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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十八章标志性的血腥杀戮

    潘黑塔捏着牙签,剔着牙,走到了柴房门前,隔着门说道:“小何呀,别费劲了,弄出响动,搅了六爷兴致,少不得要挨上两脚。”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光着膀子的家伙走了出来,将手中的篾条一甩,抓过肩上的小褂,穿了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妈×的,这小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不是六爷说不要在这里行事,我非把这小子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得了,这屋子沾了血腥,仙翠老板可得大闹一场了。”潘黑塔摆了摆手,说道:“去前院玩牌去吧,让小黑来换班看着这小子,对了,告诉他们,别呜嗷乱喊的,弄得鸡犬不宁。”

    “知道了,潘爷。”小何答应一声,兴冲冲地向前院走去。

    潘黑塔推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斜眼看了看被吊在房梁上,已经皮开肉绽的崔小台,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今儿这是小玩艺,明儿带你见识见识大日本皇军的新法子,老虎凳一上,让你叫妈都来不及。”

    啐,崔小台用力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刚骂了两句脏话,潘黑塔从他身上已经破碎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堵进了他的嘴里,冷笑着转身走了。

    潘黑塔来到月亮门,突然闪身躲进了暗处,一个丫环走了过来,潘黑塔一步蹿出,从身后将丫环拦腰抱住,丫环刚刚要发出惊叫,嘴便被他的大手捂住了。

    “别叫,是我,潘哥。”潘黑塔在丫环耳旁说着,另一只手却不闲着,从肚皮处直摸到绵软的胸部。

    丫环用力扳开潘黑塔的手,不悦地说道:“这黑天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呀”

    嘿嘿,潘黑塔干笑了两声,从兜里掏出样东西,在丫环眼前晃着,“花枝儿,你看我给你买的什么?”

    借着月光,丫环看清那是一对耳环,却撇了撇嘴,说道:“从鬼市划拉来的便宜货,敢来哄我?”

    “哎,你这话说的。”潘黑塔急道:“这是纯银的,上面还有两颗珍珠呢,不信你拿到亮地方好好看看。”

    叫花枝儿的丫环稍微带了点笑模样儿,说道:“谁稀罕,我现在可没工夫,六爷和仙老板还等着热水洗澡呢,我去厨房看看。”说着,转身欲走。

    潘黑塔一步拦住了花枝儿,抓过她的手,将耳环放进她的手心,又趁机捏摸了两下,说道:“我兜里还有好东西呢,就在这里等你啊”

    “人来人往的,你别在这呀”花枝儿轻轻一推,伸手指了指,说道:“那边清静,你去凉快凉快,我可不来啊”

    “你不来,我就到你房里找你。”潘黑塔嘿嘿笑着,看着丫环走向厨房,他心里乐滋滋地来到凉亭边,坐在栏杆上,倚着柱子看着星星想着美事儿。

    黄历在黑暗中,象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潘黑塔,他不是没机会对别人下手,可白天潘黑塔一巴掌打掉崔小台的下巴,让他有些忌惮,这是一个练过武艺的好手,最好是先把他干掉,那些小喽罗就好收拾了。

    潘黑塔突然感到脑后起了一股微风,心知不妙,这是有人在身后偷袭,但他想作出反应时,已经迟了。一根细细的钢丝勒住了他的喉咙,钢丝猛地收紧,象刀子一样切进了皮肤,鲜血从切开的创口迸溅出来。黄历双手勒住钢丝,膝盖屈起顶住了潘黑塔的后背,使用的手段是典型的“印度绞杀法”,钢丝正勒在喉结处,七秒钟即可使人毙命,而且对手无论有多厉害的武功也毫无还击余地。

    潘黑塔徒劳地挣扎了一下,黄历的劲力很大,纤细的钢丝象刀子一样切断了他的气管和颈动脉,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和剧痛后,他的思维模糊,彻底失去了知觉。

    最棘手的家伙被*掉了,黄历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钢丝,他的这个杀人工具很简单,两个戴在手上的毫不起眼的铁指环,拴上钢丝,就是一件犀利的杀人利器。

    快速搜了一遍潘黑塔的身上,黄历意外地没有找到手枪,只在潘黑塔的小腿处发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这没关系,用枪是必不得已时候的选择,这种无声的杀人才更不容易暴露。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叫花枝儿的丫环慢慢走了过来,嘴里还轻声叫着:“潘哥,黑塔……”

    黄历猫下腰,藏在潘黑塔身后,用手撑起潘黑塔的身体,还轻轻咳嗽了一声。

    “原来在这儿呢”花枝儿轻笑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还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走到近前,花枝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潘黑塔的脑袋耷拉着,象是——,还没等她辨认清楚,黄历突然蹦出,一掌猛击在她的脖颈侧面,花枝儿两眼发直,象根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

    嗖,嗖,嗖……,细小的竹枝划破空气抽打在崔小台身上,阵阵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终于,叫小黑的家伙喘着气停了手,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要不是你小子,老子能赢不少钱,手气正顺的时候,倒要来看着你……”

    发泄完愤恨,小黑点着根烟,走到柴房外面,背对着门,坐在劈柴的木墩子上歇息。

    黄历溜着墙角,闪进了柴房,小黑坐的位置很不适合下手,月亮将影子拉得老长,从他身后靠近,很容易便会被发现。他看了看吊着的崔小台,捡起根柴禾,藏身在门后,向另一边的破铁桶扔去。

    咣当一声,小黑被惊动了,叼着烟快步奔来,嘴里骂道:“妈×的,还不老实,看老子拿烟头伺候你个兔崽子。”

    走进柴房,小黑看见崔小台还是被吊着,但却瞪大眼睛望着他,不由得狞笑一声,猛吸了口烟,迈步上前。

    黄历突然闪身而出,双臂一合,一个“双风贯耳”,在小黑身后双拳击中对方左右太阳穴,随即双手一错,小黑的颈椎骨发出一声轻微的断裂声便无声地倒下。

    唔,唔,崔小台瞪着眼睛,被堵着的嘴发出了求救的声音,黄历皱了皱眉,没答理他,搜了小黑的身,一把半新不旧的破左轮,里面只有五发子弹,看来日本人还没来得及给所谓的侦缉队配发新武器,虽然枪有些破,但杀人还是没问题的。他将小黑的衣服脱下来,尸体拖进柴房深处,胡乱用杂物盖上,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洗漱完毕的仙翠站在两个镜子之间转了一个圈,冲着床上脱得光溜溜的黑心老六抛了个媚眼,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她知道怎样撩拔男人,怎样让黑心老六心急火燎,六神无主。

    黑心老六咽了口唾沫,这个小妖精,太了解自己了。这刚换的穿着打扮,正是自己最喜欢的。

    仙翠穿了一件紧箍在身上的小马甲,水红色,绣着花,没有衣领没有袖,裸露的部分泛着雪白的肉光。手腕上带着翠绿的镯子,她的下身却很简单,是一条藕荷色的吊腿裤子,裤脚齐膝盖,下边是肉色丝袜子,水绿色绣花拖鞋,脚脖子上套了一副金镯子。

    “宝贝儿,快过来。”黑心老六直觉得小腹发热,嘴唇发干,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咬仙翠两口。

    “六爷——”仙翠嗲声嗲气地扬了扬手腕子,说道:“您看哪,人家还缺一对金镯子呢,和脚上的不相配呀”

    “买,明天就去买。”黑心老六回答得异常干脆,精虫上脑,他的智商急速下降。

    仙翠扭着腰肢,晃到床前,黑心老五一把将她拉上了床,喘息着,几下子扒光了她的衣服,贪婪地看着,摸着,然后重重地压了上去。

    屋里的喘息声一起,黄历便将匕首伸进门缝,轻轻拔动门闩,他很小心,动作缓慢而轻巧,希望黑心老六不是银样蜡枪头,九秒六七的世界纪录保持者。而且他很高兴黑心老六有这样的爱好,亮着灯办那事。

    门无声地敞开了一条缝,黄历用力压着,使声音降到了最小。他闪身而入,到了内客厅,深吸了一口气,将系在腰上的衣服缠在了枪口上,这便是左轮枪的好处,不用担心弹壳弹射的问题。而且这和用枕头堵住枪**击时的效果差不多,声音能变小。他右手持枪,左手握着匕首,撩帘冲进了卧室。

    黑心老六光着膀子,象头没毛的狗熊般正在发泄多余的精力,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冲进来,刚刚抬头观瞧,黄历手中的枪已经响了,一声闷响,他的脑盖被掀掉,脑浆和鲜血迸射开来。仙翠闭着眼睛正哼哼唧唧地享受,热的、粘的液体溅了她一头一脸,睁眼看时,黑心老六血肉模糊的脑袋正栽下来,还没等惊叫从她嗓子里发出,黄历再次射击……

    崔小台的双臂由于吊得太久,已经失去了知觉,浑身火辣辣的痛,象是千百个烙铁在灼烧着他。他费力地扭转头,望了望掩盖尸体的地方,脑子里回忆着刚才的情景。

    蓦地,他感觉到身体一轻,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吭哧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紧接着,吧哒一下,一个钱包从门外飞进来,落在他的头旁。

    崔小台好半晌才爬起来,连摔带打,让他行动有些困难。他抬头看了看,一把匕首插在房梁上,就是它割断了吊着他的绳索。他又拿起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钞票。得救了,是刚才那个家伙,还是别人?崔小台也没有多想,逃命要紧,他费力地出了柴房,辨了下方向,向后墙走去。此时,整个大宅子静悄悄的,有的屋子还亮着灯火,但却象坟墓一样沉寂。

    …………………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由黑变白,由白变蓝,然后又由蓝变成了绯红……一切都蠢动了,觉醒了,歌唱了,喧哗了,说话了。教堂清澄而明朗的钟声,仿佛也被早晨的凉气冲洗过一般,迎而传来。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黑心老六的外宅传了出来,被黄历重手击昏的花枝儿苏醒了过来,入目的是潘黑塔几乎被割断的脖子,睁得溜圆死鱼般的眼睛,她被吓坏了,疯了似的叫了起来。

    当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黑心老六的外宅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人员,有日本宪兵,有侦缉队的特务,还有留用的旧警察。这些人看完现场之后,都倒吸着凉气,为凶手的干净利索和狠辣无情所震惊。

    一辆汽车在宅子门前停了下来,天津特务机关长大迫通贞沉着脸下了车,大步走进了宅子。

    一个日本宪兵军曹迎了上来,敬礼报告。

    “情况如何?”大迫通贞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向下脱着白手套,沉声问道。

    “七死两伤,新任侦缉队队长陈六江及手下全部被杀,还有他的情妇。”宪兵军曹说道:“一名丫环和一名老佣人被击昏,我已经询问过,他们提供不出凶手的具体情况。”

    “那现场的分析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大迫通贞皱起了眉头。

    “目前,还没有。”宪兵军曹有些难堪地说道:“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凶手的身手很厉害,被害的几个人几乎都是一击致命。”

    大迫通贞不悦地盯着宪兵军曹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他带路去查看现场。

    在小亭子旁边,大迫通贞仔细看着潘黑塔的尸体以及周围的花草树木,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似有所获。然后他又随着宪兵军曹来到了一个房间,昨晚几个侦缉队员曾在这里打牌。门口的廊柱下倒着一具尸体,脑袋扭曲成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十分恐怖。屋内的桌子上散乱着纸牌,小何仰面坐在椅子上,人和椅子则倒在地上,他的咽喉处一个干涸的血洞,污血已经变成了近乎黑色。另一个侦缉队员则是侧脸趴在桌上,双目圆睁,脑门上一个血洞。

    “外面死者的颈椎被大力扭断,这两人一个是被利器刺穿了咽喉,另一个是被枪弹击中了脑袋。”宪兵军曹介绍着。

    大迫通贞连头也没点,这还用说嘛,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个大概。他又戴上了白手套,半掩着鼻子,走进了黑心老六和仙翠的卧室,不一会儿,便又走了出来。

    “干净利索,这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所为。”大迫通贞将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在廊下走着,“应该是潜伏在天津的中国情报组织所为,最大的嫌疑就是军统。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要把天津变成一座恐怖的城市。”

    “阁下的分析十分正确。”宪兵军曹说道:“除了他们,没有哪个组织或团体有这样的能力。”

    “属于我们的战斗开始了。”大迫通贞意味深长地抬头望着天空,“这不会是一次孤立的行动,而是挑战的开始。”

    “我们应该立即处决一批支那人,作为报复。”宪兵军曹眼中露出了杀气。

    “这除了散播恐怖气氛,并不能有效地还击军统的挑战。”大迫通贞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有必要建立一个相应的特务机构,来保证那些真心愿为大日本帝国效劳的支那人的安全。并消灭天津的军统特工,压制租界内某些支那报纸的反日宣传。”

    宪兵军曹没有吭声,这个层面的问题,不是他能够涉及的。

    “你们抓紧时间,寻找线索,尽快破案吧”大迫通贞沉声说道:“不管你们能不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在一周内也要对外界有个满意的说法,这不用我来教你吧?”

    “哈依”宪兵军曹赶紧低头立正,“我明白了,请阁下放心。”

    …………………

    作为沦陷城市第一个被刺杀的汉奸,黄历的行动具有标志性的意义,意味着中日城市特工战,或者被称为抗日神经战的帷幕的拉开。从而,在城市战的腥风血雨中,特工们继承侠士遗风,通过历史的传奇,扮演了领袖、信徒、对手、英雄、叛徒这形形色色的角色。

    黑心老六的被杀,很快便在报端被披露,特别是租界内亲重庆的报纸,对此事大加渲染,那血腥的场面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而有关社论更把刺客比作替天行道的当代奇侠。当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大大震慑了那些汉奸,曾有一个汉奸便私下对另一个汉奸朋友说:“凡事留一线,切不可一条道走到黑,天津虽然被日本人占了,可军统的人还在,别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卖命。”

    而黑心老六的死,对于广大百姓来说,却是暗中拍手称快,欢欣鼓舞。老百姓有个奇怪的心理,他们往往仇恨汉奸更甚于日本鬼子。他们的简单的逻辑和想法是:日本鬼子生来就是坏的,就和狼一定要吃人的道理一样;但是这些同国土同民族的败类,却出卖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做日本鬼子的帮凶;他们就象是失去人性变成豺狼的人,比野兽更加可恶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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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十九章奇思妙想的煤块

    两支二把盒子、一支半旧的左轮、一支挺新的勃朗宁M1900—7.65mm手枪摆在了桌上。

    “这是发下来的武器——”沈栋刚说了一句,程盈秋便一把抢过勃朗宁,紧紧抓到手中,象是别人要从她手里抢过去一样。

    沈栋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武器虽然发下来了,但千万要小心,目前咱们的行动要从破坏开始,如果干得漂亮,任务便会升级,那时候才可以杀汉奸,杀鬼子。”

    “这武器,怎么都是旧的?”冯运修随手拿起一把左轮,摆弄了两下,不解地问道:“你看这个,连准星都没有。”

    “旧的,那可是不平凡哦”沈栋伸手拿过左轮,很珍视地抚摩着,“这是老三冒着危险带进租界的,特别是这把枪,打死了两个汉奸,其中就有黑心老六,你嫌它破,我——”

    “谁嫌它破了?”冯运修一把抢过去,笑道:“我就喜欢它,开张沾了血,有杀气。”

    “老三说了,要你们把枪上的准星都锉掉,这样枪插在腰带上,拔出来的时候就不会有滞碍。别小看这一点点问题,关键时候能救你们的小命。”沈栋模仿着黄历的语气说道。

    “我倒是省事儿了。”冯运修嘿嘿一笑,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兴致盎然地摆弄着手枪。

    “你们熟悉各自的枪枝,然后统一由袁汉勋保管。”沈栋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明天我们要组织一次纵火行动,目标是早已侦察清楚的日商中原公司。”

    中原公司是日商经营的也是天津最大的百货公司。销售的当然大多都是日货,也有少数欧美的高档产品。这些日子以来,不光沈栋这组对中原公司极感兴趣,其他两组也对该公司进行了侦察,黄历根据各组情况的汇总,修改了原来沈栋组所作的计划,并由沈栋组进行此次行动。

    “我们将分成七个小组,每组两人,各组把燃烧弹放在软胶鞋盒里作掩护,分头将燃烧弹安置妥当,定好时间,然后撤退到指定地点。”沈栋开始布置任务,这与他们原来的计划有些出入,“其中一组的任务是破坏中原公司的消防系统,这是我们原来忽略的,多亏老三给指了出来,否则靠中原公司的钢筋水泥结构,再加上比较完善的消防系统,火是着不大的。”

    众人认真听着计划,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也是证明他们力量的最好机会,这群年轻人心中都很热切,堵塞在心中的激愤终于有了可以渲泄的地方。

    “组长,那个老三是什么样子的?是教官吗?”散会之后,程盈秋凑到沈栋跟前,低声问道,不远处的何梦雨立刻支起耳朵,仔细倾听。

    “纪律,要遵守纪律。”沈栋轻轻摇头,“不要乱打听。”

    “我只是好奇。”程盈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而且我特别钦佩他,刚说完黑心老六的事情,他便给干净利索地解决了。看到外面的报纸把他描述得象是,象是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侠客,我就想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不重要,我们干好自己的工作,你呀,以后也不是没机会见到他。”沈栋装出很成熟老练的样子,说道:“主要是让他看到我们的能力,我想啊,日后会有行动需要咱们配合的。”

    “知道了。”程盈秋笑道:“高手嘛,都是这样,看咱们都是生瓜蛋子,是累赘,眼光高呗”

    “呵呵,说得不好听,可还真是那么回事。”沈栋笑着摆了摆手,“快去准备吧,我和振英、梦雨还有些事情要说。”

    “哦”程盈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有任务别落下我,我天天锻炼,臂力和腕力都大了很多呢”

    “好,好,落不下你。”沈栋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

    等到众人都走了,沈栋才从兜里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放到桌上,“振英,梦雨,你们看看,做这个难不难?”

    “这是什么东西?”何梦雨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仔细看着,“这涂的应该是墨,还是臭墨,这里面是什么?振英,你来看看。”

    “不用看了,我告诉你们,那里面是炸药。”沈栋抿了下嘴角,坏笑道:“你们琢磨一下,怎么能做得更象煤块。”

    “煤块?”李振英迷惑不解,将涂了黑墨的炸药块放到桌上,左一眼,右一眼,前一眼,后一眼地端详着,“不太象,倒象,象块破石头,呵呵。”

    “别笑,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任务。”沈栋努力将严肃摆在脸上,“老三有个设想,那就是把炸药或燃烧弹做成与煤块差不多的样子,然后想法子把它们送到日本运输船的煤舱里,等司炉把这些假煤块铲进火炉,嘭的一下,一切就都发生了。”

    李振英和何梦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兴奋的神情,炸沉鬼子的运输船,甚至还能炸死很多小鬼子,想想就令人兴奋。

    “这真是个奇妙的想法。”何梦雨郑重地拿起黑炸药块,掂了掂分量,说道:“老三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坏水呼呼地往外冒啊”

    “怎么叫坏水,应该叫智慧。”李振英若有所思地说道:“在码头上干装卸工的都是中国苦力,把炸药煤藏在真煤里运进去,并不是很困难。但锅炉爆炸,足以使一条船陷入瘫痪,风险小,收益大,这真是绝顶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的法子。”

    “先别夸老三了,你们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吧?”沈栋急切地问道:“我已经派人混进码头了,原来只想打探些消息,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用处。想想把小鬼子炸得血肉横飞,我这心里就急得不行。”

    “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把这东西做出来。”李振英将炸药块握在手里,坚定而执着地说道:“让老三再拿些炸药来,要炸就炸个痛快,别等鬼子有了提防,就不好下手了。”

    “老三也够懒的,胡乱涂了点墨,就成煤块了。”何梦雨笑道:“不过也怪不得他,既要冒坏水,又要杀汉奸,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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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章刺杀秋野诚一

    正如何梦雨所说,黄历很忙,忙得脚打后脑勺,他从杀戮中找到了感觉,找到了乐趣,找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那种责任感。

    这次的抗战应当是中华民族的大扫除,一方面须赶走敌人,一方面也该扫除清了自己的垃圾。我们的传统的,一方面想作高官,一方面又甘心作奴隶、苟且偷安的习惯,都是民族的遗传病。这些病,在国家太平的时候,会使历史无声无色的,平凡的,象一条老牛似的往前慢慢的蹭。及至国家遇到危难,这些病就象三期梅毒似的,一下子溃烂到底。

    汉奸们不是人,而是民族的脏疮恶疾,应当用刀消割了去不要以为他们只是些不知好歹,无足轻重的小虫子,而置之不理。他们是蛆,蛆就会变成苍蝇,传播恶病。他们和日本鬼子一样凶残,一样该死。

    但如果按照字典上的定义,汉奸也太多了,他只能挑选重点,挑选那些死心塌地的、穷凶极恶的汉奸下手,而黑心老六只是其中之一。

    但今天不同,黄历这次盯上的目标是一个日本人,一个看起来象个儒雅商人的家伙。他整天挂着和蔼的笑容,和三教九流都能相交相识,他的名字叫秋野诚一,也就是那个黑心老六要合作开赌场的日本朋友。

    根据军统情报显示,秋野诚一在日本国内是个黑道人物,但在中国却是为东亚同文书院工作,这是一个以日本陆军为后台的日谍巢穴。利用自己的特长,秋野诚一与天津的帮派人物刻意结交,很是拉拢了一批象黑心老六这样的败类。对于日本间谍,黄历并不害怕,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但象黑心老六这样的天津地头蛇,他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这些天津帮派人物人脉广,触脚长,地头熟,如果真的为日本人卖力,绝对是非常大的威胁。所以,获悉情报之后,黄历便将目光锁定在秋野诚一身上,干掉他,便能使帮派人物与日本人的连接断掉重要的一环。

    秋野诚一的住宅除了使用了大量水泥和砖等材料外,样式却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庭院,墙上到处是用砖摆成的金钱状窗口。

    黄历绕着宅院转了一圈,这应该是他两天来的第三次了,但他依旧保持着谨慎,观察完毕后,他掏出一把绳钩,搭在墙头,轻捷地跳了进去。但意外就在他刚刚落地的时候出现了,情报上并没有显示秋野诚一养着条狼狗,黄历的前两次侦察都是在白天,也没有发现,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疏漏,也几乎是个致命的失误。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黄历碰到的便是这种情况,这绝对是一条受过训练的大狼狗,在黑暗中突然窜出,向黄历猛扑而来。

    这时,黄历不得不感谢这头狼狗的训练人了,如果这条狼狗叫了起来,这次行动将无功而返,甚至会打草惊蛇,以后很难再找机会。狼狗无声无息地扑来,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防不胜防,但黄历恰恰不是一般人。

    这条狼狗不但不吠叫,而且动作敏捷,一扑而至,径自咬向黄历的咽喉,狠辣而残忍。如果这条狼狗是咬向黄历的大腿,可能还有一点麻烦,但它咬向黄历的咽喉,这情形却多少有些不同了。黄历的双手护住咽喉,总是比较容易的。而且黄历手中还有一个现成的武器。

    黄历稍微后仰,右手一翻,绳钩的尖端猛地向狼狗的上颚扎了上去,这一扎的力道十分猛烈,钢钩几乎刺穿了狼狗的上颚,也合上了狼狗的大嘴,封闭了它再发出叫声的可能。黄历用力一甩,象钓上一条大鱼一样将狼狗摔在地上,一脚踢在狗鼻子上,那是狗的脆弱所在,一招致命,狗伸了伸腿,死了。

    蹲在地上,黄历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个小意外让他觉得有些犹豫,是只有这一条狗,还是会突然再冒出来一条,这很讨厌,比多个敌人更加难以防备。

    只是很短的时间,黄历决定继续行动,这不仅是他的自信在起作用,他还相信他的心灵感应术。

    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但是有可能实现。关键是不要弄错了角色,否则就会失败。你必须象一只会打洞的小动物那样,找到一个能够进入猎物头脑中的方法,你还得仔细倾听脑波(而不是脉搏)的声音;精确地说,需要捕捉对方的思维方式,而不是他的思想。当你找到这种东西以后,你就可以走捷径——你可以沿着猎物的思维轨迹一路追寻下去,直到某个夜晚趁他毫无准备的时候,猛地推开后门……或者藏在床底下,用事先准备好的小刀使劲儿往上捅一刀,随着床垫发出嘎吱吱的尖叫声,那个可怜虫气绝身亡。

    黄历认为一条狗可能不叫,两条以上的狗呆在一起,互相间保持沉默,这似乎不大可能。而在他侦察的时候,没有听到过狗叫,情报上也没有提到。再者,这条狗的狡猾、凶狠是很少见的,主人应该对它相对放心,否则不会在夜深的时候不加锁链地让它在后院巡视。

    蹑脚潜踪,黄历一边小心地观察,一边向前走,来到正房前面,看了看大门旁边的门房那里,这儿距离很远,门房前面没有人,大门紧闭,人应该在里面休息,灯光还亮着。

    黄历掏出手枪,装好消音器,有了从黑心老六那里得来的侦缉队证件,方便了很多,起码可以大着胆子携带武器了。他的手上戴着薄薄的手套,小心的防范是必要的,象指纹这样的痕迹,还是尽量不要留下的好。仔细倾听片刻,黄历拧开房门上黄铜把手,一步跨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靠着门站定,向里边打量。

    秋野诚一此时正在客厅里与两个人在谈着话,其中一个是女人,另外一个身体瘦削,但眼睛却锐利得象头鹰。

    “秋野前辈,我这次登门拜访,是真诚地想得到您的帮助。”中岛成子深深地低下头,谦恭地说道。

    秋野诚一穿着宽大的和服,双臂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成子小姐,听说你和川岛芳子弄得很不愉快,但她和多田峻司令官关系非同一般,我可不想介入到你们的争斗当中。”

    中岛成子,从小性格倔强,好胜心强,二十岁时受到关东军谍报机关赏识,正式步入间谍行业。虽然她比川岛芳子大三岁,但同样是间谍的川岛芳子仅仅依靠几件轰动事件,就轻轻松松得到了关东军的极度赞誉,江湖到处都在传言这位格格间谍是如何神出鬼没,厉害无比。这让中岛成子感到不平,争强好胜的品行刺激着她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一比高下。

    九一八事变后,中岛成子迎来了自己生命的转机。随着日本政策的改变,中岛成子的任务开始变化,她奉命来到奉天,担任治安维持会的联络官,并成为关东军司令部和满洲国民政部的嘱托。这些新的任务让中岛成子渐渐成长为一名成熟的间谍,不断的磨砺让她充满自信可以和川岛芳子一决高下。

    但在那个时候,川岛芳子的威势是无人可比的,而中岛成子只是刚刚有了一丁点儿的名望,两相比较,中岛成子根本不是川岛芳子的对手。对手相见,果然分外眼红,本来一件不大的事情却被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惊动了日本宪兵司令部。宪兵司令部权衡了一下轻重,结果将中岛成子关押起来。中岛成子在牢里怒不可遏,大骂“川岛芳子是个什么东西,她是日本人吗?她是日本人的一条狗......”这些话传到了川岛芳子的耳中,她又想方设法在牢里整治了中岛成子一把。于是二人的梁子越结越深,竞争渐渐升级。

    因为工作关系,两人还时常相遇,但每次都会碰撞出一些火花。在各方面,中岛成子都如川岛芳子一样优秀,但是出身的不同决定了机会将更多地眷顾川岛芳子,这是上天已经安排的。中岛成子也有自己天生的优势,她对工作的热情和执着,以及她的日本人身分,必将会使她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物。

    芦沟桥事变,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为了加强治安,确保平津的新秩序,中岛成子从东北被调到了天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川岛芳子这时也跟随多田骏到了天津。她们这次领受了相同的使命:把天津及周边的土匪势力组织起来对抗中国的抗日力量,一场正面的较量终于开始了。

    川岛芳子下手较快,网罗了天津市郊的一些零散武装力量,组建了一支杂乱的痞子部队。而中岛成子却要另辟蹊径,她看中的是津沽著名的土匪头子东耀华,以及东耀华手下的一批亡命之徒。所以,她特地来拜访秋野诚一,希望借助秋野诚一的人脉,与东耀华拉上关系,彻底套牢这个大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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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一章失手

    秋野诚一对这两朵谍海罂粟花的恩怨早有耳闻,他不想帮助任何一方,而得罪一个本不应该与自己为敌的对手。当中岛成子上门拜访时,他便想好了对策,客客气气地将她打发走,权当她没来过。

    中岛成子对秋野诚一这只老狐狸的态度是有心理准备的,她笑着再次深深地低下头去,说道:“秋野先生多虑了,我和川岛芳子的恩怨都是小事,帝国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多田峻司令官,也是只认功劳不认人。再者说,川岛芳子,不,应该叫她金璧辉,她算什么,不过是依赖她皇家格格的身份,虽然没有人再承认这个格格,但总有人想利用这个名号。”

    秋野诚一淡淡地笑着,不冷不热地说道:“对这些,我不感兴趣,而且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您还没听我说出来呢,这么快便拒绝未免草率吧?”中岛成子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那就请说吧,不过,估计说了也没什么用处。”秋野诚一靠在沙发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中岛成子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表情,心平气和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秋野先生,川岛芳子招揽的那伙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混混儿,在谁的手下都不安分,现在有了她撑腰,更是到处惹事生非,可以说是未见其功,先见其害。而我们如果将东耀华和他的手下游说过来,所建功勋必然会超过川岛芳子。”

    “应该是你的声望会超过川岛芳子吧”秋野诚一用揶揄的口吻说道:“我听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能让我们合作的理由。”

    “秋野先生,我知道您一直在招揽身手高明的日本武者,确实,支那人不可靠。”中岛成子伸手一指那个瘦子,说道:“这位,服部小五郎,愿意留在您的身边,随时为您效劳。”

    秋野诚一转头望着服部小五郎,这家伙的沉静,让人几乎不觉得他的存在,他想了想,突然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伊贺人?”

    服部小五郎微微低头,表示默认。

    “你知道我是个武士,怎么敢把他介绍到我的身边?”秋野诚一有些变色地斥责道。

    伊贺出忍者,而忍者是日本自江户时代开始出现的一种特殊职业身份。忍者们接受忍术(即秘密行动的技术)的训练,主要从事间谍活动。象日本武士的武士道一样,忍者也遵循一套自己引以为荣的专门规范(忍术)。但武士和忍者的关系就象猫和老鼠一样,武士在明处,忍者在暗处,防不胜防,故武士最憎恨忍者,古时候,忍者一旦被武士捕获,必然受到最残酷的刑罚处死。

    尽管随着时代的变迁,武士和忍者已经没落,不能作为一个阶层而独立存在。但秋野诚一却一直以自己出身于武士家族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乍一听说忍者之名,厌恶之情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

    “秋野先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忍者了,有的只是为帝国服务的日本人。”中岛成子很平静地说道:“服部小五郎不仅身手高明,而且他有着远超普通人的敏锐感觉,那种,应该被称为第六感的,很玄妙的东西。”

    秋野诚一沉默下来,将信将疑地看着服部小五郎,中岛成子的这个筹码显然还不够重,他想开口送客了。

    “什么人,出来——”服部小五郎突然冲着客厅外面喝问道,身子也同时弹起,挡住了客厅门口,一副全神戒备的神态。

    黄历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发现,如果他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可能服部小五郎还不会警觉,而他鬼鬼祟祟、蹑足潜踪,反倒让听觉十分灵敏的服部小五郎生了疑心。

    既然被发现,那就——,黄历猛地前蹿一步,扑,扑,手枪连发两弹,他的意思是先击倒挡在门口的瘦子,然后再去击杀屋内的秋野诚一。

    服部小五郎反应极为迅速,几乎在黄历射击的同时,他侧身一转,手里扔出了一样暗器,不是打向黄历的,而是飞向屋顶的电灯。

    服部闪身的一刹那,黄历已经看见了屋内站立而起的秋野诚一,随着电灯哗啦一下被击灭,黑暗笼罩下来,黄历的手枪再次发出扑扑的闷响,他向刚才一瞥中秋野的位置连发三枪,他听到了一声闷哼,接着是桌椅茶具稀里哗啦的响声,然后快速跑开,顺着走廊直奔大门。

    咣的一声,黄历撞开大门,冲力使他立足不稳,他顺势前倾,在草坪上轻巧地来了个滚翻,“飕飕”两声响,有两枝暗器,几乎是贴着他的脊梁飞了过去。

    扑,扑,扑,黄历半蹲在草坪上,回身向着追赶而出的服部小五郎连射三枪,服部小五郎在走廊中左蹿右跳,刷地一下将整个身子贴在了一间屋子的房门上,门与墙壁之间窄小的空间却能将他瘦削的身子保护起来。

    黄历逼退服部小五郎,立刻撒腿就跑,心中暗暗吃惊,这个瘦得象猴似的家伙,身手也灵活得象只猴子,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接连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一击不中,飘然而退,这是暗杀者的信条。恋战,是拿自己的性命往刀口上送。

    服部小五郎追了出来,黄历的身影已经隐入黑暗之中,宅院里的人被惊动,包括秋野诚一的四个保镖,服部小五郎指着黄历逃走的方向,大声指挥着他们向那边搜索。他担心着客厅里秋野和川岛的安全,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客厅里的壁灯被打开,秋野诚一由中岛扶着,坐在了沙发上,黑暗降临,黄历凭感觉发出的三枪出现了偏差,一颗子弹擦着秋野的脸颊飞了过去,划出了一道血沟,中岛在旁边奋力一扑,另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臂,穿肉而过,另一颗子弹则打空了。

    虽然大难不死,但秋野满脸是血,中岛呲牙咧嘴,衣袖都被鲜血浸湿,一别狼狈不堪的样子。客厅里满地碎瓷片儿,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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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二章忍者

    秋野诚一伸手挡开服部小五郎,沉声说道:“我没大碍,不过是擦破了点皮,你看看成子小姐的伤势吧,赶紧送她去医院。”

    中岛成子强忍疼痛,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子弹穿个眼儿,应该没伤着骨头,简单包扎一下就行,秋野先生更重要。”

    本来看秋野诚一的脸色,中岛成子觉得此次拜访要失望而归了,但现在峰回路转,秋野诚一算是欠了她一个大人情,此时自然要装出坚强的样子,等着秋野诚一的表态。

    秋野诚一自然知道中岛成子的心思,服部小五郎的超常反应和敏捷的身手还是打动了他,杀手如此厉害,日后难免不卷土重来,将服部小五郎留在身边保护,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我会尽力帮助你的,算是刚才搭救的报答。”秋野诚一很快便做出了决断,淡淡地说道:“不过,能不能如你所愿,我也没有把握。”

    “非常感谢。”中岛成子喜出望外,深深鞠了一躬,才坐在椅子上,由服部小五郎给她包扎止血。

    “服部先生——”秋野诚一转向服部小五郎,语气和缓了不少,甚至带上了先生的称呼。

    “秋野先生,叫我小五郎吧”服部小五郎恭敬地说道。

    秋野诚一很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杀手的样子,你看清了吗,好象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呢”

    “刀疤脸,大眼睛,很凶的样子。”服部小五郎停顿了一下,思索着说道:“身手很敏捷,枪法很快很准,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

    “你再碰上他,有把握制服他吗?”中岛成子问道。

    服部小五郎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他是突然袭击,多少占着点便宜,所以——”

    秋野诚一明白了服部小五郎话中的含义,忍者也是擅长暗中行动的高手,今天这场面对面的战斗,服部小五郎算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能打个平手,就说明服部小五郎的实力是在杀手之上。

    忍术能在日本战国时代盛行一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忍术包含了整套完善的间谍情报技术体系,具有极强的实用性。包括:追踪、侦察、谍报、保镖、暗杀等多方面的内容,虽然忍者的特殊能力也常常被夸张,如隐形、变成动物、高楼越下、飞行能力和预见将来等。但高明的忍者技艺超人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能飞檐走壁,在沙地上飞跑不发出一点声响;在水中屏息可长达五分钟,如用特殊器具可在水底待上一天一夜;他们甚至能潜到船底,偷听船上人的对话……这不是什么符咒和手印的力量,而是通过种种非人的磨练才能习得的。

    比如说服部小五郎,生在已经没落的忍者家族之中,但却必须继承祖先的职业传统,他从五岁开始就接受训练。训练的种类有五种,即平衡、灵敏、力量、持久及特殊技巧。平衡训练从走竹竿开始,当能够在滚圆的竹竿上行走而不滑下,就将竹竿逐渐升高,最终要升到三四十尺高,达到奔跑跳跃如履平地的境界,这样就能在树上、屋顶及墙头上下攀援,行走如飞。灵敏的训练也是如此,跳过插着刀片的绳子,在布满利刃、枪尖的狭道中拐弯抹角急速穿行。持久及力量的训练最为艰苦,如双手挂在树上,支持全身,下面放满尖利的器具,不容你松手跳下,以恐惧来激发体内的潜能作长久的支持。

    另外,忍术和其他武术流派强调体质训练不同,它尤其强调精神上的修炼,并将其整个的训练体系,建立在超乎想象的精神修炼基础上。因为忍者所执行的大多是一去不回的高风险性任务,独自一人在敌人的巢穴中完成任务要克服对死亡、孤独、黑暗乃至于饥饿、寒冷、伤病等诸多困难,所以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是忍术之所以厉害的真正原因。

    这时,秋野诚一的保镖们回来报告情况:凶手已翻墙逃走,追之不及,那条受过训练的狼狗“利牙”死在后院。

    秋野诚一皱紧了眉头,这条狼狗是他非常喜爱的宠物,凶猛程度也只有他最清楚,但现在被人格杀,甚至没听见一声狗叫,说明凶手的身手确实很厉害。

    “小五郎,你先送成子小姐去医院吧过两天,不,明天请你就到我的宅院来,好吗?”秋野诚一的态度愈加客气,需要即是价值,身边必须有服部小五郎这样的高手,安全才有保障。

    服部小五郎瞅了中岛成子一眼,中岛成子轻轻点了点头。

    “哈依”服部小五郎轻轻鞠躬,表示答应下来。

    …………………

    黄历跑掉了,怎么跑,先跑到哪里,这些问题是早就想好的。他只是奔跑了一小段距离,然后便用走的,因为本身不断地奔跑会成为有意者眼中的目标。当确定没有人注意到现场的情况下,他用竞走那样的速度,大步地走着,这样便不会制造出惊天动地的脚步声。过了一个街区后他马上拐到了小巷的阴暗角落里,停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情况。

    确定彻底甩掉了追赶后,黄历轻轻舒了一口气,穿过这条阴暗的小巷,又来到了一条大街上,在路灯下点着根香烟,缓缓地吸着。

    不一会儿,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车子来到黄历跟前,黄历不待车子完全停稳,已经跳了上去。

    是成功了,还是失手了,黄历并没有太注重这个问题,他在想那个动作异常敏捷,警惕性异常高的瘦子。那家伙怎么不用枪,是没有,还是来不及用,那两个擦着他的后背落空的暗器到底是什么?这还真是个厉害的对手,单以冷兵器或徒手格斗来说,自己大概要略逊一筹吧

    嘿嘿,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比武,而是智慧与身手的双重较量,人类最大的惨剧便是彼此以武力估计价值,象熊或狗似的老想试试自己的力气,而忽略了智慧才是最有价值的。那个日本瘦子,肉不多,脑袋也不大,那小脑子里的智慧哪能与自己相比。

    黄历微微挂着冷笑,把烟头弹飞,一个红色的亮点划着弧线飞向路旁。自己不是什么神仙,偶有挫折也算不了什么,但经验和教训必须要吸取,首先是情报不够全面,自己的侦察也不够细致,其次是自己确实有了轻敌之心,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车夫小姚沉默寡言,甚至从外表看有些木讷,但就是这样才不引人注意。而且他的职业掩护是那么真实,完全是个地地道道的洋车夫,一个非常熟练的车夫。这让黄历感到很满意,与这样的人配合,一来不会乱说乱问,二来不会因为露马脚而牵连到自己。

    小姚拉车的跑法很有意思,他的腿长步大,腰里非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步步都有些伸缩,车把不动,使座儿觉到安全,舒服。说站住,不论在跑得多么快的时候,大脚在地上轻蹭两蹭,就站住了;他的力气似乎能达到车的各部分。脊背微俯,双手松松拢住车把,他活动,利落,准确;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没有危险。

    黄历有时很羡慕小姚,他虽然天天出去拉车,但不必象穷车夫那样卖力,他只须继续保持着一个好车夫的体能,他也不必为车份钱发愁,加上津贴,他还很有些富余,能够供在天津中日中学的妹妹安心读书。闲暇的时候,他便去小酒馆,三两白干,两个小菜,能消磨掉半天的时间;有时他也去那种低级的ji院,花上块八毛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他的生活简单而自在,起码在黄历看来是如此。

    如果不是小锁突然到来,自己也能过上那种普通人的生活吧,黄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珍娘,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命运啊,真是一个难以琢磨的东西,自己的路大概已经被上天安排好了,转来转去,总会再转到上天安排的轨道上。

    …………………

    如果说抗日杀奸团以前还只是个名称,在民众中没有什么影响话,中原公司纵火案就是抗团打响的头一炮。

    参加这次活动的人不少,除了沈栋小组内的几名核心成员外,还有新发展的一些人员。燃烧弹由其他人按计划分头放好,沈栋和李振英身藏两瓶配制好的王水混进了消防站。沈栋假装问路,将消防站里值班的一个人yin*出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李振英则趁机把王水倒在消防水龙带上,十几条水龙带都缠绕在一个可活动的大轴上,水龙带遇到王水都被腐蚀成了黑色,李振英又把黑了地方转到后面去,以免被值班人员发现。

    时间掌握得很好,几个在中原公司屋顶上的人员撒完传单,撤退到指定地点后,暗中布置的燃烧弹开始发火,火头一个接一个地在中原公司燃起,消防站的火龙带却无法使用,火势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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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三章谈心

    烧吧,烧吧,将一切沾染了日寇的东西,一切能让日本人刮取钱财的买卖都烧成灰烬吧

    黄历戴着副墨镜,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面无表情,心却热烈。他到底还是不放心那伙年轻人,害怕有人会被巡捕抓住,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很顺利。他的职责由暗中保护,变成了观看效果,就和不远处满脸涨红的何梦雨是一样的。

    “嘿嘿,抗日杀奸团,这名字倒挺响亮。”一个捡了传单的百姓笑了两声,对旁边的同伴说道:“而且这把火放得可不善。”

    “这算什么,我听说黑心老六也是他们给杀了的。”

    “黑心老六,嘿嘿,听说死的时候还光着屁股,正和那个仙老板干那事呢”

    “说呀,就听说这么点呀?那仙老板也光着呢,她一害怕,是不是一下子就把黑心老六那玩艺给……”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杀黑心老六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怎么与**扯上关系了?眼看着消防车尖叫着赶了过来,他转身走了,这火烧起来了,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扑灭,即使扑灭,留下的也只是残垣灰烬。

    走过一条街,黄历停下脚步,站在玻璃橱象是在欣赏里面的商品,其实是在观察身后的情况,一个纤巧的身影一晃,躲到了电线杆后面。

    这小丫头儿,黄历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戴着大墨镜,怎么还被认出来了,难道她的嗅觉已经达到了百步识人的高超境界。只是这跟踪术,也太逊了,教给他们的东西,不经过实践就不行吗?

    何梦雨盯着前面的背影,心里很兴奋,比刚才看大火熊熊的现场还兴奋,是他吗,背影如此熟悉,走路的姿势也不陌生。她一直怀疑那个暗中指挥的老三就是黄历,但她不会象程盈秋那样直截了当地去询问,她只会在暗自琢磨每个老三的指令,以及老三制定修改的计划,从中找到些许她所熟悉的行事风格。

    突然,前面的目标失去了踪影,何梦雨一急,赶紧快步而上,也忘记了掩饰,东张西望地找寻起来。但她失望了,那个形似黄历的人确实被她跟丢了。不过,她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就是黄历,会很高明的反跟踪技巧。

    轻轻叹了口气,何梦雨有些垂头丧气地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这家伙,故意的,人家还有事情想找他商量呢

    呵呵,一声轻笑,黄历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就在何梦雨的身旁,调侃道:“上课不认真听讲,有象你这么跟踪人的吗?”

    “你——”何梦雨一阵惊喜涌上心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服了你,总是能认出我来。”黄历有些自嘲地摸了摸鼻子下的假胡子,说道:“还是你的敏锐嗅觉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比警犬还厉害了?”

    “你骂人家是狗鼻子?”何梦雨抿了抿嘴角,嗔怒地说道。

    “不,不,狗鼻子没你厉害。”黄历说完觉得意思有歧义,赶紧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比狗鼻子厉害,唉,这话越说越别扭了。”

    “算了,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何梦雨大度地摆了摆手,笑道:“我以为你躲起来不见我呢,怎么又蹦出来了?”

    黄历很无奈地一耸肩膀,说道:“本来是想这样的,可我觉得应该提醒你,或者是你们那些人,以后要是在什么场合看见我,就装作不认识,千万不要使劲盯着我看,或者象你这样,直接就跟上来了。”

    何梦雨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对不起,这样是不是让你有危险?”

    “这次没事,下次就不好说了。”黄历安慰了一句,说道:“找我有事?”

    何梦雨点了点头,有些期望地看着黄历说道:“你有时间吗,我确实有事情想找你。”

    黄历沉吟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找个清静的地方吧,咖啡馆,西餐厅……”

    “维多利亚公园,不是很远。”何梦雨建议道。

    …………………

    公园里人不多,但也不少,战争似乎并没影响到人们的闲情逸致。

    何梦雨象一朵半开的莲花,看着四围的风景,心里笑着,觉得一阵阵的小风都是为自己吹动的。风儿吹过去,带走自己身上一些香味,痛快,能在生命的初夏发出香味。

    黄历和何梦雨坐在水边树荫下的长凳上,起初谁也没有说话。但黄历还是为眼前这个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姑娘喝彩,袖只到肘际,一双藕似的胳臂。头发半掩在额头,黑亮的眼睛象两颗充满光泽的宝石。何梦雨走路显得那么轻俏有力,脚大得使自己心里舒展,扁黑皮鞋,系着一道绊儿。傲慢,天真,欣喜,活泼,心里笑着,腮上的红色润透了不大点的一双笑窝。

    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是那可恶的日本鬼子,她应该很平静幸福地在读书,为自己的将来奋斗,或者挽着心仪的男孩子一起谈情说爱。但现在,象她这样年龄的男女,不由自主都被卷进了这场血腥争斗的漩涡,用生命和鲜血在承担着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

    “黄大哥,我可能要去金陵大学去念书了。”何梦雨折下一段柳树枝,轻轻摆弄着上面的叶子,幽幽地说道:“本来我是想毕业后去北平读燕大或者清华,但我父亲不愿意呆在这里,当亡国奴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金陵大学,南京啊”黄历点了点头,说道:“能去就去吧,呆在沦陷区,不仅危险,也影响学业。”

    何梦雨希望黄历能说出挽留她的话,但黄历的冷静和客观让她有些失落,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国难当头,学业还有那么重要吗?就象男女之间谈恋爱,设若国已不国,就是有情人成了眷属,也不过是一对会恋爱的亡国奴。”

    “这话说得有些偏激。”黄历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个人幸福与国家前途和社会责任是不是就那样水火不容,这也不太好说。我不是圣人,但我想,即使是一个一心为国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到头都在想着伟大的事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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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四章全面抗战

    何梦雨望着黄历,再次问道:“那你觉得在这个时候,谈个人的幸福合适吗?”

    “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难道任何事情只有和国家联系起来才有意义?”黄历很平静地说道:“反正我是个俗人,达不到你们心目中那种理想人物的层次,而且这种理想人物即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也会觉得单调和枯燥,可佩服却不亲切,不会与他深交。”

    何梦雨的脸上浮现出很奇怪的表情,在她周围的这群年轻人,在国难当头之际,都表现得热血而纯真,愤怒而偏激,在他们的言谈中,都认为个人的私事,比如恋爱,比如孝悌,都可以不管,自要能有益于国家,什么都可以放在一旁。应当牺牲一点个人的享福,替国家作点事,应当把眼光放远一些,应当把争爱人的心去争回被侵略者剥夺的国人的尊严。象黄历这样,坦承自己并不是一个一心为国的人,不仅少见,几乎是没有。

    “嘿嘿,很让人失望吧”黄历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所以呢,要是依我的意思,你该去读书就去读书,别老把国家危难,民族危亡和自己的行为硬扯到一起。换个角度看,你读好书,成了才,不也能为国做贡献吗?”

    何梦雨被黄历说得有些晕,出神地思考起来,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揪着柳叶。好半晌,才笑道:“被你说糊涂了,其实你的意思我明白,转弯抹角的不就是想让我远离危险吗,这件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

    黄历起身,去了旁边摊上买了汽水、鲜藕、鲜核桃,回来放在两人中间,招呼着何梦雨,自己先慢慢地吃着。

    何梦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吃,又觉得不好意思不吃。虽然和父母逛过公园,喝过茶,可是那是什么味,这是什么味?这一次的吃东西似乎是有特殊的意味。

    “还有一件事情。”何梦雨皱起了眉头,很苦恼的样子。

    “说吧,如果我能帮上忙,当然是义不容辞。”黄历鼓励道。

    何梦雨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绍基老先生,也就是我的伯父,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黄历说道:“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可何绍基老先生到底还是教过我正骨术的。”

    “正是我那伯父遇到了难题。”何梦雨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现在伯父就是因为一幅古画,惹上了麻烦。”

    原来十多年前,何绍基老先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北平琉璃厂买到了一幅古画,是南宋四家之一,李唐的手笔,十分罕见珍稀。买到手之后,何绍基老先生视为传家之宝,轻易不示于人前。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直有人想买下此画,都被何绍基一一回绝。日军占领天津后,一个叫松井的日本商人又找上门来,要重金购买。自然,又被何绍基所拒,而且由于战争的关系,何绍基老先生的态度十分不好,松井是含愤而去。

    自那以后,何宅和何绍基老先生的医馆便频频遭到砖头石块的骚扰,巡捕房倒也抓到了两个地痞流氓,但事情非但没有停息,反而越闹越大起来。前些日子,何绍基老先生和何梦雪坐车外出,在大街上,突然飞来几块石头,车玻璃破碎,何绍基和何梦雪都受了些划伤。

    “是那个日本人搞的鬼?”黄历试探着问道:“那些捣乱的地痞流氓又是哪个帮派的?”

    “听说好象是什么上、下角的,我也搞不大明白。”何梦雨说完又气愤地说道:“日本人不敢在租界太嚣张,就收买这些地痞流氓,说他们是汉奸,也不为过。”

    黄历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借着拜访的名义去一趟何家,把情况搞清楚。如你所说,日本人现在还拿租界没办法,所以就借助中国的黑道人物。这个事情说起来不大,但要斩断日本人伸进租界的手,防患于未然。”

    见黄历答应下来,何梦雨心情放松了,和黄历闲聊着,但她没有询问黄历是不是老三,黑心老六是不是他杀的,相对于同龄人来说,她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女孩。

    远处,水面上划来了一只小船,男的穿白,一躬一躬的摇桨,女的藏在小花伞下面,安静,浪漫:一阵风带着荷香,从面上吹过。何梦雨收回神来,看了黄历一眼,黄历的眼神也正好转过来,两人的眼遇到一块,定了一定,轻轻的移开。何梦雨很舍不得走,有些呆呆的坐着,脸上不由的发热。看着水边上的小蜻蜒,飞了飞,落在莲花瓣上,落了会儿,又飞起来。周围来来往往不断的人,象张活动的图画。

    “你似乎过了会合的时间,会被罚站吗?”黄历揶揄着问道。

    罚站是抗团内一种惩罚。纪律规定很严,但并没有写出过条文。抗团规定时间开会,就不准迟到,迟到就要罚站,迟几分钟就站几分钟,据说,曾澈也因迟到挨罚站过。

    何梦雨笑了,她并不担心,罚站嘛,一点也不可怕,她能和黄历一块儿逛公园,喝汽水,吃鲜藕,一个梦境的实现,心里确是很感满足。

    二人在园内就分了手,她往南,他往北。何梦雨一边走一边思索,走着走着忽然立住,恍忽似乎丢了什么东西。摸了摸身上,想了想,什么也没丢。这时,身后走来一对夫妇,男的比女的大着许多,男的抱着个七八个月大的胖娃娃。何梦雨喜欢这个可爱的胖娃娃,愿意过去把娃娃接过来,抱一会儿。结婚一定是很有趣的。看了看那个女的,不见得比自己岁数大,小细手腕,可是胸部鼓鼓的。小妈妈,胖娃娃,好玩胖娃娃转过脸向她笑了笑,跟着嘴里“不,不”了两声。她又不好意思了,向前跑了几步,心里直跳,也有点乱。口中也渴得很,走到一个摊前,连喝了两碗酸梅汤。

    …………………

    八一三上海的炮声似乎把久压在平津人头上的黑云给掀开,天又高了

    “上海一开仗,咱们准打胜”

    “听说南京调了一百多万中央军,小鬼子这下可要完蛋了。”

    “听说没,咱们的飞机,一千架,出去炸日本鬼子咱们准得打胜上海一打胜,咱们天津就平安了”

    …………………

    正如七七事变刚发生时,北平的百姓们就幻想着二十九路军一气把小鬼子打跑,把日本的什么天皇抓来装笼子里展览,索要战争赔偿一样。上海的开战,又给这些老百姓的心里装满了胜利的憧憬。

    上海的抗战,使在平津的敌寇显出了慌张。他们没有想到在平津陷落以后,中国会有全面的抗战。现在则需要一方面去迎战,一方面稳定平津。怎样稳定平津?他们在事前并没有多少准备。肆意的屠杀固然是最简截明快的办法,但是,有了南京政府的全面抗战,他们开始觉得屠杀是危险的事情,还不如把他们所豢养的中国狗拉出几条来,给他们看守着平津。

    根据事先制定的“以华制华”、“分而治之”的侵略方针,日军着意扶植失意军人、政客,成立伪组织,建立伪政权。北平则为其开端者,他们扶植了清末老官僚江朝宗,组织起所谓的“治安维持会”。从此,“维持会”作为一种汉奸组织,随着沦陷区的扩大,如雨后之毒菌霉斑,而蔓延于华北。

    但维持会之间各自为政,互不统属,且组织机能、行政机能、办事机能,都不能让日军满意,因此他们感觉有必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华北政权。

    江朝宗毕竟属于老朽之列,昨日黄花,已难复风流。加上其才庸能乏,没有号召力,让他担担纲华北临时政府,日本人认为他尚不够资格。

    但是,日本华北派遣军特务部长喜多诚一所精心挑选的伪政府人选,拉拢时却屡屡失败,使日本人颇为恼火。

    曹琨,不是大贤大哲,贿选总统臭名远扬,但在民族大义、大是大非面前,却站稳了脚跟。尽管他慑于日军yin威,不敢断然拒绝,却漫天要价,就地耍赖,使喜多诚一空耗精力,而始终不能拖之下水。

    吴佩孚,直系中坚,一度威名曾远播天下。此时虽雄心尚在,争天下之志未懈,但他不能借助于日本人的刺刀。“兄弟阋墙而御其侮”,以匡扶儒家正道自居的他懂得这个道理。

    靳云鹏,曾为北洋政府总理,此时已看透官场的险恶,历经了宦海的风浪,勘破了红尘。面对“礼佛有年,无心问世。”的推托,日本人无可奈何。

    正气,毕竟在人间抹之不去,既或一些大奸大恶之辈,民族观念,爱国思想,在他们心里也会占有一定位置。

    有悠久历史的中华民族,文化的力量,血缘的力量,观念的力量,纠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韧的屏障。自古以来,尽管汉奸有之,卖国者有之,但忠贞之气,爱国之气,依然回荡于天际,充塞于火黄子孙之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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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五章重赏之下

    火焰焰的太阳虽然还未直照,但酷热已经满和在空气里,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

    张大力直了直腰,用脖子上的黑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顺便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稍许的停顿立刻遭到了工头的喝斥。他咬了咬牙,不得不低下头,继续抢起铁锹,铲起煤块,奋力向船上的煤舱里装载。

    工头走远了,张大力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这个情况,他装作系鞋带的样子蹲了下来,拧动铁锹的把手,把手脱落,他倾斜了一下,从铁锹把的空膛里掉出三块黑乎乎的东西。张大力迅速将把手安好,站起身,一锹便将这三块黑乎乎的东西和着煤块甩进了煤舱。

    轻松了,张大力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笑意,就这么简单,这是第三次了吧,一次三十块大洋,干够五次就是一百五十块,自己就不用再呆在这码头上卖苦力了。好好算算,一百五十块大洋能干什么,能买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还能剩下几十块大洋置办东西。想想,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高等车夫,这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赁过洋车,知道要赚辆车有多艰难,一年,二年,至少要三四年;一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能赚出那辆车。在他赁人家车的时候,他从早到晚,由东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他没有自己。可现在,那辆黄包车似乎正在向他招手,有了车,就可以使他自由,独立,象自己的手脚的那么一辆车。有了自己的车,他可以不再受拴车人的气,也无须敷衍别人;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就可以有饭吃。

    想到这里,张大力浑身充满了力气,初时的惶恐已经随着美好的憧憬无影无踪;昨晚那个陌生人的威胁也不再可怕,他想到的只是埋在自己窝棚里那白花花的大洋钱。对,继续干下去,今天就把这钱都赚到手,再累也是这最后一天的活了。

    尽管张大力不清楚这东西具体的作用,可也知道绝对是搞小鬼子的,只要是真正的中国人,没有不恨日本鬼子的。搞死这帮狗狼养的矮锉子,张大力想起曾经挨过了几个耳光,还有捣在脊背上的枪托,老子有钱了,不伺候你们这伙龟孙子了。

    “走了,下船了,歇息一刻钟,马上来装下一船。”工头敞着仿绸小褂,摇着扇子,催促着装卸工下船。

    神气什么,你个王八蛋一天能赚一百块大洋?我呸张大力暗自撇了撇嘴,混在装卸工中走过跳板,踏上了码头的土地。

    …………………

    淞沪会战初期,日军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遭到了**的猛烈攻击,主力退守虹口公园与司令部,已无力反攻。驻上海日军不得不向军令部连发急电,要求速派援兵。

    而天津,作为已被日军占领的重要而快捷的码头,不得不负起增援上海的重要责任。一个特种陆战队、一个海军陆战队,以及部分弹药武器将在天津登上紧急调来的运输船,作为第一批增援兵力而急赴上海。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黄历立刻盯上了这几艘行将启程的运输船。尽管抗团已经寻机打入码头,但显然时间上是来不及了。唯一可行的措施便是从现有的码头装卸工中物色人员,可张大力很不幸,但也很幸运,他被黄历选中,一番威胁利诱之下,他同意将“炸药煤块”带进码头,伺机装上日本人的运输船。

    新技术,新武器,往往是在第一次使用,或者是在敌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挥作用的。炸药煤块也不例外,尽管日军在码头上警戒很严,装卸工人每次进入都要进行严格的搜身检查,但铁锹把里的秘密没有被发现,以至于张大力越干越熟练,越干胆越大,接连给几艘运输船装上了炸药煤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可谓是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炸药煤块虽然巧妙隐蔽,但破坏时间却没法控制,关键是船上的司炉,如果能够发展成自己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可锅炉一炸,他也要冒生命危险,而且很容易暴露,基本上也就能搞一次。

    这样也好,时间的不确定,更增加了破坏的隐蔽性,鬼子想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困难重重。反正是鬼子的船,什么时候炸,那也是战果,至于造成多大的损失,那就看上天的安排吧

    “数清楚了。”黄历拍了拍张大力的肩膀,揶揄着说道:“我走了,你也马上换个地方住吧”

    嘿嘿,张大力憨笑着连连点头,连话都不大会说了。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恨日本人归恨日本人,要是无条件地让百姓与之战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是空口白牙地讲一番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他们便能热血沸腾,奋勇无畏地与鬼子拼命的。

    走出破烂的窝棚,黄历看了看天空,火辣辣的太阳向大地慷慨地散发着燃烧似的气息。许多灰暗的、轮廓朦胧的云片,悠闲地浮在苍蓝的天上,缓缓地爬行。

    抗团最近的活动也搞得很火热啊,黄历向下拉了拉草帽的边,不紧不慢地向远方走去。

    火烧中原公司是一个标志,抗团的三个小组轮番行动,焚烧了试图作为“亲善窗口”的中日中学图书馆。彻底焚毁天津大光明影院、国泰电影院,爆炸光陆电影院,并用定时炸弹摧毁专门为日本军人往来使用的公共汽车一部,杀伤日军七人。

    抗团的名声越来越大,各组成员的经验在逐步积累,黄历和曾澈经过商量和研究,决定将工作重点转向除奸。一些影响小,保护不严密的汉奸,由抗团负责制裁;大汉奸和鬼子则由军统天津情报站行动组负责,并且今后应尽量不在英法租界执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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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六章再遇忍者

    抗团作为军统的外围组织,负责对伪组织中高级人员的打击,军统则负责对日军人员和伪组织顶级人员的打击,职责的明析,行动的分工,使得抗团的三个小组都对制裁汉奸表现了极大的热情。毕竟这比起纵火破坏,更加令人激动振奋。

    夜幕降临,天津丰泽园门前人声嘈杂,酒足饭饱的客人红着脸走出,拱手互相告别。前来就餐的笑容满面,匆匆而进。厨房内烟雾弥漫,烹调烧炒一片声响。跑堂的上上下下川流不息。餐厅内灯火通明,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香鱼腥。

    程盈秋再次将手伸进挎包,握住手枪,这多少让她焦急烦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汉奸王竹林还没有出现,那辆423号汽车还停在远处,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盯漏,王竹林还在丰泽园内。

    王竹林是天津伪商业协会会长,也是维持会委员,他不仅大力吹捧日军的丰功伟绩,而且在报纸上全文登载,更重要的是他对天津商界苦苦逼迫,为日寇侵略战争勒索资金。

    第一次担任刺杀任务的主射手,程盈秋既兴奋又紧张,这是她大力争取来的,也是组内成员照顾她的结果。如果按综合能力来算,冯运修更为适合。

    吃吧,喝吧,这是你个狗汉奸黄泉路上的送行饭。程盈秋望着丰泽园的门口,暗暗咬牙发狠。这次刺杀的工夫下的很足,沈栋、李振英等人昨天已经得知王竹林要到丰泽园赴宴,事先便对附近的道路情况进行了侦察,研究好了事后如何撤退,主攻、副攻、掩护都安排妥当,程盈秋的脚踏车就停在离饭店约二十多米远的一个胡同里。

    人算不如天算,尽管沈栋这组把这次行动策划得相当周密,但却没料到丰泽园内竟然还有日本人在吃喝。秋野诚一、服部小五郎,再加上混混儿帮的侯八爷,此时正在丰泽园内商谈着事情。

    混混儿中人分上、下角,是以河北大街为分界的。当年河北大街离御河不远有一座收税的大关,清廷内用的米和旗人发放的口粮都由南方运来,经过大关收一笔税,大关以西名为关上,以东称作关下,“上角”、“下角”的名称即由此而来。

    为了独霸河北全境,混混儿帮众几次争斗,最后一次会战更是声势浩大,差不多天津的混混儿一律来到。自此以后,凡被关上约请的锅伙概属上角,被关下约请的尽称下角。

    上下角既分之后,成为世仇,而各乡各镇所有锅伙也都分了界限,由此成为习惯。有的隔几条巷即不同角,有的一条街上也分两角,界限很严,彼此不得越界。上角的混混儿误入下角地带,被认出来即遭攒殴;下角误入上角也是同样。他们更有一种习惯,素日无论交情如何深,一朝反目,终身不忘。不但避不见面,连对方住的街巷也不肯走。而且,除本人之外,尚传及子孙。结下累世解不开的芥蒂。只有侯家后的混混儿,因为环境关系,不分上下角,有事两角都可约请,因此被称为“活轴子”。

    “秋野先生,东耀华和我不过有一面之交,况且此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我替你们牵线搭桥,一旦你们反目,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侯八爷捻着酒杯,颇为疑虑地说道。

    “侯先生自然会担点风险,但这忙可不是白帮的哦”秋野诚一淡淡地笑着,将一张银行单据推到侯八爷面前,中国人就是这个德行,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什么事情总要装出很难办的样子,不过是自抬身价而已。

    “秋野先生客气了,朋友之间,弄这个岂不是瞧不起我侯八了。”侯八作势谦让,手却按着银行单据没有动。

    “朋友归朋友,这点小意思是给侯八爷的运作经费,不可混为一谈。”秋野诚一心中鄙夷,但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既然是这样,那侯某就不客气。”侯八收起票据,一拍胸脯说道:“为了朋友,这件事情我一定全力去办,否则可就不够义气。秋野先生放心,十天之内,定有回音。”

    “好,那我就静听佳音了。”秋野诚一举杯示意,“来,干一杯。”

    “干”

    ……………………

    有动静了,丰泽园门口负责报信儿的李振英快步走开,手中的折扇摇得象电风扇般飞快。要在平时,程盈秋肯定会笑出声来,但现在她陡然紧张起来,手伸向挎包,握住了里面早已打开保险的手枪,急促地走向门口,斜对面,冯运修与她相向而来。

    王竹林的汽车从远处缓缓开过来,这表明王竹林来的最晚,而他却要先走,因为他是被请的主客。王竹林在送客的簇拥下,走出丰泽园,来到汽车门前,回头与众送客拱手道别。

    七米,五米,程盈秋拔出手枪,向王竹林射出了第一枪。枪声刺耳,尖叫纷起,王竹林的酒肉朋友被这意外情况惊呆,纷纷掉头向饭店里跑。冯运修也抽枪射击,同时高声喊道:“抗团杀奸,抗日报国”他用的正是那把大威力的左轮枪,在极短的时间内,程盈秋和冯运修便连发七枪,王竹林头部,肩臂腹胸处多处中弹,鲜血迸溅,倒在了地上。

    程盈秋和冯运修转身就跑,两人都是干净利索的打扮,脸上也作了些化装,程盈秋甚至是一身男装,现场很乱,没有人注意到凶手的具体特征。担任掩护的沈栋和孙湘德冲天开了两枪,加剧了丰泽园前的混乱,抗团的人员开始分头撤离。

    黄历轻轻舒了口气,成功了,这次行动虽有暇疵,但也算布置周详,进退如风了。明天报纸上该怎么说,丰泽园门前抗团制造暗杀血案,凶手得手后神秘消失,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标题了。只是不知道冯运修为何要高喊口号,是即兴发挥,还是事先计划,这颇象有些小说中高手比武的描写,每出一招都要高喊出招数的名字,是看起来比较威风,还是——

    突然,从丰泽园二楼窗口跳下一个人,落地后轻轻一滚卸去了力道,快速向程盈秋离去的方向追去。好利索的身手,似曾相识,黄历的眼睛眯了眯,是那个家伙,与自己交过手的日本人。要坏事,黄历来不及多想,四下一张望,快步跑上街道,一把将一个陌生的骑车人拉了下来,摔倒在地,他飞身上了脚踏车,身子向倾,用力猛蹬,身后传来了那个陌生人的叫骂声。

    成功喽,脱险喽,程盈秋稍微放慢了节奏,蹬着脚踏车拐进了一条很黑的胡同。原来亲手开枪杀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兴许是对汉奸的愤恨压倒了内心的害怕,看着王竹林在自己枪下鲜血迸溅,颓然倒下,程盈秋心中有一种很畅快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她晚上睡觉会不会做恶梦。

    刚刚要骑出黑胡同,已经能看见前面路灯的光芒,脚踏车突然停下,这太突然,程盈秋差点栽出去,她有些狼狈地跳下车,回头一看,借着路灯射过来的光,一个瘦削的男人冷冷地盯着她,手使劲拉着车后架。

    “你干什么?”程盈秋瞪起了眼睛,喝斥道:“放手,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程盈秋一身男装,头上还戴着顶鸭舌帽,将长发盘在了里面,只是这一张嘴说话,便暴露了她的性别。

    服部小五郎眨了眨眼睛,冷冰冰的说道:“女人?抗团的,你跑不了了,跟我去日本宪兵队。”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明白这家伙不是什么想抢劫的流氓地痞,而是真正的敌人,她将手伸向挎包,我有枪,还刚刚杀过一个人,你还想拦得住我?

    服部小五郎突然靠近了程盈秋,动作非常快,几乎与程盈秋来了个面对面,程盈秋一惊,剧痛从摸枪的手腕传来,象上了一道大力的铁箍,捏得她骨头都要碎了。

    “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乖乖地跟我走。”服部小五郎用力一扯,程盈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偏不。”程盈秋倔强的性子发作,咬牙忍痛,左手挥拳打向服部小五郎。

    服部小五郎用力一挡,程盈秋的拳头象打在铁板上一样,疼得她不由得哼一声。

    胡同那边传来了脚踏车的声音,然后又消失了,服部小五郎有些狐疑,那边很黑,他处的位置却有不远处的路灯照着,他下意识地将程盈秋挡在身前,这是长期严格训练的本能,尽量不使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没错,黄历追来了,他将车子扔掉,躲在黑影里没有贸然前进,这是一个很有利的局面,敌明我暗,他对这个身手异常敏捷的家伙有些忌惮。

    “什么人,出来。”服部小五郎沉声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程盈秋扭动着身子,却无法脱出服部小五郎的控制。

    服部小五郎躲在程盈秋身后,缓缓后退,他想摆脱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要么大家都在暗处,要么大家都在明处,这样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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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二十七章第二次交手

    黄历没有动,服部小五郎的意图很明显,退出胡同,或者把他引出来,或者拐过街角,避开与他的直面。在战斗中有一个小原则,不能说是金科玉律,但也可以说是百试不爽。那就是敌人希望你去做的,你千万不要上当;而敌人害怕的,你去做就基本没有坏处。他伏低了身子,减少自己的受攻面,稳稳地双手端枪,服部小五郎藏在程盈秋身后,遮挡了大部分身体,黄历想从下三路寻找破绽。

    服部小五郎有些不安,对面的沉寂让他无从攻击,他的手象铁钳样将程盈秋的两个手腕背在身后紧紧抓住,另一只手捏着苦无,处于随时待发的状态,继续后退。

    有机会了,服部小五郎挟着程盈秋已经退出了胡同,路灯的昏黄光芒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黄历抿了抿嘴角,仔细地瞄准。很好,程盈秋今天没有穿遮挡视线的裙子,四条腿在不停移动着,交错着,两条腿有些被动,步伐凌乱,另两条腿稳定而从容,两个人转身了,对,就是现在。

    服部小五郎和程盈秋转了个身,由正对黄历变为侧身,只需要两步便能避开这条直直的胡同,闪入横着的街道中。

    扑,扑,黄历抓住这稍瞬即逝的机会,连发两枪,服部小五郎小腿、大腿的侧面中弹,这熟悉的声音立刻让服部小五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对面竟然是那个与自己交过手的家伙。以无备对有备,服部小五郎吃了大亏,剧痛传来,服部小五郎身子一晃,差点跪倒,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将程盈秋斜着一推,借力向侧后方蹿蹦,同时,手里的两支苦无向着胡同里出现的一个依稀的人影飞了出去。

    黄历开枪、跳起、前蹿,服部小五郎中弹、推人、发镖、后跃,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两人都作出了最快的动作和反应。只不过黄历偷袭在先,占了便宜,但服部小五郎中枪之后的应对和反击也堪称灵活和凌厉。

    程盈秋被推进胡同,影响了黄历再次射击,紧接着两支暗器便飞了过来,黄历忙向墙壁一贴身子,躲闪开来,就这么一停顿,服部小五郎已经没了踪影。腿部受伤,服部小五郎又知道将面对一个高手,在不利的条件下,他选择了理智的退却,因为他不是武士,不会因此而感到耻辱。

    “我是老三。”黄历一手揽住程盈秋的身子,一手持枪,缓缓戒备着向后退去,他不知道服部小五郎已经带伤而走,他必须防备这个家伙的反扑,而对于程盈秋的挣扎,他只用简短的四个字便停止了。

    程盈秋手腕疼得厉害,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诉苦哭痛的时候,咬着牙忍着。

    黄历并不知道她的伤有多重,退了一段距离,低声说道:“骑车快走,那个小日本受了伤,应该不会再追了。”

    程盈秋依言去扶脚踏车,手腕一阵剧痛,不由得痛哼一声,车子刚扶起来,便又倒下了。

    “我的手腕好象断了——”程盈秋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儿。

    黄历皱了皱眉,单手扶起脚踏车,单手持枪,戒备着退出胡同,将枪插进怀里,单手使劲,将程盈秋扶坐在横梁上,飞身上车,快速驶离了这里。

    迎面吹来的风撩起了程盈秋额前的几缕秀发,黄历骑得很快,身子偶尔前倾用力,那姿势就象把程盈秋拥入了怀里。偶尔嘴里的呼吸轻轻地喷在程盈秋的耳旁,弄得她痒痒的,心里觉得怪怪的,象是有些抗拒,又象是很舒服。

    ………………

    啪的一声,电灯被拉开,程盈秋看到的是一个整齐简单的房间,一床、一桌、两椅,唯一算得上奢侈的便是那架收音机了。

    黄历随便指了指椅子,示意程盈秋坐下,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大木盒子,打开,里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格,药物、哭械分门别类地放在里面。

    程盈秋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但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桌上倒有几本书,其中一本还是日文的。

    “把手伸出来。”黄历将木盒子放在桌上,将两个软垫推到程盈秋面前。

    程盈秋乖乖地将两只手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搁到软垫上,很可怜地望着黄历。

    黄历伸手捏揉了几下,断定没伤到骨头,只是瘀滞肿胀,便很平和地安慰道:“骨头没断,抹些化瘀消肿的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哦,程盈秋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手腕上的青紫印痕,咬牙道:“那家伙是日本人?怪不得下手这么狠。”

    “这还算是轻的,他扔出来的玩艺打在身上,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治好的了。”黄历说着取出些药膏涂抹在程盈秋的伤处,又轻轻揉搓,直至发热才停下手。

    “不那么疼了,舒服多了。”程盈秋感激地说道:“谢谢,我叫你三哥行吗?”

    “老三只是代号,我在家又不是真的行三,叫什么三哥。”黄历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给你叫辆黄包车。”

    程盈秋低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腕,停顿了半晌,说道:“那我什么时候过来换药?这伤不是抹一次药就好的吧?”

    黄历眨了眨眼睛,咧了咧嘴,说道:“这药在哪个药店都有卖的,很普通的跌打损伤药膏,我今天只是救急,医馆的大夫比我手艺好多了。”

    程盈秋点了点头,依旧坐着没动,开口问道:“那个日本人很厉害,我,不,我们以后要是再碰上他怎么办?你和他交过手,总有些提示或建议吧?”

    黄历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家伙动作灵敏、快速,但似乎并不喜欢用枪,而是喜欢用这个,象飞刀似的武器。”说着,黄历从身上掏出一把苦无,拎着后面的布条,在程盈秋眼前晃悠。

    程盈秋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伸手去摸,黄历却向后一缩,警告道:“别乱碰,这上面没准有毒呢他是个高手,以后你们看见他马上躲开,不要和他交手。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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