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固境界,耗去一月。
炼化天元丹,再次耗去一月。
460甲的法力,沉凝如海,是近一百名金丹修士的总和,但比起大修士,不足,比起化神,则远逊。
端坐蒲团,宁凡许久之后,方才睁开双目,幽深如一潭寒潭。
“突破元婴巅峰,法力是一个麻烦,心境已是一个麻烦…修为增长太快,心境却仍停留元婴中期,除非出外历练之时,获得感悟,提升心境…如此,差不多是时候离开蓬莱了。”
他沉吟中,取出一块玉简,一点。
立刻,玉简光华一闪,在房内折射出一副虚影海图。
此海图,几乎囊括了外海所有地界,甚至有内海的边缘之地。
玄武岛东北数千万里之外,便是欢魔海域。此海域长年飘落黑雪,并且灵矿矿藏丰富,磁力强横到足以干扰神念,在此地,除非修为到了化神,否则不熟海路之修,往往都会迷路。
路途遥远,不是问题,数千万里,以融灵之时的宁凡,或许需要奔波数年,但如今的他,全力飞遁,几乎堪比化神之速,法力之多,更是可轻易瞬移,一瞬便是三千里!一日瞬移百万里,不难!
海路陌生,不是问题,之前的余龙,便是解决此难题的手段。
至于凶险,则更不是问题,外海之中,只有宁凡给人带来凶险的份,罕有人可威胁到他了。
不过,此行不仅为了欢魔宗的鼎炉拍卖,更为了那碎界秘境。
伪荒兽,虽然可杀,却不可小觑…
“化神之力,太过强大…玄天斩灵剑。仅仅玄天残宝,但那一剑威力,几乎比我所有手段。都强!”
神念已然半步化神,再难突破。除非像当年一样,神念闭关化神…否则,就只能等待瓶颈自破的一日。
但即便是半步化神的神念,施展墨流分神术,也未必比得上玄天斩灵剑一剑之威。
“极品法宝,我可以无视,但灵宝…法宝。需要提升了。雷鞭,此宝抽宝杀婴,手段莫测,极其好用。但一入化神,我将再无天劫血雷祭炼此宝,想要提升,却是不易…此宝,名字我已想好。就叫‘碎神鞭’!此鞭所碎之神,非指太古神体,而是指…元神!此宝祭炼方向,仍是抽宝杀婴,若入灵宝品阶。则是抽宝碎神,碎化神修士的元神!”
望着第二件太古神兵——碎神鞭,宁凡眼露精芒,此宝已是极品上级法宝,只要寻到雷霆祭炼,前途无量!甚至有朝一日,超越其模仿仙宝——打神鞭,都未必不能!
而第一件太古神兵…
宁凡一指点额,抽出一抹星光,化作斩离。
斩离剑…此剑有‘凡虚’级神通,焚魂,但随着敌人境界提升,其附灵神通的作用,也越来越小。而上品品阶,对敌元婴,都拿不出手,更何况,一战化神…
看起来,需要好生吞噬几条灵脉,来祭炼此剑了。
而若是能遇到化神宗门的灵脉,设法吞噬,不但能祭炼斩离剑,更能习得剑指第二指。
剑指第一指,可伤元婴。
第二指,可伤化神!
一指,碎岳!
二指…崩天!
宁凡目光不定。
斩离剑品阶,需要提升,而碎神鞭,需要寻一块品阶不凡的灵铁附灵了。
以宁凡眼界,除非是凡虚级灵铁,否则附在前途无量的太古神兵上,是极其浪费的。
或许,欢魔海一行,可购得一些附灵灵铁,毕竟那里,盛产灵矿。
能让宁凡耐下心祭炼的,唯有太古神兵,其他短期使用的法宝,大可修为提升后,强抢。
收起斩离剑,宁凡默然不语,端详的,却是指尖血玉扳指。
界宝,元瑶玉!
界宝也是分品级的,这玉扳指中的元瑶界,便是一处小千世界。
此宝的用法,与鼎炉环…不同!
养人,可以,但有了鼎炉环,倒无须以此宝养鼎炉。
界宝的另一个用处,便是…囚敌!
将敌人关入界中,是轻的。
界面中,持宝者可事先设下大阵,以阵伤敌!
当然,提升界面的攻击,手段不少。
除了设阵,还可镶嵌法宝,融合神通…
女尸仍在床榻侧卧,美眸望着宁凡,一丝不眨。
而宁凡,则起身,走近窗前,抚了抚女尸冰凉无温的脸颊。
“微凉,等我一下,我去个地方…”
“好…”女尸恭顺道。
旋即,便见宁凡血玉扳指一闪,界力一卷,整个身形,消失无踪!
女尸立刻惶恐起来,钻出薄被,不知所措。
“光…不…要…走…”
眼中幽芒闪烁,似乎因为宁凡的失踪,而有暴走的驱使。
好在片刻后,宁凡便界力一闪,现身而出。
见女尸正欲发作,立刻将其搂住,好似哄小孩般揉揉她的青丝。
“我就知道…多半还是要带你一同入界,否则你若发狂,这玄武城,怕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光…光…”见宁凡出现,女尸眼中幽芒方渐渐消散,安静下来。
“走,玄阴界需要功法第三层,才能开启,先带你看看我宁凡的第一处世界,元瑶界!”
界力一闪,卷着二人,消失。
下一刻,一男一女,出现在一处虚空世界。
并非真正的虚空,仅仅是一片漆黑,并无虚空之力撕扯。便是有,有东溟钟在身,宁凡也不惧的。
好似立刻,天地入了夜。
脚下,是一片荒凉、凹凸不平的大地,好似繁星的表面。
这片无垠的大地,有数千万里辽阔!
只是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没有花鸟虫鱼。
当初北小蛮,便是想将宁凡。关在这个地方。
“光…怕…”女尸柔荑抓住宁凡的衣襟,眼露畏惧。
“不怕…这里迟早会有阳光雨露,会有草木山河…北小蛮好懒。有此界宝,却不好生改造天地。此事多半还要落在我的身上…你看,这无垠的大地,若种下山河,可布下大阵,这漆黑的夜空,若镶嵌法宝,则是一道道星辰…若我将此界。改造得当,便是化神初期,一旦入界,也是必死!”
“光…最…强…”女尸听不懂宁凡在说什么。只是眼中闪着小星星。
那是一种依赖,没有记忆,没有灵智,本能的依赖…
这依赖,让宁凡失笑。再次揉揉她的满头青丝。
鼎炉环中,有一潭寒月泉,是越国胡家之物,此泉水留给鼎炉中女子洗浴吧,这元瑶界的山河。还是要靠宁凡一点一滴,获取的。
如此,在到达欢魔海以前,一路数千万里,宁凡怕是有事要做了。
…
翌日,宁凡与女尸,离开了玄武城,离开了蓬莱仙岛。同行的,还有可怜的余龙老祖,已被种下念禁。
陆青赠送海舟一艘,宁凡自是不客气,收下,当并未用。
至于北小蛮,此女躲着宁凡,并未送行,直到宁凡的身影,即将消逝在天际,此女才终于伏在南塔的塔巅窗台,摆弄着花架上的蔷薇,轻轻呼了口气。
似叹息,又似松了口气。
“周明这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没有石兵的保护,以我即将化神的状态,还是不宜独自走动,否则,跟着周明去欢魔海玩玩,或许很有趣呢…呸呸呸!本宫为何要跟着蛆虫同行!本宫也不是特别寂寞…此次历练,还有50年,50年,本宫还能与周明,见几次面呢?下一次相见,他应是化神修士了吧…本宫,也要准备闭关化神了,哼,可不能输给他!下一次,休想再轻易接下我一脚!还有…还有…元瑶玉,本宫一定要堂堂正正打败他,夺回来!哼,本宫才不想嫁给他!”
只是一想到自己赤裸自渎的玉简,北小蛮立刻小脸滚烫,没好气啐了一口。
这周明,还真是无耻呢。
以他的无耻程度,该不会,一个人偷偷看玉简留影吧…一面看自己自渎、呻吟,一面饥渴的自摸…
“周明!你若敢用本宫的留影自摸,本宫跟你拼了!”
北小蛮一阵恶寒。
…
外海风起,修真忘岁月。
离开越国,已十余年了。
宁凡半搂女尸在怀,另一手,大手一抓,拎小鸡般,拎着余龙老祖,在海浪滔天中,踏浪穿行。
之所以不穿行于天,不过是想收些海水入元瑶界。
所谓无水不成界,水是万灵之源。
在元瑶界的东部,三千万里地界,皆被宁凡掏空,灌注海水,形成海洋。
为了增添海洋灵性,他甚至潜行于海,收了不少珊瑚、海礁、泥沙、海域、海中植被…
如此元瑶界三分之二的界面,成了海域。
而一路东行北飞,每遇到一座悬空岛,宁凡便不由分说,抢夺此岛!
每行一岛,他便丢下余龙,一剑斩碎半座岛屿,收入元瑶界!
此举,立刻触怒了无数外海势力,甚至有不少元婴、金丹,追杀宁凡!不过,在第十一座海岛之上,宁凡杀戮11名元婴、300余金丹之后,立刻有人认出,灭岛者,杀人者,为‘明尊’周明!
所有的追杀令,几乎同一时间撤销!
而得罪宁凡的外海势力,更是一个个胆颤心惊,生怕宁凡追责上门!
好在,宁凡一心二用,用在赶路与创界之上,根本无心理会这些小猫小狗。
如此,之后的悬空岛,但凡位于宁凡前进路线的,纷纷迁移宗门,空出半片岛域,供宁凡斩取。
这也省了宁凡时间,往往降临一岛,直接一剑斩破,收岛走人!
沿途近百座悬空岛,被宁凡收入元瑶界,西面三分之一的大地,开始有了山河。
山河、海洋,已成!这片荒土,开始有了生机!
在山河之地。勾勒出4999个阵眼,每一个阵眼,则填充4999块仙玉。
近两千五百万仙玉。布下了化级巅峰之阵!
这里,便详述一下阵法了。
10阵眼以下。为灵级大阵。
10到100阵眼,为丹级大阵。
100到1000阵眼,为婴级大阵。
1000到5000,为化级大阵。
5000至10000,为凡虚级。
10000至99999,为仙虚级!
当阵法到了化级,阵眼之中填充仙玉。有了限制,每个阵眼,需至少填充阵眼数仙玉。
凡虚级,需填充阵眼数目十倍仙玉。
仙虚级。已不是仙玉催动那么简单。
这化级巅峰大阵,名为‘山海阵’,已是化极的巅峰,为4999阵眼,每阵眼填充4999仙玉。则耗去近两千五百万仙玉。
若是布置凡虚级大阵——山河逆动,则7000余阵眼,至少需五亿仙玉,才能布下。
当日他覆灭天离宗的大阵,不过徒有其形。根本无足够仙玉催动,饶是如此,也令得天离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在元瑶界中,布下化级巅峰之阵,若将化神修士摄入界中,即便化神修士有破阵之宝,多半也要在阵法下受伤的。
闲话休提。
除了阵法的设置,那元瑶界漆黑的夜空,则被宁凡种下法宝。
每至一岛,便抢尽极品法宝,镶嵌于夜空之上。
一个个法宝,好似星光,在宁凡掳尽百岛之后,那夜空,则多了数百颗灿烂星辰。
只需宁凡法力催动,便可一霎激发数百法宝星辰,攻击入界之人!
数百道元婴攻击,怕是化神,也要受挫一二。
有了天地,有了空气,有了风。
这元瑶界,被宁凡制成了杀敌之界!
有此界,只要摄入修士,即便是化神初期,宁凡也有三成把握,将之击杀!
如此,即便女尸失控,即便石兵反水,宁凡在化神修士手中,亦非没有一战之力!
欢魔海,已不远!
天空之上,开始降下黑雪。
“启禀主人,前方百万里外,便是欢魔海…在此海,轻易莫要散出神念,即便散出,也莫散出太远,否则必被灵矿的‘元磁之力’所伤。”
“元磁之力么…我知道了…”
元磁之力,天地元力与灵矿交融,形成的一种特殊神通。
以元磁之力,更可修炼元磁神光。
而若将元磁神光修炼至极致,便是传说中的真仙神通——五色神光。
欢魔宗化神老祖,许如山!
此人,便是元磁神光的修炼者!
甚至在外海13化神中,此人手段,都排在前列。
“许如山…”
宁凡正自沉吟,忽然目光一凛。
黑雪暴风之中,一丝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而宁凡,目光一动。
“嗯?那女人,有些面熟…对了,是她。”
…
黑雪之中,一队青衫女修娇喘连连,各自都有不轻之伤。
这队女修30余人,皆是倩影依依、姿容不俗,修为不弱。最弱者,都是金丹初期,而其中,更有三名元婴女子!
中间一女,青色宫裙,元婴初期,似乎已中了不轻的毒,俏脸带着苍白,樱唇却紫黑。
旁边两女,年纪稍长,有元婴中期修为,乃是此宗客卿长老。
这一队女子,放在外海,也算不弱之人,但此刻,却被五个狞笑的秃头男子,给围住。
五人之中,四人是元婴中期,而为首的秃顶老僧,是后期!
这五人,太阳穴凸起,身着黑色僧袍,有胖有瘦,手持黑色佛宝,踏着黑云,一个个邪气凛然。
尤其是那老僧,一身肥膘,远看好似一个肉山。
他眼露邪光,扫过众女,最终,却落在中心女子身上,舔了舔舌头。
“碧瑶宗主,苏瑶!嘿嘿,怎么不在宗门呆着,跑到这欢魔海来游玩了,桀桀,这里可不是你等女流该来之地…你难道不知。如此海之女,从来只有鼎炉么!”
“哼!你们是什么人!明知本宗是十宗宗主,还敢…还敢下毒…”苏瑶苍白的俏脸。渐渐开始泛着异样的潮红,身子乏力。
一旁的两名中期客卿。立刻花容失色,认出了苏瑶所种之毒!
“‘落贞散’!元婴女修问到一丝、便会气力全失、任敌揉捏之物!这,这…此物唯有内海‘黑佛宗’才有,尔等魔头,竟是内海黑佛宗之人!”
“不错!老子便是黑佛宗九长老,密莲!你们这些黄花闺女,落在老子手上。嘿嘿,一个都跑不了!区区外海十宗,在我黑佛宗眼中,什么都不算!老子本是来买‘化神鼎炉’的。想不到,嘿嘿,竟然还没入欢魔宗,便先捉到一队鼎炉!”
老僧取出一个乌金法铃,轻轻一摇。立刻,周遭天地黑沙滚滚,但凡吸入黑沙的女子,立刻欲火焚身。
这黑沙,也是有明目的。是取元婴海妖的精囊风干研粉,虽不如落贞散霸道,但对元婴之下女子,亦几乎一击必杀。
几乎黑沙一起,除了两名元婴中期的长老,所有女修,俱都中了春毒,失去战力。
这黑佛宗,修欢喜禅,宗门有无数秘术,对付女人手到擒来!
且二位长老,虽未中毒,却被风沙封住退路,根本无法逃离。
而老僧的眼中,满是猫戏老鼠的戏谑,他最爱的,就是看着女人明知他是敌人,却最终忍耐不住欲火,对他投怀送抱。
苏瑶面露绝望,她渐渐感到,自己下身已粘稠一片、湿滑不堪。
此行,本是想到欢魔海购一枚元婴道果,为妹妹殷素秋结婴做准备。
欢魔海虽是魔修横行之地,但外海修士,看在碧瑶仙岛的面上,也大多不敢对此宗女修动手的。
只是,内海修士,则不同。
十宗三岛,在内海修士眼中,不过是寻常势力!
苏瑶没料到,这一次的欢魔拍卖,竟有一名化神鼎炉出售,而这鼎炉,便是内海魔头,都引来不少。
这些人,肆无忌惮,根本不惧碧瑶仙岛的威名!
“可恨,若是受辱于此淫僧,还不如…死!”
苏瑶眼露凄楚之色,元后修士与元中修士,修为根本是天地之别。莫说中了春毒,莫说对方有克制女子之术,即便没有,苏瑶等人,也绝非这五魔之敌!
但她刚准备引剑自刎,一股好似惊天的气势,将千里黑沙,震散!
在那气势之前,密莲等五魔僧,根本连蝼蚁都不算!
这气势之下,天地元力一震,密莲胸口如遭重击,蹭蹭连退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但其他四僧,却各是胸口一痛,喷出黑血!
密莲强自镇定,但却未曾谋面,已对来人惧怕之极。
这气势,绝强!
但更让密莲惧怕的,是气势之中,一丝凝而不散、泛着红芒的戾气!
这要杀戮多少元婴,才能积累如此重的戾气!
“什么人!敢妨碍我内海黑佛宗的好事,不想活了么!难道不知,我黑佛宗宗主,是化神中期修士!”密莲咬牙道。
“周明…”
一个白衣黑氅的青年,徐徐现身,身后,跟着女尸及余龙。
而一见来人,原本绝望的苏瑶,立刻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此人,他见过!
此名,她更是久久听闻!
“是你,怎么会…真是你,竟真是你!”
这青年,正是当日送殷素秋去碧瑶仙岛的男子…
但苏瑶,无法理解…
当日他见过宁凡,以为此人是元婴中期,但最终,殷素秋却告诉她,此人是融灵。
融灵…但眼前青年的气势,分明比大修士更恐怖!
若非殷素秋说谎,那么便是说,从此人送殷素秋入岛一刻,十余年过去,此人从一介融灵,修炼到大修士的境界!
而若此人所言非虚…他非但足以力敌大修士,甚至,化神之下无敌!
若他真是…周明!
“你,你…”苏瑶惊讶地说不出话。
“苏瑶仙子,一别十年,风采依旧…素秋,可还好…”
分明冷漠如冰的青年,在谈到素秋之时,眼神一暖,微微一笑。
而这笑容,落在正中春毒的苏瑶眼中,好似比全天下所有男子的笑容,都要俊朗。
令得她,芳心一颤…
娇躯,更加难熬…
“如此,待周道友考虑好了,可至岛中‘极乐巅’寻老夫,至于此令信,是老夫信物,持有此物,若在岛上遇到麻烦,出示即可…三日后,老夫等待道友答复!”
许如山微微一叹,抱拳,离去。
最终,宁凡仍未当场决定,相助自己。这种谨慎的处世态度,让许如山赞赏,不过换言之,也对宁凡的推脱深表无奈。
他能做的唯一一事,便是等,等宁凡给予肯定答复。
在此之前,有必要好生支会欢魔宗诸位长老,安排安排,款待下这周明了。
黑色的天元一震,许如山化作一道黑烟,顷刻飘出万里之遥。
此术为化神神通,挪移之术,可瞬息万里!相比瞬移,高明了太多!
宁凡手持黑玉令信,沉吟不语。
事关重大,草率承诺,不智。
即便愿意应下此事,也是三日之后的事。不当场应下,为的,便是将利益最大化。单单50滴冥乳的谢礼,太轻。宁凡倒要看看,这许如山其交好之心,底线在何处。
良久,收起令信,揽住女尸,宁凡化作一道黑芒连闪,瞬移奔赴欢合仙岛。
欢魔海域,有数十座无人空岛,沿路几座,被宁凡收入元瑶界,稍稍耗费些时间。
当赶赴欢合仙岛,余龙早寻好住址,请碧瑶宗众女休息,自己则在岛外,恭候宁凡前来。
“见过尊主!”余龙态度极其恭敬。
他曾为欢魔宗客卿,但在此宗颇受排挤,故而才前往蓬莱仙岛,依附遗世宫。
想不到,此次来欢合岛,一登岛,立刻得到了包括副宗主在内一众老怪的迎接!
这迎接。是许如山的吩咐,余龙虽不知对方为何对他客气,但不难猜。多半对方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主人——周明。为何讨好,不是余龙关心之事。只是对主人的崇敬之心,渐渐更深。
且一行人,更是被安排到岛上最奢华的宫殿——玄翠宫歇脚!
若非周明之奴,他余龙,万万享受不到如此待遇…此宫历来,只住大修士!
“嗯…歇脚之地寻到了?碧瑶宗诸女如何了?”宁凡淡淡道。
“禀尊主,诸女已妥善安置。正在玄翠宫歇息,主人是要先去歇息,还是先到岛中一逛?”
“玄翠宫…听说欢魔宗的这处宫殿,历来只容大修士居住…许如山。倒是很用心,但这点虚礼,还不足以打动我…”宁凡心头自语,转而取出一块空白玉简,烙印神念后。交给余龙,并吩咐道。
“此玉简,有我炼丹所需的十七种万年灵药,你去岛中药坊,为我收购。每种两份。至于本尊,则先在岛中游览一番,之后会直接返回玄翠宫。”
“万年灵药?是!”余龙没多嘴,问宁凡需灵药作什么。但接过玉简,却并未离去。
万年灵药,每一株,最便宜都要数万仙玉,而若是珍惜之药,卖上数十万仙玉都不奇怪的。
他余龙,区区三转炼丹师,元婴初期修为,可没有数百万仙玉去购药。
他是在等宁凡给钱….
“你还不去?想违抗本尊命令么!”
“老奴岂敢!不过…尊主…买东西…要给钱啊,老奴,老奴可拿不出这么多钱…”
“无妨,你直接去欢魔宗下属药坊索药,他们多半,不敢不给的。”
“什…什么,尊主让老奴空手去买药…这,这…此地可是欢魔宗啊,可是有化神坐镇的宗门,尊主威名虽大,但若是在欢魔宗地界抢药,是不是,不妥…”余龙周身大颤,他不敢违背宁凡命令,但更加不敢在十宗的地界上抢药。
“你持此令去,保你无事!”宁凡皱眉,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块黑玉令信,交给余龙。
而余龙,先是一怔,暗暗奇怪,持什么令信,去欢魔宗药坊索药,都不会有麻烦…
只是他目光落在黑玉令之后,立刻狠狠一震,难以置信。
“这,这是…不会错…此物是欢魔宗的‘祖令’!是许如山许前辈的信物!此物,怎会在尊主手上…”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是!”
余龙恭敬抱拳,匆匆离去,生怕再惹恼宁凡。
只是心头,对宁凡的崇敬,更是上升到无以复加。
持此信物,从药坊索取几十株万年灵药,绝不难!只是余龙无法理解的是,化神修士许如山的令信,为何会在自家主人手中。
传言那许如山性格孤僻,从不与任何外海修士结交,更不会将信物送给任何人,但自家主人,却得到许如山信物,这即是说,在这欢合仙岛上,自己主人无论做任何事情,只要不是捅破天,许如山都会为其庇护!
难怪自己刚刚登岛,便得到欢魔宗副宗主迎接,并入主玄翠宫…原来,竟是欢魔宗化神老祖许如山,在讨好自家主人!
能令化神老怪主动讨好…自家主人,不凡,不凡啊!自己跟了这么一个主人,非但不是坏事,而是天大的好事!
余龙心潮澎湃,持玉简令信而去。
宁凡捏着女尸柔荑,眼光微微一凝。
十七种万年灵药,是为风信女、茶花女治疗容颜所需。
五转丹药,复容丹…
令余龙索药,是试探许如山的底线,看此人能容许自己,狮子大开口到什么程度。
他可以帮许如山,但许如山必须拿出足够的好处!
至少150头荒兽的性命,可不是50滴冥乳便能打发!
尤其是此刻许如山焦头烂额、急如奔命,若宁凡还不坐地涨价一番,好生敲许如山一笔,他便是傻子。
丹药、法宝、仙玉,甚至…将地母之心,拿出来!
若为了地母之心,为了那化神之希望…则便是冒险一番。杀戮150荒兽,也并非不可!
总之,姑且看看余龙索药。是否顺利,来探探许如山的态度吧。还有三日,三日之后…再做答复!
此前,先在欢合仙岛逛逛好了。
欢合仙岛,为欢魔宗所在,占地仅不到七万里,算是一处小型悬空岛,看似不符合欢魔宗十宗之地位。
但此岛。整片岛屿,都是品质不俗的灵矿所组成!
此岛矿山密布,金灵力充沛,若修炼金系功法。速度比蓬莱仙岛快一倍不止。
欢魔海以出产灵矿而闻名,此地的法宝兵刃,也比外海其他地方品质更高,甚至,此地有不少稀世灵铁出产。听说便是凡虚级附灵灵铁,也偶有出产,而大修士级拍卖会,甚至偶尔会拍卖地玄级灵装。
外岛占据整片岛域三分之一,供外来修士歇脚。内岛则为欢魔宗弟子居住、修炼之处。
外岛之上。林林总总有数万家店铺,组成大小十余个坊市。
而由于拍卖会、碎界秘境,前来此岛的修士,更是络绎不绝。
沐着海风,宁凡牵着乖巧的女尸,在坊市流连。
人潮之中,以金丹居多,融灵已极为少见,而辟脉修士,能来此岛,多是随同长辈前来,一见世面。
街道两旁,有不少散修,自列摊位。
似这种临时摊位,只需缴纳10块仙玉,便可获得摆摊准许。
“中品丹鼎,用以炼制三转以下丹药,只售600仙玉!”
“苦灵丹,一瓶20颗,800仙玉!融灵道友来看看啦!”
“中品飞剑,200仙玉…呃,虽然有些残损,但还可以用的…”
喧闹的叫卖声,让宁凡忘了杀戮,忘了修行,好似回到了幼时,回到了尚是凡人之时。
外界的十余年,却是宁凡的三百年…三百年,足以让宁凡的记忆,淡忘很多事。
海风吹拂,他散开神念,方圆三千里的风吹草动、人来人往,皆在心头。
16年的凡人之身,2年的越国温情,300年的修真孤旅…尽在心头,回忆。
一路走来,他的命运,好似冥冥中,被人捉弄。
只是每一次,他偏偏要违逆命运,不忍师尊死去,不忍宁城毁灭,不忍素秋遇难,不忍斩去纸鹤…
他不喜欢杀人,若是可以,他愿让时光,永远留在七梅风雪之间。
只是若无这一路杀戮,他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情缘,不会感到活着的温暖。
他牵着女尸,默默无言,闭目立在人潮之内。
心境,却在触碰之中,缓缓升华!
元婴中期的心情,正朝着后期迈入!
只差一丝,只差…一个契机!
宁凡暗暗心惊,想不到,心境修为,竟在此刻,接近突破!
明明只差一丝,但无论如何,触碰不到…
“差了什么…差了,什么!”
他握着女尸的手心,微微出汗。眼皮下的目光,变得焦躁不安。
天空的黑雪,周遭的磁力,弥漫不清的海雾…一切切,似乎都让宁凡感到心烦气闷。
而一幕幕杀戮,血腥记忆,在其脑海,盘旋,令他几乎,入狂!
好似有一个声音,代表天道,在宁凡的心中,叩问!
“魔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怎么回头?
若不回头,又该如何…
宁凡睁开双目,空洞而茫然,似乎沉沦心魔。
但这一刻,却有女尸担忧地伸出素手,抚过宁凡的脸,生涩而柔软的话语,轻轻在宁凡耳边响起。
“光…不…烦…”
“看…花…”
空洞的心神中,宁凡好似听到一个声音,在拯救自己。
是微凉么…
他心神一凝,眼神清明,暗暗心惊,刚才自己竟险些,被心魔所控…
修为提升太快,心境跟不上,真是危险…
对着女尸感激一笑,揉揉青丝,算是感激。感激女尸在自己危险之时,唤醒自己。
而顺着女尸的玉指,宁凡的目光,落在一盆兰花上…
素洁、柔白。一瓣瓣花瓣,好似女子淡唇,向外反卷。海风一吹。兰草轻摇,竟发出银铃般悦耳之声。
这是…铃兰!
且一株兰草。共生五朵白蕊,微风一吹,分别传出宫、商、角、徵、羽等五音。
如此稀有的铃兰,五花同开,五音同现,好似仙乐,当真少见。
“铃兰…纸鹤曾说。她想要一株无尽海的铃兰…纸鹤…”
一想到纸鹤,宁凡的心,渐渐沉静,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笑容。
而心魔。更是再不足为虑!
“既已入魔,何必回头…我左手染尽天下仇修之血,右手抹尽生生不灭之罪,若有你在,我应无悔。”
宁凡深深吸了口气。眼露淡然。这一刻,他的心境,提升至,元婴后期!
初期之时,他是一柄利剑!
中期之时。他是一柄藏锋入鞘之剑!
后期之时,他却是一柄无锋之剑!
撤去所有锋芒,只剩厚重。
他望着那一株铃兰,微微一笑。
“此花,怎么卖…”
摊主,是一名融灵少女,姿容普通,却纤尘不染。当被宁凡目光相触,立刻,小脸一红。
“一百…一百块仙玉…”
“一百么?”
“是…是的。这株铃兰,虽然是普通灵草,年份亦浅,但却是五花同开,五音同现,是千年一遇呢…有个名目,叫做‘飞仙’…若公子觉得贵,95块仙玉也好…要不,90块好么?”
少女微微有些紧张,100仙玉,足够买件普通的中品法宝了。正常修士,是不会买花的,除非是那种爱花如命的特殊癖好修士…
她在此摆摊3日,若再卖不出去这盆花,便算是亏大了。
她紧张的目光,让宁凡有些好笑。
“‘飞仙’么,五音成乐,却是有飞仙之意,此花,我要了,这是200块仙玉,多出的,算是感谢…”
感谢,感谢这一株铃兰,勾起心事,让宁凡心境突破。
但这感谢,少女自是不懂的,她眼露喜色,能将凡间花草卖到200仙玉,真是很罕见呢。
只是宁凡刚刚付钱,还未将花盆收走,一旁的人潮中,却忽然传出一道女子的惊喜声。
“咦,这株兰草,五花五音,皆是素白,不是‘飞仙’名种么,想不到小小坊市,竟有这等妙品!”
而在女子声音传出后,立刻有一道温文尔雅的男子之声,淡淡逢迎。
“呵呵,秋灵小姐若看上此花,当真是此花荣幸…”
旋即,便见一男一女,连同八名侍卫,挤开拥挤的人潮,来到了少女摊位。
这群人方一出现,立刻有修士认出来人,惊呼之下,四散而去。
“此女….此女…此女是欢魔老祖之女,许家小姐,许秋灵!同行之人,莫不是‘十宗’玄德宗的副宗主之子,嘶,我等速走,莫卷入麻烦!”
其中那名青年男子,峨冠博带,双耳垂肩,儒雅俊朗,面如冠玉,一袭淡金之袍,颇有贵气。对诸人的言论,亦颇不在乎。
他一步踏出,目光落在宁凡身上,客气一笑。
“这位朋友,在下玄德宗赵子敬,在下女伴看上了此株兰草,不知朋友可否割爱。”
此人气息不露,但宁凡一眼看出,此人是元婴中期,而那女子,则是金丹巅峰。其余八个侍卫,除了一名元初,其他人皆是金丹巅峰。
此人言虽有礼,但开口搬出‘十宗’玄德宗之名,自然有以势压人的意思。
且此人目光,更微不可查,在女尸身上瞥了一下,眼中惊艳之色一闪…
这一幕,没有瞒过宁凡观察。
显然此人貌虽堂堂,实则多半也非善辈。
“抱歉…此花是我赠妻之礼,却是无法割爱了。”
“可是你又不懂‘飞仙’的名贵之处,你不懂花,却得花,明明是浪费…若你肯将此花割爱,我给你一万仙玉,可好!”名为许秋灵的黄衫女子,蹙眉道。
“懂或不懂,此花都归我…且我并不缺1万仙玉。”
宁凡牵着女尸,抬步离去。
却见那名赵子敬的金衣青年,一步迈出。横臂挡在宁凡身前,俊朗的笑容,却含有一丝阴沉。
“一万仙玉。不低了!道友还是割爱为好!”
“哦…有意思…若周某不让出此花,难道你区区元婴中期修为。还敢对我出手么。”宁凡收住脚步,冷笑。
“区区元婴中期…这位朋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赵子敬眼神一冷。
他骨龄九百岁,却修炼到元婴中期。900岁的元婴中期,他此生突破大修士,都极有可能。被誉为‘外海七子’之一!
外海七子,他属末流,但资质对常人而言,已是恐怖。
但眼前的青年。竟敢说他赵子敬,是区区元中!
此人,又是什么修为,竟口气如此猖狂!
自己堂堂元婴修士,折节与之谈话。他竟还反唇相讥!
若非在美人面前要保持风度,他赵子敬多半已出手惩戒此人了。
赵子敬笑容不减,但神念一动,在宁凡身上,暗暗种下印记。多半是要之后报复。
这印记,瞒不过宁凡,只是他,根本不在乎。
这赵子敬,是在取死!
当让宁凡诧异的,是许秋灵的态度。
此女莲步轻移,靠近宁凡身边,向赵子敬劝道,
“算了,赵世兄,飞仙虽好,但这位公子所言并非无礼,此花是他所买,便归他所有,父亲最近为大事所忧,还是不要生事才好。”
说话间,此女更是悄悄以神念抹去赵子敬的印记。
明明金丹巅峰的神念,却足以抹去元婴中期的印记,那神念,似乎颇有独到之处呢。
宁凡暗暗诧异,此女心肠倒是不错,看在此女面上,对赵子敬的冲撞之罪,也就无妨了。
“公子,快走吧,日后行事,留心一些,无尽海,并非太平之地…”许秋灵并未太看重宁凡,在她看来,宁凡多半也就融灵修为,这种性子,得罪元婴,是很危险的。不过,愿意为了一花,得罪元婴者,天下又有几人?难道此人,实际是爱花之士么?
“多谢姑娘良言相劝。”
宁凡牵着女尸,淡淡而去,从始至终,没有多看许秋灵一眼。
如此淡然,绝非赵子敬之流的伪装,让许秋灵暗暗诧异,这青年看似凡人,倒很不凡呢,也不知什么来历。
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异彩,化作一丝微笑,是对宁凡气度的认可而已。
是了,唯有侍花君子,才能有如此潇洒奇毒…
这丝异彩,落在赵子敬眼中,心头一冷。
“哼!赵某日日讨好此女,此女都不对我言笑,那人夺其花,反倒让她一笑,哼!果然是个婊子!不过,此女终究是化神之女,父亲交待,让我千万要讨得此女放心,如此,父亲才可凭许如山的好感,从副宗主之位,晋为正宗主…”
面色儒雅不减,赵子敬的话语,却有几分冷了。
他更看到,许秋灵抹去他种下的印记,显然对初次见面的宁凡,有了回护之意。
心中,更坚定了跟宁凡秋后算账的打算,区区小辈,在自己元婴前辈身前,似乎太不自重了!
“朋友,不敢留下姓名么!”赵子敬话里藏冰。
“你不会希望知道我姓名的…”宁凡头也不会,但话语里,却有一股抹不掉的戾气!
这戾气,已在心境提升之后,收发自如,仅对赵子敬一人发出!
这戾气,让赵子敬双目一惊,丹田之中的元婴,竟浑身颤抖,濒临崩溃!
他面色大变!
此人,究竟是谁!如此强横的戾气,在外海绝非无名之辈!
甚至,恐怕唯有‘外海七子’中第一人,才能与之相比!
“查!查出此人底细!赵某人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谁,竟狂妄到,连名字都敢不留!”
赵子敬传音吩咐,心头冷笑。
此人再厉害又如何?只要没有十宗级背景,自己有的是办法,捏死他!
许秋灵颇为厌恶地看了赵子敬一眼,淡淡道,
“小女子身体不适,暂且回极乐巅休憩…如此,赵世兄请自便。”
赵子敬目光依旧云淡风轻,心头,却腾起怒火。
好个喜新厌旧的婊子,总有一天,我赵子敬,要让你落入我手中!
罢了,也查清那臭小子底细再说,如此狂妄,多半修为不行、但背景不弱,许是外海二流势力的某个公子。
“二流势力,又如何!等我‘外海七子’齐至,便是此人有通天背景,有元后修为,我赵子敬,也敢杀之!何况他,只是区区蝼蚁!”
走过一段路,一段黄昏。
宁凡平复着心绪,心境提升,他更加沉稳。身后鬼鬼祟祟,跟着八人,他不在乎。
他们,是在取死!
欢合岛磁力之强,便是元婴修士,轻易也不敢散出神念,但宁凡敢。
那些赵子敬之爪牙,自以为跟随隐蔽,却不曾料,他们在宁凡眼中,早是四人。
“光…有…坏…人…”女尸无邪的眼神,有担忧。
“坏人…那我呢?”宁凡笑道。
“光…好…人…”女尸坚定点头。
“傻丫头…”宁凡失笑摇头,揉揉女尸青丝。
人,不是能用好坏区分的。
身后八人,不是坏人,而是…将死之人!
两日间,宁凡好似闲庭信步,但身法极快地,走遍了外岛十三座坊市。
他为女尸买了鬓花,购了不少灵矿、灵药、丹方。
无数修士与宁凡擦肩而过,已浑然不觉此人之厉害。
八人,仍在跟随,但宁凡,却越走越偏,行到一处无人岛域。
路无凭很费解,非常费解。
连续两天,他听从赵子敬命令,跟踪宁凡,试图查出此人底细,但结果,此人根本没有与任何人接触,亦未返回所住客馆。
如此,路无凭根本摸不清,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随着对宁凡的跟踪加深,路无凭心头越来越震撼。
两日,宁凡与女尸,游遍了岛上13座坊市,购买灵药、灵矿、丹方,起码用出千万以上仙玉!
千万仙玉!什么样大势力之公子,才能携带这般巨额钱财!
他路无凭,好歹也算玄德宗的元婴客卿。但修道1400年,手头最宽裕之时,都没有超过200万仙玉…
他赫然发现。之前许秋灵与赵子敬,试图以1万仙玉震慑眼前青年。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此人之钱财,恐怕比赵子敬的老子都多!
而路无凭的两日观察,最终,竟仍未看出宁凡具体修为。
时而气息融灵,时而辟脉,时而金丹,时而元婴。甚至时而,气息堪比大修士!
这漂浮不定的气息,让路无凭深深畏惧,若非宁凡身上有虚张声势的气息法宝。便是此人,修为已然惊天,远超自己的境界!
“头儿,还跟么…”身后七个金丹,已然有些怕了。
“跟!若不调查出结果。少主不会放过我等…”
“不过,此人怎么越走越偏了…”
“是啊,此地如此偏僻,当真是杀人夺宝的好地方…嘶!”
一说到杀人夺宝,八人背心齐齐一寒。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在这一刻,前方千丈的宁凡,在浓浓的海雾黑雪之中,收住脚步。
他一路走来,黑雪之上,一丝足迹都不留,飘然若鬼魅。
这一刻,宁凡转身,眼中寒芒一闪,再不见2日间的温文尔雅。
“尔等蝼蚁,就这般想知道本尊之名么,两日跟踪,真是辛苦。”
这话语,听不出喜怒,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只是寒彻骨髓的魔威。
在这魔威滋扰下,路无凭再忍不住气息,现身而出,而其他金丹,亦是内心一寒,破去隐身。
眼前的青年,只踏出一步,但这一步,却好似踏在天地之上,激起一道道涟漪。
那涟漪,荡至身前之时,路无凭吐血而飞,已然重伤,而其他七名金丹,则肉身爆成血雾,犹带着难以置信,却已一命呜呼。
“你,你究竟是谁!敢在十宗地界杀人!不知我十宗同气连枝么!”
“我是谁,你说周某,是谁!”
第二步!
宁凡黑发在风雪中飞舞,周身惊天戾气,化作微微的血红之光,在此戾气之下,路无凭心头胆寒,一条手臂,更是被凭空浮现的大势剑影,一剑斩碎!
“啊!”
他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瞳孔圆睁,骇然望着眼前步步逼近的青年。
“你说周某,会是谁!”
第三步!
这一步下去,路无凭肉身粉碎,血雾之中,小小的元婴,不住颤抖,竟连掐决瞬移,都不敢为之!
三步踏天,斩元初!
姓周!
无处不敢杀人的狂妄!
是了,是了,外海之中,唯有那一个魔头,是这般!
路无凭忽然响起,2日前,少主恶狠狠询问宁凡姓名时,宁凡的冷笑与回答。
“你不会希望知道我姓名!”
是,的确是!
如果给路无凭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决不愿知道,自己跟踪两日的‘弱小青年’,竟是在杀戮之后,却令外海沉默的疯子!
周明,周明!他,是周明!少主惹了麻烦,天大的麻烦!
一定要马上告诉少主这个消息,一定要逃!逃出欢魔海,逃回玄德宗,请化神老祖出面保护,否则,化神之下,无人可挡周明魔威!
“‘碎婴血遁’!”
路无凭猛然掐决,元婴狠狠一震,立刻虚幻,一身修为,几乎在这一震之下,散去九成,虚幻的元婴,化作一道血光一瞬,已瞬息千里而去,直奔升雀台!
“必须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少主,必须…”
“哦?倒是个忠仆,不过,却是敌人…斩草,除根!”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宁凡牵起女尸,一步踏出,渺然消失于风雪之中。
雪,正紧!
升雀台上,二十余元婴,正在饮酒赏雪,黑雪,加上四品灵酒‘黑璎珞’,众高手围着暖炉,温酒、言笑,坐而论道。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七名青俊!
外海七子!外海之中,资质最强的七名青俊!
七人中。赵子敬不过数末流,900年元婴中期,七人中。不足道!
资质第三者,为冰魄宗柳宗!此人600岁结婴。700岁中期,一柄魂幡,收纳千万魂魄,便是元后修士,都可一战!
资质第二者,为青云剑派陆安!此人500岁结婴,600岁中期。900岁元后,一剑在手,曾与紫符门大修士——罗非战平!
资质第一者,当数道法宗的王云!此人400岁结婴。500岁中期,600岁元后,900岁元婴巅峰!曾与遗世宫前任东塔塔主——东青,平手!
七人饮酒,却是貌合神离。但赵子敬眼中一丝不耐,还是引起诸人注意。
“哦?赵贤弟似乎心有郁结?莫不是有烦心之事?要不要,柳某人,为你出气!”柳宗把玩一柄血红幡旗,邪邪一笑。
“多谢柳道兄关心。不过是被一个融灵都未必的蝼蚁,出言不逊而已…赵某已派下人跟踪那人,但许是路无凭又在偷懒,否则,2日过去,总该探出那人底细、回禀了。”
“嗯?在这十宗地界,还有融灵小辈,敢惹赵贤弟?”陆安目光一闪,他身后背负的硕大剑鞘,在风雪中闪着银光。
“不错,此人容貌,小弟已烙印下,诸位兄长请一阅,若有机会,帮小弟除去此人,那便算是一扫小弟郁闷了。”
言罢,赵子敬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玉简,一打诀,顿时,玉简之中,折射出虚幻留影,将当日一慕,重演。
虚影中,宁凡冷笑的表情、淡漠的态度、以及‘区区元婴中期’之话语,立刻,惹得柳宗在内数个天骄不满。
他们虽为天骄,如今亦是元婴中期,岂不是同样在宁凡话语中的‘区区’之列!
“哼!此人,好生狂妄!不过此人,似乎有些眼熟…”紫符门少主,冷笑道,但眼光,却有一丝困惑。
“眼熟?嗯,这般说起来,确实好像见过,又好似没有…”玄霄少主亦是沉凝。
见如此多的人,都好似见过宁凡,赵子敬大感古怪,难道此人,真是外海大势力的子弟?
但若是如此,自己为何从未听闻过此人?
他正沉吟间,却有玄霄宗一名长老,一拍大腿,指着宁凡虚影,面露惊异。
“是他!是他!老夫见过此人!赵公子说错了,此人哪里是什么融灵,分明是元婴中期,甚至其疯狂之时,一身气势,比元婴后期都强!”
说话的,是玄光仙岛玄霄宗长老,元婴中期修为,姓蒋。
此人出声,自然引起诸人重视。
赵子敬暗暗一惊,若蒋长老所言非虚,此人是元中修士,战力堪比元后,则自己岂不是得罪一个狠人?但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此人?
“蒋长老莫非是在说笑,此人若是元婴中期,他的修为,我岂会半点感觉不出…”
“不!别的事可以说笑,此事老夫却绝不会说笑!十多年前,老夫曾率领宗内弟子,前往海中斩鲛人历练,但却正逢‘万鲛之乱’…”
“万鲛之乱?哦,是那次,听说是内海封妖殿之人搞的鬼…”赵子敬点点头,但蒋长老接下来这句花,却令赵子敬面色一变,非但他一人如此,所有青俊,都暗暗一惊。
“当时,好似一道凶魔,瞬息千里,经过老夫身边的高手,便是此人!此人以破碎识海为代价,换得瞬息千里的能力,其疯狂而冰冷的目光,老夫至今难忘…此人询问出鲛乱所在,便独自一人,冲入鲛群…”
“什么!一人面对万鲛!瞬息千里的遁速!此人难道真是元婴中期修士!”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甚至,之前扬言为赵子敬出头的柳宗等人,亦是沉默。
一个元婴中期、堪比后期的修士,也便罢了,若是一个疯子…则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疯子,天知道这疯子会不会做出搏命的举动。
赵子敬干咳几声,与另一名玄德宗长老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忌惮。
看起来,他赵子敬这次派人跟踪宁凡,8人未归,多半是栽在宁凡手中了。
但此人即便是疯子,应该也没疯到在十宗地界,杀十宗高手吧。
稍稍定了心神。赵子敬斟酒一倍,貌似从容地笑道,
“破碎识海。瞬息千里,这种疯狂确实可怕。不过终究只是元婴中期。从蒋长老所言来看,此人虽然实力不俗,但终究只是散修,从前行方向来看,多半是自沿海修国入海的外来散修,如此,在外海无根无底。又有何惧…”
只是他一酒没有引尽,又有一人,出声了!
“此人,老夫见过!数日前。老夫进入欢魔海之时,远远见此人与五个魔头对抗,似乎是为了搭救碧瑶宗的诸位仙子,老夫认出那五魔是黑佛宗赫赫有名的‘五丑僧’,故而…故而不敢对碧瑶宗施加援手。先走一步…至于那人与五丑僧谁胜谁服,便不得而知…但听说,碧瑶宗主已安然抵达此岛,而若此人未死,则说明。此人从五丑僧手中,救下了诸位女修…”
“五丑僧!黑佛宗的五丑僧!薛长老,你确定没看错!”
“不会错!只是不知道此人与那五魔斗法结果…”
“还要什么结果!昨日我路过外岛,正见黑佛宗的副宗主——化神初期修为的邪光老魔,一入外岛,便大发雷霆,听说,是黑佛宗的‘五丑僧’被杀…若薛长老所见非虚,便是此人,斩杀了五魔!”
嘶!
在场二十余名元婴,却在这一刻,齐齐倒吸冷气。
而赵子敬手中玉樽,‘啪’地一声,坠落地上,粉碎。
心中,更是翻起惊涛骇浪!
五丑僧!以元婴后期的密莲为首,其他四名中期为辅。传闻密莲修有第二元婴,真实战力堪比大修士,加上五人合力,在内海大修士中,都算中流高手。
但五丑僧,竟然死了!死前,更是在与宁凡争斗…这岂不是说,杀五魔之人,便是那宁凡!
若是如此,此人哪里是什么元婴中期,分明是元婴巅峰的大修士,且在大修士之中,都算名列前茅之高手!
在这一刻,青云剑派、与罗非持平的陆安,背后长剑铮鸣!
在这一刻,道法宗、与东青一战未败的王云,不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外海之中,竟还有一名青俊,有大修士之战力!
赵子敬心头大乱,若宁凡是元中修士,即便是疯子,他也只是忌惮,却不惧。
但若宁凡是大修士,且还是中流那种,则他赵子敬根本得罪不起!
他父亲为玄德宗副宗主,却也仅是元中修为,他自己,亦是元中,对待元后修士,都得客气三分,而大修士这种化神都要客气半句的存在,岂是赵子敬可招惹!
“可恶,路无凭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不,即便对方是大修士,也不会在十宗地界,杀十宗高手…但终究是得罪此人了,索性得罪也不太深,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赵子敬哪里还有饮酒的心思,豁然站起,对身后的元中长老吩咐道,
“袁长老,速备厚礼,本公子要去向这名大修士,登门谢罪…”
若早知此人是大修士,他赵子敬岂会派人跟踪!
若早知此人是大修士,他赵子敬岂敢在对方身上,留下追踪烙印!
可笑,可笑!
自己苦心招揽外海高手,为父亲扩充势力,到头来,却是得罪了大修士!
只是赵子敬想的倒美,一切,已然太迟。
却见丝丝血腥之味、夹在风雪中传来,立刻,所有高手露出戒备之色。
夜空之中,一道血芒一闪间,便见一个虚幻、重伤的元婴,胆寒地遁来,满面惊慌。
赵子敬面色一惊,旋即勃然大怒。
眼前重伤欲死的元婴,正是路无凭!
“他对你动手了!他好大的胆子,纵然他是大修士,但伤我十宗元婴长老,此事,岂可罢休!”
“不…不…”
眼见自己少主,仍不知厉害,路无凭虚幻的元婴,几乎心急如焚。
半天功夫,才勉强祭出几个字。
“逃…逃…是…他…他…”
“逃!为什么要逃!本公子敬他是大修士,礼遇三分,但伤及本宗元婴高手,此事,非得给我宗化神老祖,一个交待!”
一想到那神秘大修士,重伤了路无凭,赵子敬面上大义凛然,实则暗暗欣喜。
好,真是太好了!
此人若不伤人,则自己得罪此人,终是麻烦。
此人既然伤人,则此事,便不是赵子敬与此人的矛盾,而是此人,与整个玄德宗的矛盾!
化神老祖,不会坐视不理!
自己,便无须惧怕什么大修士!
“逃…逃…”路无凭拼命挤出几个字,忠心耿耿,却并不知,自己少主,正为自己重伤而大感快意。
“逃什么逃!没种的家伙!路无凭,本公子命你带路,把这大修士找出来,今日,本公主必须要此人,给我玄德宗一个交待!”
“交待…你也配!”
在这一刻,一道血红的戾气,席卷升雀台!
二十余名元婴高手,在此戾气之下,却齐齐升起窒息之感!
风雪中,一个白衣黑氅的青年,目光冷漠,一步现身,在其后,跟着一个同样淡漠的女子。
当此人现身一刻,一步之下,所有元婴高手,俱是胸口一震,元婴初期,俱吐血而伤,中期之上者,虽未受伤,却已气息大乱!
便是大修士修为的第一天骄——王云,都面色大变!
他虽为天骄,但在宁凡目光逼视下,竟升起一种错觉。
自己绝非此人对手,一旦交手,必死!
这种感觉,他只在本宗化神老祖身上感受过!
是他,是他!
外海大修士中,能让王云都惧怕的,只会有一人!
他是,周明!
“是他…周…明…”路无凭终于说出完整之语,但,迟了!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比那一步之威,更加震撼人心!
在这两字出口的一霎间,其他六宗之人,齐齐抱拳、远遁,迅速与玄德宗撇清关系!
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即便是赵子敬身死,因为,对方是周明!
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众人无关,因为,对方是周明!
无尽海,便是这种地方。
杀一为罪,杀万为雄!
越是凶魔,越是结仇,越无人敢惹你!
反倒是示弱、交好,则被人认为是懦弱。
赵子敬浑身颤抖,因为他竟得罪了…周明!
此人,可以一敌三,杀三名巅峰大修士!
此人,便是宗内老祖,都曾严令。
所有弟子,不可招惹此魔,否则,死于此魔之手,与宗门无关!
“你,可以死了…”
宁凡眼中,杀意一动!
赵子敬,彻底瘫软在地上…
“我,完了...”
玄翠宫,宁凡于房中盘膝吐纳,女尸在一旁、安静为宁凡缝补衣物。
这是第三天,许如山从宁凡口中,得到了满意答复。
玉命境的宁凡,应下了许如山的请求,代价,是包括地母之心在内,欢魔岛的一切,他宁凡但凡开口,许如山必须无条件支持。
丹药,法宝,灵装,灵铁,鼎炉,仙玉,丹方,功法…
许如山,没有拒绝!
若说初遇之时是求助,升雀台之战是讨好,那么在见识到宁凡的魔意山影之后,他对宁凡的态度,几乎是…恭敬!且杀戮赵子敬之事,竟被许如山一力抹平,未传出丝毫风声…
“许如山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应无恶意…罢了,我还需彻底稳固玉命境界…”
宁凡沉吟间,门外响起余龙恭敬之声。
“老奴余龙求见!”
“进!”
得到宁凡允诺,余龙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捧着沉甸甸的储物袋进入,眼神崇拜之极。
“启禀尊主,尊主所需之万年灵药,属下悉已获取,如尊主若料,欢魔宗下属坊市,毫不拒绝尊主奉求,对属下有求必应,甚至,还令属下带回十瓶四转上品塑体丹药——‘魔骨丹’,共104颗,请尊主验收。”
能不崇拜么!在化神坐镇的十宗地界,不拜见许如山,反倒让许如山大费代价结好。
104颗魔骨丹,起码价值千万仙玉…他余龙不是傻子,这么重的礼,若非许如山交待,欢魔宗任何一人,都不敢随意送人!
化神老祖,许如山。在拼命讨好自家主人!
外海化神老祖,算什么!在自家主人面前,还不是得恭敬结交!
余龙眼神火热。能成为宁凡之奴,真是他一生最幸运之事!他此次入欢魔宗。可谓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甚至昔日几个交恶之人,主动送礼赔罪,这是何等的快意!
“嗯,进来吧,将丹药放在桌上,你便可退下了。至于欢魔宗拜访之修,由你接待,所送之礼,悉数收下!”
“是!”
余龙放下储物袋。合上门,恭敬退下。
对余龙的态度转变,宁凡微微点头,这余龙修为不行,丹术一般。但作为奴仆,识时务,知轻重,办些杂事,用起来还是很省心的。
他袖袍一卷。将桌案上储物袋卷入手中,神念一探,待确认其中灵药、丹药后,微微一笑。
“我所要复容丹灵药,万年即可,但许如山,却给我五万年份之药,且一式十份。知我需稳固炼体境界,便奉上104颗四转丹药,如此,我炼体境界必可极速稳固…许如山的诚意,不错!果然,放手一搏、接下严中则五掌,是对的。这无尽海,没有实力,不杀人,也会被人追杀,有实力,即便杀人,也不会有事!”
宁凡沉吟。
当初他初入无尽海,便被封妖殿追杀,因为,他弱小!
此刻他杀人无数,仇家遍布外海,但明明仇人无数,却无一个仇人,敢上门报仇!
道理,很浅显。
麋鹿藏于深山,即便从不伤人,也会有猎人来捕捉。
猛虎吃人无数,但明知虎在山头,敢入山惹虎、寻仇者,罕有!
他宁凡,不是鹿。
“地母之心,此物许如山声称在秘境结束后,方才可交付于我…拍卖会,在十日之后,而入碎界秘境之日,则是在拍卖会结束半月,这即是说,碎界秘境可开半年,但我却必须在五个月之内,斩获150伪荒兽。若是之前,我尚有几分顾虑,在突破玉命境之后,已可一战最弱化神,杀伪荒兽,易如反掌!”
“如此,先来稳固炼体境界,之后,再寻许如山,索要丹药、鼎炉,若是能在入秘境之前,将修为提升至元婴巅峰,自是更好,但时间,似乎不够了…至于化级炼体术…或许,可索要几种,但多半无足够时间修炼的。听说,许如山还为我准备了‘成套灵装’,俱是地玄品质…”
宁凡一抖储物袋,将复容丹药材收起,取出一瓶瓶魔骨丹,服下。
此丹名列四转上品,药效极其霸道,魔性极重,寻常修士塑体之时,往往痛楚难耐,但宁凡服下此丹,却感到药力平和、清凉滋润。甚至,与背后的玄土魔纹,起了丝丝感应。
“魔丹么…魔族的特殊丹药,与我魔纹丝丝呼应。许如山的背后,是内海七尊之巨魔族巨尊,这巨魔族,似乎有些不凡呢…”
收起心思,宁凡专心炼化药力。
三日之后,他推门而出,沐着风雪,气定神闲。
小伤痊愈,甚至一些暗伤都被丹药疗养。玉命境炼体境界,彻底稳固在第一境界,并提升了一线,几乎朝着玉命第二境,迈出了三分之一!
立在雪中,宁凡神情不动,屈手一抓。
一抓之力,却好似引得长空狂风大作,乌雪逆飞,黑雪凝聚成一个巨爪之影,狠狠一握,天空仿佛要被撕裂。
这一抓,没有动用丝毫法力,但却好似,超脱了肉身之力的范畴。
力必须接触,才能伤敌。
势必须成术,才能伤敌。
但意…如今宁凡的玉命境界,这隔空一抓之力,便是元婴初期修士,都能直接捏成粉碎!
宁凡沉默。
从前他的炼体术,修的是以身化巨,但在获取之后,此术更多是提升肉身防御,而不侧重以身化巨。尸魔录凝聚土星,土星又与玄土魔纹相融,如此的宁凡,炼体道路,似乎出现了改变。
不再是巨大化,而是,凝缩…
不再是数十拳合击,而是将所有拳意,凝为一拳…
他一拍储物袋,取出自密莲手中夺来、‘第二元婴’的秘术,轻轻摇头。
“元婴多。未必便神通广。肉身巨,未必便力通天。手段如云,可能泛而不精。心分二用,可能多而道毁…世间没有最强的术法神通。只有最适合我之神通…若涅皇是万丈巨人,我便是八尺之身,但一指之力,亦可崩其十指!最小之身,却有最强之势与意…”
“只是,想要化神,仍是艰难...外海三千悬空岛。元婴修士数千,但化神仅有13人。能结婴者,俱是资质不凡之辈,但这些天骄之辈。突破化神百中无一,资质,终究是外物,想在这修真之路走得更远,唯有天地争锋之心!”
宁凡伫立良久。待心如止水,下了玉阶,踏雪而去。
而房中,女尸立刻放下针线,匆匆起身。跟在宁凡身后。
她是一个跟屁虫…
“光…去…哪…”
“给苏瑶姑娘解毒,你跟去,或许会很不方便…”
“我…方…便…”女尸坚定点头。
…
玄翠宫,女厢。
苏瑶倚在窗前,看窗外风雪,好似做梦。
她虽是碧瑶仙岛宗主,但从来还没入住过玄翠宫。
此宫,是欢魔宗迎接大修士级老怪的住处。
一袭翡青的长纱宫裙,藕臂如玉,拖着香腮,淡眉含着一丝讶然。
她从来都是水一样的性子,处变不惊,但便是这潭幽水,在见到房间的奢华,仍难免芳心震撼。
房间,通体由仙砖砌成,一间房,起码用去十万仙砖,每块仙砖,以十块仙玉熔铸。
一间房,便值百万仙玉,在其中修炼,速度非同一般。
房中点燃的,是十万仙玉一支的‘寒苏’之香,据说可澄澈心魔,提升修士心境。
连饮用、沐浴之水,都是灵气所化的精纯灵液,一杯水,便值一万仙玉…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享受如此隆重的招待,原因明显,是因为…周明!
能让欢魔宗倾力结交之人…
“周明,真是个看不透的人…他与素秋妹妹,是何关系?传言这周明御女如云,鼎炉如雨,但素秋妹妹,却仍是完璧之身…”
“说起来,我当日立誓,从身份看,已是此人鼎炉,他会采补我么…若他采补,我该如何…自尽么?”
苏瑶温婉叹息,她修到元婴,亦不容易,若被采补,自不甘愿,而丧失清白,亦是痛苦。
真到了那一步,她虽会遵照誓言,以身侍奉宁凡,但事后,仍是会自尽吧…
一想到宁凡将采补自己,苏瑶原本暂时封住的春毒,又开始肆虐。
落贞散,除非落贞,否则如何破解…
她原本淡然的容颜,立刻潮红起来,娇躯开始麻软、火热。
樱唇轻轻呼出热气,带着苏荷般幽香。
裙衫之下,修长的双腿,轻轻摩挲,丝丝湿意,沾湿亵裤。
好似有一股魔力,指引她,诱惑她,她不禁探出修长的素手,葱葱玉指,撩起裙摆,隔着亵裤,在股间摸索。
“这是…不对的…”
苏瑶咬着淡唇,运起玄门心法,想散去心头欲念。
但对心魔无往不利的玄功,根本无法彻底散去落贞散的欲望。
“不行…我乃堂堂碧瑶宗主,怎可…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她伏在书案,羞愤欲死,在她的认知,自渎,是轻浮女子才会做的事情。
而让她惶惶不安的是,自己竟再无法压制这欲念…素手,不知揉捏那娇嫩,湿润滑腻、难以抗拒。
嗯…
她低低哼了声,修长的指甲,刺破了一丝阻碍,虽未彻底破去,却有一丝血迹,沿着娇嫩溢出。
那疼痛,让她秀眉一蹙,稍稍清醒。
只是见自己竟因为春毒,险些自破清白,苏瑶满面自嘲。
“我是不是…堕落了…”
她自怨自艾,捧起铜镜,望着仍是嫣红的双颊,暗暗自责。便在这时,门口处,宁凡与女尸到来,一见香闺艳景,女尸倒是镇定茫然,宁凡却立刻露出古怪之色。
“周某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打搅到苏瑶仙子的雅事了…”
‘啪!’
铜镜落地。苏瑶娇呼一声,立刻仓皇自椅子上站起,褪至腿弯的亵裤。就此滑下,带着一丝湿意、血迹。
“周…周明!这里是女厢。你一介男子,为何可进入!且…且…且你到来,不会敲门么…”
苏瑶蹲下身,以长裙掩着玉腿,眸带嗔怒、羞惭。
“敲门…苏瑶仙子进行雅事之时,似乎并未关门,虽然是在女厢。但若让其他女修见到,仍是不妙…苏瑶仙子下次做这种事,最好还是掩上房门…”
“不会有下次!”
苏瑶幽幽咬唇,春毒发的太过突然。她亦非自愿自渎,没关门窗,自是事故…
且她万万没想到,数日没有踪影的宁凡,竟会在其最不堪之时。出现…
也不知宁凡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那个…
若是被看到,则自己,真是无地自容了…
一想到自己的羞人之事被宁凡撞见,苏瑶芳心大乱,好容易因为刺痛稍稍停歇的春毒。再次发作。
‘嗯…’
她嘤咛一声,彻底软倒在地上,素手再次试图撩拨其裙摆,自渎。
痛苦的闭上眼,若当着男子之面,做出此等丑事,她,宁死!
对方是周明,是外海恶名昭彰的‘淫贼’,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大概会…趁人之危吧…
在其惶惶之时,宁凡却眉头一皱,拂袖生风,关上门窗,对女尸道,
“微凉,你守着房门,我为她解毒…”
苏瑶眼皮一颤。
解毒…果然,这周明,是要与自己,行男女之事了。
感觉到自己抚弄下身的手,被宁凡一捉,旋即,苏瑶迷迷之中,感觉自己被人轻飘飘的抱起,放在床榻。
“不要…我还没…还没想好…”这一刻的苏瑶,一想到自己即将被宁凡破身、采补,便梨花带雨,留下清泪。
此刻的她,不再是一宗之主,不再是为正道不顾一切的正修,仅仅是一个无措的女子。
“呃…我说要采补你了?”
宁凡失笑,一指弹了弹苏瑶的秀额,给了她一个爆栗。
“落贞散,此毒颇为无解,但,若你尚未刺破‘元红’,则还是有法可解,反倒是以交合解毒,虽可解一时之毒,但此毒将烙印身心,并再无解除可能,令贞烈之女化作淫妇…若我来迟一步,任你自破元红,你,便危险了…”
元红,便是处子之膜。
之前苏瑶迷乱之下,玉指刺破一丝元红,但只要尚未彻底破损,便无碍。
此毒在宁凡搜过密莲记忆后,方才确知,寻常春毒,可凭合欢破解,此春毒,却几乎无解。
不合欢,则情欲如潮而死。
合欢,则毒入骨髓,淫骨深重,彻底化作情欲之奴。
密莲种下此毒,根本没有给苏瑶破解的机会。
否则宁凡倒是可以直接交合一番,轻易解毒了。
此毒,对常人而言无解。
但阴阳锁克尽魅术春毒,倒是可在不破身之下,破解此毒。
苏瑶是一个不错的女人,若是因为强行破身、淫毒入骨,沦落…则未免太过可惜。
索性算是自己半个鼎炉,他宁凡,自不会眼看女中英杰沦落。
女人有两张嘴,不能从下方解毒,则需从上方破解了。
苏瑶神智微微不清,仍以为自己将被采补,藕臂无力地推搡宁凡,却被宁凡一按双臂,压下身,一口吻住唇舌。
她娇躯一颤,一霎清醒,眼见宁凡竟试图亲吻自己,立刻芳心慌乱,紧闭齿关。
怎么办…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宁凡身上的男子气息,让苏瑶俏脸滚烫。
“清醒了些?那么便配合我解毒,只是一吻,不需破身…”
“真的么…”
“嗯,你虽是我鼎炉,但我也不会在你为难之时伤你…下次吧,下次路过碧瑶仙岛,再来找你…”
“哦…”
苏瑶心头微微松了口气,此日不会丧失清白,总是庆幸。
但一想到下一次宁凡路过碧瑶宗,便会…她的心,微微有些担忧…
如果,如果…只是一吻的话…
苏瑶闭上双眼,不再抗拒。
以她看来,春毒必须合欢才可解,何况是如此厉害的落贞散。
而这周明,明明可趁人之危,索去自己清白之驱,却只是一吻解毒,这种品行,比许多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强上何止万倍。
再想到对方终究是为自己解毒,也算第三次救自己…
苏瑶俏脸不自然,声若蚊呐,低低道,
“谢谢…待我下次…下次做好心里准备,会履行诺言…”
“是么…把舌头伸出来吧…”
“哦…”
苏瑶嫩红滑腻的香舌,微微探出樱唇,只露了个尖。
她倒不知,伸出舌头,与解毒有何关系,但仍是照做。
只是下一刻,她睫毛一颤,恐慌的睁开明眸。
自己的舌尖,被吸入了宁凡口中…
‘唔唔’!
她的心头,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恐慌之中,亦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
这种感觉,叫做初吻,她苏瑶,从未尝试过。
她的香舌,仿若有苏荷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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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舌相触,春毒被宁凡吸入自己体内,化作阴阳锁的养料。
许久之后,唇分,宁凡松开苏瑶,抹去口角的津液,暗道这苏瑶好香的体质。
“传闻苏瑶宗主,修炼木属性功法,不着脂粉,便可有清荷之香,果然名不虚传。”
“哦…”
被宁凡这般‘夸奖’,苏瑶是气也不是,谢也不是。
原本酥软的身体,因为春毒散去,而渐渐恢复力气。
只是樱唇之上,好似仍留有宁凡的温度…
想起宁凡解毒之术,竟是吸毒入体,苏瑶心头不免升起一丝感动。
落贞散对女子是春毒,对男子可谓致命之毒,且不说宁凡如何吸去毒素,单说其舍身相救的恩情,便值得苏瑶以身相许。
只是毕竟才与宁凡见过数面,她若这般轻易便芳心暗许,那才是见了鬼。
但心头,终究再抹不掉宁凡的影。
“谢谢…”她略略撑起身子,理了理纷乱的鬓丝,对宁凡淡然一笑,好似青荷。
“我救人,可没有白救,你若真想谢我,待我下次去碧瑶宗,你再表露诚意。你体内仍有一丝残毒,但以你元婴修为,炼化此毒、逼出体外,不难。好生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要走?”苏瑶不自觉便出了口,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合适、暧昧。
此时此地,此话甚至可曲解为,是苏瑶想留宁凡在此…留宿…
她正欲解释,却见宁凡根本未放在心上,笑而不语,蓦然抬起纸笔,在窗前桌案写下什么。旋即牵起女尸,推门沐雪,飘然而去。
苏瑶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在见到宁凡牵住女尸之时。她的心,微微有一丝失落。
宁凡来时。她有些惧怕。宁凡走后,她又有些患得患失。
手掌抚过唇畔,想起自己刚被宁凡粗暴强吻,立刻俏脸滚烫。
“被亲,算不算失去清白…”
她心思有些乱。
起身,莲步轻移,至窗前。
石印压着白纸。纸上的字迹,笔锋凌厉,风骨嶙峋。
字,是极好的字。
苏瑶修道七百年。也算阅过不少人,懂得以字观人。
这短短一行墨字,字里行间,却有一丝称量天下的气魄,透纸而出。让苏瑶美眸异彩连连。
“好字…”
字是很好,但其中所写的内容,却让苏瑶俏脸一红,没好气啐了一口。
“女子寂寞,自渎非罪。人心有魔,自私非错。”
呸,还以为这周明是个正经人,说的话,却如此不正经…
还说什么…女子自渎无罪…
那么羞人的事,怎不是罪…
他,果然看到了!
“他说下次至碧瑶宗,便要我…要我谢他…该不会,是让我…以身相许…”
苏瑶的手微微颤抖。
她轻轻咬唇,小心收起纸笺…
…
宁凡很快将苏瑶之事抛在脑后。
比起讨好女子,他有更多事要做。
有余龙在,他无须应酬修士拜访,这些繁文缛节,自有下人代办,他负责修炼、杀人!
尚有7日拍卖会开始,在此之前,他要一见许如山。
地母之心可以稍后,但若可以,他想将拍卖会所有鼎炉,据为己有。
而若有可能,将那传闻中的化神鼎炉都弄到手,再好不过!
元婴鼎炉,采补之后,可提升20甲至30甲法力。
化神鼎炉,若是采补,起码可提升500甲法力!
以他如今境界,吞噬青鸾火,法力流散减少,可提升近百甲法力。
这偌大的欢魔岛,应有不少提升元后修为的丹药。
若一切顺利,宁凡可凑足突破元婴巅峰的法力…但具体如何,还需与许如山商议之后,才知。
且这欢魔岛的灵矿地脉,金灵力充沛之极,修炼剑指第二指,再好不过。
不过若是修炼剑指,恐怕这欢魔岛,会因此灵力大损,若与许如山为敌,宁凡自是强取,如今这许如山待自己不薄,自己倒是征询下其意见,也算礼尚往来。
风雪之中,他步伐不快,但飘然若鬼魅。
甚至还几次,他周身几乎化作青烟飘动。
每一步,好似闲庭信步,但一步之下,青烟一瞬,几乎便是数千里的距离。
这种遁术,比瞬移高明,极类似化神修士的挪移,但距离挪移,仍有不少距离。
坊市,外岛守关,内岛禁地…
穿行过一处处防卫,竟无一名元婴高手,能查出宁凡潜入。
当宁凡的身影,凭空浮现于悬空之山——极乐巅时,守山金丹,立刻面色大变。
“什,什么人!”
当看清来人是许如山勒令厚待之人时,众金丹才纷纷松了口气,暗暗道眼前青年好恐怖的遁法,一路穿关过隘,竟无人察觉。
“见过周公子!老祖吩咐,若公子前来,可径直入内殿。”
他们知晓宁凡化名姓周,却并未被告知,全名为周明。
“嗯。”
宁凡点点头,牵着女尸,便入山腹。
极乐巅,是一座灵矿之山,有十万丈之高,周身泛着黑色铁质光芒,其内淘空,筑有宫室。
通路两旁,不少法宝兵刃都被吸附在墙壁上,这吸纳金铁之力,为元磁之力。
极乐巅,是一座宫室,但同时,也是许如山的本命法宝。
此宝以元磁之力,几乎可收尽敌修兵刃,其中吸附在强上的兵刃法宝,皆是以往许如山杀敌所收。
宁凡数了数,一路蜿蜒,墙上林林总总的极品法宝,不下百件,也便是说。至少有百名元婴,曾死于许如山手上。
莫看许如山对宁凡态度温和,这态度。不过因人而异。
此人在外海杀人如麻之时,宁凡应该还没出世。
行到山腹深处。道路蓦然分出十余个岔口。
位于元磁法宝之中,若散神念,必为元磁所伤。他目光打量,恰见一名婢女,盈盈走来。
“这位姑娘,请问…”
他尚未开口问路,倒是那婢女率先开口。
“公子可是迷路了?”
“正是。”
“如此。公子请随我来…”
婢女目光落在宁凡身旁女尸上,暗暗惊艳女尸姿容绝世,但亦古怪。
怎么这公子来赴小姐赏花之约,竟还带个女子…
而宁凡。则没有多想。
他并未问去何处,婢女却自行带路,只道这婢女是许如山安排接待。
一路左曲右折,好似在攀登山路,当攀至顶峰。立刻豁然开朗。
丝丝花香扑面而来,幽暗的山路,化作一处明媚的后花园。
一盆盆花草,天然去雕饰,有凡间异草。有修界仙葩,粉蝶起舞。
而数十个姿容不俗的公子,正自花间品论花草,看似极其喜爱,实则各自眼中,皆有不耐。
琴音袅袅而来,花径深处,有凉亭,幽人亭中奏琴。
两名婢女盈盈侍立,而一个淡黄衣衫的女子,正闭目抚琴,神情淡然。
“又来了一个‘逐利客’么…嗯?”
她灵觉极敏,听到了宁凡与女尸的脚步声,但并未在意。
只是听下去,却发现,那遥遥的脚步声,实则有两个。
一个体态轻盈,一个则步履坚实,似是一男一女。
“哪家公子,这般有意思,来讨好爹爹,攀弄亲事,竟还带个女子…”许秋灵失笑,但美眸不睁,依旧抚琴。
这里,是许秋灵一人之花园。
其他男子,则是应许如山邀请,来跟许秋灵论亲的,若许秋灵看中哪家公子,只消点点头,许如山立刻为其操办一切。
偏偏,许秋灵谁也看不上。
若定要说曾对谁稍稍高看一眼,唯有那坊市中,惊鸿一现、不留姓名的潇洒青年。
“小姐,你看,这新到的公子,挺俊呢,不过,好似已成亲,还带了个女子前来…那女子,亦是极美呢…”
“皮囊表象,不过浮云,终会老的…”许秋灵轻叹,并未因婢子夸来人俊秀,而稍稍睁眼。
“小姐是化神之后,丹药无数,怎会衰老,一生一世都会好看的…”
“人不老,心却会老,容不变,心却会变…人为利来,攀亲于我,利尽则恩尽…你看满座赏花者,有哪一人,是如我,无功利,只爱花…他们想要的,无非是爹爹的势力…说起来,最最渴望爹爹势力的外海七子,怎生没来…”
“小姐,婢子听说,外海七子之中,玄德宗少主赵公子,为人所杀,其他六子,则星夜离去…”
‘嘣’…
弦断。
但片刻后,收起古琴,重新取出一张,继续弹奏,却淡淡道。
“死了么…赵子敬表面儒雅,内心却阴毒。儒雅,在外海无法存活,阴毒,若无实力保证,则是跳梁小丑而已,他会死,不奇的,只是,杀他者是谁,还有,那位公子,是否被牵连…”
比起赵子敬,许秋灵显然更关心那初次萍水相逢的公子。
只是婢女没有答复,以婢女的身份,根本无法知晓内情。
宁凡并不知,他什么也没做,就已被许秋灵定义为趋炎附势的世俗公子。
更不知,自己已被许秋灵暗暗记挂于心。
有些女子,她不需知晓你姓名,仅仅倾慕你风度,便会一世默默不负。
许秋灵幽幽一叹,抚琴而歌,嗓音柔软好听。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
她的歌声,有一丝相逢不识的遗憾。
当她清歌响起,一个个公子,立刻竖起耳朵,面色激动。
暗道,这许小姐忽然一展歌喉,莫不是对自己之中某人动心了?
否则,以许小姐清冷的处世原则。万万不屑与人为歌的。
这歌声,传入宁凡耳中,虽亦是好听。却激不起他太多情绪。
他并非俗人,但却很多时候不懂风情。并不觉得这满园奇花异草,有什么好看之处。亦不觉得这勉强算是好听的歌喉,值得如此之多的公子激动。
宁凡此刻哪里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多半是那婢女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是来和许秋灵相亲的。
对此女,他略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宁凡并不急着离去,而是目光在这群公子一扫,发现没有其他外海六子,立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子敬死了,其他六子,却不在…
他们外海七子,千里迢迢来欢魔海,多半是来应邀讨好许秋灵的。但结果,一死六逃。
六人没来,当然是逃了。
不是严中则,便是左桐,总之定有一人。匆匆忙忙,将六人护送离去,以免自己一个怒发冲冠,将其他六子也抹去。
这,多半便是外海六子未来吹捧许秋灵的缘故。
自己的魔威,似乎连外海化神都开始惧怕了。
星夜护送子弟遁逃么…有意思。
花已看罢,人也看过,此地再留无意。
他牵着女尸要走,但女尸,却轻轻一挣,挣脱宁凡之手,柔荑一探,便摘下一朵铃兰。
淡黑色的铃兰,在花折之际,发出一声悲啼般的铃声。
在这铃声传开之际,所有公子,纷纷色变,他们骇然发现,竟有狂徒,敢折许小姐最爱的花,不要命了么!
“大胆!你是谁家子弟,竟敢纵人摘取许小姐的兰花!”
一个个不善的目光扫来,但女尸,毫不知觉,折下黑兰,戴在自己鬓发上,
只对着宁凡一笑,纯真期盼。
“光…好…看?”她想听到肯定答复。
“好看,不过,你是个小麻烦…”
宁凡揉了揉女尸的青丝,失笑。
折花,折许秋灵最珍视的花卉…不知那许秋灵,会不会化作河东狮,寻自己麻烦。
仿佛听到花落悲啼,许秋灵停下歌喉,停下奏琴,秀眉一蹙,睁开双目,起身。
“哪家公子,如此不惜兰花…”
她正欲呵责,但蓦然,收住话语,眼神中的幽怨,化作,惊喜。
“是你!”
是你?
一个个世家子弟,期待的宁凡遭殃,并非出现。
甚至,那许小姐在见到宁凡之后,非但没有嗔怪对方折花,反倒一丝疼惜,都因为看到宁凡容貌,而化作喜悦。
一个个目光,带着敌意,落在宁凡身上。
此人是谁!竟仿佛…成功夺得了许小姐芳心!
“抱歉,微凉不懂事,折了你的花…”
“微凉,是你的妻子么,很好听的名字呢…既是她摘得,我便不说什么,不过公子,来秋灵‘花冢’,难道是来,是来…”
难道是来与我论亲的么?
这话,太羞人,许秋灵开不了口,但心中,却有一丝怅惘,一丝甜蜜。
甜蜜的,是牵挂的陌生公子,出现了。
怅惘的,是那公子,竟是携妻而来…
“微凉么…算是我的妻子吧…”
宁凡目光颇有追忆,若无女尸,他或许死在宁城。
自己坏了她清白,自需对她负责。
“光…妻…子?”
女尸指着自己,美眸大感迷茫,显然对妻子的涵义并不懂。
“嗯,妻子。”
这迷茫,让宁凡微微疼惜,揉揉她的青丝,更坚定要为女尸,寻回三魂七魄。
转而对许秋灵道,
“失礼了,周某并非来赴小姐亲事,不过是…迷路了…”
‘噗’…
许秋灵衣袖遮面,忍俊不禁。
听闻宁凡并非来求亲,她心头微微失落,不过这样才对,若是来求亲,却带妻子同行,对许秋灵,算是一种亵渎,她将更失落。
而听闻宁凡自称姓周,她暗暗记下,心道,原来这公子,姓周呢。
至于听闻宁凡迷路。则许秋灵彻底出乎意料。
这位周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窘态呢。
真是个奇人。
“公子想去何处,不若让秋灵亲自带你前去吧…以免在这极乐巅。再次迷路,迷入诸位小娘的闺阁。可要惹爹爹雷霆之怒了…”
“见笑了。小姐千金之躯,为周某引路,似乎屈尊纡贵了。”宁凡微微一笑,这女子,很有趣。
“不碍事的…小玲,送客!”
她淡淡对某婢女吩咐一声,从直至终。未看其他青俊一眼。
仿佛在场之中,能让其看重的男子,仅宁凡一人。
一个个世家子弟,本是为求亲而来。却被许秋灵以近乎无视的态度赶走,自然极其不满。
而见堂堂许家小姐,竟屈尊为一男子引路,做婢女之事,这些青俊自是分外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此人折了小姐之花。触怒小姐,反倒有赏,反倒获得垂青!
“这位朋友,可敢留下姓名!”几名最为强势的公子,凛然道。
“你不会希望知晓我的姓名。因为上一个问我姓名的赵子敬,已死…你们,想步他后尘的他,请便。”
嘶!
一个个世家青俊,俱是在宁凡平淡一言之下,面色剧变。
外海七子,玄德宗少主赵子敬横死,他们或多或少听说,且堂堂少主之死,却几乎被十宗封锁消息,更未泄露是谁杀人,足可见杀人者,若非背景巨大,便是实力通天,能令十宗不露痕迹、抹平此事!
杀人者,难道是眼前的青年!
若是他,自己等人,岂可得罪这般人物!
一个个方才还猖狂的青俊,因为宁凡一句笑语,而齐齐闭嘴。
这样也好,省得宁凡再动手,杀一群小猫小狗,惹得心烦。
许秋灵小嘴微张,她倒没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宁凡,竟足以灭杀赵子敬。
她并不认为宁凡说谎,亦不认为外海杀人有罪。
在这种地方,不是杀人,便是被杀…这便是修界的无奈。
只是,若宁凡能杀赵子敬,至少应是元婴中期修为。
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还多此一举,悄悄为宁凡抹去赵子敬的神念烙印。
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还多操一心,提醒宁凡在外海处世小心。
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还试图以1万仙玉,打动宁凡…
若宁凡是元婴中期,则自己所做一切,岂不尽数落在宁凡眼中,显得可笑。
她俏脸一红,有些无地自容。
“公子,隐藏的好深…”
“没有小姐隐藏的深…此地名为花冢,并非是葬花,而是…”
“不要说!”许秋灵眼眶一红,忍住悲意,却旋即,淡淡一笑。
“公子,果真是秋灵知己,不瞒公子,此地,确实如公子所想。”
是的,我许秋灵,命不久矣。
是的,这花冢,是为了葬下我自己准备…
他,竟看出来了。
他果然是我的知己,等待许久的知己,只是他,出现地太晚了…
“小姐不为周某引路了么…”
“啊,我都忘了,失礼了…不知公子想去何处,除了小娘们的闺阁,便是父亲的藏宝藏丹之所,秋灵都愿带公子一往…”
“哦?”
宁凡失笑。
这许秋灵,怎么与蓝眉如此相像。
见面数次,竟愿意带自己一个陌生人,去许如山丹房宝库寻宝。
人说女心向外,但自己莫说真名,便是假名都还没完全告诉许秋灵。
此女对自己的好感,未免上升地太快。
很有意思的姑娘,不是么。
“我有事,要见许前辈,请姑娘径直带我前去吧。”
“这…”许秋灵蹙眉,似有为难。
“为难么?”
“不,不是…不过家父今日,似乎要接待一名贵客,此人是外海凶魔,杀人无算,淫人妻女无数,手段残忍,十恶不赦…公子稍后见了此人,切要小心,切莫触怒此人…否则,公子即便是元婴中期,也要,也要…”
“呃,多谢秋灵小姐关心,周某记下了…”
宁凡哭笑不得。
自己的名声,有这么臭?
而许秋灵听闻宁凡呼唤其名,立刻俏脸一红。
他,叫我名字了…
在无数青俊艳羡的目光中,宁凡与许秋灵,自极乐巅山腹前往内殿。
那里,是禁地之中的禁地,为许如山的闭关之处,寻常之人,根本无法进入!
宁凡获得许秋灵好感,可以进入。
而他们,则要被逐客、请出极乐巅。
但他们既不敢嫉恨许秋灵,亦不敢嫉恨宁凡。
前者是化神之女,后者,是自称杀死外海七子的狠人…
哪一边,都得罪不起!
剑指第二指,姑且算是修炼出来了,虽然瑕疵仍多,伤敌必自损。
数日后,宁凡将七件银甲灵装,一一认主。
元瑶界中,他一身银盔银甲,好似天神,加上风雷翅的黑羽,又平添一分诡异妖气。
心念一动,那七部位灵装连同风雷翅,尽收回体内。
意念一招,银光之中,宁凡又变回银甲黑羽之装扮。
“光…威…风…”
女尸眼中闪着小星星,而石兵,则望着武装到牙齿的宁凡,略感压抑。
“竟是成套灵装…成套的地玄下级灵装,比单件地玄巅峰都要昂贵,许如山将此物赠你,交好之意,显而易见…周明,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打动许如山,如此讨好你。”石兵隐隐感觉,自己化石偶封印之时,似乎错过了许多事。
“杀人…许如山看中我杀人的实力…”
宁凡话说一半,并未将魔罗山的原因说出。
起初许如山结交他,讨好他,兴许是为了斩荒兽。
之后,许如山态度极大转变,几乎对宁凡有求必应,原因不出意外,便是那神秘的图腾——魔罗山!
但这些,没有必要告诉石兵。
只是,仅仅面对全副武装的宁凡,石兵便感到气氛压抑。
玉命境的宁凡,便可与石兵一战。
领悟剑指第二指的宁凡,自损之下,甚至足以灭杀石兵!
而获得将银灵装之后,宁凡的实力,几乎立增数成。气力、法力、速度、防御…这成套灵装,是专为仙武之修量身定做。不是袍,而是甲,最适合此灵装的。便是体修。
此刻石兵心头,恍然升起一种错觉。
身着银甲的宁凡,其防御。足以凭肉身硬接自己的七杀癸术。
且这成套灵装,全部认主激发之时。似乎还生成了某种攻击手段。
银甲黑羽,但似乎,少了一件兵刃。
宁凡目光一动,感应到七灵装中灵阵激发,自己对天地元力的吸纳能力,立刻提升一倍。
原本以宁凡的修为,尚不足以化元力为天灵力。施展化神级神通。
但在灵阵的辅助下,宁凡心头升起一种感觉,他可以抓住游离于天地的天灵力!
记得许如山说过,身着成套将银灵装。可发出一道…天灵之刃!
“凝!”
他探手一抓,这一抓之下,于掌心生成一个银色漩涡,丝丝天灵之力,被抽丝剥茧。在宁凡手中,徐徐凝聚成一柄一丈八尺的银光蛇矛。
璀璨的银光,握在掌中,便是宁凡,额头都微微冒出细汗。
这银矛。很恐怖!
若一个不慎,反噬,则这银矛,足以灭杀未到化神的自己!
银甲,黑羽,银矛。
这副尊容,倒是极像古天庭的神将。
见识到银矛呈现,石兵,空洞的眼眶,满是叹息之色。
“此矛,我接不下…此矛之力,甚至比之前未完成的崩天之指,更强!”
石兵与许如山,实力伯仲之间。
许如山自称,若宁凡认主将银灵装,便是他也不愿与宁凡为敌,因为,便是许如山也接不下这银矛一击!
“很强的力量…”
宁凡感觉,自己所有力量,都被掏空,汇入银矛之内。
这一矛若投出,数万里山河,只怕立刻便会被夷为平地、灭尽生灵。
散去掌心银漩,散了银矛,宁凡心念收,亦收了灵甲。
降落于地,算算时日,似乎已比拍卖会开启,迟到了三日。
不过这也无妨。拍卖会最初几日,多是丹级、婴级拍卖。
最后一场大修士拍卖,应还未开始。
只不知,苏瑶是否在拍卖会购到道果…
取出两粒四转丹药,服下,一金一银,皆是许如山所赠丹药。
金色丹丸,是心元丹,可恢复大量法力。银色丹丸,为银血丹,可恢复伤势、气力。
收起石兵石偶,宁凡牵起女尸,界力一闪。
“微凉,该走了!”
…
洞天楼,顾名思义,是一件洞天法宝所化的拍卖之楼。
婴级拍卖会,最后一场,正在此地进行。
会场仍封闭,只出不进,不时有人拍下宝贝,立刻小心离开欢合仙岛。
大修士,并不在拒绝进入之列。
余龙早在此等候,打点一切,一见宁凡前来,立刻恭敬引宁凡女尸,入洞天楼。
目光落在洞天楼内,宁凡暗暗讶异,这许如山的底蕴,倒是不小,洞天法宝都能拿来做拍卖会场。
若宁凡所见不差,这件洞天法宝,应与许如山当日所持金屋,为同一人铸造。
铸造手法,比自己的鼎炉环都不逊色多少。要知道,宁凡的炼器术,可是传承了乱古碎虚之前的水平。此人能炼制洞天宝,在无尽海,绝非无名之辈。
“听说内海七尊之一,为洞天府老祖,洞虚老人,此人精通机关傀儡之术,擅长炼制洞天法宝,更精通卜算之道,魔鉴榜,便是此人以卜算之力所列,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特立独行,传说知晓其容貌者,无尽海不超过十人…洞天法宝,不出意外,无尽海唯有此人可炼制,而巨魔族巨尊,能获得洞虚老人的法宝,多半这两个老祖,交情不俗…所以,依附于巨魔族的许如山,才能持有两件洞天之宝…”
心思百转,自这洞天楼一物,他便分析出巨魔族与洞天府交情匪浅。
收了沉吟之色,宁凡向余龙问道,
“本尊让你打探的消息,可打探清楚了?”
“启禀尊主,据属下打探,此次大修士级拍卖,参与者,至少有17名外海大修士、74名内海大修士,化神之上。出了本岛的许如山许老祖,还有踏云宗严中则、紫符门左桐驾临,不过因为一些缘故。左老祖事先离去…”
“嗯…内海化神,来了几位…”
“明面上。属下只探出四位,暗处则不知。四位化神,分别为:‘周家天子’所带的周家化神长老,周七;剑岛的三长老,‘剑奴’关雄;封妖殿三长老,紫蛊道人;黑佛宗副宗主,邪光僧…尊主特别吩咐。若有封妖殿、黑佛宗来人,必须留意,属下搜集了不少这两位化神情报,且并未被二人发觉。至于化神鼎炉,此女来历神秘,请尊主恕罪,余龙打探不出此女底细…只知此女,似乎不宜采补…”
“黑佛宗也就罢了。内海周家,剑岛,封妖殿…七尊势力,来了三家,这次拍卖会。若只是碎界秘境,则无须化神亲至,若只是化神鼎炉,但吸引如此多的七尊化神,是否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内海小势力化神,除了黑佛宗,皆无人来此,就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而不敢靠近…或许许如山没有欺我,那化神鼎炉,身份有些问题。连一丝底细都打探不出么…”
宁凡眉头一皱,他事先令余龙调查拍卖会情报,自是为了化神鼎炉。
此鼎炉,若是获得,他至少可添500甲法力,明知此鼎炉背景有问题,但宁凡,仍无法对化神鼎炉不动心。
他收住脚步,女尸与余龙,自然也停下。
当目光在余龙身上一扫之后,宁凡眼神一冷。
“余龙,你被人暗算了…果然,以你元婴初期修为,去打探化神老怪的底细,还是太勉强了…”
“什,什么!”余龙暗暗惊诧,他倒不觉得自己哪里被暗算了。
却见宁凡屈指一点,点在余龙眉心识海,立刻,元力一震,余龙周身便无法动弹分毫,暗暗震惊尊主手段,匪夷所思,仅操控天地元力,便能镇住自己。
而见到宁凡指力一抽,从自己识海抽出四道神念烙印后,余龙面色大变!
四道神念烙印,自然是四名化神所留。
被区区元婴小辈打探,四人不留点什么,自是不可能的。而不杀余龙,不过是对余龙身后的‘周明’,稍稍忌惮。留下烙印,以示警告。
四道神念之中,一道似雷,为周家所留。一道似剑,是剑岛所留,一道似妖力,此道神念颇为歹毒,在抽出识海一霎,可震碎余龙识海,将其暴毙。此神念,为封妖殿所留,看起来,封妖殿化神,对‘周明’的忌惮,并不深。且这神念,引动宁凡弥天舍利之中一滴紫色气息。
那气息,是杀戮鹰鹤之时,所留。能引起感应,多半此气息,便是此次来外海的封妖殿化神所种了。
而那似佛似魔的神念烙印,则是黑佛宗化神所留。
这一道神念,毫无保留,表达出对宁凡的敌意,种烙印于余龙识海之时,便种下剧毒。
且当宁凡抽出那恶毒神念之时,其中,更有一道冷笑之声。
“本座邪光,你,死定了!”
如此敌意,多半是邪光查出,自家五丑僧是宁凡所灭。
只是,无论是封妖殿的歹毒神念,还是黑佛宗的恶毒神念,皆被宁凡轻易摄出。
他如今,已有一战化神之力,这点手段,自是不难。
指尖腾起四道灰炎,将四念燃尽,宁凡目露冷光。
而余龙,则已几乎吓瘫在地上。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化神老怪暗算了…真是可怕…若非尊主相救,自己必死…
“多谢尊主救命之恩!”余龙感激涕零。
“小事。你为我办事,本尊自不会看你白死。”
宁凡心头,自此一事,判断出,周家与剑岛,目前而言,对自己并无针对之意,也并不重视。
而封妖殿,似乎也未察觉,是自己灭去鹰鹤,或许,是根本对鹰鹤之死,漠不关心。
至于黑佛宗,此宗,已明确向自己表露敌意。
之所以没有在岛上动手,多半是那邪光僧,听说许如山交好自己,忌惮许如山的影响力。
一旦自己离开欢合岛,邪光僧,会劫杀自己!
但那些,都是秘境之行之后的事。
何况宁凡。根本不惧邪光僧,若有机会,他倒想趁机将邪光僧、紫蛊道人铲除。
洞天楼分四层。一层坐金丹,二层坐元婴。三层大修士,四层化神。
丹级拍卖会已结束,一层已空。宁凡的位置,在第三层。
每个大修士,皆是单独厢房,并可隔绝外界神念探查。且需持厢房玉令,才能进入相应厢房。外人无法进入。
让宁凡意外的是,自己厢房之中,竟有二人已就座。
许秋灵,以及一个脏兮兮的老头。
一见竟有人闯入自家尊主的厢房。余龙目光一惊。
他去迎宁凡之时,房中明明无人才对。
“呃,尊主,这二人…”余龙有些担心,宁凡会责备自己办事不力。
“无妨。熟人…”
宁凡摆摆手,示意无碍。
许如山的女儿,有办法进入其他修士厢房,本不足奇。
“许小姐今日寻在下,有事么?”
宁凡闲坐饮茶。面色不改,但心头,却是暗暗震惊。
震惊的自不是许秋灵,而是许秋灵身旁,脏兮兮老头。
此人的气息,表现的是元婴初期,但若宁凡没看错…应是化神巅峰!
内海七尊之一!
难道是巨魔族巨尊?
不对,此人身上并无炼体痕迹,巨尊炼体之强,是众所周知的。
最让宁凡诧异的,是此人目光,竟好似一个幽深的漩涡,决不可与之目光接触,一旦接触其目光,立刻,心神被吸入那漩涡之内,覆灭!
许秋灵,带一个这样的强者来寻自己,做什么…
“周公子,这位是秋灵师父,秋灵的园艺,皆是从师父手中所学,师父说想一见周公子,秋灵便斗胆,擅作主张,带师父前来,望公子莫要见怪。”
嗯?看许秋灵表情,似乎并不知,自家师父,并非什么元婴初期,并非什么园艺师父,而是内海七尊之一…
也是,若内海七尊隐匿修为,除非同为化神巅峰,否则谁又能看破…
怕是许如山,都不知,自家院子里,住了个恐怖人物。
“老朽水业,见过周明道友…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啧啧啧,道友,好定力!见了老夫模样,还能从容饮茶。”
此话在外人听来,或许是称赞宁凡不以貌取人,没有因为老头脏兮兮而赶走此人。
但在宁凡与老者二人之间,此话,却分明是水业对宁凡的赞许。
面对内海七尊之一,还能自在喝茶,若非胆大包天,便是自负有手段,能不惧七尊。
诚然,宁凡面色从容,实际一旦风向不对,便会立刻遁入元瑶界。
内海七尊,与自己有些善缘的,或许是巨尊。
与自己有恶缘的,应是封妖殿妖尊。
此尊,是哪一尊!
水业…洞虚!自洞虚各取一半,便是水业!
若是洞虚,此人与巨尊应有交情,那么与自己,非敌了?
只是宁凡仍不明白,堂堂洞虚尊,不在内海呆着,到外海,所为何事。
“晚辈周明,见过洞虚尊!不知前辈寻晚辈,有何指教。”宁凡传音道。
“嗯?你这娃娃,倒是聪明,竟猜出老朽身份。寻你有何事…呃,这个,老朽得好好想想…似乎是看上了你的洞天法宝、界宝,想要杀人夺宝?”
传音至此,一丝极其危机之感,在宁凡心头响起,仿佛下一刻,洞虚便要动手杀人!
但片刻后,却见这脏老头抓抓脑袋,摇头不止。
“不对,不对…洞天法宝,老朽有的是,要你的干嘛,至于你那界宝,可是遗世宫的东西,你敢抢,老朽可不敢拿…嗯…老朽想想,哦,想起来了!”
老头摇头晃脑,却忽然目露精光,一指宁凡,语出惊人。
“老朽找你,是要告诉你,你宁凡,此生,绝对不可化神,否则…必死!”
洞虚老人,竟知晓宁凡的真名!
“哦?前辈能算出晚辈姓名?”
宁凡心头苦笑,这弥天舍利,似乎屏蔽不了洞虚尊的卜算。
只是虽然苦笑,他面色,却没有半分惊色。
且不算按他推算,洞虚与巨尊应有交情,自己与巨魔族扯上关系,此人不会加害自己。
便是此人当真加害自己,自己可一遁遁入元瑶界,趋吉避凶。
若是拼命,宁凡还有一个散魔。
即便不拼命,宁凡手上带着元瑶玉,稍有身份之人,都会明白,这玉,是什么意思。
他宁凡,是北小蛮的‘夫君’!
洞虚目光一凝,旋即哈哈大笑。
“好定力!老夫在你这等年纪,还不知在哪片海域,和金丹修士斗狠争宝…而你,则已经能一拳轰飞严中则了…有意思的娃娃…妖血、魔纹、神力,御雷之星,掌木之星,尤其是这司土之星…这可是巨擎老头寻了一辈子的东西…放心,老朽洞虚,寻你没有敌意,而老朽隐姓埋名,躲在此地逍遥快活,收了这小女娃为徒,她并不知老朽身份,甚至那许如山,都不知,老朽身份你莫要揭穿。”
洞虚老头目光不住打量宁凡,越看越奇。
“老朽之前谎言杀人夺宝,是想吓吓你,你可知,为何?
“不知。”宁凡微笑饮茶。
“是报复!前几日,你抽了欢合岛的半岛之灵,可把老朽吓了一跳。老朽还以为,是雨殿的碎虚,来责怪老朽私自离开内海…啧啧啧,内海七尊,私自离开内海,可是重罪。你说,你是不是把老朽吓了一跳!老朽掐指一算,算出。原来在岛上闹腾的娃娃,是你啊…”
“失礼了…”宁凡苦笑。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自己抽个岛魂,竟抽出了一个隐匿在此的内海老祖。
如此,日后自己抽大地魂,还真要小心。
万一再抽个隐居的炼虚、碎虚出来,在实力未成之时,仍是麻烦。
换言之,若面前的不是洞虚。而是封妖殿妖尊,自己绝对麻烦极大。
“抽魂…化神…碎虚三术,你得其二,此生前途不可限量啊。但老夫还是那句话,你绝对不可化神,否则,必死!”
“哦?这是为何?”宁凡眼皮一挑。
“因为…你是真魔逆修!只有化魔之说,何来化神!其你的‘气运’。很古怪,我看不透…”
“化魔?气运?”
宁凡目光一肃,这洞虚老头,似乎肚子里真有些东西。
化魔一词,他第一次听说。而气运…此一词,在乱古记忆中略有提及,但实际属于真仙范畴的概念,故而并未详述,宁凡亦不知太多。
但洞虚,似乎对气运二字,所知极多。
“天运分七彩,气运分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赤为末,紫为极,凡人无运,辟脉为赤,碎虚为紫,寻常元婴,气运为绿色,每朝化神迈进,气运便青色加深。而道友的气运,虽亦是绿色…却每迈入化神一步,朝黄色崩落一丝…”
“崩落?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因为某些原因,道友的气运,‘丢了’…修为提升,气运却丧失,若老朽所看不差,道友本为凡体,无气运,某次获取莫大机缘,而气运一路逼升至紫气。只是不知为何,这紫气,却每况愈下,随着道友修为提升,气运逐渐丧失,就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算计道友,夺走了道友气运。若到碎虚,则道友气运跌尽,那时,或许是道友身死之时…”
“…”
宁凡皱眉,不置可否。
这洞虚所言,越来越玄乎,但似乎,有并非胡言。
自己本为凡人,获得阴阳锁,传承了乱古大帝的记忆,而那时,似乎是自己气运最盛之时。走在七梅,都能获得玉皇草、盘魔草,杀个金丹,都能暴落道果。
修为越是提高,自己的麻烦,却反倒越多,运气似乎也越来越差,杀了如此之多的元婴,似乎还未出过道果。
似乎,这洞虚老头,说得极有道理,自己的气运,当真丢失了?
若丢失,是谁算计自己呢?
“最让老朽不明白的,实际是道友的命格…道友骨龄,仅有340岁,但命格,却延续了1300年…前千年为死命…命格与阳寿不符之事,老朽还是初次遇见…说起来,这种情形,倒与传闻中,妖灵之地的沉睡之妖类似,妖将寿不过数千年,但沉睡数十万载,却可寿数不减…不过,道友又非妖将…嗯,这有些奇怪…”
洞虚自言自语,玄乎的语言,宁凡越发难以明白。
他微微摇头,这洞虚,来寻自己,难道是为了说胡话?
“前辈的正事,不打算提一提么…”宁凡无奈提醒道。
“啊!对!老朽都忘了,老朽寻你,这些不过鸡毛小事,你死不死,干老朽屁事,老朽寻你,是要请你,为我徒儿治病。你应该看出,秋灵体内的异状了吧…”
洞虚目光一凝,疯癫之色散去。
“看出了一些…此女先天缺金,命格16岁必死,但却活到了金丹巅峰…因为,有人以一道极为霸道的古剑,震碎为剑气金灵力,贯入此女体内,锁住此女命脉不绝…晚辈本还在想,许如山再有本事,也无法寻来如此厉害剑气,若是洞虚前辈所为,则一切,便说得通了…只是晚辈有一个疑问,前辈为何要收秋灵为徒,又为何要以剑气,为其保命。”
“心血来潮,闲极无聊!”洞虚的答案,让宁凡哭笑不得。
洞虚收徒,确实是闲极无聊,但救人之心,却不假。
他爱花,许秋灵也爱花,所以,他就收此女为徒。
只是发觉此女命薄,此女先天缺金。都因为许如山的元磁之力太猛,此女尚在母体之时,便被夺走金命…于是。洞虚便上了剑岛,跟剑尊一番软磨硬泡。弄走了一道古剑,震碎打入许秋灵体内。
但这些,并非长久之计。甚至再过不久,许秋灵的躯体便承受不住剑力,届时,她不是死于古剑剑力,便是死于命格缺金。
糊涂的许如山。甚至不知自己爱女将死。
‘短命’的许秋灵,自然养成了看破红尘的性格。此事,她一直隐瞒。
而洞虚,虽然没告诉许秋灵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为她卜过一卦。
卦象显示,能令许秋灵心动的男子,便是…救她之人!
怎么救,洞虚也不知道,但他对自己的卜算深信不疑。
他修为在雨界并非最高。但论卜算之道,他可自豪为雨界第一!
在他看来,宁凡便是命中注定、拯救许秋灵之人。
但洞虚无奈的发现,他看得透宁凡修为,却看不透宁凡命格。更不知,宁凡有何手段,救许秋灵。
“这剑灵力,是剑岛老头搜集的古剑之一…其中有一片残片,是古天庭所获,应是诛仙四剑之一的残片,若老朽没看错,或许是…陷仙剑残片…若你救秋灵,此剑自归你所有,对你的剑识剑念,大有益处…而作为回报,老朽可以‘仙血’之力,为你,卜算一卦!便是四天之上的天机,也能…窥探一二!”
洞虚目光,那幽深之意,忽然闪过一丝血色。
宁凡心神一颤,终于明白,为何洞虚给自己如此大的神秘感。
其双目之中,眉心之内,封印着一滴…真仙之血!
他之所以能看到修士看不到的气运,之所以能成为雨界第一卦师,一切,都因这滴真仙之血!
这一滴血之内,蕴含的灵力,几乎比化神初期修士的全部法力,都要磅薄!
此血被洞虚炼化,祭炼千年,已无法易主,但耗损此血,可卜算莫测天机。
算出老魔的仇人,可以。
算出自己的身世,可以。
算出明雀的真仙仇人,可以。
甚至,若自己当真命格有问题,算出其原因,找出背后算计自己之人,同样可以!
宁凡与洞虚,二人一直传音,旁人自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余龙不敢插嘴,女尸眼中只有宁凡,许秋灵则暗暗紧张,紧张自己师父,在和宁凡说些什么。
终于,二人不再传音,而洞虚,露出严肃之色。
“你,可愿娶灵儿!并救她脱离苦海!”
“若你愿意,老朽可助你,获取巨擎老儿的魔罗传承!”
“若你愿意,老朽可助你,耗真仙血,卜算天机!”
“若你愿意,老朽可为你炼制一宝,莫说化神感知,便是碎虚老怪,也再看不出你的底细!”
“若你愿意,老朽一身神通,皆可传你!”
“若你愿意,老朽赠你千件洞天之宝,十七具化神傀儡,给你内海称雄的力量!”
“若你愿意,老朽可带你踏遍内海、修国,寻足够之物,保你化神之时,气运不散,化魔成功!”
“若你愿意,老朽甚至可将‘雷皇之墓’的三分之一地图,赠送于你!此物,内海化神,人人窥觑,其中,有不周雷皇的毕生传承!”
“你,可愿娶灵儿为妻,护她不死!”
这一刻,洞虚的气势,在这小小厢房之内,高不可攀!
许秋灵难以置信,自己朝夕相处的恩师,竟不是元婴初期,而是比爹爹更强无数倍的高手!
余龙元婴欲碎,在这气势之下,他渺小好似蝼蚁!而听闻洞虚的种种好处,余龙目光狂热,若他能获得洞虚垂青,赠送神通、法宝,保送化神,有17具化神傀儡护身,他余龙,可以内海称雄!外海无敌!
唯有女尸,始终看着宁凡。
而宁凡,则微笑饮茶,古井无波。该惊讶的,早在最初,便惊讶了。
外界,无人知,这一刻,内海七尊,给了宁凡天大诱惑。
不过这诱惑,对宁凡而言,实际并不大的。
毕竟。他有乱古记忆,而师尊,是老魔。是四溟执事,是雨皇不敢得罪的存在。
至于洞虚的一身神通。则未让宁凡看重。
“前辈可保我化神,晚辈却想保前辈炼虚…前辈卡在化神巅峰,距离炼虚,只差半步,这半步,前辈可知,为何无法成功…”
“呃…那个。那个,现在是老朽在给你好处…”
“人,我愿意救,且我不但可救她。可娶她,还可帮助你,突破炼虚之境!”
“什么?!你能帮助老夫,突破炼虚期!这怎么可能!老夫卡在这个瓶颈,已超过千年…”
洞虚有点乱。非常乱。
他本来是在给宁凡好处,怎么现在反过来,被宁凡许诺好处了…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帮自己突破炼虚期?开什么玩笑…
他有虚空之力的感悟么?
或者,他会炼制六转丹药。助自己突破境界么?
还有,这小子,怎么说着说着,反倒帮助自己起来了…他在计划什么?
“虚空感悟么…”
宁凡一笑,将乱古记忆之中,对虚空之力的运用心得,烙印一般,递给洞虚。
这心得,他境界不足,无法领悟,看此心得,就好似在看不认识的妖族文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洞虚,一看这玉简内容,立刻面色大变。
他与宁凡不同,停留在化神巅峰千年,对虚空之力,有不少揣摩,虽然这揣摩,远远没有摸到准确方向罢了。
这心得,给了洞虚一个方向,但由于只有一半,并不完整!
有此玉简,洞虚便能看到突破方向。
而若有完整玉简,他甚至有机会,触碰到炼虚期的瓶颈!
一旦触碰瓶颈,便可尝试突破境界,至于成功率、所需丹药,则是之后再考虑的问题了。
如今的洞虚,连门槛都没找到,何须去思索跨越门槛的手段。
洞虚,咽了咽口水。
他本是许诺宁凡好处,此刻,却被宁凡一个玉简,给弄得哑口无言。
乖乖,这是什么高手的心得体会…此人对虚空之力的运用,即便是对虚空之力研究千年的洞虚,也自能从字里行间看个皮毛大概。
只是越看内容,他的心中,迷茫便一丝丝扫去。
待扫尽所有迷茫,他可…着手突破炼虚期!
“小,小友…你说吧!什么条件,可给我完整玉简!”
洞虚浑然忘了,自己刚刚何等意气风发。
这内海七尊之一,竟对宁凡,第一次露出讨好之色。
他看得出,宁凡烙印的,是记忆。
记忆这种东西,可以搜魂,看个大概,但所看必是残破,万一漏了什么,便太可惜了。
“首先,将你算出的周某底细,好生保密,其次,你说的屏蔽碎虚感知之物,周某很感兴趣。除了仙血卜算,我还要你为我出手三次…千件洞天之宝,17具化神傀儡,我自是需要的。你许诺的好处,我一个不落,全部手下。你发下心魔大誓,允诺我这些要求,半部玉简,拱手奉上!”
宁凡微微一笑。
这不是洞虚在跟他谈条件。
而是他,在跟洞虚谈条件!
此人一身卜算之术,气运之道,洞天法宝之悟性,傀儡秘术,让宁凡颇为佩服,即便自己仗着乱古记忆,也不过与之半斤八两。
此人,是个人才,人才,就要收。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能凭洞虚的仙血卜算之术,避过大劫!
“呃…”
洞虚握着玉简,心中斗争复杂。
修为到了这一步,他说不想突破炼虚期,那是骗鬼。
但明明是自己跟宁凡提条件,怎么倒过来了…
“那个,你可愿娶灵儿…”洞虚压下心里欲望,突破炼虚期跟许秋灵的命比起来,他选后者。
是个好师傅,难得…
“我周明,对女子从来是来者不拒,我自不会不愿,不过秋灵小姐,可未必愿意嫁我…不过放心,即便无夫妻之名,我也早准备救她一救,但就那陷仙剑残片的剑气,对我而言,便是巨大诱惑,但此事,需推迟!碎界秘境之后,我出手救人。”
“好!如此,老朽可发心魔血誓,若你能救灵儿,并…并给老朽,剩下玉简,我洞虚,便答应你之前条件!”
余龙愣住了。
洞虚…这疯疯癫癫的老头,竟是洞虚!
内海七尊之一!
他价值观颠覆了,自家尊主与洞虚的谈话,他完全层次不够,听不明白。
但却知,所谓内海至尊,在自家尊主面前,讨好、服软了…
这个世界,是否太疯狂了…
“350万!”
“400万!”
“500万…”
万剑离心草,只对剑修有用,剑修虽不多,但此次大修士之数,外海17,内海74,其中倒也有几人是剑修,对万剑离心草颇为看重。
但当宁凡叫出500万之后,立刻,全场讶然无声。
余威仍在。
宁凡飘然降落,付钱取草,严中则脸上,则堆出几分苦笑。
此草若在往年,卖上700万仙玉都不难,但在宁凡出声之后,便尘埃落定,由宁凡拍去此物。
剑岛化神关雄,对此草亦略有动心。
不过他对宁凡存了交好之意,自不会为了区区一灵草,与宁凡不快。
此草最终,花落宁凡口袋。
之后拍卖之物,多是寻常万年灵药,除了所需之物,宁凡倒也没有再出手,只是但有五转丹方,宁凡却一一拍下。
这拍卖之仙玉,皆要上缴巨魔族,故而许如山也无法给宁凡优惠。
一番下来,宁凡花费近两亿仙玉,连邪光的钱都花掉,储物袋中,仅剩不到五千万…
故而到了玄天灵宝、残宝的拍卖,他倒并不上心了。
这也让诸多大修士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倒不知宁凡是五转炼丹师,一个人能在340岁骨龄之时,拥有化神战力,已然逆天,再有五品丹术,怎么可能。
对宁凡之富,便是严中则之流,都暗暗震惊。
便是无尽海化神,一个人能有数千万仙玉在身,都算富有,毕竟修真之路。丹药法宝,太费钱财,布阵炼器。仙玉耗损亦大。
而若是放在八百修国,寻常化神。便更穷了。
不少大修士,都渴望得一件玄天残宝,自是倾家荡产,也要拍一件的。
宁凡不参与法宝竞拍,自是他们最乐见的局面。
可惜这种品阶的法宝,便是关雄等人,也偶尔动心。
“天紫索。玄天残宝,起拍价,一千万仙玉!”
“红云古剑,玄天残宝。起拍价一千五百万仙玉!”
“落日塔…”
“千万魂魂幡…”
无数法宝,激起一幕幕争抢,而宁凡,始终不为所动。
玄天残宝,他有三件。够用了。
法宝之后,是灵装,灵铁。
欢魔海盛产灵矿,灵铁不凡。
地玄灵装,化级灵铁。都有数件拍卖。
当拍卖第一件压轴之物,凡虚级灵铁——‘吸法’出售之时,便是周青,都动了心。
内海周家,擅长攻婴秘术,他亦有一件类似宁凡碎神雷鞭的法宝,虽然威力没有宁凡霸道就是了。
此物若是附灵在该宝之上,他周青,手段无疑再增几成。
“‘吸法’灵铁,凡虚灵铁之中罕有的极品灵铁,若附着在法宝之上,攻敌之时,可伤敌吸法,于拼斗中暗中吸取敌修法力,起拍价,两千万…”
“两千一百万。”宁凡出价了。
周青眼皮一皱,旋即一松。
“少主,是否出价。”周七问道。
“给他一个面子…”周青看不出喜怒。
凡虚灵铁,化神修士都要争抢,自是价格不菲,但以周青在周家的地位,仍有机会弄到,不必为此与宁凡交恶。
灵装拍卖之后,是丹药,四转、五转丹药,自然引得修士竞价,宁凡钱财无多,除了天元丹与玄元丹,他一概不拍。
在丹药之末,第二件压轴之物,神亦石,开拍!
严中则手中捧着一个玉盒,其中一块血红有纹的圆石,方一露面,立刻引得所有大修士瞩目。
神亦石分天地玄黄四品,雨殿元婴神使,可蒙赐黄品神亦石。这一枚玄品神亦石,唯有雨殿化神尊老可获得,起拍价,便是三千万。
但大修士连化神都未突破,自不会耗费巨资购买此石。也唯有雨殿那种庞然大物,才会舍得给元婴级神使吞服神亦石。
四层三位化神,亦是老辈化神,无须此石。
此石,最终由周青拍下。
宁凡没有去争,玄品神亦石,洞虚老头手中,便有好几块…虽然在未救治许秋灵前,此石还不属于宁凡便是。
神亦石之后,再次拍出一些丹药,之后,第三件压轴之物,道晶,开拍!
这是一块青色晶石,其上有莲花纹路,一块道晶,蕴含的灵力,几乎是五百万仙玉的总和。
“这是一块道晶,此物是碎虚老怪成仙所需之物,是仙虚大阵布阵之物,亦是四天仙界的货币,起拍价,五百万仙玉…”
此物,来头似大,但实则,只对碎虚老怪、仙虚大阵有用,对大修士的诱惑力,反倒没有那么巨大。
“仙界货币么…”宁凡摇头,此物他亦不需要,若有机会飞升四天,他自有手段杀人夺宝,凑到足够道晶。
一块道晶,在雨界珍稀,但在四天仙界,对真仙,不过相当于一块仙玉的价值。
此物最终被紫蛊道人以900万仙玉拍下。
而宁凡,则心头一笑。
若是某天杀死紫蛊,不知这块道晶,是否会回到自己口袋。
此次拍卖的元婴鼎炉,早入了宁凡口袋,取而代之的,是妖宠、灵虫、灵符的拍卖。
伪荒兽级妖宠,化神一击的灵符,偶尔能让宁凡眼前一亮,但用处不大。
救好许秋灵之后,他将从洞虚手中,接管17具化神机关傀儡,妖宠还需饲养,有傀儡好用么?
他在等最后一件压轴之物。
化神鼎炉!
拍卖会持续三日,三日之后,终于到了尾声。
当一名月白罗衫的女童,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镣,在三名元婴的看护下,走上拍卖台,满场寂静。
在这一刻。周青、关雄、紫蛊三人,齐齐双目亮起精光。
此女童,不过八九岁模样。丫鬟打扮,唇红齿白。明净动人,但眼眸却空洞。
如此孩童模样,让人难以相信,此女会是一名化神老怪。
不过也难怪,不少老怪修炼童子功,容颜始终保持童子模样,至死不改。倒也算不上太稀奇之事。
严中则目光罕有的严肃,提防三宗化神出手抢人,暗处,许如山亦是手头捏把汗。
周青、关雄、紫蛊。三人相继降落于拍卖台,纷纷探出神念,试图探入此女童识海,但皆尝试无果,面色凝重。
严中则清了清嗓子。气势陡然放出,震惊全场。
“此化神鼎炉,为此次拍卖最后一件物品,无意竞拍的朋友,可以先走一步了!”
没人一滴地母冥乳。自不会少,不过那是秘境之行之后的事。
在此之前,大修士的使命,就此告终。
必须得清场,一旦三宗化神,当真从此女童识海,翻出什么惊天消息,则恐怕会引起内海大范围的势力变动…
神空岛虽然低调,但好歹也在内海有无数依附势力,若能从女童识海,得知月尊死讯,则这些势力,将易主,被瓜分…
若能从女童识海,再寻出神空岛的进入方法,则神空传承,会引起内海一番疯狂争夺、厮杀。
许秋灵悠悠起身,她素知宁凡需要鼎炉修炼,但想来,在师尊告知宁凡此女牵涉之后,宁凡应不会再争此鼎炉。
但让许秋灵诧异的是,宁凡目光沉吟,但并未离去。
“周公子,我们还是先走的好,莫要扯上无端是非…”许秋灵劝道。
“无妨,我想看看…”
宁凡纵身一跃,飘然降下拍卖台。
方一降落,立刻,紫蛊皱眉,周青诧异,关雄亦是为难。
但宁凡立刻对关周二人抱拳道,“诸位请继续,周某对神空传承,毫无兴趣。只是此女若无法搜魂,便无用处,周某想在那时,购此女为鼎炉。”
“哦?道友的消息,好生灵通,此事唯有内海大势力知晓,我等也是临时告知,便是许如山都未必知,你却知道。”
关雄目光一闪,再次高看宁凡一眼。
而听闻宁凡没有窥伺此女记忆之心,仅仅是想要鼎炉,关雄与周青的异色,纷纷收起,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紫蛊,眼光一寒。
他本打算,若无法搜此女记忆,便顺势收此女为鼎炉,想不到,宁凡会横插一脚。
只是一想到宁凡那一指之威,让他独自一人与宁凡争鼎炉,又有些不敢。
“罢了…此女虽是化神,终究是女童之身,元红未熟,采补效果不佳,让于此子又如何…且化神鼎炉,采补需耗费时日、周全准备,此子不日将入碎界秘境,不可带化神进入,自无法采补,在秘境之后,此子必定离岛,届时,本座也从宗门内,叫来援手,灭此人,夺其鼎炉宝物,不难!”
紫蛊道人寻思片刻,露出几分无所谓的笑容,点点头,示意若搜魂失败,便将此女作为鼎炉,让给宁凡。
众人散去,许如山自暗处现身,与严中则、宁凡一道,看护鼎炉。
另三宗四人,则商议之后,由关雄第一,周青第二,紫蛊第三,依次以本宗秘术搜魂。
关雄所用搜魂秘术,类似剑念之术,但并非凝聚的剑识剑念,而是以剑气迫念所化。
周家搜魂之术,为,以雷化念,以念搜魂。
紫蛊道人,则根本以紫虫化念。
三人依次以神念,试图没入女童天灵。
这三道神念,便是化神后期修士的识海,怕是都能搜索一二。
宁凡暗暗咋舌,不愧是内海魔道的至尊势力,搜魂灭忆之术,果然不凡,比自己的普通搜魂术,强上不知多少倍。
关雄的伪剑念,虽然不凡,但比其他二人的搜魂之术,显然差了许多。紫蛊的紫虫之术,比关雄厉害,比周青弱,但控虫之道。非旦夕可学,宁凡不想学。至于周青的素雷灭忆之术,倒是最强。似乎是雷力,但其中。又好似融入了一丝妖力。
雷力与妖力融合…
“与雷兽有关么…法术与妖术的融合,创出此搜魂之术者,天资惊人…”
宁凡目光火热,凭他的雷星血雷,若能获得此诀,搜化神识海记忆之时,便不怕什么封印了。
只可惜。即便是三人的搜魂之术不凡,但却接二连三失败。
这并不奇怪,连洞虚都说,他暗中搜过此女童魂。但连他都失败,寻常之人,又能如何?
关雄叹息摇头,紫蛊面色阴沉,而周青。则哈哈一笑,丝毫不以搜魂失败烦心,豁达道。
“搜不了此女之魂,便更加说明,神空岛的剧变。有些可怕,不能搜魂,未必不是好事,我等不入神空岛,兴许可免去一劫…倒是周明道兄…”
周青目光一转,落在宁凡身上,微微一笑。
“周明道兄,似乎对这素雷灭忆之术颇为青睐…若是往常,小弟自会将此术双手奉上,不过小弟之术,并不完整,且此术事关我族隐秘,恕小弟不敢奉送此术,不过,若道兄愿意来我周家一行,兴许我周家老祖,会对道兄一眼垂青,传授此术,也未可知。”
“呵呵,道友说笑了,周某再如何狂妄,也不会窥伺周家秘术…”宁凡打了个哈哈,但心头,微微升起一丝古怪。
这周青对自己,似乎再无敌意。
但同时,似乎极力邀请自己入内海周家,这又是为何…
此术虽妙,但宁凡还不至于为一个搜魂小术,莽撞进入周家领土。
实力未成,他不想冒险,谁知周家邀请自己,是否真是善意。
巨魔族与洞虚老头,二人的善意宁凡可以看出,周家,看不透…
“哎,如此,剑尊指派任务,关某算是失败了…恭喜周道友获得此女为鼎炉,若有机会,务必来剑岛一行,告辞!”
关雄抱拳,周身化作剑光一闪而没。
一个纵身,怕是已在万里之外。
此术并非挪移,乃是剑修独有的‘剑瞬之术’,凭此术,剑修遁速同阶无敌。
周青亦是对宁凡微微点头,转身之时,却与身后老者传音道。
“此人警惕之心不轻,罢了,距离雷皇之墓开启,仍还有不少年,皆是,此子为了七尊之外的入墓名额,终会求到我周家头上…周七,我们走!”
“是!”
老者应一声,大手一挥,化作银烟一卷少主,飘然离去。
化神挪移,与瞬移不同,可轻易带无数人遁行。
最终,只剩紫蛊一人。
他目光在女童身上垂涎刮过,最终,移开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对宁凡一抱拳,化作紫烟离去。
这一离去,便是返回内海,寻帮手,杀宁凡!
在诸人离去后,许如山与严中则,方才松了口气。
二人的目光,落在宁凡身上,分明带有敬畏之色。
那灭杀邪光的一指,二人硬解,非死即伤!
“周道友,隐藏的好深!严某自愧弗如!”
严中则自然以为,当日宁凡为突破玉命,那苦苦接下自己五合之掌的姿态,是仍有隐藏了。
设想宁凡当日便施展此术,严中则必定性命有危,心头暗道,难怪许如山盛赞此子,十丈之内化神凶险,原来,竟是如此…
他想偏了。
许如山则望着宁凡,一副看不透的模样。
化神鼎炉,出自神空岛,此事他许如山还真不知情,宁凡却知。
他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宁凡了。
“此人,便是巨尊所等之人…”
许如山深深吸了口气,此次拍卖能圆满落幕,并为巨尊寻来宁凡,他的功劳已经不小。
自己女儿,似乎赖在宁凡身边数日,二人关系,似乎不浅了…
“秋灵之事,随她喜欢吧,且这周明,确实是不错的归宿…”许如山思索的,却是女儿的终身大事。
宁凡的目光,望着女童空洞的双目,不语。
此女的气息,确确实实是化神初期,但似乎,有些古怪…
“此女,不知开价多少…”宁凡一抱拳,他要买下此女。
“呵呵,道友说笑了,此女无法搜魂,便只是化神鼎炉,化神鼎炉采补,也不过数百甲法力,老夫连200滴地母冥乳都舍得给你,岂会在乎此鼎炉,此鼎炉,道友直接拿去便可,想来巨尊不会有异议。老夫诚意,已然表示,妖丹之事,便拜托道友了…以道友如今实力,莫说150头,只要时间足够,杀尽秘境,猎尽荒兽,都非不能…”
“许道友说笑了,如此,此鼎炉周某便却之不恭了。”
宁凡一抖鼎炉环,收走此女。洞天之宝,以如今身份,当众使用都不奇了。
许如山,确实是在开玩笑,他所言足够时间,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并不认为短短五个月期限,宁凡能灭尽秘境之兽,但150头,拼命之下,应不难了。
但不幸的是,这个玩笑,不久就成真了。
…
距离秘境开启,尚有8日。
返回玄翠宫,仍是余龙接待来访之修,收下各自厚礼。
至于宁凡,则带着跟屁虫女尸,遁入元瑶界。
一抖鼎炉环,唤出化神女童。
化神鼎炉,采补不易,需要丹药辅助,方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至少那丹药,宁凡目前是没有的。
且采补一化神女子,以他元婴修为,起码要半月才能炼化法力。
此次唤出女童,并非采补,而是宁凡想窥探一下此女记忆。
神空岛,他并非当真没有兴趣。
他没有骗人,对于神空传承,他毫无兴趣。
但对于神空岛的一岛女修,他极有兴趣。
莫说那月尊,便是月尊的七大化神女弟子,他便兴趣不小…
“首先,试试能否搜此女之魂,若不能,再尝试以窃言术窥探此女心事…说不得,我能看到内海七尊都看不到的隐秘!”
宁凡之心神,沉入女童的记忆。
仍是最低劣的搜魂术,必须自己心神沉入,一旦搜魂失败,必受反噬。没有立刻施展窃言术,他试图先搜魂一次。
女童的识海,仿佛一片漆黑的虚空。在这虚空之中,所有的记忆,漆黑一片,无法窥破。
看不清来路,任不出前路,行走在虚空,宁凡的心神,好似要消融到这黑暗里。
好诡异的记忆封印!
竟以虚空之力封印,难怪洞虚老祖都无法搜魂,虚空之力的记忆封印,除非炼虚老怪,否则谁又能搜!
宁凡没有尝试,却探索那深邃的虚空。虽然他知道,此女的识海、记忆,便藏在那虚空之下。
心神沉入虚空,又无东溟钟相助,太过危险。
他转身欲走,但在心神撤离前,微微一怔。
抬起头,似乎感应到什么。
“嗯,这丝光亮是…”
他的双目、眉心,三颗神魔星浮现。在这一刻,他目光略微刺破虚空黑暗,看到一丝…月光!
仅仅一丝月光,却给宁凡极大的危机感,犹在洞虚老祖之上!
这月光,若无神魔之星,绝对无法看到…宁凡,以星窥月!
在其窥探到月光之时,心头却越发不安起来。
那月光被窥探,却又好似开启了一个钥匙,徐徐散开,这一刻女童之识海,竟黑暗消弭,一轮狼牙月,映上长空!
女童,竟自行开始苏醒!
“不好!”宁凡目光一凝,这月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袭来。
若被月光扫中,这一道心神,必定灭尽!
同一时间。女童声音,自识海响起。朝宁凡心神压迫而来,稚嫩,却老气横秋。
“何方小辈,区区元后之修,敢搜姥姥的记忆!找死!”
甚至来不及收回心神,那一丝心神,便几乎被这声音灭尽。
仅一丝心神逃离。宁凡手掌飞速撤离女童额头,一口逆血喷出,目光一凝,毫不犹豫。便是一道采阴指力,打入了女童的肩胛与胸脯。
此指出手,毫不犹豫,更无一丝留情,甚至。更动用了玉命之体术。
但指力轰落在女童胸口,却好似击在铁块之上,此女童之肉身,已是玉命第二境界,非但采阴指力无法没入。指肩相触,宁凡指骨欲裂,一股莫大的反震之力,将其推至千丈之远。
宁凡目光一变,此女童肉身之强,匪夷所思!
在这一刻,女童的双眼渐渐清明,空洞之色,化作冷漠、高傲。
而一股好似巨龙苏醒的气势,自女童身上流出。
“你误触月识,将姥姥唤醒,虽是有功,但,可以死了!”
女童冷笑,明明是宁凡误打误撞,唤醒她的识海,她却要,杀宁凡,以怨报德!
秀气的小脚一步迈出,顷刻化作月白之烟,一闪之间,跨越千丈距离,已浮现至宁凡身前,屈指,一弹!
这一指月力交融,绝不弱于宁凡未完成的剑指第二指。
一指弹出,女童自负能杀宁凡,但却有一道白衣倩影,轻飘飘出现在宁凡身前,一拳,轰出。
“不…许…伤…光…”
其目光之中,幽绿凶芒一闪,炼体境界犹在宁凡之上的女童,却被女尸,一拳轰飞。吐血,难以置信。
“尸魔!堪比化神中期之魔!”
她秀足连点,巨力之间,在天空踏碎道道虚空裂痕,刚刚苏醒的狂傲,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忌惮与凝重。
自己被第二元神反噬,夺舍重伤,逃离神空海,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说起来,这里是哪里…那元后修士,竟有堪比化神中期的尸魔护身,又是哪家的娃娃?
女童秀气的目光,冰冷扫过元瑶界,立刻,小脸一惊。
“这是…界宝!”
望着头顶一颗颗法宝星辰,又看出四面河山隐隐布有化级巅峰大阵,女童的目光,阴沉望向宁凡。
“是你将姥姥我,捉入此界的!”
此女似乎对鼎炉身份、辗转流落外海之事,并无记忆。
宁凡没有回答,而是催动阴阳锁。他要看看,此女究竟是谁!
此女表现的修为,不过化神初期,炼体境界,不过玉命第二境。但此女识海中那月光,若宁凡没有看错…乃是月光形态的识海。
月识!
特殊识海,便是真仙也不一定掌握,与修为无关,全看机缘与资质…
此女能掌握,其在神空岛的身份,岂能是寻常弟子…
“你是谁!”宁凡不答反问。
“哼,你还没回答姥姥的问题,这处小千世界,是你掌管吧,速速放姥姥离去,姥姥饶你不死!”
女童心语:姥姥才不告诉你,姥姥是神空岛主,月凌空!
宁凡目光一凛,这个答案,让他始料不及。
月凌空,月凌空…此女自称是月凌空…
她不是神空岛的化神女弟子…她是…神空岛,月尊!内海七尊最强者!半步踏入炼虚期的高手!
自己获取的第一具化神鼎炉…是内海最强者…
“原来你是,月凌空!不过从即日起,你不再是神空岛主,而是我宁凡鼎炉!”
“嗯?你怎知我身份!”
女童自是大惊的。
她被第二元神反噬夺舍,本该必死,但她所修练的功法——极为特殊,在其身死一刻,以月光轮回,元神离体,重塑肉身,逃出神空海。如此,虽然保得一命,但修为却是难以复原,甚至,她原本半步炼虚的法力,跌落到化神初期,这部分多余的法力,化作月光,封于体内。一旦爆发,她甚至随时有毙命之忧。
这具肉身,不过是月凌空8岁之时的模样。除非修为恢复,否则。她是‘长不大’的。
这模样,照理而言,普天之下都无人认识,眼前的元后青年,却一口道出自己身份…
此人,怎么知道的…
且这狂妄的小子,竟还说。自己是他的鼎炉…笑话!无尽海中,谁敢让内海第一高手月凌空做鼎炉,不怕采补之时、死于床榻么!
“你敢采补姥姥,姥姥要了你的命!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何捉了姥姥,若你的回答让姥姥满意,姥姥便网开一面,放你一马。”
身陷敌手。便是女童目空一切的个性,都不由话语柔和了几分。
只是这稚嫩的声音,落在宁凡耳中,却化作一道冷笑。
因为宁凡,听到了女童的心声。
女童心语:哼!姑且先服软。立刻此界,此小千世界已然加固,便是我,被收入其中,都跑不掉。待离开此界宝,再将这小子杀死!如此,无尽海便无人知,我月凌空,未死!第二元神,必定不知!我重新夺回神空岛的机会,还是有的!只是在此之前,必须先找个男修鼎炉,采补之后,将多余法力宣泄出体外…那男修自承受不出我法力,必死的,只是我月凌空手了4000年的完璧之身,却是要就此葬送…
“哦?我放了你,你好在界外,杀我么…第二元神,又是什么?”
“什,什么!你会读心术么!怎知我心中所想!”月凌空小脸失色,能窥探他人心事的法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叫宁凡,化名周明,你月凌空,是我鼎炉,听你心声,似乎需要寻一个男修采补,宣泄多余法力,正好,宁某人对你的修为,很感兴趣…以宁某的采补之术,定能让你满意,在此之前,你可好好考虑…”
“你当真会读心术!”
女童小脸红白不定,羞怒到想要杀人泄愤。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元后修士,叫宁凡么,竟敢把色心,打到我月凌空身上!
诚然,以她如今窘迫局面,寻一个男修,泻去冗余法力自保,是明智之举。
但让她当真屈膝于某人身前,做鼎炉之事,她的自尊,不容许!
四千年的修真之路,她杀人如麻,月凌空三字,在内海几乎是闻风丧胆的局面。便是其他内海六尊,也不敢对她,轻薄一句!
只是,女童恍然升起一种错觉。
眼前的青年,虽只有元后修为,但却当真能…采补自己!即便是…用强!
只是用强之下,未免采补效果大打折扣,是以此子,才会给自己考虑的机会。
不说此地大阵,便说那尸魔,以月凌空如今实力,都难以取胜。
“你若敢亵渎姥姥,姥姥定杀光你全族!”
女童扬起小脸,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你似乎,还不明白你的处境…封!”宁凡取出一个玉简,将拍卖之事烙印下来,抛给女童。
旋即心念一动,勾动大阵,将女童封入阵中。
如此,方才带着女尸,离开元瑶界。
女童接过玉简,一览其内容,立刻小脸之上冷若霜寒。
“大,大胆!其他六尊,竟敢,竟敢…竟敢将我当鼎炉卖!竟敢轮流搜我记忆!找死!”
徐徐收起怒意,女童立刻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如今恢复神智,若离开元瑶界,必定被六尊势力捉住、搜魂、拷问!
而自己月凌空的身份,一旦暴露给六尊,怕是六尊之中,几个仇家,会很乐意将自己杀死…
自己似乎,还不能离开元瑶界了…除非神空岛之事平息,又除非,自己恢复半步炼虚的修为…
且不说自己该不该离开元瑶界,如今的问题是,宁凡根本不放自己离去。
大阵破去不难,但此界却万万无法离开。
自己迫切需要一个男修鼎炉,将法力‘灌入’那倒霉蛋体内,方才能够保命。
若不能离去,自无男修,除了可进入此界的界主宁凡,怕是无人可与自己合体双修…
女童面色阴沉,摆在她身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是死!
二是被宁凡采补!
“可恶!我月凌空,纵横四千载,竟沦落到不得不与一男子双修的地步…怎会如此!”
…
玄翠宫中,厢房之内,宁凡与女尸浮现身形。
女尸一副淡淡模样,对月凌空毫无兴趣。
但宁凡,却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
“想不到,误打误撞,竟唤醒此女记忆,更想不到,此女竟是内海七尊之首,神空岛主月凌空…如此,采补之女,将有无数麻烦。破她躯体之防、种下采阴指力,有些困难,且此女身为半步炼虚之修,虽说境界跌落,一旦逼狠,或许有办法暂时恢复一二实力,将我灭杀…想要采补之女,只能令她屈服…罢了,此女不归我采补,则必死,以此女凶狠果决的个性,应不会为了清白而选择死亡…此女,碎界秘境之行后再处理,若能在秘境中提升实力,届时,便是此女不从我,也由不得她…她,即便是内海至尊的女子,仍是我宁凡的鼎炉!”
“且一旦收服此女,其麾下神空岛所有女修,皆为我鼎炉!此女似乎有不少化神弟子…只是神空岛,似乎发生了不小变故,第二元神反噬么…看来我不修练第二元婴,当真是明智之举,也少了反噬之险…”
宁凡面色一缓,收了心思,挥掌取出万剑离心草。
距离秘境开启,仅有数日。数日太短,短到什么也做不了。
姑且稳固剑指第二指的威力吧,此指虽然凝聚,仍远远未有完成…
修炼到这一步,宁凡面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取舍。
自己一身神通太多,但太多,却未免多而不精。诸如龙漩之火,又如念隐诀,念守决,威力想要提升至化级,需要耗费的时间太多。
时间有限,可以做的事,却太多。
“法术缺少时间修炼,攻防之间,便以法宝补充劣势。最终需要提升的,仍是修为和法力,境界提升,才是根本…至于炼丹术,五转初级炼丹术,化神之前,都够用,但若化神之后…炼丹术,不能落下…”
“第一界?”这个称谓,宁凡第一次听闻。
“嗯。主人应知,妖灵之地,是天妖飞升之天界,人族天界分为四天,而妖灵天界,则分为醒界、梦界。鲤伴妖将与婢子二人,便是自梦界苏醒,受妖帅命,寻下界‘沉睡之地’的妖将、妖帅,将之唤醒,并完成某项任务,具体人物,婢子二人身为伴妖,身份低微,不知…”
“鲤伴…”宁凡皱眉,难怪此妖如此跋扈,敢擅自引发妖潮,难怪雨殿都不敢轻易处决此妖,原来,是‘上面’的人么…
“沉睡之地是什么,第一界,又是何物?”宁凡接着问道。
“回主人的话,沉睡之地,曾属于梦界的一部分,亦沉睡有上古妖族,因某些原因,自梦界破碎、分离,并以破碎界面的形态,流入下界。此地碎界秘境,实际便是一处沉睡之地,应沉睡有妖将、妖帅之流。沉睡之地最显著的特征,便是第一界养妖,第二界,沉睡着‘妖将之卵’,若有妖帅,则妖帅便在第三界沉睡…此地妖灵气如此惊人,极可能有妖帅存在,此地很危险呢…”
二女的眼中,隐隐有些关切。
“第一界与第二界、第三界,可能通行?”
“不能!除非有人设古妖阵、以古妖祭器祭祀,以古妖文字诵经,并血祭一定数量的妖祭,方才可暂时开启通路。第一界养妖,是为第二界妖将沉睡提供养料的,沉睡中的妖将,需要伴妖守护,沉睡中的妖帅,则需要妖将守护,若通路可随意进入。上古妖族沉睡,便危险了…”
“是么…”
宁凡微微沉吟,若自己所处的第一界。与第二界并不通行,即便此地有妖帅沉睡。自己也并无危险。
危险谈不上,但一想到那淡金之血,对那所谓的沉睡妖帅,宁凡兴致陡然上升。
沉睡中的妖帅,无法反击么…若自己杀了那妖帅,不知,能得多少滴金血!
一滴金血。百道血丝,为200甲法力,若有50滴金血,宁凡猎杀此沉睡之妖。说不定其妖力,可在此地,突破化神!
法力化神,尚不容易,且还需化魔等准备。但妖力,便少了这些顾虑!
“若我可潜入第二界、第三界,便可设法斩杀沉睡妖帅…一旦成功,我可凭妖力,突破化神!只是…”
只是且不说宁凡不懂古妖阵。更不懂上古妖族文字,想入第二界,倒是有些困难…
“嗯?你们二人,是上古妖族,是否懂古妖阵、古妖文?”宁凡眼前一亮。
“略知一二…不过主人,你问这干什么,难道你想,你想…”
“不错,我想入第二界,并寻机会,进入第三界,斩妖帅…”
妖帅厉害,非宁凡可敌,但若是沉睡状态,则未必不可杀之!
这是一场机缘,若没有二女,宁凡不会知秘境的真实面目,若非神通惊人,他亦无法看破伪荒妖血中,有一丝淡金妖血潜藏。
机缘既然到来,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二女仍是疑虑,入第二界,且不说需要的阵法材料稀缺,血祭之妖更是苛刻,单说第二界中,为了守护妖帅沉睡,可能已有许多妖将苏醒…以宁凡未化神的修为进入,一旦被妖将追杀,危险!
“不要怕,除非我死,否则你二人,不会有事,而我宁凡…不会死!说吧,入第二界,所布妖阵,需要什么材料…”
“回禀主人,需要紫妖石研磨成粉、神念刻阵,并需至少千万仙玉填充阵眼…只是婢子二人,身份低微,能识的古妖文字,亦是稀少,未必可开启大阵成功的…何况,界路是否开启成功,最关键的,是需以王兽之血,供奉妖祖…”
二女眼中颇为感动。宁凡的话,明明张狂,却又因实力不俗,仿佛定心丸,总能让人安心。
“紫妖石,从许如山手上得了不少,应足够…仙玉亦非问题,至于王兽精血,我一路杀往北域界路,应能收集一些,至于你们不精通古妖文字么…若实在失败,便是天意,也没有办法,你二人,无须有压力,只不过是试试而已。”
宁凡轻拍二女秀发,以示安慰。
若无法入第二界,他也唯有放弃,不可强求。
但若能入…他必定设法弄到妖帅之血,突破化神!
…
一月过去。
辽阔的碎界秘境,宁凡一路北行,以他堪比化神的遁术瞬移,日行百万里之上,不难。
双臂揽着茶女、风女,宁凡没有掩饰气息,甚至在身上抹了‘诱妖香’。
他一路北行,为的是前往三千万里外的北域空白地带——通往第二界的界路!
在诱妖香的引诱下,数十万里之内的伪荒兽,纷纷袭击而来。
有比山峰还高的山岳巨猿,有小岛般巨大的玄龟海兽。
只是无论是何荒兽,都阻不住宁凡步伐。
一月遁行,宁凡几乎飞越了三千万里地界。
在其身后,疯狂追赶着七头黑色巨猿,皆千丈之高,巨猿身后,则跟着数百头百丈青猿,每一头,都至少有元婴法力气息。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追逐的疯狂妖兽。
储物袋中,起码已有300颗伪荒兽妖丹!
一处荒岭山巅,宁凡降落,放下二女,手持玄天斩灵剑,目中寒芒一闪。
“抽魂!”
他大手一抓,万里山河之魂,被其摄入手中,没入体内。
万甲法力,加持于身,一剑横斩,但见一条青丝连天一切,万里虚空,一剑撕裂。
那青线过处,天灵撕裂,七头黑猿、数百头青猿,一剑碎身而亡!
七颗伪荒妖丹、数百颗伪婴妖丹,到手!
七滴乌黑兽血,数百滴深青兽血。以及七道淡金色妖帅之血,亦到手!
清理战场,宁凡返回山巅。微微有些虚脱之感。
消除身上诱妖香,宁凡服下数颗心元丹、银血丹。调息着法力和体力。
“比地图之上的荒兽,多了许多…这地图是许如山进入秘境之时所记录,距今数千年有余,这数千年的修养,此地荒兽绝不止数百头,千头怕都不止的…”
若能扫平千头荒兽,不仅有千滴伪荒妖血。更有十滴妖帅之血,宁凡的妖力,怕是足以提升3000甲!
这即是说,即便无法进入第二界。单凭第一界的伪荒兽,宁凡妖力突破元婴巅峰,不难!
而若是成功进入第二界…
距离北域界路,只剩数百万里路程,三日可至!
宁凡炼化药力。二女妖则为宁凡小心护法。
虽说以二女金丹妖力,是否护法都无差别,但这心意,却说明,二女渐渐已接受宁凡为新主。并发自内心,开始敬重主人。
茶女更倾慕宁凡的气度,而风女,则更敬重宁凡的胆魄、实力。
一月以来,风女目睹宁凡以一人之力,灭300荒兽,数以万计的伪婴级妖兽,是绝无法平静的。
此人,绝对有扫平第一界的实力!
甚至风女无法想象,宁凡尚未化神,竟掌握了碎虚神通——抽魂!
抽山河魂,好似秘法加身,短暂突破万甲法力,并催动玄天残宝,一剑斩敌!
便是鲤伴妖将,化神修为,也不过如此了,不是么…
且与鲤伴的冷漠、凉薄相比,宁凡对待二女,却无形之中,有一种温柔。
想想自己曾为弥天舍利,追杀宁凡,风女便失笑。
“我真是,很傻呢…”
她取出一枚紫色玉简,将识海中仅有的数十个上古妖族文字,烙印而下,待宁凡呼出一口浊气,精气神复原后,交给宁凡。
“这是?”
“古妖族文字…只是最寻常的一种妖文,且婢子才学短浅,只识这31字…”
“是么,我听说,古妖族文字极其晦涩,而大族中似乎还传承有特殊文字,如龙言、凤语…且古妖文字,每一笔都藏有符式,便是搜魂,也无法从古妖识海,搜出文字涵义…身为妖族,将古妖文字泄露给人族,若被其他上古妖族所知,似乎是大罪…给我此玉简,你不后悔么?”
“只要主人不负,婢子自不后悔,主人会负我么…”风女扬起头,紫发之下,容颜虽毁,眼神却痴。
“你说呢…”宁凡一笑,揉揉风女紫发,揽起二女,重新瞬移往北域界路。
他没有多言,外海对他的评价,有心狠手辣,有狡诈诡谲,有狂妄自大,有卑鄙无耻,有风流好色,独独没有凉薄冷血…
他的怀抱,不宽厚,但让人安心。
最终数百万里,宁凡没有继续猎杀伪荒兽。许如山所需妖丹,已超额完成任务。而距离界路已近,万一在此引起巨大波动,引发第二界的妖将关注,自己说不准一设阵开启界路,便会被妖将围攻。
且时间,也不容许,已过去一月,还有四月。四月之后,他必须离开秘境。离去的方式倒是简单,只需布下一个婴级下品阵法——离身之阵,便可离开此地,这种阵法,在探索秘境之中被广为用到,甚至还专门有人,贩卖离身阵的阵盘,以供那些探索秘境修士,遇到威险之时,无时间布阵,直接催动阵盘便可。
四个月,不知是否足够从第二界,赶赴第三界。
若第二界有个数亿里宽广,说不得,宁凡要与沉睡妖帅失之交臂。
一切都尚不确定,宁凡也只能抱着一试之心。
二日后,距离北域界路,尚有百万里。
在此距离,已遥遥可见,一道七彩光芒的壁障,阻挡了第一界与第二界的通路。
而兴许是因为畏惧那七彩光芒,甚至,此地罕有荒兽敢逗留。
只是在此关头,宁凡却忽而目光一凛,收住脚步。
因为在其身前数百里外,一道传送之光,忽然亮起,几乎是立刻,宁凡便怀抱二女,施展念隐诀,隐去三人踪迹。
“传送阵盘?!”
传送阵盘,每一个刻印的,都是化级传送阵法,一遁可传送十万里,往往是化神修士斗法败北后逃命之物,极为珍贵。
阵盘可反复使用,但每遁十万里,便要耗费十万仙玉,且需过一个时辰左右,才可使用第二次…
入七彩光门,40名大修士虽分别传送开来,但大都距离北域界路数千万里。
此人能凭阵盘,遁行而来,起码消耗了数千万仙玉,如此迫切的赶往北域界路,目的,恐怕不简单…
而传送阵光彻底消失之后,浮现而出的,竟是封妖殿六长老,楚鹤,这倒是大出宁凡意料之外。
这楚鹤,赶赴北域界路,又是做何打算…难不成,封妖殿在这碎界秘境,有什么谋划么?
楚鹤手持阵盘,一步踏出阵光,忽然目光一凝,反身朝宁凡的方向拍出一道红色火海,焚烧千里。
待见火海并未焚烧任何之人后,楚鹤方才神色一松,但眼中却有些古怪。
“嗯?明明感应到其他修士的气息,原来是错觉么…罢了,多半是此地曾有修士路过,但早已离去了…任务要紧,距离界路,还有百万里,今夜应能到达界路!不知第二界的接应之人,是否到了…秘境界路开启不难,妖界界路却有些麻烦…妖界至少会派十名妖将前来,若是怠慢了‘鲤伴大人’,更是麻烦…”
楚鹤语罢,在长空飞遁了一个时辰,随后,再次耗损十万仙玉,遁行十万里,如此交替赶路。
在楚鹤走远后,宁凡浮现而出,
目光,一凝!
“封妖殿,身为雨界势力,竟与妖界暗中串通...听其话语,似乎是要设阵,直接在此地开启界路,只不过这界路,有两条,一条通往第二界,一条…通往妖界!”
妖界妖将,要来此秘境!
其中,还有一个宁凡极为熟悉的名字…鲤伴!
“鲤伴...有意思...跟上去看看!”
宁凡揽着二女,悄悄跟在楚鹤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