋烟叶,坐在树根上靠着树干美美的抽了一口。
老农说完,得到了大家一致响应。
“就是,就是,我家那小子今年去孙老夫子那蒙学,咱村里就给了一担谷子呢,说是入了夏还有一担子呢。”
“可不是。我家两小子都去蒙学了,一次就得了两担呢。家里也省了不少事,还能学点东西,成不了平安郎那样的大老爷。识字会算数的话,也能在镇上得个好差事。”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村西头又来了一个老农,身后还跟着一条焉巴焉巴的大肥狗。
看到来人,老榕树下的人们来了精神,这个来的老农就是村西头的李大爷。李大爷家就住在朱平安他们家隔壁,老邻居了。
“李大爷,您老咋来了,咋不睡午休了。”榕树下有个年青汉子,看着李大爷问道。
“睡啥午休,我才刚躺下,守义他们家就来了一拨人;才想眯会眼,守义他们家就又来一拨人。前两天都吃完晚饭了,还有人来呢,根本睡不着......”李大爷有些疲惫的揉着脑门走了过来,不过满脸却是显摆的表情,好像他睡不着老骄傲了。
“哈哈哈,李大爷要不你家跟我家换换,我家安生,保管您老睡的好睡得香。”榕树下那个年青汉子笑着打趣道。
“想得美,给多少钱都不换。你见过举人老爷没,你见过县太爷没?你见过安庆府上来的大老爷没?”李大爷吹着花白胡子,一脸骄傲的冲着那年青汉子问道。
年青汉子摇了摇头。
“什么大老爷你大爷我没见过,告诉你,坐在我家屋顶上,看得真真的,你还别说,人家大老爷那气度,你学一辈子都学不来。”李大爷说着满脸都是红光,甚至还学着走了两步八字步,感觉自己跟大老爷附体似的,顾盼自若。
“哈哈哈......李爷爷走的像是老王八......”榕树下一个穿着开裆裤的熊孩子,指着李大爷哈哈笑了起来。
末了,被他爹按在地上拍了两巴掌。
“行了行了,等年龄够了送到学堂就好了,反正咱村有学谷,邻近几个村馋傻眼了都。”有人劝熊孩子爹道。
“李大爷,我看你不想跟换房子,是因为守义家总往你家送东西吧,什么点心水果,我看您老没少得吧。”有人笑道。
李大爷吹了吹胡子,“咋着,守义家就没往你家送?咱村里不都送了吗?”
“那是,那是,守义家可是没得说。”人们纷纷点头。
又聊了一会,见刚才去了村东头朱平安家的那辆大马车,又从村西头出来了,赶着马车的车夫驾着马车往村外走。
跟在李大爷身边的大肥狗看到这辆陌生的马车,不由的来了劲,癞泱泱的势头也有了缓和,支懵起了耳朵,迈着四条腿往前冲了两步。伸长了脖子,做出了一副嚎叫的架势。
然后
在众人视线中,这只大肥狗架势做足了,脖子也伸长了,狗嘴也张开了,可是张大了狗嘴,也没有发出一个声来。
干张嘴,干咬,就是没声。
无声的叫了两嗓子,大肥狗便耷拉下耳朵,癞泱泱的趴在了李大爷脚下了。
“李大爷,你家这二愣子咋地了,以前有个生人可是得叫半天的,咋今儿干打雷不下雨啊?”人们见状,不由好奇的问道。
“没啥,就是最近人来得多,狗咬的累了,叫不动了。”
李大爷看了看脚下的大肥狗,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