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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俊臣的安排之下,李如安进入了内廷之后,可谓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靠着自身的出众才华、以及赵俊臣的暗中推动,他很快就引起了内廷的重视,不过是短短三个月时间,作为一个初入内廷的年轻宦官,他竟是得到进入内廷十二监的机会,引来了无数宦官的羡慕嫉妒。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李如安得到了进入内廷十二监的机会之后,他最终所选择的衙门竟然不是权势最盛的司礼监,而是御马监。

    御马监虽然同样是颇有权势,但比之司礼监毕竟是差了不止一筹,现如今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徐盛的心机手段,也远远比不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吴信泉,再加上近些年来大明境内少有战事出现,这就让御马监的声势愈加比不上司礼监了。

    此外,御马监主要是负责武事军务,不似司礼监一般负责奏章朝务,以李如安的才学本事,若是去了司礼监,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大放异彩,但他若是去了御马监,却是浪费了自己的一身学问。

    然而,李如安最终还是选择了御马监,并且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司礼监固然是权势鼎盛,但内部竞争也非常激烈,此外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吴信泉的心机手段皆是高明,李如安若是进入了司礼监,恐怕很难冒头,也难以施展拳脚,他的才学虽然出众,但吴信泉却未必看得上,若是稍有疏忽,说不定还会被吴信泉发现破绽。

    御马监则不同,御马监的内部竞争虽然同样是非常激烈,但像是李如安这般才学出众之辈却是少见,所以李如安进入御马监之后,很快就能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此外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徐盛的心机手段只是一般,正需要才智之辈辅佐,所以李如安很容易就可以引起重视,也容易得到自由发挥的空间。

    事实证明,李如安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他进入了御马监之后,很快就引起了徐盛的重视,而且徐盛也相对容易糊弄,李如安只是稍稍施展手段,就得到了徐盛的信任,到了今日,徐盛已是将李如安视为亲信了,甚至还将李如安收为义子,这样一来,李如安在内廷的品阶虽然不高,但他在御马监内却是炙手可热,如今徐盛生闷气的时候,也唯有李如安敢向徐盛询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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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徐盛听到李如安的询问之后,则是狠狠一拍桌子,大声骂道:“那个吴信泉屡屡欺辱于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完,徐盛怒意更甚,说道:“西厂一向是咱们御马监的下属衙门,西厂重归内廷之后,按理说也应该交由我御马监管辖,但那吴信泉却是联合了其他十二监的大太监一同向我施压,说什么利益均沾、由十二监衙门一同管辖西厂,这分明就是在打压御马监!还有那内承运库,咱们御马监在十二监之中仅次于司礼监,按理说分到的好处也应该仅次于司礼监,但吴信泉却是屡屡排挤咱们御马监,最终咱们御马监分到的好处竟然还比不上内官监……这吴信泉,实在是欺人太甚,早晚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司礼监与御马监作为内廷中权势最强盛的两个衙门,一向都存在着竞争关系,只可惜现任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徐盛远远比不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吴信泉,两个衙门的均势已是被打破,到了现在,司礼监更是完全的压制了御马监,今日的情况就是明证,面对吴信泉的排挤,徐盛虽然愤怒异常,但也是无可奈何。

    另一边,听到徐盛的解释与发泄之后,李如安先是沉吟了片刻,说道:“徐督不必生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吴信泉的所作所为,咱们绝不能就此罢休,但如今吴信泉的权势正盛,咱们还需要暂且忍耐、静待机会。”

    徐盛冷哼一声,说道:“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如安笑道:“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吴信泉的心机手段虽然还算高明,但他终究只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咱们只要能够保全自己,迟早会看到他权势衰弱的那一天,如今正是局势变幻之际,却也未必会等待太久。”

    听到李如安的宽慰,徐盛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然难看。

    眼见如此,李如安又说道:“此外,吴信泉虽然是想方设法的排挤咱们御马监,但依我看来,吴信泉的动作稍显急切了一些,最终必然会失败,该是咱们的好处,终究还会是咱们的。”

    徐盛眼睛一亮,问道:“哦?怎么讲?”

    李如安详细解释道:“徐督您想,内廷收回了西厂的权柄之后,吴信泉为了排挤咱们御马监,提议利益均沾,也赢得了十二监众掌印太监的支持,如此一来,咱们无法违背众意,也只好暂时退让一步,但如今司礼监在十二监之内实力最强、一枝独秀,这西厂看似由内廷十二监一同管理,但迟早都会落入司礼监的手中……这却是一件好事。”

    “西厂明明应该由咱们御马监管辖,若是落入了司礼监的手中,咱们御马监就要被司礼监彻底压下去了,又怎会是一件好事?”徐盛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皱眉问道。

    李如安笑道:“徐督,您难道忘了?司礼监如今已是拥有一个东厂了,西厂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制衡东厂,若是东厂与西厂一同落入司礼监的手中,这西厂又如何能制衡东厂?陛下他又岂会同意这般情况出现?所以,咱们不妨顺水推舟、再退一步,不再与司礼监竞争西厂,任由司礼监得到西厂的权柄,等司礼监完全控制了西厂之后,咱们再设法让陛下注意到此事……到了那个时候,也无需咱们做任何事,陛下他自然会为咱们御马监作主,这西厂也很快就会回到徐督您的手中。”

    听到李如安的献策之后,徐盛先是一愣,接着则是大喜,站起身来连连拍着李如安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还是你聪明!好,本督就暂且退让一步,依你的计策行事!”

    眼见徐盛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李如安想到了自己昨晚收到的消息,却是趁热打铁,再次向徐盛建议道:“此外,咱们既然是打算暂时放弃西厂,却不妨以此为交易,向吴信泉换取内承运库的部分利益!这样一来,咱们日后不仅能收回西厂,内承运库那边也同样是收获不菲,也算是稍稍算计了吴信泉一把。”

    徐盛笑得愈欢,连连点头,说道:“好主意,正是如此,就按你说得来办!”

    眼见徐盛并未起疑,李如安又说道:“若是徐督信得过我,那么内承运库那边的事情,不妨交由我来负责,我一定会为咱们御马监争取到最多的好处。”

    原来,在昨天晚上,赵俊臣突然派人秘密联系了李如安,让李如安想办法进入内承运库任职,然后赵俊臣就可以帮助李如安、让李如安屡屡立功、并逐步成为内承运库的负责人,这样一来,内承运库就依然是赵俊臣的掌控之物。

    虽然因为德庆皇帝的旨意,赵俊臣要将西厂与内承运库交还于内廷,但赵俊臣却并不打算彻底放弃这两个衙门,不论是西厂还是内承运库,赵俊臣皆是留下了许多布置,而李如安就是赵俊臣设下的暗棋之一。

    此外,通过内承运库,在赵俊臣的帮助下,李如安也可以逐步成为内廷的核心人物,这是赵俊臣渗透内廷计划的关键一步。

    对于这些事情,徐盛并不清楚,听到李如安的毛遂自荐之后,他也并未起疑,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就点头道:“正好,那吴信泉让内廷十二监尽遣各自衙门里擅长账目的宦官进入内承运库,以尽快掌控内承运库的局势,而你一向机灵,这件事若是由你去办我也放心,接下来你就在御马监内挑选一些可靠的人手,带着他们驻入内承运库吧,等内承运库那边的局势稳定了,我再把你要回来。”

    听到徐盛的决定之后,李如安连忙行礼道:“多谢徐督信任,小人一定誓死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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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就在徐盛与李如安商议的时候,那内官监的掌印大太监朱金荣,也按照吴信泉的吩咐,带着一大批的贵重礼物前往赵府求见赵俊臣。

    此时,天色已是渐渐昏暗,赵俊臣正准备前往福寿阁赴宴、并趁机与那些打算投靠自己的“黄党”官员见面。

    刚刚准备妥当,赵俊臣就得到了朱金荣求见的消息。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赵俊臣还是在客厅中接见了朱金荣。

    别看朱金荣在内廷聚会的时候表现出一副不愿意交好赵俊臣的模样,但当他真正见到赵俊臣的时候,却是笑容可掬、态度谦卑。

    刚刚见到赵俊臣,朱金荣就将礼单送给了赵俊臣,并且说道:“赵大人,这份礼单,乃是我们内廷的一点小心意,还请赵大人笑纳。”

    赵俊臣接过礼单之后,稍稍看了一眼,发现这份礼单内的诸般礼物总价值恐怕不下万两白银,却是摇头笑道:“这份礼单之丰厚,可不是什么小心意……”

    说话间,赵俊臣转手将礼单交给了身边的许庆彦,然后转头向朱金荣问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朱掌印突然求见本官,又送来了丰厚礼物,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吧?还请直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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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家里突然停电,只好在网咖码字,环境嘈杂、输入法也不熟悉,所以字数不多,只有三千余字,还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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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朱金荣马上说明了来意,表示内廷方面想要与赵俊臣加深合作关系,并且希望赵俊臣与内廷交接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两个衙门的时候不要私下刁难,尽量与内廷方面相配合,让内廷方面可以顺利完整的接手,而内廷方面今后也一定会有所报答。

    虽然,朱金荣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但总结起来就这么几句。

    听到朱金荣的解释之后,赵俊臣略有沉吟。

    不论是西厂、还是内承运库,赵俊臣都不打算轻易放弃,虽然因为德庆皇帝的旨意,赵俊臣必须要将这两个衙门交还给内廷,但暗中进行一些布置也是理所当然的,赵俊臣至少要保证自己今后能够对这两个衙门保持一定的影响力与控制力。

    而魏槐、李如安等人,就是赵俊臣暗中控制这两个衙门所布置的暗棋。

    如今,听到朱金荣的请求之后,赵俊臣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计划。

    不过,若只是凭借几句敷衍的谎言,就可以趁机从内廷方面敲到一些好处的话,赵俊臣却也不会错过机会。

    毕竟,在赵俊臣心中,对于内廷的那些宦官,自己完全不必讲究“诚信”二字,相比较切实的利益,诚信之类的品格虽然高贵,却也并不值钱。

    于是,装模作样的考虑了片刻之后,赵俊臣缓缓说道:“内廷方面的诚意,本官也感受到了……其实,即使没有朱掌印的拜访,本官领了陛下的旨意之后,也会将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两个衙门完完整整的交还于内廷,奉旨办事、秉公处理,这一向是本官的做事原则,所以内廷方面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说话之间,赵俊臣在“完完整整”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意味着,不论是内帑的存银,还是内帑的诸般财源,赵俊臣皆会全部交给内廷,不会暗动手脚、也不会私下截留。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暗示之后,朱金荣却是大喜,说道:“咱家代表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总计二十四衙门,以及内廷上下数万宦官,在这里多谢赵大人您的宽厚与体谅,还请赵大人放心,内廷如今的权势影响虽然远远比不上天启朝以前,但一些影响力还是有的,今后必然会厚报于赵大人,绝不会让赵大人感到失望。”

    然而,朱金荣的话声刚落,赵俊臣已是顺杆子往上爬了,说道:“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件事希望内廷方面帮忙。”

    见赵俊臣这么说,朱金荣微微一愣,知道正如吴信泉所猜测的那般,赵俊臣趁机向内廷方面提出了要求。

    于是,朱金荣连忙说道:“哦?不知何事?还请赵大人明说,只要是我内廷能力范围之内,就绝不让赵大人您失望。”

    赵俊臣轻轻一笑,用很不经意的语气说道:“听说,近两年来,朝中有不少官员向陛下上密疏弹劾本官,可有此事?”

    赵俊臣乃是一个声名狼藉的贪官,却偏偏又势力庞大,乃是朝中的几位权臣之一,这样一来,朝中某些官员向德庆皇帝密奏弹劾赵俊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朱金荣虽然不是司礼监的太监,但毕竟是内廷的核心人物之一,对于这些事情也有所耳闻,再加上这些事情也不必要隐瞒赵俊臣,所以就点头道:“近几年来,确实有些不长眼的官员向陛下上密疏弹劾赵大人,不过陛下他对赵大人您信任有加,对于这些官员的弹劾皆是压了下去,并没有进行理会,那些弹劾密疏也皆是留中不发。”

    听到朱金荣的解释之后,赵俊臣轻轻一笑,隐隐有些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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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对于那些弹劾赵俊臣的密疏,德庆皇帝皆是留中不发、并没有理会,但德庆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信任赵俊臣,而是打算将这些弹劾密疏留作后手,准备等到今后抛弃赵俊臣的时候再一同使用。

    设想一下,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德庆皇帝突然抛出一大堆密疏,内容皆是弹劾赵俊臣,涉及了赵俊臣的诸多罪状,并且皆有实证,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朝野震动,而赵俊臣也自然是百口莫辩,只能乖乖俯首了。

    其实,这也是帝王们的一贯手段,当帝王收到了弹劾某位臣子的密疏之后,往往会留中不发,就这么积存着,让类似的弹劾密疏越来越多,作为自己的杀手锏,等到帝王们今后某一天想要整治这位臣子的时候,再将这些密疏一口气全部抛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这位臣子自然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在今年的殿试期间,试子李纯臣所提出的“磨剑论”,提议降低官员上呈密疏的资格要求,减少官员上呈密疏的程序,甚至还可以“风闻言事”,其实就是这般帝王手段的强化与深入,所以才会引起赵俊臣、周尚景等朝臣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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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德庆皇帝留在手中的那些弹劾赵俊臣的密疏,对赵俊臣而言不啻于悬梁之剑,自然是让赵俊臣感到日夜难安,所以趁着这次内廷有求于自己的机会,赵俊臣却是想趁机了解一下这柄悬梁之剑究竟有多么锋利,也可以尽早的防范一二。

    于是,赵俊臣叹息一声后,向朱金荣说道:“本官自从进入庙堂之后,就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办事,一向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会办了错事,损害陛下与百姓的利益,没曾想还是有这么多官员私下里弹劾本官,看来本官依然是做得不够好。”

    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赵俊臣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道:“所以,本官为了勉励自己、也是为了三省自身,本官却是想要拜托内廷司礼监,让他们将那些弹劾本官的密疏皆是抄写一份送给本官,这样一来,本官也好知晓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办了哪些错事,却不知道内廷方面愿不愿意帮本官这么一个小忙?”

    听到赵俊臣的要求之后,朱金荣顿时吓了一跳!

    说起来,那些弹劾赵俊臣的诸多密疏,确实是保留在司礼监的手中!

    但既然是密疏,就只有皇帝才有权力阅览,司礼监若是将那些密疏私下泄漏给赵俊臣,可是杀头大罪,若是这件事泄露了出去,那么整个内廷都会迎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洗。

    所以,下意识的,朱金荣就要拒绝赵俊臣的要求。

    不过,话到嘴边,朱金荣又突然想起了吴信泉的叮嘱,让他千万不要随意拒绝赵俊臣的要求,即使感到为难,也要先回来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于是,朱金荣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向赵俊臣说道:“赵大人,这件事涉及到了司礼监,又事关重大,咱家需要询问一下司礼监的意见,然后才能给您答复。”

    听到朱金荣的答复,赵俊臣并不介意,只是笑着点头道:“这是当然,不过还希望内廷方面能够尽快给出答复,毕竟,现在本官还要与内廷交接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件事还是尽早处理了为好。”

    感受到了赵俊臣隐隐的威胁,朱金荣只好再次向赵俊臣保证道:“还请赵大人放心,三日之内,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内廷方面一定会有所答复,绝不会刻意拖延。”

    然后,因为急着回去找吴信泉商议赵俊臣的条件,朱金荣很快就向赵俊臣告辞离开了。

    看着朱金荣离去的背影,赵俊臣轻轻一笑,却是信心满满,认为内廷方面必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事实上,只要内廷方面愿意考虑赵俊臣的条件,那么这件事的结果就已是注定了。

    内廷的那些大太监,皆是自私自利之辈,西厂与内承运库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而德庆皇帝的那些密疏则只是关系到德庆皇帝与朝廷的利益,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这些太监们最终会如何取舍,却是很明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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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朱金荣离开了赵府之后,赵俊臣也就不再耽搁,马上启程前往城南的福寿阁赴宴了。

    半路上路过詹府的时候,赵俊臣还汇合了詹善常,并且领着詹善常一同赴宴。

    赵俊臣之所以要与詹善常一同赴宴,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詹善常乃是投靠赵俊臣最久的“赵党”官员之一,所以赵俊臣给他的好处也最多,前些日子詹善常被黄有容罢了官职之后,赵俊臣更是立马为詹善常撑腰出头,很快就平反了詹善常的罪名、让詹善常官复原职,维护之心任谁都能看到。

    所以,詹善常可谓是赵俊臣的“千金马骨”,赵俊臣这次领着詹善常前去赴宴,也是为让詹善常现身说法,让“黄党”官员们看看詹善常跟随赵俊臣之后究竟得到了多少的好处,如此也能够进一步增强这些“黄党”官员投靠赵俊臣的决心与信心。

    很快的,赵俊臣与詹善常已是来到了城南的福寿阁。

    在那里,大学士霍正源领着一众“黄党”官员已是等待赵俊臣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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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寿阁位于京城城南,向来以鲁菜闻名,虽然是环境优雅、酒菜上佳,但在京城内众多奢华酒楼之中,却也只是寻常档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免有些处境尴尬,所以经常会被人忽视,很少有官宦富贵之人选择在这里设宴款待客人。

    今日,“黄党”众人选在福寿阁宴请赵俊臣,不免有些掉价,但好处是可以减少朝野各方的关注、降低这场聚宴的影响。

    从这般情况来看,“黄党”众人对于投靠赵俊臣的事情依然有些犹豫,尚没有下定决心,所以不希望今天这场宴请引起太多的关注。

    不过,虽然尚有些犹豫,但“黄党”众官员依然是一个不缺的来到了福寿阁,准备趁机与赵俊臣见面——对于这些投机者而言,任何机会都是不容错过的。

    当赵俊臣领着詹善常来到福寿阁的时候,霍正源已是领着一众“黄党”官员在福寿阁门外等待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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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赵俊臣与詹善常下了马车之后,霍正源、陈东祥二人马上领着“黄党”众人迎了上来,口中诸多客套与恭维,自是不提。

    而赵俊臣则是满脸的和煦笑容,向“黄党”众官员拱手笑道:“本官早就该来的,无奈临时有事耽搁了,让各位久候于此,实在抱歉。”

    见赵俊臣态度亲切,并没有任何的倨傲表现,众“黄党”官员皆是眼睛一亮,然后纷纷表示自己等待赵俊臣再久也是心甘情愿云云。

    而霍正源作为“黄党”一众官员的代表,也是笑道:“赵大人客气了,咱们约定的时间是傍晚酉时一刻,而现在不过是刚刚过了酉时,您并未迟到,只是我等来早了而已。”

    说话间,霍正源侧身伸手一引,又说道:“因为今日赴宴人数较多,又有赵大人大驾光临,所以我等特意包下了福寿阁的二楼,这福寿阁只有两层,二楼倒也清静,正适合我等与赵大人您详谈,还请赵大人移步赴宴,咱们接下来不妨边吃边谈。”

    听到霍正源的话之后,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且在霍正源的带领下,与众人一同向着福寿阁内走去。

    一路上,霍正源趁机向赵俊臣介绍周围的“黄党”官员——赵俊臣与这些“黄党”官员同朝为臣,其实也不需要霍正源的刻意介绍,而霍正源此举却是为了向赵俊臣引见这些“黄党”官员,让赵俊臣趁机与这些“黄党”官员单独聊上几句,加深相互间的印象。

    对于霍正源的引见,赵俊臣依然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煦模样,与每位“黄党”官员皆是亲切交谈,没有任何的架子,言语之中更是隐含了一些暗示。

    而一众“黄党”官员则是表现各异,一部分“黄党”官员的表现颇是热切,态度颇是谦卑,言语之间的投靠之意任谁都看得明白,显然这部分“黄党”官员已是打定主意要投靠赵俊臣了;而另一部分“黄党”官员的态度则较为冷淡疏远,言语之间隐含着试探,显然他们对于投靠赵俊臣的事情依然是有些疑虑——这部分“黄党”官员的数量要更多一些,而霍正源今日摆宴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这部分人的心中疑虑,让尽量多的“黄党”成员投靠赵俊臣。

    对于霍正源的想法,赵俊臣自然也明白,但赵俊臣对于这部分心存疑虑的“黄党”官员并没有另眼相待,对待所有“黄党”官员的态度皆是相同——恰到好处的亲切与热情、隐隐约约的好处暗示,但也仅此而已,并不会反过来求着“黄党”官员们投靠自己。

    毕竟,现在是“黄党”官员们走投无路想要投靠赵俊臣,虽然赵俊臣只是他们的选择之一,但主次尊卑绝不可颠倒,否则只会让“黄党”众官员小觑。

    事实上,有些话赵俊臣虽然不方便表达,但赵俊臣身旁的詹善常却可以,这也是赵俊臣领着詹善常前来赴宴的原因之一。

    而詹善常的表现也没有让赵俊臣失望。

    当众人来到福寿阁二楼之后,赵俊臣先是与一众“黄党”官员说了些场面客套话,又相互敬酒几轮之后,詹善常就渐渐活跃了起来,甚至一度成为了众人的瞩目核心。

    随着宴会的进行,在推杯换盏之间,詹善常不断向“黄党”众人大肆吹嘘着赵俊臣的好处——先是表示赵俊臣待下真诚、慷慨大度,并且详细说明自己跟随了赵俊臣之后究竟获得了多少好处;然后又表示赵俊臣眼光高明、能力出众、前途不可限量,并且详细描述了近年来赵俊臣的崛起经过,诸多政敌皆是被赵俊臣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还重点描述了赵俊臣对自己人的重视与庇护,并且以自己举例,表示赵俊臣当初还只是户部侍郎的时候,为了庇护自己就不惜与阁老温观良闹翻,最终反倒是温观良被赵俊臣整垮了,而这几日又为了自己被黄有容罢官的事情而殚心竭虑,最终也成功让自己摘脱了罪名、恢复了官职,所以只要投靠了赵俊臣,就绝不会受到委屈云云……

    詹善常的口才确实不错,听到他的这些描述之后,那些原本已是决定要投靠赵俊臣的“黄党”官员们对待赵俊臣的态度变得愈加热切了,而那些心中尚有疑虑的“黄党”官员,态度也进一步的倾向于赵俊臣。

    而就在这个时候,霍正源则是抓住时机,在一众“黄党”官员的面前,领着工部侍郎陈东祥、太常寺少卿林有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司徒翰、通政司左通政使王邖等人,当众向赵俊臣表明了投靠之意,而赵俊臣自然是没有拒绝之理,不仅很痛快的接受了霍正源等人的投靠,并且还许诺了好处若干。

    在霍正源等人的带头表明立场之下,众“黄党”官员更是心思活络、态度热切。

    然后,又陆续有一些“黄党”官员向赵俊臣表明了投靠之意,而赵俊臣同样是痛快的接纳了他们,也同样许诺了一些好处。

    就这样,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黄党”官员愿意投靠赵俊臣了。

    但就在这时,眼见着局势向着有利于赵俊臣的方向发展,福寿阁的一楼却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喧哗之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后,福寿阁内突然有人扬声唤道:“内阁首辅沈大人、协同内阁黄阁老、礼部尚书林大人、少傅张大人、少保赵大人等诸位大人驾临福寿阁!”

    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在场的所有“黄党”官员——包括霍正源、陈东祥等人——皆是面色大变!

    *****

    如今,黄有容垮台在即,赵俊臣与沈常茂在争抢黄有容的政治遗产。与此同时,在霍正源等人的鼓动之下,“黄党”官员们的立场虽然是渐渐倾向于赵俊臣,但依然有些举棋不定,他们今晚选在福寿阁这个不起眼的酒楼宴请赵俊臣,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引起太多的关注——尤其是沈常茂、黄有容的关注——这样会让他们身上打上“赵党”的烙印,然后他们就失去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没想到,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依然是及时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并且在第一时间亲自赶到了这里!

    一些“黄党”官员听到呼喝之后,马上起身向着一楼看去,发现情况果然如此,此时正有一群人鱼贯进入福寿阁内,为首者正是新任内阁首辅沈常茂,而阁老黄有容、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少保赵正和等人也纷纷跟在沈常茂的身后,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隐隐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神色。

    沈常茂等人进入了福寿阁之后,并没有丝毫迟疑,皆是向着福寿阁的楼梯处走去,显然他们的目标正是福寿阁的二楼!

    见到这般情况,众“黄党”官员的面色不由再变,皆是有些慌乱。

    在众人之中,却唯有赵俊臣的表情未变。

    赵俊臣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吞并黄有容的政治遗产,就要面临沈常茂的竞争,绝不会是一帆风顺,尤其是沈常茂的性格一向刚绝,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作风,自己昨天撬了他的墙角,那么他今天亲自来砸自己的场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很显然,沈常茂今晚亲自来到福寿阁,就是来砸场子的,他想要当面压制赵俊臣、给赵俊臣难堪,进而影响众“黄党”官员的选择。

    不过,赵俊臣虽然明白沈常茂的想法,但并不如何畏惧,在众人面色大变的同时,赵俊臣却依旧是表情平静,只是缓缓说道:“众位大人,既然沈首辅、黄阁老他们驾临了福寿阁,咱们却也不能避而不见,否则难免会失了规矩礼仪,就随我一同去拜见一下吧。”

    说话间,赵俊臣已是站起身来,当先向着福寿阁二楼的楼梯处走去,迎上了沈常茂、黄有容等人。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态度,场上众人又是面色纷纷一变,知道赵俊臣这是要与沈常茂当面争锋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像是詹善常、霍正源、陈东祥等人,亦是纷纷起身,紧随在赵俊臣身后,却也彻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但更多的“黄党”官员,虽然也同样随着赵俊臣起身迎接沈常茂等人,但却是刻意的放慢了动作脚步,与赵俊臣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随着赵俊臣来到楼梯口,而沈常茂等人则是拾阶而上,很快的,赵俊臣与沈常茂等人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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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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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俊臣见到沈常茂与黄有容等人之后,依然是态度亲切、神情和煦,就仿佛自己暗中撬他们墙角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见赵俊臣嘴角带笑,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态度,向着沈常茂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沈首辅、黄阁老、以及诸位大人。”

    赵俊臣的态度无可挑剔,但他行礼的时机却大有问题。

    此时,赵俊臣正站在福寿阁二楼的楼梯口处,而沈常茂等人正在拾阶而上,所以赵俊臣虽然是恭敬行礼,但他所站位置却是居高临下,似恭实倨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

    另一边,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姿态之后,周围众人纷纷面色微变。

    尤其是那些“黄党”官员,他们万万没想到,赵俊臣对待沈常茂这位内阁首辅竟是如此的不客气。

    至于沈常茂、黄有容、赵正和等人,更是面含怒意,险些失了风度。

    奈何,从表面上看,赵俊臣的举止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他们也不能指责什么。

    尤其是,看到赵俊臣略略行礼之后,不待回复,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体,却是让沈常茂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原本,沈常茂打算见到赵俊臣之后马上就给赵俊臣一个下马威——按照沈常茂的计划,当赵俊臣向自己行礼之际,自己迟迟不让赵俊臣免礼,就这么让赵俊臣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也让赵俊臣在“黄党”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显示一下自己内阁首辅的威风。

    没想到,赵俊臣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稍稍行礼之后,就自行站直了身体。

    无可奈何之下,沈常茂只能冷哼一声,并且快步走到赵俊臣的身前,用阴鸷的眼神不住盯着赵俊臣。

    在沈常茂的身后,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也皆是相似的神情。

    见到沈常茂等人的神情,赵俊臣身后的那些“黄党”官员们愈加紧张了。

    只可惜,赵俊臣心机深沉、脸皮也厚,在沈常茂等人的阴鸷目光注视之下,依旧是神色平静,只是笑着问道:“好巧,今日下官与几位同僚来到福寿阁相聚,没想到竟是遇到了沈首辅、黄阁老、以及诸位大人,难道各位前辈也要在福寿阁聚宴?”

    沈常茂又是轻哼一声,说道:“是啊,好巧,老夫与黄阁老等人来到福寿阁相聚,却没想到遇到了赵大人……以及这么多的朝中同僚……”

    说话间,沈常茂阴沉的目光向着赵俊臣身后一扫。

    包括霍正源在内,所有“黄党”官员皆是不敢接触沈常茂的目光,纷纷垂首躲避,哪怕是“赵党”的詹善常,也同样如此。

    毕竟,沈常茂担任阁老多年,如今又成为了内阁首辅,可谓是积威甚重,并不是每个人都敢向赵俊臣一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更何况,“黄党”众人私下接触赵俊臣的事情,既是背叛了黄有容、也是得罪了沈常茂,难免会感到心虚。

    眼见如此,赵俊臣又是一笑,再次说出了一番让众人震惊无比的话语:“原来如此,沈首辅与黄阁老等人聚会,想必是要商议朝廷大事,我等却是不敢打扰,只可惜这福寿阁的二楼已是被我等包了下来,所以还请诸位前辈另寻他处相聚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黄党”众人愈加震惊,而沈常茂等人的面色也愈加惊怒。

    众人万万没想到,听到沈常茂的表态之后,赵俊臣不仅没有邀请他们入席,反而毫不客气的让他们离开这里!

    但正如之前的情况,赵俊臣的表态虽然无礼至极,但偏偏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常茂怒极反笑,说道:“不用,难得这里有这么多同僚相聚,老夫与黄阁老等人就在这里与众位同僚一起好了。”

    说完,沈常茂也无视了赵俊臣的意见,径自走过了赵俊臣的身旁,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赵俊臣原先的位置上。

    而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也同样是无视了赵俊臣,纷纷随着沈常茂落座。

    其实,黄有容、林维、张诚等人路过赵俊臣身旁的时候,还纷纷瞪了一眼赵俊臣身后的霍正源,眼中恨意十足,而霍正源的性格有些偏软,面对黄有容、林维、张诚等人的瞪视,依然是垂首不敢直视。

    就这样,对于赵俊臣的无礼,沈常茂等人也开始了反击。

    对此,赵俊臣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笑容不变的坐在了沈常茂、黄有容等人的下首处。

    只可惜,除了赵俊臣之外,场上其余众人见到这般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却是心中惊慌,迟迟不敢落座,就这么尴尬的站在一旁。

    对于众人的尴尬与惊乱,赵俊臣恍若未觉,只是挥了挥手,招来了伺候在一旁的许庆彦,并且在许庆彦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许庆彦先是一愣,然后闪过了一丝笑意,并匆匆离去了。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动作,场上众人皆是将目光集中在了赵俊臣的身上,不知道赵俊臣究竟向许庆彦吩咐了些什么。

    发现众人的疑惑目光之后,赵俊臣笑着解释道:“我是让长随去楼下找福寿阁的伙计讨要碗碟酒杯去了。”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怀疑,毕竟沈常茂、黄有容等人来到之后,确实应该为他们添加新的碗碟酒杯。

    此外,因为赵俊臣与“黄党”众人秘密议事的缘故,此时的福寿阁二楼并没有伙计伺候,也只能让许庆彦这样的长随前去讨要。

    很快的,许庆彦已是快步回到了福寿阁二楼,他的手上端着一副崭新干净的碗碟酒杯,然后将这副碗碟酒杯尽数摆在了赵俊臣的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原来,许庆彦竟是只为赵俊臣讨要了一副碗碟酒杯,却完全没有理会沈常茂、黄有容等人,却是打算让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使用那些赵俊臣等人用过的碗碟酒杯。

    见到这一幕之后,众人再次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沈常茂等人,他们兴冲冲的赶到了福寿阁,只是为了砸赵俊臣的场子、设法羞辱赵俊臣,没想到他们尚未有行动,就遭到了赵俊臣的屡屡羞辱!

    *****

    其实,对于赵俊臣而言,这般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起来,赵俊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论对敌对友,一向是态度谦和,即使是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之际,也从不会主动羞辱对手。

    但如今,既然明知道沈常茂打算羞辱自己,赵俊臣却也不会唾面自干、任由沈常茂所为,该强硬的时候赵俊臣也会强硬,自然要反击——而且,不仅要反击,还要争取主动!

    此外,赵俊臣的诸般举动,却也是为了让“黄党”众人看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别看沈常茂是内阁首辅,但他毕竟不是周尚景,若是自己不卖他面子,那么他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根本没有办法!

    此外,赵俊臣吞并了“黄党”的残余势力之后,对沈常茂而言不啻于虎口夺食,再加上双方如今因为商税之事而政见迥异,今后必然会是敌非友,所以赵俊臣也不必刻意给沈常茂留面子。

    最重要的是,沈常茂虽然是内阁首辅,但如今得赵俊臣,却也完全不惧怕他。

    事实上,赵俊臣的目的也基本达成了,经过赵俊臣的诸般举动,场上的“黄党”众人对于沈常茂的敬畏之心,已是悄然间消散了许多。

    与此同时,他们对于赵俊臣也凭空多了一些信心,认为赵俊臣既然敢不将沈常茂放在眼里,那么今后自然也能够庇护他们万全。

    于是,沈常茂等人出现之后,“黄党”众人投靠赵俊臣的想法,反倒是愈加坚定了。

    *****

    在沈常茂一行人之中,却要数少傅张诚的脾气最火爆、城府最浅薄,眼见自己等人羞辱赵俊臣的行动尚未施展,就被赵俊臣结结实实的羞辱了好几次,一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样子,那张诚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赵俊臣!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张诚的怒斥,场上的“黄党”皆是下意识的身体轻轻一颤——张诚在“黄党”内部积威已久,如今看他怒气冲天的模样,“黄党”众人依然是忍不住心中敬畏。

    面对张诚的怒斥,赵俊臣的神色依然从容,只是摆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向张诚反问道:“晚辈的胆子一向很小,甚至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却不知晚辈做错了什么事情,竟是让张少傅这般震怒?”

    反问之际,赵俊臣稳稳地坐在坐位上,连起身都欠奉,却哪里有惧怕的意思?

    与此同时,赵俊臣自称“欺软怕硬”,却是在暗中讽刺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不够份量,完全不足以让自己心生敬畏了。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反问之后,张诚却是语塞。

    确实,赵俊臣的所作所为,虽然是非常的失礼,但也仅只是失礼罢了,硬要追究起来,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就在张诚语塞之际,一旁的沈常茂脸色已是阴沉至极,终于缓缓开口道:“赵俊臣你年少得志,果然轻狂,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你真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

    ……

    ps:病了,见谅!

    ……(未完待续。)

    ……

    ……

    “赵俊臣你年少得志,果然轻狂,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你真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

    听到沈常茂的冷声质问之后,赵俊臣依然是神色如常,只是笑道:“沈首辅何出此言?您如今是内阁首辅、百官领袖,最是尊贵无比,下官对您自然是心怀敬畏的。”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看似没有毛病,但在场众人谁不是官场中的老狐狸?自然能听明白赵俊臣的言中深意。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特意强调了沈常茂内阁首辅的尊位,隐含之意很明显,那就是“若不是内阁首辅的尊位,我根本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不过,也正因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所以赵俊臣看似恭敬的一番话,却不啻于对沈常茂当面打脸了。

    沈常茂睚眦必报的性子,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之后,自然是愈加震怒,不过他好歹是沉浮宦海多年,一些城府还是有的,冷哼一声之后,亦是毫不客气的反击道:“赵大人你这些年来最是擅长讨取陛下欢心,只凭借着无边圣眷,甚至无需到地方上历练,就破格成为了户部尚书,年纪轻轻就取得这般成就,还是我朝数百年以来的首例,满朝上下不知有多少官员对你妒恨不已,但赵大人你一向是不屑一顾,这般情况下竟然还对老夫这个内阁首辅心怀敬畏,当真难得。”

    沈常茂的这一番话,自然是讽刺赵俊臣乃是一个弄臣,只是凭借着对德庆皇帝的阿谀奉承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

    此外,沈常茂强调赵俊臣没有地方上的历练,则是在暗示赵俊臣根基不稳,接着又暗示赵俊臣年少轻狂,在朝中树敌众多——而这些暗示,自然是针对那些“黄党”官员了,想让“黄党”众人看清楚赵俊臣的劣势所在。

    对于沈常茂的暗示与讥讽,赵俊臣依旧是面容含笑,缓缓说道:“首辅大人您说下官善于讨取陛下欢心,倒也没错,我朝钱粮周转一向困难,陛下也一直是忧心不已,下官承蒙陛下信任,这些年来矜矜业业的管理户部,总算是稍有成绩,让国库与内帑渐渐充盈了一些,为君分忧之下,确实是讨了陛下的欢心……”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面露遗憾之色,轻轻摇头道:“只可惜,下官近年来虽是稍有成就,但身上担子也重,朝廷目前的钱粮状况依然是不容乐观,下官也只能如履薄冰、小心操持,万不敢辜负圣望……说起来,下官也想找些人为自己分担一二,奈何朝中善于理财的同僚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如今这些担子依然是只能由下官独力承担,内中之幸苦,实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却不似沈首辅您一般德高望重,如今只需在内阁掌控大局就可以了。”

    毫无疑问,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依然是对沈常茂的回击,暗示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地位,却不仅仅只是因为拍马屁的功夫,更是因为自己对朝廷财政的经营之功,与此同时,满朝百官却无一人能够代替自己,所以自己对于德庆皇帝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只要德庆皇帝依然在位、只要朝中财政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善,那么自己的地位就不会轻易发生动摇。

    与此同时,赵俊臣表面上夸赞沈常茂“德高望重”,但在此时的语境之下,“德高望重”四字却相当于讥讽沈常茂除了资历深厚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我赵俊臣对朝廷而言不可或缺,朝廷没了我钱粮就会周转困难,所以地位稳固,而你沈常茂呢?若是没了你,朝廷大局又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你沈常茂固然是地位尊、资历深、声望高,但若论根基稳固,就别来自取其辱了。

    赵俊臣的语气依然温和、态度依然谦卑,但隐含的深意,却是如此的直接。

    听到赵俊臣的话后,即使老辣如沈常茂,也是不由微微一窒、不知该如何反驳。

    确实,赵俊臣虽然是德庆皇帝身边的马屁精,但他对朝廷财政方面的贡献却是实实在在、有目共睹,人们只可以无视,却不能否定。

    相比较而言,沈常茂能有今日之地位,却有些熬资历的嫌疑,本身并没有什么显赫功业,尤其是他成为内阁首辅的事情,更只是趁着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争斗之际在后面捡漏罢了,只因为机缘巧合而已,若是平常时间,内阁首辅这样的尊位根本轮不到他。

    于是,沈常茂虽然是受到了羞辱,一时间却也无法回击,竟是在这场言语争锋之中落了下风。

    这样一来,沈常茂的表情愈加阴沉,稍稍沉默片刻之后,却是冷笑道:“官场之上,没谁是不可或缺的,太自信了可不是一件好事,赵俊臣你若是不信,咱们大可以走着瞧!”

    说完,沈常茂突然起身,竟是再也不看赵俊臣一眼,直接离开了。

    而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此时正在组织语言准备反击赵俊臣,见到沈常茂的动作之后,皆是不由一愣,没想到沈常茂竟是放弃了争锋、直接离开了。

    不过,他们如今皆是以沈常茂马首是瞻,见到沈常茂的动作之后,却也不能多呆,也皆是连忙起身相随。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们还不忘狠狠瞪了赵俊臣一眼,眼神中皆是隐含报复之意。

    只可惜赵俊臣城府深沉、脸皮极厚,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瞪视,只是笑嘻嘻的恭送他们离开。

    沈常茂等人刚刚出现的时候,皆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结果他们找赵俊臣的麻烦不成,反倒是暗中受到了许多羞辱,最终也没能拿赵俊臣怎样,所以他们离去的时候,却是有些灰溜溜的意思。

    ******

    却说,当沈常茂领着黄有容、赵正和等人离开了福寿阁之后,那赵正和身为沈常茂的亲信,眼见自己等人此行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平白受了许多羞辱,自然是有些不服气,却是向沈常茂问道:“首辅大人,那赵俊臣骄横跋扈、目无尊长,咱们难道就这么离开了?”

    沈常茂回头看了一眼福寿阁,却是冷声说道:“还能如何?那赵俊臣牙尖嘴利,若是他铁了心要与老夫为难,难不成老夫就要放下身段与他一直争辩下去不成?”

    说完,沈常茂的神色愈加阴鸷,咬牙说道:“不过,牙尖嘴利终究只能逞一时之快,最后终究还要靠自身的手段实力,到了明日早朝之上,老夫自然会让他好看!”

    说完,沈常茂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不过,沈常茂此时的心情,却要比想象中愈加的阴沉。

    与赵俊臣相比,沈常茂的权柄势力不占优势、手段心机也不占优势,唯有地位尊贵,可以压赵俊臣一头。

    他今日兴冲冲的赶来福寿阁,就是想凭借自身的尊贵地位,强行压制与羞辱赵俊臣,让赵俊臣难堪。

    却没想到,赵俊臣竟是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无视了地位上的差距,不仅寸步不让,反而还主动出击,沈常茂羞辱赵俊臣不成,反而受到了赵俊臣的羞辱。

    与此同时,沈常茂性格刚烈,一向不擅长辨术,仅凭借言语争锋,却也奈何不了赵俊臣。

    不过,更让沈常茂心冷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如今虽然已是贵为内阁首辅,但除了言语交锋之外,却也没有太多手段可以对付赵俊臣。

    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的暗讽之语并没有说错,沈常茂虽然已是成为了内阁首辅,但他并没有相匹配的实力与威望。

    这般情况的危险性,沈常茂自然很清楚。

    “若是今日来这里的是周尚景,那赵俊臣可还敢如此的嚣张骄横?若是周尚景受到了今日的羞辱,又岂会对赵俊臣毫无办法?老夫的实力依然是远远不够,却还要继续想办法扩充……否则……”

    暗思之间,沈常茂扩张自身权势的决心也是愈加坚定!

    不过,沈常茂一向是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隐忍丝毫,他已是下定了决心,到了明日早朝之上,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击赵俊臣!

    *****

    却说,当沈常茂等人离开了福寿阁之后,“黄党”众人眼见一场纷争结束,皆是有些心惊胆战、余悸不散。

    毕竟,对于沈常茂这位内阁首辅,赵俊臣敢无视,但其他人却不敢。

    于是,许多“黄党”官员皆是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过是片刻之后,他们就纷纷找理由告辞离开了。

    一时间,福寿阁二楼之内,只剩下了赵俊臣、詹善常、霍正源、以及一些铁心要投靠赵俊臣的原“黄党”官员。

    这样一来,这场聚宴,不免有些虎头蛇尾的味道。

    对此,赵俊臣并不在意,当那些离开的“黄党”官员冷静下来之后,再回想今晚的事情,就会渐渐发现沈常茂的虚有其表、外强中干,虽有内阁首辅之尊,却没有相匹配的权势声望,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掌控庙堂局势,迟早都会摔跟头。

    当他们发现这一点之后,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或迟或早而已。

    于是,赵俊臣依然是神色如常,只是在霍正源、陈东祥等人的配合之下,继续对那些留下来的官员许诺好处、收买人心,进一步强化他们投靠自己的决心。

    面对沈常茂的时候,赵俊臣颇是态度轻狂,但面对这些原“黄党”官员的时候,赵俊臣反倒是神色亲切、态度温和。

    最终,当这场宴会结束之后,赵俊臣已是初步吞并了黄有容的一部分人脉权柄,自身的势力影响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像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司徒翰、太常寺少卿林有伦、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等人,在这场宴会结束之际,已是彻底的改头换面,成为了“赵党”成员了。

    此外,当宴会结束之际、赵俊臣离开福寿阁的时候,又特意邀请了霍正源同行,却是有些事情想要与霍正源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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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

    坐在马车之中,赵俊臣倚靠在厢壁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正在考虑什么事情。

    在赵俊臣的对面,霍正源则是正襟危坐,静静等待着赵俊臣讲话——他知道赵俊臣突然邀请自己同车而行,必然是有事情要与自己商议——与此同时,看着眼前的赵俊臣,霍正源眼中隐约有疑惑之色闪过。

    依据霍正源对赵俊臣的了解,知道赵俊臣最是善于隐忍、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论待敌待友,表面上皆是态度和善,从不会恶语相向,更不会刻意羞辱对方——说是伪君子也好,说是有涵养也罢,但这般情况才是赵俊臣的常态。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面对内阁首辅沈常茂,赵俊臣竟是主动挑衅、刻意羞辱,那轻狂骄横的态度,即使是从前的赵俊臣也大有不及。

    虽然,任谁都能看出来沈常茂的来意不善,若是赵俊臣稍退一步,就会被沈常茂穷追猛打,但赵俊臣主动羞辱沈常茂的情况,依然是出乎霍正源的意料之外,以赵俊臣往常的表现来看,赵俊臣的惯用手段应该是以退为进、婉转反击才对。

    依霍正源的猜测,赵俊臣绝不是轻狂之辈,他今日的轻狂表现,必然是另有深意。

    霍正源是一个聪明人,向来喜欢揣摩他人的想法,更何况赵俊臣如今乃是他的背后靠山?所以霍正源自然是认真思索赵俊臣的深意,只是在短时间之内,即使是霍正源也无法猜到赵俊臣的全部想法,所以他自然是难掩疑惑之色。

    *

    就在霍正源不住猜测之际,赵俊臣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思索,抬头看了一眼霍正源,见到霍正源的疑惑神色之后,突然轻轻一笑,问道:“霍大学士你是不是正在猜测,我今晚的表现为何会大异于往常,竟是咄咄逼人、主动羞辱那沈常茂?”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霍正源不由一愣,但很快就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赵大人您今晚的表现,与往日大有不同,态度略有轻狂不说,更是彻底与沈首辅撕破了脸面,想必是自有深意,下官自然是想要揣摩一二。”

    见到霍正源的坦然承认,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说实话,在“赵党”之中,似霍正源这般的聪明人实在是少了些。

    于是,赵俊臣笑着问道:“那么,霍大学士可有猜到些什么?”

    霍正源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向赵俊臣试探着问道:“赵大人您的此举……可是为了让陛下安心?”

    赵俊臣眼中赞赏之色更甚,抚掌笑道:“霍大学士果然是一位明眼人!确实如此,本官得到了商税整顿之权后,虽然只是一家试点船行罢了,但陛下他向来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必然会趁机大干一场,到了那个时候,我的权势究竟会扩张到何种程度,任谁也无法准确猜测,所以陛下他必然是要制衡一二,于是今日的早朝之上,陛下从我手中收回了西厂与内承运库之权……不过,若是我整顿商税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

    说到这里,赵俊臣眉头轻轻一皱。

    霍正源则是接口道:“赵大人您有些担心,陛下他收回西厂与内承运库的权柄之后,依然会有些不放心,还要进一步的进行制衡!所以,赵大人你就与沈首辅彻底撕破脸面,刻意制造矛盾,这样一来,有了沈首辅的制衡,陛下他也就放心了,也就不会进一步的制约于您?”

    说到这里,霍正源却是有些皱眉,说道:“赵大人的考虑,固然有道理,但霍某却以为,赵大人您的这般举动有些得不偿失,您如今与沈首辅固然是有些矛盾,但未必是无法化解,如今只是为了让陛下安心,就彻底与沈首辅敌对,今后的麻烦恐怕会有不少,沈首辅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心性颇是刚烈,如今又是内阁首辅之尊,还利用商税之事收获了许多声望,却不似温观良、黄有容一般好对付。”

    发表观点之际,霍正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俊臣的神色。

    自从加入“赵党”之后,这还是霍正源第一次反驳赵俊臣的想法,虽然赵俊臣看起来并非是刚愎自用之辈,但霍正源难免会有些小心谨慎。

    另一边,见到霍正源的表情变化之后,赵俊臣笑着摇头,说道:“霍大学士你就是性子太谨慎了,你的想法虽然与我不同,但毕竟是为我考虑,我也并非是固执己见的性子,如今更只是私下密谈,大可不必这般小心。”

    说完,赵俊臣表情稍稍严肃了一些,又说道:“我今晚与沈常茂彻底撕破颜面,理由总共有三:让陛下安心,只是我的理由之一;向那些‘黄党’官员们展现强硬,让那些‘黄党’官员对我产生信心,则是我的理由之二;但理由之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为了接下来的商税整顿!”

    “商税整顿?”霍正源先是一愣,但他向来聪慧,很快就想明白了赵俊臣的深意,却是面露钦佩之色,赞叹道:“赵大人您的眼光长远,霍某不及也。”

    *

    确实,对于朝廷整顿商税的事情,赵俊臣与沈常茂的立场完全相反,可谓是政见迥异,赵俊臣不仅是商税整顿的最大支持者,还是商税整顿之事的具体负责之人,而沈常茂对于商税整顿之事则是秉持着反对态度,甚至还是朝中所有反对商税整顿官员的精神领袖,从这方面而言,两人之间的矛盾注定是无法调和的。

    与此同时,赵俊臣整顿商税的具体计划,乃是联合一批有实力的商人组建一家规模庞大的船行,再给予这家船行一定的优惠政策,最终利用规模与政策的优势,彻底垄断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生意。

    但因为沈常茂的带头反对,朝中阻挠商税整顿的力量十分庞大,那些徽商浙商人们看到这般形势之后,心中难免会打退堂鼓,这无疑会严重干扰赵俊臣的计划。

    所以,赵俊臣今日的强硬立场,也是为了让那些徽浙商人们明白——赵俊臣足以与沈常茂相抗衡,也完全不惧怕沈常茂的威势。

    这样一来,徽浙商人们对赵俊臣产生了信心之后,才会依照赵俊臣的计划行动。

    想到这些,霍正源只觉得赵俊臣目光长远、思虑全面,虽然年纪不大,但深谋远虑已是不逊色于那些朝中老臣,一举一动皆是蕴含深意,不由心生钦佩,对于赵俊臣的未来前途,也增添了许多信心。

    所以,霍正源此时的钦佩神色,却也是真心实意,并非只是为了讨好赵俊臣。

    *

    另一边,见到霍正源的钦佩神色,赵俊臣并没有多少骄傲之色,只是说道:“霍大学士过誉了,有些事情并非是你想不到,而是你我所站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罢了。”

    听到赵俊臣的谦逊,霍正源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当真。

    只是,考虑了片刻之后,霍正源又说道:“不过,赵大人您虽然是思虑周全、眼光长远,但这般做法依然是有利有弊,抛开沈常茂的敌视不谈,今晚的事情落入那些‘黄党’官员眼中,恐怕会有不少人认为赵大人您性格轻浮、四处树敌,不是一个稳妥选择,并且会弃您而去,这样一来,咱们吞并‘黄党’的计划,却也无法克竟全功。”

    对于霍正源的忧虑,赵俊臣并不在意,只是淡然说道:“这世上,不论是何种做法,都不可能占尽好处,你我的种种选择,往往都只是权衡利弊之后的两害取其轻罢了,今日我的表现若是软弱了一些,任由沈常茂欺辱于我,那么恐怕会有更多的‘黄党’官员认为我软弱不可靠,同样会弃我而去,相比较而言,如今已是最好的选择,些许损失也可以接受,只要能兼并大部分的‘黄党’官员,咱们在朝中的势力就会突飞猛进,今后也完全不虚沈常茂,却也不必奢求更多。”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霍正源略略点头表示赞同,又再次说道:“除此之外,赵大人您今晚刻意的羞辱了沈常茂,以沈常茂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到了明天早朝之上,必然会有反击,咱们也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见霍正源不断为自己出谋划策、查漏补缺,赵俊臣的笑意愈浓,只觉得自己得到了霍正源的投靠之后,今后在朝廷党争方面恐怕能够省心不少。

    不过,这一次赵俊臣依然是摇了摇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关于沈常茂的报复,却是不用担心,若是沈常茂当真是想要报复于我,也无需我做些什么,陛下他自然会亲自出手阻止……至少在短时间之内,陛下决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霍正源略一思索之后,也同样是点头认同。

    确实,对于赵俊臣与沈常茂之间的相互敌视,德庆皇帝自然是喜闻乐见,但在短时间之内,德庆皇帝却是绝不会允许“赵党”与“沈党”发生冲突,毕竟因为商税的事情,朝廷局势已经是暗流汹涌、混乱异常了,德庆皇帝好不容易才稍稍控制住了局势,这个时候他又如何会允许沈常茂与赵俊臣添乱?

    所以,沈常茂明日早朝之上若是想要攻讦赵俊臣,却也不必赵俊臣亲自应对,德庆皇帝自然会抢先出手阻止。

    至少在朝廷局势稳定之前,德庆皇帝绝不会允许大规模的党派冲突发生。

    另一边,赵俊臣见霍正源再也没有疑虑,却是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关于沈常茂的话题,就暂且告一段落,我邀请霍大学士同车而行,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经过刚才的谈话,霍正源愈加不敢小觑赵俊臣的智慧,见赵俊臣此时表情严肃,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连忙说道:“哦?不知何事?还请赵大人吩咐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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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

    对于霍正源的询问,赵俊臣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认真打量了霍正源几眼。

    就在霍正源心生疑惑的时候,赵俊臣说道:“说起来,我记得霍大学士你乃是德庆三年的榜眼出身,在你高中榜眼那一年,不过是二十一岁?”

    这件事乃是霍正源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听到赵俊臣突然提及之后,自然是闪过了一丝得色,说道:“正是如此,没想到赵大人您竟也清楚此事,不过,霍某记得赵大人您参加殿试那年也同样是二十一岁,还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却又要比霍某更强许多。”

    赵俊臣摇头道:“我当初能够成为状元,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却是无法与你相比……说起来,我还听说,霍大学士你高中榜眼之后,又在翰林院呆了八年时间,还一度成为了翰林院经筵讲官,曾数次为陛下讲解经义?”

    这依然是霍正源的人生得意事,于是霍正源依然是点头笑道:“确实如此,霍某初次为陛下讲解经义的时候,年纪尚不足三十,我朝数百年来,这般情况亦是少见。”

    赵俊臣却是突然摇头叹息,道:“这样说来,若论资历,霍大学士你绝不逊色于沈常茂、黄有容等人,若论才智,你更在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之上,如今你已是脱离了‘黄党’,从此也不必再仰人鼻息、看黄有容的眼色行事……既然如此,我却是不明白,当沈常茂与黄有容他们来到福寿阁的时候,你为何会畏怯退缩,不仅不敢发言,甚至都不敢与他们对视?”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之后,霍正源终于明白了赵俊臣与自己同车密谈的原因——原来,赵俊臣是不满意自己面对沈常茂、黄有容等人时的表现,认为自己太过软弱了。

    于是,霍正源连忙解释道:“还请赵大人见谅,只是霍某终究是主动离弃了黄阁老,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今晚见到黄阁老前来兴师问罪之后,却是有些不由自主……”

    然而,霍正源的解释还未说完,就被赵俊臣打断道:“只是因为心中有些愧疚吗?只怕未必吧?在此之前,霍大学士你一向是‘黄党’之中的智胆、是黄有容最为倚重的谋士,但往日‘黄党’与其他党派发生冲突的时候,却极少见到霍大学士你亲自表现,只是隐藏在幕后为黄有容出谋划策,行事最是低调不过……依我看来,究其根底,霍大学士你只是不愿意得罪人、怕出风头吧?”

    听到赵俊臣的结论之后,霍正源却是沉默不语,但也没有反驳。

    确实,别看霍正源足智多谋、颇有心计,但他总是缺乏魄力决断,性格有些偏软,只能因人成事,却很难独当一面。

    否则,以霍正源的心智与资历,如今的内阁未必没有他的位置。

    见霍正源没有反驳,赵俊臣再次摇头,说道:“霍大学士,你若是没有野心,只是想隐藏在幕后为他人出谋划策,那么你的诸般表现,倒也不能说错,但当初在陛下南巡之际,我与你一同前往淮安查案,当时看你也不乏野心,得到陛下的夸奖之后也颇是欢喜,显然也想要成就一番功业,但既然有野心,又如何可以缺乏魄力决断?难不成霍大学士你今生只想当一个纯粹的智胆,却不想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朝廷重臣?”

    听到赵俊臣的接连质问之后,霍正源沉默良久之后,终于苦笑解释道:“说起来,也怪自己当初跟错了人,霍某离开了翰林院之后不久,却是阴差阳错的得罪了当时朝中的一位重臣,为了自保,只好投靠了黄阁老,然而霍某与黄阁老的关系,却不似林维、张诚一般密切,而霍某当初又过于锋芒毕露了,表现出了太多的心机,引起了黄阁老的忌惮,所以黄阁老他这些年来虽然是看重霍某的谋略计策,但也时常会进行敲打与压制,这样一来,却是渐渐磨平了霍某的菱角,到了现在,霍某已是将谨慎视为首要之务,再也不敢轻易冒头,更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了。”

    说完,霍正源表情黯然,连连摇头。

    赵俊臣同样是轻轻摇头,叹息道:“确实,黄阁老他是出了名的贪权,心胸也没那么宽广,霍大学士你投到他的门下,确实是有些屈才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再次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霍大学士你已是无需再看黄有容的眼色,你对于我为人处事的风格,应该也有了一些了解,我与黄阁老不同,圣眷对我而言已是足够,却不会有独揽圣眷的想法,虽然不敢说是心胸宽阔,但一些容人之量还是有的,我从来不担心身边人的野心太大,与我亲近的官员若是得到了圣眷、又或是提升了权柄地位,在我眼中却是一件好事,可以更好的襄助自己,所以霍大学士你也不必似往日一般小心翼翼。”

    说着,赵俊臣的表情愈加严肃,又说道:“当然,我也不会强求于你,若是霍大学士不愿意改变,那么你大可以继续低调谨慎下去,只要隐藏在幕后为我出谋划策即可,对我而言你的心智计谋同样是十分重要,我也绝不会因此而小觑了你……不过,你若是不甘心自己只能成为别人的谋士,还有独挡一面的野心,那么你从今往后的行事风格就要变一变了,如今我得到了商税整顿的权柄,今后会有许多重要事情需要处理,以霍大学士你的声望与心智,正可以独当一面,为我分担许多,而霍大学士你也可以趁机立功不少,从此由幕后走向台前,今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着赵俊臣的建议,霍正源却是沉默不语,但他的目光却是不住闪动着。

    *

    当赵俊臣的马车来到霍府之后,稍稍停留了片刻,让霍正源下了马车,然后就再次离开了。

    而霍正源站在霍府门口,却是无视了自家门房的殷勤讨好,只是静静目视着赵俊臣马车的缓缓离去。

    良久之后,霍正源突然一笑,开口自语道:“赵俊臣虽然年轻了一些……但自己这次算是投对人了……”

    说话之际,早已经熄灭已久的野心,在霍正源的心中渐渐燃起。

    *

    到了第二天的早朝,意料之中的,大量的“沈党”官员纷纷出列弹劾赵俊臣,说是赵俊臣“目无尊长”、“羞辱重臣”、“骄横跋扈”等等。

    此外,还有一些“沈党”官员拿赵俊臣贪污受贿、户部账目来说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面对“沈党”官员对赵俊臣的攻讦,******众人竟是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而另一边,也正如赵俊臣的预料一般,对于“沈党”的突然发难,赵俊臣尚未应对,就被德庆皇帝亲自出手解决了。

    面对“沈党”众人对赵俊臣的攻讦,德庆皇帝的态度很坚决,认为“沈党”众人的弹劾皆是“小题大做”、“牵强附会”、“借题发挥”,并且还狠狠训斥了那些弹劾赵俊臣的“沈党”众人,丝毫不留情面。

    当然,对于赵俊臣,德庆皇帝也说了些警示之语,但并未深究下去。

    与此同时,周尚景与德庆皇帝早有默契,这段时间要帮助德庆皇帝稳定朝廷局势,所以也出列发言,对德庆皇帝的观点表示赞同,当周尚景表明了观点之后,一众“周党”官员自然也是纷纷出列附和。

    就这样,沈常茂以及“沈党”众官员对赵俊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就碰了一鼻子灰。

    而“沈党”与“赵党”之间的冲突,更是因此而无疾而终,面对德庆皇帝的强硬态度,以及周尚景的随声附和,即使是沈常茂也不敢,只能强自忍耐。

    事实上,对于这般情景,赵俊臣已是早有预料。

    所以,对于沈常茂的反击,赵俊臣至始至终都没有关心。

    相比较沈常茂的反击,还有另一件事更加值得赵俊臣关注。

    那就是,那些对赵俊臣整顿商税计划感兴趣的徽浙商人们,已是陆续进京了。

    当这一天的早朝结束之后,这些徽浙商人们更是联名向赵俊臣送上了拜贴,想要与赵俊臣详细商谈联合船行的具体事宜。

    这也就意味着,赵俊臣整顿商税的计划,马上就要付诸于实际行动了。

    不过,在整顿商税的计划正式开始之前,赵俊臣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与赵山才相见,并且再次确认赵山才的未来选择。

    若是赵山才依旧是铁了心想要辅佐太子朱和堉,那么赵俊臣只好放弃赵山才,将赵山才交给七皇子朱和坚处理了。

    ……

    ps:恩,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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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若不是突然生病一场,虫子从上个月底开始就可以每日两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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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

    这一天,早朝结束之后,太子东宫之中。

    太子朱和堉、阁老程远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吕纯孝、礼部侍郎鲍文杰等人,尽是汇聚一堂,而赵山才丢了官职之后,如今被太子朱和堉收留,成为了太子东宫的宾客,同样是坐在一旁。

    几天前,赵山才因为私下脱离南巡队伍的事情,让人抓住了把柄,被德庆皇帝罢去了官职与功名,数十年的寒窗苦读、一生的仕途希望,因此而一朝尽丧。

    这样的沉重打击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一旦心理素质差了一些,寻死觅活也是常事,即使是心性坚强之辈,也极有可能会一蹶不振。

    然而,此时的赵山才,则是一如既往的俊雅淡然,眼神也依旧明亮睿智,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在意。

    对于赵山才而言,功名与官职并非就是全部,只是他实现自身目标的一种途径罢了,若是此路暂时堵住了,那么另寻它途即可,却也无需太过在意。

    在赵山才看来,自己被夺去了功名与官职之后,或许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首先,他从此就没了俗务缠身,可以全心全力的辅佐太子朱和堉;其次,这件事也让太子朱和堉对他心怀愧疚,一心想要补偿,却是愈加的看重赵山才了,这几日以来,太子朱和堉对于赵山才的诸般建议,可谓是言听计从——这段时间以来,“太子党”在庙堂之中的低调行事,也皆是源自于赵山才的建议。

    最重要的是,只要太子朱和堉今后能够顺利登基,那么赵山才如今所失去的官职与功名,到时自然可以收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所以,这样的打击不仅没有击垮赵山才,反倒是激发了赵山才的斗志与傲气。

    这几日以来,赵山才已是搬入了太子东宫居住,成为了太子宾客,一方面为太子朱和堉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则是全力整合着太子朱和堉以及“太子党”的所有力量。

    赵山才相信,自己的潜伏只是暂时的,当他再次出现在庙堂之际,就是庙堂局势天翻地覆之际!

    *****

    此时,太子朱和堉神色之间满是无奈,向众人说道:“在今日早朝之上,‘沈党’众官员群起而弹劾赵俊臣,声势颇是浩大,本来是一次大好机会,我等若是趁势配合、见机行事,未必不能动摇赵俊臣的根基,奈何赵先生认为我们现在应该低调行事、静待时机变化,所以我也就暂时忍耐了,却是错过了一次良机。”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隐隐抱怨,赵山才轻叹一声后,说道:“还请殿下暂且忍耐一二,如今的朝中局势对咱们不利,不仅满朝文武尽数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连陛下心中对咱们也颇有不满,这般情况之下,咱们可谓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唯有按兵不动、低调行事,才是上上之策。”

    顿了顿后,赵山才又说道:“此外,太子殿下您别看沈常茂如今乃是内阁首辅,但‘沈党’并没有动摇赵俊臣根基的能力,最多也只能给赵俊臣添些麻烦罢了,即使再加上咱们的力量,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今日‘沈党’弹劾赵俊臣的行动,看起来固然是声势浩大,但并不会产生任何作用……更何况,陛下与周尚景如今正在全力稳定朝野局势,也绝不会允许‘沈党’与‘赵党’之间发生激烈冲突。”

    随着赵山才的话声落下,吕纯孝也附和道:“殿下,赵先生所说有理,您看‘沈党’众人弹劾了赵俊臣之后,马上就遭到了陛下的训斥,咱们若是一同弹劾赵俊臣,恐怕会再次引来陛下的不满,所以殿下您还是听从赵先生的建议,一动不如一静,静待形势变化为好。”

    这几日以来,赵山才的才智与品格,早已是让“太子党”众人暗自心服,所以他虽然年纪尚浅,如今也只是白身,但不论是太子朱和堉还是“太子党”众官员,却皆是以“赵先生”称呼赵山才,以示对赵山才的尊敬与重视。

    太子朱和堉摇头道:“我倒不是质疑赵先生的建议,只是看着朝中那些奸臣贪官们为所欲为,自己却只能束手旁观,心中难免有些郁闷与不耐,却也不知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见太子朱和堉的烦闷模样,赵山才暗暗摇头。

    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倒也是纳谏如流的样子,能够虚心听从别人的建议,但唯独遇到与赵俊臣有关的事情之后,就会变得急躁固执。

    从某方面而言,太子朱和堉在赵俊臣身上屡屡受到挫败之后,赵俊臣已是成为了他的心魔与破绽,今后说不定就会被人利用。

    “这般情况可小可大,却是不容忽视,今后还是要想办法慢慢化解才是。”赵山才暗暗思索到。

    不过,对于自己的心中想法,赵山才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表情平静的向太子朱和堉解释道:“还请殿下安心,咱们绝不会等待太久,那赵俊臣信心满满的领了整顿商税的差事,接下来必然会大干一场,不论他最终是成是败,朝中局势都必然会再次发生变化,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有许多机会。”

    听到赵山才的解释之后,太子朱和堉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少师郭汤突然开口道:“其实,老夫昨天派人联络了七皇子殿下,而七皇子殿下的想法也与赵先生相同,同样认为咱们现在应该耐心等待形势变化,淡化此前诸事的影响,等到赵俊臣商税整顿的行动开始之后,再寻找时机、重新行动。”

    听到郭汤转述了七皇子朱和坚的观点之后,场上众人皆是点头,即使是太子朱和堉,脸上的不耐神情也稍稍淡了些。

    赵山才与七皇子朱和坚的才智眼光,“太子党”众人皆是信服,既然他们两人的想法一致,想来就不会有错,所以“太子党”众人也只能耐心等待时机了。

    不过,听到郭汤的讲诉之后,赵山才却是眉头轻轻一皱。

    这几日以来,赵山才渐渐发现,不论是太子朱和堉,又或是“太子党”众官员,对于七皇子朱和堉的依赖与信任,已是达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然而,赵山才因为先师何明的提醒,对于七皇子朱和坚却是不大信任,一直是暗中提防,所以他一直在设法淡化七皇子朱和坚对“太子党”的影响力。

    于是,赵山才突然开口道:“郭前辈,您今后还是不要私下联系七皇子殿下了,外朝臣子私自联络皇子,乃是我朝的大忌讳,目前的形势又有些敏感,这般情况若是让人发现了,您恐怕就会受到御史们的弹劾,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此外,听闻七皇子殿下这些日子病情有些反复,咱们还是让他安心休养身体为好。”

    另一边,考虑到朱和坚的身体情况,太子朱和堉亦是叹息一声,并且赞同道:“确实,七弟他近几日身体状况不佳,咱们还是不要让他劳心费神了,等他身体稍好之后再说吧。”

    见朱和堉这么说,郭汤也只好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位东宫太监快步进入客厅,手中持着一份帖子,向太子朱和堉禀报道:“殿下,户部尚书赵俊臣的府上送来了一份请帖。”

    听到这位东宫太监的禀报之后,场上所有人皆是一愣。

    赵俊臣乃是太子朱和堉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向太子东宫送来了请帖,情况不免有些怪异。

    太子朱和堉皱眉道:“赵俊臣送来了请帖?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将帖子拿来让我看看。”

    伸手接过请帖之后,太子朱和堉展开一看,却又是一愣,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赵山才,说道:“这张请帖虽是送到了东宫,但赵俊臣想要邀请的人却不是我,而是赵先生你,说是邀请赵先生今日午时在天海阁相聚。”

    说话间,太子朱和堉将手中拜贴递给赵山才。

    赵山才双手接过请帖之后,稍稍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深思之色。

    与此同时,太子朱和堉说道:“赵先生,那赵俊臣向来是诡计多端、居心叵测,他今日邀请你相聚,恐怕也是不安好心,依我看来,大可不必理会。”

    随着太子朱和堉的话声落下,场上的“太子党”众人也是纷纷表示赞同。

    在他们看来,不论赵俊臣的用意如何,与赵俊臣这样的贪官私下相聚,本身就是有损声誉的事情,自然是要尽量避免。

    然而,赵山才考虑了片刻之后,却是说道:“殿下,我想还是去见一见赵俊臣比较好,看看他到底有何用意,并且还可以趁机打探一下他的整顿商税的具体计划,这样对咱们今后也有利。”

    见赵山才想要与赵俊臣见面,太子朱和堉眉头轻皱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道:“既然赵先生自有考虑,那我也不好阻拦,只是希望赵先生千万不要中了赵俊臣的陷阱才是。”

    其实,赵俊臣将邀请赵山才的请帖送到太子朱和堉的手上,恐怕也有离间朱和堉与赵山才之间的关系的用意,然而太子朱和堉的固执性格却也有好处,那就是他对于自己信任的人从来都不会疑心,所以赵俊臣的居心叵测自然是白费了。

    另一边,赵山才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却也不知道太子朱和堉对身边人的过于信任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口中则是说道:“还请殿下放心,我自有应对,绝不会让赵俊臣找到可趁之机。”

    ……

    ps:恩,第一更。

    ……(未完待续。)

    ……

    ……

    此时的赵府之中,赵俊臣正坐在书房之中,思索着今日早朝上的事情。

    昨晚,霍正源得到了赵俊臣的建议之后,隐藏已久的野心受到了激发,行事风格果然发生了改变。

    在今天早朝之上,面对“沈党”众人对赵俊臣的攻讦,霍正源一改往常的低调态度,却是表现极为活跃,当众反驳许多“沈党”官员对赵俊臣的弹劾,言语措辞颇是激烈,并且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支持赵俊臣的立场。

    此外,霍正源还一改往日的软弱性格,即使是与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少保赵正和等人当面冲突,也是寸步不让。

    而霍正源的表态,也马上就得到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司徒翰、太常寺少卿林有伦、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等新晋“赵党”成员的支持,反倒是许多“赵党”老人反应慢了一拍。

    经此一事,满朝上下,却是任谁都知道霍正源带领着一批原“黄党”官员投靠到赵俊臣门下了,如此一来,“赵党”在朝中的势力影响也会进一步的扩张。

    这样一来,自然是引起了朝野的极大震动,所有人都暗中猜测着庙堂局势的今后变化——赵俊臣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兼并了“黄党”很大部分的人脉权柄,却是让朝中百官对于赵俊臣愈加不敢小觑了。

    与此同时,对于霍正源的活跃表现、强硬态度,也引起了朝中百官的惊疑与侧目,却也不知道霍正源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行事作风竟是与往日完全不同。

    如此一来,霍正源在今天的早朝之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而且看得出来,霍正源颇是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

    对于霍正源的变化,赵俊臣心中颇是满意。

    如今,赵俊臣即将要展开商税整顿的行动,正是用人之际,像是霍正源这样的聪慧机敏之人,在赵俊臣的手下只是极少数,若是只让他隐藏在自己身后出谋划策,却是有些浪费了。霍正源的性格转变之后,却已是足以独当一面,这样一来赵俊臣也能够轻松不少。

    此外,赵俊臣刻意让霍正源强硬活跃起来,也是为了制衡工部尚书左兰山。

    毕竟,若是赵俊臣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那么左兰山就会填上黄有容的空缺,成为新一任的内阁阁老,到了那个时候,左兰山身为“赵党”的二把手,地位反而会高于赵俊臣,这样一来,赵俊臣或许就无法压制左兰山,而“赵党”也会出现分裂的隐患。

    赵俊臣为了防患于未然,却也是暗中布置了许多,而霍正源就是其中一环——以霍正源的资历、声望、以及心智,又得到了那些原“黄党”官员的支持,完全可以抗衡左兰山的崛起,两人相互制衡之下,赵俊臣也可以进一步增加自己对“赵党”的影响力与控制力。

    如今,赵俊臣一直在暗中进行着“新赵党计划”,着重培养曾炜、柳子岷这些年轻“赵党”成员,并且让他们刻意与老“赵党”成员们保持距离,省得他们被那些贪官污吏们带坏,等到这批相对而言更加廉洁能干的“赵党”官员成长起来之后,赵俊臣也就可以彻底扭转自己的劣势了。

    不过,“新赵党计划”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实现,在此之前,赵俊臣却不能失去对“旧赵党”的控制力。

    所以,霍正源今后的表现,对赵俊臣而言就十分重要了。

    到目前为止,赵俊臣对于霍正源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际,许庆彦推门而进,并且向赵俊臣禀报道:“少爷,我已是派人将你的请帖送到太子东宫了。”

    赵俊臣抬眼问道:“哦?那太子东宫方面可有答复?”

    许庆彦答道:“那赵山才答应了少爷的邀请,说是今日午时一定会准时前往天海楼与少爷见面。”

    赵俊臣又问道:“仅此而已?”

    对于赵俊臣的态度,许庆彦有些疑惑,说道:“是啊,赵山才并没有多说什么,同意了少爷的邀请之后,就让咱们的人离开了。”

    赵俊臣似笑非笑,说道:“哦?咱们的太子殿下竟是没有任何表示?看来我的离间计失败了,他对赵山才还真是信任有加……”

    说到这里,赵俊臣摇头叹息,又说道:“其实,太子殿下的优点有不少,但绝非是一位良主,赵山才若是跟随了太子,不仅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才学,他的最终下场也是堪忧,只希望他与我见面之后能够改变主意,否则……连我却也无法救他。”

    许庆彦则是有些愤愤不平,说道:“少爷你三番两次的招揽赵山才,又为赵山才考虑了如此之多,已经是诚意十足了,若是那赵山才依旧是不识抬举,那么活该他倒霉,少爷你又何必为他担心?”

    听到许庆彦的话语,赵俊臣摇头失笑。

    但从某方面而言,许庆彦的这一番话倒也没错。

    *****

    而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又传来了楚嘉怡的声音:“老爷,茶点已是准备好了,要不要我送进来?”

    听到楚嘉怡的声音之后,许庆彦马上是闭口不言,神色间闪过了警惕之色。

    毕竟,楚嘉怡可是太子朱和堉安插在赵俊臣身边的密谈,在她面前,许多事情都不适合深谈。

    与此同时,赵俊臣的眼中则是闪过了思索之色。

    对赵俊臣而言,利用楚嘉怡向太子朱和堉传递错误情报之后,自己已是连续两次坑害了太子朱和堉,这样一来,楚嘉怡却已是失去了利用价值——毕竟,太子朱和堉就算是再愚蠢,连续因为楚嘉怡的情报栽跟头之后,恐怕也不会再信任楚嘉怡的情报了。

    更何况,太子朱和堉如今已是有了赵山才这样的谋士,以赵山才的智慧,自然是一眼就可以看穿楚嘉怡被赵俊臣利用的事情。

    这样一来,楚嘉怡在赵俊臣心中的定位,却是有些尴尬。

    虽然,楚嘉怡很漂亮,是一位难得的美人,甚至不逊于陈芷容,看起来赏心悦目,但赵俊臣却也不会因此就继续将她留在身边。

    如今,赵俊臣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楚嘉怡,只是逐渐让楚嘉怡远离了自己的书房,并且让楚嘉怡前去陪伴寄居在赵府中的崔倩雪。

    不过,楚嘉怡目前依然负责着赵俊臣的日常茶点,也依然有机会接触赵俊臣的机密。

    而现在,则是赵俊臣每天的第一次茶点时间。

    *****

    诸般想法,在赵俊臣的脑中一闪而过。

    但赵俊臣的声音则是依旧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异常,只是说道:“送进来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楚嘉怡已是推门而入,低垂着头,手中捧着茶点。

    当她将手中茶点摆在赵俊臣的手边之后,楚嘉怡却并未离去,反倒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见到楚嘉怡的这般模样,赵俊臣问道:“怎么?还有事情?”

    楚嘉怡拧了拧秀眉,似乎有些矛盾,但最终还是说道:“老爷,崔倩雪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说起来她自从来到咱们赵府之后,您已是很长时间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了……所以,您可不可以带她出去散散心?”

    赵俊臣并非是感情愚钝之人,但他对于男女之事投入的心神却是极少,在这方面难免会有些反应迟钝。

    所以,赵俊臣并不知道自己当初救下崔倩雪之后,崔倩雪对待自己的感情已是发生了变化。

    这些日子以来,崔倩雪在赵俊臣面前的表现颇是奇怪,总是会刻意的躲避赵俊臣,但赵俊臣以为这只是崔倩雪被赶出家门之后的自我封闭,并没有往深处想。

    然而,楚嘉怡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伴着崔倩雪,自然是了解崔倩雪的心思。

    崔倩雪娇憨烂漫,让楚嘉怡颇是喜欢,不忍心看到崔倩雪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才会有了刚才的请求。

    不过,另一方面,赵俊臣却是楚嘉怡的仇人,所以楚嘉怡的心情也有些矛盾。

    另一边,听到楚嘉怡的请求之后,赵俊臣心中颇是奇怪,不知道楚嘉怡为何要让自己前去陪伴崔倩雪。

    不过,想到崔倩雪被赶出家门之后确实可怜,这件事与自己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让她整日闷在赵府之中确实不好,出去散散心也有利于崔倩雪舒缓心情,而崔倩雪如今寄居在赵府之后,自己也应该稍微对她负责一些……

    于是,略一思索之后,赵俊臣已是点头道:“今天下午,我没有太多事情,倒是可以陪她出去散心,只是时间不会太长。”

    听到赵俊臣的保证之后,楚嘉怡的神色有些矛盾,似喜似忧,但还是说道:“崔小姐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我这就去转告崔小姐。”

    说完,楚嘉怡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楚嘉怡的话语,赵俊臣微微一愣,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

    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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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

    对于赵山才,赵俊臣的想法很复杂,既有忌惮、也有欣赏,所以赵俊臣虽然也会出手对付赵山才,但往往会留有一线余地,并不会下死手。

    但七皇子朱和坚则不同——他本身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而赵山才的眼光手段皆是高明,又是铁了心要辅佐太子朱和堉,严重阻碍了朱和坚争夺储位的野心,所以朱和坚对于赵山才的想法只有忌惮,却没有任何的欣赏,只欲除之而后快。

    朱和坚是一个行动派,发现了赵山才的威胁之后,马上就展开了针对赵山才的行动,指使朝中御史李俞然趁着德庆皇帝整顿朝纲风纪的机会弹劾了赵山才私自离开南巡队伍的罪名,让赵山才丢掉了官职与功名,这样一来,赵山才就成为了一介平民,朱和坚再出手对付赵山才,就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与影响,可以让赵山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本来,按照朱和坚的计划,赵山才刚刚被罢去官职与功名不久,人们对他的关注尚在,却还不是出手除掉他的最佳时机,还需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到赵山才的影响力渐渐淡去之后,再施展最后的手段了。

    不过,当朱和坚发现赵山才这几日正在“太子党”内部淡化自己的影响力之后,原先的想法顿时就改变了。

    赵山才的这般举动,不仅再次阻碍了朱和坚争夺储位的计划,而且也代表着赵山才心中对朱和坚充满了忌惮与警惕,表示着赵山才或许已是发现了朱和坚的真面目,意味着赵山才对朱和坚的威胁愈加大了。

    所以,朱和坚担心迟则生变,也就修改了自己的计划,决定不再等待,要尽早出手除掉赵山才!

    *****

    就在“太子党”众人聚在东宫议事的同时,朱和坚也正在秘密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此时得七皇子府邸之内、书房之中,只见朱和坚站在书桌后面,正在神色专注的练习书法,临摹着王羲之的书帖《兰亭集序》。

    片刻之后,秦曦推门而入,并且静静站在了朱和坚的身前。

    见到秦曦出现,朱和坚放下了手中的紫毫,抬头问道:“除掉赵山才的人手……可找好了?”

    询问之际,朱和坚的表情似乎平静、又似乎阴沉。

    秦曦点头道:“已经找好了,这个人名叫张威,外号叫做张麻子,乃是太行山上的积年马匪出身,向来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此人经验老道、手法干净利落,这件事若是交由他去办,定然不会失败。”

    顿了顿后,秦曦又补充道:“此外,这个张威初到京城,没人知道他的底细,而且属下一直是通过中间人与他联络,他并不知道咱们的存在,所以这件事没有任何破绽留下,还请七皇子殿下放心。”

    朱和坚眉头轻轻一皱,说道:“未虑胜、先虑败,若是要行大事,就一定要准备周全……那么,张威得手之后,又要如何处置?”

    秦曦脸上闪过了一丝杀意,说道:“属下已是通过中间人与张威说好了,只要他能够杀掉赵山才,就会给他五百两银子,并且已是预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等他杀掉赵山才之后,再到预定地点领取剩下的四百两银子……到时候,属下会准备一壶毒酒,以及一队装备了强弩与鸟铳的人马,等到张威与中间人现身之后,就会将他们二人一同除去!如此一来,线索就会断去,赵山才被杀之后,即使是引起了渲染大波,也查不到咱们身上,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听到秦曦的详细解释之后,朱和坚思索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倒也算是思虑周全……”

    顿了顿后,朱和坚用十分平淡的语气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让那张威马上行动吧,何明师傅在地府之中十分寂寞,也该是让他们师徒团聚了……与何明师傅一样,这个赵山才,是一个大麻烦,若是再拖延下去,说不定就会坏我大事……”

    朱和坚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冷厉,却是让秦曦心中一寒。

    于是,秦曦马上垂头道:“属下马上去办,还请七皇子静候佳讯。”

    说完,秦曦就就转身离去了。

    而朱和坚依旧留在书房之中,仿佛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继续神色平静的练习书法。

    讽刺的是,朱和坚此时正在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刚刚写到了第三行的最后一句,即“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注:“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的意思是,人之生死乃是一件大事,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悲痛呢?)

    *****

    不谈七皇子朱和坚针对赵山才的暗杀计划。

    却说,这一天临近午时的时候,赵俊臣离开了赵府,按照他与赵山才的约定,乘坐马车向着天海楼而去。

    当赵俊臣来到天海楼外、下了马车之后,却发现赵山才已是在那里恭候自己多时了。

    赵俊臣微笑着向着赵山才迎去,同时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赵山才,见到赵山才丝毫都没有因为丢掉官职功名的事情而颓丧之后,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激赏。

    这个赵山才,说他是心志坚韧也好,说他是心性洒脱也罢,但仅凭他遇到挫折之后的表现,就完全值得赵俊臣的看重。

    另一边,赵山才见到赵俊臣出现之后,也是快步向着赵俊臣迎去,并且抢先向赵俊臣行礼道:“草民赵山才,见过赵大人。”

    赵俊臣伸手扶住赵山才的双臂,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几日未见,颇是挂念,但看到山才你依然是精神如旧,我也就放心了。”

    赵山才笑道:“多谢赵大人的关切,山才感激不尽。”

    然而,就在赵俊臣与赵山才相互问候客套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正有两个人隐藏在暗处、不断的观察着他们。

    ……

    ps:今天依然两更,这是第一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