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林哲,洛樱的胸口就堵得慌,赶紧伸手拿过房间里的灯光遥控器关灯睡觉。
冥宫玉是幽冥城的宝物,也许只有来自幽冥城的力量才能够与它抗衡。
在国外念书的日子里,她的心理素质强了很多,也变得随遇而安了,不管未来如何,只要她尽量看开,就能好受一些。
林哲明日一早要陪洛樱回外婆家参加她表哥的婚礼,比平时睡得早一些,萧影一个人在客厅里等明月把画拿给他。
明月有事和他说,怕林哲半夜醒来撞见明月,他将画放回房间,带明月离开教师公寓。
前段时间江铃一直跟着林哲,他不希望林哲再被明月给盯上了。
睡下却未睡着的林哲忽地想起自己有份纸质资料要给同组的老师,怕自己明早出门时萧影还没有睡醒,他起身拿上资料来到萧影的房间,准备托他明天将资料拿给同组的老师。
萧影的房间亮着灯,人却不见影儿,估摸着他又是突然跑去沈沁儿那了,他将资料放在他的书桌上,关掉他房间里的灯,准备给他发个留言。
房间里的灯光暗下,皎洁的月光落在书桌的画卷上,转成红色的光芒,林哲止住关上房门的动作,重新走回书桌旁。
这幅他之前看过的画像莫名摊开,他盯着画上泛起红光的题字,头痛欲裂,脑海中有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闪过。
抬手盖住题字上的红光,他伸手拉过窗帘,房间内瞬间伸手不见五指,画卷也咣当落回桌面上。
揉揉还在发疼的脑袋,他快步离开萧影的房间。
高层酒店的阳台上可以看到一轮明月,李景沐和刘予珊回到国内,直接住进了带有私人管家的豪华酒店里。
李景沐已经睡下,很累很困却难以入眠的刘予珊一个人在阳台上看月亮。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了国内,往事容易被勾起,今晚的她特别想林哲,甚至可以用想念来形容。
望着不远处林哲和她一起逛过的街道,曾经的一幕幕涌上脑海,让她的心感觉难受极了。
回身看一眼在柔和光线下安睡的李景沐,她逼自己止住思绪,回到他身侧睡下。
清晨的阳光和院中的鸟叫声让人倍感舒适,早早醒来的洛樱起床梳洗,换上一身颜色喜庆的裙装。
原本许珂打算和她一起回外婆家参加婚礼,但是临时有事请了假,她只好一个人来市一中门口接林哲。
父母天还没有亮就已经出发去帮忙了,她和林哲来到用向日葵和香槟玫瑰布场的田园风婚礼现场时,场边已经有很多正在忙碌的亲戚。
进到院子里,林哲一眼看见李景沐身侧的刘予珊,而她,像是能感应到他的炽热目光一般,迅速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神色有些许的慌乱,瞬间别开了眼。
李景沐和刘予珊就在不远处,洛樱想过去和李景沐聊一聊却不敢,带着林哲来到离他们稍远的嘉宾席落座休息。
林哲和小时候的哥们儿碰面聊起了天,心中有隐隐不安的洛樱起身来到母亲林菀身边,帮阿姨们洗洗菜。
“小樱娇生惯养的,还这么勤快,我们家桃桃,睡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桃桃比洛樱小,还要长个呢,让她多睡会儿。”
隔壁家的大姨在和母亲闲聊,洛樱认真洗菜,偶尔抬头笑笑回应。
“小樱。”
洗了许久的菜,听到李景沐的声音,洛樱迅速抬起头。
“刘学姐呢?”
“她和你表妹在玩游戏,我们聊会儿。”
“嗯。”她将手上的一把青菜洗好,起身跟着他走到大院外的荷塘边。
“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李景沐担忧地问她,她随手将荷塘边树顶上的一个果子拈来。“如你所见,很好。你和刘学姐呢,如何?听说你们也在挑婚期了。”
“小樱……”
他惆怅地拉长了唤她的尾音,她不解偏头。“怎么了?”
“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久很久?小时候的事情?”
“不,是上千年前的事情。”
“喜酒还有没喝呢,你就开始说胡话?”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吗?”
“为什么?”
“因为我身上有她的力量,是她的力量将她引到了我的身边,她一靠近我,我身上原本属于她的力量就会一点一点回到她的身上,如今,我这儿已经没有她压在我身上的力量了,她会慢慢地遵从自己原本的心,做出新的选择,而我因为没有她的力量束缚着,也记起自己作为慕璟时的往事了。”
“我怎么没听明白。”
“当年离族后的你受了很重的伤,是前冥主云祯救的你,他还特意为你在冥宫附近修了一座行宫,让你好好养伤。他的夫人得知后,嫉妒得发狂,想要把你除掉,想要报复云祯,刚好这时候,同样受了重伤的我找到了你,为了找机会带你回族,我特意隐去身上的妖力化为冥人投奔云祯的夫人,而她为了报复云祯,处处宠我。后来云祯发现我是冥花族人,将我打伤,她就用自己的力量帮我疗伤。没过多久,冥花族的长老们发现我在冥宫里,强行闯进冥宫将还未养好伤的我带离,她拼死将我救下,为保住我的命,耗了半数功力给我改灵,将我送至转生路口,我便成了现在的我。你……大概是被云祯改了灵,才成为现在的你。”
“所以,刘学姐以前是云祯的夫人?”
“嗯,而且,她和云祯……有命定的七世情缘,这一世,是第七世。”
“我懂了。所以我们俩要从这一刻开始同病相怜了吗?”落宅算得出她将有一劫,但她这一劫是为何而来,只有她和李景沐知道吧。
冥宫附近那座已经废弃了的行宫,竟是云祯为慕蓠所建。
她从小就觉得林哲很厉害,倒是没想到,他之前那么厉害。
“同病相怜大可不必,我们的终点,不在这个世界里。哪怕心再痛,都只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你不会也想让我重回西族吧?”
“嗯。”
“我现在虽然能使用身上的妖力,但曾经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没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不在乎继续等。”
“要是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我会一直等下去。”
“你们都好执着,执着到我差点儿也以为重回西族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最好能这么想,你必须强大到无人能敌,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和快乐。”
“要是我变回了从前的我,你们不就没有自由了吗?”
“我们愿意为你效劳。”
“谢谢你,景沐哥,也许目前我们更应该……把握现在。这儿的人刘学姐都不熟,你赶紧回去陪她吧。”
“嗯。”
李景沐带笑离开,她坐在荷塘边的草丛上,望着他的背影长叹。
这么多年来,他只认真爱过刘予珊,真是难为他了。
唉,她得看看最近有什么好节日,提前给他送两支酒,那种喝了以后能睡上几天的好酒。
而她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去衍灵宫睡个三天三夜,好铭记自己已经是落宅的少主妃?
不知怎的,比起去衍灵宫待着疗心伤,她似乎更想去镜冰渊感受那种极致的寒冷,这样她就分不清到底是心凉还是身体凉了,或许能骗过冥宫玉,向它证明她并不是非爱林哲不可。
想到了去镜冰渊渡过难关的好主意,她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嘴角也能勉强上扬了。
忽地感觉水里有动静,她定睛一看,竟看到水里有个大活人。
水里这个壮大汉她认得,是彭先意手下的人。
还没等她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待在水里,他已经来到岸边,抓住她的脚踝,想要将她拖下水。
本来想下了水在荷叶间偷偷收拾他,但想想自己今天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她迅速用了身上的妖力,把他的手拿开,将他的头摁入水中。
死死地摁了几秒钟,她才松开他。“活得不耐烦的话,我可以送你上路。”
压根没看清洛樱用了什么操作才能轻松制住他,壮汉瑟瑟发抖。“姑、姑奶奶饶命,饶命。”
看他那怂样,她一扬唇角冷哼。“所以,你是想让我饶你的命来要我的命吗?”
“不不不,我只是家里太穷才迫不得已拿了人家的钱干这种事,我没想过要你的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
“暂且饶你一命,以后做坏事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我撞见,要是我那天心情不好,会直接送你去阎王。滚吧。”
“是!我再也不做坏事了,谢谢姑奶奶,我这就滚!”
身前的壮汉利索从水里爬上岸,慌慌张张跑远,她收回“目送”他的目光,转身准备回院中找林哲,却看到了安彦尧。
“彦尧哥。”
看到他这张脸,她习惯性打声招呼。
他没有应声。
“呃……师傅。”她换了个称呼。
他还是不应她,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师傅?”她走到他身前抬头怯怯问。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恶狠狠吓唬人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
“冥花族西族的族主,慕蓠。”
“噢。”他忽然提起慕蓠,一直瞒着他的她心有些虚,默默装作听不懂他说的是谁,顺便转移话题:“你来这儿,是来找我的吗?”
“只是路过,没什么事,进去吧。”
“嗯。我有个请求。”
“说。”
“能不能教我随意进入镜冰渊的方法?”
“为什么想去镜冰渊?不怕挨揍了?”
“我觉得白发叔叔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应该不会再揍我了。”
“你不能去镜冰渊,我也不会教你。”
“为什么呀?”
“那里不安全。”
“不安全?”
“嗯,镜冰渊不是你能随意去的地方,普通人要是在镜冰渊迷了路,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好吧。”计划泡汤,她心里有些失落。
“要是心里难受了就告诉我,你的心伤我不一定能治,但起码我能让你的身体舒服点儿,让你暂时忘记某些不快。”
听明白他说的话,她的脸刷地热起,低眸点头,快步走回外婆家的院中。
懒得去冥河边钓小幽灵解闷的日子,寒凌静躺在自己的冰床上,呆望头顶晶莹剔透的碧色冰层。
忽然有一滴水从冰层滴落至他的脸上,他蹙眉起身,迅速循着热源来到冰川岸边。
永生石竟然移进了他的镜冰渊里,把冻了千年的冰川化开了,流淌的水中不断冒着热气,两岸冰封许久的冥花吸收了热源迅速发了芽。
也不知这是什么征兆。
每次永生石一移,幽地内必有大事发生,看来近期他得多出门看看了。
人间的日暮西斜格外好看,婚礼现场热闹非凡,有心事的人却没办法露出和新郎、新娘一样的幸福笑颜。
卫珺和林弦交换结婚戒指,现场的欢闹声响亮,礼成后去敬酒看到林哲和刘予珊,卫珺脸上的笑意忽然一滞。
林哲和刘予珊有七世情缘,结缘期近在咫尺,表妹洛樱近期恐怕要伤心一段时间了。
她这个做表嫂的虽然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东西,但也帮不到她。
林弦下了血本请本市最出名的婚宴餐饮团队驻场,在场的亲朋好友吃酒席都吃得津津有味。
李景沐和刘予珊就在邻桌用餐,洛樱的余光能看到他们俩,心里很不是滋味,口中的饭菜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喝完喜酒,她和林哲先离开了外婆家。
夜晚,车内的光影忽明忽暗,认真开车的林哲在等红灯时偏头看一眼低头回消息的洛樱。
她今天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予珊,但他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近期她和安彦尧走得很近,像是在刻意冷落他。
这样,也好。
洛樱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偌大的客厅在明亮水晶灯的照耀下格外华贵,却少了一丝温馨。
秀妈应该是出门购物了。
自己在厨间热了杯牛奶,她端着牛奶回房休息。
夜深,洗漱结束,看到慕椼,她瞥一眼阳台上的漩,将慕椼拉到书房里。
“你的伤没大碍了吧?”
“痊愈了,后来的事情你有想起一些了吗?”
“想起什么?”不知道慕椼在问什么,她疑惑反问。
“过往的事情啊。”
“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糟糕……”
“什么糟糕?”
“落宅知道你是慕蓠了。”
“啊!为什么?”
“是我大意了,他假扮成你的样子去找我,我那会儿没想到是他,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说了什么?”
“说你变回慕蓠后就不用继续在他那儿受委屈。”
“噢。”
怪不得他会问她和他在一起算不算委屈。知道自己是慕蓠后,她一直瞒着他,看来,得抽个空和他坦白了。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知道就知道了呗,我现在是他的少主妃,他知道我是慕蓠也不会对我怎样。”
“他会防着你。”
“防着我干嘛,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他?”
“别忘了你身上有冥宫玉。”
“那又怎样?”
“慕蓠身上有九成妖力不是原有的,而是……”
“是什么?”
慕椼忽然严肃起来,她好奇追问。
“而是来源于冥宫,冥宫玉以后说不定会归你,冥宫也是,甚至整个幽地,都是。”
慕椼凑近她的耳畔轻声,她惊得蹙眉。
安姨和她说过落澈为了救容澜耗了自身的九成功力……
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既是容澜也是慕蓠了,但这会儿,真把她搞迷糊了。
如果这九成功力现在还深藏在她的体内,以后突然显露出来,被冥宫玉感知到的话,那还真是会有大麻烦。
“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了,我不会和他抢任何东西。”
“嗯,你加油,其实比起慕蓠,我更喜欢你,我……不愿拿你换慕蓠。”
“什么跟什么呀,我不就是她吗?”
“不,你是她,也不是她。”
“我明白,我会加油的。”
如果慕蓠回来了,她应该会消失吧。
呵……那样,也好。
“今天去参加婚礼回来很累了吧,你睡吧,我去找李景沐聊聊。”
“景沐哥今天和我说,该想起来的他都想起来了,他已经记起自己是慕璟了。”
“真的吗?哈哈哈,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见他了!”
还没等她回他一句“真的”,他已经一溜烟闪得没影儿。
很困很累,但是睡不着,她倒一杯红酒,走上天台。
夜晚的风清凉柔和,明显能感觉到枕边的人儿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等刘予珊熟睡,李景沐起身换好西装,来到酒店的顶楼酒吧赴慕椼的约。
慕椼换上正常人的装束显得有模有样,在噪杂的酒吧里和来泡吧的女人们聊些有的没的。
李景沐出现在慕椼身前,慕椼身边衣着时尚的女人们的目光一下被身穿正经商务西装的李景沐吸引了,只是李景沐的神色比冰还寒,她们只好识趣走远。
酒吧始终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慕椼跟随李景沐下楼,来到一般会营业到凌晨三点钟的路边夜宵摊。
“哟,李副总这么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会喜欢这种路边摊,也太不符合身份了吧。”
找一个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慕椼托腮灿笑调侃。
“这儿挺好,几年前我还在念大学的时候,经常和舍友来这儿吃东西,味道不错。”
“唉,我都混迹于世上万年了,什么美食没吃过,都一样的。”
“美食一样,但心境不一样的话,也能吃出不一样的感觉。”
“呵呵。”知道他有言外之意,慕椼决定开始进入正题。“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留在小樱身边。”
“喔?那你的刘予珊怎么办?”
“明知故问。”
难得会笑的李景沐竟然勾了勾唇角,知道他是在自嘲,慕椼接过老板娘送来的酒,随手将瓶盖弹开,拿过桌上的酒杯将酒倒满放到他面前。“难受的话,就多喝两杯,憋着可不好。”
“没什么,这种痛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哈哈,那……这种痛,相比当年慕蓠冷落你,哪一种更痛?”
“没差别吧。”
“可是明眼人都看着出来,你现在更痛。唉,不说女人了,喝酒,咱兄弟俩聊点儿别的。”
深夜的露越来越重,喝过一杯红酒的洛樱在天台发呆,发着发着竟然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在落宅的衍灵宫里。
她下榻走了一圈,发现落宅不在寝宫里,偌大的宫楼,又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来都来了,她还是想去镜冰渊看看。
人在幽地的时候,她总感觉身上的妖力更强了,好似只要她愿意用,就一定能用得出来。
闭眼感受,直觉告诉她,要去镜冰渊就得沿着冥河逆流而上。
她一直沿着冥河走,却未遇上任何的妖魔鬼怪。冥河两岸盛开着一片又一片如火般红艳的冥花,她竟开始有心情欣赏了。
走着走着,感觉好累,趁四下无人,她索性用起了妖力。
不一会儿,她的眼前已经出现皑皑白雪,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
在白雪中继续行进,她终于发现了一处带有迷障的山洞。估摸着这应该是镜冰渊的入口,她想也不想,直接破了迷障进入洞内。
越往里走越黑,她抬起手,在手掌中燃起一团橙黄色火焰,将前路照亮。
“哪来的人类小姑娘啊,怎么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小姑娘了,一定很香吧。”
身前的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她明显能听到他在咽口水,怕是已经馋得不行。
不知为何,她竟懒得问他是谁,也不想隐匿身上的妖力,直接让整个洞中燃起火焰。
肌肤雪白的老爷爷带着满脸诧异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在与她四目相对后随即露出狰狞的面容,显然,一开始想把她吃了的他已经开始感到害怕,提起了戒备心。
“请问,镜冰渊怎么走?”
感觉自己走错了路,她没有打算和他交手,礼貌一问。
“出、出了我这个洞,再沿着冥川走十里便能看到镜冰渊。”
“多谢。”
“姑娘请留步。”她温柔道谢,还将洞中的火灭了,完全不计较他刚才说要吃了她这件事情,在她准备走出洞口时,老爷爷叫住了她。
“何事?”
“敢问姑娘可是风城的人?可否能见到风城主?”
“你找他有事吗?”
“无事、无事。”
“那我先告辞了。”身后的老人家欲言又止,她也懒得将风城早就已经湮灭的事情告诉他。
她明明用的是慕蓠的力量,他竟能怀疑她是风城的人,想必,她现在用的妖力多多少少杂着别的力量在里边。
误闯入洞中的小姑娘远去,老翁沉眸长叹了一口气。镜冰渊外长年有冥花族的花妖在活动,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会不会伤到那些可爱的美人儿。
洛樱听了老爷爷的话,沿着冥河再往前走了十里。此刻,她的眼下遍是暗红色的冥花,没有任何白雪。
忽然听到身后的花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轻启樱唇,冷声:“出来。”
“姐、姐姐……可是冥花西族的族人?”
身后的冥花妖来到她身前怯声询问,她摇头。“我是风城的人。”
“风城?风城在哪儿?”
“在风里。”身前的人儿的眼眸里有大大的疑问,她随口忽悠了她。
“噢。”冥花妖若有所思点头。
“不在风里,在我心里。”
身侧忽然传来南宫翊的声音,洛樱迅速偏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来保护你的。”
“你难道忘了幽地对你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我和你不一样,我比你安全。”
“那你……保护我吧。”
“这位哥哥,怎么看都是人类啊,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洛樱身前的冥花妖在打岔,南宫翊冷笑对上她好奇探量的目光。“不想灰飞烟灭的话,赶紧在我面前消失。”
冥花妖闻声一惊,麻溜逃进花丛中。
“人家和你无冤无仇,何必吓她。”
懒得和南宫翊瞎扯,洛樱继续前行。
“别走了,你已经来到你要找的地方了。这里就是镜冰渊。”
南宫翊叫住她,她诧异回身。“镜冰渊不长这样。”
“前段时间它是不长这样,但现在,永生石就在这附近,所以它就长这样。跟我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赶紧走吧,我要找人,今天要是找不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不走我就不走。”
“南宫翊,你别逼我。”
“怎么?发现自己真的会替我担忧了?”
“你和容澜或是慕蓠的过去,都与我无关,哪怕我现在确实怕你在这里待着会出事,也是被体内不属于我的力量逼的。”
“呵,你记住,你现在不是容澜,不是慕蓠,是洛樱,我也不是容千禹,而是南宫翊。你洛樱心里有我。”
“我现在是落宅的少主妃。”
“很快就不是了。”
“胡说八道。”
“不妨和你说吧,就在昨日,幽地行宫守卫力量弱的时候,我成功闯进了幽慕宫里,有个人被关在里边,你猜猜是谁?”
“我不想知道。”
“是虞芙柔,冥花东族的少宫主,虞芙柔。”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入耳时,心间传来一阵疼,洛樱转身闭眸继续前行。“我哪怕只是落宅名义上的少主妃,那也是他的人,无论谁再次出现,我都是。”
“可我不一样啊,我会只爱你。”
“不需要。”
“你是不相信吗?”
“别跟着我。”
“那你……自己小心。”感受到落宅正在靠近,知道他会保护她,南宫翊先行离开。
身后突然安静,洛樱回头,南宫翊已经消失得没影儿,她杵在原地,不知此刻是该继续找镜冰渊,还是该前往幽地行宫,看看南宫翊说的是不是真的。
今天她是来找寒凌的,不管南宫翊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先找到寒凌再找机会偷溜去幽地行宫看看虞芙柔是不是在幽地行宫里。
她继续向前,走进一片繁密的红色花海中,花中的金色蝴蝶被她惊起,纷纷飞远。
“何人擅闯镜冰渊?”
在花丛中迷路间,身侧远远传来寒凌的声音,她欢快偏头。“寒叔叔,是我。”
她明明一直都怕他会揍她,却总感觉他很亲切。
“原来是少主妃,少主呢?”
寒凌走近,诧异探量她,她微笑摇头。“他没有和我一起来。”
“那你来这儿干嘛?找我?”
“嗯,想在你的镜冰渊里住一段时间。”
“住一段时间?为何?”
“因为……”
“你不能住在这儿,跟我回去。”
还没等她说完,落宅已经赶来,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哈哈,不是我不让你住在镜冰渊,你有人想让你陪他,你可别怪我。”
看见面色不大对劲的落宅,寒凌识趣先闪人,任由他将洛樱带离镜冰渊。
回到衍灵宫,她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让她住在镜冰渊,一记深吻突然袭来,让她顿住。
纱裙从肩上滑落,她乖乖迎合。
今日的他格外温柔,温柔到让她忍不住动心。
折腾了许久,她累得不行,完事后直接在他怀中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他竟还在她身边。
“饿不饿?”
他高扬唇角问她,第一次看到笑得如此开心的他的她竟有些不安。
“不饿。我想和你说件事儿。”
“你说。”
“我是妖。”
“你不是,你就是你。”
“可是我……”
“纵使你身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力量,也别迷失自己,一旦你迷失了自己,幽地恐会生变故。记住,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也别在意自己身上的力量,更不要频繁使用。”
“嗯。”心间暖暖的,她释怀点头。
她本来就是洛樱啊,一直都会是的。
“你今天有什么急事要回去处理吗?”
眼下恢复精神的洛樱格外迷人,落宅随口问一声,她摇头后,随即俯身,在她肩上落下轻吻。
“你应该多纳几房妾。”刚缓过来又被落宅折腾,洛樱迷离间轻道一声。
“怕你吃醋。”
“入乡随俗,不管你纳几房妾,我都不会吃醋的。”
“你养好身子就好了,不要指望别人。”
他的话中明显带着醋意,被他说得耳根子热,她乖乖闭嘴。
参加完林弦的婚礼过后的几天,洛樱都没有去找林哲,让林哲更加思念还在国内休息的刘予珊。
李景沐知道刘予珊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特地把离国的行程延后了,说要先帮洛宵处理好公司的一些事情再离国。
刘予珊每天都陪着他,但他知道,她现在很纠结,她在试图说服自己只爱他,但又克制不住去想林哲。
他不甘心放手,但只怕到最后,他还是得忍痛放手。
予珊一向会遵从自己的心,且不说她和林哲有没有七世情缘,一旦她的心发觉自己还是爱着林哲的,她一定会离开他,回到林哲身边。
他……已经做好她会离开的心理准备了,但依然不动声色地照顾她、宠爱她。
他终究是要随慕蓠回到冥花族中的,他们终究不会有结果,爱过,就足够了。
李景沐回国后在公司帮了好长时间的忙,但都是刘予珊作陪,洛樱从幽地回到家后也没有去找过他。
最近落宅经常陪她,她也没什么心情去找林哲,闭门不出,不见朋友,更不见天天来找她的南宫翊。
南宫翊怕她偷偷溜去幽地行宫一探究竟,一直安排人守在她家附近和幽地行宫附近,免得她受伤。
洛樱回家了,暂无公事要处理的落宅终于睡上了一个好觉。
奇怪的是,许久未入梦的他,竟然入梦了。
梦中,他和一个女子走在冥河岸边,女子对他说“你回去之后就会忘掉我了”,他很慌张,猛地抬头看,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女子说完就消失了,他飞快地往自己的衍灵宫跑,跑进画室里,不停地画,画出一个女子,画了上千幅,都是同一个女子,他拼命地想要记住她,却怎么画都感觉有些偏差,终于,她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了。
他想从梦中离开,却又瞬间来到了一座城外,看了城门的牌匾,竟是已经消失多年的风城。
他想要推开无人把守的城门进入城中,一名身着鹅黄素衣,蒙着白面纱的纤瘦女子随风出现,将他拦住。
她与他交手,他招招退让,只是好奇地扯下了她的面纱。
用倾国倾城形容她也不为过。
仔细一瞧,她竟和他画中的女子毫无二致,而梦中的他也完全记起了冥河岸边那个女子的容颜。
他挣脱着,想从梦中醒来去画室瞧一瞧那些画,却被梦魇死死缠住,半梦半醒,最后还是回到梦中。
他再次入梦,已不再是少年,而是身着喜服的新郎官,他带着冥宫的迎亲队伍和一大批士兵来到风城的城门前,逼风城主交出风城里唯一一位会御风术的女子,他盛气凌人,一副哪怕屠城也要娶到美人儿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
箭在弦上,很快,风城主就交了人,为了验真假,他在她上轿之前就掀了她的红盖头,确定是当年在风城的城门口与他交手的姑娘,才让士兵们收了手中的弓箭,满心欢喜地将新娘接回衍灵宫。
拜堂礼成,洞房之前,他才问她闺名是何。
一声轻柔的“小女容澜”让他倏地从梦中惊醒。
洛樱在家却也不来安宅走动,安影趁天气好,约洛樱傍晚出门逛街。
还没等到傍晚出门,儿子安彦尧先回来了。
“舍得回来了,刚好我约了洛樱傍晚一起逛街,你也跟着去吧。”
“有件事我想和您聊聊。”
他似乎是有心事,直奔书房,安影快步跟上。
“怎么了?”他沏了一杯茶递给她,她接过茶水不解询问。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细品手中的茶,轻笑一声。“我哪知道你忘了什么,你最近也没和我说什么呀。”
“诸如我和容澜的过去。”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提到容澜,身前的母亲神色慌张,他随即摇头。“只是入梦时看到自己迎娶了她,而她,竟和洛樱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有些好奇。”
“傻孩子,洛樱就是容澜,你以为随随便便的一个凡间女孩都能承受冥宫玉的力量吗?”
“可她……身上有妖力,她不该是风城的人。”
“或许她去过冥花族,又回了冥宫,才成为现在如此复杂的她。”
“那她会不会变回容澜,或是冥花妖?”
“你希望她变回容澜吗?”
“不,我希望她永远是现在的她。”
“那你可要保护好她了,她身边什么奇怪的人都有。首先,林哲这关你就得帮她过。”
“我明白。街我就不陪你们逛了,我待会儿去找林哲。”
“嗯。”
休假时间难得清闲,回老家陪母亲的林哲半路上遇到了安彦尧,准确地说,应该是落宅。
“找我有事吗?”面对自己的情敌,他内心竟毫无波澜。
“既然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谁,就不要再为难自己。”
“你是来给我指明路的?”他直入主题,他现在却不想和他谈这些。
其实落宅也不太确定林哲对洛樱的感情里是否会有一丝男女之情,只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再继续了。
“你和你的夫人刘予珊有七世情缘,这是第七世。”
想不到落宅会来劝他,林哲摇头。“我只相信眼前人最珍贵。”
“实不相瞒,你现在的眼前人是我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只是放心不下她,并不是真的爱她,没有哪个男人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碰。”
“你错了,我只是太爱她才不碰她。”
“看不出来。”
落宅竟真的会吃他的醋,林哲嗤笑。“你是已经完全忘记故人了吗?”
“与你无关。”每每有人提起虞芙柔,他的心还是会起波澜。
“你不就是想从我这儿拿走小樱吗,如果你没能完全放下故人,我是不会把小樱交给你的。”
“由不得你。”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会保护她,一直。我会为了她毁掉命定的七世情缘,也会顺她的意,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一项。我知道你现在确实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了,但在我不能确定你能永远保护她之前,我绝对不会放手。”
“你想让我如何做?”
“向冥宫玉起誓,绝不辜负她。她已经能压制住冥宫玉,对你动心了,我希望你能够珍惜她。”
“这点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吧?”
“我是真怕有些人重新回到你身边后,你会弃小樱于不顾。”
“如果柔儿真的能回到我身边,我最多只会分出一些心照顾她,就像照顾现在其他妾室一样,断不会为了她去动少主妃的位子。”
“如果她偏偏就盯上了少主妃的位置呢?”
“她不会的,她一向不喜争抢。”
“你看,她都还没有回来,你就已经这般护着她了,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小樱交给你?”
“那我不妨告诉你,如果你和刘予珊的最后一世情缘未能缔结,她会很快遭遇变故,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你还真能吓唬人。”
“并未是和你开玩笑,你自己看着办了,洛樱,已经在我心里了,无人可以取代她,今后,你只需管好你自己。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顺便提醒你,生情水或许能帮你把刘予珊追回来。”
生情水?小时候他倒是挺元若提起过,那时候看电视剧,问元若会不会制忘情水这种东西,元若半开玩笑和他说忘情水只有奈何桥那老太婆会做,不过做生情水他倒是一把好手。
傍晚,天边的霞光将城市照成了橙粉色,洛樱受邀来到安宅,和安影一起出门逛街。
自家儿子安彦尧竟然渐渐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安影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担忧,和洛樱逛街时心不在焉,还被匆忙的路人撞倒在地。
胳臂被擦伤,害她受伤的大哥执意要送她去医院上药,看他满怀愧疚,安影和洛樱上了他叫来的车子,前往医院。
说好了要去离得最近的人民医院,车子却往郊区的方向开,洛樱和安影心中都知道事情不妙。
不过她俩并非常人,淡定地聊着天,完全不理会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大哥。她们倒想看看这位大哥想耍什么花招。
车子开到郊区的一家小医院,下了车,大哥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医院里,安影笑笑不言,带着洛樱走进医院里。
医院内蔓延着阴森森的气息,有许多怨灵盘踞在此不愿离去,怨灵们道行尚浅,看不出两人的特殊,未有任何动静。
大哥将两人引到一间诊室内,把门关上,才拿出白大褂穿上。“不瞒两位,我是这儿的院长,今天带两位来这儿,是有求于两位。今天傍晚有位高人说两位能收鬼,我这儿的鬼实在太多了,搅得我的病人们不得安宁,所以想麻烦两位帮帮忙,酬劳好说。”
“噢,是哪位高人,眼力如此之好?”既然他知道她俩不一般,安影也没打算再隐藏身上的能力,抬起手,瞬间愈合了自己的伤。
“就是一个路过此地的算命先生,未留姓名,只是叫我傍晚六点半在我撞到您的那家店门口等候两位。”
“你要是不说是谁,我们可不会施以援手,你要知道,我俩可不在乎你的酬劳。”安影冷笑坐下,招呼洛樱坐到她身边歇歇脚。
“不是我有意瞒两位,实在是我苦苦央求,算命先生也不肯留下姓名,只说两位宅心仁厚,必定会帮忙。”
“行吧,也不是什么难事,西郊街边的小巷里常有被遗弃的女婴,若先生答应收养十个女婴,将她们抚养长大,让她们入学读书识字,我便答应帮你解燃眉之急。”
“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我答应你。”
“好。”安影起身,带着洛樱走出医院,盘踞在医院各处的怨灵们纷纷消失。
夕阳西下,冬日的夕阳光没有任何温度,在自家菜地里劳作的元若在天黑之前带着自家夫人回到建在竹林间的家中。
林哲拎着一只荷叶鸡在门口等他,元若似笑非笑拿过妻子手中的农具,让她帮忙去小卖铺买一些花生米回来做下酒菜。
开门进了屋,元若折腾了一桌子下酒菜,让不爱喝酒的妻子吃饱先回房,才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给林哲满上。
“这个是8年前我酿的一坛好酒,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与你喝喝。”
“你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何?”
“呵呵。”元若喜笑起身,从橱柜中取出一个小罐罐递给他。“你要的东西。”
“真的有用吗?”
“有用还是没用你拿去试试就知道了,我向你保证,绝无副作用。”他早就猜到林哲会来找他要生情水,早早给他备下了。当初他和刘予珊好好的,是李景沐非要插一脚,这回他帮他把原本属于他的人迎回来,也不算是干了坏事。
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晚上十点多,李景沐依旧在公司加班,未回到公寓,刘予珊一个人在家中,望着阳台外的灯火,心中对林哲的想念越来越浓烈。
发呆中手中的手机忽然一震,看到未备注名字却无比熟悉的手机号发来的消息,她回房拿上包包,给李景沐发了消息说要出门和朋友吃个夜宵便出了门。
月色无边,林哲站在街角的路灯下等刘予珊,心中忐忑。
许久,听到刘予珊的唤声,他欣喜打开车门,让刘予珊上车。
她没有问他为何会突然约她,他也未问她为何会愿意出门赴约。
两人无声来到林哲在县城里的房子,进了门,林哲招呼刘予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提前掺了生情水的果酒。
不知是屋内的香薰让人沉醉,还是果酒让人沉醉,她的脑子明明是清醒的,却完全不想推开林哲。
两人从客厅缠绵到林哲的房中,刘予珊心中竟无任何一丝对李景沐的愧疚,像是李景沐从未走入她的心中、她从一开始就只属于林哲。
说要出门吃夜宵的刘予珊直到李景沐凌晨归家都未回到家中,身心俱疲的李景沐从抽屉中取出两片安眠药,就着冰凉的矿泉水喝下。
清晨,察觉到不对劲的慕椼早早来到李景沐的公寓里,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景沐,拉开房间的厚重窗帘,让朝阳光撒进房间内。
李景沐被光亮刺醒,偏头看了一眼正对他的慕椼。
慕椼走到墙边将他的行李箱推到床边,将手中的机票递给他。“这一段过去了,振作点儿吧。”
“嗯。”李景沐无力起身,洗漱换衣后一人前往机场。
此生,他和刘予珊没有必要再相见了。
洛樱早早起来便听慕椼说李景沐离国了,心中惊讶不已,他难得回来,竟然不来他们家一起吃顿饭就突然离国了。
洛家夫妇不知李景沐为何只吱一声便又离国,以为是刘予珊催他离国,也没多问,只是公司忙不过来,打了电话让在家中休假的洛樱来公司帮忙。
洛樱吃过早餐来到公司,在公司门口看到林哲,她欢快走上前。
“小樱,我……”
林哲欲言又止,洛樱心中忽起一丝惊慌。“怎么了?”
“对不起。”
刘予珊从不远处走来,林哲也道出了一句“对不起”,洛樱忽然有点儿接受不了,咬咬唇后将视线从刘予珊身上移回到林哲身上。“不是说好我们之间就不要说对不起了吗?”
林哲愧疚低下头,她勉强挤出一抹释怀微笑。“之前,我真的希望我们之间不会改变,但是这世界有什么是不改变的吗?根本没有。不过,我们能够选择,选择自己要记住什么,要忘记什么,你就当我还是从前的我,我们不曾有过什么,是我为难你,别觉得对不起。”
她不哭不闹轻轻放手,林哲心中的愧疚感愈发强烈。“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会保护你,哪怕豁出性命。”
“没必要,以后,你好好保护她就好了,别管我。”许久没有折磨她的冥宫玉又在作祟,在她没有疼得死去活来之前,她快步走进公司的大门。
她没有进入电梯厅,而是轻步走进了黑漆漆的消防楼道了,闭上双眸使用了记忆中的妖术。
张开眼时,眼前一片光明,她走到机场,迎接刚下飞机的李景沐。
李景沐看到她,略微惊讶,却也知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表面上虽然还是个普通小女孩,但已经渐渐能使用身上难以估量的力量了。
“来找我喝一杯?”
“你没事吧?”
她明明也受了伤,却还特意来关心他,李景沐扬起唇角摇头。“能有什么事呢?”
“你都当逃兵了,还说没事。”
“我志不在她,哪怕真被她伤着了,也能释怀。”
“你明明可以抢回来。”
“抢不回来了。别站这儿了,回我那儿说吧。”
“我就来看看你,这就回公司了。”
“小心些。”他不知她的功力到底恢复了几成,任她一个人来去,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说了要来公司的洛樱许久才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林菀交给她厚厚一沓单子,让她赶紧帮忙。
她刚坐下,林菀的秘书就进了门,说南宫翊在楼下,说要找洛宵谈桩生意。
洛宵离开办公室,林菀走到洛樱身边坐下。“南宫翊还在追你?”
洛樱轻点头。
“啊?前些天我听到韩依岚准备和南宫翊办订婚礼的消息,还以为他对你已经没意思了呢,这孩子,竟想脚踏两条船?”
“随他吧,我不理他就好。”
“林哲这些天也没来找过你,你俩怎么样了?”
“分手了。”
洛樱随意一道,林菀瞬间皱起眉头。“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总之已经分了。”
“那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
“行了,你别忙了,先回家休息吧。”
她越这样毫无波澜,林菀就越担心她。
“妈,我真没事儿,您也去忙吧,别吵我了,等会儿我忙完了还得回去找安姨一起逛街呢。”
“你最近和她倒是亲密,也罢,彦尧也是个好孩子。”
时间在忙碌中一分一秒流逝,忍着心间的痛忍到傍晚六点,洛樱才离开公司。而她并没有去找安影,来到西区的老桥边,进入冥地,直奔镜冰渊。
还没找到寒凌,她已经被冥宫玉折磨到痛晕,倒在寒冷的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她竟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使力起身环顾房间的冷沉陈设,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南宫翊快步走进房间。
“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出他是真的担心她,她平静摇头,一言不发起身走出房门。
“我送你回去吧。”
南宫翊跟在她身后,她止步回身。“不用,以后别跟着我进入冥地里。”
“听说……你和林哲分手了。”
“和你没关系。”
“和我在一起吧。”
“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不清楚吗?”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放过安彦尧。”
“随你折腾。”
“他真正爱的人是虞芙柔不是你洛樱啊,笨蛋。”
他忽然提起虞芙柔,她一惊:“胡说八道什么。”
“何必骗自己,继续爱我不好吗?如果你爱我,我可以放弃冥宫,放下曾经的一切,包括云祯。”
“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求你。”
“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为了他们先下手为强?”
“你不会,你甚至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我是容千禹。”
“南宫翊,你好自为之。”
她竟越来越担心他,不愿他卷入任何纷争,可是……他既已回想起过往,怕是不会老老实实再做一个普通人了。
离开南宫家,洛樱回了一趟公司,发现漩还守在公司外。
身上的妖力她已经能运用自如,纵然是漩这样的冥灵,她也能轻松避开。
原本想再去幽地的行宫走一趟,但怕惊动落宅,她还是作罢,走出公司大门,和漩一起回了家。
重新在一起的林哲和刘予珊如漆似胶,没过两个月,刘予珊已经有了身孕。
远在国外的李琪接到刘予珊寄来的喜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些惊讶,有些欣喜,亦有些难过。
她又一个人回了国。
林哲突然宣布婚讯,因为被冥宫玉折磨而一直躲在家中休养的洛樱努力压制住冥宫玉带来的痛楚,和父母回到老家,参加林哲仓促准备的婚礼。
婚礼没有大办,来宾不是很多,但刘予珊脸上的笑意却浓。
事发突然,洛樱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吃完酒席回到自己在老家的房间里休息,趁着漩没有注意,她迅速离家进入幽地。
她使用身上的妖力和冥宫玉对抗了两个月,感觉身上的妖力愈发强了,强到可以进入幽地行宫里转悠都没有人发现她。
可她却也破不开幽慕宫的结界,怕惊动巡逻的人惹来麻烦,她没有再试。
或许,她可以让落宅来试试,可不知为何,她又不想让落宅知道虞芙柔可能会在幽慕宫里。
也许,她更应该先搞清楚,这个结界到底是谁设的,再告诉落宅也不迟,免得害他陷入险境。
很长一段时间,南宫翊和安彦尧都很少找她,怕是安彦尧也发现了南宫翊已经有所行动。
新学期过了一小半,气温越升越高,刘予珊的孕肚也渐大,林哲让她辞了工作,在老家安心养胎。
在学校学习的日子,洛樱也有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慢慢的,不再频繁想起林哲和刘予珊,体内的冥宫玉也安分了许多。
周末,许久没有约她的安彦尧突然约她吃饭,她下楼见到他,直接和他说了想吃衍灵宫的饭。
她是他的少主妃,她并不是不明白自己该干嘛。
不管是因为要报她的救命之恩,还是因为自己如今真的有点儿喜欢他,她并不反感与他有肌肤之亲。
林哲和刘予珊成功续缘,落宅原以为洛樱会被冥宫玉折磨去半条命,却没想到她能自行熬过。
或许,是她体内逐渐觉醒的强大妖力救了她。
她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但他却未予她一场冥宫的隆重婚礼,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少主妃。
他现在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对他来说,她很重要,但为冥宫除去忧患更为重要,他想先把该解决的人解决掉,再让冥宫上下高高兴兴把她迎进衍灵宫。
事后一夜深眠,洛樱睡了很久醒来,落宅已经不在身边,感觉还有些疲倦,她闲来无事,继续睡下。
睡在衍灵宫里的她竟梦到自己在衍灵宫里闲逛,逛到了一间画室里,画室里挂满了她的画像。
她偏头问身边的奶妈:“这些画都是少主画的吗?”
奶妈高兴地答:“可不是嘛,少主画的这一千多幅画都是少主妃您。”
她笑笑不言。
她心里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她。她从未梳过这样的发式,也未穿过这般妖艳的红色华裙,这个样式的裙装,倒像是冥花族的冥灵爱穿的颜色。
果然,她只是个替代品。
“既然你爱她,我会替你找到她。”离开画室前,她对着墙上的画轻道一声。
半梦半醒间,洛樱竟看到容澜的过去,忽地又沉睡过去了。
再入梦时,自己已经化成了一缕轻烟,在消散之时进入一个遍体鳞伤躺在红色冥花间少女身上。
少女瞬间醒来,轻蔑一扬唇角,将刚进入身体里的九成冥宫力化成了妖力,拭去身上所有伤痕,大笑着向冥花深处走去。
头越来越疼,洛樱挣扎着醒来,撑起身子下床。
身上的妖力在涌动,她闭眸一小会儿,将她们压制住。
刚刚做的梦,倒像是她前生的记忆。
在衍灵宫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落宅,她支开漩,来到幽地行宫外。
有强大的妖力在接近,幽地行宫里的幽婆随即提高警惕,免得有不速之客破进这行宫里。
感觉自己不能很好的压制住身上的妖力,洛樱还是先离开了幽地,回到家中。
刚回到自己房里坐下,南宫翊随即出现在她的房里,吓了她一大跳。
“你怎么……”
刚想问他怎么用这种方式来找她,他已经施力帮她将身上的妖力掩住。
感觉舒服多了,本想问题为何有这种本事,但是想到他之前和慕蓠有过关系,想必没少帮离开冥花族的慕蓠遮遮掩掩,也就不再开口问,只道了声“谢谢”。
“近期不要靠近幽地行宫了,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小心受伤。”
南宫翊留下话,又突然消失。
回到南宫家的南宫翊随即被老缊请到书房。
“有什么事吗?”虽然知道老缊会说什么,南宫翊还是随口一问。
“下次您可不能再这样去见洛樱小姐了。”
“不必担忧,我自己有分寸。”
“是。”
南宫翊已经恢复过去的大部分记忆,老缊虽担心他,却也不敢再像之前他未恢复记忆时多说两句。
老缊离开书房,南宫翊后靠到椅背上,拿过手边的红酒倒了小半杯。
他之前竟没发现容澜只是慕蓠的一缕魂。
若不是今天他进入洛樱的梦中,想必永远都不会知道。
慕蓠年少好斗,受重伤丢失一缕魂,长期昏迷,这缕魂背离主人来到风城降生,成了容澜,容澜又携着帮落澈找到慕蓠的执念,带着落澈身上的九成功力回到了昏迷不醒的慕蓠身上,阴差阳错成就了慕蓠称霸冥花族的雄心。
落宅身上少了九成功力,那他夺回冥宫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只是……洛樱身上的冥宫玉,一直是他过不去的一道坎。
他真的怕,怕洛樱消失,也怕慕蓠消失。
叩、叩、叩……
沉思中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他沉声:“进来。”
“哥。”
看到妹妹慕容翎有些不对劲的眼神,他别开眼不看她。“有事吗?”
“你晚上有空吗?能不能陪我逛逛街?”
“晚上约了朋友,改天吧。”
“约谁了?我能一起去吗?”
“约了男孩子,你去了他们会觉得不方便,别捣乱了。要买什么,让刘姐陪你逛。”
“噢,那好吧。”
“时候不早了,我先出去办点事。”
不等慕容翎再和他说别的,他起身快步离开书房。
回到西区的公寓,看到正在安睡的凝璎,南宫翊才感觉舒坦了一些。
叫来老缊,他给了老缊一张清单,让他帮忙带去给近期一直在追慕容翎的一个男孩子。
老缊一看便明白,自家少爷是希望翎小姐能尽快回归正途。
毕竟,现在她是有些危险了。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慕容翎都能发现南宫翊总是和韩依岚在一起,韩依岚也经常来南宫家,让她十分难受。
正常上课的日子,洛樱在校园里总能听到南宫翊和韩依岚十分恩爱的消息,再加上南宫翊许久没有找过她,她都有些相信南宫翊是真的爱上韩依岚了。
没有南宫翊打扰的日子相当清静,但她始终记得南宫翊跟她说过让她不要靠近幽地行宫的话,始终没有再去过幽地行宫一探究竟。
周末来临,许久没有开过派对的南宫翊邀了一些朋友来家里玩,慕容翎也叫上了好些朋友来家里。
人越多,越是知道自己想见谁,招呼完自己的朋友们,慕容翎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南宫翊。
知道慕容翎越陷越深,南宫翊心中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慕容翎偷偷跟着他,他索性将韩依岚带回房间。
自家哥哥将未来的嫂子带回房间,傻子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偏偏慕容翎还是继续跟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院中因为好友的相聚格外热闹,卧室周围却格外安静,站在门口的慕容翎听清了屋内传来的一声声让人难受的急促呼吸和尽量压制的娇声。
她重重咬下唇,转身走离。
今晚的南宫翊特别能折腾,不知道南宫翊是何居心的韩依岚脸上一直洋溢喜悦。
南宫家在开派对,洛樱却在公司里加班帮父母的忙,林菀的秘书给洛樱送文件时不禁调侃洛樱,问她为何没有去南宫家。
洛樱只是笑笑不答,让她帮自己定几份夜宵,请加班的同事一起吃。
晚上10点半,大家忙完,在小餐厅一起吃夜宵,洛樱的电话忽然响起,看了一眼屏幕,是南宫翊的来电。
她没接。
没过一会儿,她又收到了南宫翊发来的短信。
——我在你家公司楼下。
南宫翊家里办着派对,这个时候竟然来这里找她,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洛樱吃几口就说吃饱了,在众人之前下了楼,到地下车库里拿上自己的车来到公司门口。
南宫翊果然在。
“换个地方说话。”
他开了车来,她没有请他上车,先行开离。
来到公司同事都不会经过的一家清吧,她才停下车,在门口等南宫翊下车。
“长话短说,就不进去喝一杯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对不起,我……”
南宫翊一开口就道歉,还吞吞吐吐的,洛樱感觉莫名其妙。
“不管你做了什么事,都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哪怕是想取我性命。”
她知道他无论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我不会的,你相信我!”
“没关系的南宫翊,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本事,我会认命。”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你平安呢?”
他一直在寻找能把冥宫玉从她身上取下,却不会伤害到她的法子,如果他不爱她,早就动手了,绝不会管她的死活。
“没这个必要。”
“呵……好好保护自己,今后,我就不能像从前一样保护你了,但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以另外的身份在某处重逢,所以请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我。”
“够了南宫翊,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也不该劝你,从今往后,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所以你……还是承认了我们之间确实发生过什么了吗?”
“之前是我没克制住,让你误解,越陷越深,对不起,其实我……或是说,不是我……呵,算了,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吧,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
有时候,她会梦到他,梦到她深爱着他,但每当她醒来,总觉得,这只是慕蓠的意识,并非是她洛樱。
原本被冰雪覆盖的镜冰渊在永生石这个不速之客造访后,变成了实打实的花园,在冰雪中沉睡千年的种子齐齐发芽、疯长,百花争艳。
整个镜冰渊里,只有寒凌住的洞府还挂着寒冰。
不知是不是因为镜冰渊近来水草丰美动物多了,还是有什么人往他这个老头子的地盘放了眼线,他总觉得镜冰渊也不安全了。
有些话,他还是得再去找安影说说。
寒凌大半夜来访,安彦尧不在安宅,安影带了瓶好酒来到天台,和寒凌小酌。
“你还有心情喝酒呢?”
寒凌内心总是有些担忧,安影却像没事人儿一样,他不禁数落。
“该来的总会来,宅儿和澈儿不一样,有事他会自己处理好的。”
“你倒是对自己的儿子有自信,可你别忘了,宅儿少了澈儿的九成功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算是有些长进,你也试试去相信他吧。”
“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安全起见,我们不该轻敌。现在我的镜冰渊里到处都是来路不明的眼线,我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甩开他们来见你,唉……”
砰!
寒凌叹气间,落宅不知被谁打伤从半空落下,安影和寒凌慌忙起身,迅速建起结界,将昏迷的落宅带回衍灵宫。
落渊闻讯匆匆来到儿子的寝殿,冥医们正在焦急医治。
冥医把长银针从落宅头上取下时,昏迷的落宅终于醒来,吐了一口鲜血,把侍女们都吓到了。
醒来的落宅感觉伤口上的疼痛蔓延全身,俊颜也痛到狰狞。
没想到,他竟会被一个女子伤成这样子,是他掉以轻心了。
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儿子,落渊心里难受,索性让他重新睡下。
落宅躺下,寒凌重新给他把脉,眉头不禁一皱。
他的脉象越来越弱,竟有濒临枯竭之状。
“糟了!”
寒凌也不和众人说明,直接将落宅带回了镜冰渊,给他服下护心脉的仙药。
他身上有九成功力被剥离,重新修炼了这么多年也真是没多大长进啊,竟被人下了毒。
当年的澈儿可是百毒不侵之体,可惜了,可惜。
每当南宫翊回到南宫家,慕容翎总是盯他盯得紧,南宫翊索性长待西区的高层公寓。
哄了凝璎睡下,玉凌嫣到访,家里没别人,他直接请玉凌嫣在客厅坐下。
“主人,落宅被我打伤,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醒不来,当然也不排除永远醒不来。接下来,要不要属下先进入冥宫探查?”
“你本事倒是不小,不用着急,该让你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去。”
“可是,现在是难得的好时机啊,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我做决定?”
“属下不敢。”玉凌嫣迎上他眸中的冰凉,迅速起身跪下,轻声:“只是,怕夜长梦多,让主人烦忧。”
“我自有定夺,先回去吧。”
“是。”
容千禹比从前更让人捉摸不透,玉凌嫣没敢再多问。
来客离开,南宫翊进入书房里,翻阅古籍,仍旧一无所获。
他现在真的很纠结,纠结自己爱的到底是洛樱还是慕蓠,纠结该留谁。这个心结像是一根钢索,将他困在了柱子上,停留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
夜深人静,在做梦的洛樱被偷偷溜出南宫翊公寓里的凝璎摇醒。
“凝璎?”醒来看到凝璎,她诧异起身。
“洛樱,不好了,我刚刚偷听到有个人和翊哥哥说落宅受伤了,现在很危险,你能不能去救他?”
凝璎慌慌张张,洛樱也来不及问她为何会如此担心落宅,只是点头,让她赶紧回南宫翊那儿,她来想办法。
趁着夜色来到西区大桥边,她确定周围没有跟踪她的人,才进入冥地里,匆匆来到衍灵宫。
衍灵宫里空无一人,出了宫门问了人才知道受了重伤的落宅已经被寒凌带去了镜冰渊,主上和主妃也跟着去了。
主上竟和主妃一同去了镜冰渊,留着冥宫无主驻守,那么落宅怕是真的伤得不轻。
凭着身上的妖力,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镜冰渊的极寒之处,她却进不去。
寒凌的洞府外设了极强的屏障,她虽看得见,却不敢试着破开。
纠结间,体内的冥宫玉又在作祟,她发了疯般破开了洞口的屏障,进入洞内。
寒凌、落渊、安影见到她,同时一惊。
看着躺在冰床上奄奄一息的落宅,她忍着冥宫玉折磨的痛,凭借模糊的记忆使用了御风术,把落宅流失的功力聚回,并且把身上属于落澈的9成功力以及身上与他的力量同源的功力都一并还给了他。
“御风术,聚力……她就是澜儿!”落渊惊喊。
早就发现端倪的安影只是平静点点头。他们的澈儿……快要回来了。
失去了冥宫力的洛樱妖力越发强,她用最后的力气隐去身上的妖力,随即昏倒在地。
寒凌迅速将她抱起,将她置于冰床之上诊脉,发现现在的她竟如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孩一般,毫无异常。
怕她冻坏,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
落宅的脸色已恢复正常,寒凌放心将他催醒。
“洛樱!”
他醒来看到身侧的洛樱,立马抱起。
“她没事儿,只是累坏了。倒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好像没事了,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他现在感觉浑身舒畅,身上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涌动,之前的痛楚全都烟消云散。
“她把她身上原本属于你的九成功力连同你这几年在她身上耗费的功力一并还给你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靠你给的冥宫玉续命。”
他的功力竟然这么突然地就回到了他的身上,寒凌有些许欣慰,亦有些担忧。
“不可能。”
洛樱身上的妖力,不可能因此而消失,哪怕,他宁愿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你把她带回去再说吧,她现在不宜在这极寒之地待太久。”
“好。”她的手越来越冰,落宅迅速将她带离镜冰渊。
落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九成功力,却没有恢复落澈的记忆,留在原地的三人都有些诧异,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洛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头痛欲裂,看着床头的电子日历,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是忘了什么。
“醒了,饿不饿?”
安彦尧突然出现,她点点头。
“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
“都可以。”
“那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好。我感觉我睡了好久。”
“你还记得前两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只记得我在公司加班,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太累了,就晕了过去,睡了两天。”
“唉,要是景沐哥在就好了,我爸妈也不会那么累,我哪怕再加班,也不能真正帮上他们的忙。”
洛樱提起又恢复单身的李景沐,安彦尧心中竟有些不快,但没表现出来。
两天没吃东西的洛樱是真的饿了,连吃了两大盘食物。
安彦尧准备送洛樱回家时看到了冥宫的信号,还是先送洛樱回家才回了冥宫。
落宅回了冥宫,慕椼安心来见洛樱。
看到许久未见的慕椼,洛樱心生欢喜问他这段时间都跑去哪里玩了,影子都不见。
洛樱身上的力量已经是纯净的妖力,慕椼比她还高兴,像是回冥花西族指日可待一般。
“问你个问题,你说,如果我告诉落宅,虞芙柔还活着,他会不会去找她?”
“自然是会去找她的。”慕椼来看她,竟又开始说她不爱听的,洛樱装作不在乎,平静回应。
“那要是虞芙柔回到他的身边,想要少主妃的头衔,落宅会不会给她?”
“当然不会。”
“呵呵,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只是他名义上的少主妃,并未明媒正娶。”
“可是,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
慕椼震惊,眼珠子像要瞪出来。
“开玩笑的。”
“没骗我?”
“没有。如果虞芙柔想当正妃,那就让她当吧。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吧。”
“唉……我近段时间都在冥花族内,冥花族现在也不太平,怕是会有动乱,我想和蝶引趁乱夺回西族,迎你回到族中。”
“我若是想回到冥花族,也该是我将你们都迎回,可我现在真的不想费劲去夺回一个在我心里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地盘,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记不起从前的任何事情了,我不怪你,我也不会鲁莽行事的,我等你。”
“好。只要你们都平安就够了,我真的不图能得到更多。”
今天漩已经随落宅回宫,将慕椼送走,洛樱随即来到冥地。
风中有血腥味,她迅速来到冥宫,发现两只军队在厮杀。
登上高处,远远看到乱阵中的落宅,她用妖力化出长剑,来到落宅身前。
落宅看她一眼,竟笑出了声,没等她动手,直接揽过她的腰将她带离。
一刹那间从战场来到衍灵宫的榻上,她愣愣丢掉手中的长剑。
“你的弟兄们还在厮杀,你现在这样,不好吧?”
落宅卸下她的衣裙,她一脸无奈发问。
“谁让你救英雄,这就是后果。”
深吻袭来,她还是将他轻推开。“真的没关系吗?”
“一些没眼力的部族来挑衅罢了,无妨。本来我都不想去应战的,只是闲来无事,凑凑热闹。”
看他一脸轻松,她轻点头,抬手扶上他的肩。
她跟慕椼说怀上落宅的孩子虽是谎话,但照目前的频率算下去,她不怀都难。
原本她也以为他只爱虞芙柔,现在,她总觉得,他的的确确分了心。
而她,也真的动心了。
她好多次都想开口跟他说虞芙柔还活着,可却也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害怕他会为了救虞芙柔不顾一切闯进幽地行宫里有结界的幽慕宫而受伤,更有爱他的私心。
夏末,气温越来越高,再加上永生石在镜冰渊里作祟,寒凌的寒冰洞多多少少有些受损。
他已经守在这冰天雪地里上万年,无论这里是何模样,他都不会离开。
又到了学校里凤凰花开放的季节,满枝头的火红,引来下课的同学们驻足观赏。
落宅身体痊愈后,公事更多了,洛樱也总是往返于学校和公司。
自从上次南宫翊和她道别后,就真的没有再来公司或家里专门找过她。
近来他和韩依岚越走越近,在公司加班的夜晚,她的助理告诉她韩依岚来找她,她虽忙,还是先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了会客厅。
“韩小姐。”看韩依岚满脸笑意,她温柔打了声招呼。
“要是你我不曾是情敌,我想我们一定也会是好朋友。”
没等洛樱坐下,韩依岚小心起身,拉过她的手。
洛樱有些惊讶,自然收回手,直入正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准备休学一年,还有……我下周六要和南宫翊举行订婚礼,我怀孕了。”
“那恭喜你了。”
这样也好。
“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她给她递过邀请函,她接过点头。“我会参加的。”
“谢谢,记得带上安彦尧。”
“好。”虽然她不会带他去,但还是先答应。
送走韩依岚,回到办公室的洛樱竟然感觉心在隐隐作痛。
并不是体内的冥宫玉在作祟,而是慕蓠的残心。
压住痛楚,加班到凌晨,拿过手机准备下班,却看到了南宫翊发来的消息——我在你家院外。
时间是一个多小时前。
看来他真的没有再安排人监视她了,连她是在家还是在公司都不知道。
出差回来再加班的父母已经累得在公司隔壁的酒店睡下,她没那么累,正常驱车回家。
南宫翊竟然还在她家院外的长椅上坐着。
她在大门前停下车。
看到下车的洛樱,南宫翊慌忙起身,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你的方位了?”
“你下周不是要订婚了吗?这么闲?”她避开他的问题,当他是普通朋友。
现在她身上的妖力强大到何种境界,连慕椼都估算不出来,她想在他的世界里当个“透明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她上次睡了两天醒来后,就感觉身上的力量有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变了,只是后来感觉自己的妖力越来越强。
“她告诉你了?”
“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哪怕此刻她忽然有想和他多呆一会儿的冲动,也得压下去。
洛樱上车将车开进院中,一直跟着南宫翊跟到这附近的玉凌嫣看到怅然若失的南宫翊,决定等他离开后偷偷去会会洛樱。
洛樱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心俱疲,稍稍洗漱,直接睡下。
漩最近回冥宫帮忙了,落宅知道她身上有被她隐匿起来的妖力,人间这些鬼怪已经不可能伤得到她,也就不再让漩跟着她。
现在哪怕是冥花族的长老们有空来找茬,她也能应对,不过冥花族现在也发生了动乱,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有心思来寻她的麻烦。
玉凌嫣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夜深,她潜入洛樱的房间,在她身侧放了迷烟,想将她先引到南宫翊够不着的地方偷偷下手。
只要她拿到了冥宫玉,让冥宫玉重新归顺旧主,南宫翊就能名正言顺回到冥宫,哪怕她私自行动会被南宫翊重罚。
她刚放下迷烟,洛樱竟然就醒了,一溜烟消失,留玉凌嫣在原地慌乱。
感觉不妙,玉凌嫣先行离开。
为了让南宫翊发觉他的部下曾来找过她,洛樱特意在她身后注入了普通冥灵不易察觉的一丁点儿蓠草幻香。
她现在是落宅的人,无论如何也要站在落宅这边,要是南宫翊对玉凌嫣有所芥蒂,形势对落宅而言必定会好一些。
现在,南宫翊不安排人监视她,她却时时让慕椼和蝶引去听南宫翊的墙角,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只是现在,落宅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会竭尽所能去帮他。
哪怕……她心里住着的慕蓠有千百个不愿意。
但现在这身妖力归她,那就是她说了算。
玉凌嫣没想到洛樱看似个普通的女孩,却有不凡的本事,打消了再返回去看看的念头。
本想回家休息,南宫翊却召唤了她,她匆忙赶到南宫翊西区的公寓里。
“主人。”
她刚打了招呼,南宫翊回身抬手将穿心针刺入她的心脏,痛得她后退两步。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去招惹她?”
“属下知错,还请主人、请主人责罚。”她吃痛跪下,眉眼已皱到狰狞。
“冥宫玉我会自己拿,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旧情。”
“是。”
南宫翊迅速将针取出,玉凌嫣松了口气,赶忙离开他的视线。
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她从未想过南宫翊也会如此感情用事。
韩依岚期待的订婚宴如期而至,只用一个星期来筹备的订婚典礼现场也十分豪华,明星大咖都请来了好几位。
洛樱没有带安彦尧一同前来,只身来到婚礼现场,找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
“洛小姐。”
她刚坐下,身侧来了个她不认识的女生,在她旁边坐下,还给她递了杯红酒。
“你好。”看她妖里妖气的,不像是正常人,洛樱微微一笑接过酒杯,放到桌面上。
“洛小姐,可认识我们家小姐?”
“不好意思,请问你说的是哪位?”
“虞芙柔,虞少宫主。”
心头一惊,洛樱假装平静。“不认识。”
“嗯,要是慕族主,肯定会认得的。”
女生碎碎念离席,洛樱唤来在附近的慕椼,让他跟上她。
慕椼随着洛樱的蓠草香寻到洛樱让他跟踪的人,发现对方的真身竟然是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幽冥蝶。
他跟着幽冥蝶来到离冥宫不远的幽地行宫外,看着幽冥蝶自然地飞进行宫里。
守在这里面的老婆子有些厉害,他也不敢再跟进去,回到南宫翊和韩依岚的订婚现场跟洛樱汇报自己的发现。
“换男朋友了吗?”
洛樱和慕椼在谈事情,已经结束订婚仪式的韩依岚带着南宫翊到处招待宾客,最后在洛樱身前止步发问。
洛樱笑笑起身摇头。“这是我的小表弟,这两天来我家里做客,就一起过来了。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谢谢。也是啊,安彦尧对你那么好,你才不会舍得放弃他。我们过那边去和长辈们聊聊,你们随意。”
“好。”
韩依岚一脸甜蜜挽着南宫翊的胳臂走向宴会厅的另一边,慕椼无奈长叹一声:“唉……这个女人,真可怜。”
洛樱笑笑拿过酒杯抿一口红酒:“胡说什么呢?”
“你觉得玉凌嫣会放过她?”
“不好说吧。”玉凌嫣也知道,南宫翊心里根本没有没有韩依岚,只不过是韩依岚不小心怀了他的孩子,他才会和她订婚,韩依岚绝不会影响到他的大业。
等等……孩子,呵,她忽然明白慕椼为什么会说韩依岚可怜了。
看着洛樱恍然大悟的神情,慕椼假笑扬扬唇角:“你不会是想做好人吧?”
“哪怕我真想做好人,别人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别人家的事,没必要掺和。”
“哈哈,我真的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从前的洛樱了。”
“从前的洛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冥宫少主的少主妃。”
“那如果……落宅负你,又当如何?”
“我没想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你也回你那儿吧。”
现在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是该去幽地行宫看个究竟了。
悄悄潜到幽地行宫外,她竟然发现落宅在她前头偷溜进了幽地行宫里。
他堂堂一个冥宫少主,来幽地行宫大可大大方方的从大门进入,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已经有人告诉他虞芙柔可能在这座行宫里?
也不是不可能,既然幽冥蝶能找到她,必定也能找到落宅。
在他心里,虞芙柔一定非常重要吧?
呵,她可是他找寻了千百年都不曾放弃的女人啊。
心中醋意渐浓,洛樱没有再往前多走一步,悄悄离开幽地回到家中。
心乱如麻,她躺到半夜都未能入眠。
忽地房间里的壁灯亮起,她准备起身,南宫翊却突然出现,将她压回。
深吻袭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想推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落宅在幽地行宫里巡了一圈,也没看到老奴们偷偷说的那个被主上囚禁在这里的女人。他离开幽地行宫时发现了洛樱的踪迹,想着这小妮子竟然学会偷偷跟着他了,心中竟有些暗喜。
来到洛家,他却看到了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若不是他来得早,南宫翊怕是会动真格,而不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了。
落宅没有现身,只是刻意泄露了自己已经靠近这里的讯息,顾全大局的南宫翊还是抛下洛樱,“落荒而逃”了。
南宫翊离开,洛樱直到早晨太阳升起,都没有睡着。
起床洗漱准备去公司帮忙,落宅出现在她的浴室门口。
他什么也没说,将她抱到浴缸旁。
“在这儿?”她望着他似滔滔流水般想要将她吞没的眸子,弱弱问。
“怕你腻了,来点儿不一样的。”
除了点头,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被他折腾了一整个早上,数不清多少次,她终于感觉到了困意。
临近正午,落宅让她泡了个澡,给她做了份午餐,嘱咐她吃饱再睡,他替她去公司帮忙。
安彦尧来到洛樱家的公司,整得自己真像是个正式的姑爷,洛家夫妇也随他,给他安排了洛樱平时要做的工作,他倒是也做得乐呵。
南宫翊订婚当晚却让韩依岚早点睡,去了洛樱家,玉凌嫣不是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韩依岚,只是,他虽对韩依岚无意,但是若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必定会让他分心,到时候,只怕他们永远都回不了冥宫。
她玉凌嫣是动不了洛樱,但是韩依岚,在她这儿,只如蝼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