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幻祭坛地底,建有一个远古血池,布着重重封印。
血池之中,收容着十亿真龙妖修的残魂,为血池提供能量,温养着池底一道七彩光芒。
这些残魂皆是目光空洞,修为大都在第一步之中,只有六千残魂,拥有第二步气息。
自第一次界战开始,蛮荒古域之中,真龙一族每每有强者陨落,都会有一丝残魂,收入血池。
此血池名为祖魂池,是真龙族温养秘宝之地!
随着远古血池的解封,池底一道七彩光芒,一飞而出。
等闲妖修根本看不清那光芒是何物,在那光芒腾空而起的瞬间,立刻便有一道摄人心魂的恐怖气势,朝整个真幻祭坛压下!
真幻祭坛之上,扎着一个草人,身上血光极浓。草人三丈开外,立着一个紫发龙角的老者,正是毒龙老祖。
毒龙老祖身后,尚有百余名龙族妖修守卫在此地,皆有着第二步修为。但在那气势降临的瞬间,除却毒龙老祖,所有妖修面色涨红,有了被山岳镇压的沉重感,纷纷朝那光芒跪伏于地,方才威压稍减。
那威压继续朝着整个暮雪蛮域扩散,一域妖修,无论是不是真龙族人,全部承受不住威压,跪伏在漫天飞雪之中。
“这就是祖弓之灵的威压么!真是可怕!”无数妖修诚惶诚恐地垂下头,不敢去看那道光芒。
便是仙尊修为的毒龙老祖,望向那光芒的神情,都不敢有半点不恭。
一向性格傲慢的毒龙老祖,此刻竟是朝那光芒长揖到地,恭敬道,
“后辈妖修毒龙子。恳请祖弓现身!”
“哼!又要借助老夫的力量杀人么,想老夫当年何等风光,追随祖龙征战天地。所杀皆是万古仙修,如今却只余灵体。尽杀些渡真、舍空的小辈...寂寞如雪,老夫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雪空之上,七彩光芒一收,现出一个布满紫金鳞片的龙角长弓,弓身好似弯月,镶嵌着几颗宝石般的龙珠,弓弦却是银色。有寒芒闪动。
说话的,赫然竟是这龙角长弓。一听龙角长弓感慨之语,毒龙子苦笑一声,却也不敢随便插嘴。
“嘿嘿,今日老夫心情不错,便助你一次!小辈,你可知借用老夫力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待射杀此人之后,晚辈必定献上人族女修千人,投入祖魂池。供老祖享用!”毒龙老祖恭敬答道。
“嘿嘿,果然懂事!”
龙角长弓不再言语,弓身微微一颤。立刻失去浮空之力,向下方坠下。
毒龙老祖不敢怠慢,立刻屈掌一招,接住长弓,目光再看那草人之时,寒芒毕露!
“鬼面小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真一幻...烛龙现!”
毒龙老祖一手持弓,一手单手掐诀。念念有词,雪空之上。立刻浮现一尊百万丈之巨的冰龙虚影。
那虚影传出的寒气,使得整个暮雪蛮域的大地开始冰冻三尺。
一呼一吸间。传出凛凛威压,在这虚影面前,任何妖修都显得如此渺小。
冰龙森寒的妖气,传出暮雪蛮域,并一路朝着整个蛮荒散开。
这一刻,整个蛮荒四十二蛮域,全部开始飘落雪花。
天都蛮域之中,六合仙尊抬了抬眼皮,却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自语道,“烛弓已现...那无名舍空,怕是难逃一死...”
附近另一处矮山之上,妙音仙尊早已摆好祭坛,一手持黄纸仙符,一手持后天桃木剑,美目泛起一丝凝重。
“毒龙子还是决定动用烛弓...不知凭妾身神通,可否阻他杀人...”
神族五域之中,无数四天修士走出洞府,望着漫天飞雪,目光震撼。
南境无雪,若是飞雪现,必是烛弓出,要以七箭杀人!
“哎,看来那无名前辈剿灭毒龙卫一事,触怒了毒龙老祖...七箭书一出,那名舍空前辈危险了...”
慕兰城中,正盘膝炼化真幻之力的宁凡,骤然睁开了眼,自然感知到外界飞雪异象。
“七真七幻箭...要来了么!”宁凡目光一凝,走出洞府,令柳妍、仙萝莉留在城中,自己则架起金虹,飞至勾陈蛮域一处骸骨遍地的荒原。
该来的,躲不掉!
他便在这里,迎击毒龙老祖的七箭书!
这是一场交锋,是宁凡与毒龙老祖之间,跨越无数蛮域的交锋!
“箭书显灵!”
毒龙老祖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册,祭向长空,单手诀变。
那玉册只有七页,每一页,都是一支七彩箭,可配合龙角长弓,隔万域杀人!
“鬼面小儿,受死!”
毒龙老祖暴怒的声音,传遍整个暮雪蛮域,屈掌一招,立刻便有一页玉册,化作一道时虚时实的七彩箭,飞入毒龙老祖手中。
银弦开,真幻生,七彩出,杀机临!
对着污血草人,毒龙老祖弯弓便是一箭,七彩箭光离弦射出,将那污血草人洞穿,霎时间,箭光消失。
远在勾陈蛮域的宁凡,瞬间察觉到一股空前的危机感。
头顶上的雪空,忽然撕开一个漆黑幽暗的空间裂缝,并有一道七彩箭光破空而出。
在这七彩箭光来临的瞬间,宁凡生出空前危机感,好似面对的不是一道箭影,而是一个俯瞰苍生的巨龙!
那箭光来势太快,在宁凡做出反应之前,胸口已传来痛感,已被箭光洞穿。
被此箭射中的瞬间,宁凡面色立刻一白,吐血连退。
普通渡真、舍空,若被此箭一箭射中,不死也要重伤。但宁凡并非渡真,这一箭虽对他造成伤势。并没有想象中巨大。
“黑星之术!”
宁凡抬手向天一指,雪空之上立刻出现八万三千颗漆黑星辰。
黑色星光沐浴下,宁凡胸前血洞一点点愈合。伤势瞬间痊愈。
然而其体内,却有一道道七彩光芒肆虐。是七彩箭所留。
对渡过真桥的真仙而言,那七彩光芒杀伤力极大,可崩溃真桥,毁人道行,夺人性命。
但对宁凡这等未上过真桥的修士而言,却是并无太大伤害,只对宁凡造成了些许昏沉之感。
“好厉害的箭光...若我已入渡真,即便不死于此箭之下。也必定重创濒死!”
宁凡目光凝重,目光四下一扫,却并未发现穿透其身体的七彩箭。
此箭,已回到毒龙老祖手中,好似道兵一般,心念一动即可收回。
箭已遁去,雪空之上却忽然传开一阵阵仙乐之声,并浮现一个千手神祗的巨影,抬手朝之前箭光射落的方向抓下。
宁凡目光微微一变...这仙乐,这神祗虚影。似乎是某个大能修士施展而出,目的是想保护自己...
“是万古仙尊的气息,从天都蛮域方向传来...是有人族万古仙尊想要助我对抗七箭么。却不知是谁...”
“可惜七箭书箭光太快,未能被此人防住...好生厉害的七箭书,连万古仙尊也难以防御么...”
极远之地,正在施法的妙言仙尊,美目一震。
“好快!以我施法速度,竟无法阻止箭光来袭!”
“不过还好,那无名修士似乎没有被一箭灭杀...下一次,妾身定要阻下箭光!”
天都蛮域之中,六合仙尊微微摇头。他早就知道,妙言仙尊拦不住七彩箭。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那来历神秘的无名修士竟没有被一箭灭杀...
“古往今来,硬受七箭书一箭而不死的渡真舍空可绝对不多...此人硬受一箭不死。倒也足以自傲。但可惜,三箭齐出之时,即便此人拥有舍空巅峰修为,也必死无疑的...”六合仙尊淡漠自语。
暮雪蛮域之中,真幻祭坛之上,毒龙老祖冷冷一哼。
草人之上的血光未散,他倒是没有料到,宁凡能硬受一箭不死。
“哼!只凭一箭之威,杀不死此子么!”
“三真三幻...离烛凝!”
随着毒龙老祖指诀一变,雪空上的冰龙巨影,立刻在寒光之中变作一个远古铜灯的虚影。
铜灯之上,有着一个妖龙油脂制成的蜡烛,并未点燃。
随着虚影一变,龙角长弓的威压立刻暴涨,但见毒龙老祖屈掌一招,又有两道玉册书页化作七彩箭光,与之前那道箭光一并,三箭在弦,被毒龙老祖弯弓射出。
同一时间,骸骨荒原之上,宁凡心中警兆丛生。在这一刻,雪空之上同时撕开三道空间裂缝,并从中闪烁出三道七彩箭芒!
以宁凡修为境界,竟仍是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不过这一次,妙言仙尊施法召出的千手神祗,挡在了宁凡身前!
那千手神祗出手太慢,无法抓出箭光,却试图凭身体阻止箭光降临。
三道箭芒射落,被宁凡前方的神祗巨影挡住。
那神祗巨影乃是妙言仙尊的神通之一,即便是万古仙尊的攻击,也未必能轰开神祗防御。
但三道箭芒却似能直接洞穿巨影一般,直接穿过巨影,并瞬间穿透宁凡身体,在宁凡胸口留下三个血洞...
“可恶!挡不住!”妙言仙尊不甘地咬着唇,忽然间,又有了惊讶之色。
“哦?三支七彩真幻箭,竟仍未杀死那名修士?”
心知自己的神通丝毫无法阻止七彩箭的降临,妙言仙尊微微一叹,撤去神通,俏脸略有遗憾之色。
纵然宁凡未死于三箭又如何,待五箭出,多半还是会死...
“我,帮不了他...可惜了...”妙言仙尊幽幽叹道。
“嗯?三箭齐出,此人也未死?古怪...不过若五箭出,此子断无存活之理。”六合仙尊终于睁开双目,皱了皱眉。
真幻祭坛之上,毒龙老祖心念一动,收回三支七彩箭。望着血光未散的草人,面沉如水。
其身后妖修,则纷纷有了震撼之色。
“老祖欲杀之人。竟未死于三真三幻之箭!”不少妖修暗暗心惊。
毒龙老祖面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没有想到。七箭书三箭齐出,也无法射杀宁凡...古往今来,可从来没有任何一名渡真、舍空,能在三支七彩箭的攻击下不死的...
“此人莫非不是舍空,而是...碎念!不,不会,若是碎念,老夫七彩箭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伤而不死...或许此人有什么神通护住性命...哼!是妙言在帮他么!”
毒龙老祖直接将宁凡未死的原因。归结到妙言仙尊的出手上。
他自是没有想到,宁凡压根不是渡真修士,这才是被三箭射中也未死的原因。
“哼!有妙言相助又如何,仍是逃不过陨落的下场!”
“五真五幻...烛火燃!”
毒龙老祖再变指诀,雪空上的烛灯虚影,忽然燃起淡金色的妖火。
龙角长弓,威压再涨,这一次毒龙老祖摄过五支七彩箭,同时射出,这一次的箭芒。带着炽热温度。
骸骨荒原之上,宁凡才刚刚借黑星之术治愈胸口血洞。
雪空上的千手神祗之影,正一点点消逝...宁凡心知。那是那名仙尊知晓无力阻止箭光,收回了虚影。
“连那名万古仙尊也无法阻止七彩箭么...”
“幸而我不是渡真修士,否则之前硬受三箭,并定真桥崩溃而亡...”
长空之上,骤然裂开五道空间裂缝,射出五道箭光,箭光一现,妖火立刻在长空点燃。
宁凡眼中青芒闪烁,在空间裂缝出现前。已伸出手掌,做出预判。朝身前狠狠一抓。
下一瞬,四道剑光洞穿宁凡的胸口。却有一道箭光,直接被宁凡抓在手中!
妙言仙尊都来不及捕捉的箭光,竟被宁凡预判擒住一道!
只可惜,被宁凡擒住的箭光一颤之下,从宁凡掌中挣脱,透肩而过,留下一个可见白骨的血洞...
五箭齐中,即便宁凡并非渡真,受到的伤势也已不容忽视。
箭创处,燃烧起紫金色的妖火,使得宁凡箭创根本无法愈合。
即便黑星之术,也只能稍稍压制妖火,无法起到任何治愈作用。
宁凡试图熄灭伤口上的妖火,却震惊的发现,这些妖火无法扑灭!
“这是...轮回之火!”
宁凡倒吸了一口冷气,从这妖火之中,他察觉到一丝轮回之力,很弱,却不容忽视。
收了惊容,宁凡目光一沉,催动体内一丝轮回之力,终于熄灭了妖火。
至此,身上五个狰狞血洞才开始在黑色星光下一点点愈合。
“此子竟未被烛弓箭火焚杀!”
妙言仙尊檀口微张,惊讶地合不拢嘴,她可从来不知,有哪个舍空修士能够抵挡烛弓箭火。
若非那烛弓只剩弓灵,便是她这等万古仙尊也难敌烛弓箭火...
这一次,六合仙尊终于露出动容之色,一步迈出洞府,踏立雪空。
这一刻,真幻祭坛之上,毒龙老祖不可置信地看着污血草人,面色难看之极。
“不可能!纵然有妙言相助,此子也不可能身中箭火不死!他,为何未死!”
“且老夫的七彩真幻箭竟传来一丝感应...箭落的瞬间,其中一支七彩箭,竟被此子擒于掌中!连等闲仙尊都无法捕捉的箭光,此子何德何能能够抓住!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此人预判出了七彩箭的路径...”
一直以来,毒龙老祖对宁凡始终有一丝轻视,毕竟二人之前有着巨大修为差距。
但这一刻,那轻视却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偏执的杀意!
“老夫不信,七箭齐出,此子还能不死!”
“七真七幻...烛火灭!”
烛火虚影,在这一刻熄灭,传出寂灭般的死气!
七页玉册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七彩箭光,被毒龙老祖连射而出。
七箭齐出,蛮域上空的白雪。全部化作黑雪。
一股空前的危机感,在宁凡心中升起,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看清空间裂缝的出现,已直接被七箭透体而过!
竟是先有了被射穿的感觉。才看到空间裂开、箭矢射出的一幕!
身上的七个血洞,流出的血,全是黑色!
肆虐的黑色箭气在宁凡体内蔓延,疯狂剥夺着宁凡一切生机,宁凡面容开始苍老,皮肤开始褶皱,身上不断有死气传出。
七箭齐出,没有常产生箭火伤害。却在宁凡体内留下足以致命的死气!
死气中的轮回之力,数倍强于宁凡体内的轮回之力,超出了宁凡可以抵挡的范畴!
“此子,应该会死于七箭死气之下...”六合仙尊自语道,语气笃定。
但下一瞬,六合仙尊目光忽的圆睁,倒吸一口冷气。
覆盖整个蛮域的黑色风雪,在这一刻,雪影崩溃!
骸骨荒原之上,宁凡放弃了以轮回之力抵挡轮回死气的打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周身迸发出滋滋作响的蛮闪极光。
体内轮回之力不足以抵挡这轮回死气,宁凡便以同等级别的劫念之力。抗衡轮回!
仗着体内劫血之力,宁凡直接将轮回死气吞入血脉,将之炼化。
在这些死气消散的瞬间,宁凡容貌恢复如初,七大箭创在黑色星光下愈合,而漫天黑雪,在这一刻崩溃!
“七箭齐出,又如何!”
宁凡屈指连点,立刻有七道黑红色的蛮闪极光透指而出。轰落在即将撤回的七道箭影之上。
预判,又是预判!
箭影本不会被等闲攻击造成损伤。但被蛮闪击中,却立刻出现了细微裂痕。
当七箭重归毒龙老祖手中之时。毒龙老祖的眼中,有了一丝骇然!
宁凡不断预判出七箭回程路径,并施展出比蛮兽更为精纯的蛮闪,对七箭造成了伤势!
“怎么可能!七箭齐出,竟也未杀死此子,反被此子伤了箭矢!”
“难道凭借七箭书的神通,也无法杀死此子么!老夫不信!”
毒龙老祖目光震撼,竟有了瞬间失神。
下一瞬,他的眼中露出犹豫之色,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数息之后,阴狠冷笑!
“想不到世间竟有舍空能正面抗衡七箭书...既然杀不死你,老夫便杀你至亲,无论如何,也要消一消这心头之恨!”
“请祖弓助我!”
毒龙老祖一把祭起龙角长弓,七彩光芒之中,长弓化作一个驼背老者的模样。
“小辈,你确定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人族蝼蚁?”驼背老者掏着耳朵,神情有些猥琐。
“晚辈确定!请祖弓出手!”毒龙老祖杀机毕露道。
“罢了...既如此,老夫便助你一助!吞!”
驼背老者骤然张口一吞,直接将七只七彩真幻箭吞入腹中。
大手一扬,又朝着祭坛下的祖魂池抓去,竟是将祖魂池内的十亿残魂全部取出,融入体内。
下一瞬,驼背老者摇身一晃,化作一道七彩极光,朝着草人猛然射落。
那七彩极光,一经射入草人体内,立刻撕裂空间,出现在骸骨荒原上空。
宁凡洒落地面的血液,被七彩极光取走了一丝。
七彩极光摇身显化,化作一个龙角长弓,银弦之上,有七支箭影对着虚空方向。
没有对准宁凡,却是对准了宁凡的至亲!
七箭书,可隔万域杀人,此弓已取宁凡血液,凭借一次感应,七箭连射,足以灭杀七名与宁凡关系最近的至亲!
这一能力,毒龙老祖无法使用,唯有祖弓弓灵亲自操作才能施展。
宁凡眼中青芒连闪,微微一诧。诧的异是这七箭攻击方向,竟不是朝向自己。
下一瞬,宁凡的眼中忽然有了无法想象的怒意!
在取走他一丝血液之后,七箭箭簇之上,竟有了一丝雨界界力的气息。
宁凡骤然有了一种心惊肉跳之感...这七箭不是想攻击他,而是想攻击他雨界中的至亲红颜!
龙角长弓更是传出一道人性化的蔑笑,那笑声,微微有些诧异。
“呵呵。此箭一出,这小辈的至亲必死无疑...只不知,这小辈的至亲会在四天哪一天...”
龙角长弓传出冷笑之声。它自然不知,箭矢对准的方向不是四天。而是下界。
只可惜它没有机会射出箭矢,因为一道不顾一切的身影已挡在七箭之前,目光如癫如魔,一身杀意好似九幽寒冰。
“你若敢射出此箭,我便让整个真龙族陪葬!”
这声音落下的瞬间,龙角长弓周身空间,忽然好似凝固一般,被生生定住!
数之不尽的黑线。从虚空中射出,俱是虚空之力凝成,将长弓死死捆住!
这是宁凡领悟威字诀、势字秘后,倾尽一切施展出的定天之术,只为定住七箭射出!
下一瞬,宁凡催动蛮闪之力,化作一道黑红巨爪,狠狠抓在长弓之上,几乎将长弓直接裂作两段!
龙角长弓惨叫一声,大惊之下。试图挣脱虚空黑线与黑红巨爪的掌控,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
一经困住长弓,蛮闪在势字秘的催动下。化作一个结界,将长弓及七箭直接囚封!
囚封长弓的,不仅有蛮闪的力量,更有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妖力,如执念燃烧!
“怎么可能!本弓灵亲自出手,就算是仙帝,也休想阻我开弓射箭,此子为何竟能阻我!等等,这是祖血的威压!此子体内竟有祖级妖血。且竟然点燃了此血!他疯了么!他竟点燃了祖血!”
真幻祭坛之上,毒龙老祖双目圆睁。因为过于震惊,而无法言语!
就算是妙言、六合两位仙尊。也定然不明白宁凡为何能正面擒下祖弓弓灵。
但毒龙老祖,却看出了端倪!
“定天之术!扶离祖血!此子竟修成了东妖祖的最强秘术!且此子,竟还是一名拥有祖血的扶离妖祖!此人为了阻下祖弓开弓,竟点燃的祖血,施展了定天之术!疯子,此人是个疯子!”
毒龙老祖无法想象,为何四天阵营之中,会有宁凡这等祖血妖修,且还隶属禁忌的扶离一族!
他更无法想象,宁凡竟会如此疯狂,不惜舍弃一滴祖血,也要阻下祖弓!
祖血...毒龙老祖是真龙一族的妖祖之一,他的妖血级别,便是祖血级,然而他也只有一滴祖血而已。
若是他,断然舍不得燃烧祖血,但宁凡却舍得...因为宁凡,已然疯狂!
骸骨荒原上空,宁凡双目爆发出惊天杀机,直接将一滴扶离祖血点燃,燃尽!
以他的修为,本不足以定住祖弓,强行定住祖弓,反噬亦是极其恐怖,直接令他重伤。
但见到祖弓竟试图伤害自己雨界中的至亲,宁凡没有任何犹豫,舍弃了一滴扶离祖血,施展出了超出极限的定天术!
这七箭,他不容祖弓射出,绝不容许!
宁凡可以容忍毒龙子以七箭书对付自己,毕竟既为敌人,自当无所不用其极。
但毒龙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宁凡至亲身上。
每个人,都有不可侵犯的禁地...毒龙子,触犯了宁凡逆鳞!
燃血一怒,则必须让毒龙子付出代价!
“以我扶离妖祖之令,妖箭,裂!”
宁凡一字喝出,天地间,立刻出现一只黑蝶扶离的巨影,祖血之威乱天动地!
这威压一经散开,立刻使得七箭表面的一层妖力防御有了裂痕!
“崩!”
体内劫血之力被催动到极致,蛮闪极光刺穿七支箭矢,窜入箭矢内部,自内而外炸裂,使得压制状态的七支七彩箭,相继崩溃!
七箭崩溃,立刻便有七道箭光碎散开来,夺路欲逃,却被宁凡冷笑一声,吞入腹中。
“七彩箭灵么,倒是意外收获...尔等,逃不掉!”
宁凡吞入腹中的,赫然竟是七道箭光中的七彩箭灵。
随着宁凡劫念之力一催,直接将箭灵灵智抹去!
普通神通,做不到这一点,劫念之力,却可做到!
嘭!嘭!嘭!
在七道箭灵灵智抹去的瞬间,毒龙老祖好似被无形巨拳轰中,在真幻祭坛上抽身连退,竟是受到反噬!
“七真七幻箭竟然毁了!老夫的七真七幻箭,竟被一个蝼蚁毁了!老夫的七彩箭灵,竟被一个蝼蚁夺了!”
毒龙老祖惊怒的吼声,传遍整个暮雪蛮域,睚眦欲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七真七幻箭竟会被宁凡毁去,即便万古仙尊,也不应有能力毁箭才对!
此子,凭什么!
他的蛮闪之力从何而来,他根本不是蛮兽,且就算他是蛮兽,也不应拥有如此精纯的蛮闪之力!
这一刻,龙角祖弓平生第一次面对一名小辈之时,有了畏惧情绪。
此刻的它,被蛮闪结界困住,尝试了数次,竟是无法逃离!强行闯结界,便会被蛮闪结界灭杀!
“人族蝼蚁!你好大的胆子!毁了七箭书也就罢了,竟还敢设结界困住老夫,你可知老夫是谁!若你敢动老夫半根毫毛,等待你的,将会是整个真龙族的怒火!速速放了老夫,否则...”
“聒噪!”
宁凡眼中寒芒一闪,五指一抓,蛮闪结界立刻收拢,化作一道道黑红符文刻印在祖弓之上。
立刻,祖弓传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渐渐的,竟是被蛮闪符文封印,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再次施展妖灵力,在祖弓之上种下禁制,宁凡一抬手,直接将彻底封印的祖弓收入储物袋!
祖弓之灵,被他直接封印夺走!
施展定天术,以蛮闪设结界,毁七真七幻箭,封印祖弓,一连串的动作,仅数息便全部完成!
宁凡目光冷冷望向北境方向,借着祖血之威,竟仿佛洞穿一切,直接望见真幻祭坛上的毒龙老祖!
“毒龙子!今日一箭之仇,我,记下了!”
“来日,必报!”
一股扶离祖妖之威,在妖族七域凌厉扩散,无数修为不济的七域妖修,直接被这威压直接压服在地上,动弹不得,目光惊恐难明!
这声音,不断回荡在毒龙老祖耳中,形成一连串妖力风暴,在其识海炸裂。单论妖血威压,宁凡远在毒龙老祖之上!后者只拥有一滴真龙祖血,而宁凡的妖血祖血数量,即便毁了一滴,也还有三滴!
本已受到反噬的毒龙老祖,识海骤然被攻,立刻咳血连退,目光骇然。
他能感受到,宁凡修为不高,只是一个小辈,但凭借燃祖血的疯狂,凭借体内剩余祖血妖威,竟是一吼之下,跨界伤到了自己!
“燃烧了一滴祖血,此人体内竟还有三滴祖血!怎么可能!灭族已久的扶离一族,竟还有这等恐怖的妖祖遗留!”
一股寒气骤然自脚下直冲天灵,令得仙尊修为的毒龙老祖,心神竟是颤抖了一下。
今日一箭之仇,宁凡记下了!
来日,必报!
不知是畏惧了宁凡燃血一怒的疯狂,还是畏惧了宁凡的妖血潜力,又或是震怒于宁凡毁七箭、夺祖弓的疯狂之举...
毒龙老祖强行稳住心神,眼中杀机毕露,身形一晃,竟是不顾伤势,直奔勾陈蛮域的方向而去!
必须夺回祖弓、箭灵,必须灭杀宁凡,必须将未来的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不惜一切代价!
“一定要杀了此子!”(未完待续)
蛮荒四十二域的大地,开始微微颤动,天地间,处处可闻古老的兽吼声。
蛮荒是神妖界战的古战场,传言,每当有万古仙尊在此释放全部杀意,便可引动这等异象。
神族五域,无数四天修士朝北而望,目光震撼,他们知道,引动蛮荒异象的,是妖族仙尊毒龙老祖!
他们不明白,毒龙老祖七箭引动的飞雪异象,为何会崩溃。
他们不明白,毒龙老祖为何会怒,为何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意,令整个蛮荒颤动!
天都蛮域上空,妙言、六合两名仙尊已经汇合,目光俱是凝重。
他们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知道宁凡未被七箭书射杀,却不知毒龙老祖为何会爆发出这等程度的杀意...
对宁凡毁七箭、夺祖弓之事,二人并不知情。
“毒龙子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意,一路直奔南境而来,看来这一次的交锋,避不掉了...是因为七箭书杀不死那神秘舍空,所以想亲自出手么...咯咯,妾身阻不了他七箭书杀人,但却不能眼睁睁看他在我神族五域行凶呢...勾陈蛮域是么...六合道友要一起去么?”妙言咯咯娇笑道。
“自然要去,我等奉溟宗之令镇守五域,自不能对今日之事坐视不理!”
六合仙尊目光凝重,对那名力敌七箭不死的神秘舍空,他已经有了一些兴趣。
若去勾陈蛮域,应该能亲眼见见那神秘舍空...
两名仙尊齐齐赶赴勾陈蛮域,二十息之后,来到宁凡力战七箭的骸骨荒原,神念散开。几乎覆盖整个勾陈蛮域。
只可惜,二人来到此地,终是慢了一步。此地再无宁凡踪影。
在这二十息之中,宁凡早已施展纵地金光。返回慕兰城,带走了柳妍、仙萝莉,离开了勾陈蛮域。
又过了数十息,满面杀机的毒龙子,也赶来了骸骨荒原。
见此地只有两名人族仙尊等候,并无宁凡半点踪影,毒龙子的面容顿时难看之极!
一路走来,毒龙子不断施展逆灵术。试图感知祖弓气息,查探宁凡方位,却发现根本无法办到。
祖弓,竟被一层妖灵力封印,隔绝了他的逆灵术感知!
“可恨!老夫第二次赶赴南境,捉拿此子,竟仍无法将之捉住!”
“又跑了,又被此子跑了!”
“不!此子决不能留,祖弓、箭灵也必须收回!”
“就算拼却妖魂重创,今日老夫也要从蛮荒中找出此子!”
无视不远处两名人族仙尊。毒龙老祖怒而掐诀,身体之中,立刻飞出一道妖影。
妖影一晃。由一变二,二变四...顷刻间,已分散成百道妖影!
每一道妖影,差不多都有舍空初期修为!
“碎魂术!毒龙子竟连此术都施展出来了,他竟是不惜妖魂重创,也要击杀那名无名舍空!”
两名人族仙尊立刻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很想知道,宁凡究竟做过什么事,竟能令毒龙老祖不惜自损道行,也要将之击杀。
百道妖影一经现出。立刻身形一晃,朝着各个方向飞出。
只可惜尚未飞远。天地忽然凝固一般,自成结界。令得所有妖影无法飞出。
“咯咯!想凭这些妖影找出那名修士的下落么,妾身可不容你加害于他呢!”
却是妙言仙尊一抬手,封锁了此地天地。
六合仙尊则祭起一个黑色玉玺,那玉玺,是他的道兵。
玉玺迎风而长,化作遮天之巨,骤然朝荒原砸落,地陷十丈。
毒龙老祖露出惊怒之色,身形一晃,避过了玉玺一击。
但他分出的百道妖影,却俱被玉玺砸成肉泥...
“妙言,六合!老夫今日非杀那人不可,你二人若阻老夫,老夫拼却一切,也要让你二人付出代价!”
毒龙老祖发出不甘的怒吼,若无妙言、六合阻挠,他定能找出宁凡下落,诛杀之!
可惜这二人偏要阻挠他,难道让他放弃追杀宁凡么!任宁凡夺走祖弓、箭灵么!不,他不甘!
“咯咯,妾身倒想看看,你能让我二人付出什么代价!”
妙言仙尊娇笑一声,向前飞去,与毒龙老祖战至一处。
六合仙尊面色略有迟疑,但见妙言已经出手,也不好旁观,亦加入了战圈。
此战没有任何悬念,毒龙老祖自然不是两名仙尊敌手,就算他全盛,也无法以一敌二。更何况如今的他,并非全盛,先是被箭灵反噬,又被宁凡妖吼震伤,而后还自损妖魂,施展了碎魂术,却未能建功...
这一战,整整持续了半日,方才有了结果。
妙言、六合两名仙尊皆负了些许轻伤,而毒龙老祖则是身受重伤,无可奈何之下,暂时逃回北境。
“老夫不甘!鬼面小儿,可恨,可恨!”
“下令,速速下令!老夫要以真龙族的名义,对这鬼面小儿下悬赏令!击杀此人,赏半成品的帝丹雏丹一颗!”
“无论是蛮荒妖修,还是界内妖修,只要能杀此子,皆可获赏!”
毒龙老祖的命令,传遍了整个蛮荒,更传回妖灵之地。
任何听到这命令之人,都能看出,毒龙老祖是真的怒了,真龙一族是真的怒了!
九转丹药,分铅、银、金、帝四品。
铅丹、银丹并非什么稀有丹药,金丹却是极其珍贵,而帝丹...几乎是绝世珍宝,世间罕有!
即便是半成品的帝丹,也能让无数万古老怪为之疯狂。
这一次,毒龙老祖代表真龙一族,以帝丹雏丹为赏,暗中下了悬赏令,悬赏宁凡。
此举直接使得一些妖灵之地妖族强者。悄然来到蛮荒,试图找出宁凡灭杀之,换取帝丹重赏。
祖弓被夺一事。被毒龙老祖下了禁令,真龙族之外。罕有人知晓宁凡夺弓之事。
以妙言、六合二人神通,自有渠道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得知宁凡非但没被七箭书射杀,反倒毁了七箭,夺了真龙一族的祖弓,两名仙尊俱是震撼无言。
“咯咯...难怪毒龙子会如此暴怒...七箭书毁了也就罢了,连烛弓弓灵都...咯咯,真是有意思的小家伙,真想见见此人。可惜,以妾身神通,也无法查出此人如今下落...”妙言仙尊略有遗憾地娇笑道。
“烛弓弓灵么...对真龙一族而言,此弓意义不可谓不重,此弓有灵,等闲仙尊都无法束缚此弓抢夺之...那小辈,竟夺了此弓...”
六合仙尊满面凝重,以他自负的个性,也不由得有些佩服那神秘小辈的手段了。
“不过据说,那小辈当日。散出了扶离一族的妖血妖威,压服了北境无数妖修,且那威压还是祖血威压...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不。这消息应该是假的...偶有魔修机缘巧合,也能获赐仙位,但末世妖修,绝无可能获得仙位承认...此子仙位做不得假,既有仙位,无论如何,都是人族修士,不会是妖修...”
“此人释放的祖血妖威,应是借外物之力发出。其本身,不会是妖族...”
不断有妖修潜入神族五域。搜索着整个蛮荒,试图找出那名鬼面修士下落。诛杀之。
然而没有任何妖族,能寻到那名鬼玄修士的下落,杀人取赏。
明明未到离界界门十年现世的日子,宁凡应该仍在蛮荒才对,但却无人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宁凡仍在蛮荒,自那一战后,他便收了鬼面,带着柳妍、仙萝莉前往了未占领蛮域。
没有留在神族五域,宁凡不再是鬼面银发形象,以蛮人的身份,行走在未占领蛮域之中。
他,终究不是毒龙老祖的对手,即便点燃祖血,也只能给毒龙老祖造成微乎其微的伤势。
舍了一滴祖血,挡下了祖弓箭光,这代价不可谓不大,但宁凡不悔。
他修道,本就是为了守护身后的温暖,若无法守护,要祖血何用...
虽说付出了一滴祖血的代价,收获却也颇丰,此战,宁凡缴获了祖弓弓灵,更获得了七道七彩箭灵...
...
未占领蛮域,第八区,一座名为汴梁的蛮城。
汴梁城二十里外的官道上,十多辆马上小心翼翼地朝汴梁城行进。
乘坐这些马车的,都是毫无修为的蛮人,刚从另一个蛮城,举家逃难至汴梁。
其中一辆马车雕金饰银,装饰奢华,坐的是车队主人,其余马车坐的,则皆是仆婢护卫。
车队的主人名为赵伯阳,年近三旬,是曲阜城的大儒,富态可掬。
三日前,曲阜城蛮像损坏,整个城池被蛮兽屠灭,罕有人逃出生天,赵家算是比较幸运的,侥幸逃了出来...
此刻,赵伯阳叹息连连,安慰着一旁面容哀婉的年轻妇人,那,是他的夫人。
美妇怀中,则抱着一个甜笑酣睡的奶娃娃,半岁了。
“夫人节哀...”
赵伯阳握着美妇的手,长叹不语。
身为蛮人,就要有随时死亡的觉悟...
安慰了美妇一番,赵伯阳走出马车,压低声音,对正在驾车的护卫问道,“赵三,离汴梁还有多远?”
“老爷,已经上了官道,约莫再有二十里就到了。”
名为赵三的魁梧大汉低声答道,不敢高声语。
没有人敢在蛮城外大声说话,一旦引来蛮兽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里么,再有二十里就安全了...再有二十里...哎,若我等身怀蛮神玉佩,就不必这么小心翼翼赶路了...”
赵伯阳的心里十分紧张,应该说,马车上一百多口人,全部都在紧张。
曲阜城灭,他们是唯一的生还者。若至汴梁,便算真正活下来了,若在入城前遇到蛮兽袭击。生还也就成了奢望...
“老爷放心,小的在曲阜与汴梁间。也来来回回走过数次了...以小的一贯经验,到了官道,一般就安全了,不会再有蛮兽袭击...”
赵三自信满满的言语刚落,前方的官道旁的山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兽吼!
那兽吼,沙哑地好似怨婴啼哭,传入众人耳中。立刻使得所有人面色惨白。
“蛮...蛮兽!完了,完了!”
被这兽吼一惊,车队骏马全部浑身颤抖,不再奔跑,匍匐于地,瑟瑟发抖。
下一刻,那山林中忽然飞出一只百丈之巨的异兽,通体漆黑,长着肉翅,兽瞳盯着车队。巨口之中口水肆流,传出阵阵腐臭味道。
咚!咚!咚!
蛮兽一步步爬向车队,沉重的脚步。使得官道土石塌陷,轰响连天。
前往汴梁的道路,被蛮兽挡住了,拉车的骏马,因为恐惧而无法前行...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仆婢护卫,惊呼着跳下车,四散而逃,竟是纷纷弃主人不顾。
只有十余个护卫,明明畏惧蛮兽如虎。却不愿抛下主人逃生。
赵伯阳乃是当世大儒,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容。
其夫人不过是一名普通女眷。此刻早已吓得俏脸惨白。
而那奶娃娃也被兽吼吓醒,哇哇地哭着。
“赵五!赵七!你二人负责护卫老爷、夫人、小姐逃命!速走!”
“其余人。随我阻挡蛮兽!”
赵三爆喝一声,抽出腰刀,跃下马车,带着一群人冲向蛮兽,试图为主人一家争取逃命时间。
赵伯阳一家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刚准备向后方逃命,忽然全部变了面色。
却见后方官道,同样窜出数头蛮兽,那些舍下主人逃命的仆从,大多已丧命于蛮兽之口,残肢满地。
至于与蛮兽战斗的赵三等护卫,也只一个照面,便被蛮兽吃了三人。
“我命休矣!”
赵伯阳闭目长叹,神情苦涩。
他为当世大儒,自是明悟天地人伦,看淡生死,然而他的妻女也在此地...他舍不得眼睁睁看妻女丧命于蛮兽之口...
赵三等护卫亦是面色惨白,前后同时出现蛮兽夹击,以他们凡人身份,是难逃一死的...
“老子这条命,今天便要交代在这里了么!”
就在所有人绝望之际,忽又一道淡淡的青年声传来。
“退下。”
很平淡的口气,没有任何颐指气使的语气,但落在众蛮兽耳中,却好似无法违抗的命令!
正忙于吃人的蛮兽,忽然全部露出惊恐之色,朝出声者望去,纷纷颤抖起来。
远处的官道上,徐徐走来一名气质出尘的白衣青年,在青年身边,则跟着一名纤弱女子,以及一个唇红齿白的银发小女娃。
出声者,正是那名白衣青年。
随着白衣青年步步走来,此地蛮兽竟是感到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哀鸣几声,竟是纷纷夺路而逃...
白衣青年看了看逃走的蛮兽,也不出手,自语道,“融灵修为的蛮兽么...以我如今劫血威压,只需威慑,便能吓退群兽么...”
这白衣青年,自然是宁凡。借着妖灵力的强大,宁凡屏蔽了所有感知,如凡人一般,行走在蛮荒古域。
他的目的,是顺着官道,前往附近蛮城,在蛮城中修炼。
没有飞遁而行,自然是为了体悟凡人的赶路方式。
“蛮兽竟然走了!没有吃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人什么来历!只一句话,便能惊退蛮兽!”
保得性命的,只有十一人,为赵伯阳一家三口,及八名忠心护主的护卫。
余者,全部丧命!
劫后余生,自然令众人庆幸不已,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蛮兽凶残,向来无所畏惧,灵智亦低,但为何竟会听从那名白衣青年的命令...这一点,他们想不明白。
赵伯阳倒是颇有几分见识,他读得书多。懂得也是最多。
传说古有大儒,修一腔浩然正气,一语可惊退邪魔异兽。莫非眼前的白衣青年...就是那种绝世大儒!
“曲阜赵伯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宁凡。”
“宁公子可是欲往汴梁?”
“正是。”
“公子救命之恩。赵某无以为报,恳请公子与我等同行,以车代步,让赵某略表谢意。”
赵伯阳提出这个请求,一是感谢宁凡救命之恩,念宁凡行路艰苦,想以车相送。
二也是想借宁凡的‘浩然正气’威慑蛮兽,保一路安全。
宁凡自然知晓赵伯阳的心思。也不点破,微微一笑,点点头,被赵伯阳请入了最为奢华的那辆马车。
车队仆役死伤殆尽,赵家护卫将行李整理了一番,只留四辆马车,继续朝汴梁赶路。
八名护卫知晓是宁凡惊退蛮兽,虽不明为何,却是对宁凡存了敬意与感激,态度极其恭敬。
仙萝莉吃多了碎雷。此刻坐着车中,靠着柳妍呼呼大睡。
柳妍美目始终看着宁凡,不时有异彩流转...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宁凡容貌。听到宁凡姓名。
“原来前辈竟是名动东天的雨之仙君...”
宁凡坐在车中,偶尔与赵伯阳攀谈几句,大多数的时间,却是将手藏在袖中,暗暗凝聚着烈元晶。
之前迎战蛮兽的护卫,舍生忘死,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意,那股战意被宁凡搜集,一点点。竟是凝聚成了一块上品烈元晶,蕴含的战意力量。远超极品战晶数十倍!
若宁凡未能修成战诀第三变,是无法以凡人战意凝晶的。
随着本命战火的增多。如今的他,却是能够做到这一步。
“有趣...这数日里,我走遍了蛮荒所有战意强大之地,却无一处地方能凝聚出上品烈元晶...”
“此地战意明明不强,但由凡人决死爆发的战意,却是比一些古战场都要强大...竟助我凝聚出一块上品烈元晶...”
“若以此法搜集凡人战意,凝聚上品烈元晶,想必修成第四变的速度,会很快...”
从护卫身上搜集来的战意已经用尽,用尽之后,凭此地稀薄战意是无法凝聚上品烈元晶的。
宁凡心念一动,上品烈元晶便被收入储物袋中。对汴梁城之行,不由得有了几分期待。
汴梁,第八区少数几个较为繁华的蛮城。
此城虽有蛮像保护,却也时常遭受蛮兽进攻,常常有人战死于蛮兽之口。
凡人畏惧蛮兽,那畏惧深入骨髓。越是畏惧,与蛮兽拼死而战之时,战意便也越强。
搜集那些悍不畏死的凡人战意,凝聚上品烈元晶,想来能让宁凡更快修成战诀第四变。
“第四变,不远了...或许,还能顺便在这座蛮城之中,化凡渡真...”宁凡思索道。
忽有一道啼哭之声,打断宁凡的思索。
却是赵伯阳半岁大的女儿在哭,哭泣的原因,是蛮毒发作...
小奶娃的半边脸上,有一块乌青处,那是蛮毒中毒之处...
“不好意思,吵到公子了...小女出生之时,恰有蛮兽进攻曲阜城,当时蛮兽虽未攻入城内,却也留下不少蛮毒,小女不幸吸入了一些...每一日,小女都会有数个时辰被蛮毒侵蚀,所以会哭...”赵伯阳长叹一声,看向女儿的目光,则有心酸,有无奈。
蛮毒,即便是成人中了,也没有几人能够忍受蛮毒噬体之痛...
他的女儿一出生便要承受蛮毒带来的痛苦,作为父亲,他却是无能为力...
蛮毒,罕有人懂得医治...
这一刻的他,不是当世大儒,不是赵家老爷,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
赵夫人见女儿受苦,更是心疼地泪水直落,恨不能以身代女儿受苦。
宁凡目光渐遥,惶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尤其是她的娘亲,曾为了他,舍尽妖血...
“让我抱抱她。”
宁凡微微一笑,在赵伯阳夫妇不解的目光中。接过小娃娃,抱在怀里。
体内的劫血之力一动,小娃娃体内蛮毒。立刻被清除殆尽。
痛楚一消,小奶娃自然也就不哭了。她尚不会言语,只是蜷缩在宁凡怀中,吮着手指,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宁凡,不眨一下。
肉乎乎的脸上,乌青也已不再。
“嘶!蛮毒竟然消了!这,这!”
赵伯阳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家闺女的小脸蛋。
不可置信,难以置信...宁凡只抱了抱这小娃娃,就把她蛮毒消了!
难道,这就是古籍记载的浩然正气驱邪能力?将蛮毒邪祟驱散了?
“宁公子替小女解除蛮毒,赵某感激不尽!”赵伯阳郑重抱拳道。
“小事而已,只是希望到了汴梁之后,赵老爷不要到处宣扬我的能力才好。”宁凡微笑道。
“不会!此事赵某定会守口如瓶!”
“嗯...小家伙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赵蝶儿...这个名字是拙荆取的...”赵伯阳面色略有尴尬。
他堂堂大儒,闺女的名字竟然取得这么随便,生怕同为大儒的宁凡取笑。低看自己一眼。
“哦?赵蝶儿么...这名字,倒是与我有缘...”
宁凡微微一笑,将小娃娃还回赵夫人怀中。不再对这小奶娃报以关注。
二十里的路程,只一个时辰便走完。
宁凡带着二女下了马车,辞别赵伯阳,独自步入汴梁城。
守城官兵一见宁凡等人是从城外官道而来,皆是一怔。
宁凡一行人的脖子上,竟没有带蛮神玉佩,就这么大大咧咧走城外走进来了!
“是逃难的人么...来不及求取蛮神玉佩?”
“没有蛮神玉佩,跑到城外竟然没被蛮兽吃掉,运气真是不错啊...”一些官兵小声议论道。
汴梁城极为繁华。入城之后,长街两道。皆是商铺、酒楼。
一路行至汴河,汴河两道。栽满梅花树,有不少空置的宅邸出售。
钱财,赵伯阳赠送了一些,宁凡没有推辞。
宁凡买下了一座宅邸,作为暂居之地。柳妍留在家中温养星盘,仙萝莉则在屋里呼呼大睡。
宁凡走出庭院,行至汴河之旁,望着河道两岸的梅花树,微微一笑。
汴梁城的季节尚是夏季,梅花树自是没有半朵梅花,只有一树绿叶。
但若到寒冬,想来河道两岸会有无数寒梅盛放...
“修炼战神诀、化凡渡真,都会耗费不少时间,想来我还会在此城之中,住上很久...”
“这梅花很好,可以让我想起七梅城,可给我一丝家的感觉...”
宁凡望着两岸梅花树,笑意直达眼底。
不经意间,一丝真幻之力在宁凡身上一闪而逝...
汴河之上,恰驶过一艘画舫,画舫船头,立着一名白发老者,正手持一个葫芦,大口大口饮酒。
当看到宁凡望梅一笑的一幕时,那老者先是一怔,而后哈哈一笑。
“快哉快哉!未见寒梅先已笑,道在心中...阁下倒与老夫一样,是真正懂得赏梅之人!俗人眼中,梅花最美处,在于凌寒绽放,傲骨高洁。却忘了,若无春夏秋三季积蓄力量,梅花哪能有力量一季绽放。三秋积蓄,只为一季绽放,这正是我等修之宿命,厚积而薄发!”
闻言,宁凡目光骤然一凛,朝那画舫老者望去。
若他没有看错,那名老者...赫然竟是一名舍空巅峰修士!
“老夫来自北天,道号雀神子,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可愿来这画舫,与老夫把酒论道?”
以雀神子眼力,自然看出宁凡是一名修士...从宁凡之前不经意传出的一丝真幻之力来看,宁凡应该还处在悟真之路,是一名正在努力悟真的修士。
念及于此,雀神子倒也不介意报出自己的道号,与宁凡结个善缘,顺带点拨一下。
宁凡目光再次一变,雀神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对了,是越国鬼雀宗的老祖,是在冥坟之中留下雨之感悟的那名大能修士!
想不到自己竟会与雀神子在这种地方相会,不过看起来,雀神子似乎并不知自己身份...
宁凡转念一想,却也了然。他的身份虽在东天传得极广,但未必会在北天传开...雀神子不认识他,倒也并不奇怪。
若无雀神子留在冥坟的雨之感悟,未必会有今日的宁凡。
对雀神子,宁凡倒是有三分感谢,两分好奇,余下的五分,是戒备。
无论如何,遇上一名陌生修士,且还是厉害老怪,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的。
“晚辈宁凡,见过雀神子前辈!愿与前辈泛舟论道!”
宁凡身形一晃,直接出现在画舫之上。
正在划船的几名汉子,纷纷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片刻之后,惊叹道,
“嘶!这后生好生厉害的轻功!”
是了,凡人眼中,宁凡飞上画舫的身法,可不就是轻功么...
“宁凡?倒是个好名字。凡为道,宁为执...小友道念之中,有一股执念深种,想来小友的道,便是执之道。老夫可有看错?”雀神子微微笑道,眼中青芒一闪。
他并非什么万古仙尊,修为或许在北天排不上号,但眼中的青芒,却分明是天人合一的青光,一眼便看破了宁凡道的本质!
宁凡面色不变,心头却是暗惊,却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算是承认了雀神子的话语。
“执之道么...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修这种道的修士,以执道渡真,怕会是一场心之煎熬...若小友不能斩尽心中执念,纵然倾尽此生,也无法渡过真桥...若斩尽执念,则道崩心毁,则这真桥,终究无法渡过...小友渡真的难度,可是不小啊...至于舍空、碎念境...哎...”雀神子感叹道。
“老夫送小友一个忠告...此生,莫要渡真!否则必有性命之虞啊!切记,切记!”(未完待续)
“此生不可渡真么...若我定要渡呢!”
宁凡目光平静,没有任何动摇之色。雀神子的忠告,他很感激,只是雀神子的话,影响不了他的道心。
雀神子微微一怔,旋即大笑一声,将手中葫芦抛给宁凡道,
“不愧是执道之修,小友既然执意渡真,老夫自不会阻。相逢即是缘,此酒是以求道果酿制,便送与小友渡真!”
宁凡接过酒葫芦,神念一扫其中灵酒,目光立刻动容。
求道果,那是可以提升渡真几率的灵果,据说只生长于蛮荒古域。
一颗求道果的价值,并不低于渡真道果了,这些酒中,起码蕴含了数十颗求道果的能量...
“多谢前辈赠酒...来而不往非礼也,请前辈收下此物!”
宁凡收了酒葫芦,翻手取出一枚道果,送与雀神子。
雀神子目光本还平静,但看清那道果之后,立刻有了动容。
“竟是舍空道果!”
雀神子可从未料到,一个悟真命仙的身上会拥有舍空道果。
深深看了宁凡一眼,雀神子这才发觉,自己似乎从始至终小觑了宁凡。
一颗舍空道果的价值,更加那些灵酒之上,宁凡还以道果,是不愿白白受人恩惠。这是宁凡的坚持...此子性情倒是不错。
敢将道果送给自己,不怕自己窥觑,说明宁凡有十足自信,不惧自己舍空巅峰修为...看来此子隐藏颇深啊...
一旁划船的几个船夫,见宁凡变戏法般取出一颗古怪果实,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不知宁凡从哪里变出果实的。
“前辈距离碎念境界。似乎已经不远...希望这枚道果,能为前辈突破境界提供些许助力。”宁凡大有深意地一笑。
雀神子心中微微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宁凡。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他快要突破碎念境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借着天人合一的神通遮掩,即便是碎念老怪,也看不破他的修为进境...宁凡却看破了!
体内天人合一的力量,忽然有了一丝颤动,似从宁凡感应到什么。
雀神子立刻长大了嘴巴,明白了宁凡眼力为何如此毒辣...
“原来如此!原来小友也是...呵呵,惭愧惭愧,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雀神子感叹之后,忽然神情一肃,正色问道,“小友可是秘族之人!”
在雀神子看来,恐怕唯有十大秘族,才有极小可能培养出天人合一的鬼玄...
“不是。”
“不是就好!呵呵...眼下有一个天大机缘,就在蛮荒妖族手中...小友可有兴趣与老夫一道,夺了这场机缘!”
雀神子望向宁凡的目光,带着几分诚恳,似看待一个同辈。
“机缘?什么机缘?”宁凡眼皮微微一挑。
“一颗未开花的树...尚有数十年。必定开花,花开三刻即飘零成灰...那花,便是天大机缘!非天人合一之修。不可服食此花,否则必死...已开启天人第一门的修士,若服此花,可增加一丝开启第二门的机会!”雀神子目光火热道。
“是么...”宁凡心中微微震撼,面色却不露半分。
能够增加开启天人第二门的花,宁凡倒是第一次听说。若真有雀神子说的那么玄妙,倒真是一桩天大机缘了...
“只是那花既在蛮荒妖族手中,想要夺得,必定十分危险。我与雀神子不过刚刚认识。他却邀请我夺这机缘,看中的自然不可能是我的修为。看中的,是我的天人合一么...”
“也就是说。想要夺得此树之花,单凭一名天人合一修士无法办到么...”
“我与雀神子并不熟,此人对我怀有歹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这机缘,能增加开启天人第二门的一丝机会...只是一丝机会的话,也并不是非要不可...”
“如此当务之急,是修战神诀,若有时间,可化凡渡真...夺那花朵,倒并非非办不可之事...”
宁凡心思飞转,片刻之后,有了决定,对雀神子歉然抱拳道,
“晚辈还要悟真,这机缘,怕是无暇去取了...”
听闻宁凡竟拒绝了自己好意,雀神子先是一怔,而后苦笑摇头。
“罢了,老夫今日便会离开汴梁城,为取花做些准备,待花开之日临近,老夫会再来此城,届时小友若改变心意,可随老夫一道,去取那花。若只有老夫一人,取花成算怕是很低...但愿小友能改变心意吧,哎...”
雀神子叹息一声,不再提此事,又取出一些灵酒,在这画舫之上与宁凡对饮起来。
交浅,自然无法言深,但把酒论道还是可以做到的。
二人皆是打开天人第一门的修士,见识自非等闲修士可比。
暮色渐沉,雀神子才有了离去之意,辞别宁凡,离开汴梁城。
宁凡则回到家中,盘膝许久之后,才令道心彻底平静。
雀神子所言机缘,宁凡并非全然不动心,却也不会太过在意。
将诸事抛诸脑后,宁凡开始一心一意修炼战神诀。
宁家一墙之隔,是一个私塾,傍晚时分,自有不少儿童散学,一路熙熙攘攘。
也有贩货的货郎吆喝着,走过宁家的院墙,也有市井种种喧嚣声,传入宁凡耳中,不但没有打扰到他的修炼,反倒令他的心更加安静。
宁凡忽然有些明悟,为何一些大能修士悟道之时,喜爱选择喧嚣的市井之地。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市井的喧嚣,更能平静道心。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宁凡道心如林。如山,竟是达到了空前专注。
身、口、意完美的合一,在这一刻。宁凡竟是觉得自己与诸天万道更加靠近...
与天地交融的感觉,竟也有了一丝加深!
宁凡眼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也许。若在这凡尘中化凡千年万年,即便没有任何机缘,他也可找到开启天人第二门的契机...
这是宁凡来到汴梁的第一日。
第二日,隔壁私塾忽然热闹起来,无数汴梁的百姓,蜂拥至此,来看热闹。
原因很简单,那私塾今日来了一名新先生。是曲阜城的大儒赵伯阳!
汴梁城虽然繁华,却并无任何大儒。
赵伯阳来到这间私塾执教,使得不少汴梁豪族都抢着将族中子弟送来求学。
小小的一间私塾,哪能容纳那么多的学生。
几个豪族一合计,直接决定,将私塾扩建成一间书院。
书院一开,自然也就不能只有赵伯阳一名先生,可再请些汴梁名士执教。
以几大豪族的财力,仅一个月,便建起了一座书院。仅余宁家一墙之隔。
书院名为云中书院,是以云之高劝勉学童志存高远之意。
书院虽然建成,教课先生却还未找齐。故而暂时并未开学。
宁凡来到汴梁城,已有一个月。
他偶尔会带着柳妍、仙萝莉至汴河踏青感悟,大多数时候,则是留在家中闭关凝晶。
柳妍的容貌,放在修真界也算顶尖,在这凡尘,自然算得上绝世了。
只一个月,汴梁城中已经传开,城南宁生有一娇妻。生得闭月羞花。
又有传闻,那银发小萝莉是宁生女儿。从小姿容便不俗,长大定也是倾城绝世的女子。
无数纨绔地痞。寻腥而来,可惜全部仙萝莉打得哭爹喊娘,匆匆逃离。
仙萝莉很无聊,非常无聊!
虽然有碎雷可以吃,有美美的觉可以睡,但她还是感到无聊!
揍人,成了仙萝莉消遣的乐趣。
每每看到有哪个纨绔对柳妍露出邪邪笑容,她便会冲上去,暴揍之...
每每看到有色眯眯的老头看着自己,露出变态猥琐笑容时,她便会冲上去,暴揍之...
纨绔公子纠集了几十名护卫,想来找场子?不怕,暴揍之!
汴梁城主之子被揍,调来了三百官兵围剿自己?不怕,暴揍之!
仙萝莉的暴力之名,很快传遍整个汴梁,无人敢惹。
整个汴梁城都知道,城南宁生有个女儿,名为宁仙仙,年方七岁,得高人传授过神功,三百官兵也不是宁仙仙一人对手...
对仙萝莉高调、暴力的行径,宁凡表示无力阻止,只能听之任之。
唯一的要求,是不让仙萝莉施展神通,在汴梁城造成杀戮。
比起暴力的仙萝莉,柳妍就文静多了,白天,她好似真成了宁凡妻子,洗衣做饭,好似一个凡人女子。
夜晚,她会全心全意温养器灵,她发现,在凡尘中温养器灵,速度竟比全力闭关时更快...
而能和宁凡一起化凡,她似乎并不排斥,反而有些喜欢这种平淡...
然而这是蛮城,是蛮兽肆虐的世界,人们都在蛮兽的杀戮下苟延残喘。
一个月间,蛮兽竟然攻城了七次。
每有守城官兵以凡人之躯迎战蛮兽,宁凡便会趁机搜集战意凝晶。
汴梁城城墙之上,竖着不少似人似兽的古老蛮像,有着威慑蛮兽的神通。
每一次蛮兽攻城之时,蛮像便会展露威能,释放黑红光芒,反击蛮兽。
以汴梁城蛮像之多,即便是第二步蛮兽攻城,也难保不会毙命。
蛮兽攻城,皆是惨败收场,然而在宁凡来到汴梁前,每一次蛮兽攻城,都能造成一定死伤。
有时死一人,有时死几人,有时压垮一片城墙,死伤数十人以上...
但自宁凡到来后,偶尔出手,蛮人官兵很少会死于蛮兽之口。自然,一些畏惧蛮兽的蛮人,宁凡是不屑救的。他出手,可不是因为同情怜悯之心。
一月间。宁凡一共凝出七块上品烈元晶,吞噬之后,竟是令得战火数量提升至1300道。
一个月。增加一百道战火,这种修炼速度可是十分惊人的。
行走在汴梁城中。宁凡望着随处可见的蛮像,若有所思。
每一座蛮城,都有一座蛮神庙宇,庙宇中的蛮僧,懂得制作蛮神玉佩、蛮像,用于保护蛮人生存。
蛮僧在蛮人之中地位极高,但数量,却是极少...
一个月来。宁凡第一次来到汴梁城的蛮庙,见到了无数虔诚叩拜的蛮人,以及一个骨瘦如柴的蛮僧。
那蛮僧没有任何修为,亦是凡人,但却能借助众人信仰之力,制作出蛮神玉佩以及蛮像。
那蛮僧,是这蛮庙之中唯一一名寺僧,法号蛮痴,当宁凡到来之时,他正在庙中大殿手持刻刀。目光死气沉沉,雕刻着一尊蛮像。
明明只是一段朽木,在他的雕刻下。竟是渐渐多了些灵性。
“果然,城中蛮像之所以能发挥威能,靠的是香火之力么...”宁凡自语道。
蛮痴不悦地转过头,怒视宁凡。
他是汴梁城唯一一个蛮僧,地位极高,便是汴梁城主见到他也许礼遇三分。
他雕刻蛮像之时,不喜任何人打扰,也从无任何人敢打扰,宁凡却闯入了他的大殿。打扰了他雕刻蛮像。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退下!”
蛮痴目光一厉。竟释放了一丝威压,朝宁凡压下。
那是他借蛮人香火凝聚的威压。几乎堪比融灵修士强大,若是凡人,自然挡不住他的威压。
可惜他这点威压,无法撼动宁凡半分。
“香火威压么...”宁凡屈指一点,蛮痴的威压立刻崩溃。
他的目光从蛮僧身上移开,落在大殿中供奉的一座赤金雕像上。
蛮痴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凡,他想不通,自己的威压为何会对宁凡无效。
莫非,对方也是一个蛮僧,且对众生愿力的使用,比自己更加厉害?
“施主莫非...”
蛮痴话未说完,直接被宁凡一语打断。
“噤声。”
宁凡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一股天地般的威压,落在蛮痴身上。
被那威压压住,蛮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望向宁凡的神情,有着深深的惊恐!
“这位施主果然也是蛮僧,且是比我厉害千倍万倍的蛮僧!”
宁凡没有理会蛮痴,他静静看着殿中赤金蛮像,这金像塑的,是蛮人之祖。
蛮祖之像,与逆婴十分相似,有两个头颅,双手各持着一道雷霆,似要对人降下劫罚的模样...
从这蛮祖之像上,宁凡能察觉到一丝逆婴般的气息,很淡,由香火之力凝成。
“蛮人,蛮兽,劫念...这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这天地,有太多隐秘,以我修为,远远没有资格看破...”
宁凡走出蛮庙,沿着汴河,一路走回家中。在家门外,竟是与离开书院的赵伯阳一行不期而遇。
这是云中书院建成以后,赵伯阳第一次前来。
赵伯阳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凡会住在书院一墙之隔的地方,诧异之后,大喜过望,竟是力邀宁凡前往书院,做一名先生。
如今云中书院正在延请名师,在赵伯阳心中,宁凡乃是当世大儒,自有资格在书院执教。
赵伯阳的邀请,被宁凡婉言谢绝了。见宁凡并无教书育人之心,赵伯阳也不再勉强,叹息离去。
只是自此以后,赵伯阳闲暇之余,常会从隔壁书院来寻宁凡,讨论儒学,却是后话。
当第一缕秋风吹入汴梁城时,宁凡来到汴梁,已过去三个月。
时间一点点流逝,第一年的寒冬,汴河两岸的寒梅没有开放。
第二年冬,寒梅仍是没有开放。
第三年冬,汴梁城忽然下起鹅毛大雪,汴河两岸一片雪白,寒梅绽放。
宁凡体内本命战火数量,已有4500道。战阴阳的修炼进度,则已完成百分之七十四。
越到后面,战阴阳竟是越难修炼。好在宁凡并不着急,他明白修炼之事,欲速则不达。
仙萝莉雷体一点点进化着。体内雷力的寒气越来越明显,似乎开始畏寒。一下雪便不愿出门。
三年过去,仙萝莉竟是半点也没长大,不少人暗暗猜测,仙萝莉莫非是误食了蛮城外的眸中驻颜仙果,竟可以容颜不老...
柳妍留在家中,照顾酣睡的仙萝莉,数年相处,她与这个暴力小萝莉的感情越来越深。
除了为星盘融灵外。闲暇之余,她还会如凡人女子般织些布,绣些绣样,换取银钱,用以度日。
宁凡想要化凡,她自然全心全力为宁凡营造凡人氛围。
风雪中,一旁的云中书院,则传出蛮人孩童的朗诵声。
“夫蛮者,自然之始祖,万域之大宗也。蛮生于尘。死于劫,万物不可执,执则失蛮...”
宁凡走出家门。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很快又被风雪盖住。
耳边回响着学童们的朗诵声,宁凡略有沉默。这些孩童朗诵的,是《蛮祖经》,一部由蛮人之祖遗留的学术经典。
那蛮祖经,一味告诫蛮人看淡生死,放弃执念,顺应命运,不要反抗...
那朗诵声。宁凡听过太多,已有些厌烦。
那蛮祖经的经文。每一句都与他的道相违背...
万物不可执,不可执...
祖弓被宁凡封印。暂时收在储物袋。七道七彩箭灵,则被宁凡封在体内。
每一道箭灵,都蕴含着数量恐怖的真幻之力,三年来,宁凡已将第一道箭灵炼化了一半。
体内真幻之力暴涨,这些真幻之力,被宁凡吸收,融入道心。他的修为,越来越接近渡真初期。
如今的他,已能稍稍看清道心迷雾中,隐藏着的真桥,只是仍然无法彻底看透。
且他逐渐发现,隐藏于浓雾下的真桥,并非只有一个,还有很多...
“渡真,还很远...”
宁凡持着雀神子赠送的酒葫芦,一路踏雪而行,朝汴河走去。
岸边红梅已经绽放,望着雪中红梅,宁凡想起了越国,想起了七梅...
雀神子劝他放弃渡真,他不会放弃。
蛮祖经劝世人放下执着,他也不会放下。
因为他还有家,因为他的家在七梅城,在越国,在雨界...
他还有家人,他还有必须守护的东西,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他的执,无法放下。
完成与杀帝的承诺,需要实力;找到那名算计过自己的仙帝复仇,需要实力;有朝一日站在洛幽身边,同样需要实力;创建一个举世无争的大世,则不知需要多强的实力才可办到...
望着一树红梅,宁凡举起葫芦,痛饮一口灵酒,任求道果的药力在体内化开。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道烂漫地笑声,从宁凡身后传来。
“叔叔叔叔,帮蝶儿摘几朵梅花好不好,蝶儿想编个花冠,给小雪牛戴上!可是蝶儿个子矮,够不到!”
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穿着小红棉袄,梳着童髻,小脸冻得红扑扑地,可怜兮兮地拽着宁凡的衣角。
为了示意自己够不到梅花,她好踮着小脚丫蹦了蹦...果然够不到...远远够不到啊。
“哦?是那个小娃娃...”宁凡凭气息,倒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小娃娃。
她,是赵伯阳的女儿,赵蝶儿。
如今的她,已经三岁,本随父亲来书院玩,趁婢女不注意,竟是溜了出来,在河边雪地上堆了一个似狗似牛的小雪人...
“叔叔叔叔,你帮蝶儿摘些梅花,蝶儿长大后便嫁给你!蝶儿保证!不信拉勾勾!”小蝶儿信誓旦旦地道。(未完待续)
“嫁给我?呵,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么?”宁凡一怔,哑然失笑。
他这一生,还从未被三岁不到的奶娃娃表白过,只觉得有趣。
“知道呀,嫁人就是和四丫姐姐一样,穿好漂亮的喜袄,吃好多好多喜糕,还能坐喜船,放喜灯!蝶儿做梦都想嫁人!”赵蝶儿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小脸满是羡慕。
她哪懂得嫁人的意思,对她而言,嫁人就是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四丫姐姐?那是谁?”宁凡蹲下身,抚了抚赵蝶儿的小脑瓜,神情一柔。
“四丫姐姐是娘指给蝶儿的婢女,对蝶儿可好了,只是好奇怪,四丫姐姐嫁人之后,再也不来照顾蝶儿了...叔叔叔叔,快帮我摘梅花...”小奶娃扁了扁嘴,似乎不喜欢被人摸头,摸头长不高。
“好,帮蝶儿摘,蝶儿想要几朵梅花?”
“要很多很多!”
“那是几朵?”
“不知道...反正要很多很多!”
宁凡失笑摇头,只摘下两朵梅花,一朵戴在小雪牛的头上,一朵戴在赵蝶儿的头上。
“不够不够,蝶儿还想要更多梅花!蝶儿要编个大大的花冠!”小奶娃嘟着嘴嚷嚷道
“有些东西,不是越多越好,梅花之美,在于孤独,在于清傲,只戴一朵,才是最美...它不是可以编冠的花...”
“不明白...叔叔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小奶娃莫名其妙地看着宁凡,不明白宁凡为何不给她多摘些梅花。
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小雪牛的头上已经有了一朵梅花,她的头上也有了一朵,她已经很高兴了。围着小雪牛蹦蹦跳跳,哼着蛮谣。
“小蛮牛,不回头。要与苍天争自由。不见黄河不死心,奈何黄河水不清。水不清。捉蛮鱼,蛮鱼一跃三千里。要与苍天争不死,却被猫儿捉了去...”
这谣,是蛮人口口相传的歌谣。
歌谣的意思,大致是蛮牛与天争自由,却止步于黄河...蛮鱼与天争不死,却丧命于猫口。
歌谣在劝告蛮人,人争不过天。要顺应天命,不可逆...
“这谣,有些刺耳...”宁凡微微皱眉道。
只是看到小奶娃唱的开心,便也不去打断。
小奶娃堆了小雪牛,又央着宁凡帮她堆一个大雪人。
堆完一个,还要再堆一个,到最后,宁凡一共帮小奶娃堆了五个雪人。
四个大的,一个小的。
“这是爹爹,这是娘。这是四丫姐姐,这是蝶儿,这是叔叔。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小奶娃自作主张,给五个雪人确定了身份。
宁凡微笑着,看着小奶娃天真烂漫的神情,他的心,开始真正融入汴梁的生活。
四个喘着粗气的汉子,匆匆忙忙跑来,他们是赵府的护卫。
四名护卫是来寻找赵蝶儿的,见赵蝶儿无事。自是放下了心。
其中三人望向宁凡的目光,隐隐含着几分敌意。他们是赵伯阳来到汴梁后。新招募的护卫。
三人之中,身形最为魁梧的一人一步拦在宁凡面前。对宁凡恶狠狠道,
“你是何人!竟敢将我赵家大小姐拐带至此,居心何在!”
此人语气十分不善,直接使得宁凡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未对此人动手。
对凡人,宁凡不屑动手,只是冷冷看着那人。
只一个冰冷眼神,并未释放多余威压,便已令得魁梧汉子面色大变,浑身冷汗直冒!
“高手!此人绝对是一名高手!汴梁武林何时出了这样一名年轻高手!”魁梧大汉几乎吓瘫在地上,便在此时,四人中为首者忽然冷斥一声,厉声斥责了这名汉子。
“王力,你太无礼了!这位公子乃是老爷的朋友,乃是我赵家贵客,你焉敢如此与他讲话!”
斥责魁梧大汉的,赫然竟是赵家护卫赵三。
宁凡曾斥退蛮兽,出手救下他的性命,他自然认识宁凡,对宁凡始终存着一分敬意。
赵三恶狠狠地看着其他护卫,手已按上腰刀,若再敢有人对宁凡无礼,他这刀便会出手,饮血杀人!
“什么!这位爷竟是老爷朋友!”
其他三人望向宁凡的目光,立刻变得恭敬,哪还敢得罪。
赵三从宁凡口中问明了缘由,感谢宁凡照顾赵蝶儿之余,却是将赵蝶儿带回了云中书院。
赵蝶儿还没玩够,根本不想回去,却又害怕回去迟了爹爹会打手心,仍是走了。
只是每走几步,都会回头,依依不舍地看宁凡一眼。
待走远了,竟是又转身跑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对宁凡道,“叔叔给蝶儿堆雪人,等蝶儿长大,一定要嫁给叔叔,让叔叔天天给我堆雪人!”
说完,在赵三等人错愕的神情中,蹦蹦跳跳地朝书院跑去。
“嫁给我,就你么...丁点大的娃娃...”
宁凡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转过头,继续看一树红梅。
这是他与赵蝶儿的第二次见面,却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汴梁的雪仍未停,汴河渐渐结冰,再无画舫雪中行舟。
赵蝶儿央着赵三,找到了宁凡的家,竟就在云中书院一墙之隔。
于是赵蝶儿隔三差五就会跑来找宁凡玩耍,央着宁凡给她堆雪人。
为什么要找宁凡?
一是因为宁凡待小孩温柔,很少呵斥。二是因为宁凡偶尔会给她一些稀奇古怪的糖丸吃,很甜很好吃,且吃完后身体就会暖洋洋的,不怕雪寒。
三么,因为赵蝶儿觉得宁凡很闲...她身边的仆婢护卫,每一个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汴梁城的百姓。除了那些老人、小孩,每个人都有无数活要干。
唯独宁凡很闲...整日无所事事,出门踏雪。赏梅,饮酒...
“叔叔。为什么大家都有活儿干,你却这么闲。娘说了,这种行为叫好吃懒做,女孩子长大后,不可以嫁给好吃懒做的男人...蝶儿忽然有点不想嫁给你了...”
“...那你为何又跑到我家...”宁凡无语道。
“因为你堆的雪人好看呀。等雪停了,没有雪堆雪人了,蝶儿就不来找你了,蝶儿要去找小武哥哥学武!嘻嘻。蝶儿长大以后,要出家做蛮僧,普度众生!”
“...好志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小姑娘想长大当尼姑的...”宁凡满头黑线。
这雪一直下到正月结束才停,雪化之后,赵蝶儿果然没有来纠缠宁凡了。
宁凡对她的意义,也许真的只是堆雪人而已。
倒是赵蝶儿的父亲赵伯阳,来宁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一次来都要与宁凡把酒论道,大快平生。
宁凡修道至今。道悟何其之深,即便未修儒经,所言所语也足够赵伯阳引为经典了。
赵伯阳的心中。早将宁凡当做知己,已不仅仅是当做恩人。
见宁凡似乎颇为照顾自家女儿,一次醉酒之后,赵伯阳还曾半开玩笑地对宁凡道,
“宁贤弟,你我皆非俗人,你若真看上蝶儿,为兄愿意做主,将蝶儿许配给你。蝶儿如今还小。可先立婚约,待她及笄之后。再寻媒行聘,如何?为兄知你已有妻室。蝶儿过来多半也只是妾,但以贤弟品性,想来也不会亏待蝶儿。”
这醉话,宁凡自然不可能应承,他才不会对一个三岁大的奶娃娃动心。
赵伯阳仍有邀请宁凡加入云中书院的打算,只是每一次提出邀请,宁凡仍旧是委婉拒绝。
他越来越融入凡人的身份,享受着汴梁城难得的平静。
战火的数量一点点增加着,战阴阳的修炼一点点进行着,七彩箭灵一点点炼化着。
每一日,都有柳妍替他温酒,都有仙萝莉寻他‘练手’。
雪化了,仙萝莉又爱到汴梁瞎跑了,这是她来汴梁的第三年,已经打遍汴梁无敌手。
如今汴梁之中,谁不知仙萝莉的大名。据说此女吞噬过某种仙草,可永保女童模样,长不大。
据说此女武功出神入化,一人击败了三百名汴梁官兵,敢与她打架的汴梁武人,已经没有几个。
宁凡又不许她出城猎杀蛮兽,于是无聊的仙萝莉,只能每日寻宁凡打架。
她自然不能动用神通,宁凡也没有使用神通。
旁人打不过仙萝莉,宁凡自然不可能打不过,却也不会欺负仙萝莉,只是陪练。
渐渐地,汴梁城开始传开,城南宁生本身也是一名隐居江湖的绝代高手,倒也没有引起太多惊讶。
在世人眼中,宁凡是仙萝莉‘父亲’,拥有绝世武功很奇怪么...
第四年,汴梁没有下雪,寒梅没有开放。
第五年,汴梁没有下雪。
第六年,汴梁再次下雪,宁凡再一次踏雪赏梅,再一次在这汴河河畔,邂逅了赵蝶儿。
如今的赵蝶儿,已经六岁,比起当年,个头高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文静许多。
再次与宁凡相逢,她一眼便认出了宁凡,仍是央着宁凡帮她堆雪人,只是比之当年腼腆了许多,也不再说什么‘嫁给宁凡’的胡话了。
她好歹是一代大儒赵伯阳的女儿,家教甚严,已经懂得嫁人的意思。
宁凡来到汴梁,也已六年,他刻意改变自己的模样,没有如仙萝莉一般容颜不老。
刚到汴梁时,他看起来像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如今模样成熟了许多。
“叔叔,可以帮蝶儿堆个雪人么?”
“可以。”
“叔叔,蝶儿想要一朵梅花。”
“好,我帮你摘。”
比起当年,赵蝶儿无疑礼貌了许多,但也少了一些亲近...
如今的赵蝶儿,看待宁凡,只如家中叔伯。自然知礼。
渐渐地,她从娘亲口中听说,宁凡不仅是爹爹好友。当年更是从蛮兽口中救下自家一家性命,更助自己解了蛮毒。
她的心中。对宁凡存了感激,那感激之中,并无懵懂的男女之情。
“蝶儿长大了...”
宁凡如当年一般,抚摸着赵蝶儿如缎的乌黑长发。
赵蝶儿甜甜一笑,没有反抗,长辈摸摸晚辈的头,不是很正常么。
“蝶儿还想嫁给叔叔么?”宁凡笑问道。
“叔叔不要取笑蝶儿,那时蝶儿小。不懂事,童言无忌,叔叔不要放在心上...”赵蝶儿小脸蛋一红,想起了当年糗事。
“哈哈,蝶儿真的长大了,伯阳兄家教果然严厉,六岁的孩童,已这般懂事了...”
宁凡收回手掌,不以为意,转头望着一树红梅。举起葫芦,咕咚咕咚痛饮灵酒。
他明明在看红梅,赵蝶儿却人小鬼大地看出。宁凡看的不是梅...
“叔叔看的是梅花,心中想的却不是梅。”小丫头笃定道。
“哦?你怎知我想的不是梅?”宁凡笑问道。
“娘亲每每思念曲阜老家,都会看当年带出的旧衣裳,旧首饰...叔叔的眼神,和娘亲很像,叔叔心中一定在思念什么人...只是蝶儿有些不明白,叔叔明明有妻子,有女儿,家就在汴梁。会想谁呢...”小丫头好奇道。
“叔叔在想家人,那些家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叔叔的家乡,风雪永远也不会停。梅花也永远也不会凋零...”宁凡目光追忆道。
“叔叔的家,在很远很远的蛮城么,回不去了么...和曲阜城一样被蛮兽屠灭了么...”
“不,叔叔的家还在,还能够回去。”
“那,蝶儿长大了以后,陪叔叔一起回家好不好,蝶儿也想看看,那个四季下雪的蛮城,是什么样子。”赵蝶儿神往道。
“你,去不了...”
宁凡微微一叹。
赵蝶儿是蛮人,蛮人、蛮兽无法离开蛮荒古域,甚至无法被收入洞天界宝。
蛮人与四天修士,与妖族,属于不同轮回的生灵。
蛮荒与四天,与上界妖灵之地,属于不同世界。
外人可以来到蛮荒,蛮人却永远无法前往其他世界...
“为什么?是因为路上会遇到很多蛮兽么?”赵蝶儿失望地问道。
“不是...只是你,真的去不了。”
“哦...”
赵蝶儿失落地垂下头,为了哄这个小丫头开心,宁凡又堆了好几个雪人。
堆的,不是人,而是兽。
不是蛮兽,而是蛮人书籍中未曾记载过的种种生灵。
若有雨界修士在此,必会发觉,宁凡所堆的,都是雨界特有的几种荒兽。
这些荒兽并非多强,多少都被宁凡斩杀过一些,时过境迁,再看这些荒兽,宁凡眼中亦有思念。
“咦?兽不是蛮人天敌么?叔叔为何会对这些兽像露出思念神情?”小丫头好奇道。
“在叔叔的家乡,兽不一定是人的敌人...当然,这些兽,曾是叔叔的敌人。”
“咦?世上还有不与人为敌的蛮兽?蝶儿决定了,等蝶儿成为蛮僧之后,一定要雕刻出一辆蛮祖车,去叔叔的家乡看看,无论路上有多少蛮兽,都阻止不了蛮车的行驶!”
“那里,你真的去不了...不过想不到如今的你,志向仍是成为一个蛮僧...”宁凡微微有些感叹。
看来这赵蝶儿是存了心思,要做一名蛮僧了。这念头,恐怕不会随着年龄增长消失。
第二日,赵蝶儿没有再来汴河玩雪,她已正式进入云中书院受蒙,没有时间纠缠宁凡了。
这一年的雪,稍稍有些寥落。
第七年,汴梁有雪。
第八年,汴梁有雪。
第九年,汴梁有雪。
第十年,汴梁无雪。
来到汴梁,已经十年,宁凡的本命战火数量,早已达到9999道,已到极限,再难提升一丝。
战神诀的功法,只能修出这么多战火,再多的,修不出。
9999道战火,已经足以修成战神第四变,但宁凡,仍是无法修成。
战火的数量已经足够,但谁都没有料到,修成战诀第四变,竟还有第二个必须达成的条件...
修炼者,起码要拥有渡真初期的修为,才可冲开第四变瓶颈...
由于战王之后,罗家再无人修成过战诀第四变,无人知修炼第四变必须拥有渡真修为。
“未渡真,便无法冲开第四变的瓶颈么...想不到还有这样一个麻烦,不过好在突破渡真境界,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宁凡不以为意地一笑。
当日吞噬的七道七彩箭灵,已被宁凡炼化掉一道半。
宁凡可以感到,自己距离突破渡真之期越来越近,只要彻底吞噬这七道箭灵,应该便能攒够真幻之力,看破所有迷雾,踏上真桥。
一旦渡真成功,第四变自然水到渠成地修成,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战神诀虽然修炼到瓶颈,宁凡却仍旧悄悄凝聚着烈元晶吞噬。
战阴阳的修炼进度,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二,想来二十年内,便能如雨阴阳一般,初步修成。
“吴兄应该已经返回东天了...十年过去,妖族对我的通缉,似乎不如从前那般疯狂...”
宁凡抬起头,望向蛮城上空,在那里,有一道碎虚修为的妖修遁光路过蛮城,远去。
那妖修没有发现宁凡在此,这十年来,时而有妖修路过此城,却无人发觉宁凡所在。
渐渐的,已很少会有妖修四处搜寻了。
宁凡在十年前闯下的偌大威名,正一点点被蛮荒修士淡忘...
“化凡求真...我花了十年,令心境彻底变作凡人,如今是时候可以求真了。”
宁凡望着身前光秃秃的梅树,目光微闪,回到家中。
家门外,再次与赵蝶儿不期而遇,这一年,赵蝶儿十岁。(未完待续)
在汴梁,大家闺秀一般十三四岁便会议亲,十五岁及笄便可出嫁,十岁的少女,已经不小。
赵蝶儿已经十岁,十岁的少女,身体还未长开,却已初展丽质。
今日的赵蝶儿,穿着一身绸缎小袄,娇小的身体裹在毛茸茸的狐裘下,小脸明净。
今年汴梁无雪,宁凡还是第一次在无雪之时,遇见赵蝶儿。
十年过去,宁凡容貌已如三十岁的男子,目光更加深沉,在看到赵蝶儿的瞬间,目光却是一柔,微笑道,“哦?这不是蝶儿么?”
“蝶儿见过宁世叔,宁世叔又去汴河赏景了么?可惜今年汴梁没有下雪,梅花也没开。无梅相伴,想来世叔的酒,喝得会有些寂寞呢...”
赵蝶儿羞涩一笑,低下头,如瀑的青丝垂下,声音软糯般甜美。
十岁的赵蝶儿更加知礼,如今的她,已经不会缠着宁凡堆雪人了。
十岁的赵蝶儿,已有了些许少女心思...宁凡容貌本就俊朗,更因多年修道,身上有一股出尘气质。
纵然刻意令容貌老去一些,仍是让初懂情事的赵蝶儿有了些许面红心跳的感觉...
在赵蝶儿身后,还跟着两名赵府婢女,皆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也算娇俏。
长年在赵府服侍,二婢也算见过不少汴梁俊杰,容貌、才学出众的,她们也见过一些,但似宁凡这般气质出尘的,罕有...
故而不止赵蝶儿红了脸,就连两名婢女也是红了脸,不时还会偷看宁凡几眼...
“是啊,今年汴梁无雪,梅花未开,这酒,还真是喝得寂寞...伯阳兄的病,好些了么?”
宁凡话锋一转,询问道。
他来到汴梁十年,也与赵伯阳相识了十年,算是老友了。
尽一个月,赵伯阳没有来云中书院授课,据说是旧疾复发,相当严重...
“爹爹的腿疾每年都会发作,只是今年严重些,已经无法下床,须有人至床前服侍,名医请了一些,却也不见好转,就连蛮痴大师赐下的蛮药,也没有什么效果...”
赵蝶儿一想到爹爹病痛的样子,鼻头一酸,眼眶立刻红了。
“腿疾是么...不要哭,你随我来。”
宁凡抚了抚赵蝶儿的青丝,而后推门回府,无意识的动作,弄得赵蝶儿忘了哭泣,面容大羞。
她已经十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已经有不少汴梁士族求亲了...但宁凡仍将她当做小孩子,随意抚摸她的头...
很无礼的举动呢,但,赵蝶儿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将二婢留在屋外,赵蝶儿独自进入宁府庭院,汴梁的梅花全部未开,庭院中却有一株梅树,红梅盛放...
“诶?世叔家的梅树好奇怪,竟与汴梁城的不同...”赵蝶儿讶异道。
“自然是不同的,它不是普通梅树...”
宁凡微笑着,从梅树上摘下两朵梅花,其中一朵灵气较弱的,戴在了赵蝶儿的鬓发上,另一朵,变戏法般放入一个锦盒,交给赵蝶儿。
“盒中梅花,拿去给你爹服下,腿疾自会痊愈...此事不要在汴梁声张,也不要告诉你爹爹,梅花是我送的。”
赵蝶儿小脑瓜已经懵了,根本没有听清宁凡说的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接过了玉盒,鸵鸟般垂下了小脑瓜。
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她竟然被宁叔叔调戏了!
在汴梁,男女授受不亲,宁凡却抚摸了她的头发,并给她戴了花...
她的脸好似烧着了一半,滚烫滚烫的,耳边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懂得怕羞了么,蝶儿真是长大了啊,倒是叔叔举止轻浮了...”
宁凡失笑摇头,他骨龄早已千年,赵蝶儿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小孩,他之前没有想到男女大防这一层,此刻倒是知道要注意了。
又将之前的话重说了一遍,细细叮嘱赵蝶儿之后,宁凡才让赵蝶儿离去。
直到走出宁府大门,赵蝶儿还是小脸羞红的状态,好不容易才静下了心,看着手中锦盒,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叔叔为何给我一朵梅花?还说这梅花能治爹爹的腿疾...蝶儿读过不少医术,可从未听说过梅花能医腿疾...”
明明不相信梅花能治腿疾,赵蝶儿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打算,带着梅花回到家中,将梅花交给爹爹服下。
说来也神奇,赵伯阳的腿疾明明无药可医,但服下那梅花后,腿疾竟是一天天好转。
赵伯阳百般追问那梅花从何而来,赵蝶儿记得宁凡的嘱咐,没有乱说,但此事还是在汴梁城传开了。
无人知,究竟是什么样的梅花,竟能治好赵大儒的陈年腿疾。
知道真相的,只有赵蝶儿,十岁这一年,她第一次见识到宁凡的不可思议。
当她再次来到宁家,准备感谢宁凡赠梅恩情时,却发现宁凡并不在家,只有‘妻女’在家...
向柳妍‘叔母’与仙萝莉‘姐姐’打听之后,赵蝶儿才知,此刻的宁凡,正在汴河河畔作画。
“宁世叔在汴河作画?”赵蝶儿感到十分意外,在她的印象中,宁凡貌似只会喝酒赏梅。
当她来到汴河河畔,寻到宁凡时,果然看到宁凡正在一块半人高的平整青石旁,看着一副古画。
十年化凡,只为求真,宁凡终于开始悟真。道真,无法口口相传,宁凡将道真的领悟,融入丹青之中,绘成画卷,以此悟真。
宁凡正在看的古画,是他在陆族九部之时,从罗云封妖陆道尘手中获得的一幅画。
画中内容,是古天庭妖帅陆吾驾车出征的一幕场景。
此画由古天庭的某个画仙所画,可化虚为真,只需催动法力,便能令画中人物幻化而出。
这画中,融入了那名画仙的道真感悟...
宁凡看了古画良久,才将之收起,取出纸墨笔砚,放于青石上,开始作画。
他知道赵蝶儿已经来了,就站在身旁,但此刻他一心作画,并未理会,赵蝶儿也并未打扰。
宁凡的画功只能算是普通,技艺上远远没有臻至最高境界,但他的画,蕴含着深远意境,近乎于道。水墨画,最重要的便是意境。
他画的,是汴梁城的山水,一草一木,早在这十年中融入他的心中。
但他画出了汴梁城长街店铺,就画不出那种喧嚣。
他画出了汴河河水,却无法令河水流动。
他画出了两岸秃梅,却无法令梅树上的梅花绽放...
“还不够么...”
宁凡微微叹息,放下湖笔,望江沉默。
他对这幅画仍不满意,不满的原因,是因为未能做到融真入画。
赵蝶儿美目异彩连连,惊讶地看着宁凡的画作。
她自然不懂得什么道真不道真,在她看来,宁凡的山水画造诣无疑已达到极高境界,一草一木,皆有其意...
她不明白,宁凡明明画出了一副绝世好画,为何要叹息...
“叔叔,你对这幅画不满意么?”赵蝶儿没有称呼宁凡世叔,她的口气,似乎又回到幼时那般亲近。
“你又看出来了?”宁凡微笑道。
“嘻嘻,叔叔眉头都快要拧到一起了,蝶儿能看不出来么。”
赵蝶儿甜甜一笑,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小脸一红,垂着头,对宁凡央求道,“叔叔可以教蝶儿作画么,蝶儿想学...”
“你的志向,不是要当一个蛮僧么,怎么不去学蛮经,反倒跑来与我学画画。不想当蛮僧了?”宁凡失笑道。
“不,蝶儿的志向,仍是做一个蛮僧,且蝶儿已经答应了蛮痴师傅...”
赵蝶儿话说一半,幽幽一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凡也不追问,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赵蝶儿,解下腰间酒葫芦,咕咚咕咚饮了一口。
“叔叔教蝶儿作画好不好,五年,蝶儿只打扰叔叔五年,五年之后,蝶儿就会离去...”
赵蝶儿乌黑的眸子凝望着宁凡,带着些许恳求之意。神情中,更有一丝懵懵懂懂的情愫。
“好。”
宁凡点点头,目光扫过赵蝶儿鬓角的梅花,却是感叹。
时隔数日,那梅花已经干枯,但赵蝶儿仍是戴在头上。
长大了么...
自这一日开始,赵蝶儿每有闲暇,便会来寻宁凡学画。
汴河青石旁,宁凡一定会在那里,时而泼墨挥毫,时而沉吟不语。
第十一年,宁凡终于画出了会流动的河水。
第十二年,宁凡下载猫光秃秃的梅枝,竟有几朵红梅盛放。
第十三年,宁凡画中的市集,竟隐约传出喧嚣声响。
第十四年,宁凡开始画飞龙,画异兽,画山海间的一些生灵。
第十五年,宁凡开始画人。
他下载猫的人物,很多,有红颜,有至亲,也有仇敌。
所有回忆,被宁凡融入道中,画在纸上,没有刻意求真,但渐渐的,画中便有了真的道韵。
来到汴梁,已经十五年了,七彩箭灵,已被宁凡炼化两道。
真桥迷雾,渐渐再也遮不住宁凡的眼。十五年来,宁凡第一次感觉到了真幻河的呼唤。
是夜,宁凡呆在房中盘膝打坐。
他的肉身明明还在家中,元神却忽而卷起储物袋,飞上汴梁夜空。
但见元神身形一晃,竟是从夜空上撕开一个缺口,一步踏入,消失于汴梁夜色之中。
任何修士突破渡真瓶颈,都需要元神离体,进入天道内部。
此刻宁凡的元神,就在天道内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似真似幻的长河。
宁凡站在长河南岸,南岸一片荒芜。北岸则青草萋萋,若到北岸,则可成功突破渡真境界。
那长河名为真幻河,河上飘满了似真似幻的迷雾。如今的宁凡,目光已能看破部分迷雾。
真幻河上的真桥,不止一座,而是有无数座。以他如今真行,可从真河迷雾中,看到三千座真桥。
这三千座真桥,没有适合执道渡真的真桥...
“真幻河上的真桥,在天道形成之初便已存在...真幻河鹅毛不浮,无法飞越,无法游过,无法行舟,只能踏桥渡河...若至北岸,则渡真成功。修的是什么大道,就要渡什么桥...”
“如今的我,已能从真幻河上看到三千座真桥,这三千座真桥,几乎囊括了四天绝大多数的大道,可惜,并无执道真桥...”
“任何进入天道内部渡真的修士,都不会受到外界打扰,但想要进入天道内部,却极为不易,我化凡十五年,才进入了一次而已...”
“任何修士,都只有九次渡桥机会...如今的我尚看不到执道真桥的存在,怕是无法渡真...”
“可惜了...”
一夜过去,宁凡元神从天道内部退出,返回体内。再想要进入天道内部,却是根本无法办到。
翌日清晨,赵蝶儿便找上门来,来向宁凡学画。如今的她,已十五岁,及笄礼就在三日后。
她今日来,除了学画,还有一事,便是通知宁凡,自己就要及笄了。
对普通少女而言,及笄意味着长大,意味着不久就能出嫁。
但对赵蝶儿来说,及笄却意味着长伴青灯,意味着永远离开汴梁城。
她不愿嫁人,她的梦想是做一名蛮僧,保护被蛮兽伤害的弱小蛮人。
汴梁城中,向她求亲的士族不少,却被赵伯阳通通回绝。
赵伯阳不是俗人,知晓自家女儿胸怀大志,自然全力支持。
唯一的麻烦是,想要成为蛮僧,必须前往一些蛮庙兴盛的大城学习蛮术。汴梁城中只有一名蛮僧,且这蛮僧蛮术修为很弱,根本无法帮助弟子感知蛮术香火...
“叔叔,蝶儿马上就要及笄了,马上就要离开汴梁了...你会想念蝶儿么...”
赵蝶儿立在宁凡身旁,看着眼前的雪景,幽幽问道。
第十五年,汴梁下起了小雪,红梅在雪中盛放。
宁凡在雪中饮酒作画,由于刻意改变容貌,鬓角已有一些风霜。
赵蝶儿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看着这熟悉的汴河景致,心中微微有些酸涩,有些不舍。
她长大了,但叔叔却开始老了...
她终于及笄了,终于要离开家乡、努力成为蛮僧了,但却为何有了一丝不舍...
“不会。蝶儿放心离去便是,叔叔不会想你的。”宁凡微笑道。
“骗人!我才不信!”
赵蝶儿吐了吐舌头,她才不信宁凡不会想念她。
“...叔叔,蝶儿若是成了蛮僧,此生此世都无法嫁人了。叔叔可不可以帮蝶儿完成一个小小心愿...”赵蝶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心愿?”
“叔叔可不可以陪蝶儿穿一次喜服,吃一次喜糕,坐一次喜船,放一次喜灯...算是在蝶儿离开前,完成蝶儿小小心愿...”
“不行。”
“为什么...叔叔从来都不会拒绝蝶儿的要求,为何这一次要拒绝...”赵蝶儿失落地叹了口气。
宁凡没有回答,只是饮了口灵酒,放下湖笔,目光出神望着一树红梅。
“小气鬼...”赵蝶儿轻轻嘀咕了一声,忽然霞飞双颊,满面红晕。
却是宁凡摘下了一朵红梅,轻轻插在她的鬓角,并微笑道,“这朵梅花,便是你及笄礼的礼物。这几日我有事情要忙,怕是赶不上你的及笄礼...”
“叔叔不来参加蝶儿的及笄礼么...”一听宁凡之言,原本略有羞涩的赵蝶儿,立刻失落起来。
“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毕竟碎念蛮兽的遗骨,可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宁凡无奈一笑。
“碎念蛮兽...那是什么蛮兽...”赵蝶儿美目满是不解之色。
“日后再告诉你...”
三日间,宁凡竟不在家中,出了城。赵蝶儿来寻宁凡,却未寻到,一听宁凡出了城,不由得满是担心。
汴梁蛮僧懂得制作蛮神玉佩,出城者只要佩戴蛮僧玉佩便可减少被蛮兽攻击的机会,但也不睡一定就安全了。
赵蝶儿不知宁凡出城做什么,不知宁凡是否带了蛮神玉佩,她很担心...
三日过去,宁凡仍未归来,今日便是赵蝶儿的及笄礼。
身为赵大儒的女儿,赵蝶儿的及笄礼自是办的极为风光,来此参礼的汴梁名门数不胜数。
不止如此,就连汴梁唯一一名蛮僧——蛮痴大师,都破例前来参加赵蝶儿的及笄礼。
普通人家女儿及笄,蛮痴自然不会前来,但赵蝶儿不同,她曾寻过蛮痴,据蛮痴评价,此女修蛮天赋极高,若有名僧指点,此生定会成为一代名僧,造福蛮荒。
蛮痴自知不足以成为赵蝶儿之师,便推荐赵蝶儿前往天蛮城修习蛮术。
天蛮城,放眼整个蛮荒古域,都算是排名前十的大蛮城!
那里的蛮僧极多,蛮像之强,足以抵御任何蛮兽的攻击。
“老衲已施展蛮术,告知天蛮城的几位朋友,那里的蛮庙对赵蝶儿这天纵之才也是十分感兴趣...据说这一次,天蛮蛮庙还会派人来汴梁,接此女前去天蛮城,足以看出天蛮蛮庙对此女的重视...”蛮痴心中暗道。
及笄礼本该开心,但赵蝶儿开心不起来,心中还在担心宁凡的安危。
她目光痴痴看着来贺宾客,来人虽多,却并无她最想看到的那一人...
“叔叔,你去哪里了...你要做的事情,比蝶儿的及笄礼还重要么...蝶儿在你眼中,并不重要么...”
赵蝶儿幽幽叹气,忽然间,不可置信地抬头,似乎感应到什么。
继她之后,蛮痴同样抬起头,有了感应,朝赵府之外望去,神情竟有一丝惊恐。
却见赵府之外,风雪之中,十二匹黑色骏马踏雪而来,每一匹骏马之上,都坐着一名黑袍僧人。
“交出赵蝶儿,否则,此府之内,无人可活!”
来贺宾客纷纷派出仆役,前去打探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赵府之外喧哗。
但派去打探的仆役,无一例外,全部被那十二名黑僧灭杀,血溅雪地!
“是黑蛮僧!杀人不眨眼的黑蛮僧!他们为何会来此地!”
一些颇有见识的宾客,立刻露出惊恐之色。
蛮人之中,有一类特殊蛮人,可勾动香火之力庇护众生,名为蛮僧。
绝大多数的蛮僧,都是以庇护苍生为己任,但也有少数蛮僧,以杀人为了,与众生对立!
他们,是黑蛮僧!
他们不知从何听说了赵蝶儿天赋异禀的消息,今日来此,竟是要掠了赵蝶儿,逼之加入黑蛮!
“本座数到十,若赵府再不交出赵蝶儿,本座便带人杀入赵府了!”
十二黑僧中,为首的一名霪邪老者,桀桀笑道。
却没有看到,暗处正有一个银发小萝莉,同样笑得腹黑。
仙萝莉很高兴,貌似又有架打了!(未完待续
黑蛮僧,以蛮神‘玉’佩护身,驰骋蛮荒,劫掠诸城的匪盗!
黑蛮僧各个‘精’通蛮术,懂得利用蛮术杀人,联合起来,甚至能正面对抗一些弱小蛮兽!
眼下十二名黑蛮僧,各个身怀戾气,俱是杀人无数的魔头。在那戾气震慑下,赵府之内,无数宾客面‘色’惨白,恐惧不已。
所有人都知,这十二名黑蛮僧是为赵蝶儿而来,但却无一个人,敢为赵蝶儿说上半句话。
更有一些胆小如鼠的人,平日里极力‘交’好赵府,此刻却是恨不得赵府立刻‘交’出赵蝶儿,平息黑蛮僧的愤怒。
“竟是黑蛮僧!”
望着雪地上的数十具仆婢尸首,赵伯阳好似一尊怒目金刚,毫不畏惧地看着十二黑僧。
旁人畏惧黑蛮,他却不畏,他修儒一世,如今四十有六,早已看破生死。
他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岂会将自家‘女’儿‘交’给黑蛮!
只是他也明白,黑蛮僧厉害无比,对上普通凡人,以一敌万都是轻而易举,便是整个汴梁城的凡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眼前这十二名黑僧的对手...
“尔等黑蛮,为何盯上老夫之‘女’!给老夫一个理由!”赵伯阳沉声道。
多年养气,他‘胸’中已有些许浩然正气,声音堂堂皇皇,让十二黑僧皆是面‘色’微变。
为首的那名老僧,最快收起讶异之‘色’,待发觉赵伯阳只是一名老儒,并非蛮僧,冷冷一笑,数道,
“一!”
他自然不屑于回答赵伯阳任何问题,直接开始计数。
十息之后,若赵府不‘交’出赵蝶儿,他绝对会带人血洗赵府,甚至顺道血洗汴梁!
“哼!老夫不会把‘女’儿...”
“二!”
赵伯阳还‘欲’说些什么,可惜话未出口,直接被老僧威压一震,咳血倒地。
他不甘地看着黑僧,纵然他明天知礼又如何,在蛮僧面前,仍是毫无抵抗之力。
“爹爹!”
赵蝶儿正‘欲’扶起爹爹,却有蛮痴大师先一步扶起赵伯阳,并取出一颗蛮‘药’‘药’丸,给赵伯阳服下。
当老僧数出‘三’时,蛮痴越过众人,踏着雪,一步步走向十二黑僧,目光凝重。
“老衲蛮痴,是汴梁蛮僧,老衲在世一日,便不容任何人对此城蛮人出手!”
“凭你?”几名黑僧同时‘露’出鄙夷之‘色’,还有几人不屑一哼。
蛮痴的蛮术造诣很低,这十二黑僧随便一人,都能轻易斩杀蛮痴。
为首的那名黑蛮老僧,嘴角咧出一道森冷杀机,不再计数。
蛮痴反抗的行为,已‘激’起他的杀机,如此,无须留情,直接屠戮赵府,掳走赵蝶儿即可!
“呵呵,本座的戒刀,非蛮僧不杀,你既然送死,本座便成全你!”
嗤!
黑蛮老僧的身影,直接从骏马之上消失,出现在蛮痴身后,反手一刀,刺向蛮痴的后心。
那身法太快,超出了凡人目力,即便是蛮痴也根本看不清黑蛮老僧的动作,背心已有森寒的刀气传出!
“好快!”蛮痴骇然之余,心知必死,已然绝望。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有一道更快黑蛮老僧无数倍的银发身影,竟挡在了戒刀前,小手一扬,也不见她如何出手,老僧的戒刀已经咔擦一声,碎成十来段碎片。
再一扬小手,之前还趾高气扬的黑蛮老僧,直接被小萝莉沙包一般,仍向雪空,重重砸在地上,直接就咽气了。
剩下十一名黑蛮僧全部变了神情,看怪物一般看着雪地上咧嘴甜笑的银发小萝莉。
赵伯阳、蛮痴及无数赵府宾客仆从,全部目瞪口呆,就连赵蝶儿,都有了几分不可思议。
那银发小萝莉,不就是宁凡名义上的‘女’儿宁仙仙么!
这小娃娃好生厉害,竟然一招毙掉了一名黑蛮僧!
“嘻嘻,爹爹不让我打汴梁百姓,不让我打蛮兽,可没说过不让我打这些外来坏和尚。”
“哎呀!我怎么会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打死了一个坏和尚!”
仙萝莉小嘴微张,不可置信。
就在两年前,随着雷体不断进化,她记忆丢失越来越多,渐渐地,已不再记得谁是小倩倩。
渐渐地,已不再记得自己和宁凡的关系,真的将宁凡当成了‘爹爹’,将自己当成了宁仙仙,将柳妍当成了‘娘亲’。
她也渐渐忘了,自己曾有多么厉害,多年没有揍人,一出手就打死一个坏和尚,她有点吓住了...
“爹爹要是知道我打死了人,不知道会不会打我屁屁...”仙萝莉打了个寒噤。
虽然宁凡没有打过她,但她看过邻居娃娃挨打,打屁屁可是很疼的...
“你...你是谁!敢阻我黑蛮办事,不想活了么!一起上,杀了这个妖‘女’!”
一名黑僧鼓起勇气,喝了一声,率先下马。紧接着,其余黑僧纷纷下马,持刀杀向仙萝莉。
“...这一次出手轻点...”
仙萝莉小心翼翼地粉拳一挥,立刻便有无形的雷劲轰出,将冲得最快的一个黑蛮僧打飞。
那黑蛮僧撞飞到墙上,压垮好长一段土墙,蹬了蹬‘腿’儿,也咽气了...
“又...又打死一个坏和尚,完了,爹爹肯定会重重罚我!”
仙萝莉哭丧着脸,剩下十名黑僧则全部惊吓地面无血‘色’,全部顿住了脚步,转身骑马就跑。
他们真的被仙萝莉吓住了,从仙萝莉表现的实力看,杀他们简直是儿戏啊!此地不宜久留,必须撤!
仙萝莉也不去追,小脸纠结,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打死了什么人。
柳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仙萝莉身旁,俏脸复杂地抚‘摸’着仙萝莉的小脑瓜,安慰道,
“仙仙不怕,你爹爹可从来不会罚你...”
“娘,你说的是真的嘛!”
“...我不是你娘...”
柳妍无奈地柔柔秀额,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仙萝莉会记忆错‘乱’,认她为娘亲...
想想十五年来,她一直扮作宁凡妻子,她便有些面红耳臊。
美目朝那落跑的十名黑僧望了望,讥讽一笑。
柳妍可不认为这些黑僧能够逃掉,因为她分明感觉到,宁凡已经归来。
就在十名黑僧纵马疾驰的雪道前方,夜‘色’中,忽然多出一名白衣男子的身影。
他就那般出现在这风雪夜‘色’中,阻挡在十名黑僧之前,面‘色’古井无‘波’,眼中却有了寒芒闪过。
他,正是归来的宁凡。
赵蝶儿总归是他看着长大的,视之如后辈,这些黑蛮僧敢将注意打到赵蝶儿身上,敢来赵府杀人,必须付出代价!
明明是在化凡,明明不宜动用修为,但宁凡偏要在此,留下这些黑僧的‘性’命!
无人看清他如何出手,十名黑僧的头颅全部高高飞起,脖颈血如泉涌狂喷。
骏马受惊之下,四散而逃,十名黑僧的尸体,则跌落在地,黑血污了一地白雪...
“黑血...”宁凡微微蹙了蹙眉,随手摄过一条凡人看不到的魂魄,搜魂灭忆。
而后没有多说什么,越过诸僧尸体,步入赵府。
此刻,赵府之人全部都已目瞪口呆。
蛮僧,是可以与蛮兽争锋的神僧。凡间武人内力再高,武功再强,也不应该是蛮僧对手。但仙萝莉与宁凡杀蛮僧如蝼蚁,这一幕太过震撼人心...
赵伯阳震撼地无法言语,他怎么也想不到,相识十五年的宁贤弟,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赵蝶儿同样惊讶地说不出话,她从来不知,只会喝酒、赏梅、作画的宁凡,竟如此厉害...
蛮痴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凡,十五年来,宁凡模样改变不小,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眼前这人,曾去过汴梁蛮庙一次!那一年,他正在雕刻蛮像,而此人只一个眼神,便令他无法动弹...
宁凡微笑着走到赵蝶儿跟前,取出一个蛮兽兽骨炼制成的骨佩,‘交’给赵蝶儿。
“这是叔叔为你寻来的及笄礼,拿着。再过不久,你便会离开汴梁,前往天蛮城,此骨佩,可保你一路平安。”
宁凡目光复又望向赵伯阳夫‘妇’,略略有些感慨。
“伯阳兄,听说你不日便会举家前往天蛮城,这两个骨佩,是我一番心意,你二人且收下。”
“我来汴梁,已十五年,今日动用修为杀人,这化凡,怕是无法继续下去了,也该走出汴梁,看看其他蛮城的山水了...”
对赵伯阳抱了抱拳,宁凡竟是一叹,带着柳妍、仙萝莉,一步步走出赵府,远去。
“宁贤弟,你要去哪里!”赵伯阳大惊,怎么也料不到宁凡斩杀诸黑僧之后,竟是要走,要离开汴梁。
赵蝶儿亦是俏脸一白,竟是忘记了‘女’儿家的矜持,小跑着,冲到宁凡面前。
“叔叔,你为何要离开汴梁,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蝶儿了么...”
“叔叔要离开汴梁,整理一下十五年来的感悟,你不是马上也要离开汴梁了么...我们都会离去的...”
“叔叔既然要离开汴梁,和蝶儿一起去天蛮城好不好!”赵蝶儿希冀地望着宁凡。
“天蛮城,叔叔会去看看的,但不是现在...蝶儿要努力成为一名强大的蛮僧...”
宁凡微笑着,抚了抚赵蝶儿的如缎青丝,目光柔和,在他眼中,赵蝶儿永远都是当年的小‘奶’娃。
随手摘下一朵红梅,‘插’在赵蝶儿的鬓角,在赵蝶儿耳边留下一句话,离去。
再过数日,赵府便会离开汴梁,举家迁往天蛮城,宁凡自也打算离去了。
汴梁的一草一木,已深深映入他的心中,他还想去见识更多蛮城。
他留给赵蝶儿一家的三个‘玉’佩,是以一具陨落多年的碎念蛮兽遗骨制成。
三个蛮骨‘玉’佩皆有大神通在,保他们一家平安,轻而易举。
赵蝶儿怔怔立在风雪中,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心的蛮骨‘玉’佩。
她的鼻头有些酸涩,有些不舍,却也有些希冀,有些期待。
宁凡离去之时,留给她的话,仍回‘荡’在她的耳边。
“待蝶儿成为一名强大的蛮僧,叔叔必定会去天蛮城看你...一定...”
赵蝶儿将蛮骨‘玉’佩贴在心口,美目却渐渐坚定。
成为蛮僧是她的梦想,她定会为了这个梦想努力,不会辜负宁凡的期望...
...
雪,一路不停。宁凡负手行于雪中,身后跟着柳妍、仙萝莉二人,走出了汴梁城,沿着官道,一路远去。
茫茫风雪好似‘迷’雾,令人无法一眼看穿夜‘色’。
宁凡目光一霎茫然,仿佛看的不是风雪,而是真幻河上的重重‘迷’雾...
‘迷’雾,处处都是‘迷’雾...这蛮荒的存在,本身就好似一个‘迷’雾...
四天九界的存在,同样好似笼罩着一层‘迷’雾...
诸天大道,亦是一层‘迷’雾...
越临近渡真,宁凡反倒越觉得自己看不透何为真。离道越近,反倒越看不清道的姿态...
“天地间,有真么...”
宁凡仰望雪空,竟是发出一句心之叩问。
这叩问,修为尚低的柳妍听不懂,记忆错‘乱’的仙萝莉自然也听不懂。
宁凡好似在问自己的心,又好似在问诸天大道,回答他的,却只有越来越急的风雪声。
无人回答,他也不希冀有人回答,只是继续步入茫茫雪中,消失了身影。
宁凡并不知,在他发出这句叩问之时,真幻河上,竟有一个妖灵破河而出,面‘露’惊容。
那妖灵,是真幻河的河妖,自天道成形,便已寄居于真幻河中。
他修为不高,没有生命,却有灵智;他生命悠久,见过太多修士渡真,也见过太多修士从真桥上跌入真幻河,渡真失败...
他的存在,是遵从仙皇之令,在幻梦界修士渡真之时,加以幻术阻挠。
他这一生,一共见过四十七次真幻河河水逆流,就在刚刚,第四十八次河水逆流出现!
“幻梦界中,竟又出现了一人,险些看破天地梦之虚幻!”
“此人应该还未渡真过,并非真仙,否则刚刚真幻河便不会只是河水逆流,必定会崩溃无数真桥!”
“未渡真之修,便能隐约看破幻梦界的虚幻...此子倒是不凡,却不知,是何人...”
河妖渐渐收了惊容,身体重新沉入河底,没由来的,他的脑海浮现出宁凡的身影。
“当日有个小辈渡真,才第一次进入天道内部,便能看到三千真桥,极为了得,古今罕见...”
“令真幻河逆流的人,会是他么...”
...
十日后,天蛮蛮庙派出七名蛮僧,来接赵家举家迁往天蛮城。
一路上,车队数次遭遇蛮兽袭击,但诡异的是,这些袭击全部半路中止。
任何试图攻击车队的蛮兽,还未靠近,便被一股无形劫威吓住,不敢妄动!
那劫威,来自于赵伯阳一家三口的蛮骨‘玉’佩,‘玉’佩中,蕴含这宁凡种下的劫念神通!
十日后,宁凡一行却已沿着官道,行至当年曲阜城的遗址。
一月后,宁凡一行来到一处蛮荒山谷,在山谷中找到一个黑蛮僧的营寨,将之屠尽。
这些黑蛮僧,正是之前派人捉拿赵蝶儿的人,宁凡自不会斩草不除根。
又半个月,宁凡来到一座名为原城的蛮城,小住了半月。
而后,又前往了下一个蛮城...
化凡的第二十一年,宁凡炼化掉了第三道七彩箭灵。
第二十八年,宁凡炼化掉了第四道七彩箭灵,并再一次进入天道内部。
这一次,他自天道内部看到一万二千座真桥,可惜这些真桥之中,仍无执道真桥可渡。
他再一次退出天道内部,没有成功渡真。
好在只要未踏上真桥,便不算一次渡真失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三十五年,宁凡炼化掉了第五道七彩箭灵。
第四十二年,宁凡炼化掉了第六道七彩箭灵。
第四十九年,最后一道七彩箭灵被宁凡炼化。
战‘阴’阳的修炼进度,早已达到百分之百,已然初步修成,被宁凡封印,可随时解封,如雨‘阴’阳一般。
但这并非彻底修成...待宁凡拥有渡真后期修为之时,才可彻底吞噬雨‘阴’阳、战‘阴’阳的力量。
求道果酿制的灵酒,已被宁凡饮尽。
宁凡的容貌,已如一名年近七旬的老人,柳妍为了陪伴宁凡化凡,也变作老‘妇’模样。
唯有仙萝莉,始终‘女’童模样。
四十九年来,仙萝莉已吃掉宁凡九成碎雷,距离雷体彻底进化,仍是遥遥无期。
她的记忆越来越‘乱’,甚至忘记柳妍是谁,忘记自己叫仙仙,却唯独记得,宁凡是‘爹爹’。
每一日清晨睡醒,仙萝莉都会记忆全失,茫然对宁凡道,“爹爹,我是谁...”
“你是仙仙...”
“爹爹,她是谁...”
“她是柳妍...”
“爹爹,我饿...”
“把这些雷丸吃下。”
雷丸,是宁凡以碎雷雷力凝制的丹丸,味道很甜,仙萝莉很爱吃。
从前的宁凡,不会大费周章,替一个陌生萝莉凝制丹丸,但经过多年相处,对仙萝莉,宁凡也是有了不浅的感情。
他这一生,没有儿‘女’,仙萝莉好似真的成了他的‘女’儿一般。
不过宁凡知道,仙萝莉一旦雷体进化完成,便会恢复记忆,便又成了舍空老怪...
他与仙萝莉的‘父‘女’之缘‘,怕是不会太长。
七道七彩箭灵,已经全部被宁凡炼化。
宁凡走出蛮城,来到一座无人蛮谷,在此住下,等待着下一次进入天道内部,一举渡真!
这一次,宁凡有信心一举看破所有‘迷’雾,看到所有真桥!
他定要从那些真桥之中,找出执道真桥,晋入渡真之境!
第五十年,宁凡终于第三次听到真幻河的呼唤,成功进入天道内部。
这一次,宁凡并非以元神进入天道内部,竟然是直接以整个‘肉’身,进入天道内部!
天道成形以来,唯有四十七人办到过这种事情,宁凡是第四十八个办到此事之人!
当他再一次来到真幻河河畔时,终于看破了所有真幻‘迷’雾,在真幻河之上,看到了十万八千座真桥!
十万八千座真桥,十万八千种大道,然而其中,竟然无执...
罕有人知晓,真幻河上,并无执道之桥!
“真河无执桥!怎会如此!”
宁凡目光微微一惊,忽而想起当年雀神子的叮嘱,劝他不要渡真。
真河无执桥...这,会是雀神子劝他不渡真的理由么!
宁凡行至真幻河般,望着滚滚东流的河水,目光凝重之极。
若无桥,此河根本无法渡,触及河水,即会渡真失败...
“哈哈!想不到你这小辈的道,竟是执道!竟是天外之道!凭执道竟妄想渡真,真是笑死老夫了!”
一道不屑一顾的笑声,忽地从玄‘阴’界中传出。
宁凡屈掌一招,从玄‘阴’界中取出一把封印之弓,眼中寒芒闪烁。
嘲笑他的,正是这封印之弓——当年从毒龙子手中夺来的祖弓弓灵!
这弓灵被他封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却能借心神一丝联系,与宁凡心神对话...
“寂寞如雪,老夫真是寂寞如雪啊,竟然被一个无法渡真的小辈擒了!”
“小辈,凭你无法渡真的修为,根本惹不起真龙一族,老夫奉劝你,速速放了老夫,再给老夫找七八千个貌美‘女’子服‘侍’,老夫可以在龙祖面前说说好话,令真龙一族饶你不死!”
祖弓弓灵口气老气横秋,它曾追随祖龙征战天下,‘射’杀过无数万古老怪,自是眼高于顶。
即便被宁凡擒下,他也是一副狂妄无边的口气。
可惜,宁凡是它一个封印弓灵惹得起的主么...这弓灵,貌似没有沦为俘虏的觉悟啊...
“聒噪!”
宁凡哪会跟弓灵客气,直接屈指一点,黑红‘色’的蛮闪之力立刻没入祖弓之中,滋滋作响,肆意破坏。
立刻,祖弓弓灵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哭爹喊娘的求饶道,
“好汉饶命!小弓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快快收了蛮闪,再闪,小弓的弓灵之体就要重创了!”
“我喊你爷爷,我喊你爷爷总行了吧,你快住手啊!”
“...我见过祖龙造真桥!我告诉你造桥之法,助你造一座执道真桥渡真!你放过我吧!”
在听到祖弓最后一句话时,宁凡中止了蛮闪,眼中‘精’光一闪,望向手中祖弓。
造桥?是了,若真幻河无执桥,我便造一个执桥渡真,又能如何!
这真幻河,终究是要渡的!
“说吧,要如何才能造出执道真桥!若你的回答无法让我满意,你知道后果!”
宁凡冰冷的话语落在祖弓耳中,立刻使得祖弓心神一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寂寞如雪啊,它堂堂祖弓之灵,怎么会落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煞星手中...
还造桥...真桥是那么好造的么...它说见过祖龙造真桥,不过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胡话啊。
祖龙渡真之时,也是困难重重,是想过走捷径,造真桥,不过造桥失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苦修多年,才找到自己的真桥渡真成功...
真桥,唯有开天辟地、创立天道的仙皇才能建造,宁凡非仙皇,根本不可能在真幻河上成功造桥...
“呃...小弓刚刚只是胡言‘乱’语,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真桥造桥之法...”祖弓弓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不说实话么...”宁凡目光一寒,再次放出一道蛮闪极光。
立刻,祖弓再次传出哭爹喊娘的猪嚎声,委屈不已。
“小弓这次说的是实话啊!刚才说的才是胡话啊!这世上,真的没有真桥造桥之法!”
“饶命!好汉饶命!快快中止了蛮闪!”
“...好汉可以搜我的弓魂,看看小弓有没有说谎!好汉体内有妖灵力,小弓可以传你真龙族的最高秘术——逆灵术!整个真龙族内,也只有数名老祖有资格修炼此术。有了此术,你就能搜小弓弓魂,知道小弓真的没有说谎啊!”
闻言,宁凡目光又是微变,中止了蛮闪,喃喃道,
“逆灵术...真龙族的最高秘术...”
逆灵术,是一种逆运灵力、强化感知的神通,为真龙族最高秘术之一。整个真龙族中,有资格修炼此术的仅有寥寥数人,毒龙老祖便是其中之一。
此术威名,宁凡略有耳闻,除了强化感知,逆灵术的另一个能力,是辅助搜魂。
若习得逆灵术,读取对方记忆之时,可以不破坏对方灵智。且普通搜魂术无法读取器灵记忆,逆灵术却可以轻易办到。
听闻烛弓意欲传授此术,立刻深深看了祖弓弓灵一眼。
若能习得逆灵术,宁凡可借此术再一次强化神念感知,雨术感知范围也会再一次增加。对此术,宁凡很感兴趣。
只不过,祖弓弓灵提出传授逆灵术的时机,有些突兀...看似是为了在不破坏灵智的前提下,让宁凡搜自己的魂,却又给宁凡一种言而不实的感觉...
“你确定要将此术传给我?”宁凡若有所思地问道。
他的眼中青芒闪烁,好似洞穿了弓灵所有心思,祖弓弓灵心中一虚,赔笑道,
“确定,当然确定!好汉若学了逆灵术,自然就能搜小弓的魂,知道小弓有没有说谎了。”
言罢,弓灵竟然真的借心神联系,将逆灵术修炼法门传授给了宁凡,心中则在紧张盘算着其他事情...
盘算的,是逃亡计划!
“当日这煞星一指定住老夫,一共在老夫体内种下十层封印禁制,那禁制勾连大势,凭老夫神通,竟是根本无法破开...”
“不过老夫灵体极为特殊,若此人以逆灵术搜老夫之魂。老夫可以灵体吸收一些逆灵力,令体内封印弱化一些...只要这十层封印弱化,老夫倒是有不小把握。冲开封印,逃出这煞星掌控。”
“哎。若非为了逃出这煞星的魔掌,老夫岂会将逆灵术传给此人!这一切,不过是老夫逃亡计划的一步而已。”
“老夫堂堂烛弓弓灵,为了逃亡,竟对一个小辈用计,嘿嘿,老夫的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
弓灵正在畅想自己的逃亡计划。却不知,它传授逆灵术的动机,已引起宁凡一丝戒心...
不过既然平白获得真龙族一式秘术,自然没有弃之不学的道理。
没有点破弓灵的心思,宁凡将获得的逆灵术讯息稍稍整理,无论如何,就在真幻河畔,逆运灵力,修炼起逆灵术。
逆灵术修炼难度不高,共分七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最易修炼。只要拥有灵轮、体内修出了妖灵力,便可修成。
但从第二重境界开始,此术对妖灵力的修为要求越来越高。以宁凡堪比人玄初期的妖灵力修为。竟只能堪堪修成第二重逆灵术。
第一重逆灵术,可让神念感知力提升两倍。
第二重逆灵术,可让神念感知力提升四倍。
只半日过去,宁凡便将第二重逆灵术修成。一经修成第二重逆灵术,宁凡明显感到,自己神念境界虽未提升,感知力却比从前强了数倍不止!
“若我妖灵力提升至渡真境界,便可修成第三重逆灵术,可令神念感知再一次暴涨...”
“妖灵力。需要通过灵轮淬炼幻力修炼...此地幻力倒是不弱,可惜我无法在此地滞留太久。否则若在此地闭关数十年,多半可令妖灵力突破渡真境...”
宁凡望着东流江水。微微沉吟。手中的祖弓弓灵,则似有意似无意地提醒道,
“好汉?你不搜小弓的魂了么?你不看看,小弓有没有说谎?”
“你很期待我搜你魂?一般人不都是排斥被人搜魂的么?你却很期待...”宁凡面无表情地问道。
“呃...”弓灵话语一滞,有些心虚。
“罢了,你煞费苦心传我逆灵术,我便如你所愿,搜你的魂!”
宁凡逆运灵力,屈指点向祖弓,祖弓摇身一晃,立刻变成一个驼背老者的虚幻身影,身上布满黑红色的封印禁制。
继而单手一抓,直接按住驼背老者天灵,施展了逆灵搜魂术。
明明是被搜魂,驼背老者却有一股无比舒适的感觉,全身一亿三千万个毛孔全部舒展开,享受着这一搜魂过程,脸上露出猥琐、快意的笑容。
“爽啊!被逆灵术搜魂的感觉真是爽啊!”
“体内的封印已经弱化了一些,趁这煞星搜老夫记忆,老夫速速破掉封印!”
体内十重封印已被所化,弓灵自然不会客气,悄悄破除着体内封印。
不过可惜,这些小动作没有瞒过宁凡双眼。
宁凡也不点破,任弓灵自以为是地破封,自己则细细阅读着弓灵记忆。
这弓灵,曾是一把名为‘烛弓’的妖弓弓灵。烛弓名头不小,四天开辟之前,曾为‘祖龙烛离’性命相修的法宝。
祖龙烛离创立了真龙一族,是后世龙祖的共祖,但在四天形成前,便已战死在一处名为‘天荒古境’的神秘之地...
烛弓,也随祖龙烛离一道,毁于天荒古境一战,只有一丝弓灵侥幸未灭,留存至今。
宁凡夺来的,便是烛弓残损未死的一丝弓灵,因弓灵残损,记忆并不全面,宁凡未能从其记忆中读取太多远古秘闻。
且弓灵还有一部分记忆被刻意封印...那是弓灵自行设下的封印,封印的,是不想被宁凡读取的记忆。
那记忆中,包含了它的逃亡计划,还包含了其他事情...
宁凡试图破开烛弓的记忆封印,却以失败告终,他的逆灵术修为,还太低...
虽说破封失败,宁凡还是从烛弓的封印记忆中,看到一些记忆片段。
那些记忆片段中,有弓灵试图破封逃跑的记忆,也有一些其他记忆。
其中一个记忆片段,是祖龙烛离临死之际。对烛弓弓灵谆谆叮嘱的场景...
“记住,你要逃回真龙族,要将钥匙交给下一任龙主...”
“钥匙已被老夫封印。圣人之下,无人可强行破开封印。你是老夫弓灵。却有破开封印的机会。若后世龙主欲解封钥匙,却修为不足,你便将自己的残灵献祭出去,助后世龙主解封钥匙...切记,切记...”
宁凡目光微微一变,他倒是没有想到,会从弓灵封印记忆中,读取到这么一个记忆片段。
钥匙。又是钥匙...
东妖祖在镇天钟内藏了一把钥匙,乱古大帝在阴阳锁内藏了一把钥匙,祖龙烛离则留给后世龙主一把钥匙...
钥匙,究竟是什么!
若能撕开弓灵的记忆封印,便能知晓钥匙的真相...只不过凭宁凡逆灵术修为,想凭自己力量撕开封印,希望渺茫...
若威胁弓灵自己解开封印,又如何呢...
“罢了,钥匙之事姑且不提,且看看弓灵记忆中。祖龙烛离造桥渡真的画面...”
宁凡心念一转,开始读取另外一部分记忆。这部分记忆中,有祖龙烛离年轻时渡真的画面。
祖龙烛离修炼的。是天外之道,那道,不属于仙皇创立的轮回,十八万千桥中,没有与之对应的道。
祖龙烛离曾试图在真幻河上造真桥,却造桥失败...
无奈之下,祖龙烛离转修了其他大道,方才渡真成功...
这世上,除了创出真幻河的仙皇。从无任何一人,能在真幻河上造出真桥。即便是祖龙也办不到。
烛弓弓灵没有说谎,它并不知道造真桥的方法。也从未听说过有仙皇外的修士,造出过真桥。
它知道的,仅仅是当年祖龙烛离造桥计划——一个失败过的造桥计划。
“除仙皇外,从无任何人能在真幻河上造真桥么...我也不会例外么...”
宁凡眉头紧皱,望着滚滚东流的真幻河水,沉默不语。
没有人能在真河上造出其他真桥,只能踏着仙皇留下的真桥渡真河。
真幻河上,并无执桥,宁凡这执道修炼者,该如何渡真?
要如祖龙烛离一般,放弃从前的道,重新修炼其他大道么?
宁凡闭上双眼,微微叹息,他,无法放下执之道,因为这道,是他心中所有执念凝成。
这道,融入了他心中最温暖的记忆,最真挚的感情,他舍不得放下。
若放弃执道,以其他道渡真,他或许能成为一名渡真修士,但却再也不会是宁凡了。
无法放弃执道,那么,只能放弃渡真么?此生止步于渡真境界,做一个鬼玄修士?
止步于鬼玄,似乎并不是什么可怕事情。放弃了法力渡真,宁凡还能修古魔精气,还能修古妖灵力,修道之路,或许并不会因此堵住...
但若是无法渡真,则宁凡便无法修成战诀第四变,无法完成罗家的嘱托;也无法修炼至渡真后期,修成乱环诀的二十七阴阳,算是变向放弃了乱古给予的功法传承...
放弃渡真,便有负罗家的委托,也对不起乱古...
乱古大帝不惜重创幻体,也要凝出天品烈元晶,助宁凡修出雨阴阳,修炼乱环诀,宁凡真的能够放弃乱环诀不修么...
放弃渡真,看似能够保全执道,但又从另一个方面,辜负了心中执着...
如此,宁凡仍会道心有愧,执道虽然保留,却也会因此出现裂痕...
山因不动,故而是山,执因不改,故而是执。
放弃执道,则执道崩;放弃渡真,则道心损;强渡真河,则唯有失败的结局,一个不慎,还会有性命之虞...
这,就是雀神子所说的执道渡真两难困境...
宁凡微微一叹,若他的道不是执,不必执着于心,他大可弃道转修其他道,无损道心。
可惜,祖龙烛离能旁若无人的转修其他大道,他却做不到...因为他是宁凡,因为他是执道修士...
或许。执道修士会是世间最不可能渡真的修士...
宁凡望着涛涛江水,心中忽然有了明悟。
渡真渡真,表面上是在渡真幻河。未尝不是劝修士放下心中之执,走仙皇铺就的真桥...
舍空舍空。仍是要舍,仍是要空,舍掉心中执念,空澄道心,才可修为有成...
碎念碎念,唯有碎掉执念,才可修出道念...
真仙三境,渡真舍空碎念。说白了,只是要不断舍弃执念,来修成所谓的道真么...
若放下了心中之执,获得的道真力量,还是真么?
“何为真?”
“真幻河上的十万八千真桥,才是真么?我心中的执着,便不是真么...”
“这天地,有真么...”
宁凡再一次发出质问,这一问,再一次使得真幻河河水逆流!
逆流的河水。包含着一种决心,要追溯自己的水源,要寻求自己因何而存在!
宁凡的心。好似被那逆流而回的河水所感染,要学那逆流之河,修属于自己的真!
“这十万八千座真桥,是仙皇立下的真,不是我的真!”
“我的真,只有执,若舍了执,我纵然渡真,也断然无法修得真正的道真!”
“这真幻河。我一定要渡,我不走任何人为我铺就的真桥。我要以我心中之执,造一座真桥!”
“天地间有没有真。与我无关,我心中有真,这便足够!”
宁凡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决。
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两难选择,必定会道心动摇、煎熬。
若是其他执道修士无法渡真,或许会放弃执道...但宁凡不会!
宁凡的个性之中,向来有着一股偏执存在。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不放弃渡真,也不放弃执道...他要在真幻河上,造一座执桥!
除仙皇外,从无任何人能在真幻河上造出真桥,宁凡若造桥,多半是会失败的,但他偏要试上一试!
轻言放弃,岂能甘心!
“在烛弓记忆中,祖龙烛离造真桥时,将整个造桥计划分成了三步。第一步,是以亿万妖族残魂血祭真河,以残魂聚幻雾,以幻雾塑石桥,石桥若成,则算完成了第一步,但此石桥,仍非真桥;想要造出真桥,需要完成第二步,剥离石桥中的道幻,只留道真,待诸幻灭尽,石桥才会成为一座真桥;第三步,便是踏真桥,渡真河...”
“祖龙烛离造真桥失败,是败在了第二步,当时的他,成功造出了一座石桥,只是那石桥尚非真桥,无法渡真...他试图完成第二步,令石桥变为真桥,却无法彻底剥离道幻,无奈放弃...”
“祖龙烛离虽然造桥失败,但他的造桥三步,却可以供我稍稍借鉴。”
“第一步,需要在真幻河上造出一座石桥,造石桥,需要血祭亿万残魂...”
宁凡目光扫向手中烛弓,微微一笑。搜魂结束,弓灵已退出人身,变回弓体。
他从这烛弓弓灵之内,感知到了十亿真龙龙妖的残魂之力,已被弓灵凝为结晶...
这些残魂,本是真龙族献祭给烛弓弓灵的祭品,目的是温养弓灵灵体,如今却恰好可以用于造桥!
此时此刻,弓灵正在拼命破解体内封印,做着破封逃跑的白日梦。
趁着宁凡搜魂之际,弓灵体内封印弱化,一连破掉了五层封印。
在宁凡沉吟之时,弓灵又接连破掉另外两层封印,体内的封印,只剩最后三层!
“嘿嘿!愚蠢的小辈啊!你做梦都不会想到吧,老夫传你逆灵术,只是为了逃命!”
“封印只剩三层了,只需再过半个时辰,老夫就能彻底冲开封印,逃离此地!一旦冲开封印,凭老夫灵体之强,就算这煞星会东妖祖的定天术,也休想再一次定住老夫!”
“哎,算算时间,老夫已被这煞星封印了五十年,还真是有点想念祖魂池了!想当年,老夫住在祖龙池,每日都会有真龙修士捉来人族女修。投入祖魂池,供老夫肆意玩乐...嘿嘿,五十年没有碰过女人了。这次逃回北境,定要让毒龙子送些绝色美人。好好享用一番!”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哪个法宝器灵,能过得像老夫这般逍遥快活了!醉卧美人膝,醒掌射人权...寂寞如雪啊,老夫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只剩三层封印了,嘿嘿!美人们,老夫马上就要回来了!”
弓灵正猥琐地霪笑着,忽然间傻了眼。险些没有喷出一口老血。
却见封印只剩下三层之时,宁凡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重新加固了封印。
加固后的封印,整整有一百零八层!牢固的没有人性!
从前只有十层封印,弓灵都破不开,只能借逆灵术弱化封印,才有少许破封可能...
如今有了一百零八层封印,即便宁凡再怎么对弓灵施展逆灵术,再怎么弱化封印,弓灵都无法趁机破封了...
“一百零八层封印...不!!!”
“煞星!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煞星。你欺人太甚!老夫就快要破封了,你竟然加固封印!无耻,无耻啊!”
弓灵悲愤的呼喊声。久久回荡在宁凡心中。
宁凡自然没有心思理会弓灵的悲愤,目光一冷,反手一抓,直接催动神通,从弓灵灵体内抽出一个血红色的残魂水晶。
那是弓灵以十亿龙魂凝成的魂力结晶,用于温养灵体,如今这魂力水晶,却是归宁凡所有。
见宁凡不仅加固了封印禁制,还夺走了自己温养灵体的魂力结晶。弓灵更加悲愤,直接在宁凡心神中破口大骂。
“再骂。宁某便直接拿你炼宝,灭你弓灵!想来能炼出一把不错的弓!”
宁凡话语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此弓弓灵记忆中,有关于钥匙的记忆,对宁凡而言还有一些用途,可暂时留下不杀。
但若这弓灵当真不识相,宁凡也不会与它客气,舍了那些钥匙情报不要,直接杀了此弓灵便可。
感受到宁凡毫不掩饰的杀机,弓灵没由来打了一个寒颤,虽然悲愤,却是不敢再乱骂了。
“封!”
见弓灵识相,宁凡不再与弓灵废话,暂时将之封印,丢回玄阴界,决定先造桥渡真,之后在从弓灵口中,撬出钥匙的情报。
手持残魂水晶,宁凡望着眼前涛涛河水,目光一决。
真幻河逆流的河水,已恢复如初,再次东流。
宁凡盘膝于真幻河畔,挥手祭起手中残魂水晶,十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道血红龙魂从残魂水晶中迷茫飞出,在真幻河上方首尾衔接,凝成一座虚幻的血红魂桥。
随着宁凡屈掌一招,幻河上方的大道迷雾,立刻朝着魂桥融入。虚幻的魂桥,竟渐渐化作一座血红石桥,随着时间流逝,那血红颜色渐渐化作青色。
半日后,一座隐约传出龙吟声的青石石桥,架在了真幻河之上!
在这青石石桥凝成的瞬间,藏身于真幻河河底的河妖,立刻露出凝重之色。
“此子竟想在真河之上凝真桥,且竟然已经凝出石桥...他,是想打破这天地间的渡真法则么...”
从无任何人能在真河之上造出真桥,不是因为神通不足,而是因为天地间的法则不允许...
这天道,是仙皇创立的天道,这法则,是仙皇亲自立下。
无人能违背仙皇意志,在真河之上造出真桥,河妖并不认为,宁凡有能力违背仙皇意志。
“本妖坐镇真幻河以来,一共见过四万七千九百四十一名修士,试图在真河之上造桥,不过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没有人能抗衡仙皇的意志...没有人,能在真幻河上造出真桥...”
“此子能以肉身进入天道内部,能两度令真幻河河水逆流,足以说明此人了得。幻梦界中,只有四十七人能做到这种事情,此子是第四十八人无疑!”
“不过可惜,此人之道,竟然是执,真河之上,并无执桥...他造桥之举。最后也会失败的...除非此子舍弃执道,否则此生都无法渡真的...”
“渡真渡真,那一个渡字。本就有舍弃执念的涵义在里面。唯有舍弃南岸,才能抵达北岸。有得必有失,有舍才有得,这才是道...”
河妖微微一叹,摇摇头,不再言语。
虽说宁凡以十亿龙魂造出了石桥,但河妖并不认为,宁凡有能力剥离石桥中的道幻,塑出真桥。
那石桥并不坚固。未成真桥前,若有人踏上,则石桥必崩。
宁凡眼中青芒闪烁,望着石桥,沉默不语。
造桥的第一步,他已经完成,第二步,是要将石桥中的道幻剥离。
他已开启天人第一门,以天人合一的眼力,看破桥中道幻不难。
但想要剥离这些道幻。却是难如登天。他才刚刚挥手剥离出第一缕道幻之力,便立刻受到整个天道的压制!
天道,不容仙皇外的修士剥离道幻。塑出真桥。
好似有一股来自苍天的意识,镇压在宁凡身上,只瞬息间,便震得宁凡吐血连退,不得不放弃剥离道幻。
真幻河河心处,更是忽然出现了一个紫金色的漩涡。漩涡之中,但见极光一闪,飞射出一道天道紫锁,势如掣电。捆在宁凡身上。
那紫锁速度太快,快到宁凡来不及躲避。
一经被紫锁束缚。宁凡竟是立刻迷失本心,沉沦在一幕幕幻象之中。
紫锁的束缚之力。来源于河中漩涡。
宁凡的心神世界中,出现一幕幕幻象,兴许是由于在蛮荒渡真,那些幻象的景致,竟是上古之时的蛮荒。
借着幻象之力,宁凡竟好似回到了上古之时的蛮荒古域!
在那幻象之中,宁凡不再是人,而是一头被紫锁拴在黎山山脚的蛮牛。
他不是唯一一头拴在此地的蛮牛,被拴在这里的,还有数以百万的蛮牛!
每一头蛮牛身上,都束缚着沉重的紫金锁链,在黎山山脚苟延残喘,寸步难行。
“我等蛮牛一族,得罪了劫使,流放至黎山山麓。”
“一寸紫锁一寸山,这紫锁之重,堪比整座黎山!背负这紫锁,我等寸步难行,此生难获自由!”
“传说黄河水清之时,取清水一升,便可溶化紫锁。若有蛮牛徒步前行万里,行至黄河,便有望破开紫锁之封,只可惜,紫锁太重,没有哪头蛮牛,能负着紫锁前往黄河...”
无数蛮牛在此嗟叹,无力反抗命运。
唯有宁凡所化的蛮牛,目光执着不改。
“想不到剥离道幻竟会被天道紫锁攻击,连心神都被束缚,出现这样一幕幻象...”
“若行至黄河,取清水一升,便可溶掉束缚心神的紫锁么...”
恍惚间,宁凡的耳边,响起了赵蝶儿唱过的那首蛮谣。
‘小蛮牛,不回头,要与苍天争自由。不见黄河不死心,奈何黄河水不清...’
也许,就算徒步万里,行至黄河河畔,也无法从浑浊的黄河中取来清水一升,无法溶化紫锁,获得自由...
但若不去试上一试,则更加没有希望获得自由...
“黄河在哪里?”宁凡向其他蛮牛询问道。
一听宁凡竟妄图背着紫锁爬去黄河,不少蛮牛立刻哂笑起来,并不认为宁凡有前往黄河的力气。
唯有一头年老蛮牛,告知了宁凡黄河方位,却也不认为宁凡可以抵达黄河。
宁凡身上的紫锁太过沉重,纵然是渡真中期修士被紫锁压住,都难以挪动半步。
可惜,宁凡实力已然高于渡真中期,虽然挪动脚步艰难,但他还是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步伐虽然缓慢,却是一步步在朝黄河北行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只蛮牛能够承受紫锁重量!”
“他这是要前往黄河么!若能从黄河之中取来清水一升,便可溶化紫锁,获得自由!”
“他竟然有希望获得自由!为何他可以,我等却无法办到!”
除宁凡外,没有任何蛮牛能够承受紫锁重量。
黎山山巅,一名双目猩红的渡真初期老者,忽然睁开了双目,露出诧异之色。
“竟有蛮牛能挡劫锁之威...”
那诧异,继而变作了杀意。
那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乃天地劫使,既降下天罚,便不容任何人逃脱劫罚!
“此牛想去黄河么,可惜,老夫不会给它前往黄河的机会!”
老者豁然站起,手掌一挥,黑红色的劫念之力在掌心凝成一道黑红雷霆。
“天劫,落!”
那黑红雷霆,才是真正的天劫,与后世修真界的天劫迥然不同!
老者挥手祭出雷霆,黎山的天空,立刻布满黑红色的劫云,劫雷滚滚,俱朝着宁凡方向劈落。
那劫雷,足以轻易灭杀渡真初期修士!
那劫雷,尚未劈到宁凡,忽然被一声冲天而怒的牛吼镇散,雷光俱灭!
宁凡所化蛮牛怒视苍天劫雷,体内的劫血调动,身上的劫威竟比劫雷更强。
只一个眼神,天地间的劫云立刻纷纷崩溃,宁凡回头朝黎山一望,只一个眼神,立刻使得那渡真初期劫使老者吐血连退,目光惊恐!
“不可能!下等蛮族,怎会有太苍劫灵诞生!”
“不能惹!这头蛮牛实力,远超老夫,若再惹这蛮牛,老夫必死无疑!”(未完待续)
被宁凡神通吓住,那劫使老者哪里还敢再对宁凡出手。
不仅不敢出手,劫使老者更是露出惶恐之色,立刻自黎山山巅飞起,降落在宁凡身前,半跪于地,朝宁凡三叩九拜道,
“樊家劫使樊连云,不知上界劫尊身份,无端出手,冲撞了劫尊,请劫尊恕罪!”
即便宁凡此刻的形象只是一头蛮牛,那劫使老者亦是不敢得罪宁凡半分。
宁凡的实力让他惶恐,但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宁凡太苍劫灵的身份...
在樊连云的眼中,宁凡身怀劫血,便是太苍劫灵,是他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存在!
“樊家劫使...上界劫尊...”
宁凡回味着劫使老者话语中的讯息,若有所思。
他被天道紫锁拉入心神幻境,幻境中的人或事,都是天道对太古蛮荒的推演、幻化,并非真实存在。
这名为樊连云的劫使老者,应是一名太古蛮荒的古修士...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虽是幻境,却又包含着一些远古秘闻...
“上界劫尊,是什么?樊家是什么?劫使又是什么?”宁凡面无表情地问道,试图从樊连云口中套问些远古秘闻。
“劫尊想来刚刚觉醒劫血不久,对蛮荒之事定然还有诸多困惑。在蛮荒,任何觉醒劫血的生灵,都是太苍劫灵,一旦飞升上界,便是上界劫尊。樊家,是蛮荒第一大族,遵从上界劫尊之令,统领蛮荒。蛮荒生灵,生而为奴。我等樊家修士,皆是下界劫使,修劫念之术。负责饲养蛮奴,施劫降罚...我樊家家主。即为蛮祖,已苦修劫术百万年,想来再过不久,便可修出劫血,亦能成为一名上界劫尊!”樊连云恭敬答道。
宁凡微微沉默,心思飞转。
“蛮荒古域,曾是上界太苍劫灵饲养蛮奴之地么...难怪这蛮荒古域,处处与劫有关。又似是而非...”
“樊家家主,即是蛮祖,《蛮祖经》中,句句劝蛮人逆来顺受,想来只是为了替太苍劫灵,饲养出一批有一批温驯的蛮奴...”
“如今的蛮荒古域,再无任何劫使,也无樊家...这一切,却是为何...”
宁凡转过头,还欲再问樊连云一些问题。却见樊连云的幻象之身,忽然一点点涣散,竟是化作光点消失...
天道造出太古蛮荒的幻境。只是为了囚禁宁凡心神,阻止宁凡剥离石桥道幻,却并不愿宁凡知晓太多远古秘闻。
这未尝不是天道对后辈修士的一种保护...有些远古秘闻,未渡真之修闻之必死,没有相应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知晓。
从此刻开始,宁凡很难再从幻境中打探远古秘闻了,任何被他询问秘闻的古生灵,都会幻体涣散...
“罢了。先北上前往黄河,借黄河河水溶掉紫锁再说!”
“紫锁一溶。我便可脱离心神幻境...”
宁凡埋下牛头,背负着沉重如黎山的天道紫锁。一步步,北行而去。
以他的缓慢速度,一日只能行半里,一年也只能行二百里不到。
从黎山到黄河,共有万里距离,以宁凡的蛮牛之身,负紫锁之重,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宁凡能感受到,幻境之中虽日月更迭,时光流逝,外界却只过去了瞬息而已...
烈日当空,他在前进;北风呼号,他在前进;昼夜更迭,他的步伐却从未停止过。
外界只过去了片刻时间,宁凡却在幻境之中,一走便是五十年!
五十年的跋涉,宁凡终于来到黄河边,望着浑浊如泥、奔腾如龙的江水,皱眉不语。
传闻,若从黄河之中取一升清水,便可溶掉天道紫锁。然而眼前这泥沙无数的大河,哪有什么清水可以取...
宁凡眼中青芒一闪,黄河浑浊的原因,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泥沙。
河水之中,似乎蕴含着一种污浊苍生的意志,正是有了意志,泥沙才会被吸引而来,将黄河河水污浊...
“嗯?河下有修...”
宁凡目光一闪,牛蹄高抬,重重踏下。
以他的实力,化身蛮牛的一踏,足以将百万里山河踏为废墟。然而黄河之水,因为有那意志保护,竟将宁凡这一踏之力抵消一空。
这一踏,也仅仅令得黄河河水改道而已...
“水下之修,出来见我!”宁凡沉声道。
黄河河底龙宫之中,一条正闭关苦修的蛮龙惊闻黄河改道,立刻破水而出,化作一个白须老者的模样,降落在宁凡身前,有着渡真中期修为。
他,亦是一名樊家劫使,他的职责,是看守黄河。
他的眼中,本有怒火燃烧,怒的,是有蛮荒生灵脚踏黄河,令黄河改道!
但当白须老者发现出手者是宁凡时,立刻大吃一惊,露出惶恐之色。
从宁凡身上,白须老者感受到一股濒临窒息的压迫感。那威压,来源于宁凡体内的劫血!
“此蛮牛竟是太苍劫灵!”
白须老者咽了咽口水,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不敢与宁凡目光对视。
“樊家劫使樊於期,见过上界劫尊!不知劫尊召见小人,有何吩咐!”
“我问你,如何才能令这黄河变清!”
“呃...劫尊大人是想取黄河清水,溶化囚锁?”白须老者微微一怔,而后苦笑道,
“若劫尊大人是为此事而来,小人不得不告诉大人一个坏消息,不清之水,无用...而黄河之水,永不会清...”
“为何?”
“因为这黄河,乃是那位大人的一丝劫念所化,有着污浊一切的意志,意志不灭,黄河不清...”
一提到‘那位大人’。樊於期的面色立刻恐惧起来,好在这里只是幻境,否则以他修为。想一想那位大人,都会直接殒命...
宁凡目光顿时一变。能让人想也不敢想的,除了那名劫念之主,还能有谁...
河水之中,有着劫念之主污浊一切的意志。
宁凡身上的天道紫锁,则又蕴含了紫斗仙皇的意志...
“其实,黄河之中,并非真的没有清水,据说黄河源头处。便有河水清如明镜...只是那里路途极远,纵然老夫全力飞遁,也要数月才可抵达黄河水源。劫尊如今身负重锁,想前往那里,怕是遥遥无期...且据说黄河源头处,那位大人留下的意志极强,等闲生灵,根本无法靠近水源...”白须老者补充道。
宁凡沉默少许,遣退了白须老者,独自沿着黄河。一步步,逆流溯源。
黄河水源极远,以渡真中期修士全力飞遁。也需数月才可到达。
若换成背负紫锁的宁凡,怕是没有千百万年,根本不可能到达水源处。
好在此地是幻境,纵然在幻境中度过千百万年,外界也只是一瞬。
在这里,宁凡不必担心时间消耗,却也无法在幻境中修炼。
他埋下牛头,迈着沉重的步伐,溯河而行。
一年。所行不过二百里。
百年,所行不过两万里。
万年跋涉。也不过行走两百万里距离。
宁凡忘记自己走了多久,忘记自己留下了多少血与汗。忘记自己走过了多少春秋。
幻境中的时间流逝,对修为提升毫无意义。
十万年的孤旅,宁凡仍未看到黄河水源。
百万年的苦行,宁凡仍未看到黄河水源。
五百万年之后,宁凡的眼前,终于出现一大片雪山。
黄河水源,便在那雪山围成的雪谷之中!
那雪谷之外,有着一股强大意志,不容任何人进入雪谷,寻找黄河水源。
若是从前的宁凡,必然无法抗衡如此强大的意志。
但幻境之中,宁凡化为蛮牛,背负沉重锁链,艰辛跋涉了五百万年。
五百万年的磨砺,没有带给宁凡任何修为上的提升,却不断锤炼着宁凡坚韧不拔的意志。
他用自己的牛角,撞击着雪谷外无形的意志障壁。
他步伐更加缓慢,行走更加艰难,同时被紫斗仙皇、劫念之主的意志压制,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然而他的步伐,仍是不停,眼中的执念,已在五百万年的苦行之中,坚不可摧!
“我要入谷!”
顶着两位绝世强者的意志之力,宁凡踏着没膝的雪地,咬着牙,倔着骨,走入雪谷之中!
入目处,是一个寒气凛冽的冰湖,这冰湖,便是黄河源头!
这冰湖湖水清冽如许,但湖水之寒,却让宁凡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
而当宁凡走近湖边,靠近湖水,方才露出震撼之色。
他在那冰湖中央,看到一棵树,一棵扎根于冰湖之底的寒冰之树!
那寒冰树的模样,好似菩提,却又似是而非。枝杈上开满了六棱白花,寒香清幽。
仅仅嗅到了一些白花香气,宁凡体内的天人青气,竟增多了一丝!
天人合一的修为...提升了!
这增长是虚假的,是幻境中的幻象,若脱离幻境,天人青气仍是从前那么多,不会有任何增多。
饶是如此,宁凡也是心中暗惊,他暗暗猜测,这棵冰树,多半就是雀神子当日所说的大机缘...能够提升天人修为的机缘!
想不到,宁凡竟能在幻象中,化身蛮牛,与此树相见...
“嗯?下界蛮牛,竟能承受劫主意志,来到尘树前...”
一道有些陌生、有些耳熟的女子声音,忽然从宁凡身后传来。
那声音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却并无敌意。
宁凡心神没由来漏了一拍,转过头,朝出声者望去。
却见冰湖湖畔,白雪皑皑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一袭红裙的女子。
那女子的气息极强。比向螟子更强一分,身上有红雷滋滋作响!
那女子的眸血红,唇亦血红。又着一袭红裙,立在雪中。好似一朵艳丽的红梅。
那女子的容貌,跟红衣很像,却又似乎有些不同...
“嗯?你的体内,竟也有劫血...你也是太苍劫灵?”
红衣女子这才注意到宁凡体内拥有劫血,不由得露出饶有兴味之色。
“有趣...想不到除我之外,还有太苍劫灵意欲背叛劫主,盗取尘花...你这小牛,很有趣...”
红衣女子走近宁凡身前。伸出冰凉光洁的手掌,抚摸着宁凡的牛脊。
宁凡不可置信地看着红衣女子,女子的容貌,渐渐与宁凡心目中的红衣重合...
“你是红衣?!”
“红衣?不,我不是红衣,我是红夜叉...不过红衣这名字,倒也不错...”
红衣女子妖艳一笑,足尖一点雪地,好似一只红蝶,轻盈地落在湖心冰树下。
“尘树的养分。是众生尘缘;尘花五百万年一开,花开三刻即落...我临近开启天人第二门,需要此花。怕是不能让给你呢,小蛮牛...”
“说起来,这些尘花便是让给你,你也取不走呢...你未追随过劫主,并不知,摘取尘花,需要特殊仙诀...不懂这仙诀,是无法从尘树之上摘下尘花的...”
“尘花归我,冰湖之中的湖水全部归你...本来这些湖水我也会一并取走的。不过看你的模样,似乎十分需要湖水溶锁...便让给你好了。”
红衣女子言罢。再不看宁凡一眼,素手勾动劫念之力。掐出一个个玄奥指诀。
一连掐完数百指诀之后,红衣女子才小心的伸出手,摘下一朵朵六棱白花,含入口中。
待服下所有白花之后,红衣女子才咯咯娇笑,飞遁离去。
不过离去前,红衣女子还是饶有兴味地看了宁凡一眼,她对这擅闯雪谷的小蛮牛,可是很感兴趣...
红衣女子离去了,却不知,她摘取尘花的指诀,被宁凡全部记在心中。
若日后宁凡真的随雀神子寻尘树,摘尘花,定会用上这些指诀。
“她不是红衣,她是红夜叉...红夜叉,当日我所斩杀的那只先天雷灵,曾说我是红夜叉之奴,曾说我与红夜叉,都是太苍劫灵的叛徒...”
“难道说,我刚刚见到的,便是红夜叉背叛太苍劫灵的一幕么...”
“红夜叉...她与红衣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红衣女子离去了,宁凡却忽的一跃,跃入冰湖之中。
湖水冰寒刺骨,好似针扎一般,让宁凡不住大阵寒颤。
这冰湖湖水中,有劫念之主留下的意志力量,化为寒冰,侵蚀着宁凡的道心。
好在宁凡身上,还负着紫斗仙皇的意志道锁。两种意志此时此刻,却是开始交锋,彼此碰撞。
冰湖中的意志,被不断削弱,宁凡背上的紫锁意志,也在一点点削弱。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背上的紫锁彻底溶化、崩溃,而冰湖中的意志,也彻底消散...
在紫锁崩溃的瞬间,宁凡心神回归,脱离幻境,从真幻河旁睁开双眼。
身上束缚着的天道紫锁,毫无征兆地崩溃,真幻河河水,在这一刻逆流!
河中遗留的仙皇意志,在这一刻,被宁凡破锁之举搅乱!
镇压在宁凡身上的意志之力,立刻一松。宁凡抓准时机,眼中青芒一闪,二话不说,开始剥离石桥道幻。
剥离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一日,一日过去,宁凡剥离出石桥三分之一道幻。石桥有三分之一,化为真桥!
一日过去,真幻河的河水意志已经恢复如初,沉重如山的威压,再次压在宁凡身上,不容宁凡继续剥离道幻。
“此子竟塑出了三分之一的真桥!”
真幻河下,河妖目光一震,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真幻河上,造出三分之一的真桥!
他本不信有人能在真幻河上造桥,但这一刻,却是对宁凡造桥之举有了一丝信心。
“此子或许能开幻梦界先例。在真幻河上造出真桥...”
真幻河的河水已经恢复如初,河心处,徐徐出现第二个紫金漩涡。
漩涡之中。忽然飞出一道紫金掌印,朝宁凡重重拍下。
掌印一击之力。已无限接近舍空一击!
且那掌印之中,更有一股凌驾于一切的意志,不容任何人违背。
等闲修士自然难敌掌印,更难敌掌印中的意志。
但宁凡经历了幻境中五百万年的苦行,持续五百万年,做着同样一件蠢笨之举...他的意志,已坚不可摧。
而以他的实力,想要挡下舍空掌印。并非不可能!
“雨阴阳,解封!”
“战阴阳,解封!”
宁凡十指掐诀,一身气势在一瞬间,达到渡真境界的顶峰!
初步修成雨阴阳,赋予了宁凡掌控天地之雨的能力。
初步修成战阴阳,则赋予了宁凡掌控天地战意的能力。
在宁凡解封战阴阳的瞬间,河妖忽然面色一变,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力量凭空消失。细细查探之下,却并非发现失去任何力量。
他并不知。那消失的力量,名为战意,被宁凡夺了去。
这是意志层面的削弱!他自然不懂!
那掌印之中。本有仙皇遗留的意志之力,但随着宁凡解封战阴阳,掌印之中的意志之力同样被削弱。
宁凡翻手一掌,迎着那紫金掌印拍去。
掌印对轰之下,宁凡立刻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吐血倒飞而出。至于那紫金掌印,则彻底崩溃!
掌印一破,立刻便有滚滚幻雾卷向宁凡。
宁凡面色微变,试图避开这些幻雾。却仍是慢了一步,被这些幻雾侵入心神。
“第二幻!”
幻雾之中。传出一道淡漠如道的声音,那是天道本身发出的声音。
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宁凡竟是再一次心神失守,困入心神幻境之内。
入目处,仍是太古蛮荒的天地,但这一次,宁凡不是蛮牛,而是一只蛮鱼。
他是一条蛮鱼,一条养在太苍劫池的蛮鱼。
劫池之中,不止有他一条蛮鱼,还有千千万万的蛮鱼,全都生长着紫金色的鱼鳞。
劫池被设下中重重禁制,不容任何蛮鱼逃出劫池。
劫池池畔,十来名劫使修士在此看守劫池,各个都有渡真之上的修为。
“呵呵,蛮鱼一族好大的胆子,竟敢得罪上界劫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劫池阵法每日都会灭杀千只蛮鱼,将鱼魂献祭给上界劫尊享用...据说蛮鱼之魂可是极为美味的佳肴,可惜我等地位太低,无缘享用...”
那些劫使修士的话语传入劫池,被无数神情木然的蛮鱼听了去。
劫池中的蛮鱼,早已屈从命运,早已忘记如何反抗。
劫池大阵每日都会杀戮千只蛮鱼,此池蛮鱼虽多,却终有一日会被灭尽。
想要求生,唯有逃出劫池大阵才可,也曾有不少蛮鱼试图逃离大阵,却无蛮鱼能够撞碎大阵阵光。
试图逃生的蛮鱼,全部都已死去...如今,再无蛮鱼敢逆命逃生,全都苟延残喘地活着。
宁凡所化的蛮鱼,亦被囚禁在劫池之中,与其他蛮鱼不同,宁凡自然不甘心在这劫池中俯首待死。
化身蛮鱼,虽是幻象,但若鱼身死于幻境,宁凡本体也会受到牵累。
宁凡试了试,一入此幻境,便无法脱离。想要心神回归,必须从血池之中脱困才行...
“又被幻象困住了么...上一次被紫锁困住,我挣脱紫锁,乱了真幻河的河水意志,趁机剥离了三分之一的道幻。这一次,若是再次脱困,说不得能再一次打乱河水意志...”
“囚禁我心神的,是这劫池大阵,若破此阵,则可脱困!”(未完待续)
宁凡鱼身化作一道紫金光芒,朝劫池水面游去,一跃跳出水面。
蛮鱼一跃,足有三千里之高,长空三千里上,阵光坚硬如墙,宁凡就这么一头撞在了阵光上,头破血流。
而那阵光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连裂痕都未出现一道。
当宁凡重新落回劫池之时,鲜血立刻染红了劫池。
无数蛮鱼开始嘲笑宁凡,嘲笑他妄图逃生的举动。
守在劫池池畔的众多劫使,亦是纷纷摇头轻笑,并不认为宁凡能逃出劫池大阵。
“这天地本就是囚笼,万物生来便是囚徒,你不过是一只蛮鱼,怎会奢望获得自由?”
“我等生命为天地所创,自然也当被天地收回,你当遵从天命,怎会奢望获得不死?”
众劫使的话语有些刺耳,让宁凡目光微微一沉。
“这阵光,倒是不弱...阵光之内,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意志存在...”
“破阵的关键,是意志的碰撞...战阴阳,解封!”
体内黑星之术一催,宁凡的鱼头伤势立刻好转如初。
战阴阳一经解封,大阵中的意志之力立刻被宁凡削弱。
宁凡再一次跃出水面,一头撞向大阵。
这一次,宁凡仍是撞得头破血流,鱼鳞四落,但大阵,也被宁凡撞出一丝裂痕!
“不可能!他为何能将阵光撞出一丝裂痕!而我等却无法办到!”无数蛮鱼感到不可置信。
“是劫血的力量!这只蛮鱼竟是太苍劫灵!”
阵光之外,众劫使面色大变,感受到了宁凡体内散出的劫血气息。
他们无法理解,蛮鱼一族之内,为何会出现一名太苍劫灵!
立刻便有数人对远处传出传音飞剑,数息之后。一道脚踏青色雷光的女子驾雷而来。
她,是来自上界的太苍劫灵,名为青那罗。赫然有着万古第八劫的修为!
“樊家众劫使,拜见青尊!如青尊所见。蛮鱼一族,出现了一名劫尊...”
一个个樊家劫使诚惶诚恐地对青雷女子叩拜道。
“它,不是真正的太苍劫灵...近十年来,上界并未诞生任何一名太苍劫灵...”
“它体内的劫血,不知从何而来...它的气息,很讨厌,很像红夜叉,本宫不喜...”
“杀了它!”
青那罗凤目一寒。下了抹杀宁凡的命令。
众樊家劫使闻言,立刻面色一白...他们哪敢以卑微身份,灭杀太苍劫灵...
但,这是青那罗的命令,不能不从...
众劫使咬咬牙,终是鼓起勇气,催动阵盘,试图借大阵之力抹杀蛮鱼宁凡。
感知到大阵中的凛凛杀机,宁凡目光一变,朝劫池池畔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他竟是在众劫使的身后,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那名已被他灭杀的青雷女子!
“是她...想不到我竟能借幻象之力,推演上古。看到当年的她...”
“她全盛之时,竟是一名万古第八劫的仙帝...”
那个青雷女子,正是宁凡灭杀在墓比第二轮的先天雷灵!
大阵乃是一个上古剑阵,杀阵已开,立刻便有黑红色的剑芒在劫池上空乱斩而过。
宁凡将体内劫血之力催动至极致,散出劫念之威,轻易震碎了一道道剑芒。
这大阵,杀不死他,他一次次撞向大阵。终于将大阵撞出一个破洞!
没有任何犹豫,宁凡化作一道黑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破开阵光离去!
“蛮闪剑阵竟然被破!这就是太苍劫灵的神通么!”众劫使纷纷面色骇然。
青那罗俏脸阴沉。在宁凡破阵逃出的瞬间,她竟从宁凡的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宁凡体内的劫血,不知为何,竟有不少,与自己的气息很像...
“此蛮鱼体内,为何会有本宫的劫血气息!”
“是了,本宫明白了。红夜叉叛逃之时,毁其尸骨,却也损失劫血无数,莫非,此蛮鱼是在那时吞噬了本宫少许劫血,进化为太苍劫灵...”
“哼!敢吞噬本宫劫血,找死!”
青那罗冷笑一声,足尖一点,现出雷猫本相,立刻化作一道青虹直追宁凡而去。
猫瞳雷光一闪,立刻有无穷幻力卷向宁凡,形成一幕幕幻象。
“幻术么...”
“不过是一道幻象而已,竟妄图追杀宁某,真是嚣张!”
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宁凡目光一沉,施展出扶离一族的幻术反弹天赋。
若此地不是幻境,若宁凡面对的是真正存在的青雷女子,以宁凡修为,绝对没有可能反弹一名仙帝的幻术。
但很可惜,青雷女子只是幻象,而宁凡,却是真实存在的入幻之人。
在这幻境之中,青雷女子的幻术,蛊惑不了宁凡!
“崩!”
随着宁凡一字喝出,青雷女子双目一痛,流出黑血,退出雷猫之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凡。
她堂堂万古第八劫的仙帝,竟被一只尚未渡真的蛮鱼破了幻术,这怎么可能...
“呵呵,青那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被区区蛮鱼破掉幻术...收!”
宁凡的前方,忽的出现一个身披紫色战甲的邪异男子,面白如鬼,骨瘦如柴。
却见那紫甲男子一抬手,祭起一个紫雷缠绕的骷髅,骷髅空洞的双目忽然扫出两道紫光,朝宁凡一扫,立刻将宁凡收入骷髅法宝的内部空间之中。
“紫楼罗!你怎么来了!”青那罗秀眉一蹙,眼中寒芒闪烁。
“呵呵,我来此地,自是奉了劫主之令...红夜叉叛了劫主,劫主令你我二人一并前往幻梦界,将之灭杀!”
“什么。前往幻梦界!以我等太苍劫灵身份,进入那处界面,必是九死一生的结局!”青那罗俏脸一惧。
“呵呵。九死一生又如何?劫主的命令,你敢违背?不过前往幻梦界前。本座倒是很有兴趣,折磨一下这只蛮鱼...能破你幻术的蛮鱼,很有趣,不是么...”
紫楼罗邪邪一笑,转身离去,独留下面色阴晴不定的青那罗。
骷髅天地中,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宁凡化身的蛮鱼在海洋中游动,一次次跃上海面。试图逃离此地,却发现无法办到。
“明明已经冲开了劫池大阵,明明已经可以令心神脱困,想不到,又会被那紫甲男子困住...”
“这里明明是幻境天地,但给我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实...”
吼!
黑色海洋之中,忽然传来阵阵兽吼,却见那海洋之中,有着无数气势凌厉的海兽。正朝着宁凡游动而来。
“呵呵,在前往幻梦界前,本座有的是时间。与你好好玩玩,你可不要让本座失望!”
“这片黑色海洋,是本座取‘四象血泉’炼制而成,是修炼道象的无上至宝!你便在此地,与那些海兽厮杀吧,融入本座道象之中!”
紫甲男子的声音传入宁凡耳中,而后再不言语。
紫甲男子的本意,只是以骷髅法宝囚禁宁凡,令宁凡与海兽不断厮杀。并一点点融入自己道象,化作自己的力量。
他并不认为。被关入骷髅天地的宁凡,还有希望逃出生天。
前往幻梦界前。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自然没有时间太过关注宁凡,闭关研究着其他神通。
“四象血泉!这黑色海洋的海水,竟然全部都是四象血泉!”
宁凡一面躲避着海兽的围攻,一面观察着黑海海水,目光似惊似喜。
幻境之中,一切为虚,在这里修炼,无法提升修为。
但纵然在幻境,宁凡也能做些事情,提升自身能力。
在幻境炼丹,无法提升药魂修为,却能增加炼丹经验。
在幻境修炼,无法令修为提升,却可令感悟提升。
眼前的四象血泉,虽是幻象,却与普通幻象不同。
四象血泉,本就是诞生在幻象中的天材地宝,用途是修炼道象。
纵然眼前的四象血泉仅是幻象,也有辅助修炼道象的奇效!
只不过,四象血泉只能修炼高品阶道象,低等道象无法通过四象血泉修炼。
宁凡的道象,共有两个,一是魔化黑夜,一是道化北斗。
他固然修出了两大道象,但这两大道象,却也只是初步修成,修炼至小成境界而已。
道象若是大成,甚至可以形成神通,转变为道术攻击。
道象若是圆满,甚至可修出道血,大幅提升修士的血脉等级!
然而道象的修炼太过艰难,纵然是万古修士,最多也只能令道象大成,罕有人能将道象修炼圆满。
眼下,宁凡虽被困在幻境中,却是有大好机会,借四象血泉修炼道象。
四象血泉也有种类之分,构成这片黑色海洋的血泉,魔气极浓。
用于修炼魔化黑夜的道象,倒是可以;用于修炼道化北斗的道象,却是效果不佳...
“那紫甲男子想以此血泉困我,想令我融入黑海,化作他的道象力量,不过可惜,他这打算,注定会落空!”
“道象,现!”
宁凡眼中魔芒一闪,骷髅天地间,立刻沉入黑夜。
这一次,宁凡并未召出道化北斗的道象,仅召出了魔化黑夜的道象。
所有试图围攻宁凡的海兽,双目一黯,迷失在黑夜中。
宁凡操控着黑夜道象之力,疯狂吞噬着海水中的四象血泉。
黑夜道象越来越凝实,气势也是越来越强。
十年过去,魔化黑夜的道象力量提升了一倍。
百年过去,魔化黑夜的道象终于大成!
千年过去,黑海中的四象血泉,被宁凡吞噬一空,但道象距离突破圆满境界。仍是遥遥无期。
紫甲男子一次闭关便是千年,自然不知骷髅天地之中,已出现天大变故。
在宁凡吞噬掉所有四象血泉的瞬间。骷髅天地咔擦一声,从中裂开。
宁凡双目好似化作极致黑暗。身体竟是在夜色中直接消失,出现在骷髅天地之外!
正在感悟神通的紫甲男子,忽然目光大变,从储物袋众中取出碎成两半的紫色骷髅法宝,难以置信!
“四象血泉竟被那蛮鱼吞了!不可能!”
“这蛮鱼尚未渡真,岂能修出道象?且就算这蛮鱼天赋异禀,在渡真之前修出道象,其道象品阶也不会太高。怎会有资格直接吞噬血泉!”
“唯有天品道象才能直接吞噬血泉修炼,就算是本座,也无天品道象,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骷髅法宝凝泉为海,一步步提升道象修为...此蛮鱼竟直接吞了血泉,它如何办到的!”
紫甲男子目光如疯似癫,骤然抬头,朝洞府外望去。
洞府外的天空上,正有一道黑暗遁光疾驰而去。彻底融入夜色,无声无息...
“好诡异的遁光,竟能彻底融入夜色!没有任何声响传出!若非本座修有七劫秘术。定无法感知到这道遁光!”
“哼,区区蛮鱼,吞了本座血泉,就想跑么,你,跑不掉!”
紫甲男子冷笑一声,一步踏出洞府,便欲追赶宁凡。
然而还未追上宁凡,宁凡的身体竟直接幻象崩溃、消失...
整个幻境天地。亦是在这一刻崩溃!
在紫甲男子追上宁凡前,宁凡已然心神脱困。离开幻境!
心神回归,宁凡再一次睁开双目。眼中魔芒一闪,天地立刻陷入黑暗之中。
这黑暗,是宁凡魔化黑夜道象大成之后,修成的一式道术!
这道术只是初步修成,还未完善,但看起来,应是一种困敌幻术...
具体威能,宁凡还未试过,需要试过才知。
散了黑暗,宁凡望着河水逆流的真幻河,目光有了一丝迷茫。
他所经历的幻境,都是假的么...若是假的,为何又能令道象大成...
虚假的幻境,可以修炼道象,可以提升炼丹经验...幻境,是虚假的么,是不曾存在的么...
许久之后,宁凡方才收了杂念。
他脱离心神幻境,又一次搅乱了真幻河的河水意志。
趁此时机,宁凡花了一日,剥离了石桥三分之一的道幻,整个石桥,已有三分之二化作真桥。
河心处,第三个紫金漩涡正在一点点形成。
那漩涡一经形成,真幻河的河水意志立刻恢复如初,并有一道似真似幻的紫金光芒,自漩涡中飞出,没入宁凡眉心。
这一次,宁凡没有躲开,任这光芒将之心神困入幻境。
他知道,只要第三次破掉幻境,真幻河河水意志会再一次搅乱,那时候,便是他彻底抽尽石桥道幻的时机!
距离真桥凝成,只差最后一幻!
宁凡再一次出现在心神幻境中,这一次,他是一只蛮蝶。
他所在之地,是蛮荒古域的樊家。
他飞在半空,俯瞰下方跪伏于地的樊家劫使。
下方的樊家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此刻全部是愤慨表情。
在众人跪拜的前方,立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双头老者,那人,是蛮祖!
“老祖!你当真决定牺牲整个蛮荒的生灵么!此举是否太过残忍!”一名樊家修士咬着牙,不忍道。
“残忍,哼!只要老夫能够成为真正的太苍劫灵,便是葬送整个蛮荒,又能如何!”
“还差三百万逆婴!再有三百万逆婴,老夫便能成为真正的太苍劫灵,以老夫准圣修为,若再多出劫念之力,便是修族圣人也可一战!”
“开太古逆尘阵,老夫要在此...血祭蛮荒!”(未完待续)
血祭蛮荒!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含着蛮祖不惜一切也要成为太苍劫灵的疯狂!
蛮祖的两个头颅,一个露着森白牙齿,笑得阴冷,笑得渗人,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劫芒;另一个头颅神情悲哀、痛苦,想要开口说话,却苦于无法言语...
摄于蛮祖威严,樊家劫使全部垂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
曾经的蛮祖,拥有一个伟大理想,那理想,是以他的存在,庇护蛮荒生灵,不受异族侵害。
然而自从修炼劫术之后,蛮祖性情便越来越阴冷,越来越无情。
现如今,为了修出真正的劫血,成为一名太苍劫灵,更是不惜血祭整个蛮荒...
“蛮祖,变了...”樊家修士叹息不已,却无人敢违背蛮祖命令。
宁凡化身的蛮蝶,则目光凝重地望着下方蛮祖。
此地并非只有宁凡一只蛮蝶,但唯有他一只蛮蝶,拥有灵智,其余蛮蝶全部目光空洞。
以宁凡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蛮祖体内有两个意志,正在争夺着身体的掌控权。
一个,是蛮祖本身的意识,另一个,是被劫念操控的意识。
想要血祭蛮荒的,是被劫念操控的意识在作祟。至于蛮祖本身的意识,已无力抵挡劫念侵蚀,无法操控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劫念控制自己,一步步,血祭蛮荒...
“这就是劫念的力量么...即便是有着准圣修为的蛮祖,一旦被劫念操控,也只能成为一个提线木偶...”
“...那是...”宁凡目光一凝,朝下方望去。
樊家所在,是一处风沙遮目的蛮荒山谷,随着蛮祖一声令下。所有樊家修士取出阵幡,分列山谷各处,摇动阵幡。
轰隆隆的响动中。谷内大地裂出无数沟壑,随着蛮祖指诀一掐。那些沟壑立刻开始移动,相互连接,形成一个巨大裂缝。
与此同时,一尊堪比山岳般巨大的古蛮像,从地底裂缝中升起。
随后,相继又有五尊古蛮像从裂缝中升上地面。
六尊古蛮像皆是兽像,所雕刻的蛮兽形态奇异,气息邪恶。宁凡从未感受过。
明明只是六尊没有生命的古蛮像,隐约间却又传出有力的心跳声...
“六世蛮祖在上,七世蛮祖樊莫空,恳请先祖显化,解封太古逆尘阵!”
蛮祖双手抱拳,朝六尊古蛮像一拜,而后取出上万逆婴,献祭给了六尊古蛮像。
一瞬间,六尊古蛮像原地转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古像一转。尘阵开,囚蛮苍万灵!”
蛮祖话音刚落,整个蛮荒天空。好似镜子般碎裂,碎裂处,不断涌出黑红污浊的劫云,雷霆轰响不绝。
好似有一股吞噬一切的意志,笼罩住了整个蛮荒,大地不断撕裂,裂缝之中极光闪烁,彼此勾连为一副绝世阵图。
那阵图之大,几乎覆盖整个蛮荒。并将蛮荒划作四十二个阵域,乱天动地。
随着阵光在蛮荒大地上扩散开来。蛮荒立刻碎裂,彻底变作四十二个蛮域。
无数生灵惨叫着、哀嚎着。倒在地上。无论是蛮人,还是蛮兽,但凡修为处在第一步,根本无力抵挡阵光的力量,被阵光一笼,身体立刻开始溶为血水。那血水,一点点渗入到阵光之内,化作启动大阵的能量。
这个年代,蛮人还不是绝对没有修为,似樊家修士这样拥有修为的蛮人,还很多。
那些修为达到第二步的蛮人、蛮兽,纷纷惊恐之极地飞向长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凡身旁的那些蛮蝶,都没有什么修为,阵光一开,立刻蝶身爆散成血雾,那血雾,亦是融入了阵光之内。
以宁凡神通,自然不会被阵光爆体,却也是目光剧震。
以他的眼力,加上对势字秘的领悟,自然看得出,这覆盖整个蛮荒的大阵,威能异常恐怖。
六尊古蛮像,是催动这大阵的关键,充当祭品的上万逆婴,亦是启动大阵的关键。
融入阵光的血水越来越多,渐渐地,天空撕裂无数血色裂缝,开始下起血雨。
高山开始塌陷,江河开始绝提,血色的洪水开始朝着整个蛮荒淹没。
整个蛮荒好似变作一个血海世界,好似末日降临!
不知有多少生灵,陨落在大阵的灭杀之中!
即便明知此地是幻境,是对上古的重演,宁凡仍是心神剧震。
即便他久经杀戮,也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血祭行为...这杀戮,太重!
“古像二转,尘阵逆,血吞仙修!”
蛮祖再次献祭给六尊蛮像上万逆婴,六尊蛮像在咔擦咔擦的声响中,再一次转动。
淹没蛮荒的血海,立刻传出无边吸力,任何修为低于渡真境界的蛮修、蛮兽,全部被吸入血海之中,惨叫连天。
那吸力卷向宁凡时,宁凡只是晃了晃,并未跌落长空,坠入血海。
他虽非渡真,但一身实力,远在寻常渡真之上,自然不可能被吸力摄住。
“嗯?这只蛮蝶明明没有渡真,却能挡住古像二转的血吞之力...”
宁凡身后的长空,忽然撕开一个裂口,从中走出一群身着黑色僧袍的修士。
宁凡心中一惊,背后忽然多出凛凛危机感,刚一回头,已有一个遮天之巨的劫念掌印,一掌拍落,巨力加身,立刻使得他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朝下方血海坠去!
那掌印之强,分明已达到万古一击的威力!
那掌印并未灭杀宁凡的打算,只是一掌将宁凡拍入下方血海之中!
在坠入血海的瞬间,宁凡分明看到,将自己拍落血海的,是一群三目黑僧,每一个黑僧体内。都有浩瀚的劫血气息,都有这堪比万古修士的实力!
这些黑僧,全部都是太苍劫灵!
“嘶!竟是上界劫灵驾到!”无数樊家修士惊呼起来。
“上界劫僧么...你们来我蛮荒。所为何事!”蛮祖沉声问道。
蛮祖的话语,却只换来那些三目黑僧的冷笑。
“所为何事...呵呵。为的,自是阻止你成为太苍劫灵。若古像三转,则逆婴生...区区一个蛮荒奴族,竟妄图成为上界劫灵,真是痴心妄想...这太古逆尘阵,是劫主赐给初代蛮祖的礼物,在你之前,共有六代蛮祖。试图凭此阵修成劫灵之身,可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殒命于大阵中,化作蛮像,你是第七人,也是最后一人。”
“蛮荒只是劫主散养逆婴的地方,尔等奴族饲养出的逆婴,全部都归劫主所有,没有资格自用!”
“蛮荒出产的逆婴品质太低。劫主已经不再需要蛮荒,也不再需要樊家!”
“七代蛮祖,樊莫空。你,可以死了!”
...
血海之上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宁凡不知。
沉入血海的瞬间,他听到的话语,便是那群三目黑僧意欲诛杀蛮祖的言语。
若此地并非幻境,被这血海吞噬,宁凡绝对有死无生。
好在此地仅是幻境,纵然沉入血海,宁凡也只是心神剧痛。蝶身并未崩溃。
只是想要从血海之中挣扎飞出,却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一经沉入血海,宁凡竟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那种感觉。就好似当初劫念入体,无法掌控身体一般。
这血海,是无数蛮荒生灵的血水所化,其中蕴含着无数生灵死前遗留的负面情绪。
血海之外,似乎爆发着惊天动地的战争,或许是蛮祖与那些黑僧之间的拼斗。
一日过去,那斗法波动渐渐平息,不知黑僧众与蛮祖之间,谁胜谁败。
两日过去,蛮荒上空开始传出无数哀嚎。
三日过去,蛮荒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一月,两月,三月...
一年,两年,三年...
百年,千年,万年...
宁凡被困在血海中,难以动弹,无法脱困,每一日都要承受血海带来的煎熬。
困于血海之中,宁凡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借助势字秘,研究血海下的大阵——太古逆尘阵,借以提升阵道修为。
一直过了百万年,血海才全部蒸干,宁凡才终于从血海大阵中脱困。
百万年的磨砺,宁凡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不拔。
百万年来,宁凡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研究劫念之主赐给蛮荒的太古逆尘阵。
那大阵阵图太过高深,即便研习了百万年,即便宁凡领悟了势字秘,也只看懂了一些皮毛而已。
若换做其他人,怕是连皮毛也看不懂多少...
百万年过去,宁凡挣脱血海束缚,重临蛮荒,这才发现,原先的六尊古蛮像,已全部破碎。
那些古蛮像的碎片处,则多出一尊新的双头蛮像,亦是裂痕无数,多出的古蛮像,相貌与七代蛮祖极为相似。
百万年过去,蛮荒四十二域已经定型,当初的黑僧众,也全部不见踪影。
如今的蛮荒,再无樊家,再无蛮人修士,有的,只是少的可怜的蛮人,一个个全无修为。
有的,只是一头头由蛮人兽化形成的蛮兽,当初的蛮牛、蛮鱼等蛮族生灵,通通再无法寻到,已然绝种...
“百万年前,我被拍落血海的那一日,蛮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那一日的事件,蛮荒才会被分作四十二域么?蛮祖、樊家才会从蛮荒消失么...”
“这样的蛮荒,或许再过千百万年,便会成为神、妖二族的界战战场...”
“我造执桥,共借助真幻河的河水幻力,三次进入太古蛮荒幻境...若非如此,断然不可能知晓这些太古秘闻...”
宁凡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之上,隐隐有一层紫金色的云霞,蕴含着紫斗仙皇的意志。
脱离幻境的出口。便在这紫金云霞之中!
宁凡蝶翼一展,朝那紫金云霞飞去,才刚刚飞近。云霞立刻消失,出现在数个蛮域之外。
追寻着云霞的一丝气息。宁凡飞跃数个蛮域,再次寻到紫金云霞。
尚未飞近云霞,那云霞又一次消失,不见了踪影...
宁凡目光微微一凝,解封了雨阴阳的力量,将窥天雨术催动至极致,神念锁定云霞。
他的蛮蝶之身,卷起金光万道。赫然施展出了纵地金光之术,直奔云霞而去。
他的遁光不慢,但云霞移动地更快。
无论宁凡怎么追赶,始终无法靠近那云霞,即便施展定天术,也无法定住云霞。
无法靠近云霞,便也无法借云霞中的出口脱离幻境。
“那云霞之中,有着紫斗仙皇的意志,那意志,是要将我彻底困死在心神之内。不容我离去么...”
“那意志,不容许我造出执桥,那意志。不容许我渡真...”
“那意志并非针对我一人,针对的,是千千万万的执道修士!”
“出口明明就在云霞中,但那云霞刻意躲我,我追得有多快,它便躲得有多快,若只是一路追赶下去,怕是我永远无法追上那云霞!”
宁凡目光微动,有了一丝明悟。
修真之路。只是一味苦修,难以问鼎大道。只是一味追逐大道。则永远会被甩在大道之后...
只是追赶,永远不够!
“若这幻境除了云霞出口外。没有其他出口,那我便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出口,又能如何!”
“意志,意志...脱离幻境的关键,在于意志!我要以我意志,从这幻境,撕出一个出口!”
“我要离开此幻,我要造出执桥,我要,渡真!”
宁凡不再追逐云霞,他蝶翼不断煽动,卷动猎猎罡风,不断撕裂着天空。
罡风中,有宁凡无论如何都要脱离幻境的意志!
十年,百年,千年...宁凡重复做着撕裂长空的举动,他的执念,他的意志,融入天空,渐渐从天空上,撕开一个缺口!
天,亦有意志保护,但那意志,却已被宁凡一点点撕碎!
“原来如此!”
宁凡似明悟了什么,蝶翼一展,飞出幻境,心神回归。
真幻河前,他重新睁开双目,望着真幻河逆流的河水,目光决然。
真幻河的河水意志,再一次被他搅乱,他出手如电,将石桥中剩余的道幻全部剥离,令道幻彻底化作真桥。
但,他仍未踏上执桥,仍未开始渡真!
经历了三个幻境的磨砺,宁凡对意志的明悟不断加深,渐渐看出了真幻河上的一些端倪。
他造出的执桥,和普通真桥并无太大不同,但内在却有极大差异。
真幻河上十万八千座真桥中,皆有仙皇意志,而宁凡造出的执桥,少了那股意志...
“我尚未将意志融入桥中,这桥,仍算不得真正的真桥!”
“第一幻中,我化作蛮牛,负山而行;第二幻中,我化作蛮鱼,吞海逆命;第三幻中,我化身蛮蝶,撕裂蛮空...三个幻境,无一不是为了令我明悟何为意志...”
“仙皇留在真幻河中的意志,看似是想阻止后人造桥,实则是想让后人明悟,意志的重要...”
“祖龙烛离也曾试图造桥,除我之外,还有四万多名古今人杰试图造桥,但却无一例外失败。”
“我不信那些失败者,是无法突破幻境,无法打断真幻河意志...我宁愿相信,他们是无法将己身意志,融入真桥!这,或许才是他们造桥失败的理由!”
宁凡一步步走进执桥,手掌按在桥头的青石桥墩上,目光一霎变得执狂如魔。
“以我宁凡之令,此桥从今日起,即是真桥!”
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却立刻有一股如山坚、如海深、如天广的意志,加持在真桥之上。
那是宁凡无论如何都要造出执桥的意志,有了这股意志,执桥才算是真正的真桥!
“此子竟真的造出了真桥!”真幻河底,河妖震撼难明。
诚如宁凡所料。古往今来,未能造桥成功者,大都是败在了意志一关。
渡真。不是让修士寻找道真,而是让修士磨练意志。
若意志高于苍天。你要这天是真,它便是真,你让它是虚,它便是虚,真虚只在一念间!
追求道真,没有意义,只是追求,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答案。恰若追逐云霞的无意义举动一般...
可惜,后世修士已很少有人修炼意志,大多都在盲目追寻渺不可寻的道真。
“我要,渡真!”
宁凡一步踏在真桥之上,这一步踏出,他能明显感受到,整个真幻河的河水意志,全部覆压在他的身上,令他寸步难行!
宁凡咬着牙,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露,在那股意志重压之下,连血液都难以流动。
他的身体。在那强大意志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但他的意念,却绝不会被那意志压服!
“我要,渡真!”
渡真,已成为宁凡心中执念!
执念有多强,意志便有多强,宁凡面色渐渐苍白,浑身被汗水打湿,却艰难地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每向前迈出一步。他的气势便会强大一分,他的修为便会提升一分!
每向前迈出一步。他的意志便会强大一分!
当最后一步,踏上真幻河北岸之上,一股乱天动地的气势,立刻从宁凡身上疯狂散开,惹得真幻河河水怒涛拍岸!
这一刻,宁凡成功渡过真桥,修为突破渡真初期!
这一刻,宁凡不再是命仙,而是真仙!
仅是从鬼玄巅峰突破到渡真初期而已,却已是质的不同。宁凡能够感受到,渡真成功之后,他的法力已是从前五倍之多!
宁凡从前的法力,便堪比渡真初期顶峰修士,如今渡真成功,一身法力放眼渡真中期,都没有几人能够超越。
“这就是渡真初期的力量么...”
宁凡眼中精光一闪,握紧了拳头,回首再看执桥,满意一笑。
脚踏北岸,宁凡继续北望,北面仍有一条真幻河,那是天道内部第二条真幻河。
渡过此河,便可一跃成为渡真中期修士!
宁凡目光穿透第二条真幻河,在第二条真幻河上,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执道真桥。
造出第一座执桥后,之后所有的真河,都有了执桥。
“执桥已成,日后突破渡真境其他境界,不必再如此大费周折,只需法力足够,便可渡河。”
“我的手上,道果不少,若炼化掉所有道果,法力多半足以冲击渡真中期的瓶颈...但炼化这些道果,至少需要十年时间...”
“看来唯有先离开天道内部,吞服道果、闭关潜修之后,再来冲击渡真中期瓶颈了...”
宁凡微微摇头,屈指朝身前一点,空气中立刻出现一个漆黑裂缝,是离去天道内部的道路。
他正欲离去,第一条真幻河中,却忽的飞出一个身上长满紫鳞的河妖老者,微笑着,阻止了宁凡离去。
“小友不必急着离去,老夫看小友十分顺眼,想送小友一个礼物,不知小友敢不敢要?”
“阁下是谁?”宁凡倒不急着问礼物是什么。
河妖老者微微一诧,继而大有深意地笑道,
“老夫是真幻河河妖,封紫斗仙皇之令,镇守幻梦界的四条真幻河。”
“真幻河河妖?幻梦界?”宁凡目光微闪,却没有多问。
“小友不想问问老夫送小友的礼物是什么?”河妖含笑问道。
“晚辈更加好奇,前辈口中的幻梦界,是什么意思。”宁凡面无表情的回道。
对陌生人的示好,他向来会保持三分戒心,这是他的习惯。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河妖老者是一名堪比舍空中期的强者。
如今宁凡已经渡真成功,且修出了第二阴阳...战阴阳,渡真之后,战神诀更是水到渠成突破第四变。
此刻的他,纵然正面与河妖老者一战,也未必会败,并不怕河妖老者谋算于他。
“幻梦界是什么,老夫可不能告诉你,需要你自己去明悟...你能令真幻河数度逆流,想来终有一日,会明悟这三个字的涵义。”
河妖老者自然看得出宁凡眼中戒心,也不以为意,屈掌一招,从真幻河中摄出一颗紫金色的宝珠。
那宝珠,是河妖老者凝固河水意志形成的结晶。
他镇守真幻河无数年,前前后后,也只凝出了这么一颗宝珠而已。
“小友身上,似乎有不少道果,若老夫以这宝珠中的意志之力,助你炼化道果,想来你炼化道果的速度,会提升千倍不止...”
“你若信得过老夫,可接受老夫的好意,借这宝珠意志之力,加速炼化道果,一举渡过第二河,突破渡真中期。自然,若你信不过老夫,大可离去,老夫也不会阻...”
河妖老者含笑看着宁凡,静静等待宁凡答复。
宁凡望着意志宝珠,神情越来越凝重。
以河妖修为,想令飘渺无形的意志之力固态结晶,至少花了数亿年苦功。
这颗意志宝珠蕴含的意志之力极多,不仅足够宁凡加速炼化身上所有道果,甚至还能稍稍炼化些暗辰果...
道果也就罢了,但暗辰果可是极难炼化的。
宁凡吸收暗辰果力量的速度太慢,若有这意志宝珠相助,不知能否趁此机会,炼化掉一两颗暗辰果...
用意志宝珠加速炼化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前辈当真愿意以这宝珠力量,助我炼化道果?”
“呵呵,老夫自然愿意赠你宝珠,只看你敢不敢接受老夫好意了。借这意志宝珠炼化天材地宝,速度固然极快,但承受的意志威压也是极其沉重...你可敢使用此珠?”
“有何不敢!”
宁凡直接盘膝于河妖身前,自储物袋中取出数个命仙道果。
一旦河妖催动宝珠意志之力,他便会开始炼化道果。
宁凡并不怕河妖会加害自己,以他的种种手段,若想自保,根本不惧河妖。
且他从始至终,并未从这河妖身上察觉任何一丝敌意。
河妖既然主动示好,他便也抓住这个机会。
“你可准备好了?”河妖渐渐露出严肃之色,目光凝重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