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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皆雅言也。叶公’六个字连在一起,看起来简直不知所云。

    不过对于跳跃性思维强大的沈默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他知道前四个字的原文是‘《诗》、《书》、执礼,皆雅言也。’雅言便是周王朝的官话,大体相当于当今的陕西话。而孔子是鲁国人,平时说的是山东话。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孔夫子平时交谈用山东话,但在诵读《诗》、《书》和赞礼时,则改用陕西话。’

    当然具体的解释还得听朱子的,他老人家说:‘雅’即训‘常’,雅言即‘训常’,乃圣人之德行也。

    再看‘叶公’二字,原文是‘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朱子解释道:‘叶公者,字子高。楚叶县尹,僭称公也。’这话的意思是,叶公问孔子的学生‘你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搞明白两句各自的意思,下面就开始扯了……将其合情合理的扯到一起,就算是成功了。

    沈默突然发现,这道看似无理的截搭题,在弄清各自的出处后,竟然变成了明白正大的平正之题。因为朱子在介绍完叶公是哪位之后,又注释道:‘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德,实有未易名言者与?”

    ‘圣人之德’四个字,便将前后两句联系起来,把题意堂堂正正表述出来,只要你背过论语和朱子注疏,便能直接破题,不用你乱猜胡诌。

    实在的,这是沈默在第一次做截搭题时,心中有踏实的感觉,因为往常遇到的那些,往往是考官生拼硬凑而成,即使出题人自己的标准答案也是牵强附会,答题者自然更是云里雾里,找不到严丝合缝的答案。

    沈默不由暗赞道:‘能把截搭题出得这么堂堂正正,让人破起来心服口服,唐荆川果然不负‘唐王’之名!’‘

    既然破题无误,下面的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得他大呼过瘾……

    一篇文章写完,再如县试时那般细细检查数遍,遣词造句无误,韵脚韵律流畅后,这才一笔一划的用馆阁体誊写在卷子上……李县令曾经说过,单凭他这首字,哪怕文章写成豆腐渣,都是可以当上秀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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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文章写完后,时间快中午了,沈默伸伸筋骨,把卷子小心收起来,准备吃完午饭再写。虽然火烧已经凉了,但他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将就着也就吃了。与他抱同样念想的还有很多,不少考生都从篮子里拿出干粮和竹水壶,开始用饭。

    但一些个富家子弟可吃不下又冷又硬的干粮,他们只接受热腾腾的饭菜。便有考生拿出银子,请求巡考的差役,去外面取回家里送来的食盒。

    知府大人把门都封了,差役们哪敢擅作主张,便让他们先忍着,派个代表上去小声请示道:“府尊,有些个考生没带干粮,请小的们帮着去买点。”

    唐知府摇摇头,淡淡道:“尽管为考生服务无可厚非,但考场不是市场,需要绝对安静。而且此时进出容易发生舞弊,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本官是不会同意的。”

    那差役下去后不久,考场上便响起一阵叽叽喳喳声,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不干了,他们有的是真没带干粮,有的是就等着差役考题送出去,把答案送进来呢,自然不愿意。

    这时‘啪’地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下了个机灵,只听唐知府冷声道:“再有喧哗者,杖二十逐出场去!”

    有那不知死活的富家子还在挺着脖子道:“打死我们也是要吃饭的!”他显然不知道什么叫‘铳打出头鸟’。

    “叉出去!”唐知府牙缝蹦出三个字道。

    便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冲进来,把那吓呆了的小子从座位上提起来,倒拖着往后院去了。

    那小子这才知道谁是绍兴府的老大,哭爹喊娘叫祖宗的求饶起来,却已经晚了……两个兵丁将他拖到南墙根,往个‘丫’字桩上一压,再拿破布头塞住他的嘴。便操起起手指厚的板子,狠狠的打起屁股来。

    听着那小兽受惊般的‘呜呜’声,所有老兄都老实了,虽然依旧饥肠辘辘,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唐知府这才命人从后堂抬出一筐筐掺着豆面的炊饼,发给那些没饭吃的考生,再一人给点萝卜咸菜,权当是免费午餐了。

    光吃肉火烧也腻,沈默看那面饼还挺软的,便跟身边人换了一个,吃了一半就饱了。

    他用抹布将手指和桌子认真擦干净,这才拿出卷子,开始答下一道题‘道之以德’。这是一道大题,也就是题意明白,不会让人误解的题,考察的是童生的基本功。

    沈默知道此题出自《论语》,全句是‘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显然是要辨证德治与法治的关系……但并不是让你各抒己见,因为朱子已经给了确凿的答案:‘德治为本,法治为辅!’你要是敢不同意,就是异端邪说,准备去九边包围大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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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每个考生都像他那样仔细到龟毛的地步,许多人不到中午便已经答完两道题,只是碍于午时以前不得交卷的考场规矩,才耐着性子等着。

    一欸午时的梆子声响起,便有好些个考生起身交卷。唐知府命他们拿着卷子,在远离考桌的地方站成一排,又命人撤去大案后,低声吩咐道:“将考卷依次交上来,不得喧哗,本官现场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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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份卷子递上去,两个差役接过来,一个拿着封面,一个拿着封底,向两边一拽,便将九折十张的答题卷展现在府尊大人眼前。

    又有一小吏奉上毛笔,端着墨盒在一边伺候。唐知府接过笔,这才开始阅卷,竟然一目数行俱下,转眼之间便阅完,在文章后面落下两字评语。

    见府尊收笔,两个差役便将卷子合起来,退给那考生道:“明年再来吧。”

    那考生本来就忐忑不安,闻言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接过考卷道:“大大……大人,您仅用数目便判定学生的试卷‘不通’,是不是有些……”鼓足勇气一咬牙道:“有些草率啊?”

    唐顺之一面批阅下一份卷子,一面将第一份‘狗屁不通’的地方背诵出来,连背了数处,竟然一字不差,末了淡淡道:“你自己觉着,通顺吗?”

    那考生羞红了脸,行个礼,抱着卷子退下了。

    就这个功夫,唐知府已经接连批完四五份卷子了,结果不是‘不通’,就是‘跑题’,一份都没有取,把后面的考生骇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道:“大人,请多写几个字吧。”他的意思是,别再俩字把我打发了。

    唐顺之点点头,果然刷刷写下两行诗句,却依旧不取。

    那考生接过打回的卷子,一看批语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乃是唐诗名句啊!不由委屈道:“您都夸学生的文章有声有色了,为何还不取呢?”

    唐知府手眼不停,淡淡笑道:“有声有色?何出此言?”

    考生便指着那诗道:“黄鹂鸣翠柳,不是有声吗?白鹭上青天,不是有色吗?”

    这时唐知府终于在一份卷子上写了个‘中’字,候在一边的差役便将其拿给一边的书吏,将名字誊写在上面。

    唐知府则继续阅卷,见‘鸣翠柳’仍然站在那里,便轻声解释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也;一行白鹭上青天,离题万里也。”考生羞愧的颜面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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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考生只见知府大人阅卷如飞,包括写评语的时间,在每份卷子上停留也不过数息,便可立判高下。且能复诵不取者之谬误所在,令人无从辩驳,不由叹为观止,大伙心道‘任何人差距咋这么大呢?’。又见百份试卷中,九成以上都被打回,心中更是惊骇莫名……其实府试录取不足三百人,这个概率是完全正常的,只是亲眼看着一份份卷子被打回,让考生产生中式如‘海底捞针’一样的错觉。

    有个考生灵机一动,便在考卷末尾写了一首打油诗道:‘学生我今年二十五,受了十年寒窗苦;今年要是还不中,回家咋见娃他母?”

    唐知府看到他这首歪诗,便在每句后面加两字打回,那考生一看,自己的打油诗成了:‘学生我今年二十五——不老,受了十年寒窗苦——吹牛;今年要是还不中——肯定,回家咋见娃他母——跪下。’只好挠着头,哭笑不得的下去。

    但也有心里有谱的,觉着自己一定能中。有个考生乃是诸暨县案首,已经被县里胡吹海捧晕了,觉着自己定能再连中两首,曾为本年的小三元。他洋洋得意的把卷子奉给唐知府,矜持笑道:“学生诸暨案首周……”

    却听知府大人淡淡道:“按考场法令,说出名字便取消资格。”

    周案首赶紧闭嘴,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暗暗愤懑道:‘看看我那如烟花般绚烂的文章,还需要人通融吗?’

    府尊大人果然在他的卷子多停留了一会儿,周案首心中洋洋自得道:‘被折服了吧?’他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谁知下一刻,他的卷子便被打了回来。

    周案首的笑容凝固了,他张大嘴巴道:“大人,什么意思?”

    “不取。”唐知府仍然不咸不淡道,便继续阅卷如飞。

    “我是案首啊……”周案首觉着真是撞了鬼了,还没听说过有县案首不中府试的例子呢。不由又惊又怒道:“县案首是必中秀才的啊!”

    “没人规定本官必须录取县案首。”唐知府淡淡道。

    周案首气极反笑道:“我的案首可是真刀真枪考出来的,若是大人不取我,那诸暨的应届考生也都不够资格了!”说着抖动卷子道:“您说说,我这两篇文章哪里不好了?连前三百名都排不上?”

    唐知府不为所动,该怎么批还怎么批,只是轻声道:“看评语。”

    周案首低头一看,只见一行绚丽的行书道:‘请岳蒙泉来,本官一并录取。’看完便刷得一声脸红了,将试卷塞进怀里,朝知府大人行个礼,匆匆走了。

    原来小题是他自己所作,大题却剿袭了正统年间会元岳正的文章……当初虽然知道是剿袭,但他完全不担心,因为‘道之以德’这种大题的程墨满天飞,考官不大可能看过自己用的那篇……即使看过了他也不怕,因为大明律没有规定不许剿袭,考官又没法挑文章的毛病,只能自认晦气,吞了这颗臭苍蝇。

    其实他天生记忆力好,腹中程文不下三千件,县试的两篇文章便都是剿袭而得,竟然至今无人察觉,今日这才故技重施,想继续用投机取巧的法子过关。

    可这家伙也不打听打听,唐顺之是何许人也?那是公认的天下奇才,二十二岁便中了会元,若不是不肯阿附张璁,那年的状元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就算张璁气歪了鼻子,也只敢将他降为探花,不然天下人的唾沫就能把张首辅给淹了。

    后来因为信仰问题,他又被撵回老家读书二十年,就成为了超一流的大学问家。这样的怪物什么文章没有读过?又怎会被个小小的童生愚弄呢?老唐只是轻轻一句‘让岳正来’,便解决了困扰诸位考官多年的难题,所谓举重若轻便是这个意思。

    当然也只有这样的权威人士,才敢打破县试案首必为生员的惯例。

    但唐知府终究是个厚道人,如果他将这‘剿袭’事件公诸于众,那周案首的名声便算彻底完玩,一辈子也别想再考中了。现在虽然考生议论纷纷,但终究没有证据,猜测一阵也就过去了。

    就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沈默和诸大绶同时站起来准备交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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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居一品第一二五节大人物和小人物

    衙花厅。洞烛高照。

    那名列第四的孙忍不住问道:“大人能讲一下。您是如何判定的吗?”

    “你不问我也要讲。”唐顺之微微颔首道:“同样一个圆圈。你们却能想出五个不同的破题。虽然据之写文。各有不同。但有道是一叶知秋。还是能分出立高下的。”

    他拿起沈默的卷子道:“拙言将圈圈破为“天象”。天象有的有不。是顺乎自然。是中庸。这个圈圈就大可发挥了。”说着语重心长道:“点他为案首。皆因其立意“堂堂正正”……而老夫观摩历届之状元卷。都逃不开这四字。”看看若有所思的四个生。唐知府沉声道:“你们都是有希望金榜题名的。若想更进一步。当以为拙言榜样。”四个考生齐声称是。

    谢过老唐后。沈默拿着卷子出去。作为案首他不能听考官对别人的点评。那样会被认为是骄躁的。

    待他出去后。唐知府又拿起陶虞臣的卷子道:“你将这个圈圈看成空。“未言之先。空空如也”。后面一句自然是“既言之后。实实在在”。将空与实空与色对比来也很恰当。但比起拙言有失空泛。所以判你为二魁。”陶臣点头受教。

    待陶虞臣出去。唐知府再拿起孙的卷子。沉声:“你将其看成是“太极”。圣人未言之先。浑然一太极也。看似与沈默的一样。但他侧重的是中庸。你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注重的是演变。”说着淡淡一笑道:“其实就立意知道。你还要胜于他。但注定为考官不喜所以第三一点也委屈你。”

    孙板着脸寻思刻。才低声道:“学生还是觉着太极更恰当。”

    唐知府淡淡一笑。有理他。待他走了又继续对那风流|的孙道:“先行有言。仲。日月也!”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个马屁精这就看碰上什考官了……碰上个古板的。直接把你卷子扔的上。遇到个好奉迎的。立刻将你引为己。高高抬起。”

    孙轻抚一下鼻梁。微微羞涩道:“学生也是想出来别的。只好歌功颂德了。”

    唐顺之笑骂一声道:“滑头。”

    待孙也走了。他将最后一份卷子拿起来。对那陈寿年道:“说实在的五个人就属破题最为贴切。”他破的是“无体也”。无自然是“有圆”了。

    陈寿年笑容可掬道:“'生定有不足之处。请恩师不吝指教。”

    唐知府端详他一阵。轻声道:“先贤以方喻原则以圆喻灵活。你却用“无方”破题实在不是好兆。”寻思一会他还是实话实说道:“这说明你意识认为是一切都可以圆。而“方”则是可以放弃的。”说着一字一句道:“当然这只是本官的个人断。做不的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作人要“外圆内方”。如外圆内也圆。那就危险了。”

    陈寿年心中不以为面上勉强笑道:“学生谨记恩师的教。”

    唐顺之微微眯眼道:“好……”便让他把那四个叫进来。又让厨房将饭菜重新热一下。就起身笑道:“老夫先去办公了。你们也好吃个安生饭。然后滚蛋。”

    五个人早就饿的前'贴后心了。待送走知府大人后。终于可以放开斯文吃饭了……只是那陈寿年尽管饥肠||却依旧什么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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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前厅的五魁首。单说唐顺之回到内堂书,关上门后。那骨高高的何心隐便帷幕后闪身来。

    唐顺之被吓了一跳。不由笑骂道:“你这家伙。在我府上还这么神出鬼没。早晚要被你吓死。”

    “习惯成自然。”何心隐面上尴尬一闪即逝。旋即支开话题道:“这次绍兴的五魁很|*!”

    唐顺之靠坐在椅背上。重重点头道:“前日我登上府山之巅。俯瞰绍兴城全貌。但见三十里水城内。有文庙。西武庙;左城隍。右衙署;上魁星。下文昌。亭市楼坐中。清虚道观香火旺。这样的形胜之的。自然引紫气来。汇集天下文脉于一隅了”

    着哈哈一笑道:“此的文气鼎沸涌动。三十年。必将人才济济。文星云集。金朝尽操吴绍软语!”

    何心隐不信道:“我虽然不懂阴阳。却也知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哪有气运集于

    经久不散的道理?”

    唐顺之自信笑道:“府山与山塔山鼎足而立。可将文脉镇住三十年。”说着一指前厅道:“嘉靖三十五年榜就是开头。我敢说那五个不出意外全能中式。”

    “他们将来的运如何?”何心隐饶有兴趣道:“几个位列部阁。几个流放抄斩?几碌碌无为。个以功名终呢?又有几个大起大落呢?”

    “老何你难为我。”唐顺之呵呵笑道:“几十年后的事情谁说清?我只能说。如果有个位列部阁的。便是那沈拙言;如果有个被流放抄斩的。便是那陈寿年如果有个碌碌无为的。便是那孙文和;如果有个以名终的。便是那陶虞臣;如果有个郁郁不的志的。便是那孙文中。”

    “理由何在?”何心隐追问道。

    “我出的那道圈圈题。”唐顺之声道:“那种最简单的题。反而最容易体现一个人的内心。破以“天”者最工心计破以“空空”者最为坦荡;破以“太”且不肯改变者最为倔强;破以“日月”者最易回头;破以“无方”者。最无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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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心隐笑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到时候就知道了。”唐顺之不负责任的笑道。

    “好吧。”何心隐干笑一下。从子里掏出个粘三根雁翎的信封道:“不过有件事。你现在就的做出判断。”

    唐顺之一看是王学内部的机密信件。便敛去面上的笑容。接过一看信上内容是:“南京兵部尚书张经。不解部务。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便宜行事?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为左都御史。代王巡浙江?”不由吃惊道:“下午才收到徐阁老的信。这么大的事为何只字未提?”

    “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何心|冷笑道:“军国大事都是皇帝和严两个决定。他虽然是次辅。也不过是个跑腿跟班的。”

    唐顺之心说:“你这可看走眼了。”但他知道何心隐为人执拗无比。认准了的道理。九牛也拉不回来。便不与他争辩。笑笑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要管了。

    ”何心隐摆摆手道:“我现在只知道。严为任命两个我们王学的人上去。担纲抗倭大计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唐顺之盯着摇跳动的烛火。轻声道:“一时还看不出来。等到他们再下一步棋。”见何心隐满脸望。他不由气道:“我又不是诸葛亮。做出判断的要足够的消息!”

    “刚才还把自己吹成大仙。说什么三十年文脉。五人将来如何如何……”何心隐哂笑道。

    “那种事我说错了又怎样?”唐顺之瞪眼道:“可现在这种大事。我随便给个结论。你敢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何心隐能把人活活气死道。

    “好。那你听着。”唐顺之气呼呼道:“不外乎三个推论。其一。东南局势太过危急。朝廷任人唯贤……毕竟张经在两广有赫赫威名。李天宠更是抗倭抗来的智将。”

    “第二呢?”

    “第二。我大明海败坏。兵备松弛。将领贪生怕死。不受调遣。想要对抗如狼似虎的倭寇。非的下大力气整治才行。严阁老可能是先让他们将荆条上的刺摘掉。再让自己人上去立功。”

    何心隐点点头道:“这个更靠谱。第三呢?”

    “第三。那就是皇帝陛下自己的主意。”唐顺之轻声道:“虽然陛下一心修玄。但这么大的事情。圣'独裁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何心隐又点点头。思良久才缓缓道:“综合你这三条。我可不可以说。是皇帝想用张和李天宠。严嵩觉着横竖没自己的责任……到时候他俩把差事办砸了可以打落水狗。好了还可以摘桃子。所以就答应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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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居一品第一二六节东南一盘棋

    顺之缓缓点头道:“是这个意思。但还看严党下动作。如果他们毫不干涉。们就全部浮出水面。帮着张李二人抗倭。以求东安定;如果他们现在就安插棋子……”他长长吸一口气道:“咱们就继续藏一手。直真有可以收拾东南残局的人出现。再全部贡献出来。”

    “那就再等等看?何心隐面无表情的问道。

    “等!”唐顺之沉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消灭倭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须从长议。”

    “拖上一天。老百就多遭一天的罪!”何心隐面色沉痛道:“一想到那些畜生蹂躏我大明儿女。我就五内如焚啊!”

    唐顺之缓缓合上眼睛。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筋突起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心绪。只听他喃喃低语道:“圣上一心修玄。首辅只知弄权。朝中奸党横行。军中一盘散沙。想要在这样的境下做点事。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啊……”

    何心隐却不像唐顺那么悲观。他的双眸中闪动着幽幽的光。仿佛要将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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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邸报传来。条高级官员的任命引起了所有人的热议:

    一个是南京兵部尚书张经。不解部务。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便宜行事。正二品。

    一个是原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升都察院右都御史。奉命巡抚浙江。正四品。

    但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大伙在议论纷纷之时。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伴着两位抗倭统帅的确定。还有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同时来到了浙江……其实三人的任命是同时签发的只是这位仁兄的级别太低。直接被无视了。

    他的名叫胡宗宪。汝贞。乃是都察院监察御史。奉命巡按浙江……似乎与都察院右都御史。奉巡抚浙江的官职十分类似。

    “这个胡汝贞还在咱们绍兴当县令呢。只是十几年下来。仍是个七品官。着实混的咋样。

    ”沈老爷摘下眼镜。用温热的白巾捂住发涩的双眼道:“巡抚巡按。一字之差。品级却差大了……就算李巡抚资历尚浅。仅授四品衔。也比他高了五级。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窗外花红柳绿新鲜出炉的府县案首。却跟个老头躲在个黑屋子嘀嘀咕咕。只听沈默轻声道:“官不大。有权则灵巡按御史号称代天子巡视。负责一省察纪检事务。什么都可以过连布政使小心应付着。就像朝中的六科给事中一样。不能掉以轻心。”

    “巡按确实事权很重。”沈老爷,头道:“但战对官员的违纪违法。朝廷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他胡贞孤身一来到浙江。连个属官也没有。八成是天天不应的的不灵的。老夫不信他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巡按。确实什么也做不了。”沈默沉声道:“但我看了他的履历这个人的经历很不简单啊……嘉靖十七年中进士两年后被授官为山青州府益都县。在任上扑灭过多年不遇的蝗之灾。又用安抚劝降之策。使为害的多年的土匪解散还将其中可用之人编为义军。其文韬武略可见一斑。”

    “连续为父母守孝五年后。又出任余姚知县。后以御史巡按宣府大同等边防重镇。整军纪。固边防。曾经单枪匹马阻止过军队哗变。嘉靖三十年。回到内的。巡按湖广。又参与平定苗民起义。”沈默这辈子的记忆力十分了的。看过的东西基本上不会忘。他十分肯定道:“此人踏入仕途这十几来。一步一脚印。走到哪里都政绩显著。为什么一直的不到提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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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你师傅一样。被严党压迫呗。”沈老爷叹口道:“不然至少是个知府了。”

    “不一样的。”沈默摇头笑笑道:“师傅那是罪人。被整治了。但胡宗宪的调动却很频繁。除去忧的五年外。很有规律的两年一调任。按次序将北方南方的政务。北方南方的军务体了一遍。若是整治他的话。是不是太费苦心了?”说着呵呵一笑道:“那的多大的冤仇啊。”

    沈老爷也被逗笑了。微颔首道:“确实。这分明

    养他的经验和能力。”说着面一沉道:“难道是植爪牙?你方才说他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我记着严嵩当时是礼部尚书来着。”

    “严嵩虽然任礼部尚书。但正忙着重修《宋史》呢。所以那年的主考官是……”说着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资料道:“翰林院掌院张邦奇。”便抬起头来道:“而且胡宗宪成绩不好。没捞着进庶吉士。只能去刑部观政。像这种毫无前途可言的小进士。不大可能引起严嵩的注意的。”

    完他指一下那份邸报详细的多的锦衣卫内报。沉声道:“而且您看。他出任湖广巡按是陛下钦点。任浙江巡按还是陛下钦点……这说明什么?”

    “是……简在帝心。”沈老爷也是官场上待过的人。当沈默抽丝剥茧之后。他自然明白了事情的因由。他沉声道:“这么说陛下早就注意到这个胡贞了。看来一直压着他的官级。也是了磨一磨他的性子。”

    “更重要的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的作用应该是继续学习。时刻准备着接某位大员的班。”沈默突然苦笑道:“我突然觉着大伯您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陛下将他打压的太低调了。恐怕来到浙江会处处碰壁啊!”

    “那你还担心什么'”沈老爷奇怪问道。

    “我担心……一颗棋子被玩的太久。会产生自己的想法的。

    ”沈默轻声道:“陛下以权术御臣下。难免让人猜错圣意。做出别的选择。”

    “你是说……严党?”沈老爷难以置信道:“不会吧。胡汝贞的身世并不简单。他出生在豪门望族。曾祖还做过南京户部尚书。显赫一时。这样的世家子弟。最为爱惜名声不会和严党混在一起的。”

    “但愿如此吧。”沈默叹口气道:就怕他穷则变啊!”说完揉一下右眼眉。强笑道:“都是胡乱分析的。很可能会一切顺利。陛下始终用不到他这个备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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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爷点点头。轻声咳嗽道:“个胡汝贞便跑题这么远……咱们还是回正题。现在情报么多了。你东南战局会怎样?绍兴会不会有事?”这才是两人今谈话的真正目的。关于胡宗宪的不过是插曲。

    “应该还算乐观吧。”沈默微笑道:“张部堂和李抚台都是一时之选。性格也是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没有比他们搭档更合适的了。再加上陛下是支持他们的。估计再大的麻烦也能应付过去。假以时日。将我官兵捏合起来。恢复战力。还怕个倭寇作甚?”

    “是啊。”沈老爷放下毛巾。起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和着阳光涌进来。让他一阵神清气爽。不由呵呵笑道:“有了张李二位门神。我们兴应该算是安全了。”

    “但愿如此吧。”沈默边说边跟起身。活动一下腰肢道:“大伯。我师傅现在近况如何。给我那么消息。却偏偏没有他自己的。”

    “还不错。”沈老爷呵呵笑道:“陆少保……不。现在是陆太保了。与你师父十分的。大事小情言听计从。不但平反了一批冤狱。还庇护了许多蒙冤入狱官员。让锦衣卫和陆太保的名声大好。”说着自好笑道:“你师在那些锦衣的心目中。的位也是水涨船高……给咱们送信的那个旗总。态度变化很明显啊。”

    沈默不由感叹道:“能在锦衣卫这么个特务机关混的开。师傅也算奇人了。”其实他还有半句话“却不能在普通衙门的开。“只是不能说罢了。

    “有陆太保庇佑。使你师父脾气暴躁点。惹到一两个权贵也是不打紧的。”沈老爷开心道:“我可算是放下一块心病。”

    觉着未来的生活一片光明。爷俩心里都很高兴。沈老爷竟亲自送沈默到门口。

    分别时。沈默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差点忘了。我爹说初八适合乔迁。让我来请大伯过去锅呢。”

    沈老爷知道沈默家房子彻底翻盖了一遍。点头笑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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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居一品第一二九节开还是不开。这是个问题

    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平波将军。却自杀了。

    许多人都说他罪了严党。所以遭了殃。然而沈默却不这么看。他认为朱纨是死在两个字——“海禁”上。

    这两个字是极富大明特色的。因为之前从未有人实施过。即使蒙元当政也一样没有禁过海。

    可大明朝偏偏就禁了。而且将其变成了一项基本国策。二百年坚持不变。原因沈默不想研究。但只需知道洪武四年十二月“禁海民不私出海”;十四年十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二十三年十月。“诏户部严交通外番之。“三十年十月:“申禁无与外国海外互市”。全方位立体式的禁止了一切海外贸易。

    要不人家怎么说。老朱有三大仇人“蒙元。百官和大海”呢。

    虽然后来的永乐帝不大愿意将其悄悄放松。但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们。都没他那份自信。只有抱着“宗法度”不。才能睡踏实。于是海禁又慢慢加|起来。

    不过后来到了正德年间。因为前十年都实行海禁。番货价格变的昂贵起来。走私便泛滥起来。而卫所官兵被大海商贿赂住了。不亲自下海为其护航。就算是很敬业的了…于是乎在那段子里。沿海商'纷纷造船出海。成了走私的黄金岁月。而后来的闽浙海商的势力。也是那段时间形成的。

    有人要问了。皇帝呢?皇帝就不管管吗?皇帝很忙。没工夫管。

    忙什么呢?忙着玩。

    既然皇帝不管了。就是大臣们说算。他们见私人出海无法禁绝。便因势利导。放宽海禁。承认其合法地位。也好收收税。为朝廷和各位大人创收不是。

    于是当时几大市舶便不再禁止外商来华|内商也浑水摸鱼。私人的海外贸易在半公开地进行。海禁基本废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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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到了当今的嘉靖皇帝时。这可能是太祖之后最拧巴的一位皇帝。但人家老朱是人民的皇帝。出发点从来都是好的;当今圣上则不然。他是一切都从自己出发……因为这皇位属于路边捡的。所以他很强调正统。主要采用了两个法子。一是把自己的王爷爹变成皇帝爹。然后送到太庙里去;另一个便是将祖宗法度牢牢抱在怀里。

    所以嘉靖皇帝强行申严海禁。关闭了广州市舶司之外的所有港口。禁止海民出海;销毁违禁大船;禁止私自贸易将太祖那套又搬了出来见海禁地严厉。

    只是事易时移他不是敢杀尽天下官的洪武大帝。大明也不再立国期。需要休养生的大明。而是经过二百年较安定的发展。极大富裕起来的大明……当然只是长江以南两淮山东和京师。

    这些地方的富庶。需要有海外的侈品来体现;已经形成的浙闽海商集团。也需要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来维持;那些西洋商人也不可能放弃大明这个世界上最的市场。所以嘉靖皇帝地这一。注定是要遭到激烈反弹的。

    恰逢此时日本处于乱国时代。许多打了败仗在国内混不下去的鬼子。按照二百年来的传统。跑到大明来当海盗。于是便如滚了个肮脏地雪球一般。许多因禁海生计艰难大海商。因禁海而破产回不了国地两牙商人。纷纷加入海队伍。成为势浩大地倭寇——其总规模已经达到了上千艘船。七万人之多。

    事实上。十之七八的倭寇都是“假倭”是投倭通倭的明国人。除了一部分原来便是海盗的。大部'是无法经商的商和依附海商的流民。这些人一方面疯狂的掠夺杀戮报复社会。另一方面则与继续走私的闽浙海商。有着千丝万缕的系。

    两者相互勾结。展开大规模走私。海岸线这么长。声东击西里应外合让你禁不能禁;你不准贸易。便公开抢掠。抢了便跑。海上风高浪急。你又能奈我何?边事失策。国势衰微。权奸掣肘。赂贿公行。终于酿成了这场“倭寇乱江南”的严重边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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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默综合沈炼转他地各种信息。出“倭乱本因是海禁”时。他便抓住了深藏在乱局后的真相——从此在东南沿海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让他迷惑了。

    所以他敢笃定的说。朱纨便是被他自己的“牵渡船。严保甲。搜捕奸民”十字方针害死的。因为他这是在禁海。

    再由此回到当初的事件上。便会清晰发现。因为朱纨禁海。严重损害了浙闽海商的利益。所以他们重金贿赂同乡京官。再由其贿赂严党。有组地群起攻之。先奏改朱

    视。以弱其权。再弹劾他“擅杀”。朝廷遂革纨职。

    可笑朝廷派朱去人。回头却用这个罪名将其拿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纨性情刚烈。愤而自杀。朝野为之叹息。但自此朝廷罢巡视提督大臣设。上下不敢言禁事。海防废弛。倭寇更加猖獗。荼毒东南沿海十余年。

    单从这件事情上说。嘉靖皇帝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已经无力再行海禁了!

    而徐渭“加强海军海防”地法子。显然会触动“沿海贵官家”的敏感神经。哪个大吏敢火上身又谁愿为他转报朝廷呢?

    当他把自己的心的。抽丝剥茧的讲给徐渭后。徐文长木然呆滞了整整半个时辰。然后便将自己的平倭策撕个粉碎。接着竟噗通给沈默跪下。嘶声道:“请拙言兄教我。

    ”

    沈默赶紧将他扶起。见放荡不羁的徐文长。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沈默也是悲从中来。两人便抱头痛哭来……

    四海呜咽。东南鬼泣天。

    七尺龙蟠金皂线。短枪铁衣横剑!

    阿苏山上高峰。龙漫卷天风。

    何日长缨在手。缚住东海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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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以后。两人的关系便变的无比密切。沈默向徐渭讨教文学哲理兵法阴阳。徐渭向沈默讨教政治权谋。处世之道。甚至是算术物理之类的知识。两人皆是毫无隐瞒。倾囊相授。有时|一谈就是好几天。沈默便干脆让沈安把徐渭家收拾间屋子出来。在这里常住下。

    徐渭只有一条狗。然愿意再有个人做伴了。所以便欢天喜地的帮他安顿下来。也不问他要房钱。

    沈默之所以不回家。当然不是因为太好学。而是因为他无法接受一些事情。他也知道老爹这几年打光棍不容易。也知道老爹娶个黄花女做继室很正常。但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接受这个实。也不想去面对它。

    嗯。那就分家过吧。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他发现这青藤|屋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每日在花架下看看书。与徐渭聊聊天。累了便喂喂大黑。带它出去溜溜。很快便把烦恼抛到一边。

    沈默心想:“现在多好啊。虽然徐渭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但人家就是娶个三岁的回来。也不该他的事儿。“

    如此悠闲的过了几日。沈京找来了。

    当时沈默正在喂狗。一看到这小子贼头贼脑的出现。便大喊一声道:“沈安。关门!”沈安已经被他调教的十分听话。闻言便把门|上上了。

    沈京虎头虎脑的问道:“关门干?”

    “关门放狗。”沈默冷笑一声。真的解开大黑的链子。那吃了他不'好东西的大黑狗。便果真咆哮着朝沈京扑过去。

    沈京吓的一激灵。怪叫一声便围着院子跑起来。他人倒是机灵。跑一会到了一颗树底下。便手脚并用爬上去。险之又险的避过那大狗的利牙。

    对于与猎物失之交臂。大黑很是遗憾它人立起来。趴在树干上一边用前爪挠着树皮。一边凶猛的叫唤着。

    沈京求饶沈默却为所动。沈京又说“我有喜事告诉你。”

    “你爹要给你张罗媳妇了。冰人就在家里。你快回去让她见见吧。”冰人便是媒人。这一行的规矩是。先见了本人。才肯给说和。

    徒!”

    沈京下了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他才知道沈默这次冤死自己了。便叫起了撞天屈道:“知道的候。他们已经下聘了。”

    沈默站住脚。回头道:“那你也不该合起伙来作弄我。”显然是消气不少。

    “我怎么知道你反应这么强烈?”沈京陪笑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不回去。”沈默摇摇头道:“你回去告诉我爹。我没有生他的气。也尊重他的选择。”

    “那你还搬出来?”沈京奇怪道。

    “就当是分家了吧。'家过。”沈默挠挠头道:“正早晚要分家的。不如现在分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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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本日更新毕。呜呜。月票突然停下了。大家就不能原谅俺一会吗。掩面哭泣的和尚下次再也不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官居一品第一三零节特立独行

    沈默终究还是担心老爹太过纠结。跟着沈京回去一趟。

    一见到他回来。那媒婆便腆着脸迎上来。花枝招展道:“哎呦。我说沈公子这人才相貌。真是十里八乡的也挑不出一个啊。”

    “出去!”沈默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道:“沈安!”

    安便撸起袖子上前。把那老虔婆推搡出去。

    沈京也跟着出去。屋里便只剩下沈贺和沈默。

    望着坐立不安的老。沈默面色平静如水。他轻轻一撩下襟。缓缓跪下道:父亲。都是儿的错。您切莫气坏了身子”

    沈贺赶紧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谁知沈默双膝如生了根一般。拉都拉不起来。他反握着爹的双手。轻声道:“不孝儿说不孝话。站着的话。心里会更难受。”

    沈贺眼圈通红道:“儿啊你可这样啊。你让爹无地自容啊。咱家天翻地覆。你爹活的有了人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沈默微微摇头道:“一码归一码。孩儿不是|功骄之人。单说这件事。我确实是没道理的。”

    “你有道理啊。我应该提前跟你说。”沈贺的脸也变的通红道:“这事儿是衙门里的人我说和的。我也觉着年龄差的有些大。实在羞于跟你启齿。谁知那些人竟然背着我把聘礼都给下了。我这才骑虎难下。只好回去找大老爷商量。他便答应叫上沈京。三个人一块跟你说说。”说着又赶紧解释道:“大老爷纯粹是为了咱爷俩好。你可不要迁怪上他呀。”

    头。轻声道:“父亲丧偶三年。理应续弦。就算想娶寡妇。人家夫家娘家都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孩儿想明白了。您追求幸福是谁也无法指责的包括我在内。是一样。”

    听了他这话。沈如释重负道:“那你不怪我了?”

    “不怪了。”沈默点点头。强笑一声道。

    沈贺擦擦眼角。展颜笑道:“我好了。先给你媳妇娶上然后再说我的事儿。这样就不尴尬了。”说着又去扶他

    沈默却依旧不起来。而是神态坚决道:“孩儿有两件事情。请父亲能体谅。”

    “你说你说我体谅。”沈贺呵呵笑道。要是沈坚持不许。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请父亲允许孩儿另择住处专心用功。”

    沈贺不想和宝贝儿午'开但沈坚持要搬出去。他转念一想。有个缓冲也好。不然确实有些尴尬。便勉强点头道:“暂时住一段也好。但你的常回来看我。”

    “少不的三天一请安。”沈默点头道:“第二件便是请父亲不要急着给孩儿说亲。”

    “你可有心仪地女子了?”沈贺己之心推彼之道。

    “没有。只是现在还不想。”沈淡淡笑道:“也许明年。或许后年就想了。父亲不必心忧。”

    沈贺一想。儿子反正才十六岁也不用太着急。便一口答应下来道:“我这就把冰人辞了。”

    这个小小的风波便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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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搬去与徐渭同住。眼见院试还有一个月时间。便开始专心读书。悉心备考。

    在他的感染下。徐渭也开始耐着性子写一些。往常不屑一顾的“干瘪时文”。沈默看几篇不由大吃一惊道:“即使是唐王制艺也不过如此吧!”他现在眼光是有的。怎么也不相信这样地文章会连乡试也不中。

    便追问徐渭当时到底是怎么回。

    徐渭现在和他无话不说便将当初的情形讲与沈默——毋庸怀疑。徐渭是个天才。所有人都坚信这一点。也包括他自己。

    当他第一次参加试时。文章写的短小精悍。痛快淋漓。他也自认为此次定能榜上有名。光宗耀祖。

    然而他却忘了时文作。必须五字以上。是以考官一看还没写满一纸。便看也不看。批上“太短”两字。打回了他的卷子。

    三年以后。徐渭卷土重来。谁知又是这位考官监冤家路窄之下。徐渭的火上来了就干脆放开才。恣意挥洒。痛书科考弊端。卷子写完了还不够。又写满了桌子椅子。等交卷的时候。便扛着桌椅上去。考官大惊失色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徐渭说:你不是嫌我写短吗'我就给你写长的看看。“

    下场可想而知更惨——被以“闹考场”的罪名轰出门外。连让考官阅卷资格都没有。

    等到第三次考试时。虽然规规矩矩答题。但言语中难免有怨愤的牢骚之词。再加上的恶名早在考官中传开。都视其为洪水猛兽。便又一次把

    回来了。

    听了徐渭的故事。沈默苦笑连连:“我说文长兄。你既然愤怒。就别参加科举;既然参加科举。就的把愤怒收起来。不然下次还不中。还继续折磨下去。”

    徐渭苦涩笑道:“这道理我岂能不懂?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到了那种时候。我就不打一处来!”

    “你也别看时文了。先修身养性吧。”沈默一本正经道。

    徐渭感兴趣道:“你有什么好办吗?”

    沈默笑道:“每天打扫屋子。做|。浇花。喂狗。自然就心平气和了。”

    徐渭笑骂道:“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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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笑间。敲门声响起来了。徐渭高叫一声道:“门没关想进就进。不想进就帮着关严了。”

    一阵咯咯地笑声响起那人便带着浓重的香风走进来。沈默一看。竟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媒婆。不由脸都绿了。吃惊道:“怎么还追到这儿来了?”

    那媒婆一见他也吓跳但很快板下脸来。用大鼻孔对他道:“老身可不是来找沈公地。”说着朝徐渭谄笑道:“我是来找徐爷地。”

    徐渭笑道:“你不是也要给我说亲吧?”

    那媒婆用花手绢捂嘴笑道:“徐爷大名鼎鼎。乃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来的大才子。怎能让房里空着呢?我这里有一娇娃。乃是堂堂知府大人的……侄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知府大人……的弟弟仰慕徐爷的文名。有意嫁与你为继室如果您也有这个念头。明日就去见一见吧。”

    沈默笑道:“这道正理。我也觉着该有个女人来照管你了不然早晚邋遢死。”

    那媒婆见他这次是帮自己地便换上最真诚的笑脸与沈默一人一句。把徐渭说的晕晕乎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硬拉沈默着。两人换身光鲜。便在媒婆的带领下。坐船出城。往那位知府大人的……弟弟住地兰亭镇去了。

    到了地头。果然是个大户人家。家里头住着好几进的大房子奴婢仆妇不计其数。那位知大人的弟弟乃是徐渭的崇拜者。见他能够亲来。自然盛情招待。双方谈笑甚欢。直到黄昏时才依依惜别。

    回去路上沈默笑道:“我看着不错。”

    “不行。绝对不行。”哪知徐渭钉截铁道。

    “因为他跟国贼一个姓!”徐渭义正言辞道:“我徐渭是不会娶姓严的女子。”

    “我看你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沈默又一次被他怪异地思维绝倒了。

    无论他怎么劝。徐都不答应。两人唧唧歪歪的到了城外准备进去时。却见到一队队官兵乡勇持刀带。开出城去。数少说也的有上千人。

    两人正探头探脑。便被官军发现了。立刻当作倭寇奸细拿下。沈默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高声道:“我是唐知府的师侄。来给大人送行地。”徐渭也高叫道:“我是唐知府地师弟。也是来他送行的。”沈默瞪他一眼道:“你我便宜。”“本来就是吗。”徐渭嘿嘿笑道。

    有路过地乡勇认出俩道:“这是我们山阴的大才子徐先生。”“这是我们会稽的更大才子沈公子。”

    那巡逻的斥候才放下心来。将他带到中军处。

    唐顺之正与巡抚大人议事呢。一听说他俩来了。便告个罪。出来相见。

    一见果然是他俩。顺之如释重负道:“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好歹临出发前碰上了。”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徐渭焦急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顺小声道。便把他俩拉到无人处。才小声道:“台宁战局吃紧。数万倭寇攻城。谭知府和俞将军快要顶不住了。中丞大人集中各府兵丁。要去支援前线。”

    “那绍兴怎么办?”沈默沉声问道。

    “只要台州宁波能守住。绍兴就不会有危险。”唐顺之轻声道。

    “若是倭寇绕过防1,过来呢?”沈默不依不饶的问道。

    “最多是小股倭寇过来。每个乡里都有保安队。”唐顺之面色郑重道:“我在城中还留了五百乡勇。交与薛通判统领。二位皆是才智之士。请到时候多多协助。”

    “义不容辞!”两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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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臣只说了一句:“输给别人,我不甘心。”便让t了使坏的念头。

    到了次日下午的时候,有提学衙门的差役,到各府童生所在的码头、旅馆中,贴出了院试的榜单。考生们蜂拥而动,开始四处找寻本府的那一榜。但这次大多数人看榜时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因为在大明朝的‘县府院’、‘乡会殿’两层三级考试制度中,前两级‘县府’和‘乡会’是用来淘汰考生的,而最后一级‘院试’与‘殿试’则以排定名次,决定分配为目的……这一点在殿试上面体现的尤为明显,一般只要会试中式的,只要别脑子发晕犯了圣讳,触了龙颜,孬好都会混个‘金榜题名’。

    院试与殿试性质类似,也是为了划分在前面考试中脱颖而出的考生,决定他们是进府学读书,还是进县学读书。但院试还是不如殿试舒服,因为它也有一定的淘汰率。总体大概有七成被录取,不过因为各府县教学水平不一样,所以有的府县八成甚至更多的考生上榜,有的府县却只有五到六成。

    但总体来说,比起县试十取其一,府试十五取一的残酷来说,这一场无疑是天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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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还没来得及去看,便有几个会稽考生跑过来,朝他作揖欢笑道:“恭喜师兄,成为本府几十年来,第一个小三元。”

    沈默看向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的陶虞臣,见他微笑着朝自己点头,终于如释重负的展颜一笑,朝诸位道贺的同年团团拱手。

    这时候人越聚越多,绍兴城来的一百七十个考生,几乎尽数围在他身边,都真心实意的向沈默道贺——能在学问和为人上折服他们,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但沈默就做到了,他已经成为这帮绍兴士子当仁不让的领袖人物。

    好话说完了,按说应该发红包了,但沈默已经囊中空空,只能不好意思笑道:“等回去以后,我请大家去最好的酒楼喝酒。”大伙都知道他把钱全贡献出来了,自然都理解。有富家的考生高声道:“应该我们请师兄才是!”

    便有许多人纷纷附和道:“是呀是呀。若是没有师兄地义举。咱们两县肯定考不了这么好。

    沈默这才想起来问道:“咱们两县一共考中了多少?”

    “阖府前一百名里。咱们两县就占了六十三个!”考生们激动不已道:“这成绩空前绝后啊!”

    沈默一听也激动了。声音有些尖锐道:“这么多?那岂不是基本都考上了?”

    “是啊。府学一百个名额。咱们占了六十三个。”考生们欢天喜地道:“再加上县学各取五十。一共考上一百六十三个!”这么高地录取率。确实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除了两县考生实力强劲之外。与他们提前进场有很大关系。

    因为绍兴府排在末了入场,若是按部就班的进去,定然统统与考棚无缘。这可是六月里啊,如果没有遮阴的考棚,就那么直接坐在日头下,估计中暑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中式。

    沈默也高兴坏了,和大伙大笑一阵后,双手微微一抬,人群便安静下来,听他朗声道:“等回去后,咱们联名上一道书,请提学大人格外开恩,把那七位同年也一并录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想必提学大人很愿意成全这一段佳话的。”

    大伙轰然叫好,又喊又跳,兴致别提有多高昂,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或者说是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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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成绩出来了,大家决定立刻离开这鬼地方……这次杭州之旅被如同囚犯一般对待,让考生们对向往已久的人间天堂,实在是好感大减。

    但船家刚要抽船板时,却有一辆提学衙门的马车开进码头,车上的官差大声道:“提学大人有请各府五魁,前去出席簪花宴!”

    沈默和陶虞臣只好从船里出来,众人道:“我们等着你俩。”

    沈默两个小声商量一下,笑道:“不必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们坐客船回去吧。”众人一想也是,嘱咐他俩注意安全,便依依惜别了。

    沈默和陶虞臣站在码头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大船,和逐在船后的水鸟,沈默突然轻声道:“真不容易啊……”

    陶虞臣深有感触的点点头,沉声道

    几年的寒窗苦读,近半年的残酷考试,二三百人里才t7个。确实是不容易啊!”

    沈默先是一愣,然后才淡淡笑道:“对呀。”其实他所感慨的,乃是更深一层——他由中秀才之不易,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原本在沈默看来,老爹的人生简直失败透顶。屡试不中,家产败光,媳妇病了没钱治,当宅子还被人家黑。到儿子重伤时,连宅子都没得当了,若不是正碰上殷小姐,儿子也死翘翘了。然后寄人篱下不说,上街卖个字都被人险些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这一切的一切沈默都看在眼里,虽然从来不说,但心中对老爹却总是隐隐有些瞧不起。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也能从他日常的表现中看出端倪……首先父子俩单独相处时,他向来不用敬语而是以朋友的方式对待,这样虽然亲昵但失之尊敬。要知道他在对待外人时持礼甚恭,向来有‘谦谦君子’的美誉。为什么在对待自己的父亲时,却从来不谦呢?这就是轻视思想在作怪。

    更为明显的是,他对老爹的控制欲太强,哪一步该怎么走,都必须按照他说的办,如果不照办,他也会逼着他照办。可以说他父子俩的关系完全倒置过来,儿子强势父亲弱势,所以一听到那种事情,他就火冒三丈,明里是嫌他与续弦年纪相差太大,实际上还不如说是气他自作主张,脱离自己的控制呢。~~~~~~~~~~~~~~~~~~~~~~~~~~~~~~~~~~~~~~~~~~~~~~~~~~~

    如果沈贺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就活该这样。但当沈默亲身经历过一次童生试,知道这其中的淘汰率是多么残酷后。才猛然发现,能成为一名秀才,便是人生很大的成功!这至少证明你比全府九成五的童生都强!

    在五千多考生能考前三百名的人,怎么能说是失败者呢?之所以人生困顿,只不过是科举太残酷,浙江乡试太残酷罢了。

    当看到那些同年的意气风发时,沈默恍惚看到二十年前,沈贺也是其中的一员,踌躇满志的踏上归乡的航船,回首望一眼杭州,用年少轻狂的声音高喊一声:“吾再来之日,必中桂榜也!”

    有着这样的骄傲经历,又处在这样的一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伦常社会里,可想而知这种父子关系的颠倒,会给老爹带来多大的压力。

    然而沈贺从来没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儿子比他强,儿子是为他好。在被时乖命折磨的快活不下去时,儿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沈默终于体会到,父亲一定是痛苦的,因为在他在儿子面前,丧失了一样叫‘尊严’的东西。就算当上县里的三把手,他依然在儿子面前说了不算……感激与痛苦纠缠着,想必老头心里很渴望解脱。

    沈默心中的坚冰突然有些松动,因了——是想从别的地方找回自己的尊严,从而摆脱目前这种有地位没尊严,有幸福没快乐的纠结状态。

    幽幽叹一口气,他自言自语道:“换个立场想一想,老头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恶。”

    “谁可恶?”陶虞臣见他发呆良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谁家那老谁。”沈默白他一眼,飘然而去。

    陶虞臣跟上来,笑道:“待会吃完饭,咱么去游西湖吧?”

    沈默摇摇头道:“我想赶快回去,有点想家了。”

    陶虞臣瞪大眼睛道:“我一直以为你心大很呢。”

    “心再大,里面都装了个家。”沈默又白他一眼,又飘然往前走一段。

    望着他仙气十足的背影,陶虞臣摇头笑道:“这家伙最近变化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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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陶虞臣大呼幸运的是,提学大人的簪花宴,便设在一艘西湖游船上,偌大的甲板上前后摆了十张桌子,除了五十五名各府五魁之外,还有提学衙门的属官,以及一些本地的致仕老进士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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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发的有点晚,不过今天还是三章。我加油码字去了,月票支持一下啊………………

    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千年以来,西子t3处堆积着纸醉金迷的地方。

    月光下的墨绿湖水,荡漾着粼粼的银波。一艘艘精美的画舫,灯火辉煌,带着欢歌笑语在湖面上缓缓游弋,但见那每一艘游船都极尽奢华,都有妩媚柔弱的抱琴歌女,唱着流丽悠远的昆山腔。都有峨冠博带的士子跟着轻声哼唱,对唱腔的平、上、去、入逐一考究,力求每一个细节都达到完美。更有那官绅富商倚红偎翠,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好一副盛世游湖夜宴图啊!

    孙鑨愤愤的收回目光,咬牙低声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边上的陈寿年赶紧小声劝道:“噤声啊,文中兄!”陶虞臣叹口气,沈默面沉似水,孙铤则微微闭目,好似睡着了,又好似在欣赏船外传来的曲调。

    这次院试的绍兴五魁又是他们五个,可见八股考试确实有其客观性……基本上只要是翰林出身的考官,阅卷结果便大差不差。

    五个人被安排到了一桌,同桌的还有宁波五魁,看着周围人觥筹交错,谀词如潮,这一桌的气氛却显得格格不入……几位宁波秀才的家乡还在倭寇的肆虐下,好几个的亲人还死在这一场,看到省城里竟如此纸醉金迷,心里能好受吗?

    好在他们这桌上没有所谓的名士,沉闷也就沉闷吧。

    陶虞臣小声道:“师兄,你说这些人怎么能吃得下去呢?”

    沈默刚想夹块西湖醋鱼尝尝,闻言只好搁下筷子,苦笑道:“你下午不是还想游湖吗?”

    “我只是说来看看。”陶虞臣不好意思道:“是参观不是游玩。”

    “既来之则安之,”沈默轻声道:“至少这桌酒席很好。”绍兴的五个人便不再说话,闷头吃饭。再看宁波的那五位,更是化悲愤为食欲,如风卷残云一般大吃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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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有名士提议。由他们这些老前辈。出对联考校一下每府地考生。对上来了自然皆大欢喜。对不上来就要罚酒三杯。

    提学大人颔首称善。便开始出对子。今天是个喜庆日子。老名士们自然不会出偏难怪。尽捡些吉利地对子。纯为把气氛搞活一点。

    新秀才们都是实实在在地千挑万选。自然不会打怵。一个个对得花团锦簇、严丝合缝。引得叫好声一片。

    但到了沈默他们这一桌。那出题地老名士早就看他们几个不顺眼了……大好地日子哭丧着脸。这不是给人添堵吗?便对沈默他们道:“久闻绍兴人杰地灵。我这里有幅对子想请教。

    绍兴的四位便望向沈默,他们心里十分复杂,既想让他好好对给绍兴争光,又不想让他搭理这些贱人。

    这时那老名士便已经出题道:“六塔重重,四面七棱八角。”这是说的杭州名胜‘六和塔’,用数字串联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对。

    沈默闭口不言,只是把手抬起来摆了摆。

    那老名士以为他对不上来,不由得意非凡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对不上来,可就要罚酒了。”又用杭州另一座名塔出联联:“保叔塔,塔顶尖,尖如笔,笔写四海。”

    这时船行到锦带桥边,沈默还是一言不发,而是用手指了指那桥,向那胖胖的老名士拱拱手,然后两手平摊,往上一举。

    那老者以为他作揖告饶呢,登时哈哈大笑道:“求饶也没用,快快饮酒吧。”众人也纷纷小声笑道:“果然是耗子扛枪窝里横,一出来就露了原形。”

    边上的陶虞臣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我师兄早把下联对过了,是你们不明白而已。”

    那老名士不悦道:“你敢无理狡辩,愚弄老夫?”

    “你是口出,我师兄是手对。”陶虞臣冷笑道:“我给你解释解释,若是真的对过了,老先生自罚三杯如何?”

    “没问题。”老名士矜持笑道:“老夫的上联是,六塔重重,四面七棱八角。”

    陶虞臣学着沈默的样子扬了扬手道:“一掌平平,五指三长两短。”登时引来一片叫好。

    老名士脸色涨红道:“我的第二联是:‘保叔塔,塔顶尖,尖如笔,笔写四海。’”

    陶虞臣一指那锦带桥,对他拱拱手,两手平摊,往上一举道:“锦带桥,桥洞圆,圆似镜,镜照万国九州。”这次的叫好声更响亮了,老名士彻底无地自容,只能借尿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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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员的一番戏弄,让那些老名士十分难堪,但说好了一只能拿宁波府的秀才出气了。便想出个长对子,要让他们吃瘪,一个更老的名士咳嗽连连道:“寿比南山,山不老,老大人,人寿年丰,丰衣足食,食尽珍肴美味,位尊德大,大享荣华富贵,贵客早应到来,来之是理,理所当然。

    宁波秀才本来就听不得这些人在这吟诗作对,现在见他们如此不要脸的自吹自捧,心里非常气愤,立即拍案而起,对出下联道:“福如东海,海不枯,枯树根,根烂皮厚,厚颜无耻,耻与尔等为伍,误国误民,闽浙一败涂地,地府冤魂无数,孰能不痛,捅你老母!”说完率领宁波生员拂袖而去,台州的也跟着走人了……他们也真是气急了,忘记这是人在船上,船在湖中,待走到船舷边才想起来。

    却决计不会再回来与这些人为伍,竟然扑通扑通跳下水,径直往不远处的锦带桥便游去。

    孙鑨也要跟着起身,却被陈寿年死死拽住胳膊,这才作罢。

    一个下联骂得众名士羞愧欲死,提学大人也不例外,酒宴自然再也进行不下去,命画舫赶紧靠岸,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绍兴的五个生员下了船,陈寿年无限担忧道:“提学大人不会嫉恨咱们吧?”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孙铤突然笑道:“恨咱们什么?咱们又没折他的面子。”

    沈默点头道:“不要瞎操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

    陈寿年不好意思道:“那我就放心了……”

    看看天色,已是月上柳梢头了,沈默便问道:“晚上去哪里歇着?”

    一问之下,竟然都有去处。孙家兄弟去投奔在杭州当官的叔父,陈寿年有个堂兄在城里,陶虞臣朝沈默眨眨眼道:“我自有去处。”自然是去提学大人那里,给大家擦屁股了。

    沈默不由笑骂道:“就你们亲戚多,我咋就没有杭州表叔呢?”

    陶虞臣笑道:“不如和我一道?”

    “不去不去。”沈默摇摇头,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我有去处了。”便与众人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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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与众人分道扬鏣后,沈安小声问道:“少爷你不会想带我去青楼吧?”

    沈默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笑骂道:“你毛长齐了没有?”

    “没有。”沈安羞愧道,走了几步又问道:“少爷,您呢?”沈默差点没摔在地上。

    杭州白天闷热如蒸笼,所以大伙都夜游,这个时辰街上行人依旧很多,许多店铺还亮着灯。

    沈默仿佛对这里很熟悉一般,也不打听道,便带着小书童大步流星往前走。

    沈安跟在后面道:“少爷,您以前来过杭州?”

    “上辈子。”沈默很认真的回答道。

    “少爷您真逗。”沈安奉承道:“指不定您上辈子就是杭州人呢。”

    “当杭州人好吗?”沈默随口问道。

    “当然好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人都好像住在画里似的。”沈安无限羡慕道:“好吃的也多,西湖醋鱼东坡肉,香喷喷的叫花鸡,想想就让人流口水啊。”说完又小声道:“要是再把两样改改就完美了。”

    “哪两样?”沈默笑问道。

    “一是房子太贵,我就算干一辈子,也买不起一个西湖边的茅房。”沈安认真道:“二是街上马车跑得太快了,我看着害怕……你说这黑灯瞎火的,撞着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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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俩说笑着走了好长一段,渐渐离了闹市。沈安有些累了,便问道:“咱们到底去哪?”

    “找一家客栈。”他便听少爷道。

    “原来是要住店啊。”沈安郁闷道:“咱们方才已经路过好几家客栈了,您怎么不进去啊?”

    “因为我要找一家客栈。”

    “哪一家?”

    “到了。”沈默终于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沈安抬头一看,只见那客栈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宜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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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大家投票支持一下,我再爆出一章来,当然可能跟昨天发的时间差不多,所以还是明天一早看吧。(未完待续,)

    云遮住了星月的光辉,夜空变得漆黑如墨,仿佛不忍)发生的杀戮。

    从船上发动袭击的,正是杭州内大索全城而不得的倭寇细作,他们在刺杀得手之后,躲到码头上,趁夜色潜入宝通源的商船里……之所以不选别家的,一是因为这船最大,二是因为船上人物复杂,这两条十分易于他们躲藏。

    等到顺利的出城脱离危险,倭寇们自然不会放过‘宝通源’这只大肥羊……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抢劫,自然做起来驾轻就熟。先在白日里发暗号,招呼城外接应的同伴跟上,直到夜色深重,远离人烟,这才猝然而动,开始杀人放火。

    船上确实有二三十个保镖,但这些上船的倭寇乃是可以摸进省城暗杀高官的精锐高手兼亡命之徒。砍瓜切菜一般,便将那些只会花架子的保镖料理干净,控制了局势。

    然后这些畜生便开始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他们已经探知这船三层有一位容貌无双的大小姐,于是匪首便兴冲冲上去,杀死两个保镖,以及一个拦路的小丫鬟,然后便兴冲冲的望向那位传说中的小美人儿。

    谁知只她一看,那匪首竟然全身一震,热血如沸,心神俱已痴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只觉着自己恍入仙境,面对着一位立在云端的白衣仙女一般,一时忘了自己是来犯罪的,手足无措的自我介绍道:“我,我叫板门七郎……”话没说完,便被沈默从天而降给压死了……

    其实他是倭寇中的顶尖高手,若是平时,那是万万不会被个一百一二十斤撞死的。只要一个漂亮的回身踢,就能让沈默哪来哪去。可这位板门七郎老兄,看花姑娘看傻了眼,一时间没留神便被沈默撞个正着,膝盖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我们知道功夫再高也练不到那里,所以这位高手中的高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

    他的手下其实就在下面肆虐,船上到处鬼哭狼嚎,根本没注意上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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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沈默听到‘小姐快走’,以为是画屏呼救,结果下去一看,原来画屏不在船上,却也不能甩下殷小姐走了……他其实在当铺那次见过殷小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双明亮的眸子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一看到这小妞的双眼,便已经将她认了出来。

    虽然不是画屏。但该救还是得救……就算个素不相识地女子也不能撇下给倭寇糟蹋不是?

    他也没有本事再去救别人了。不然连这个人也得连累死。沈默便将她与自己捆在一起。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好在他俩并不孤单。大船地前后左右都有人往水里跳。所以在下饺子般地人群中并不显眼。

    两人在落入水中地一瞬间。殷小姐就使劲伸出手脚。想要抓住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抓住。只能把自个地身子小猫似地蜷了起来。自己抱自己……这就是沈默地先见之明。如果让殷小姐面朝自己。现在定然已经如八爪鱼一般。把他紧紧抱住了……在陆地上。这是想都不敢想地艳福。但在水里时。绝对属于同归于尽地招式。

    当深层地江水抵消掉下冲地力道后。沈默却不急着浮上水面。而是一个漂亮地反身冲。将身子推到船底下。动作之潇洒俊逸。与方才在船上地笨拙。那是截然不同。

    这才紧紧贴着船底。缓缓地露出头来。

    探出水面的一瞬间,他便伸手捂住了殷小姐的嘴,将她不由自主要发出的呼救声,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低头一看,殷小姐仰着脸,双手拚命拍打着水面,眼中满是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留恋。

    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怜意,低声在她道:“相信我,我们会没事的。”本以为她会如言情小说上一般,登时安静下来……却不想人家仍然在猛烈挣扎,一双小手使劲掰他的大手。

    沈默低头一看,真想一头撞死,原来把人家连嘴带鼻子一齐捂上了,这才赶紧松开。

    殷小姐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起来,还没有把气息调匀,便去抓那漂在一边的盒子,却总是差一点够不着,急得她带着哭腔道:“快……快拿回来……”

    沈默一侧身子,便伸手将那盒子拿回来,心中对着这位殷小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当他看到江面上发生的一幕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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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魂稍定之后,殷小姐也不问他要盒子,而是满脸惊恐的打量着四周,只见那些在岸上的倭寇,用弓箭肆意射杀着跳入江中的乘客。在一片夜般的怪笑声中,落水人惨叫着

    变成了浮尸。江面很快被染红,一张张惊恐绝望的)e闪过,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失,血腥的气息刺激得她一阵阵作呕。

    她赶紧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沈默的脸,只见在那红色的映照下,他的双眸仿佛着了火一般,脸上的愤怒已经凝结,成为一种叫做刻骨之仇的东西。

    “闭上眼睛。”沈默的声音冰冷坚硬,带着不容违抗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的乖乖听话,合上双目。

    沈默自己却直勾勾的盯着江面,畜生在他眼前肆虐,鲜血在他眼前翻腾,生命在他目光中消失,他却纹丝不动,什么晕血,什么文弱,统统都抛到一边,心中只剩下纯粹的愤怒,那冲入九霄的怒火,将他心胸那些胆怯、恐惧、自私、退缩,全部烧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一些根深蒂固在心底的东西,在这一刻被彻底的清除了,沈默终于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太平时追名逐利无可厚非,但在国家和民族的灾难面前,身为男儿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保家卫国!其余的蝇营狗芶,全部都必须让路。

    当他把个人的利害得失抛开时,立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起来,眼前哪怕尸山血海也不能影响他头脑的清明。在一番思考之后,沈默心中已经对当前的局面有了考量……这里已经无可挽回了,现在要做的是,避免这些倭寇再祸害别处的乡亲……这些倭寇也就是在二百人左右,不可能去进攻城防完整的绍兴城,它们一定会选择相对薄弱的农村、乡镇作为抢劫对象。

    想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消灭他们。问题是绍兴城在四十里外,虽然为了防备倭寇,唐知府命令建造烽火台,但他上任时日尚短,来不及构建完备,朝向杭州的这一面,只延伸到城外十五里处。

    也就是说,他最少要行二十五里才能向城内发出报警,然后城内还要确认集结出发……凭那帮乡勇的本事,两个时辰后能到达就算烧高香了。再加上他去报信这段时间,这伙倭寇至少可以肆虐半天。

    而方圆三十里内,便有一个镇两个村,如果倭寇袭击这三处的话,城里的乡勇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抢先赶到的。

    ‘必须得把他们引开!’沈默暗暗焦急道,可一人不能同时干两件事,还得有人和他分工才行,低头看看闭着眼睛的殷小姐,暗道:‘实在不行也只有指望她了。’这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倭寇引开,哪怕死在这一场也无所谓。

    主意打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倭寇离开了……这些倭寇鬼精诡诈,都是水里泡大的,沈默相信如果自己贸然动弹,一定不会逃过对方的眼睛。

    只有借着船底的阴影,才能躲开那些毒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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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动不动的紧贴船底,好在是六月里,江水虽凉却不刺骨,沈默还能坚持的住。但殷小姐这样的弱女子,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她的牙齿开始打颤,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沈默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自然不再理会什么狗屁理法,这玩意儿已经压了他好多年,难道老子临时的时候,还要顾忌吗?

    想到这,他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的娇躯,殷小姐浑身一颤,想要说声:‘不要这要……’但喉咙仿佛冻僵了,声音憋住发不出来。

    沈默手臂一紧,便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心中却没有一丝绮念,也没有再动作,只是紧紧的抱着而已。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殷小姐羞得快要晕死过去,登时霞飞双颊,浑身都在发烫……不知是害羞所致,还是沈默的体温所致,她冻僵的身子渐渐回暖过来,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她不敢出声,刚要用力推开沈默,却又被他一把捂住嘴巴,姑娘彻底无奈了,心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却听他在耳边悄声道:“不要出声,他们走了。”

    姑娘只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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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角的体质问题,我们会解决的,那都是有剧情故事的……恩,话说,其实徐渭、唐顺之、何心隐、沈炼、甚至沈襄这些人,在史书上都明确记载,全是击剑高手,一个打好几个没问题的。

    还有一章,我一定会写完的,因为我喝了咖啡,你们不要等了,但要用月票支持我啊未完待续,)

    寇们之所以让大明官军头痛不已,行踪不定是个很大)t于这些小股倭寇来说,保持行踪不被发现,乃是头等要务,比肆意抢掠还要重要。

    所以在抢劫完毕,发泄完兽欲的同时,这些畜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生还者。他们将船里的人杀干净,又将江里所有能动弹的射死,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大船搁浅到岸边,带着满载的金银,和一个大个子俘虏下了船。

    一个穿着大裤衩的小个子真倭迎上去,‘哇啦哇啦哇’的朝那些从船上下来的人说了一顿。

    便有人帮着翻译道:“板门六郎问你们,他弟弟呢?”

    那些下船的人互相看看,有人硬着头皮道:“发生意外死了。

    ”人群闪开,便见两人抬着那七郎过来。

    六郎惊呆了,抱着七郎大哭一顿,然后就要拿刀杀了那俘虏,旁人连忙拦住道:“咱们已经离开杭州老远了,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还得指望这傻大个呢。”

    那大个子连连点头,张嘴便是哇啦哇啦的一阵土话,音量还老大老大……绍兴境内南山北海,有道是‘十里不同音’,城乡语音差别很大,即使是城里口音,也因为所处的圈子不同,而有着显著差别。现在这人说的,便是只有贫民窟中长大,才能听懂的一种话。

    众倭寇面面相觑,没有一个能听懂的,有个假倭踹他一脚道:“他妈的,不会说官话啊?”

    那大个子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一边还用土话高叫着什么。

    众人心说:‘看来是告饶呢。’互相交换一下看法,都觉着这家伙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话,只是不会说罢了。便有人试探问道:“你再不说官话,就一刀杀了你!”

    那傻大个果然吓得浑身发抖。咣咣地跪地磕头。哇啦哇啦地摆手大叫起来。

    众倭寇突然闻到一股臊味。这才发现他竟然尿了裤子。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却也确信他能听懂自己地话了。

    一个首领便大笑着问道:“傻子。从现在起只要你乖乖听话。就放你回家。回家懂不懂?”

    大个子连连点头。指着东南方向高声大叫起来。

    首领满意地点点头。又把脸一拉。恶狠狠道:“要是胆敢耍诈。就死啦死啦地!”他虽然是个明国人。但倭寇当久了。总是要受些传染地。

    见大个子畏惧地点头。首领便开口问道:“我问你。知道舟山怎么走吗?”

    大个子哇啦哇啦大声说几句,使劲拍着胸脯,显然是知道的。

    倭寇们十分满意,便用绳子将他的双手缚在身后牵住了,命他头前带路。

    大个子使劲点头哈腰,哇啦哇啦说一顿,大概是‘我一定带到,你们别杀我之类。’反正倭寇们是这样理解的。~~~~~~~~~~~~~~~~~~~~~~~~~~~~~~~~~~~~~~~~~~~~~~~~~

    听着岸上的声音,藏在船底的沈默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那个大个子俘虏便是姚长子,他经营着三仁商号,岂能不会说官话?

    所以长子故作丑态,装出一副胆小懦弱的窝囊样子,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住倭寇。他说的土话虽然绝大多数人听不懂,但沈默却能听懂,只听他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被倭寇抓了,你不要出来,因为我是故意的。”

    “他们说要去附近的州山村。那里我去过,是个富裕的大村子,如果把他们带到那里,灾难就大了,所以我得把他们引开。”长子不知道舟山是哪里,他还以为是周山村呢。

    “我还没想好引到哪,尽量往相反方向、尽量避开人烟吧,快去点燃烽火,我尽量拖住他们……”

    当灾难降临,当豺狼闯入家乡,长子与沈默的选择不谋而合,相信所有真正的男人,都会用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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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长子的带领下,那些人逐渐走远了,殷小姐小声问道:“上去吧?”

    沈默微微摇头,做个噤声的动作,便纹丝不动。

    殷小姐心中气苦道:‘这时候还想着沾人便宜,实在不是个好人。’原来沈默依然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但下一刻,她便明白自己相岔了,只见那些倭寇去而复返,像狼一样重新检视一遍江面,待看到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这才放心的离去,实在是大大的狡猾。

    ‘原来是回马枪。’殷小姐终于明白道,旋即变为自己的迟钝而羞愧,暗道:‘我平时还是挺机灵,挺好强的,怎么到了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比三岁孩子都不如了呢?’其实她已经很了不起了,一般女孩子看到满江浮尸,早就吓得晕过去了,还能在这胡思

    ,就不是一般品种了。

    而长子却一扫平日木讷迟钝的形象,在这危机时刻,竟然心思细密,智计迭出,将一群狡猾凶残的倭寇牵着鼻子溜。就连沈默也一扫平日怕死晕血的毛病,变得十分男人起来。这是男女构造不同,并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所以保家卫国是男人的责任,所以战争要让女人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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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水中静静等了片刻,感觉倭寇真的走了,沈默才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们上岸。”他将那个漂在水上的红木盒子,推到殷小姐身前,轻声道:“抱住它,将身子放松,完全交给我。”便一手揽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用声响最小的踩水向岸边游去,一面还警惕的四下张望。

    直到游进芦苇丛中,他才松了口气,这大片大片的芦苇,将为他们的安全提供保障。

    带着殷小姐又向南游了片刻,沈默这才上了岸。

    一上去便解开腰带,将殷小姐放到一边,两人便仰面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敢休息久了,沈默咬牙坐起来,登时感觉浑身一阵空虚,他把头转向了身边的女子,只见殷小姐浑身上下湿透了,将那修长玲珑的身材尽显无疑。

    但沈默却无心欣赏,嘶声问道:“问你个很**的问题,你缠足了吗?”

    殷小姐的脸登时红到耳根,将双脚往裙下缩了缩,声如蚊鸣道:“问这个干嘛?”在这个年代,这种问题就像后来问人家姑娘胸围一样无力,若不是今天非一般的接触,殷小姐定然要翻脸的。

    “没有别的意思。”沈默沉声道:“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只能相别的办法,如果你没缠足,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殷小姐的小脸快垂到胸前了道。

    “这么说你没有缠足了?”沈默惊喜道。

    “……”殷小姐低垂着头,小声道:“人家看了娘亲缠过的脚,便誓死不缠足……”说完面色暗淡下来,因为在这个缠足为风尚的时代,不缠就是不美。

    “那就好,那就好。”沈默哪有功夫想这些,他一边摸了摸胸前,一边问道:“你有没有吃的?”

    殷小姐茫然的摇摇头,将紧贴在脸上的湿发拢到一边,低声道:“你也没有吧?”这种时候,一切公子小姐全都成了无聊的称谓,只有‘你’‘我’才能将这种困境中相互依赖的感情表达出来。

    “我有。”沈默便将双手在水里简单一洗,再从怀里掏出一堆黑褐色的粘稠物,他轻声道:“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考试用点心,可以很快补充热量,”感情他从考完试到现在,还没换过衣服:“不过被水泡了,样子不好看,既然你没有吃的,就得吃点这个……”在水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急需补充热量,这种用豆类,肉羹,滋补品调制而成的东西,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我吃。”殷小姐平静道:“但我食量不大,你给我一点就可以。”

    沈默便将一小半分给殷小姐,自己将剩下的风卷残云的吃完……这是他两辈子吃饭最快的一次,因为长子争取的时间太宝贵了。

    殷小姐才将那一小半吃了一小半,见他吃完了便递还给他道:“我饱了。”

    沈默摆摆手道:“带着路上吃。”便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你沿着河往东南跑,知道哪是东南吧?”殷小姐无奈的点点头,心中哀叹道:‘今天表现的太失败了,被人以为是个傻瓜了。’

    待殷小姐将其小心的收好后,沈默沉声道:“大概跑二十五里,就会看到一个烽火台,你将情况告诉看守的民夫,让他马上点燃烽火!”说着从河岸上抓起一把淤泥,碰到她面前道:“涂到脸上去,还有身上。”

    望着那黝黑的烂泥,殷小姐不由自主的摇摇头。

    “你以为别人都像我一样,是宋玉柳下惠一样的好人啊?”沈默恶狠狠道:“如果你不抹,就由我来帮你抹。”

    知道他是好意,殷小姐这才委委屈屈的往自己脸上点了点。

    这都火烧眉毛了,沈默见她还这么秀气,一着急便把一手泥抹到她脸上去,看看她身上道:“衣裳就不用了,已经够脏的了。”

    说着将自己亲手装扮的小泥猴拉起来,语重心长道:“能不能将这些畜生抓住,就全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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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终于完成了,大家支持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