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玛格丽好奇道，“新酿的果酒么？”
“如果只是果酒的话，可比不上香水那么好卖，”尼伯龙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加摩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玻璃瓶，“先不谈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光这个造型独特的容器，就值好几枚金龙了。”
“是王都炼金协会的新品吗？”玛尔兰也附和道，“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水晶玻璃瓶。”
“外表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于商品的本身，”罗兰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料到这些商人会先对玻璃瓶感兴趣。无色玻璃只要掌握了配方，完全是成本低廉的量产品，但他并没有单独倾销过玻璃容器，原因就在于无冬城目前的玻璃产出全部供给化学实验室、香水厂与饮料厂使用了。
“它叫混沌饮料，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混沌而不可捉摸，每一口都是独一无二的享受。”他清了清喉咙，故作神秘道，“我敢打赌你们从来没有品尝过类似的味道，不相信的话，试一试就知道了。”
三瓶饮料都是罗兰从伊芙琳的饮品库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不单味道各有特色，其中两瓶还经过了特殊加工——一瓶被冰镇过，寒气四溢，冰爽怡人；一瓶加入了干冰，可谓这个世界上首种碳酸饮料。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预想的那般，才微微抿上一口，五位商人脸上就浮现出了精彩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配出来的？”埃提耶咂嘴道，“那些果酒与之一比，完全没有味道可言了。”
“看这杯绿色的苹果汁，还在不断冒气……天哪，它是在呼吸吗？”
“苹果？就算是放蜂蜜也不可能这么甜！”
商人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同时举杯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饮料一杯接一杯下肚，直到三个瓶子都空空如也。
“嗝……”加摩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陛下，您的这个……混沌饮料……真是太棒了！”
“如果当作商品销售，你觉得会有市场吗？”
“当然！”弦月湾商人不假思索道，“考虑到个人口味的不同，也许三种饮料的受欢迎程度会略有差别，但它们绝对都是难得的佳酿！我敢打赌，尝过它之后，来自晨曦的上品果酒恐怕就要无人问津了。”
“你倒是坦诚，”罗兰不禁扬起嘴角，一般商人如果想要购入货物，大多会挑些瑕疵来压低价格，如此直白的夸赞还真是不太多见。
“我不敢欺骗陛下，也不想欺骗自己的舌头。”加摩尔停顿了片刻，“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太理解。”
“说说看。”
“为什么您会给它起一个如此怪异的名字？”他拿起那支冰镇过的空瓶，上面仍留有一层薄薄的白霜，“例如这个……完全可以称作深海冰泉，如果放在夏季，我敢保证每个宴会上都会出现它的身影。”
“而那瓶麻嘴的绿色饮料，我觉得可以叫鱼卵甘露——说真的，那种仿佛有无数小鱼破卵而出，不停撞击舌头的酸麻感觉，真是让人回味无穷。”玛尔兰补充道。
“我也这么觉得，”玛格丽笑道，“混沌一词虽然听起来十分新颖，却无法突出它们截然不同的特点。如果分开来命名，想必会卖得更好。
罗兰装出遗憾的神情说道，“可惜这些饮料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每一口都是独一无二的享受。事实上，这三瓶已是最后的存货了。”
“您的意思是……难道它们已无法再酿造出来了？”
“没错，混沌饮料的制造过程我不能向你们透露，但最后得到的结果永远在变化——倘若非要说它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很好喝罢了。这也是我给它起名混沌的原因，无论是哪种味道，总是喝一口少一口的。”
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每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物以稀为贵，这种本身品质就极佳，又不可复制的饮品，绝对能给峡湾……甚至是四大王国带来一场风暴。
“陛下，请把它交给我来代理吧，”加摩尔第一个开口道，“弦月湾的船队遍布四国沿岸，只有我们才能为您带来最丰厚的回报。”
“弦月湾的海贸重心不一直是晨曦王国么？什么时候开辟了永冬商路？”浅水城商会拆台道。
“现在前往狼心和永冬的商船，明明是落日岛的最多，你这是在蒙骗陛下。”埃提耶紧随其后。
罗兰伸出手，打断了三人间的争执，“关于这件事，我们来建立一个联合商会吧。”
“联合……商会？”
“没错，为了避免恶意竞争带来的压价，参与者坐下来共同协商自己所负责的区域，而无冬城只负责提供货物。”他尽可能把区域代理的概念描述了一遍，“你们都有经营已久的商路，也有各自熟悉的销售城镇，这样就可以按照自己的优势来进行划分，既能快速卖出商品，又不至于和同行竞争。最终销售所得按契约规定的比例分成，这样一来参与的人都能获得保障。”
这个道理很简单，在座的商人很快明白过来，“听起来是不错，不过具体的区域和分成比例又要怎样划分？把饮料拉到永冬出售和就在峡湾贩卖，两者成本相差巨大。”
“运输成本当然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除此之外还有人力耗费、销售价格、以及商品产量等等……总得来说，在供应有限的情况下，成本最高的代理商会将获得一定的优待。当然细节条款还需要逐步讨论，直到参与各方都满意为止。”
这样乍看起来会让总收入有所降低，但实际上排除了恶性竞争后，加上三个商会各展所长，利润反而会高出不少。
无冬城的许多商品由于缺乏销售渠道，至今还只在便民市场里供内部消耗。对于罗兰而言，这些以倒卖货物为发家手段的峡湾商人就是最好的渠道供应者。以后由他来提供商品，再经这些海商卖到大陆各个角落，无疑是最省力的做法。
“我愿意加入，”玛格丽率先表示出支持。
见有人表态，其他人也拿出了暂且试一试的态度。
“放心，合作总是比独行更有力，”罗兰微笑道，“只要我们携手共进，这对大家来说都会是场双赢之局。”
峡湾，沉睡岛。
随着冬季临近，掠岛而过的海风也愈发寒冷，即使关上窗子，提莉依然能时不时听到寒风穿过缝隙所发出的尖锐啸音。
这种时候理应没多少人愿意在屋外闲逛，但事实上，沉睡岛的中央广场上无论何时都有人在欢庆，盛大的篝火舞会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滚热的鱼汤煮了一锅又一锅，女巫们各展能力，将广场变成了一座怡人的乐园。
如果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提莉也想要加入到这场狂欢中，和大家一同分享教会被击溃的喜悦。
自从她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后，女巫们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不是生活条件起了变化，而是精神上已和之前变得截然不同。每个人都仿佛卸下了肩头的重担，眼睛比以往多了一份神采，言行间也能看出明显的放松与自在。
从那一刻起，她们终于不必生活在担忧与恐惧之下，压在头顶的大山轰然倒塌，密布的阴霾烟消云散，就算是呼啸的寒风也无法驱散她们心头的热情。
这大概便是罗兰所说的「解放」的滋味，提莉心想。
就在这时，沉睡岛大管家卡密拉戴瑞敲门走进屋内。
“殿下，愿意前往西境的女巫我已经做好了初步的统计，”她在提莉对面盘腿坐下，将一叠名单放到矮桌上，“差不多有一半人报名支援西境。”
“是么？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不少，辛苦了。”提莉笑着点点头，拿起名单仔细翻看起来。
关于迁往西境一事，五王女对岛上女巫的说法是支援无冬城建设，以抵御一场更大的灾难——神意之战的到来。
为了让大家做出忠于自己意愿的选择，提莉没有隐瞒女巫帝国、联合会与魔鬼的消息，而是明白的告诉大家，教会不过是联合会的一部分，人们真正的敌人是来自异界的魔鬼。它们不存在怜悯，也没有丝毫仁慈，所以帮助西境也是在帮助自己。当然，就算在岛上生活，安度余生也不成问题。
她原以为许多姐妹会被新的敌人所吓倒，又或者早已厌倦了与普通人打交道，对不确定的未来抱有疑虑的心情，从而决定待在沉睡岛。但从接近一半人数的统计结果来看，那些素未谋面的魔鬼远不及教会来得可怕，女巫对外面宽阔世界的向往之心亦没有熄灭。
“她们对击败教皇的四王子充满兴趣，都想去看看这位铲除了女巫大敌的领主是什么模样，”卡密拉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您的哥哥这个身份也为他加分甚多，她们把对您的信任同样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放心。”
“当然，他毕竟是贵族，还是一名普通人，和我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而且恕我直言，对于利益来说，血缘有时候反而是种阻碍。”大管家微微皱眉，“殿下，我不是在质疑您的决定，也不是在说您的哥哥两面三刀，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所谋求的东西和女巫的利益相悖，继而像其他贵族那样再次对我们举起屠刀，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明白你的担忧，这个决定是我考虑再三后才做出的。”提莉放下名单，握住卡密拉的手，“女巫或许和普通人有所不同，但在神意之战的威胁下，我们拥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活下去。与其彻底躲开世俗世界，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融入它，和普通人形成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呢？当我们的能力深入各个领域，就算罗兰想反悔和沉睡岛的约定，也无法离开女巫的力量了。”
“可是……他会放开对我们的管束么？”
“就这半年来的接触来看，罗兰并没有对女巫做出任何额外的限制，否则西境的女巫联盟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支持他。”提莉笑了笑，“而且比起这些大道理，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
“嗯……我觉得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敲着桌子缓缓说道。
卡密拉愣了一会，最后才投降似的笑出声来，“想在回想起来，自打认识您起，您的判断就从未出现过错误。”
“这次也会是一样，”提莉扬起嘴角。
“我明白了，殿下，”大管家抚胸道，“我会尽快完成女巫迁移的准备工作的。”
“麻烦你了。”
五王女心里清楚，原本出身贵族的卡密拉见多了贵族间的权益相争与龌龊之举，早已对这个阶层失去了信心。但她却不知道，罗兰根本就不像一名传统意义上的贵族，这点越是深入接触，提莉就感受得越明显。不单对女巫的态度是如此，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和贵族截然不同——她称对方为哥哥，并不是因为过去那个四王子的关系，而是她单纯喜欢这种毫无隔阂，也无偏见的相处。
和罗兰交谈时，总能感到久违的放松与舒适，她相信其他女巫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对了，我最近还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卡密拉换了个话题。
“什么传言？”
“跟您带回来的那些消息有关——有人认为既然以前女巫曾经缔造过庞大的帝国，将所有普通人都纳入统治之下，她们也应该仿照联合会，创造出一个以女巫为上位者的组织，重新恢复先辈们的荣光。”
“源头呢？”提莉挑了挑眉，“是血牙会的女巫么？”
“不……她们倒信奉向强者效忠。西境能够击败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又有伊菲、幽羽和日暮的倾力佐证，那些战斗女巫反而是最早报名支援无冬城的一批人。”卡密拉摇摇头，“我调查了下，源头应该来自其他女巫组织。”
沉睡岛女巫是个大集合体，除开血牙会外，还有一些零散的团体，类似于海风郡的共助会。在她发起号召前，这些团体一般都是为逃避教会抓捕，以及抱团互助而建。只不过她们并不具备血牙会那样的实力，平时也很少对提莉的政策说三道四。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
“需要我找她们的头目谈谈吗？”
“不用，任由她们去吧，”提莉不以为意道，“等那些人到了西境，自然就会明白联合会已经成为了历史。等待我们的，将是一条全新的道路。”
卡密拉戴瑞离开后，灰烬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她跪坐在地毯上，向提莉伸出双手，“来。”
“其实我还好……”
“不用逞强，这里没有其他人，”灰烬打断道。
提莉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挪动身子，反身靠进了对方的怀里。
隔着衣服，她能听到灰烬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像是律动的鼓点一般，让她感受到了踏实沉稳的力量。
“谢谢。”提莉低声道。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判断错误，我们大不了回沉睡岛就好，”灰烬轻笑道，“罗兰温布顿肯定不敢阻止你，否则女巫联盟的那帮姐妹不会坐视不理的。”她顿了顿，“而且你大可不必把话说得那么肯定，压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啊。”
五王女摇摇头，“想要说服别人，必须得先说服自己，我如果表现出一丝犹豫和迷茫，这个决定就无法推行下去了。”
尽管她表面上对此信誓旦旦，但要说没有丝毫不安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对罗兰心存顾虑，事实上当他同意让沉睡魔咒继续管理迁移女巫，就说明了他的态度。她担心的是这三百多名脱离世俗已近两年的女巫是否能顺利融入无冬城中，以及神意之战结束后，普通人对女巫的看法会不会发生转变。
这些都是未知的风险，也是提莉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在别人眼里，她总是一副充满信心、精神十足的模样，实际上只有极少数人才明白她真实的感受。毕竟如今她不单需要照顾自己，岛上三百多人的命运全部得由她来背负。可以说，教会被击溃后，沉睡岛所有女巫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肩头的责任更沉重了。
“那么就按你想的做，”灰烬从身后搂住她，“反正要等到来年邪月结束，大迁移才会开始。仍不放心的话，就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好好考察一番。”
“俏美人号已经做好出航的准备了？”
“随时都可以。”
“记得别忘了带课本和习题册，赶路的时候也能学习些新知识。”
“呃……在船舱里看书的话，我会晕船的。”
“想要保护我，当然得变得更强大才行，例如传说中的超凡之上……不读书怎么能变强呢？”
灰烬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行啦行啦，我知道了。”
“放心，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反正待在船上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对？”
“是是是，如您所愿，殿下。”
好在现在已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不管之后的路会是怎样，都会有人陪在身边。
“嗯，”提莉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肩头仿佛变轻了不少。
窗外的寒风呼啸依旧，但室内却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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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商会的组建是个复杂的过程，每一条合约都需要多方反复敲定，罗兰将此事托付给巴罗夫和伊蒂丝后，就将注意力移到了冬天的作战计划上。
毫无疑问，这一次邪魔之月要比上一年来得晚上不少，眼看今天就是秋末的最后一天，除了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外，仍未有看到下雪的迹象。
对无冬城来说这是个好消息，邪月来得越晚一点，工程队也能加紧多砌两栋民居。
根据市政厅的报告，西境各项物资都较往年有了长足增长，特别是在粮食一项上，长歌区的产量达到了过去年均产出的十倍之多。如果不是培罗赶建了一批粮库，同时把一半麦子运往边陲区，要塞几乎都要容不下这么多粮食。
有了充足的食物，无论干什么都充满底气。
其次是弹药储备，安娜的新一代机**和机械首先被用于与装填，令生产效率大幅提高，同教会作战后的损耗已弥补得七七八八。
手上有粮又有武器，罗兰的心思便浮动起来。
抵御邪兽侵袭，保卫无冬城无疑是第一军的首要任务，但把数千名士兵都聚集在城中似乎有些浪费。毕竟邪兽进攻的主力方向是赫尔梅斯大豁口，迷藏森林一侧不过是些走散了的漏网之鱼，何况如今军队的火力投送能力比一年前翻了数十倍不止，寻常邪兽可能连城墙的边都挨不着。
另一点让他跃跃欲试的便是，不单邪兽不是第一军的对手，整个大陆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说与莱恩公爵作战时他还需要全员压上，炮齐鸣，现在恐怕只用拉出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就能横扫任何敢于正面冲锋的骑士团。
那么在防守城墙的同时，派出一支部队开辟第二战场，减轻明年的征伐负担是否可行？
罗兰发现这并非是个太棘手的问题原先一到邪月，漫无天际的大雪便会将西境完全封禁，但现在对于拥有好几打水泥运输船的无冬城来说，陆路不通已不再是障碍，第一军依然可以利用赤水河将士兵和物资运往目的地。
只要规划得当，无冬城完全拥有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能力唔，听起来就很有霸权国家的味道。
收到希尔的信件后，罗兰命令北地进入战备状态并不是故作姿态，如果晨曦之主安佩因摩亚真的枉顾警告，将大使一行人抓获，那么他也只能更改方案，优先逼迫晨曦放人。不过跨境作战对后勤要求颇大，出兵太少又难以维持补给线，加上教会防守的赫尔梅斯高原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此时进攻邻国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好在最终使者团一行人安然无恙，他也可以把目标放在离西境更近一点的地方。
“陛下，您叫我有事？”
随着办公室门被推开，铁斧大步走了进来。
“有没有兴趣在冬季回故土看看？现在回去的话，应该不会太热。”罗兰摊开一张简陋的灰堡地图，指向南边那个凸起的小角，笑着问道，“我记得，你和回音都是来自这片沙漠之地？”
他想要在冬季拿下的领地，正是莫金族的定居之所极南境。(83中文网 )</div>
“陛下，您打算现在出兵征伐极南境么？”铁斧一向沉稳的面容出现了罕有的激动，“可邪月马上就要到来了……”
“你觉得无冬城留下多少人，可以应付蜂拥而来的邪兽？”
“这……”他深吸口气，将激动的神情强行压下，“如果按照前一年的规模来看，一千人就能守住城墙。”
“所以为了保守起见，留下二千五百名士兵应该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新一批预备部队已经开始招募了，保卫无冬城没有什么问题。”罗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我跟说说极南境的事吧，你应该是最熟悉那里的人了。”
“是，陛下！”铁斧行了个军礼，“极南境大半土地都是黄沙，绿洲顺着银川散布在沙漠以西，九成以上的莫金人都生活在这些绿洲中。最大的绿洲上建有一座城池，也是极南境里唯一的一所城市——铁砂城。”
“银川是条河流？”
“它只能算半条河流，”铁斧解释道，“大部分时候，它都埋在地底，就像地底冥河一般，露出地面的部分都形成了绿洲，因此莫金人也把它称作生命之河。”
罗兰转过身，好奇道，“它发源自哪里？我从地图上看，附近并没有高山，也没有湖泊。”
“它源自大海，是海神的恩赐，”铁斧走到桌前，指着极南境西侧与绿地的连接处，“这里有一处巨大的溶洞，流过的海水不断往洞中倒灌，站在上面可以感受到脚底都在震颤。”
“你是说，海水就是银川的源头？但它明明能孕育绿洲。”
能孕育绿洲，就说明银川是一条淡水河——海水的盐分过高，根本无法用于灌溉和饮用，这听起来完全不合常理。
“大地之母吸收了海水中的盐分，那一片地区全部泛着白色的盐末，也把灰堡的绿地隔绝开来。需要用盐时，只要提一个桶子，去地上舀就行了。”
这算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么？黄沙下的泥土居然过滤了盐分，还形成了盐碱地？罗兰啧啧称奇，看来除了石油外，他又多了一块需要采集的资源。
“铁砂城里住着多少人？”
“四万左右。”
“居然比灰堡旧王都还多？”
“陛下，沙民的城市和王国都城并不一样，”铁斧笑了笑，“铁砂城只有一个核心城区，供六个氏族的掌权者居住，再外围基本就是帐篷或茅草平房，一层层扩建下来，逐渐形成了如今的模样——只要进入绿洲的范围，就算是进入了铁砂城领地。”
“那居住在其他绿洲的莫金人呢？他们数量应该也不少吧？”罗兰问。人口是能否快速将当地特产转化为可用资源的关键，他不大可能从无冬城调遣大批人手去开采石油，到头来还得利用本地人为自己效力。
总指挥点点头，“没人统计过，但我估计至少有十万人。”
那么建立数个开采站和一条运输线应该是够了，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控制他们。
“对了，你上次说的神圣决斗是怎么回事？莫金人是如何确定统治权的？”
这一次铁斧的回答十分细致，差不多说了半个小时，罗兰才算弄明白了沙民的权力角逐方式。
氏族内部的晋升先放一边，对这些崇尚武力的异族人来说，强大的实力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东西。铁砂城的统治阶层通常由六个氏族构成，他们并非万世一系，而是凭借自身实力争夺出来的。不过为了避免各个氏族因争权夺利而杀得血流成河，导致族群应对外界危险的力量减弱，挑出少部分人作为代表进行决斗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久而久之，这个规矩被所有沙民所认同，并且赋予了神圣的意味——无论是常驻铁砂城的大氏族，还是绿洲里诞生的小氏族，都必须遵守神圣决斗的结果。任何玷污决斗的人，必会遭到所有沙民的唾弃。
“难道莫金人最高掌权者就是各族的族长么？”罗兰不解道，“你们就没有大酋长之类的人物？”
“大……酋长？”
“就是能一统所有氏族的领导者，类似于灰堡的国王。”
“这个……”铁斧犹豫了下，“氏族间流传过一种说法，想要让所有沙民臣服，只有两条途径——一个是得到三神的肯定与祝福，另一个是能为族群开辟出广阔无际的绿洲，消除遮天蔽日的沙暴，使沙民远离饥渴与死亡的威胁。”
“三神的肯定……这个要怎么算？”罗兰皱眉道。
“在灼火之地向三神献上相应的祭品即可，分别是主宰大地的铁甲巨蝎、掌管极南海角的独角海兽、以及称霸天空的四翼雄鹰。”铁斧顿了顿，“这三只野兽神出鬼没，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但从未有人找到过它们的巢**，诱饵和陷阱更是不起作用——我甚至猜测它们有可能是混合种邪兽，已经拥有了最基本的智慧。”
两个条件都不好实现，特别是第二种，能让沙漠长出绿洲，差不多已接近神明之力了。罗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如果只是让回音重登族长之位，报五年前的陷害之仇，对统合整个极南境也没有多大的帮助。虽然六个氏族地位有别，却并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更别那些散落在绿洲里的沙民了。得想一个办法，让自己成为莫金族的大酋长才行。
另外神圣决斗也是必须考虑的事情，第一军或许能摧枯拉朽般的击败铁砂城卫队，但想要让沙民自觉服从统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合适的方法，还是利用莫金族自己定下的规矩来实现吞并计划。
“决斗时能邀请外族的人上场吗？”
“这一点没有问题，”铁斧肯定道，“我是一名混血儿，但依然可以代替傲沙氏族参加决斗。事实上，勇猛的角斗士常会受到各大氏族的欢迎，这也是小氏族翻身的唯一希望——后代里若能出现三四名勇者，就有希望在神圣决斗中拿下一个较好的名次。”
“是么？”罗兰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就好办多了。”
三天后，也就是入冬后的第二天，巴罗夫带来了联合商会契约签订成功的消息。
最终商谈的结果是，灰堡内地的销售由玛格丽负责，落日岛与浅水城分别供应本岛以及永冬和狼心，弦月湾则拿下了峡湾其他岛屿，外加晨曦王国。
令罗兰意外的是，他还在契约上看到了一条算术方程式，大意上是将几个主要分成条件设置成未知数，根据具体的情况填入其中，就可得到当年的收益份额。
“这是谁写的？”他好奇地问。
“我的弟子，”巴罗夫摸着胡子笑道，“在汇总时，他发现与其列一张繁杂的附表，不如用这个式子表达来得贴切，而且三方都认同了它的准确性。”
“我记得普及教育里可没有教这些。”
“您不是开设了中级班吗？我给每个弟子都买了一套数学教材，并让他们一有时间就去听书卷大人讲课。”他感叹道，“我年纪大了，学东西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这群小伙子，就只好便宜他们了。要是再年轻十岁，陛下您撰写的这些东西，我绝对会天天带在身边翻阅。”
这记马匹拍得罗兰浑身舒坦，而且能意识到数学知识对财务和行政管理有帮助，总管大臣的眼光也算是不错了。
“伊蒂丝呢？此次商谈她表现得如何？”
“勉勉强强吧，”巴罗夫咳嗽两声，“尽管她把那几位商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但涉及到具体的商贸条款时，还是明显缺乏经验。我猜她很少和海商打交道，毕竟北地的商贸并不发达，不像旧王都，财务大臣几乎每天都要召见来访的峡湾商人。想当年——”
“我知道了，”眼看对方要进入回忆模式，罗兰赶紧打断道，“既然如此，你就多教教她好了。”
老总管脸色一僵，“呃，这个……陛下，她其实也……”
“就这么定了，”他幸灾乐祸道，根据夜莺从背后掐他肩膀的频率就知道，这番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只是这种打小报告似的竞争他也不想理会，只要不把事情办砸了就行，“对了，无冬城今年新增了多少人口，完成预期目标了吗？”
虽然离年末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随着冬天的到来，移民使团也会陆续返回无冬城，迁移人数必然会大幅减少，此时的数量基本已能断定目标是否实现。
一提到这个，巴罗夫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额头上的皱纹都挤成了沟壑，刚才的尴尬也不翼而飞，“陛下，市政厅已经统计过了，从各地迁来的领民基本超过了八万人，其中有五成是自愿前来的。加上边陲区和长歌区的原住民，无冬城的人口总数已有十一万人之多！”
“哦？”罗兰心中一喜，“自愿前来的占了一半？”
“他们大部分来自王国中部和东境地区，春季和夏季时还不明显，到了秋天，这个比例就开始不断上涨，照这样下去，到明年那些支持提费科的叛逆者估计就要坐不住了。”
应该是塔萨将教会战败的消息散播到东境所起的效果，不过罗兰还是挺希望那些贵族们再坚持一阵子的，这样他才有借口将他们一并铲除，还东境子民众一个稳定有序的新王国。
“过冬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吧？”
“两个月前市政厅就已准备妥当，”巴罗夫信心满满地回答道，“建设部委托莲小姐在绝境山脉与赤水河之间新建造了一批窑洞，用于取代那些漏风的窝棚。我们囤积了大量木炭，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箩筐。”
经过罗兰的反复熏陶，现在市政厅终于习惯将「冬天不冻死一人，不饿死一人」作为行政目标，贯彻到各条政令措施上去。
他欣慰的点点头，“很好，替我向书卷转告一声，冬天也不要忘了教育。”
“是，陛下。”
“另外我打算在不影响无冬城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发起一场小规模的战争，目标是极南境。等到铁斧做出具体的作战方案，你再配合他调集各项物资吧。”望着欲言又止的巴罗夫，罗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
……
总管离开后，夜莺现出身形，不解地问，“这样好吗？他谈及伊蒂丝的时候显然与实际情况不符，哪怕不动用能力，也能从表情上看出来。”
“如果我因此斥责他一番的话，他恐怕就不敢再正面压制伊蒂丝了，”罗兰摊手道，“为了保持市政厅的平衡，总得有人去制约北地珍珠，目前来看，只有巴罗夫能做到这一点。”
“可为什么要制约她呢？倘若她拥有足够的能力管理市政厅，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吧。”
“因为……”罗兰张了张口，却一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啊，为什么要制约伊蒂丝呢？
担心她一家独大？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要自己还是国王，一句话就可以撤换她。更何况市政厅不得干涉军队，就算控制了所有行政部门也无法对王位造成威胁。
事实上，当市政厅办事员都按招募公告选拔，并且由国库发放薪水后，撤换一个管理者的影响已被降到了最低。
担心她欺上瞒下，篡改政令？
至少在无冬城不可能，任何政令的效果都会传进罗兰的耳朵里，而且城市就这么大，消息的传递几乎是实时的。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最讨厌的便是制衡之道，特别是在工作场合，上司将其视为王道之术时，他对此更是嗤之以鼻。没想到成为掌权者后，他也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夜莺提醒，他说不定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变为他所厌恶的那种人。
权力的确需要制衡，但不是由另一个人或几个人来玩权力的游戏，而应该靠政策、机构和律法来约束。在没有违反这些框架的情况下，让手下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才是正确的做法。
罗兰长出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嘴，正准备向夜莺说一声谢谢时，却发现她的目光已完全集中到了窗外。
“看，下雪了。”她轻声道。
罗兰回过身去，发现灰蒙蒙的天空中悄悄出现了无数白点，犹如轻盈的精灵缓缓飘落。
邪魔之月降临了。厉害的屁股丰满迷人的身材！微信公众：meinvmeng22 (长按三秒复制)你懂我也懂！
赫尔梅斯圣城，地下枢秘圣殿。．．
泰弗伦已经连续两个多月没能睡上一场好觉了。
只要他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回响起埃尔大主教悲惨的哀鸣声。她是被审判军拖回来的，敌人的武器击碎了她的腹腔，肠子变成了一锅粥，即使各种草药都用上，也无法阻止伤口的恶化。挣扎两天后，她才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索利.达尔带领先锋军遭受迎头痛击后，泰弗伦就对灰堡的实力产生了怀疑，他多次要求梅恩冕下三思而后行，应该尽可能探明这批军队的底细后再做打算。但梅恩根本不为所动，一意孤行地要求主力大军立刻对寒风岭山脚下的灰堡防线起进攻。
他知道教会可能会付出不少代价，却没想到代价会如此惨重。
更没料到的是，教会最为精锐的力量，不可阻挡的神罚军居然败了。
这个天方夜谭般的消息传来时，泰弗伦直接吐出一口血沫，晕倒在通天塔顶。
然而匪夷所思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纯洁者无一人返回，梅恩冕下也不知所踪，直到他强咬牙关，带着一批人强行闯入枢秘机关，才从机关禁卫口中得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梅恩根本就不是奥伯莱恩所继承者，接任权杖与冠冕的是纯洁者洁萝。
圣城顿时连教皇都失去了。
泰弗伦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消息永远留在地下——他带去的那批人，全部加入了枢秘圣殿，而他，也成为了暂代教皇。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泰弗伦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维持圣城秩序和翻阅藏书馆秘史上。
而猎杀女巫的秘辛神罚军的制造教会的来源女巫帝国的瓦解也一点点展现在他眼前。
老主教感到世界观被颠覆了。
他就算穷尽一切猜测，也想不到教会居然是由女巫一手打造出来的。
而即使是势力遍布蛮荒地的女巫帝国，也没能阻挡住魔鬼进攻的脚步。神罚军也好，魔石符印也罢，都不过是流亡女巫遗留下来的产物。
在深夜的辗转反侧中，泰弗伦的精神被迅抽干，短短两个月时间仿佛像过去了两年，他脸上的皱纹已和老主教一样深邃，举手投足间也带上了一丝油尽灯枯的迟缓。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旦他倒下，教会就真的完了。
一大批审判武士从预备队伍中选出，新的大主教和折损的中层信徒以最快度完成任免，加上与圣城共存亡的号召，才让岌岌可危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不过泰弗伦知道这都是表象，神罚军的折损根本没法快补充，而年轻的预备武士在战斗力上与老一辈相差甚远。倘若在和平时期，他还有机会慢慢弥补，可如今邪月已经到来，挡不住邪兽的进攻，一切都无从谈起。
单靠教会的力量已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将狼心和永冬的贵族势力集结起来，就像过去四大王国联合驻守赫尔梅斯防线一样。
想要让那些明面上加入教会的贵族乖乖听命绝非易事，泰弗伦甚至能想象出来，当教会败北的消息传到狼心永冬两地，手中仍握有领地和骑士的贵族会再次跳出来与他作对。因此当灰堡军队大部分撤离北地后，他就将留守圣城的最后一百多名神罚军连同使者团一并派了出去，用作强迫贵族服从命令的手段。
现在无论是新旧圣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之中。
老主教目前所能做的，就是祈祷使者团能在邪兽开始大规模进攻前，将援军带回赫尔梅斯。
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泰弗伦合上记载有神罚军转化仪式的古籍，打算给自己泡一杯冬花，茶缓解下头痛时，圣殿外忽然响起了砍杀声。
他惊得手一抖，茶杯摔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入侵者？
他走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群人影在神石棱柱的幽光下晃动，并不断朝枢秘圣殿靠拢过来。
他们的度快得惊人，与之交手的禁卫几乎一触即倒，盔甲在他们的利刃面前仿佛不起作用，灰白色的台阶上沾满了四溅的鲜血。眨眼之间，敌人就已经推进到了殿堂大门下。
“大人，枢秘圣殿遭到攻击，请您赶快离开！”藏书馆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位禁卫长焦急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名神罚武士，显然是教皇的贴身保护者。
“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泰弗伦用沙哑的声音大吼道。
通往地底的路只有两条，一个得借助吊笼下落，一个则必须通过旧圣城的隐秘要塞，就算是灰堡军队，也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突然占领新旧圣城，除非他们都长上了翅膀！
禁卫长的神色显得很难敌人是从洞穴深处出现的，大人，请立刻跟我来，再迟就来不及了。”
“洞穴……深处？”泰弗伦难以置信道，那里除了大大小小的圆孔，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怀着莫大的震惊与不解，他跟随禁卫长沿着墙壁内侧的密道一路向下，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圣殿底层。
“吊笼处无人很可能已经不安全了，我会护送您前往旧圣城通道，请您尽快带人夺回枢秘圣殿。”禁卫长边说着，边推开了暗藏在墙角的活动石门。
泰弗伦刚迈出密道，一颗心便瞬间沉到了底。
只见十多名敌人拄剑而立，似乎早就知道这里是密道的出口一般。
“我还以为自己永远没机会再踏足圣城，没想到继承陨星女王意志的后辈们也不过如此嘛。”一名男子走上前来，他穿着造型古怪的盔甲，像是许多块金属片叠加拼凑而成，斑驳的剑刃上依稀能蓝的鲜血。
不过当泰弗伦注意到他的面容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起来。
他见过这人的面容。
第六团先遣军审判长艾灵顿，在三年前参与了神罚军转化仪式。临行前，这名英勇无畏的武士还亲自向自己道别过。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老主教的脊椎，钻进了他的脑海，诡异的恐惧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公告：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
“怪物？”神罚武士露出一抹讥笑，“这具身体不是由你们创造出来的吗？用女巫之血和神罚之石混合改造而成的凡战士，可惜因为缺乏了关键步骤导致战士成为没有灵魂的残次品。．』．你们对这具空有力气的躯壳寄予了战胜魔鬼的希望，现在却把真正的完成品称为「怪物」？”
“真正的……完成品？”泰弗伦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神罚军的制作方法可以说是教会最核心的机密，但对方不仅知晓此事，似乎还远比自己知道得要多。
“自由进攻，杀了他们！”审判长大喊道。
十名神罚武士一拥而上，以极快的度越过大主教，直朝敌人扑去。
然而他们的对手也是神罚武士，甚至比他们更强。
明明人数相近，但这些人利用后撤引诱分割包围，瞬间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当一名神罚武士与敌人僵持时，背后就会招来其他人的偷袭。就连泰弗伦也能，这种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收剑后撤，但审判长不可能分出精力来同时控制十人作战，一旦对方力量不落下风，神罚军的劣势就很明显的显现出来。
哪怕是凡的战士，一旦被斩成两截，也没有了作战的能力。
很快十名神罚武士悉数倒下，而对方一人都未有折损。
为的“艾灵顿”将最后冲上去的审判长轻松砍翻后，举起长剑，搭在了已经无法动弹的老主教肩头。
幽蓝色的血液和审判长的猩红鲜血混合在一起，一点点顺着剑刃淌入他的衣领。
“你……不能杀我，”泰弗伦颤声道，“如果我死了，圣城将会彻底崩溃……到那时，谁来阻止邪兽的肆虐？若是让它们冲破赫尔梅斯防线，四大王国恐怕都会陷入——”
“陷入毁灭？”对方打断道，“你用这番话来骗骗外面那些懵懂无知的信徒还行，在我面前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们都知道邪兽在寻找什么，如果不是你们把它带到了这里，那群无脑的蠢货又怎么可能在魔力最为旺盛的邪月之际，一个劲的往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冰雪陷阱里钻？”
“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嘛，连遗物都没有见过，”跟艾灵顿拥有一副面孔的神罚武士耸耸肩，“那么还真是可惜啊。”
泰弗伦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到颈脖处一凉，一股麻木和冰冷感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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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莲娜一脚将老人的头颅踢飞出去，方的尸体缓缓倒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长剑，“走吧，该干正事了。”
“等等，你受伤了，”身后有人拉住了她，“先把血止住，不然身体会失控的。”
“伤口在哪？”
“腰间，裂开了一个口子，你得把盔甲脱下来。”
“这该死的躯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爱莲娜咒骂了一声，解开前后固定的两块甲板，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啧啧，瞧这身材，放在塔其拉至少值五十枚金龙。”有人插话道，“老实说，你有没有对着镜子……”
“得了吧贝蒂，光是幻想的话跟折磨有什么区别？”帮爱莲娜止血的人打断道，“我甚至都不敢去回想在塔其拉的日子，一想起那时候的生活，现在就跟被囚禁在虚无的牢笼里没什么区别。”
“卡萝说得没错，”立刻有人赞同道，“如果谁能让我再尝到男人的滋味，我愿意付出一切娶他为夫……不，奉他为主都行。”
“男人？我只要能吃上一顿美味的黄油煎牛排就满足了。”
“我想晒个太阳……”
“见鬼，是谁提起这个话题的？”
“贝蒂小姐。”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嘛，当初我也想要这副身体的来着……”
“都打住！”爱莲娜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其他人还在塔顶等我们呢，集中起精神来，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等到卡萝处理完伤口，她带头钻进了密道。
顺着狭窄的石阶一路来到藏书馆，另一群女巫已经房中等待了——虽然她们全都是神罚军的模样。
这也是联合会最后残余的见证者了。
爱莲娜在心底叹了口气，娜塔亚大人，您见到这一幕了吗？最终还是我们赢了。
“找到遗物的位置了么？”
“老地方，”另一队的引领者佐伊走上前来，“这里的摆设都和塔其拉圣城一模一样。话说你们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没有放走一个人吧？”
“当然，一切都很顺利，”爱莲娜咳嗽两声，“那么按约定……”
“我们两个人一起碰触遗物。”
她点点头，“既然如此，开始吧。”
神明的遗物是神意之战的根源，也是联合会最高的秘密。事实上，在女巫帝国败亡之前，她们并不知晓遗物的存在。直到躲入地底迷宫之中，原先的秩序被彻底瓦解，幸存者才从三席口中知道了一切。
从那时起，她们再也没有了阶级之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为了寻求抵御魔鬼之路，所有幸存者都同等重要。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碰触神造之物时，爱莲娜感到心跳都变快起来。
尽管她知道那只是错觉而已。
跟着佐伊走进一扇隐藏在书柜后的暗门，一路向上来到藏书馆的顶点。
尽头处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狭窄房间，除了头顶散着幽蓝光芒的魔石外，什么也没有。
“这里就是帕莎所说的神祷室？”
“没错，”佐伊抽出一柄铁锤，用力朝墙面砸去。随着一声闷响，墙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斑。
“在这边，”她换了个位置，继续挥动铁锤——数次尝试后，随着咔擦一声脆响，正对着入口的墙体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找到了！来帮帮我。”
爱莲娜取出长剑，走上前去，一个锤一个撬，很快将整面墙壁拆开了一个半人高的缺口。
墙背后并非是枢秘圣殿所处的地底深洞，而是一间更加狭小的密室。从破碎的墙体断面可以它几乎有半截手臂宽，两侧都抹上了厚实的灰浆，一般的敲击听音方法根本无法分辨它有什么不同。
就在密室之中，爱莲娜神的遗物。厉害的屁股丰满迷人的身材！微信公众：meinvmeng22 (长按三秒复制)你懂我也懂！
那是一截透明的深红色晶体，与迷宫遗迹中的魔力核心极为相似，也是呈垂直竖立状的纺锤体。只是体积要小得多，仅为半人高左右。
不过当爱莲娜钻入密室时，发现它的背面改变了形状，从柔和光滑的圆弧变成了尖锐的直角。如果从遗物顶端向下俯视，它简直就像是一块圆被十字等分切开后所留下的四分之一角。
和魔力核心一样，它没有任何依靠的悬浮在半空中，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它的不凡。
就是这玩意，决定了人类的命运？
爱莲娜充满怀疑的同时，还涌起了一股对神明的不忿。
按照帕莎的说法，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当它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和人类的命运牢牢相连。倘若失去它，无论是女巫还是凡人，所有人都会在瞬间死去。为了保护遗产，无数人浴血奋战，死在了抵御魔鬼的战场上。但神明从来没有给过她们任何指示，仿佛只是默默地欣赏着这一切，一直到最终的胜利者诞生。
这种把戏简直让人作呕。
“准备好了吗？”佐伊问道，“搬运遗物时千万不要放空精神，也不要试图和神明连接，还记得帕莎是怎么叮嘱我们的么？”
“放心，我记得。”爱莲娜点点头，“我数三下，怎么样？”
对方比了个“成”的手势。
“三、二、一……”两人同时捧住遗物，缓缓向外走去。它明明能自行漂浮在空中，却并非轻如鹅毛。当爱莲娜碰到它时，没由来地感到手臂一沉，即使是神罚军的身体，也觉得极为吃力。
如果不是帕莎叮嘱过，她简直要以为自己失去数百年的知觉又回来了。
这种“费力感”是精神上的。
遗物正在尝试与她们连接。
爱莲娜摇摇头，本打算将杂念甩出脑海，忽然又想到不能放空精神既然如此，就必须得胡思乱想。
可想什么比较好？男人……还是美食……又或者柔软的床铺？
「你想要的是感觉。」一个声音冷不丁钻进了她的脑海，「舒服、欢愉、痛苦、冰冷、灼热，而我可以给你这些。放松思绪，好好看着我……」
看什么？不，不对！爱莲娜瞪大了眼睛，谁在说话？难道是遗物本身？
她转头望向佐伊，却发现对方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帕莎可没说过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啊！
「不用担心，她只是遵循心底的想法，融入了我。」
快放她出来！
「我做不到，或者你可以进来，把她带出去……」声音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沙哑嗓音变为了柔和的女声，爱莲娜甚至有点分不清到底是遗物在和她对话，还是她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把她带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帕莎的叮嘱。
「千万不要和神明连接。」
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佐伊消散，完全失去灵魂的躯体维持不了多久的活性，她必须把佐伊拉回来！
只要看着遗物就行吗？
爱莲娜深吸一口气，直盯盯地凝视深红色的晶体。
后者的轮廓扭曲起来，接着一道黑暗笼罩了她，等到视线恢复正常时，她发现身边的世界已完全变了个样。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空旷大殿，无穷高也无穷远，穹顶是深邃的星空和硕大的红月，红月表面的魔力如同沸腾的熔岩。四副巨画悄然垂落，前后左右将她围在正中。
无论是大殿、红月还是画卷，都给人一种宏伟至极之感。这般不可思议的景象虽然听帕莎提起过，但爱莲娜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佐伊！你在哪？”她大喊道。
但没人回答她。
除了画卷外，大殿里什么也没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投到画卷上。
然而只看了一眼，爱莲娜便感到背后冒出了一身冷汗画中同样有人在注视着她！
其中一副是身披精美盔甲的魔鬼，它的瞳孔处闪着骇人的红光，并且从王座上站起身，朝她一步步走来。
而另一幅画则是巨大的眼球，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眼球中并不只有一个瞳孔，而是数个瞳孔同时绽放，呈三角形排列，每一个都恍如择人而噬的大嘴一般。
她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心里给自己打气道，这只是会动的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一息时间。
只见两幅画卷中忽然伸出了六七根黑色的触须，直向她扑来每一根触须的前端，都长有一只细小的手掌！
爱莲娜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抓了个正着！
触须拖着她来回拉扯，互不相让，似乎把她当作了难得的战利品，而悬在两幅画中间的爱莲娜感到身体快要被撕裂了一般，无法忍受的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等等……痛觉？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已恢复成了女巫的模样。
没想到临死前的最后体验，居然是被拉成两半，爱莲娜感到剧痛不断冲击她的脑海，意识模糊起来，这样也好……总算不用以神罚军的模样，空虚无凭的死去了。
不过第三幅画中的景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她看到自己挑中的神罚军躯壳倒在了地上，而佐伊正拖着她向暗门走去……
怎么回事，难道她根本没有融入遗物当中吗？
就在这刹那之间，大厅忽然分崩析离，红月、画卷和触须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久违的疼痛也中断了……爱莲娜眨了眨眼睛，才注意到自己又回到了藏书馆中。
“这是……梦？”
“梦什么梦？你真是气死我了，”佐伊咬牙切齿道，“帕莎之前是怎么告诉你的？千万不要和神明连接！明明开始时我还向你强调过！”
“可我看到你失去了神志……”
“我还看到你被遗物吞没了呢！”她怒气冲冲地打断道，“那都是神明制造的幻想而已！如果不是我把你拖出房间，恐怕你就得永远困在里面了。”
爱莲娜不禁想起了巨幅画卷中的魔鬼和巨眼，以及那些形如实质的触手……它们都是神明制造的幻想？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帕莎并没有真正接触过遗物，未曾提及这点也正常，但她却亲身感受到了遗物中所展现的一切。那根本不能算是幻想，也和神明无关。当她注意到画中人的一瞬间，画中人也注意到了她。
“接下来怎么办？”贝蒂插嘴道。
“换一个人跟我来，”佐伊最后扫了爱莲娜一眼，“神祷室已经被打破，我们得尽快把遗物转移进神石箱子中，不然那些无孔不入的邪兽就该到地洞里来找我们了。”(83中文网)
……
经过近半个月的航行，帆船终于驶入了西境地界。
越过柳叶镇后，拂过河面的北风顿时猛烈了许多，即使躺在船舱里，也能听到风帆被拉扯的猎猎声。
“外面下雪了！”
艾米兴冲冲地捧着一簇雪花跑进船舱，递到七十六号面前。不过还没来得及展示，雪花就已融化成了一团晶莹的水珠，“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七十六号费力的从软塌上坐起身，“真的吗？晨曦的辉光城很少下雪。”
但塔其拉从来不缺大雪……她想，邪魔之月总是如期而至，接连清理好几个月的积雪也是个麻烦功夫。好在这段时期魔鬼也会暂缓进攻的脚步，让白皑皑的世界显得稍微那么可爱了一点。
“我知道，辉光城四季如春嘛，”艾米的眼睛弯成了一条月牙，“你想不想去甲板看看？我可以背你。”
“别闹了，”在一旁熬煮草药的断剑制止道，“她的伤还没好呢，吹不了冷风。”
“啊……抱歉。”
“没事，”七十六号摇摇头，“等我痊愈了，再陪你一起赏雪，成么？国王陛下的城市比这里还要靠近西边，肯定会有很多漂亮的雪景。”
这话一出，床边的两人都露出了难过的神色，不过艾米很快恢复过来，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那就这样说定了！”
七十六号知道她们在难过什么……神罚军身体拥有极强的恢复能力，不伤及内脏的皮外伤只需静养三四天就能自愈，为了不让底细暴露出来，她亲手将自己的大腿骨和手肘关节捏碎成了粉末。如此一来，即使是强悍如这副身体，也无法彻底恢复如初。不过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伤势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倘若西境没有治愈能力的女巫，她将永远失去行动能力，下半身都会在残迹与痛苦中度过。
对七十六号而言，这具身体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工具，只要能回到地底迷宫，她随时都能更换一具新的。事实证明，她编造的故事起到了绝佳的效果，安妮对她身负重伤充满了内疚，这一点从对方的眼神和举动就能看出来。而其他女巫则满怀信赖与感激，特别是同为「黑钱」出逃者的艾米，简直要和她粘在一起了。就连晚上睡觉时，艾米都会守在她身旁，小声讲着民间流传的故事哄她入睡。
尽管每次率先进入梦乡的总是这位活泼的小姑娘。
获取女巫的信任正是七十六号想要的结果，只有这样，她才能和更多的女巫打上交道，从而找出帕莎所说的天选者。
“该换药了，”断剑端着瓦罐走到床头，“可能会有点痛，闭上眼睛不看比较好。”
“我忍得住，你换吧，”七十六咬紧牙关，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实际上如果她不盯着看，根本无法知道断剑有没有开始换药，那样的话要如何配合对方的动作？
熬好后的草药犹如一团黏糊的软泥，从艾米和断剑的神色来看就知道，这软泥的味道一定不太好闻。
在狭小的密闭船舱里，坚持用这玩意涂遍她的伤口，也真是难为她们了。
一番折腾下来，七十六长出一口气，大汗淋漓地躺回到枕头上。
通过提高心跳，她能让身体的温度升高，血流加速，同时分泌出汗水。加上微微颤抖的四肢和表情配合，没有人能分辨得出她在作假。
至于凡人的配方有没有效，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谢谢你们。”过了好久，七十六号才轻声开口道。
“不，这是我们该做的，”艾米拿起毛巾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们才应该谢谢你。”
“艾米说得没错，”断剑安慰道，“好好休息吧，等到了无冬城，一切都会好起来。”
两人离开后，七十六号按了按藏在胸口的多彩魔石戒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只有找到天选者，一切才能真正好起来。
抵挡不住魔鬼的话，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在决定命运的神意之战面前，没有人能逃过此劫。
然而天选者是否存在，始终都是个未知数。
按照迷宫遗迹里的残存文献所述，魔力是神明赐予不凡者的礼物，每一个能使用魔力的生灵，必然拥有一把能开启魔力源泉的钥匙。这恰好解释了为什么魔力无处不在，却只有少部分人能运用它。
但每个人的钥匙都是不同的。
有的女巫可以掀起风暴，能让生命起死回生，而有的只能煮热一两碗麦粥，或是缝补破损的衣物。
明明都是觉醒者，为何彼此间的差距犹如天渊之别？
该问题困扰了联合会数百年，直到对遗迹里的各项记录做进一步研究，幸存的女巫们才得到了一个模糊的解释。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钥匙本身。
它与魔力容量无关，而是涉及到魔力的本质——当女巫每一次施展能力时，都会将部分魔力转化为现实，这个过程极为复杂，不可能由女巫来承担，所以神明承担了相应的转化步骤。
可不是每一个女巫都能得到神明同等的喜爱，因此有些转化十分简单，有些则格外复杂。换句话说，钥匙的复杂程度决定了女巫能力的上限。
一开始七十六号很难理解这个说法，直到帕莎用简单的例子说明才明白过来——那就是魔石。即使自身的魔力气旋保持不变，女巫依然可以通过魔石施展出多种多样的效果，这说明魔力本身没有差别，超凡者也好，高阶女巫也罢，她们所使用的都是同一种力量。
既然如此，那么假设存在一种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万能魔石，是否就能轻易扭转女巫对魔鬼的劣势？
魔力核心就是这样一种机构——它试图模拟魔力气旋，直接向神明索取力量，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人造的终极魔石，仅仅涉及魔力大小的符印在它面前宛如简陋粗坯的玩具。然而试验表明，神明并不会将钥匙赋予没有生命的死物，想要启动它，就必须拥有相匹配钥匙的女巫。
也就是天选者。
利用这枚多彩魔石戒指，七十六号能观察到女巫在施展魔力时与神明的“对话”。．』．
它像是一道浅浅的橙光，连接着女巫与浩瀚苍穹。
事实上不止是女巫，如果文献记载没有错误的话，魔鬼和部分混合种邪兽身上，应该同样也能样的橙光。
神明并不怜爱世人。
每每想到这点，便会让她感到无比揪心。
比起数量源源不绝的魔鬼，女巫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强大的族群，她们不能继承也没法培养，完全依靠运气觉醒，而且魔力也远不及敌人。
还好钥匙并不是天生注定的东西。
她们可以通过高阶觉醒来改变钥匙本身，以此向神明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离开晨曦王国至今，七十六号已经观察过艾米安妮和英雄的橙光，三人中以英雄最强，安妮最弱，但总体来说相差不大，差不多都为一根手指粗细，离启动天谴仪器的要求还差得很远。
她有理由相信，天选者必然是一名高阶女巫。
忽然，船舱门被推开，灰堡大使约寇走了进来。他挑了挑眉头，走到病床边，“这草药的味道……简直比茅坑还难闻。他们是怎么把这么臭的东西当成药来用的？”
“大概那些船员觉得，邪疫也会在这种恶臭面前退散吧。”七十六号勉强笑了笑，“但我的身体确实好多了，至少划破的伤口都结了痂。”
当然，靠的不是药，而是神罚军凡的身体。
“如果没效的话，我一定会把他们的头按进茅坑里，好让这群家伙闻闻我制造的药水是什么味道，”约寇挑了张板凳坐下。
“那水手们也太可怜了，”她轻声道，“我听艾米说，当初可是你追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效药方的。”
“咳咳，欺骗贵族本身就是重罪，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大使摊手道，“实在回答不上来的话，可以说热水加蜂蜜口服嘛。这样就算治不了创伤，至少也能让患者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开了——啊，我不是在说你。”
七十六号不由得扬起了嘴角，漫长的航行中，这名大使每天都会过来探望她一次，时间不多，但确实相谈愉快。她现，约寇或许是位毫无长处的凡人，可在和女**往上，他比大多数贵族都要风趣幽默，即使在塔其拉，他应该也不会籍籍无名。自从失去了大部分感觉后，语言交流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到愉悦的消遣方式了。
闲扯了一阵之后，对方一反常态的沉默下来。
七十六号想了想，用一只手撑起身体，试探性地问道，“大人，需要我伺候您吗？虽然我的身体有些不太灵活，但……”
“说了好多次，你已经不再是我的侍女了。不要逢人就提伺候什么的，你现在是灰堡的自由民，懂吗？”他扶额道，“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我可不是那些有着病态嗜好的上层贵族。”
“那您有话想对我说？”
听到这句话，约寇的表情出现了细微变化，他清了清喉咙，“呃……确实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抵达新王都后，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
“唔……去酒馆当一名侍女？赌场也行。”七十六号歪头道，“如果女巫真能治好这副身体的话。”
只要能留在无冬城，做什么都无所谓。她已经搭上了晨曦女巫这条线，迟早会结识到女巫联盟的其他成员。
“你应该干点别的，”约寇劝阻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到以前的那条老路上去。”
“但「黑钱」没有教过我服侍男人以外的其他东西。就算是想要当一名侍卫，接好的断肢应该也不如以前灵活了。”
“无冬城会教你的，我听陛下说过，他的城市可以给每个人都提供一份正式的工作。”约寇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下，“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我还没有离开西境的话。”
他犹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说出句话么？七十六号不由得有些感慨，在晨曦王国的时候她清楚地知道这位大使有多么怕麻烦，大概对他来说，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了。
“嗯……我会试试的，”她低下头去，“谢谢您。”
……
四天后，水手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终于抵达了灰堡西境的新城市——无冬城。
女巫们全部聚集到了七十六号的房间中，有些不安地等待进一步指示。其中安妮最为焦虑，她时不时揭开窗户板向码头扫上两眼，估计只要一现有不对劲之处，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大家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而七十六号最先感受到的是吵闹，高亢的鸣号声接连不断，河水冲击着船舷哗哗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船只正在她们前后穿行一般。
现在可是邪魔之月，码头怎么可能热闹得跟盛夏一样？
只可惜她此刻难以动弹，窗外的景象。
“安妮姐，那些船怎么都风帆？”艾米惊讶道。
“大概是有水手在甲板下方划桨吧，”安妮的脚步忽然一顿，侧身靠近窗边，“安静，有人过来了。”
“人多吗？”断剑紧张地问。
“只有四个人，不像是来抓我们的，”安妮皱起眉头，“而且……全部是女性。”
“都是女巫？”艾米一下站了起来，“我就知道大使先生没有骗我们！”
“血牙会的成员也都是女巫，但她们并不是我们的同类，”她沉声说，“总之就跟以前一样，眼神和手势行事。”
“嗯，”众人齐齐点头。
很快，船舱的房门被敲响，安妮口中的四人依次走进屋内，其中为的红女子笑容满面道，“欢迎来到无冬城，远道而来的姐妹们！”
大概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热情，安妮不由地愣了愣，就连七十六号也颇为意外。要知道即使在女巫手握大权的塔其拉，欢迎新加入的觉醒者也不会如此随意……难道她们就不先区分一下女巫的能力吗？
要知道把一名战斗女巫和非战斗女巫相提并论，可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
就在这时，七十六号忽然注意到对方四人中有一名金女子直朝自己望来，她无可挑剔的容貌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份，那道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切一般。巨臀妖艳女星曝大尺度床照＂!微信公众：meinvgu123 (长按三秒复制)你懂我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