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加,《爱的敬意》。
温婉动人的小提琴声响起,来到的是方季平独奏的部分。这已经是练习的最后一天,之后就是宴会上的正式表演。
方如常相当满意地听着方季平的演奏——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个儿子这些年来对于小提琴的努力。
一曲终后,忽然响起了一道轻轻的鼓掌声音。方如常循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年纪和自己相约的男人,脸带着笑容而来。
方季平这会儿也放下了手上的乐器,走到了二人的面前。他朝着方如常点了点头,才看着另外的这个男人,略微拘谨地道:“舅舅,您也来了。”
“放松点。”这男人笑了笑,“张老太太的寿宴也有请你外公。不过他人还在国外,估计回不来,所以让我代为出席。我看了一下宴会的节目单,知道有你的表现,所以过来看看你的排练。”
方如常此时忽然道:“爸他还在国外吗?他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这男人姓伍,叫做伍秋斌,家族航运生意。这时候他听到了方如常的问话,略微冷淡地道:“最近还好,只是有点小毛病。”
“要多注意休息。”方如常笑着道:“对了,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名老中医,我想可以介绍给爸他……”
“再说吧。”伍秋斌随意地应了一声,便抓起了方季平的手,微笑道:“来,我们聊聊,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有见你了,过得好吗?”
乐团自然不仅仅只有方季平和方如常两人,但看见这样的一幕……其他的成员自然不过多说,甚至故意地当作是没有看见一样。
方指挥出身贫寒,年轻的时候似乎和伍家的小姐相爱,伍家自然不准。于是年青的指挥家就带着千金小姐私奔。听说过了没有几年的时间,伍家的大小姐就得病去世,留下了方如常和方季平两父子。
兴许是因为内疚,伍家才重新接纳了方如常……当然,明眼人看得出来,接纳的大概只是伍家小姐的遗腹子。
后来在伍家的暗中支持下,方如常也获得了不少的机会,如今也算是知名的指挥家。
应该说,是父凭子贵的例子吧。
一旁处,伍秋斌拍了拍方季平的手掌,轻声道:“最近过的好吗?”
方季平目光余光瞄了方如常一眼,此时看着伍秋斌,依然保持着拘谨道:“一切安好。”
伍秋斌忽然道:“不要在意你爸,你才是我们伍家的孩子。听说你快要去国外参加比赛了对吗?”
“嗯,现在正在准备中。”方季平轻声道。
“你外公嘴巴硬,但是心软。”伍秋斌和蔼地道:“这次比赛你努力一些,拿个好的名次,也就可以塞住一些人的嘴巴。你放心,我妹妹就你一个儿子,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方季平突然有点不敢直视伍秋斌的目光,便装着点头的模样,“我知道了。”
伍秋斌这会儿笑了笑,看着方季平的眼睛,慈祥道:“你的眼睛,和你妈妈真像。”
方季平却不由得苦笑暗想道:这大概就是他的父亲方如常,之所以愿意把他买回来的原因了吧。
……
……
晚上回家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方如常忽然道:“今天,你舅舅和你说了些什么?”
方季平也没有看方如常,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正如他小心翼翼地握着自己的人生一般。他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和我聊一聊家常。”
“没有提起我吗?”方如常这会儿也看着窗外,却但有追问的味道。
“没有。”方季平摇摇头道。
二人沉默了不少的时间,再快要回到高级小区的时候,方如常才看着挡风玻璃前面的小区灯光,淡然道:“看看这个地方,这些才是成功的人应该拥有的东西。”
他朝着方季平看来,“这些东西得来不易,你要好好珍惜。”
方季平点了点头,便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前面小区的灯光远远没有城市的绚丽,但却是更多人所渴望的东西。
在快要驶回居住的复式别墅的时候,缓缓行走的轿车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方如常一愣道:“怎么了?”
方季平也是疑惑道:“不知道,突然之间哑火了,我下车看看。”
方季平连忙下了车,打开了车头的盖子,猛然之间一阵的浓烟冒出。被浓烟呛到了的方季平难受地咳嗽了两声。
他用手拨了拨面前的烟雾,扭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却在此时看见不远处的一道人影。
方季平一愣,目光怔怔地看着这道背影慌慌忙忙地离开的模样,想要开声……却一下子没能够叫出声来。
方如常这会儿从车窗探头出来,看着方季平道:“你看见了什么?”
“没……没什么,应该只是小区的工人。”方季平吱唔了一声,连忙道:“说来奇怪,这车子上个月才新买回来的,居然这么快就出现故障,现在东西的质量真有点问题。”
“是吗……”方如常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没几步路了。车子放这,打个电话给物管,让它们来处理吧。”
……
保安还没有来到之前,抛锚的轿车前迎来了一个人。
洛邱伸手在这辆小车的车头灯上轻轻地拍了拍,嘀咕道:“对不起啦,让你背上了质量不好的锅。”
不过反正是日产车嘛……多少锅也能背得下就是。
洛邱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亮起了灯火的房子,还有房子外树影下那道默默地凝望着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今天就先到这吧。”
他缓缓地后退着,身影渐渐地在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当洛邱回到俱乐部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早就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安静视线像是雕像的女仆小姐这时候一下子充满了灵性般地站了起来。
“主人,需要进餐吗?”
洛邱道:“晚餐是不是做好了?”
“只要热一下就好。”女仆小姐有些可惜地道:“今天外头摘了一些野生的蕨菜,这会儿估计已经不能吃了。”
说是不能是自然是假的,只不过优夜对于给弄给主人的伙食要求十分高,一点儿的不新鲜都会嫌弃。
洛邱看了看时间,笑了笑道:“没事,你打包好吧,我回家自己弄热了吃。既然是在外边亲手采回来了,倒掉了浪费。”
……
……
“吃饭了没?”
“还没……饿死了,正打算在外头买点什么。”
楼下,洛邱给任紫玲打了一个电话——因为在楼下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家有亮起灯。
“不用了,我弄了点吃的,你回来吧。”
“我太爱你了!宝贝!”传来了任大副主编吼吼的声音,“目前!任紫玲正以时速一百三的速度,朝着温暖的家冲刺当中!喂喂……别挂啊!!靠!!”
默默地可怜一下马叔叔这个月又要给这个女人处理多少超速罚单的洛老板随意地笑了笑,收起来了电话。
就在这时候,在居住楼楼下的马路边,忽然看见了一个女人坐在了旅行拖箱之上。
外国的女性……大概三十岁出头?
洛邱一下子没能够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是这位外国女人此时脱了鞋子,正在揉着自己的脚跟。
外国女人忽然抬起了头,似乎是因为看见了有人走过,她用着不怎么熟练的普通话道:“这位先生,我今天刚搬来这里,不小心扭伤,你可以扶我上去吗?”
洛邱看着这外国女人手指指着的楼宇……嗯,居然是同一栋楼的。
“……几楼?”
“十二楼。”
嗯……自己楼上。(未完待续。)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洛!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上来。”
出于近乎本能的好奇心,洛邱的目光在这个十二楼的单元房客厅扫了一眼,才看着这位自称jessica,来自美国的女人道:“没什么。”
外籍人士并不罕见。一路上扶着jessica上来,这位健谈的美国女人已经说了一些她的情况。
作为摄影师,打算来到这个城市,拍摄一套中华题材的作品。
洛邱所居住的这座大厦,不少的单元都是用来出租的——就连他和任紫玲所居住的那个单元,都是租住回来。
好奇jessica所租住的环境,但并不好奇jessica这位外国友人,因此把人送入了门内之后,洛邱便按着电梯下楼。
进屋,开灯,换掉鞋子,提着从俱乐部打包回来的食材走进了厨房,洛邱捏起了袖子开始加工优夜其实已经做好的菜肴。
不久之后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任大副主编便穿着拖鞋连忙小跑了进来,“报告老板!一路绿灯,我神tm的今天安全回来了!”
洛邱看着任紫玲手掌举高做的敬礼模样一眼,便继续专心地翻炒着平底镬上的东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智障。”
任紫玲做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之后,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啊~蕨菜!对了对了,放点香油!”
“这是夜宵,不是正餐,吃那么油腻做什么?”洛邱淡然道:“我可不想听你抱怨你的体重。”
“啧!”
任紫玲伸手在洛邱的额头位置虚打了一下,眼珠子便一转,伸手朝着已经装好碟的一份炒蛤蜊拎去。
啪。
不料手还没有成功地拎起来一个蛤蜊,便让洛邱手上的木炒勺给重重地敲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洛老板一边朝着平底镬撒上少量的盐,一边淡然道:“洗手。”
任紫玲可伶兮兮地冲破了重重的障碍,再次出手如电般从碟子里头拎出来了一根葱段飞快地放入了口中。
为什么有一种想要把这个女人暴打一顿的感觉呢?
洛邱微微叹了口气。
任大副主编这会儿宛如得胜的将军般,****着手指上沾到了的酱汁,津津有味。
叮当——!
忽然门铃响起。
“我去开门啊!”获得了胜利的任紫玲实在太了解这个宝贝疙瘩的性格了,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连忙就卖着乖地冲出了厨房。
……
一打开门,任紫玲便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像是电影里面走出来的明星般的女人,不由得好好地愣了一下。
任紫玲瞄了这个外国女人那汹涌澎湃得几乎要破衣而出的团子,本能地挺起来了一些腰。
老娘也绝对不可小窥的好么!
“你找谁?”
“您好,我是jessica,请问,这里是洛邱的家吗?”
虽然这个女人的口音并不算标准,但是任紫玲完全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啊……一下子时间就像是停顿了一样,任大副主编的脑内开始上演着一场异常震惊的小剧场。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晚上快到十点的时间,居然有女人来找她那个木头一样的宝贝疙瘩了!
而且还是一个外国女人呢?
等下……难道这个就是小洛邱在外边藏着的女朋友?
再等等……就算是女朋友,为什么要这个时间上来?她对洛邱还是比较了解啊,要是打算把人带回来的会,至少也会通知一声啊?难不成……是吵架了?可是啊,这个外国女人虽然身材……老娘身材也绝对很好好么!?
嗯……虽然身材很好啊,可是年纪是不是大了一些?
果然洛邱这个家伙是毕竟喜欢成熟点的女人?难怪啊……之前一直介绍的那些女孩子都不喜欢,果然是因为太嫩的原因么?
继续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重要的事情是,我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jessica!对对,叫做jessica。
卧槽,老娘我怕什么!管她是那个国家来的啊!进得了这个门老娘我就是长辈!就算是进口的女朋友,也得给我盘着!
嗯嗯,严肃一些就行……不对,要是太严肃的话会不会影响之后的婆媳关系?所以随意一些?嗯……外国妹子,应该也是比较随性的。
可是她觉得我太随便了怎么办?婆婆的威严还要不要的啦?
“请问,洛邱,是住在这里吗?”
“咳咳!嗯,他在。”任紫玲淡然道:“你进来吧……洛邱,有人找你。”
穿着围裙的洛老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先是让人等了一下,回去厨房关了火之后把围裙脱了下来,这才眉头略皱地走了出来。
不料他这会儿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脚掌就让任紫玲踩了一下。洛邱愣是不明白这个女人踩他做什么。
任紫玲那个气啊。
你说你这小子,你女朋友半夜三更来找你,你特么的给我来点笑容啊喂!!
“你找我?”洛邱看着jessica问道。
jessica道:“是这样子的,我回到家之后打算烧点水喝,听说在中国的自来水不能够直接喝,但是家里的烧水壶坏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水?”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好像也没有不给的立场吧?
“进来吧,我给你倒点。”
“谢谢。”
见洛邱二话不说就从jessica的手上接过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走进去厨房,感觉很迷惘啊……的任大副主编看了看jessica,尴尬地笑了一下,便也连忙跟着进了去。
用着听到之后能够起来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任紫玲搭着洛邱的肩膀道:“这女人是谁?”
“十二楼的新住户。”洛邱挥手把任紫玲的手拍开:“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扭伤了脚所以扶了一下。短期租客。”
“什么啊,原来是这里的新住客啊……”任紫玲却是一脸的失望。
洛邱忽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的脑内小剧场都演过了什么?”
“啊哈哈哈,有吗?没有!怎么会有呢?”任紫玲讪讪一笑,“……我去招呼人,让人等着不好!啊哈哈哈……哈。”
倒水的时间并不用太长,也不够任紫玲和jessica说些什么……事实上任大副主编确实也没能说什么。
反正不是女朋友啊……做着未来婆婆梦的任紫玲顿时就没有了兴致。
不消一会洛邱已经走了出来,“冰箱还有一瓶多的,你也拿去吧。”
jessica感激地看了洛邱一眼,“太感谢你们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jessica扶着墙壁走进去了电梯之后,任紫玲冷不丁地道:“嗯,我还是喜欢东方的女性,我跟你说啊,这种外国妹虽然三十来岁的时候看起来很有味道,可是过个十年就老得快,像个老太婆似的……你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呀!”
“吃饭了。”洛邱淡然道,“去洗手。”
“知道啦,老板!”
看着任紫玲走去厨房开始端盘子,洛邱下意识地笑了笑,却是伸手摸向了入门口处的鞋柜,在最上层的地板位置伸手抹了一下。
摸出来了一个大概两指甲宽,很薄的小盒子,盒子上有一盏微微闪亮的绿灯……像是偷听用的器材。
应该是jessica刚刚偷偷地装在这里的东西。
洛邱皱了皱眉头,把这东西放回到原来的地方,走进了客厅,看见任紫玲已经开始扒饭的模样,忽然道:“我先洗个澡,你先吃。”
没等任紫玲回应,他已经走进了浴室,打开了热水,哗啦啦的水声。
洛邱已经从浴室消失不见。
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出现在了十二楼的某个单元房间之中。
此时,屋子的门刚刚打开,赫然是jessica走了进来。她还是扶着墙壁进来的模样,只是当把门关好了之后,便已经行动如常起来。(未完待续。)
jessica做到了客厅的窗边,把合拢的窗帘拉开了一丝,便从这一丝裂缝观察着楼外。
一动不动,将近三分钟的时间。
过后,她才坐了下来,把自己的行旅拖箱打开。一台笔记本,还有一个小型的手提公文箱。
那公文箱打开之后,却是一件拥有着荧屏的仪器。jessica再次取出一副耳机插在了这个公文箱之中,抓起了耳机放在了一边的耳朵上,并且开始扭动着公文箱内的一些旋钮。
不久之后,jessica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她从自己的宝宝之中又取出了一根录音笔,放在了嘴巴。
当然不会是那种音调怪怪的普通话,而是一口十分流利的英式英语。
洛邱肆无忌惮地在这间屋子之中走了一圈,听着jessica那口英伦腔,想来所谓的来自美国都是随口捏的谎言。
“……叶言失踪第二十六天,我来到了中国,来到了他的故乡。”
说道这里,jessica忽然把这段话洗去,并且重写灌录了起来,“叶言失踪第二十六听天,没有头绪,但我已经靠近了可能成为线索的人物,并且成功在对方安装了窃听器。”
jessica把录音笔关闭,随后才直接把耳福带好。她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一边听着,一边进行着休息。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刚刚说的两句话,都已经清晰地落入某人的觉察之中。
洛邱此时皱了一下眉头,他打了一个很轻的响指,jessica的呼吸便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打开jessica的旅行拖箱,并且把jessica的手机拿在了手上,洛邱开始仔细地查看着这些东西。
他在旅行箱之中找到了一个公文袋,厚重的公文袋倒出来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然后是一份文件夹。
与某个国际犯罪组织私通,出卖国际刑警组织的机密……
开除……畏罪潜逃……通缉名单……
一页页地看着过去,洛邱的眉头便越发的皱得深。他甚至在jessica的行旅箱之中找到她的证件,以及一把手枪。
看来jessica是带着任务来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来到这栋大厦成为租客的理由,似乎也在这个文件夹之中夹着的一张照片之中找到。
那是几年前叶言离开的时候,在机场自己和他的一张合照。
叶言从里昂失踪之后,那边就开始不断地追查着他……jessica这次到来,是觉得叶言有可能会接触自己,打算等他暴露。
默默地在沙发的一头坐了一会儿之后,洛邱才最后把从公文袋里面倒出来的一根项链上的吊坠打开。
小小的吊坠上也有着一张照片。从侧面拍过去的,恐怕是偷偷拍下来的。
照片里头的人正是洛邱他的叶言叔叔。
照片上的叶言,正拿着一罐灌装的咖啡在喝着,眺望着远处的模样。
来到了他的故乡……
洛邱忽然想起了被jessica洗去的那句说话。
……
……
正常地从浴室之中走出,一边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着任紫玲已经光着脚丫放在了茶几上,已经睡着过去的模样。
他又看了一眼饭桌上的菜碟,碟子里面的菜被整齐地拨到了一边。
囔着说肚子饿,最后还是把多的一份给留了下来。
洛邱随手把电视关掉,把客厅的空调调高了一些,接着取来了一张薄毯盖在了任紫玲的身上,这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
“扣除寿命一天,目标位置锁定……”
感受着从祭坛反馈回来的消息的同时,洛邱已经在距离自己家大概三十公里外的地方。
这个城市有着好几个不同的老城区。洛邱所出身的是其中一个,而此时所在的则是另外一个。
小春武馆。
抬头看着上方的牌匾,洛邱沉默了一下……叶言就在这个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营业的武馆之中。
这家武馆其实是叶言当年女友的。洛邱所知道的是,那位在事故之中也牺牲了的女警官,本身是一种拳法的传人。但是继承了武馆的她却成为了一名扑灭罪恶的警官,武馆其实变成了居住的地方了。
但从几年前,这里已经丢空……洛邱有印象的是,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曾经来过几次。
正当洛邱打算走进去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移动。
夜里武馆门前的老榕树下方,一道人影从树干之后走了出来,快步地来到了洛邱的面前。
是优夜。
洛邱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女仆小姐,虽然说优夜拥有随时能够来到自己身边的能力。但一般情况是,在没有他本人的呼唤之下,优夜是不会主动出现打扰的。
“你在跟踪叶叔叔?”洛邱皱了皱眉头。
优夜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自己的主人,但主人如果在前自己反而离开的话,那就是违背了忠诚的原则,因此也只能相见。
优夜轻声道:“优夜在保护他。”
“怎么回事?”
优夜平静地道:“主人还记得林庚手有一个叫做kingkong的人吗?他应该是之前曾经控制过江楚的那个犯罪组织的人。至于天影娱乐背地里似乎和这个组织有一些勾当。主人您的叶言叔叔这次出现,似乎就是追寻这条线索而来的。他在跟踪kingkong的过程之中不敌被抓去。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把叶言从被困的地方放了出来。当然,他不知道。”
洛邱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今天我住的地方也来了一个国外的女刑警,她甚至在我家里装了一个窃听器……”
他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说了一下。
女仆小姐微思后道:“嗯……看来主人您的叶叔叔应该是被诬陷的。国际刑警内部恐怕藏着这个犯罪组织的成员或者勾结的官员。叶言先生或许掌握了一点线索,所以才导致如今的处境……他这次回国,恐怕一方面是为了逃离追捕,一方面是为了找出真正的犯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暂时不清楚靠近主人的那位小姐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洛邱忽然想起了jessica藏着的那根项链。只不过单凭这项链也没有办法断定jessica偏属于哪一方。
洛邱沉吟了会儿道:“我叶叔叔他伤势重吗?”
优夜轻声道:“他应该被拷打了几天,不过还有能力逃到这里来,生命至少是无碍的,只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洛邱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我是因为jessica的出现才发现了叶叔叔的事情,你为什么已经知道?”
女仆小姐淡然道:“主人是主人,如果让主人有所烦心,那么优夜就是失责。”
洛邱吁了口气。
他忽然有趣地想到:如果jessica不是摸到了自己这边,如果他没有因为jessica而发现叶言的事情,是不是等过个几天,事情就会悄无声息地处理妥当,而届时,叶言甚至会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脸带笑容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再相约任紫玲,马叔叔他们,一同好好地吃一顿家常便饭。
优夜此时轻声道:“主人是不喜欢优夜私下的行动吗……确实,优夜应该先禀告主人的。”
洛邱摇了摇头。
洛邱此时很直观地感受着自己的内心,尽管优夜只是一个人偶,但那里面的灵魂,他却已经觉得,已经值得自己钟爱。
他走到了女仆小姐的身后,伸手牵起了优夜的手掌,微笑道:“这里多少有我一些小时候的回忆。来,我带你进去。”
……
……
高级小区内。
方季平看着方如常道:“爸,物管的人叫来了拖车的师傅,我出去处理一下。”
方如常点了点头,看着方季平出门。
他皱了一下眉头……这儿子虽然说是他买回来的,完全没有所谓的血肉之亲的感觉。但他却敢说自己对方季平的了解比起寻常父子之间的了解还要更深一些。
他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方季平如果无法完全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稍微露出一点的蛛丝马迹,都很有可能让伍家知道方季平并不是伍家小姐亲生儿子的事情。
方季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句,甚至每一分的神情,自然或者不自然,他都能够分辨得出来。
方如常突然有一种心碎不宁的感觉,他沉吟了片刻,便穿上了鞋,悄悄地跟了出去。(未完待续。)
尽管已经丢空了好几年的时间,但这里基本上维持着当年的模样。除去那些多出来的尘埃之外,这里并没有多出了些什么,也没有少了什么。
叶言对这里的熟悉不亚于自己住过的地方,因此哪怕不开灯,他也能熟练地在小春武馆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房间的窗帘已经拉拢,叶言只在这里点燃了一根蜡烛,并且开始在身上涂抹着一些药膏。
看着叶言身上出现的那些瘀伤,洛邱的双眼微微地缩了一下。
他没有直接出现在叶言的面前……首先解释不过去,再来就是他清楚叶言的性格。叶言可不希望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给人看见。
“都是kingkong动的手是吗?”洛邱冷不丁地问着自己身边的优夜。
优夜点了点头,说起在那间水泥房看见的那个墙壁上拳印的事情,“普通人,就算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拳击手也打不出这种程度的劲度。”
洛邱皱眉道:“kingkong不是人类?”
优夜摇摇头道:“如果是妖怪之类,哪怕是最弱小不过的妖怪,这种拳力也稍微嫌了一些。主人还记得上次从林庚那里找到的新型毒/品吗?”
洛邱道:“kingkong是这个犯罪组织的人……你的意思是,他也是这种新型毒/品的使用者?”
优夜点头道:“有这个可能。能够超越一般人,但还比不上最弱的非人类。那种药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
洛邱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转身看着房间外的客厅,“有人来了。”
但来的人并不是洛邱需要防备或者对付的人——因为摸着黑进来的人,赫然是洛老板的另外一个叔叔,马厚德,马警官!
叶言在此时也听到了动静,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便全身紧绷了起来。他拿着放在床上的双节棍——这是武馆里面的武器之一!
听着那渐渐靠近而来的脚步声,叶言估算着对方的距离,猛然之间跳出,手上的双节棍甚至发出了一道破空般的声音,朝着着着摸黑而来的人狠狠地扫了过去。
却见这人影突然之间跪倒了在地上,躲过了双节棍的横扫过。
“老叶,是我!”
“老马?”
马警官此时冷汗涔涔,心有余悸地道:“刚要不是莫名其妙地膝盖一痛跪了下去,我这脑袋指定被你打爆。”
叶言伸手把马警官拉了起来道:“我也在想,要是谁能够找到这里的,第一个一定会是你。”
马警官抹了一把冷汗道:“这城里除了我还有几个从前兄弟哪儿,你要真是躲的话,也就这里了。我今晚也是过来碰碰运气的。”
叶言皱眉道:“老马,听你的口气……你果然知道了。”
马警官苦笑道:“我收到里昂那边的通缉令了……你小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你现在的罪名有点大啊……你受伤了?”
“先坐下了吧,对了,有没有吃的东西?”叶言叹了口气道。
……
“……对上一次的行动中,我找到了一些关于我们组织内部和犯罪组织的勾结的线索。”一边咬着从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叶言回忆道:“我本来打算回去总部把资料上交的,但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几个杀手……这些杀手知道我的行踪,我就怀疑是组织内部有人透露了我的消息。”
叶言冷笑一声道:“我猜得没错,我还没有回到总部之前,就已经被人开除,发了通缉令,私底下也有一批刑警暗中想要抓我。”
马警官皱眉道:“刑警组织内部勾结的人……老叶,这家伙恐怕职位不低啊。”
叶言吁了口气道:“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那你这次回来……”
“上次行动的目标是一个负责帮这个犯罪组织调动货源的家伙,我查到的是,它们有一批很重要的货应该是藏在了这里。”叶言皱眉道:“我手头上的证据还不足够显示内部的叛徒到底是谁,随便交出来的话,也有可能被说是伪证。”
“你打算找到那批货,逼的这个犯罪组织的人和你谈判?”
叶言冷笑道:“我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出卖我!刑警组织那边到底有多少人和这个犯罪组织有牵连我根本不知道……我一个也信不过。我只能自己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马警官忽然笑了一下,“这是洛大哥的金句。”
气氛就这样缓和了一些。
马警官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你有出色了,没想到外边的世界更乱……这个犯罪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简直神通广大啊!”
叶言正色道:“我查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我只是知道这个组织的主脑叫做‘孙先生’,而它们的名字叫做‘米迦勒会所’。”
马sir此时一愣,冷哼道:“真能改名字,做着恶魔一样勾当的天使……不过,这个孙先生到底是谁?”
“恐怕不是一个人。”叶言皱着眉头道:“‘孙先生’只是一个代号。这个所谓的主脑是几个,或者十几个人的统称。国际刑警那边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米迦勒会所,所掌握到的一些资料看来,这些人恐怕是各行各业都拥有重量级地位的人。资本家,高官,甚至是大毒枭,军阀等等。”
叶言看了马厚德一眼道:“上次这里那个死了的那个医生,他也不过是这个组织最底层的人,像他这样为这个组织取器官的医生,恐怕多如过江之鲫。”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马厚德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马厚德才叹了口气道:“老叶,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叶言却拍了拍马厚德的肩膀道:“过不了多少年你就该退休了,这事情你不要插手。老马,听我一句,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而你拖家带口,你要顾虑的东西多。”
“你tm的当我是贪生怕死的人?!”
不料就在此时,叶言猛然间暴起,一手捏着了马警官手腕上的脉门,一手按住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把马厚德整个儿地压在了地上。
“叶言你……”
马警官一下子感觉到眼冒金星,没能反抗多久,整个人便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失去了小春,还有洛大哥,我已经不想再失去谁。”
默默地看了马厚德一会儿,叶言才掏出了马厚德的钱包,把里面的钱全部取出。他看着马厚德钱包上夹着的全家福合照,笑了一笑,“我还没有结婚呐,这当作是这几年你们欠我的红包钱吧。”
叶言很快便穿上了衣服,离开了小春武馆。
……
洛邱把倒在了地上的马厚德扶了起来,扶到了房间的床上躺了下来。
身边的优夜此时听到洛邱轻声道:“马叔叔这几年其实有风湿病,躺地下一晚上的话,明天估计走路也难。”
洛邱坐在了床边,看着优夜道:“上次江楚的事情完结了之后,我后来悄悄地想要从祭台那里买一些关于孙先生的情报,但没想到费用高得惊人……原来并不是真名,也没有孙先生这个人,而是一群人。米迦勒会所,听着有点和我们打对台的味道,但原来做的只是犯罪的勾当。”
优夜淡然道:“东方有句话,应该是……跳梁小丑。”
洛邱站起身来,消失了在这里,消失之前,女仆小姐只是听到来自主人的吩咐。
“看好叶言。”
……
……
方季平把车子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在小区的园林中转了一会。
他忽然看着一块布告栏道:“出来吧,别躲着了。”
但没有人从布告栏后面走出来。然而布告栏的下方却露出了一双腿。方季平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前了两步,沉默了一会后才道:“你回去吧。”
没有回应。
方季平却突然怒道:“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当年你不出现,现在你出现,你以为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了吗?”
“对、对不起……”
他只能够听到那隐约传来的,怯生生的,沙哑般的声音。
方季平捏着自己的拳头,他的内心并不能够平静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只能够看着布告栏之后的那个人,快步地离开。
方季平一下子靠在了布告栏上,低着头,目光复杂,他揉着自己的眉心,呢喃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未完待续。)
关于张老太太宴会的排练已经完结,但是乐团还有自己的事情。
方季平还是如常地起床,在客厅看见了已经在吃着早餐的方如常。
方如常这时候忽然道:“我有点事情,晚点才过去。”
方季平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坐了下来。二人默默地吃完这一顿的早餐。这个家的保姆早就习惯了这两父子话不多的场面。
确实,一个家庭只有父子,沉默的时间总是会多一些。
方季平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附近……他并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但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她或许就在什么地方。
方季平无法让自己留在这个地方太长的时间,冲冲忙忙就出了小区。
他有种不想回去乐团的冲动,下意识地,他去了一个能够让安静下来的地方,市内的一家著名的剧场。
早上这里还没有开门,但是多次在这里表现,门外的保安早就认识了这个年轻的小提琴家,笑着就放了方季平进来。
剧场里面没什么人,但有一个女孩这会儿正在布置着舞台。
方季平悄悄地走到了女孩的身后,突然从后抱着了女孩的腰,把她搂入怀中。骤然之间被人袭击,女孩子却没有慌乱,清秀的脸上笑了笑,然后沉声道:“哎呀,哪里来的色狼啊?我要报警!”
女孩的手指做成电话的模样,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喂,妖妖灵吗?!”
方季平笑了笑,低头伏在了女孩的肩膀上,低声道:“小曼,我想你了。”
小曼也不闹了,抓住方季平绕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安静地让这个男人拥抱着她,就在这个舞台上。
过了一会儿之后,方季平才松开怀中的女孩。
小曼转过身来,点了点方季平的鼻子道:“这就够了吗?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出租肩膀啦!”
方季平莞尔一笑。
两人来到了舞台下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看着这个舞台。方季平忽然抓起小曼的手道:“累吗?”
“还好啦。”小曼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不过今天下午已经就可以布置好啦!”
方季平忽然翻身越过了座椅,来到了小曼的身后,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着,“放松点。”
小曼却苦着脸道:“要是让经理看见了,会不会炒我鱿鱼的呀?”
方季平笑着道:“那我之后就不在他这个剧场开演了。”
小曼连忙转过头来道:“那可不行!你不在这里演出,我上哪去免费的表演去?”
“好了别说话,休息一下。这会没人的。”
小曼顿时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之后,小曼把旁边的背包取了过来。只见她从背包之中取出了一张皱皱的传单,然后也取出自己的手机。
方季平目光在这种传单上看了一眼,双手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脱口而出道:“这、这是什么?”
小曼也没有在意似的,一边在手机上打着文字:“寻人的传单啊。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在楼下看见一个学生样子的小哥在贴这种东西,他说是帮人贴的,我就问他要了一张了。嗯,我打算发一下朋友圈之类的,看看能帮上多少是多少吧。失踪了二十年,这孩子的父母过得一定不好。”
方季平继续动起手来,却缓缓地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父母的过错才导致孩子被拐走的?”
“嗯……”小曼眨了眨眼道:“可是都已经找了二十年了啊?如果不是故意把自己孩子卖掉的话,犯了什么错,也应该受够惩罚了吧?再说,如果是没心没肺的话,也不至于找这二十年,不是吗?”
方季平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小曼仰着头看着方季平,方季平这会儿却拍了拍小曼的肩膀道:“我还有事……今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的~”
……
……
方如常在方季平出门不久之后,也接着出了门。这位已经成名的指挥家并没有急着离开小区,而是在自己家附近的林景之中散步般地闲逛着。
他的目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耐性很好。不久之后,方如常停了下来,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一个正坐在了树下休息的背影。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了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方如常也不会发现的了这里有人。
作为一名指挥家,他的耳力比普通人要灵敏一些。
“你是什么人?”
……
忽然之间,杨萍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她此时正在吃着小区物管饭堂的早饭。杨萍连忙抹了一把嘴脸,急忙忙地站起身来:“我、我没有在偷懒,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
“我不问你这个,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方如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保洁员。
昨夜轿车抛锚的时候,他探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似乎就是这个人。接着更晚一些的时候,在背后跟着方季平的时候,发现他找的似乎也是整个人。
满脸风霜,皮肤黝黑,略微的驼背。方如常回想着方季平昨夜晚的举动,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想。
“我、我是这样做清洁的,先生。”杨萍低着头,她并不敢直视这个声音之中带着威严的男人。
“我是季平的父亲。”方如常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杨萍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仿佛变得激动起来,但她很快压下这份激动,吱唔道:“这位先生,我、我不是很明白你说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方如常这会儿忽然指着一个和垃圾箩子绑在一块的灰色白布袋道。
杨萍突然有些慌乱道:“没什么,就是一些衣服和杂物。”
“我看看。”方如常淡然道,但是动作却很快,在杨萍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快步地走了过去,打开了布袋。
“哎!你不能看!”
但大娘已经来不及阻止。她的视线虽然模糊,却分明已经看到了方如常翻着了自己的布袋子,大娘的眼睛一下子就急得快要哭出来似的,“你不能看呀!”
“我果然没猜错。”方如常此时冷笑了一声,拿着手上找到了一张传单,看着杨萍道:“你果然就是季平的亲生母亲。真没想到,这十几亿的人口,你居然也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见已经暴露了出来,杨萍也无可奈何地道:“方先生,我……我只是想要见一见我儿子,我不打算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方如常淡然道:“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想看看他。”杨萍低着头,幽幽道:“离远地看看他,我知道他高不高兴就好。”
方如常忽然冷笑道:“是吗?难道不是觉得季平现在生活过得很好,想着今后的生活有保障了,才死活赖着不走吗?”
杨萍顿时一急,咬着牙略微激动道:“方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方如常冷哼道:“我问过季平小时候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爱赌钱的人,也知道你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人拐走的。”
杨萍一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眼前的方如常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得她有种呼吸不能的感觉。她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方如常继续冷漠地道:“你知不知你儿子被人带走了之后是怎样生活的?也不怕告诉你,那之后他就被人贩子逼着去街头行乞。在大街上讨钱的活儿不用我说了吧?你找了儿子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没有见过那些被逼着去讨钱的孩子受到怎样的对待?”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杨萍蜡黄的脸一下子就抽动了起来,她无力地一下子瘫坐在了草地上,失魂落魄地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白浊的眼珠子之中冒出。
她哭过无数个****夜夜,却从来没有一次,流出来这种悲痛得近乎被挖去了心脏般的泪水。
儿子当年被人拐走了,她伤心欲绝,受尽了家人的责骂。她离乡别井,从家里走了出来,一双腿走遍了大半个的中国,二十年来的年年月月,****夜夜,时时分分,从没有一天能够安稳过。
而如今,咋闻方季平曾经的遭遇,那份埋藏了二十年的内疚和自责,就是要了她命般的的毒蛇。
“我不人!我该死!我不是人!我该死……我不是人呀!”
杨萍一下一下地掌掴着自己的脸庞,这双就已经年迈衰弱的手掌,正拼她所有的力气,“我不是人呀!!我的儿子啊……老天爷,我活该死,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儿子呀!老天爷啊……你要了我命好了呀……我该死呀!”
就在这个时候。
方如常一把抓住了杨萍的手,冷冷地道:“不用演戏了,像你这种人我看多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他伸手从衣服内掏出了一本支票簿,飞快地写下了一串的数字,扯出,仍在了杨萍的怀中道:“方季平是我的儿子,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这里有两百万,你给我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再不回来!你最好不要嫌少,这些钱,就算你儿子当初没有被拐走,生活在你从前的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他一辈子他也赚不到,足够你过一个晚年了!”
不料杨萍却突然一个激灵,把怀中的支票像是毒蛇一样地拍开。她嘴唇不断地抽动着,双肩无力,“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我儿子……我对不住他,我不要这些钱……我活该……”
方如常一下子却皱起眉头,沉声喝道:“方季平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让你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不管你要不要,你要是不肯消失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可杨萍此时就像是听不见似的。
她忽然又哭又笑起来,她忽然用力地把自己的双掌朝着树干狠狠地砸了过去,“我赌什么钱……我赌什么钱……是你们把我儿子扔掉的,我要你们做什么!”
一双老手疯狂地朝着树干砸着过去,不过几下就皮开肉绽。
十指本连心,却也比不过她此时内心的痛苦。直到砸得累了,杨萍才靠在了树干上,满头发丝胡乱垂下。
她的双手不停地抖动着,她忽然像是没有看见方如常般,“虎娃啊,你在什么地方,妈妈来找你了,虎娃,虎娃,虎娃……”
方如常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女人,行尸走肉般地离开,一步一步,他感觉到,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虎娃,你在什么地方……虎娃,妈妈给你买冰棍了,你一根,我一根好不好……虎娃,虎娃……”
远去的声音。(未完待续。)
这个疯婆子能活的时间应该不长了。
方如常在车子之中看着自己在那个灰白色布袋之中找到了的一些诊疗单。
杨萍一下子疯掉离开,自然没有在意随身带着的东西。它便被方如常捡了起来了。当然,方如常是想要第一时间销毁这些东西,但是他对杨萍知道的东西太少,所以才把布袋子暂时留了下来。
把东西放下,方如常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着,自言自语道:“就算活不长,留着一天也始终是个麻烦。我不能暴露季平不是我亲生的事情。”
他看着车子之外的杨萍,就像是一副皮囊般,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从小区,他就一直跟着杨萍出来。
小区是在江边所兴建的……但是小区内的林景已经做得很好,这个早上该上班的人自然忙碌了去,外边的沿江小道对于退休的老人家来说也是比较远,所以此时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之外,倒是没有见到什么人。
方如常烦躁地把布袋里面翻出来的东西胡乱地塞回了去,一下子就冲出了车门。他飞快地来到了杨萍的背后,尝试着摇动手上的拨浪鼓。
随着那咚咚的鼓声响起,杨萍便一下子停下,缓缓地转过身来,“虎娃……虎娃……是你吗?”
方如常看了一眼手上的拨浪鼓,猛然之间塞回了布袋子之中,然后用力地朝着江上扔了过去,“你的儿子,在那!”
杨萍下意识地看着那布袋子飞出,最后落在了水中,一下子身子便激动了起来,她双手抓在了江边的栏杆上,“虎娃!虎娃!娘来救你,别怕!别怕!”
翻过了去。
方如常冷着一双眼,看着杨萍从草坪上滚了下去,最后落入水中,“疯子落水,不怪谁。”
伍家并不仅仅只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要是让他们发现他欺骗了这么多年的话……
方如常喃喃自语道:“你不要怪我,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可能,我也不能够让现在的一切破碎……”
看着那道身影在挣扎之后,直接沉入了水中,方如常再看了一眼四周,便冲冲忙忙地驾车离开。
一路上不要说是人,甚至连车都没有,天时地利,简直就是为了帮助他一样。他养了方季平十几二十年,知道这个儿子天性藏着心软,悠游寡断。
那就我来帮你做决定吧!
……
其实不是肾机的拍摄功能也很不错啊?
看着自己手上清晰的一幕,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的洛邱这会儿靠在了江边的栏杆上,就连方如常刚刚说的那句话都能够听得见。
江水之中,一道人影缓缓地从水中浮出,很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送着一样,送了上来,当人包括了那个灰色的布袋子。
按了一下保存的键之后,洛邱才若有所思起来。在他的思维的视线之中,眼前这幅脆弱的身体里面的那个包含着一切的灵魂,如今是如此的暗淡无光。
看着杨萍脸上那痛苦的脸色,洛邱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抚了一下,低声道:“睡吧,暂时先做个好梦境。”
接着拉着大娘的手臂,洛邱就这样带着她消失在了这个江边。
……
终于提前赶工把剧场的舞台布置完成了。剧场的经理十分好人地让小曼提前下班。
想着晚上和男友吃饭的事情,小曼就心情愉快地骑着自行车朝着自己的家回去。她打算先洗个澡吧?虽然不化妆的人,但也不能一身汗水地出来见人不是?
兴许是因为太过高兴了,自行车磕在了路上的一块小石头上,一不留神,直接人人仰马翻起来。
还好并没有摔伤。
只是放在自行车篮子上的东西此时却滚了出来。这会儿,她正在过着大桥,快哉桥头的位置。东西一下子就滚到了下面去。
小曼懊恼地探头看着丢下了水中的东西,一下子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啊。
“啊……有人溺水了!”
小曼的视线之中,看见了一个女人,此时正趴在了江边上,似乎是昏迷了过去的模样!
……
……
“不能出来吃饭了?”
“是啊,刚刚回去的时候,我在岸边碰到了一个溺水的人。我这会在医院呢,这大娘还没有醒过来,我有找不到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想现在这里等等她醒过来。对不起啦!我下次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也打算回家还一套衣服的方季平在快到小区的时候,接到了女友的电话,“你在什么医院?我过去看看吧!”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明天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演奏表演吗?不要操心了,晚上早点休息。不然明天表演不好,你爸指定会说你的。我多大的人呐,就照顾一个病号而已,没事情的啦。”
或许这就是能够在众多优秀的女人当中,能够吸引自己的品质吧。
方季平没有和小曼执拗些什么,“那好吧,明天表演完之后,你要是还在医院的话,我马上过来看你。”
“嗯嗯!晚上吃饱点哈~”
方季平莞尔一笑。
他从计程车走了出来。家里两台车,一台昨晚上抛锚了,早上出门他留着一台让方如常驾驶,自己就只能够来回都让计程车了。
只是看着小区的入口,方季平就有种筹措不敢进去的感觉……他知道这里面兴许有一双眼睛,会在什么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方季平在小区门外徘徊了一下,这时候门口保安亭内的一名保安小哥忽然探头出来道:“方先生,有事情吗?”
方季平看着这个保安小哥,心中一动道:“小哥,这里面做清洁的阿姨都下班了吗?”
那保安小哥似乎一愣。
“你找清洁阿姨有什么事情吗?这会儿应该都下班了。”
方季平随口道:“没什么,只是家里有些垃圾想要处理一些。下班就算了。”
既然下班了……应该不在了吧?方季平忽然松了口气。
不料这保安小哥却道:“这样啊,要是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够找到的,这两天来了一个新的阿姨,晚上都是睡这里。我帮你找找吧?”
方季平一愣,该不会……
“那阿姨是什么人?”
保安小哥也没有在意,叹了口气道:“怪可怜的一个大娘啊。前两天,那个大娘来这里找工作,说不要钱的,只管吃饭就行。说得快要哭了一样,还跪在了这里咧。”
保安小哥伸手指了指亭子外,“喏,就这个位置。”
方季平嘴唇微微地动了一动,他怔怔地看着这个保安小哥指着的位置,一下子失神,眼睛隐红。
“方先生?方先生?你还要找清洁啊姨吗?我可以帮你找找。”
“不……不用了。”方季平连忙摇了摇头:“明天再说吧。”
说着他便冲冲忙忙地走进了小区之中。
那保安小哥看着方季平离开,忽然摇了摇头。安保小哥随后把保安亭的窗子关了,坐了下来。
坐着坐着,人便忽然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直接就从这个保安亭子之中不见了。
不久之后,亭子里面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才是原本看岗位的保安小哥。
“见鬼了……俺怎么睡着了啊?没有被队长看见吧?”
……
……
回到家的时候,方季平隐约一脸惆怅……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他似乎只能够回去这个冰冰冷冷的家。
这时候方如常已经在饭桌上吃着晚饭。家里的保姆也已经下班……保姆是不会在这里过夜的,大概弄完了晚饭之后就会离开。
“不吃饭吗?”
看着方季平直接上楼的举动,方如常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不了,我有点累。”方季平摇了摇头。
方如常却淡然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心累?”
方季平停了下来,神色不自然地道:“爸……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方如常一边吃着饭,也不回头道:“今天,我在这里碰到了一个清洁的啊姨。她找我,说是要找她的儿子。”
方季平一怔,下意识地走上前来,脱口而出地问道:“她……她说什么了?”
方如常冷笑一声道:“还能说什么?那疯婆子在我面前大哭大闹的,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了她一些钱,她就二话不说走了。”
方如常回过头来,看着方季平冷笑道:“笑得还很开心的样子。”
方季平一下子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地动着嘴唇道:“怎么可能……”
方如常站起身来,走到了方季平的面前,冷漠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这么幸运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当年那个女人为了赌钱把你弄丢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她的本性是什么?你还真的天真地以为,她找你只是为了弥补你?或许她是有这样的一些心思。但显然,她拿了我的钱不是吗。你知道这证明什么吗?”
方如常冷冷地道:“你比不上那些钱!这样的人,你还打算认回去吗?”
方季平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不怪你瞒着我这件事情,我也是有娘养的人,知道有些东西很难割舍。”方如常道:“但是,能有今天的生活,我们是怎么得来的,你自己也清楚。为了一个一次两次都为了钱把你丢掉的人,而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想想,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
“我……我先回房间。”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楼上的房间。
扶着上去的。(未完待续。)
还有两个小时,宴会就要开始。
张罄蕊正在忙着招呼一些早早到来的宾客。
古月斋或许只是古玩界出名的地方,但是属于张家的另外一个产业却是大多数的富人不得不礼让三分的地方。
“小姐,钟家的人来了。”
施世杰这会儿在张罄蕊的身边轻声提醒道。
张罄蕊点了点头:“世杰叔叔,麻烦你在这里帮我招呼其他的来宾。钟家那边我亲自去接。”
施世杰忽然道:“小姐,老夫人说要是钟老太爷来了,就带到她哪儿去。”
张罄蕊一愣,便点了点头,施施然而去。今天穿了一身礼服的张大小姐,轻描淡抹,却是宴会场地之中众多姹紫嫣红当中的白莲花。
“哎哟,这不是施总吗?好久不见!”
忽然身后有人喊了施世杰的名字。他转过身来,马上便换上了一副笑脸,看着来人道:“伍先生,真的好久不见。”
到来的伍秋斌让身边的秘书把送来的贺礼交上,便拉着施世杰闲聊了起来。伍秋斌看了一眼那来宾的签到表,忽然道:“施总,咱们认识也十几年了。张老夫人一向喜欢清静,这次虽说是大寿……但一下子请来了这么多有来头的人,老兄你能不能跟我说,老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施世杰云淡风轻道:“老夫人确实有些安排。不过我暂时先保密一下,晚点伍先生就会知道的了。”
“那好吧!我也等等看会是什么好事情。”伍秋斌笑了笑,“你先忙,我找找人。”
“慢走。”
……
“把你们的电话都关掉吧。”
方如常在乐队专门休息的房间之中吩咐道。乐团的演奏,尤其是这种古典音乐的演奏需要十分严谨的准备。
暂时切断一下和外边的联系,让成员都静下心来,好好地培养一下演奏时候的情绪,自然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方如常此时走到了神情憔悴的方季平身边,坐了下来,淡然道:“外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张脸给人的印象不好。”
方季平勉强地挂起了一丝笑容。
方如常道:“听着,台下十年功,台上十分钟。哪怕你从前多么出色,但是在演奏的舞台上,只要失败一次,那么就是前功尽废。你可以迷茫,也可以烦躁,但是你拿起小提琴的时候,你就只是一个小提琴手,别的什么东西都不是。”
方季平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方如常的手背道:“爸,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低着头,给小提琴的弓抹上松香,一点一点十分的仔细。
既然又一次因为金钱而离开……也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方季平开始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他关掉了手机,闭上了眼睛,不再想一些什么。
……
……
“虎娃……虎娃……”
小曼一下子惊醒了过去,看见的却只是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大娘在说着梦话。
她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留在医院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了。医生说这个大娘的身体状况很差,长年累月地积累了不少的毛病,并且还有肺痨。
小曼并没有在这个大娘就算是溺水也死死捂着的布袋之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连身份证都是一代过期的,已经不能使用。
她只是知道这个大娘的名字叫做杨萍。不过倒是在那布袋之中找到了一些传单——那张她在楼下贴传单的小哥手上拿到的传单。
难道是缘分?
小曼有趣地想到,没想到自己那一摔,就碰到了这个找儿子的大娘。
二十年啊,走遍了大半个国家。
小曼下意识地抓起了大娘的手掌。这里受伤了,医生说是新伤,不过手指骨都爆裂了。小曼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怎样才能弄出这些伤出来。
“大娘,你一定会找到自己虎娃的。”小曼轻声地说道。
像是听到了小曼的声音般,病床上的大娘一下子就停住梦里的话。小曼伸手按在了大娘的额头上,不由得欣喜道:“好像是退烧了!”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啊!
小曼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便想着给自己的男友打个电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演出之前不少的演奏家都会这样子,小曼在剧场工作也看见不少……只是多少有些郁闷。
伸了伸懒腰,小曼开始无聊地刷着自己的朋友圈。
奇怪的公众号。
“咦,我有添加这个公众号吗?”好奇的小曼看着这个公众号刷出来的动态。
——朋友圈疯传,人渣中年虐待流浪大娘。
小曼下意识地点开视频……大概是在江边的模样。
“你的儿子,在哪!”
“虎娃,虎娃,娘来救你!”
小曼一下子就张开了嘴,她带着愤怒看着视频之中的一幕幕……这视频怎么拍的她不清楚,但是拍得实在是太清晰了!清晰的她可以看清楚这里面的中年男人和流浪大娘的模样!
这里头的大娘,分明就是躺在了病床上的大娘了啊!
但重要的是,小曼还认出来了视频之中的这个中年男人,她有点儿惊慌,不敢置信,“这……这好像是季平的爸爸?”
这江景……她也曾经见过。那是方季平曾经和她漫步过的地方。
“这……”
……
……
抬头看了一眼这高耸的酒店。
洛邱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在这里清晰地感觉到了黑魂使者的气息,而且是他已经见过的黑魂9号。
洛邱知道这里是张家老太太寿宴的场地,前面几次也曾经悄悄地来过,观察着方季平,但都没有感应到9号存在的气息。
洛邱自个人地在酒店的大堂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有谁。
不久之后,一缕黑烟在洛邱的身边冒出,也是没有人能够看见。
“黑魂9号,见过主人。”
听着黑魂9号的声音,洛邱抬起头来,忽然笑了笑道:“前几天,我本来打算去看看你的,不过后来碰到一些事情耽搁了,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属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主人。”黑魂9号平静地道。
洛邱好奇道:“你在这,是在跟随新的金主?”
黑魂9号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主人,请问我的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业绩,是否足够让我换回失去的记忆?”
洛邱这会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看着那位从电梯之中走出的张家大小姐,此时走到了大堂。
酒店此时,走进来了几人。
钟落尘扶着钟老太爷,身后跟着成云,钟老太爷身边跟随了几十年的老罗。
洛邱此时忽然看着黑魂9号,淡然道:“你想要回成为黑魂使者之前的记忆,为了什么?”(未完待续。)
接过钟家几人之后,张罄蕊马上便把人领到了张李兰芳作为休息的房间之中。
老夫人却只是留下了钟老太爷,说是叙叙旧。
门外,钟落尘看着张罄蕊淡笑道:“张小姐,上次见面,还是在古月斋归还东西的事情。”
张罄蕊点了点头,已经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了吧?她看着钟落尘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总感觉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好看一些,完美一些……更加不真实一些。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概两个多月前,这位钟家的二少爷从京城而来,拜访她的祖母。那时候的张大小姐至少还有印象,在现今的这种浮躁的社会之中,钟落尘大概可以归到豪门公子的翘楚一类。
而现在仿佛更加的出色……仿佛仅仅只剩下这个翘楚身份的皮囊。
“钟先生是打算在这里等,还是先到会场?”张罄蕊回应道。
钟落尘淡然道:“我在这里等吧。张小姐要是忙的话,我自然不敢打扰的。”
这里还有服侍张李兰芳十几年的佣人,张罄蕊自然放心一些。张家人丁单薄,迎宾的事情,她需要亲力亲才行。
“那我先失陪了。”
看着张罄蕊离开,也一同在外候着,在钟家服务了几代人的老罗忽然笑了笑道:“这位张小姐,和李小姐年轻的事情,太像了。”
钟落尘自然知道这位罗爷爷口中的李家小姐指的是什么人。他曾经在罗爷爷的口中知道张家的这位老夫人的过往,并且不难从罗爷爷的口述当中,听得出来,多少的年轻才俊在当年对这位李家小姐的爱慕之心——自然也包括他的这位罗爷爷。
隐约地,钟落尘甚至觉得,他的祖父,钟家的老太爷恐怕也是当年的爱慕者之一。
钟落尘笑了笑,忽然吩咐道:“成云,你去会场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
“好的,少爷。”
……
钟家老太爷进来的时候,只是拎着了一个小袋子。这会儿张李兰芳正在房间之中品茗,神情清淡。
钟老太爷挂上了一丝微笑,来到了张李兰芳的面前坐了下来,把小袋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是一个精致的食盒。
“这是京城老字号同德坊的标记。”张老夫人看了一眼,有些讶然。
钟老太爷缓缓一笑道:“好几十年啦。同德坊也早就时代兴衰消失不见。这个食盒还是从前留下来的。原本的老师傅早就仙游,不过我找到了他的传人。你尝尝,这桂花糕的味道和当年一样。”
张李兰芳把钟老太爷推过来的食盒挪开了一下,淡然道:“看来为了我这个老婆子,你堂堂钟老太爷着实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钟老太爷轻声道:“你老了,我也老了,只是在我眼中,你从来没有变老。”
“钟高顺,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不料张李兰芳此时却冷冷地回应着。
“我清楚的,我不清楚的都太多。”钟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更加是咱们两家的好日子。你也别生气,当我没说便是。”
相顾无言,两人便这样默默地喝着茶,也不聊天……张李兰芳并没有从钟老头的神色之中看出来一些端倪。
她的黑卡变成了假卡,可当日是她亲手接过看过。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和钟家有关系,但她却暂时找不出来证据。
几十年了,人事变迁,眼前的这个矮瘦的老头,和当年有些什么不一样,也是未知,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是谁。
这房间看似是沉默的,但其实早就有了对话的声音。
洛邱是见过钟家老太爷一面的……为他续命的时候。至于这位张老夫人,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
这就是张罄蕊的祖母,眉宇之间确实异常的相似。洛邱此时看着身边的黑魂9号,“就是因为看到这位老夫人,你才想要找回从前的记忆?”
黑魂9号也没有打算隐瞒:“我只是隐约觉得……我认得她。”
洛邱不同上任的老板,太阴子成为黑魂使者保留了记忆,但是从前的黑魂却没有……但俱乐部内并非没有过往黑魂使者的记录。除去了那些已经彻底死亡的之外,所剩下来的黑魂使者的过往均有记录在案。
隐约认得并不奇怪……你们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
洛邱忽然道:“关于你记忆的事情,过会再说。这段时间我都有事情,尤其今天。”
从这段时间来来,在黑魂9号看来,新主人和上任的性子并不一样。新主人趋向于将金主的灵魂质量最大化,而上任的主人是近乎不理般地只是追求数量。
作为一个对自己过往有些触动的个体之前,他的本职是俱乐部的黑魂使者。这种本职就像是烙印一样,留在了他的思想当中。
“属下明白。”
黑魂9号并没有强求……因为他作为黑魂使者十分明白,没有黑魂使者能够从老板的身上强求得了什么。
……
……
宴会已经开始。
市内,甚至是附近几省都颇有名气的乐团将会为这个宴会奉上一段长时间的演出。
伴随着悠扬迷人的乐声,宾客们给自找到自己相熟的人,低声地交谈着。
除了还没有出场的张老夫人之外,伍秋斌在这里看见了不少有来头的名流,当然也少不了市内的一些官员。
低调的张家叫着人起来的时候,影响力确实比他的伍家要强上不少……甚至,当他认出来一个安静地坐在一角的老人家的事情,才又一次刷新着自己对张家底蕴的认识。
“那是京城钟家的老太爷啊……”伍秋斌异常的惊讶,“张家居然能够把这尊菩萨也请到了?”
伍秋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从秘书手上接过了一杯香槟,悄悄地靠近了过去。
“敢问,您是钟老爷子吗?”伍秋斌把自己的姿态压倒了最低。
老罗,钟落尘,以及成云看了伍秋斌一眼,早一步来到会场打听了状况的成云老早就把宾客的资料告诉了钟落尘。钟落尘这会儿在祖父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
钟老太爷才微微一笑道:“你是伍开同的儿子吧?几年前我们应该见过。”
伍秋斌眉开眼笑道:“老太爷果然很好的记性。就连几年前在京城宴会上匆匆一见也能够记得我。”
大概是宴会的主角还没有真正出场,钟老太爷无聊了,便指了指身边道:“坐吧,我和你父亲认识了也不短的时间。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好?”
伍秋斌拘谨地坐了下来,“都是些小毛病,身体还好着。多谢老太爷挂念了……”
说着,他看着坐在钟老太爷身边的钟落尘问道:“不知这位是……”
“我的孙子,钟落尘。”钟老太爷笑呵呵地介绍道。
钟落尘向着伍秋斌点了点头,伍秋斌顿时便笑道:“真的是人中龙凤,老太爷好福气。”
钟老太爷颇为开心道:“这孩子还需要多点敲打才行。嗯,这段时间我打算放他在这里好好地锻炼一下,也请你多点照看一下这个晚辈。”
这可是大菩萨一尊,这样的发话了,伍秋斌自然不敢说什么,倒不如还巴不得地有这个可能合作的机会。
“你一个人来吗?”钟老太爷忽然问道:“不带一些后生过来见识认识一下?”
伍秋斌呵呵道:“我两个儿子都还在国外读书,抽空不了。嗯,不过我的外甥倒是在这里。”
“哦?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伍秋斌却伸手一指道:“在那呢,舞台那边,拉着小提琴的就是。这孩子有点天分,赢过了不少国内的奖项,再过会儿,还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大赛。”
钟老太爷打量着那乐团之中的方季平,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
伍秋斌趁机道:“等会他中场休息,我怎么也让他过来给您老问一声好。”
钟老头活了好多年,十分清楚伍秋斌这会儿的小心思。但他本身也是个喜爱后生才俊的人,这种音乐家不会涉及政治和商业上的事情,自然更加喜欢一些,于是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正在演奏之中的方季平,目光也随意地看了宴会场地一眼。他看见了伍秋斌此时朝着自己看来,带着善意的微笑。
方季平闭上了眼睛,更加专注在自己的演奏之上。
他觉得方如常说得没错……没有什么好迷惘的,名和利,眼下就在自己的双手之中。
他抓紧了,今后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事情……就算是方如常,也总有一天,他能够摆脱他的控制。
想着伍秋斌那种善意的目光,方季平默默地说了一声抱歉。
随着作为指挥的方如常改变的节奏,弦乐一下子便是变得安静了一些,而此时,宴会的主人家,今天大寿的张老妇人,也在张罄蕊的陪伴之后,缓缓走出。
宾客开始为这位老夫人让道了。
……
酒店楼下。
小曼还在打着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的……她一路上重复了看着那个视频不知道多少次,也看着从大娘那里看见的传单不知道多少次。
她咬了咬牙,走进了这家高级酒店的大堂之中。(未完待续。)
有些行为是不可控的。
看到那个与这个宴会场地完全不同风格,平平凡凡的女孩子的身影的时候,洛邱直接得出来了这种结论。
为什么这样说呢?
他觉得自己可以确定小曼一定会找方季平——但他没有想过这个女孩会在这个时间点到来。
黑魂9号这会儿就在洛邱的身边。
主人人都在这里了,他作为黑魂使者,自然不敢随便离开。重要的是,洛邱似乎也没有打算让他离开的意思。
他看着这个在走廊上不断地张望着的女孩,便看着洛邱道:“主人,这位小姐,就是您今天的目标吗?”
“嗯……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洛邱淡然说道。
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看看方季平今天的状态,并不会太长的时间,一早就有着自己打算的洛邱此时忽然动了动嘴唇。
声音很轻,但却传出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
而几乎再同一个时间点内,在城市某处的女仆小姐便听到了自家主人的声音,是这样说的:“我有点事情,晚点再过来。”
远方的女仆小姐点了点头,说是知道了。优夜此时其实在一家十分简陋的无证小旅馆之中。
这是叶言后来摸来的地方。他用着从马警官钱包里面掏来的钱租住了下来。切断了和洛邱的联系之后,优夜看了一眼此时正在床上躺着的叶言。
任何的医疗机构甚至去找那些无名医生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叶言想要养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时间。但他现在只能够通过这种笨拙的方法,让自己的身体自然恢复过来。
当然这个时间是相当漫长的。
看着完全处于熟睡状态的叶言,优夜微微一笑。她走到桌子上,拧开了叶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缓缓地撒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入水之后便瞬间溶化消失不见,并且无色无味。
当然不会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了。
而是可以让伤势加速复原的东西,几百年来,拥有自己一家实验室的女仆小姐的出品,必然是精品啊。
……
……
是弦乐的声音。
小曼听到了声音之后,就锁定了位置,开始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楼层内宴会厅的入口处,她已经能够远远地看见那台上的方季平。
小曼看了看宴会的入口,比较神奇的是,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之中,居然连一个守门口的人都没有……
不是说没有,而是门外签到处的两个人,这会儿居然光明正大地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过去。
这是薪水小偷啊喂!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小曼还是悄悄地摸进去了宴会厅之中。
看着小曼已经走了进去。好好的入口位置,才引来了始作俑者的某俱乐部老板——既然小曼比洛邱想象之中要早出现许多的话……
既然都来了,自然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
然而,正当洛邱打算把这两个看着签到处的员工换醒过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是听到了一把来自老同学的声音。
是在他背后的,是张罄蕊的声音。
“洛邱,你……想在这里做什么?”
才刚刚伸出手来的洛老板转过身来,略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应该是没有在人前显露的才对。
可张罄蕊却看见他了?
……
张大小姐确实是看见洛邱了。只见她脸上挂满了一种警惕般的神情,似乎在犹豫着,但最后还是走前了几步。张罄蕊看着趴在了桌子上睡去的两名员工,迟疑着道:“你……你是故意把刚刚的那个女孩放进来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洛邱打量了张罄蕊一眼,心中好奇,“你看见我?”
张罄蕊却苦笑一声道:“看见你很奇怪吗?我甚至还看见你身边的这个家伙……”
看着张罄蕊的目光,洛邱知道她所谓的‘这个家伙’指的就是他身边的黑魂9号。黑魂9号此时皱了皱眉头,目光忽然凌厉起来。
洛邱此时却摆了摆手,看着黑魂9号道:“你到一边等我一下吧。”
黑魂9号点了点头,飘然离开。
洛邱此时才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罄蕊咬了咬嘴唇道:“从乌兰巴托回来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开始,在家里的时候,我只是偶然地看到家里的院子里头,有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后来渐渐地变得清晰。我不敢告诉别人……说了别人也不相信。”
她看了一眼洛邱,鼓起了勇气道:“我默默地藏着这件事情,悄悄地想办法……我甚至不敢让这个家伙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一直都当作是看不见……我原本以为,这个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孤魂野鬼,时间长了或许就会走。但是……”
她咬着牙,“但是,我今天看见他和你……和你在大堂接触,看见他化作一团黑烟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洛邱点了点头,才淡然道:“看来地宫里头的经历,真的是打开了你的一些天赋,随着时间推移,你的灵感是越来越强大了。不过,你明明在大堂的时候都看见了我,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这份镇定还真的让我自愧不如。”
“我宁可没有看见……要不是这个影子一直都在我家里呆着,要不是他和你接触的话,我甚至不愿意表露我自己。而且……”张罄蕊苦笑道:“看来我自己写给自己的那封邮件的内容果然是真的。”
“邮件?”洛邱愣了愣。
张罄蕊像是破罐子破摔般道:“邮件上面写着,是你将我的记忆洗走之前写下来,然后到了最近才送到了我的手上。”
“你记起来了?”洛邱平静地道。
张罄蕊摇头道:“不,我依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许要印象了,不是吗?”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却无法掩饰微微颤抖的双肩,“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你在背后?”
洛邱点了点头,张罄蕊的这种天赋已经让她看以看见自己的隐藏,严格来说已经不能够归入普通人之中。
当然,主要的一部分是还是因为黑魂9号。
她因为注意到了黑魂9号的存在,继而才会接触到自己的存在——洛邱并非是从人的视线之中消失或者隐去,而是类似一种从普通人的感知之中消失。
例如超声波,一般人听不见这种声音,但它确实存在。
“那你……那你指使这个影子在我家里是为了做什么?”张罄蕊鼓起勇气道:“你是怕我会想起被消除的记忆,还是另外为了什么?”
不到张大小姐不朝着这些方向去思考——邮件上面的内容,让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同学是在做一些,从别人身上获取宝贵事物,然后实现一些‘愿望’的事情。
洛邱很容易就想象出来张罄蕊担心的是什么。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封邮件上内容,但以张罄蕊的性格看来,恐怕是事无大小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女人的小心思有时候确实是些可怕的事情啊。
“小姐,老夫人让你回去。”
就在此时,施世杰走了出来,走到了张罄蕊的身边道:“快要祝酒了……这位是?”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
毫无存在感的洛邱,在被张罄蕊发现了之后,她和他说着话……一个人正常的情况下不会和空气说话,这点不合理的地方,很快就冲击着普通人的感知。
“我记得,你好像是小姐的同学。”施世杰皱了皱眉头:“洛邱,对吧?我见过你。”(未完待续。)
施世杰既然已经看见了洛邱,那么要想起洛邱来就不是困难的事情。
他在张家服务了几十年,也在商场上打滚了二十多个念头,自然把一套认人的功夫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更何况,这还是张家这一代唯一一个血脉班级上的唯一一个同学。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老夫人怎么可能随便地让自己的孙女平时一个儿地去上学?不仅仅是保密的功夫做得异常的充足,甚至是连学校有些什么人都早早的调查清楚。
施世杰有趣地想到,这一两年的时间,张罄蕊会在偶然的闲谈之间,在老夫人的面前说起过这个同学,但她却不知道,关于这个同学的事情,老夫人其实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
不能怪张李兰芳在背后做了这些事情。以老婆子自称的张李兰芳实质上是人老心不老,这么多年风雨,孤儿寡妇的,她要不是一直维持这年轻时候做李家小姐时候的心思,又怎能够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
在老夫人的眼中,这个同学即便是没有见过,但是可以归进去身家清白的人当中,所以就算她的孙女偶尔会提起有这么一个同学的时候,张李兰芳也没有多说什么。
张罄蕊在老夫人的面前曾经评价过,她班上的这个同学,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安静人。
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很多,聪明,善良,进取,野心,温柔等等,但却特别地用上了‘安静’两字,所以张李兰芳就放心了啊。
……
“小姐,是你把洛先生也请来的吧。”施世杰认出人来,便直接主动地微笑开口。
他的本意其实是好的……但显然是好心做了一些在张罄蕊看来是坏事的事情。只是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张罄蕊也只能够颇为无奈地道:“算是吧……”
谁知道自己说一句不是,眼下的这个不普通的‘同学’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啊?
君不见这家伙呼唤游魂野鬼起来轻松自如,洗去自己的记忆轻描淡写?
简直神秘莫测好不好!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施世杰看着洛邱礼貌性地道:“洛先生,上次真是打扰了,等会我和你好好地喝上一杯,当作是赔罪。”
嗯……让张家财团的这位施总经理如此客气,大概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社会间的地位财富对于俱乐部的老板来说却不如一个有故事的皮球来得有价值,但洛邱并不打算推掉别人的善意。
现身了便现身了,那就进场——里面是一个名利场。
听说,听闻是一回事,而亲身感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让刚刚那个女孩子进来到底为了什么?”张大小姐这会儿在洛邱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个寿宴费了她好多的心思,如今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她只想要这个宴会不要被搞砸。
天知道这个在乌兰巴托地宫之中来去自如的家伙,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
“可能会发生一些小状况。”洛邱看了一眼人群,忽然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祖母送上一份礼物,当作是补偿。”
“小、小状况?”
洛邱淡然道:“你最好不要靠我太近,时间越长,只会有更多的人看见我。”
张罄蕊横了洛邱一眼:“你好好的一个人,谁看不见?”
关于存在感的问题,洛邱自己也用了一些时间才弄明白,这会儿自然没有心情对她解释些什么,“你离开我就是,你祖母看过来了,你过去吧。”
“好、好吧。”
心中略微迟疑,张罄蕊只能暂时听从洛邱的话,只是张家大小姐本身可不就这样放心下去,走去自己祖母的路上,频频地回头。
可就算并不是所有人注意到,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年轻人是谁啊?居然在张家大小姐和施世杰的陪同下进来?
张大小姐频频回头啊……像是一副小女儿般的姿态,好像是恋人间的不舍一样啊?
咦……人呢?刚刚好像还是在这里的,怎么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少爷,那应该是张小姐的朋友,上次我们在古月斋见过。”成云这会儿忽然在钟落尘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钟落尘看了一眼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幕的祖父,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什么话也没有说,仿佛是心中没有半点的波澜。
在钟老太爷若有所思的时候,张李兰芳此时也看着自己家的孙女走来。
张老夫人抓起了自己孙女的手掌,微微一笑道:“不介绍你的朋友让我认识吗?”
张罄蕊可不愿意让年事已高的祖母接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随后道:“他……他害羞。”
但愿洛邱没有听见吧……她下意识地悄悄瞄了一眼,这时候倒也是没有看见洛邱的身影……她到底看见了那个被放进来的女孩的背影,此时正朝着乐团的位置走了过去。
只见乐团之中的那位年轻的小提琴家一下子走了出来——嗯,刚好是中场休息的时间。
看着张罄蕊的小举动,张李兰芳忽然道:“等会第一支舞,你陪我跳吧。”
“好的。”张罄蕊点点头。
这是祝酒之前最后的一个环节了。
……
……
刚刚停下收来的方季平看见小曼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十分的惊喜……只是方如常的神情似乎多有些不悦。
方季平钟爱这个女孩,却一直没敢向方如常提及过。然而小曼就在这里,方季平也不忍心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顶着了方如常目光的压力,此时把小曼拉了出来,是宴会厅里面用来放置餐具的小室内。
“小曼?你怎么来啦?”方季平抓住了小曼的双手,微笑问道。
看着明显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感觉到高兴的方季平,小曼下意识地甜甜一笑,却很快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
小曼动了动嘴唇,冷不丁地喊了一句:“虎娃……”
因为女友的出现而单上出来的喜悦仿佛在这瞬间凝固了般,他近乎本能地放开了女友的双手,但很快又装作不知道般道:“你刚说什么?”
“果然……”
看着方季平这一刻的反应,小曼张了张口,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方季平,“季平……你先看看这个。”
“不过你要冷静。”小曼深呼吸了一口气,取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朋友圈内陌生公众号的视频,放在了方季平的手上。
——你的儿子,在哪!
清晰得足够完全辨认视频内两人的镜头……那一声撕身裂肺般的叫喊声,越过了护栏,最后翻身落入了水中,在水中痛苦挣扎着的人。
以及那……无情般的男人。
方季平的手掌无意义地颤抖着,眼前的视频画面也因此而摇曳。
“不知道是什么人拍下来的,不过,这里头的人应该是你爸爸吧?”小曼犹豫着道,“我昨天,不是说碰到了一个溺水的大娘吗?好像就是视频里头的这位。杨萍……季平,你,知道吗?”
手机悄无声息地从方季平的双手跌落在了地上,他突然之间双眼变得微红起来。
正当小曼打算把手机捡起来的时候,这里忽然闯进来了一个人,以更快的速度把手机捡了起来,并且再一次点开了那视频。
他脸色顿时变得惊慌,“怎……怎么会……是谁拍的……”
方如常!
……
他看着方季平的神情,看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孩让方季平雀跃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些猜想。对于方季平悄悄地瞒着自己和这种普通人般的女孩交往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愤怒。
或者说……不受其控制的一种不安。
方如常尾随而来,躲在了门外悄悄地偷听着二人的说话……却是听到了让自己手足冰冷般的对话,以及隐约听到了那视频的声音。
近乎不顾一切地,方如常急切地想要求证着那让自己惊恐,让自己一瞬间落入极端不安的视频内容到底是什么——他暴露了自己。
“你……你骗我。”方季平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不安的男人。
方如常忙着想要说些什么……他能说些什么?这视频宛如铁证般,百辞莫辩。
“你骗我!!!!”方季平却猛然间发疯似的,双手抓起了方如常的衣领,把人推到了墙壁上,怒道:“你骗我!!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她要了你的钱之后离开……可是,可是你居然,你居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你怎么可以下得了这种手!你这个禽兽!!”
从来没有见过方季平如此暴戾的模样,那种愤怒仿佛随时都能够把自己吞噬过去般,方如常更为慌乱地道:“季平,你先听我说……我是,我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事情。”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方季平怒极:“那是人命!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你这畜生!!”
他直接抓起了方如常,眼看着就要往外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方如常惊恐道。
“你这是故意杀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如常恐惧道:“别……季平!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歹念一下当年是谁把你从人贩子手中救你出来的。这二十年来,我对你供书教学,可有亏待过你?我,我真得只是一时糊涂,我是怕这个女人从我身边把你抢走而已啊……”
方季平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不过是害怕让伍家的人知道你的龌蹉!”
方如常知道自己一旦被方季平拉出了这扇门,一切都必然导致最坏的结局,他不得继续哀求道:“季平,你先听我说……我知道这次真的是我做错了。但是我可以补偿!你看这样如何?我会去杨萍面前跪地认错,我们把她接过来好生照顾,我保证不会再有小动作!你想想,这件事情要是捅穿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伍家的人不会放过我,难道也会放过你?想想,我认错,我们一同供养杨萍,你还是我的儿子,你还能在小提琴家的路上走得更远……这女孩,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娶过来吧?一切都能够变得更好。”
听到这里,小曼忍不住怒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方如常却连忙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看在这二十年的情分上,你至少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我求求你,至少过了今天,你让我在你母亲面前认罪,求求你!如果,如果你母亲真的不原谅我的话,那……那你就拉我去警察局吧!我知道错了,我真得知道错了!”
看着不断在地上磕头的方如常的模样,方季平顿时变得有些悲哀,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小曼。
小曼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方季平,无奈道:“你拿主意吧……”
“宴会结束之后,你必须跟着去一趟医院!把你做过的事情,清清楚楚的交代出来!”方季平咬了咬,一手把方如常提了起来,神色变得有些冷漠,“看在你养了我二十年的份上。”
“好好好。”方如常也无法计较此时二人地位间的转变。
他只是想着,能拖多长的时间便是多长的时间,只要方季平不冲动,那就还有机会——他太清楚方季平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了。
……
“等会是舞曲,演奏完之后,我会马上跟你走。”
走出了这个茶水间,生怕方季平会突然改变主义的方如常再一次保证道。一脸烦躁的方季平没有回应。
小曼也默不作声。
方季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宴会的司仪此时正浓重地宣布着接下来的跳舞环节。
“……在这个灿烂的晚上,我们著名的指挥家方如常先生将会携带他的乐团,为张老太太献上一曲埃德加的《爱的致意》!掌声,有请!”
如雷般的掌声。
然而灯光却在此时一瞬间彻底地暗下,偌大的宴会厅之中,仅有一束的射灯投落而下,却是落在了一角的钢琴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位置的钢琴,这一刻完全背对着所有人,似乎坐着了一个人。
只是钢琴撑起来的顶盖,却完全挡住了这个人的模样。黑暗之中,镁光灯下,钢琴所在的位置显得尤为的扎眼。
已经开始弹奏,几缕的音符缓缓地流淌而出,一把年轻有力的声音通过了会场的音响设备,徐徐响起。
“特别节目,阻大家一点小小的时间。”那弹琴之人轻声地说道:“一个小故事。”
既然说是特别节目……那就是宴会主人家安排的吧?
众人静心地聆听起来……尽管这起手的钢琴声在懂行的人看来,略微有些的生涩。
张李兰芳这会儿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笑着轻声道:“你给我安排了什么?”
张罄蕊……张大小姐那里有安排这项节目?她只是听力极好地听出来了这把声音的主人是谁而已。
正当她打算说些什么,期望能够挽回一下的时候,一记重重的音符过后,那弹着琴的人,再一次开始说话了。
“在一个安静的小村庄里面,女人的丈夫,早早就离开了她。他说出去打工,然后就再没有人回来过。女人不久之后听说,这个男人在外边重新有了一个家,还有了孩子。女人不知道她的丈夫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是女人知道,与丈夫的音讯确实是断绝了。”
琴声轻柔的转动着,宛如低声的倾述。
“她曾经外出找过,好久好久。最后,她绝望般地回到了所住着的这个安静的小村庄。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孩子虎头虎脑,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女人的娘家劝她改嫁,但是条件是不能够带着这个孩子。她放弃了,她打算一个人把这个孩子养大。”
音乐声快了一些。
“她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工作,不管是农活,不管是家计,生活虽然艰难,但一天天地也就过去。正当女人以为,自己就这样把孩子带大的时候,命运的无常又一次折磨着她。她的那个孩子,那个不足三岁的孩子,染上了一场重病。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是无法承受的重担,她问着邻里乡亲借钱,想尽了一切的办法,都无法凑到足够的金钱,让她的孩子能够挺过病魔这一关。女人后来做了一个后悔了一辈子的决定。”
钢琴忽然缓慢了下来。
“小村子后来其实并不安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来了几个外来人。他们在村子里面做起来了赌大小的生意。方方正正的小骰子,六个不同的点数,一二,三四,五六,这些点数,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它们能够让人一夜之间获得一整年还要多的收入;它们,也能让人一夜间失去一整年的收入……它们,似乎是这个女人最后的希望。”
伴随着钢琴声,一些人摒住了呼吸,仿佛已经能够预见这个女人带着希望走进去,却带着更大绝望走出来的模样……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多太多。
这里的人,听过这样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亲生经历过。他们突然觉得,在这种伴随着琴声的环境之中,听到这样的故事有种隔着玻璃的安全感。
“这一场赌博,女人成功了。意想不到的是,她在这场赌博之中,获得了足够治好自己孩子的金钱。没过多久的时间,女人的孩子,再一次健健康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但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变得好过起来。”
轻声再一次转为低诉。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的尝试,她便染上了一种叫做赌瘾的东西。那钱来得太快了,快到了女人觉得,自己过去的幸苦,过去的劳力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每一次,每一次,当她走进去赌档的时候,都怀中希望。每一次,每一次,当她走出赌档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突然急速。
“忽然有一天,女人久违地开始赢钱了。她更加的兴奋,她兴奋得甚至忘记了孩子就在外边一个人玩耍着……不,女人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儿子。她记得自己对儿子说过的每一句的承诺。她承诺过,等有钱,会带着他去镇上看皮影戏,会带着他去镇上的餐馆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天凉了,她琢磨着手头上的钱可以给孩子添一件新的棉袄。孩子大了,她琢磨着,可以让孩子去上学。她甚至梦想着,可以在家里头置一天电视,晚上抱着孩子一边看,一边睡去。她想要一台的冰箱,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冰棍,夏至的晚上,和自己的孩子两个人坐在门前,你一根,我一根,看着夕阳。她想了很多很多,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在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那一天,村子又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做着一些拐卖的勾当。于是,孩子便从此从这个小村子,消失了不见。”
“孩子被带走了,女人后悔万分。她自责着,她想过轻声,她甚至痛恨自己,她曾经悬梁自尽,但被人救了下来。她活过来,想要见自己的孩子,哪一年下了大雪,过着年,女人悄悄地拎着一个布袋子,在鞭炮声当中,离开了这个小村子。一走,就走了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女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故事很突兀地就进入了结局般的地方,现场的观众却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然而,故事还在继续着,琴声并未断。
“那孩子那天被带走了之后,就被人贩子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看见了许多和他一样,都是从别的地方带来的小孩。男孩女孩,有些被打断了双脚,有些断了手,他和这些孩子一样,被迫着在街头讨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开始怨恨着女人。他怪他对她的置之不理,他怪她只懂得在那个充满了罪恶的赌摊之中。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女人送给他的拨浪鼓,爱着,也恨着。”
“一天,一个男人从人贩子手上,把小孩买了回来。男人让这个小孩受到了很好很好的教育,甚至让他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演奏家。二十年了,这个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他有了一份自己钟爱的事业,他似乎有了很好,很好的人生。而在这个时间,他看见了当年弄丢了他的女人。”
“他长大了,但是藏在心中的怨恨始终无法消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这时候,横在了这个孩子的面前,其实有一个选择。那个收养他的男人说:如果你选择从前的母亲,你将会失去一切。但是男人也承诺这个孩子,如果他不说出这一切,他就能够享有一切。他甚至还能悄悄地接养自己的母亲。是的,悄悄地。”
弹琴的年轻人在这里沉默了下来,唯有指尖弹奏的声音渐渐的变得娴熟起来,“故事到了这里,我没能够知道结局。我所知道的是,女人当年在赌摊上,没能听见孩子的声音。而二十年后,孩子在人生展翅的舞台上,仿佛也没有听见女人的声音,何其相似……理查德?克莱德曼,《爱的协奏曲》,希望诸位喜欢。”
……
声音停了,演奏也停止了,场内安静一片,仿佛被带入了一部黑白的老电影之中,谁也似乎不愿意首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
唯有角落里面的方季平此时泪流满面,怔怔地看着那钢琴处,哽咽着道:“我……就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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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又是很任性的一章大章,晚点还有一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