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回到广场的时候，刘庆也刚蹲完点结束。
到了这个点，李东基本上不会来了。
见老李头来了，刘庆想了想上前招呼道：“再借我5块钱。”
老李头一下子就跳脚道：“还借？我真没钱了！”
刘庆见他声音有些大，怕引来别人关注，冷着脸道：“老家伙，借5块钱而已，难道我不还你？”
“可是……”
老李头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则是想办法引人过去，一时间脑袋上全是汗液。
从小楼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得把人引过去才行！
至于刘庆是死是活，这个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经历过这么多，在社会底层挣扎，为了一顿饱饭都要殚精竭虑的最底层。
刘庆和他又不熟，而且都借了他不少钱了。
是的，那些钱对老李头来说，就是不少钱。
这家伙明摆着是借钱不还的那种，老李头早就看出来了。
要是天天如此，自己还活不活了？
心里稍稍镇定了一些，老李头为难道：“小老乡，我讨几个钱也不容易。
这两天，你也花了我不少钱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大来头的，以后说不定会百倍千倍的偿还我。
戏文了都说了，你这叫……叫龙啥来着……
可你也知道，我就一要饭的，天天这么下去，我真的承担不起。”
刘庆皱起眉头，盯着他道：“老家伙，你这是不愿意借钱了？”
“不是不是……”
老李头有些无奈，最后才道：“小老乡，我惹不起你，也不敢惹你。
这样吧，这几天都吃包子，你应该也吃腻了。
中午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
“吃好的？”
刘庆微露疑惑，就听老李头又讪讪道：“吃完了这顿饭，咱俩就一拍两散，你欠我的钱，我也不要了。
老头子我真不容易，也就这么大本事了。
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换个地方要饭去，大不了不回公园了。
我也是看在老乡的份上，这才大出血一次。”
刘庆心里有些恼火，什么时候，自己被一个要饭的给嫌弃了！
不过转头一想，自己大概也待不了多久。
李东再不来，他就准备去江北了。
人走了，自然不用再找老家伙借钱。
微微沉吟片刻，刘庆开口道：“饭要吃，不过吃完了饭，你再借我100块！”
“真没有！”
老李头尖叫一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急忙道：“小老乡，我哪还有那么多钱？
100块，有时候我一个月都要不来。
我现在也是吃一顿饱一顿的……”
“那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刘庆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他手头上一分钱都没。
就算去江北，哪怕走路去，路上总要吃喝吧。
想不留下痕迹，自然不能干偷抢的事，要不然说不定没到地方，就被人给抓了。
老李头还是拒绝，摇头道：“我真没这么多，20块，我全部家当了！”
“50！”
“25！”
“40！”刘庆眼睛一瞪，凶狠道：“你再讨价还价，晚上你的钱就是我的！”
老李头仿佛被吓到了，半晌才可怜兮兮道：“那就40，可咱们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你再来找我，我大不了饿死自己算了。
反正我没钱，你搜也没用。”
“知道，少废话！”
刘庆说着又道：“你不是中午要请客吗？去买点饭菜打包回来，弄几瓶啤酒。”
“还吃饭？”老李头有些不乐意道：“我原本以为你不借钱了……”
“吃完饭，咱们分道扬镳！”
“行吧行吧，我算是倒了霉……”老李头咕哝一声，又道：“去饭店吧，小公园太热了，饭店有空调，也让我享受一回。”
“不行！”
刘庆连忙拒绝，他可不能去饭店，饭店人多口杂的，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他现在不确定，警方到底有没有全国通缉。
不过这些天，他也没发现户外张贴告示，看样子就算通缉，也是内部的，没对外公布。
可不管怎么说，小心为妙。
听到刘庆拒绝，老李头有些紧张，连忙劝说道：“这天都快热死人了，小公园那边更热。
咱们也不去大饭店，我知道不远处就有个私家小饭店，小夫妻两个自己开的，就在家里开了一桌。
以前我去吃过一次，味道不错，家里也有空调。
咱俩吃饱喝足了，说不定还能在那借地睡一下午。
小老乡，老头子我是真架不住了，太热了，好不容易放开肚皮吃一回，吹着空调那才叫享受。
要不然，热都热饱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私家小饭店？”
刘庆微微沉吟，过了一会才道：“人不多？”
“就一桌，有时候多了两桌顶天了，没几个人。”
“在哪？”
“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别看人少，生意也不好，味道真不错。”
“前面巷子？”
刘庆朝远处看了一眼，皱眉道：“我去那看过，可没看到什么饭店。”
老李头龇牙笑道：“我都说了，家里弄的小饭店，也不打招牌，就跟家里吃饭似的。”
说着老李头又道：“要不咱们干脆别吃了，省一顿饭钱，我借你50成不？”
刘庆嗤之以鼻，寻思着人少，自己注意点，应该也没人留心到自己。
这几天，他也热惨了，身上全都是热痱子和蚊子叮的包。
吹吹空调，这种事以前多寻常，现在也成享受了。
自己现在活一天少一天，连顿饱饭都没得吃，也太憋屈了。
今天要不就享受一次？
微微考虑了一下，刘庆点头道：“那行，就去那！”
老李头松了口气。
刘庆倒也没多想，还以为老家伙巴不得自己赶快走。
被一个乞丐嫌弃，尽管心里郁闷，可刘庆这时候也没话说。
就这么一个算是熟人的人，不找他找谁。
再说了，老家伙有钱捐款，自己现在也急需救助，就当他捐款了，便宜谁不是便宜。
……
小楼。
谭勇低声对着耳机说了几句，接着便对李东道：“人往这边来了！”
“老大爷办事还是挺利索的。”
李东笑了一声，看了看窗外，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警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人一到，就进行抓捕！”
“不是击毙？”
谭勇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也会击毙。”
“什么叫条件允许？”
“拒不投降！”
“投降了呢？”
“人毕竟有些多了，只能抓捕。”
“明白了。”
李东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
站在窗口边，李东朝外面看去，隐隐的，他已经看到两个人影，老李头的跛腿走起路来还是很明显的。
……
小巷中。
刘庆抬头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他危机感很强，要不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以前在川蜀混的时候，不是没被人伏击过，可好几次他都避了过去，靠的就是自己的直觉。
今天，他又有点这种感觉了。
刘庆微微警惕起来，老李头见他止步不前，心里有些紧张，强装镇定道：“咋了？不吃饭了？”
“老家伙，这里真有饭店？”
老李头脸色发黑，没好气道：“你不去算了，不去还省了一笔花销。
也就你是我老乡，要不然，我早不搭理你了。
我真跑了，你还能满世界找我去？”
“那你跑跑看！”
刘庆哼了一声，又看了看前方，半晌才道：“走吧，还没到吗？”
“快了，就在前面的那栋两层小楼。”
“在这开饭店，真有生意？”
“谁知道，反正我又不怎么来，再说自家房子，又不用花钱，赚一个算一个。”
老李头对答如流，人生第一次将演技飙到这个境界。
钱能通神，为了500万，为了下半辈子，为了全家团聚，老李头今天将自己全部实力都拿了出来。
20年的酸甜苦辣，20年的苦苦挣扎，20年的人间沧桑。
今天有望一朝翻身，他算是豁出去了！
刘庆也渐渐打消了狐疑，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
真要被人发现了，也不会通过这个老乞丐抓自己。
他打心眼里，就没看得起过老李。
伪善，懦弱，还是个残废！
一个乞丐，居然去捐款，脑袋被驴踢了！
一个乞丐，居然还真的借钱给自己这个陌生人，脑袋更是被驴踢的厉害。
他一个要饭的，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待，刘庆找他借钱，他真跑了，刘庆也不会有别的办法。
结果老家伙，还一口一个老乡，还要请他吃饭，不是伪善懦弱是什么？
这种人，就算有机会出卖他，恐怕也没这个胆。
刘庆放下了担忧和警惕，跟着老李头一起向里走去。
……
小楼。
李东也看到了刘庆止步，微微转移了视线。
等刘庆再度行进，李东轻声道：“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强。”
谭勇也面色凝重道：“我也没想到，幸亏没让人近身，要不然十有八九会被发现。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警惕。
要是去当兵……”
谭勇没再说下去，刘庆要是去当兵，绝对是个好苗子，当个兵王也许都不难。
这种人，可惜了。
不过可惜归可惜，谭勇也不同情。
这世上，有人走对了路，有人没走对，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就如他自己，当初要不是李东，他难保就不会走刘庆的路。
那时候，他一家老小，都等着自己养活。
他也没什么特长，去干保安，一个月1000块钱顶天了。
老母亲在世，有病在身。
老婆孩子，一家五六口人，还得花药钱，指望自己能活命吗？
人真要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李东当然让他弄死朱洪涛，谭勇不也照样干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跟对了人，坐了一年牢，事情洗白了。
加上朱洪涛也没死，后来自己又当了李东的贴身保镖和司机，这才有了今天。
全家住上了大房子，孩子去了最好的学校读书，老母亲每个月都去省立医院接受最好的资料，大半都是远方集团报销。
一步之差，天壤之别。
想到这些，谭勇看了看李东的背影，老板虽然年轻，虽然霸道，可对身边人还是真心好的。
自己，老周，老郑，小曹……
现在年纪其实都大了，安保公司又来了一批年轻人，比他们能打的多，也比他们精壮的多。
可老板还是重情义，留下了自己几人，让他们几个走上了高位。
他是贴身保镖兼司机，老郑在安保公司当经理，小曹当培训主管，老周更是了不得，当了董事会董事，监察部部长。
这种恩情，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老板，不让他出事，他出了事，自己今日的荣华富贵全都成空，也对不起老板的信任。
就在他回忆的时候，刘庆他们到了。
……
门外。
刘庆皱眉道：“没开门？”
老李头笑呵呵道：“大夏天的，谁开门啊，里面有人呢。”
说着老李头高声喊道：“老板，在不在家？我们来吃饭了！”
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安保人员伪装的青年懒洋洋道：“来吃饭的？进来坐吧。”
老李头一马当先，直接进了屋。
刘庆也跟着进了门，等看清了家里的摆设，刘庆微微挑眉，还真和居家过日子没区别。
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几个凳子，加上一个破旧的电视，这就是全部家当。
不过看了一会，刘庆皱眉道：“老板，没开空调？”
安保人员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就道：“马上开，你稍等一会。”
“开饭店不开空调，你这生意做不好。”刘庆摇头。
安保人员勉强笑道：“没什么人，就没浪费电了。”
等安保人员转身进了房间，老李头正想借口去厕所，刘庆忽然道：“我去趟厕所，你先点菜。”
“我……”
见自己话被刘庆抢了，老李头心里有些着急。
正想说几句，刘庆起身已经要走。
这时候，刘庆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么热的天，对方没提前开空调就算了。
关键是，刘庆刚刚瞥了一眼，客厅的空调上面都落满灰尘了，明显是许久没用过的。
他有经验，他又不是天生就富贵，也是一步步闯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大夏天的，要是真有人来吃饭，怎么可能没用过空调！
明显有问题！
而且，屋里就一个男的，一般都是男的掌勺，女的接待客人。
老李头说，这里是小夫妻开的饭店。
进屋到现在，那个女的都没出来，这也是疑点。
也许女人不在家，也许女人有事去忙了，或者在楼上。
刘庆并不确定，这人就一定有问题。
可小心无大错，大不了不吃饭了，总比阴沟里翻船来的强。
他也没问老李头的意见，转身就要走人。
这时候，房间里忽然冲出一群人，有人举着手枪高声喝道：“蹲下，双手抱头！”
刘庆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腰间，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缓缓蹲下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是来吃饭的……”
带头的警察高声喝道：“闭嘴，双手抱头，快点！”
刘庆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被阴了。
余光瞥了一眼正门，刘庆心里寻思，自己要不要冒险跑路？
外面没人，他是肯定的，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巷子口有没有人，他不好说，可只要出了门，就有机会。
现在被抓住了，他难逃一个死。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李东也没等到，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抓了。
跑！
这是刘庆升起的第一念头！
一般情况下，警察不会随便开枪，这是肯定的。
只要出了屋子，这些人不一定能抓住他。
想到这，刘庆一边蹲身，一边喊道：“你们别误会，我真是来吃饭的，不信你们问……”
话音未落，刘庆扭身就跑！
他现在就赌，赌这些警察不会开枪！
他赌对了！
这时候，警察还真不敢开枪，毕竟是不是刘庆，现在还不能确定。
李东的人说是，那可不见得真是。
刘庆一直戴着帽子，也没拔枪，这要是误伤了，那麻烦就大了。
几个持枪的警察，都稍微有些犹豫。
而这瞬间的犹豫，也给刘庆机会。
眼看着他就要跑出门了，只要跑了出去，虽然很有可能被抓到，可也不是没可能跑掉。
反正已经在赌命了，刘庆也不介意再赌一次运气。
就在他要跑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喊道：“刘庆！我是李东！”
刘庆脚步顿时一滞。
楼梯口的李东毫不停息道：“你今天跑不了，等死吧你！”
刘庆眼睛顿时红了，这个声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有任何犹豫，刘庆瞬间将手插到了腰间。
他这次来江城，受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李东来的。
现在眼看着无路可走了，临走的时候，拉一个李东垫背，死也值了！
一瞬间，刘庆就下定了决心，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就在众人微微愣神的工夫，刘庆转身就举着手枪朝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为了蹲守李东，他早就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砰！”
一声闷响，响彻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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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伴随着刘庆枪响，警察们不再犹豫。
这一刻，不管对方是不是刘庆，持枪反击，这就是最大的罪过。
一瞬间，五六个警察就扣下了扳机。
而刘庆，也早存了死志。
刘庆双眼血红，丝毫没在意别人，他想看看李东，想看看李东有没有被击中！
当然，他也不是单纯地等着看。
警察开枪的时候，刘庆接连开了几枪。
直到下一刻，身上没了力气，视线模糊了，刘庆才缓缓跪倒在地，血红的双眼依旧盯着李东所在的方向！
迷迷糊糊中，刘庆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他心智已经迷糊了，可他还在坚持，他想听听尖叫声，听听惨叫声。
……
楼梯口。
李东心有余悸。
他刚刚喊完话，其实就已经躲进楼体墙一侧了。
至于之前说的防弹玻璃，时间来不及，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快运到，没派上用场。
不过李东穿了防弹衣，这是从警方那借的。
原本，他躲在这，其实是死角，刘庆怎么也打不到他。
可李东没想到，这家伙误打误撞的，一粒子弹居然撞了过来。
那一瞬间，李东吓得够呛。
好在，紧急关头，谭勇拉着他蹲了下来，这才避过了这次危机。
李东长长吐了口气，没来得及去看刘庆，侧头看向谭勇道：“没事吧？”
谭勇见李东没事，这才放心道：“我没事，李总您没事就好，刚刚不应该下去太远的。”
刚刚李东哪怕在楼上喊一句，刘庆都有可能留下来。
可李东偏偏下了楼，谭勇劝阻都来不及。
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液，谭勇刚想说话，李东忽然道：“你受伤了！”
谭勇微微怔了一下，摸了摸额头，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半晌才干巴巴道：“没事，被子弹擦到了。”
说是没事，谭勇却是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大爷的，差点栽了！
刚刚还没留意到，现在才感觉到额头上火辣辣的痛，明显是被擦到了。
这要是再近一点……
一想到被子弹穿过脑袋，谭勇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李东见他擦完血迹，额头上露出一道浅痕，也微微松口气道：“抱歉，我刚刚有些着急了。”
“没事，您没事就好，小伤，贴个创口贴就行。”
说着谭勇又看了看李东，见他身上的确没有伤痕，这才道：“李总，咱们等会再下去。”
“没事，这么多人在，除非他诈尸差不多，我去看看他，也算给他送行了。”
刚刚警方开了五六枪，这么近距离，几乎全都打中了谭勇。
李东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一大滩血迹，这要是不死，这家伙就是小强了。
就算现在不死，拖一会，流血也流死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警方这边也来了一人，走到李东跟前，见李东还在说话，也放下了心。
不过等看到谭勇额头带伤，中年警察有些歉意道：“李总，刚刚我们大意了……”
李东摆摆手道：“没事，一点小伤，人拿下就好。怎么样了？”
“还吊着一口气……”
李东点了点头，吊着一口气，显然是快死了。
李东大概知道这家伙的执念是什么，缓缓走了过去。
……
大门口。
刘庆趴倒在地，背部略有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扭着头，血红的双眼依旧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甚至连听觉都被剥夺了。
可等李东走到他跟前的那一刻，刘庆仿佛有了力气，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东的脚底。
李东蹲下身子，刘庆的枪早就被人拿走了，他也不怕刘庆临死反击，这种情况不可能会发生。
“你恨我？”
“咯……咯……”
刘庆说不出话来，也没力气说话，不过显然是听见了。
李东轻叹道：“我们之间好像没仇才对，你二哥的死，那是罪有应得。
你坐牢，也是罪有应得。
我不过是稍微提前推你们一把而已，就算没有我，你们迟早也得死。”
“咯……咯……”
“我不是推卸责任，你都快死了，没这个必要。”
李东摇了摇头，轻叹道：“其实你越狱之后，找我报复，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你要是找别人，或者跑路，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你非要来找我。
刘庆，你这种人死了，我一点也不为你惋惜。
你该死，也必须要死。
和你说这么多，其实没太大的必要，可毕竟浪费了我这么多工夫，安慰你一下，安心去吧，活着也痛苦。”
“李东！”
刘庆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呐喊，接着就彻底没了声息。
警方的人见状上前摸了摸脖颈，微微摇头道：“死了。”
李东站起了身子，淡笑道：“多谢诸位了，击毙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事后我一定给你们送锦旗。
等有机会，咱们出来吃顿饭，或者你们来平川玩玩，吃喝玩乐，费用我全包了。”
几个警察，包括安保部门的一些人，见状都有些凛然。
这时候，很多人都忘了巴结李东。
实在是李东太淡定了！
人就死在他面前，他看了几眼，淡定地对了几句话，接着就邀请大家去玩，谈笑风生。
这哪是商人，这家伙比亡命徒胆子还要大。
难道首富都是这种性格？
还是说，富人其实都是这种性格？
李东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这辈子生生死死的，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不比当初，打断人家一条胳膊，他腿都有些发软。
自从上次阴死了冯劲松，他就不怕了。
冯劲松就是在他面前被一抢爆头的，场面比现在还要血腥。
那还是他认识的人，打过很多次交道，还那么年轻。
冯劲松临死的时候，也在看着李东，也恨不得拖李东一起走。
可这么久了，李东还活的好好的，还活的越来越滋润，李东还怕什么？
现在，刘庆死了而已，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死了就死了。
难不成还要李东故作悲痛，伤心落泪？
见无人答话，李东再次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诸位收拾现场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笔录什么的，需要做的，尽管来找我。”
中年警察这时候才回神，面带敬畏道：“李总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至于笔录，您让您的保镖留下一人做一下就行了。
毕竟全程我们都在现场，刘庆朝您开枪，我们也都看到了……”
李东摆摆手道：“这个就不用特意说明了，人都死了，我毕竟也没事，你们也不用对外透露。
死者为大，刘庆死了，你们低调处理最好。
毕竟现在是奥运会期间，不要让老外找到黑我们的机会。
能保密的话，希望你们能尽量保密，过了奥运会再处理也不迟。”
中年警察急忙点头道：“明白，这点李总放心，我们会为当事人保密的。”
“那就多谢了。”
李东点了点头，也没提那1000万捐赠的事。
这种事不能用钱说，也不能直接捐钱，捐点警车，捐点别的，反正李东不缺这个钱，就当交好一下当地警方了。
江城这边，交好这些人，也有好处，李东不亏。
简单说了几句，李东目光看向老李头，这时候老李头眼神有些复杂。
他倒是没多少害怕的情绪，可看着刘庆就这么死了，老李头还是有些难以言表。
见李东看过来，老李头干巴巴道：“李老板……”
“老爷子，干的不错。”
李东夸赞了一句，老李头面色讪讪没吭声。
李东又对领头的警察道：“老爷子这算是立功了吧？”
中年警察点头道：“肯定算，回去我们整理好材料，就给老爷子报上去，别的不说，这次内部的奖金老爷子肯定能拿到。”
“那就麻烦你们了。”
李东替老李头感谢了一句，又道：“奖金什么的，就请大家伙喝茶了。
主要是这次，我有个小忙让大家帮着处理一下。”
中年警察连忙道：“李总您说。”
“老爷子这边，这次也希望你们为他保密。
我之前微博发布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我李东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可事情传出去了，我担心有人打搅老爷子。
虽然我会让人关注这边，可毕竟不能24小时看着，要是警方这边不对外透露消息，那老爷子日子就好过多了。”
中年警察连忙点头道：“这点我们明白。”
说是这么说，几个警察却是隐隐有些羡慕。
500万啊！
真被这个乞丐给拿了，这他娘的什么运气！
李东刚刚的话，明面上意思是说保密，实际上却是在敲打他们。
奖金就不说了，可那500万，李东让人盯着，谁敢动？
李东有多狠，以前他们不知道，今天知道了。
就当着死人的面，谈笑风生，思绪清晰，考虑的面面俱到。
而且之前，吸引刘庆的那番举动，也让大家震撼。
这家伙，胆大包天了，也足够阴狠！
这次刘庆当场被击毙，可以说，全是李东算计的。
要不然，刘庆就算死，也不会是现在，这是完全不给刘庆留活路。
斩草除根，在李东这边体现的太明显了。
再想想李东在商界的做法，如出一辙，这家伙果然天生就是个狠人胚子。
李东这次没别的事了，朝谭勇示意了一下，谭勇连忙让人扶起老李头就往外走。
门内门外，二三十个安保人员，簇拥着李东迅速离开。
直到他们走了，中年警察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察才舒了口气低声道：“我有些怕他。”
“我刚刚都害怕了，恶心想吐，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有人接话道：“何止，胆魄还是其次，够狠！”
“是够狠的，得罪他，小心被不声不响的弄死。”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他的材料，当初平川也发生过一起警方开枪击毙匪徒的案子，李东就在现场……”
“略有耳闻，以前没多想，现在看来恐怕……”
几人没再开口，恐怕什么？
恐怕当初和现在一样！
李东借刀杀人的工夫，用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且每次借刀，哪怕你知道他借刀，你也没话说。
真要较真，你还得给他颁发奖状才行。
这种人，能不招惹，还是别去招惹，哪怕他不是首富。
当初他是首富吗？
那时候，李东虽然有钱，可也没到这个地步，不照样借刀干掉了对方。
现在他这么有钱了，更惹不起。
领头的警察没吭声，等他们议论了一阵，领头警察才沉声道：“不要议论了，大家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明白！”
……
车上。
李东闭眼没说话。
人死如灯灭，刘庆的事他不想再提了。
可李东现在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屡屡被针对，最后甚至逼的赤膊上阵才行！
有哪任首富，过的比自己更提心吊胆吗？
哪怕老黄，黑底子不少，也没见他那么小心谨慎，也没听说过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他得罪的人也不少，甚至比自己更多，自己为什么会多次遭遇这种情况？
想到最后，李东想到了一个不算原因的原因。
恐怕，还是和自己的年纪和崛起速度有关。
有很多人觉得，自己死了，那远方就垮了，自己甚至都找不到有力的接班人。
尽管父母在世，可父母在世也没用，老两口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心眼，也接不下这么大的摊子。
李东一死，千亿集团的远方，那就是块超级大肥肉。
所以，这次刘庆的事，有人在推波助澜。
换成别人，就算掌舵者死了，其实他们也拿不到什么利益，第一，集团不是谁个人的。
第二，人家有老婆孩子，轮不到你们。
第三，家族庞大，人员众多，你不行，总有人能接班。
而李东呢？
远方是他一个人的，家庭简单，就父母在世。
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他死了，谋夺远方不要太轻松。
这其实和过去皇帝差不多，没有后嗣，没有立太子，老皇帝一死，国家也就乱了。
李东轻轻敲击着车窗玻璃，说来也怪，他女人也有几个。
平时也没做什么防范措施，现在跟他最早的秦雨涵，已经好几年了，沈茜也差不多，为什么都没动静？
李东微微凝眉，回头得去医院查查看，别不是因为重生，出了什么变故。
要真的生不出孩子，那玩笑就开大了。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收藏笔趣阁：. 手机版网址：m.
车一直开。
李东还在想孩子的事，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一通，沈茜就埋怨道：“你到底去哪了？这都下午了，还看不看开幕式了？”
“看，你先别急，我马上就回来。”
“那我等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
李东挂断电话，脑海放空。
过了一会，李东才道：“老谭，这次来的兄弟，一人发一万块钱补贴。
你这边，暂时就不用和我一起回去了，将老爷子安顿好。
等到了下一站，你再跟我们汇合。”
谭勇一听急忙道：“李总，我跟您一起吧，让其他人办老爷子的事。”
李东指了指他的额头，谭勇顿时了然。
他这幅样子回去，被沈茜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阵盘问。
要是知道李东冒险，亲自奔赴江城，甚至差点被子弹击中，恐怕老板也少不得一阵责骂。
既然如此，那自己只能留在这边处理老李头的事了。
李东嘱咐了一句，过了一会又道：“你这边，我就不给你发钱了。你家妮妮这个学期上初中了吧，去科大附中吧，科大那边和我们有合作。”
谭勇身体微微颤动，科大附中！
没有哪个当父亲的，不希望自家的孩子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
科大附中，在平川不敢说初中第一，前三绝对是稳稳的。
一般人，哪怕塞钱，那也进不去。
挂上一个科大的名字，那就不一般，谭勇从没想过，自己女儿能进科大附中上学。
他知道，这是李东给他的奖励。
这次他差点被子弹击中要害，全都是为了拉李东一把，别看现在没什么事，当时一个不小心，真有可能丢了性命。
钱，李东给多了不合适，给多了，谭勇还敢继续这么拼吗？
给少了，谭勇现在薪水不低，也不在乎。
既然不给钱，那就用其他方式补偿一下谭勇了。
想来想去，给谭勇女儿找个最好的初中，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
谭勇也的确很满意，刚想感谢几句，李东又道：“妮妮这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你也不用管了。
等手头上钱多点，换套大一点的房子。
家里孩子多，房子小了闹腾。
想买房子，去找吴总说，她帮你参考安排一下，贷款都不用利息。”
这下子，谭勇更激动了，连忙道：“谢谢李总！”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李东微微吐息，这时候车也到了机场。
回去再坐车，时间来不及了。
坐飞机，回去还能吃个晚饭再去看开幕式。
不过今天机场人流量比较大，不少人都要去京城看开幕式，有些人就定在当天下午抵达。
李东让江城这边的负责人动用了一下关系，才弄了6张票。
想到这，李东一边下车一边对谭勇道：“有机会还真要买架私人飞机，总这么动用关系办这点小事，亏得慌。”
李东倒是没装逼的想法，主要是现在的确不方便。
他现在出门，哪次不是几十号人。
坐车的话就算了，坐飞机的确挺麻烦的，要不包机，要不动用关系订票。
包机也麻烦，还不如自己弄架飞机。
不过在国内，私人飞机限制也多，要是人少的话，还真不如不买。
李东想着这些事，倒也没太在意。
谭勇听到李东说要买私人飞机，连忙笑道：“那以后出门，我也能和李总一起享受一下贵族待遇了。”
“贵族？”
李东嗤之以鼻，哂笑道：“现在哪还有什么真正的贵族，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难道还没看明白？
这年头，不外乎权财二字。
有钱，有权，那就是贵族。
没钱没权，你就是千年家族，又能如何。”
随便扯了几句，李东又对谭勇道：“那位老爷子的事，多上点心。
财帛动人心，500万在我这没人能看上，到了老爷子手上，就不好说了。
这次能解决刘庆，也算是为我解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你让人照看着点，别惹出什么麻烦。”
谭勇正色道：“李总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那好，我先走了，你额头上的伤，待会去医院处理一下。”
“好。”
谭勇也没反驳，倒不是伤口真的多大，主要还是想快点祛疤，省的让家人担心。
家里人现在只知道他跟着李东开车，给首富大老板开车，赚钱多，日子也过的舒服。
至于危险，恐怕没人想过。
谭勇也不对家人说，实际上跟着李东危险虽然少，可真要有了危险，那就是大危险。
丢命的事，不是不可能发生。
有时候，谭勇也想过，自己现在日子也好过了，是不是和老板说说，换份工作，换个岗位。
按照他对李东的了解，他真要说了，李东肯定会答应。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
现如今，谭勇还没找到第二个能接班的人。
老周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其他人和李东没这么深的感情，和李东一步步走到现在，谭勇也希望李东的安全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在没找到能安心接班的人之前，他不会转岗的。
聊了几句，航班也快到点了。
李东带着另外几个保镖一起进了机场，因为人多，倒也没引起其他人注意。
……
刘庆被击毙，事情发生的太快，很多人并不知情。
哪怕在江城，也没几个人留意到。
当时那栋小楼周边人不多，虽然有枪响，可事后有人说是鞭炮声，倒也没人多想。
警方这边，因为现在正是奥运会期间，也捂着消息没对外透露。
当然，知情人少，不代表没人知情。
京城。
一处四合院。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接电话，等电话那边说了一阵，男子点点头，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大少，那咱们现在？”
“不用管了，死了就死了。”中年男子随口说了一句，想了想又道：“刘唐那边的事，一点头绪都没？”
“暂时还没查到，他们的窝点我们全部都端了，可是没任何线索。
大少，刘唐真的留下了东西？”
中年男子轻叹道：“不好说，不过我觉得有，刘唐的性格我清楚。
刘庆应该不知情，刘唐也不会将东西留给他。
刘唐的老婆孩子，你们再盯紧点。
还有，这么多年，刘唐就这么点积蓄，我也不太相信。
唐龙那边，不少账都对不上，起码有四五个亿。
这笔钱去哪了？
我不信刘唐一点后手没留，要留，也只会留给他老婆孩子，你们盯着就对了。”
“那要不……”电话那边声音有些阴森。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祸不及家人。”中年男子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
电话那边也急忙应是，可对方知道，这不是大少心善，而是时机不合适。
刘唐刚死不久，刘庆也被击毙，这时候不宜动刘家剩下的人。
要不然，就大少那性子，恐怕早就逼死对方了。
说了一阵刘唐的事，电话中人又道：“大少，那李东这边怎么办？”
中年男子考虑了一阵，过了一会才道：“暂时别搞动作了，李东也是个狠茬。
盯着他的人不少，要是被察觉了，拼个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这家伙年轻气盛，真要发疯，麻烦也不小。
再看看吧，有机会就推他一把，真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那就算了。”
“明白。”电话对面的人再次应声。
实际上，他们也怕。
刘庆怎么死的，其他人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李东这家伙，身家近千亿，亲自上阵，硬是看着刘庆当着他面死了，才放下了这事。
换成别人，恐怕真没这么大的胆，也没这么绝。
针对李东，那得小心再小心，一旦被李东察觉到了，那就不好看了。
李东也不是他们说怎么捏就怎么捏，这次准备借刘庆的刀，试试李东的反应。
结果李东反应超过他们的想象，一天都等不得，直接就奔着刘庆的命来的。
这次是刘庆，下次呢？
虽然他们和刘庆不同，也没案子在身，可兔子急了还咬人，李东急了，真要弄死你，那也不是不会发生。
两人交流了一阵，中年男子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断，男子喃喃道：“李东，李东……不好弄啊！”
千亿家财，独享远方，年纪又轻，还没家庭背景。
这种人，那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肥肉。
可惜，现在这块肥肉太大了，大的有些下不了口。
动心的人是不少，可真正能掀翻李东的，暂时还没人能做到。
除非李东自己犯错，给大家留下把柄才行。
不过李东小错不断，大错却是没有。
想靠这些小事，弄倒了李东，难度太大太大。
中年男子微微有些遗憾，谁也没想到，李东起来的这么快。
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也不会给李东这个机会才对。
现在再说这些，一切都晚了。
……
下午5点30分，李东抵达京城。
今天的京城，格外喜庆。
不过安保也很严格，部分路段都开始了管制，李东下榻的酒店距离鸟巢不远，这时候已经不允许私家车进入。
到了管制点，哪怕李东是首富，也没办法进入。
好在没多长时间，沈茜就开车来接人了。
作为京城政府一号的女儿，沈茜想弄一张通行证还是不难的。
等李东上了车，沈茜便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要错过开幕式了呢。”
“办点事，耽误了。好在现在还来得及，找个地方吃顿饭，吃完了咱们再去。”
“嗯，对了，刚刚没看到老谭？”
“出去办事了，这几天京城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在不在身边都一样。”
沈茜也不否认，这阶段，京城的确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
除非发生意外事件，比如踩踏之类的，要不然不用担心别的。
车开了一截，沈茜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平时人不多的餐厅，现在已经人满为患。
这次来京城的游客太多，不单单那些观看开幕式的游客来了，还有不少人虽然没买到开幕式门票，可也买了其他场次的门票。
光这几天功夫，京城起码涌入了上百万人。
再贵的餐厅，也挡不住游客的热情。
沈茜提前订了位置，倒也不怕没地方坐。
在座位上坐下，李东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外面行人如织，李东有些感慨道：“为了这次奥运会，政府是出大力了。
杜叔那边，恐怕最近忙的不轻。”
“别提了，我都三天没看到人了。每天早出晚归，到家的时候我都睡着了，我起床的时候，他早就去办公了。
都60的人了，我还真担心他吃不消。”
沈茜有些无奈，可这种事也没办法劝阻。
这当前，大概是杜安民压力最大的时候。
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给杜安民添乱，至于别的，她也帮不上忙。
这也是之前慈善基金会那边，沈茜没怎么抬杠的原因。
要不然，沈茜也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格。
李东接话道：“忙完这阵就好，这次奥运会成功举办，杜叔履历就更丰厚了。”
沈茜摇头道：“我没想那么多，其实现在我觉得都无所谓，我爸年纪也不小了。
就算履历再丰厚，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倒也是。”
李东点了点头，杜安民都60了，这个年纪，再进一步就到顶了，至于更高的，恐怕没戏。
就算这次杜安民没调来京城，以他的履历，再熬些年，也能更进一步，然后退休。
等饭菜上桌，李东吃了几口又道：“看完开幕式，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再在这边待几天直接回江北？”
“我不跟你一起了，到时候我自己回江北。”
说着沈茜有些不放心道：“刘庆那边……”
“放心，没事了。”
李东没有多说，吃饭的时候，不方便说这些血腥的事。
等看完开幕式，离开京城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沈茜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李东不说，她也不问。
李东说没事，一般事情就不大。
再加上谭勇不在，她还以为谭勇去解决这事了，可没想到李东亲自解决完事情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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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号，晚上8点。
国家体育场。
随着29个巨大的脚印在京城上空浮现，08年奥运会正式开幕。
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
九万多人的观众席，座无虚席。
倒计时声响彻整个鸟巢，国人的荣誉感在这一瞬间，激发到了最高潮。
……
座位席。
李东也跟着放声呐喊：“3……2……1！”
当2008名乐手，击缶而歌，李东也觉得热血沸腾。
前世，他在网上看过奥运会开幕式直播。
可那时候，没有身临现场，只觉得有些激动，却没有现在的热血。
民族荣誉感，这词平时说出来感觉很虚。
可这一刻，李东真的觉得自豪。
不管平时怎么吐槽，不管平时怎么骂娘，也不管这个社会还有多少黑暗。
可这一刻，这些都可以忘却！
奥运会也许代表不了什么，可也是华夏走向世界的证明。
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能繁荣昌盛，有人说，奥运会花了多少钱，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在李东看来，值得！
这是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是向世界证明自己的机会。
民族的凝聚力，就是这样一点点凝聚起来的。
民族的自尊心，也是通过这样的大事，一点点培养起来的。
现在不是古代了，那时候华夏民族横扫世界，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
可现在，尽管大家都不承认，可心里都清楚，在全世界范围，华夏还是不够强大。
用奥运会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强大，让国人多一些自信，其实这就是成功。
……
当一张巨大的画卷被凌空吊起，李东凑到沈茜耳边大声道：“你说，这画我能买下来吗？”
沈茜一脸的无语，好笑道：“你想多了！”
“我是首富！”
“你是世界首富都不行，非卖品！”
“我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除非你买仿制品，真品肯定要收藏的。”
“……”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被鼎沸的欢呼声淹没。
……
开幕式一直到11点多才结束。
从鸟巢出来的时候，李东感觉耳朵都快聋了。
国人太热情了。
尤其是他那一块，有几个女人，尖叫声简直堪比声波武器，叫的李东头都疼。
当然，头疼归头疼，李东心情不错。
中午刘庆死的时候，他虽然看似不太在意，可终究还是有些压抑的。
晚上放声呐喊了一阵，被大家的热情一冲击，什么压抑都没了。
从人群堆里挤出来，李东早已浑身大汗，一旁的沈茜也差不多。
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李东浑身酸爽。
沈茜正准备说话，身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沈茜拿起手机看了看，接着就接通道：“爸，您还没休息呢？”
“……”
“哦，知道了。”
“……”
聊了几句，沈茜挂断了电话。
李东见状道：“杜叔？”
“嗯。”
“说什么了？”
沈茜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轻咳一声道：“让你去停车场见他，他还没走。”
“啊？见我？”
李东有些挠头，干巴巴道：“都这么晚了，不合适吧？”
沈茜耸耸肩，无可奈何道：“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话带到了，不过你放心，这里人这么多，我爸不会揍你的。”
李东哭笑不得，揍我，老头子用不着这么狠吧？
不管情不情愿，杜安民都说了，李东也没办法拒绝。
点了点头，李东道：“那我就去了，哪个停车场？”
“那边。”
沈茜指了个方向，那里安保十分严格，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过去的。
今晚来参加开幕式的大人物不少，当然不会和普通人一起离场。
杜安民之前来没来，李东没看到，现在看来，杜安民应该也来了开幕式现场。
……
等李东走了过去，杜安民的秘书已经在等着了。
就算如此，李东还是被安保人员检查了一番才准许入内。
停车场的车不多，就两三辆。
李东跟着秘书一起往里走的时候，恰好一辆车往外开。
大概是看到了李东，车窗被缓缓摇下，后座一位老人，朝李东微微笑了笑。
李东急忙躬身回应，两人也没说话，车很快驶离。
直到车走了，李东才舒了口气，刚刚跟他打招呼的，正是周玥的爷爷，周老爷子。
周家对李东一直抱有善意，李东虽然没见过老爷子真人，可也关注过老爷子的消息。
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
刚刚也不好交谈，要不然李东真得感谢几句才行，老爷子之前帮了他几次。
……
等李东往杜安民车边走去的时候，周老爷子也在车中暗自寻思。
刚刚那地方，还有别人在。
杜安民这个人，一直比较低调，也很内敛。
要真想见李东，没必要非要让李东去那里见他，哪里都能见，带回家都行。
可偏偏杜安民没选择别的地方，就在那等着。
老爷子想了一阵，接着就哑然失笑。
杜安民这家伙，看来也是不爽了，正在向别人示威呢。
李东虽然不是他女婿，可现在算得上准女婿的那种。
前段时间，杜安民一直在筹备奥运会的事，也没顾得上李东这边，结果出了不少麻烦。
现在奥运会正式开始，杜安民也腾出手来了。
别看杜安民只是京城市长，连最高层都没进入，可明眼人都知道，迟早的事。
真要和杜安民作对，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周老爷子笑了笑，也没太在意，反正和他关系不大。
……
停车场。
李东一到，杜安民打开车窗道：“上车！”
李东连忙打开车门，上了车就笑道：“杜叔，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休息？”
“不急。”
杜安民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接着就自顾自抽了起来。
李东有些挠头，老杜这态度不算友好啊。
杜安民吸了一口烟，接着才道：“去江城了？”
“嗯。”
“愚蠢！”
杜安民冷哼一声，皱眉道：“以身犯险，这是你该做的事？”
“可我不去，他再跑了怎么办？”
李东咬了咬牙，有些怒意道：“这次这么弄，我也是被逼无奈。
这都多少天了，人都没抓到。
我父母还在平川，要是我父母出了事，谁给我机会！
江城，我去了也算不上以身犯险，我有把握。”
“把握？”
杜安民没好气道：“把握就是你差点被人枪击了！说你愚蠢，你还不承认。
年轻气盛，做事之前不动动脑子。
你觉得刘庆有机会走出江城？
你微博一发，刘庆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找到了人，他死定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前段时间，因为奥运会的事，我太忙了，也没顾得上你们这边。
你们倒好，先是气了孙老一顿，又在基金会上惹麻烦。
现在好了，亏你还是千亿集团的掌舵人，亲自上阵，显得你多威猛，多有胆魄？
以后做事之前要三思，你现在经营的不是小作坊，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东干巴巴道：“明白，可这次我是真被逼的没办法。
我怀疑，有人想故意弄死我，您说我冤不冤？
我好歹也是首富吧，远方也养活了10几万人，每年纳税都要上百亿了。
现在倒好，连性命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了？”
杜安民瞥了他一眼，哼道：“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真要想弄死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借力打力罢了，吓唬吓唬你。
你信不信，你到江城之前，刘庆就落网了？”
“信，但我不敢赌。”
“这不是赌博。”杜安民摇了摇头，也没继续多说。
刘庆没落网，那是因为有人觉得李东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有人愿意跳出来，那就让他跳跳看。
结果李东自己不放心，非要把人找出来弄死，自然也就没后面了。
杜安民没在这上面多说，这次其实也是一次博弈。
当然，相对李东来说，这次博弈，他是棋子，没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杜安民微微沉吟片刻继续道：“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的，你也别继续胡乱惹事。
好好做你的生意，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黑暗。”
“看情况吧，不是我惹事，是事情惹我。
我现在是到处给人当孙子，结果就算这样，还有人不放过我。
杜叔，你说我这委屈找谁去说？
难不成，有钱也成原罪了？”
李东一脸的委屈，杜安民却是嗤之以鼻。
你给谁当孙子了？
你要真给人当孙子了，现在也没这么多事。
这小子就是太过强硬了，才有了现在这么多麻烦。
“你啊，太偏激了。”杜安民说是这么说，眼中还是泛过一丝冷意，过了一会才道：“其他的不说了，这次事情到此为止。
趁早离开京城，你每次来，非要闹出点动静。
过犹不及，不要觉得闹出动静是好事，一次两次是意外，次数多了有人也会不乐意的。”
李东撇撇嘴没说话，是我故意找事吗？
每次来京城，都有人提前招惹我好吧。
不过和杜安民说这个，也没太大意义。
老杜考虑的角度和他不同，在老杜看来，有些事无伤大雅。
可在李东看来，有些事就是不能放任。
老杜是愿意罩着李东，可他毕竟有些远了，影响力也出不了京城。
想要安身立命，还是得靠自己。
李东的心思，杜安民也能猜到一些。
见他不吭声，杜安民有些疲惫道：“总之注意分寸就好，做生意，哪能一点委屈不能受。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的别的，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不单单是你，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快意恩仇，谁不想？
可快意恩仇之后呢？
妥协也是门艺术，刚则易折，基金会的事就处理的不错。
孙家那边，还是有些明显了。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顺着点，也不损失什么。
出了门，你不认账了，老爷子也不见得记得。”
“咳咳……”
李东忍不住咳嗽起来，我去，老杜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杜安民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最后我再说一点，下次不要做冒险的事。
你冒险没关系，我主要是担心茜茜。
好了，回去吧。”
杜安民摆摆手，显然是不愿意和他多谈了。
李东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不过见他赶人，只好下了车。
杜安民也没再说什么，掐灭烟头就直接让司机开车走人。
直到他走了，李东才晃了晃脑袋离去。
就在两人离去的时候，停车场最后一辆车也缓缓离去。
……
刚走出停车场的李东，也听到了汽车启动声。
转头看了一眼，李东笑了笑没多看。
老杜今晚找他，他一开始还真以为是因为江城的事。
不过转头一想，自己也没事，老杜也不会这么闲，非要和他再说几句。
等看到还有别的车在，李东大概明白了一些。
明白归明白，实际上李东有些无奈。
其实他不太希望老杜出面，是，你出面是震慑了不少人，关键是，这不是李东的目的。
他耍勇斗狠，难道就是为了让老杜出面震慑别人的？
真要如此，他早就去求援了。
其实李东不太希望涉及太多的政治，这也是他早先的想法，沈茜是沈茜，杜安民是杜安民，双方不能混杂的太厉害。
可现在看来，自己和杜安民都快被绑定了。
这事有利有弊，李东也不知道到底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实际上，李东也大致心里有数，就算杜安民不出面，其实他也被绑定的厉害。
除非现在放弃沈茜，要不然，这种事无法避免。
想到这些，李东叹了口气。
万事不由人！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日后应该没什么人敢无底线地出阴招了。
等走到原来的地方，沈茜已经开车在等着了。
见李东回来了，沈茜连忙道：“我爸说什么了？”
“他说让你晚上别回家了，来回跑太麻烦。”
沈茜顿时翻了个白眼，说话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李东笑了笑，上了车，接着才道：“没说什么，就是关心关心我，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信你才怪！”
“不信算了。”
李东笑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先回酒店吧，明天我得赶路，这阵子忙完了，我得好好休息一阵才行，扛不住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休息不到几天就惦记公司的事，我看你是闲不住。”
“人啊，就是这么矫情，没办法。”李东感慨了一句。
沈茜没搭理他，继续安静的开车。
李东也没再说话，这段时间，他身心疲惫，好在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至于老杜这边，既然割不断，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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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9日，奥运第一天。
全民都在议论奥运会，议论华夏队能夺得多少枚金牌，能不能成为金牌第一……
别人在议论，李东已经没心思关注这些了。
酒店。
柔软的大床上，沈茜一脸慵懒道：“下一站去哪？”
“先去赣省，再去江浙。”
“江浙？”
沈茜微微有些疑惑，因为江浙距离江北很近，在她看来，应该先去别的地方才对。
李东轻笑道：“15号我得回家一趟。”
“秦雨涵回来了？”
沈茜第一想法，便是秦雨涵从沪市回来了。
要不然，巡查中途，李东没必要特意赶回去。
李东摇头道：“不是这事，回家祭祖。”
“祭祖……”
沈茜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内心微微有些波动。
回家祭祖不稀奇，李东取得这样的成就，按理说早就该对老李家祖坟大兴土木了。
商人没有官员的忌讳，商人成功了，都脱不开这些世俗。
不信你随便找个亿万富翁的祖坟看看，一个比一个奢华。
李东这时候都当了首富，正儿八经地回去祭祖一回，所有人都能理解。
关键不是这个，沈茜心里挣扎片刻，低声道：“就你一人回去？”
“不是。”
“……”
沈茜脸色微变，强忍着酸楚没吭声。
李东一脸好笑道：“我爸妈都回去，再说了，我们那的习俗，未过门的媳妇，不算家里人，不能参加祭祖的。”
沈茜白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李东也不知道她这时候在想什么，抬手看了看表道：“我得洗漱一下，准备走了。”
这时候，沈茜也清醒了，略显忧虑道：“要不还是再留几天吧，或者回江北也行，距离15号也没几天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刘庆的事，怕李东中途出了问题。
李东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道：“刘庆死了。”
“死了！”
沈茜有些震惊，紧接着就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怎么死的？”
“被当场击毙了。”
“你看到了？”
“……”
李东看了她一眼，干巴巴道：“听人说的。”
“骗谁呢！”
沈茜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正在穿衣服的李东，脸色发白道：“前天下午你就不见了，昨天晚上才回来，去哪了？”
李东讪笑道：“先松手，注意形象，光着呢。”
“少跟我打马虎眼！”
沈茜眼圈都红了，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去找刘庆了？”
“嗯……”
李东低声应了一句，话音刚落，沈茜就发疯似的使劲挠他。
这次是真挠，李东胸口一下子就多了几道血印。
“嘶！”
李东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抓住她的胳膊道：“疯了，别挠了，我……”
“混蛋！”
沈茜使劲挣扎，李东不敢用劲，被她给挣脱了。
刚挣脱李东的手，沈茜扬手就是一个嘴巴扇了过来。
李东根本没料到这一出，一下子就被打中了。
“啪！”
一声脆响，整个卧室安静了下来。
李东嘴角抽了抽没吭声，沈茜刚刚是真的气坏了，也没多想。
等打完了，看到李东脸上出现一道红印，沈茜才顿时后悔起来。
她抽李东耳光了！
这些年，只有李东抽别人，从没人敢抽李东，别说抽他耳光，就是打他一拳，这种事也没发生过。
可今天，自己打了！
沈茜心里有些后悔，却是强忍着没说话，扭头不看李东。
李东也愣了片刻，过了一会才轻轻从后面搂住她的细腰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次是我错了，没有下一次，这下气消了？”
“你……”
沈茜想说几句狠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东居然在这时候跟她道歉了！
她和李东相处几年时间，知道李东的脾气，别说打他耳光，他就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人。
可现在，他却主动和自己道歉了。
沈茜轻轻抽了抽鼻子，过了一会才转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咬着红唇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的。”
李东笑道：“打是亲骂是爱嘛，被媳妇打，认了。”
“以后不会了。”
沈茜咬了咬嘴唇，接着又恶狠狠道：“下次不打脸，直接掐断了你那玩意！”
李东胯下一凉，讪讪地没吭声。
沈茜又哼道：“打死你才好！谁让你去找人的？安保的人都养着吃干饭的？用得着你亲自上阵？”
“没，我就随便看看……”
“少糊弄我！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既然去了，还瞒着我，肯定是近距离接触了刘庆。
要不然，你去找刘庆也用不着瞒我。
还有，老谭不在，是不是出事了？”
谭勇一直和李东形影不离，差不多是李东的影子。
昨天沈茜还没多想，今天再想想，沈茜不由有些后怕，声音发颤道：“老谭没事吧？”
“没事。”
“没骗我？”
李东连忙道：“真没事，微博的事你不是知道么，这次帮我们抓到刘庆的是位拾荒的大爷。
我怕拿到这些钱，有人会打他主意，让老谭留下来帮着处理一下。”
“那就好。”
沈茜松了口气，李东没事，老谭也没事，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她没心情去关心。
关心李东，那是必然的，关心老谭，那是她知道，李东需要老谭这样的贴身保镖。
整个远方集团，要说敢为李东挡枪的，谭勇排第一。
就连周海东，都不一定能比得上谭勇。
李东这些年，唯一的黑活，就是让谭勇去做的，这是两人互相信任的基础。
所以沈茜不希望谭勇出事，希望谭勇能继续保护李东。
人没事，又给了李东一巴掌，沈茜火气也消了，不过还是有些生气道：“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发火了！
就算你要去，去之前难道就不能告诉我一声？
上次去川蜀，我拦你了吗？”
李东的决定，她一般不会拒绝，也不会否决。
可起码，她也要知道详情才行。
就如上次去川蜀，余震未消，李东要去，她劝了几句没效果，也没再阻拦，而是跟着一起去了。
这次刘庆的事，李东说的简单，可沈茜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
李东轻轻抚着她的秀发，点头道：“下次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你总是这么说！”
沈茜哼了一声，这时候也不再追究这事，轻轻摸了摸李东的脸颊，有些后悔道：“刚刚气急了，忘了留劲，都红了一大片了。”
说完沈茜起身就下了床，径直往外走去。
李东一看顿时急道：“穿件衣服，外面帘子没拉！”
沈茜也不回他，从旁边顺手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出了卧室。
过了几分钟，沈茜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布条包裹的冰块对李东道：“我先帮你敷一会，今天就别走了，等消肿了再走。”
李东感受着脸上的冰凉，笑了笑道：“没那么夸张，刚刚看了，稍微有点红，一会就没事了。
倒是胸口这一块，你还真够狠的！”
李东咕哝了一句，他胸口这一块，是真的多了几道血印，连脖子上都有。
刚刚那时候，沈茜可是一点没留手。
换成是别人，李东现在笑不出来，不弄死他不罢休。
可沈茜发火，李东非但不敢说什么，心里还有些发虚。
倒不是怕沈茜，关键是刚刚那时候，沈茜是真的急红眼了，为的不是别人，是李东自己。
这时候，李东还能说什么？
在他印象中，沈茜好像都没发过火，哪怕之前说起秦雨涵，李东说两个都要，她也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被挠了一阵，抽了一巴掌，李东反而愈发心虚起来。
沈茜瞥了他一眼，一边帮着他敷脸，一边哼道：“挠死你才好！”
顿了顿，沈茜继续道：“把事情经过说说。”
“刘庆的事？”
“嗯。”
“我不是没事么。”李东回了一句，不过还是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李东没怎么说自己，主要说的还是老李头。
老李头演技爆棚，连刘庆这种疑心病重的人，都被老李头忽悠的晕头转向。
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刘庆大概才明白，他栽在了谁手上。
要不是老李头，就算刘庆被抓到，也不会那么窝囊，死的悄无声息。
等李东说完了，沈茜过了一会才道：“刘庆的事你长个教训。”
“知道，下次不以身犯险了，还有遇到这种生死仇家，就该提前消除后患才对。”
沈茜没好气道：“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个老头。
他就一个小人物，小的不能再小的那种。
结果刘庆还是栽了，栽在一个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普通人。
为了利益，这个社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无外乎利益多少罢了。
你自己也留心点，别成天觉得自己很厉害，你再厉害，也挡不住人心。”
李东若有所思，许久才点头道：“明白了。”
“记住就行。”
沈茜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帮李东敷脸。
……
一小时后。
李东西装革履，道貌岸然地出现在远方员工面前。
沈茜没有来送，反正又不离开多久，她很快也要回江北。
李东脸上的红色，现在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倒是不太显眼。
可脖子上被挠的那几处，哪怕换了高领衬衫，也有些挡不住。
白素偷偷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周海东都四十左右的人了，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更不会主动提这事。
可曹峰却是没太多经验，瞥到李东脖子上的伤痕，急忙问道：“李总，你脖子咋了？受伤了？”
李东嘴角抽了抽，懒得答话。
曹峰却是不屈不挠，继续追问道：“没伤到别的地方吧？小姑可是让我照顾好你……”
“咳，行了，上车，还得赶路呢。”
李东打断了这家伙的废话，亏我前些天还夸你外憨内精，现在是真憨了。
被李东这么一打断，曹峰只好不再追问。
众人上了车，车辆很快便离去。
就在李东他们走后不久，沈茜也从酒店下了楼。
取了自己的车，沈茜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基金会那边，直接将车开往一处小学校园。
校园门口，几个安保人员精光内敛，显然不是一般的保安。
看到沈茜的车，几个安保人员觉得有些陌生，上去查看了一下。
不过等看到车前一大堆特别通行证，几个安保人员又停止了下一步的检查。
这里虽然安保森严，可也是相对而言。
沈茜的车，直通市委大院都没任何问题，一家学校，再森严，也比不上市委大院。
安保不再管沈茜，沈茜也不在意。
等了一会，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有辆车追了上来，沈茜这才下车朝后面招了招手。
过了片刻，四个精壮男子从车中走了下来。
这几人一过来，校园门口的安保人员顿时警惕起来，这几人不比沈茜，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警惕归警惕，几人没进学校，安保人员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候沈茜开口道：“和你们打听一件事。”
为首的安保人员谨慎道：“您想问什么？我们知道的不多，您可以和学校领导沟通。”
“不用，我就打听几个人。你们这边，有没有一个叫××的学生？”
“这个我们不太清楚……”
“那××呢？”
“这个……”
沈茜一连问了几个人名，安保人员都推说不太清楚，让沈茜去问学校领导。
换成一般人，他们早就赶人了。
可沈茜一看就不简单，几人虽然不想回答，可也没敢赶人走。
就在他们有些两头为难，准备通知学校领导的时候，沈茜最后笑道：“没有就算了，可能我记错了，打扰诸位了。”
说罢，沈茜转头就上了车。
远方的几个保镖虽然有些不太理解，不过沈总不说话，他们也不敢问，几人继续上了自己的车。
车，很快就驶远了。
学校门口的保安队长考虑了一会，还是给学校领导汇报了一声。
其实沈茜刚刚问的几个学生，他都知道。
这里的学校，不是一般的学校，不管再大的人物，再有钱的富商，子女总是要接受教育的。
有些人喜欢平凡一些，让子女随便去一处平民学校读书。
有些人则是不太放心，又希望子女接受最好的教育，一般都会送到这些特殊学校接受教育。
而刚刚沈茜问的那几个学生，来历都不一般。
这事和学校领导一汇报，很快引起了重视。
等查看了监控，发现对方还带着几个看着就有些像危险分子的家伙来学校打听人，学校领导更紧张了。
学校担心出问题，急忙向更上级汇报。
消息，很快就一层层地传递了上去。
……
市政府。
杜安民接到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就微微变了。
放下电话，杜安民用自己的手机给沈茜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电话一通，杜安民就沉声道：“你去学校做什么？”
“去转转，爸，您怎么知道了？”
杜安民微微吐息，语气略显不满道：“转转没问题，你打听那些孩子做什么？”
“没什么，听说他们在那上学，我就问问，说不定以后自己有孩子了，我也希望送到那去学习。”
“茜茜！”
杜安民语气加重了一些，有些不快道：“你不要胡来！你和李东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事是该你做的吗？
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会产生多坏的影响！”
电话那边沉寂了一会，过了一会沈茜才轻声道：“我什么都没做，就去看看，这都犯法了？
我又没说怎么着，再说我一个女人，能怎么着他们？
他们的孩子就是孩子，他们的家人就是家人，我们就不是人了？
刘庆要杀李东，我也没看有人这么着急。
这效率还真快，不到半小时，连爸您都知道了。
半小时啊，这效率，呵呵。
刘庆跑了多少天了，也没见他们有这个效率。”
“茜茜！”杜安民语气再次加重。
沈茜轻笑道：“爸，我真没打算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人了，还会和几个孩子计较？
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谁都懂，谁都有家人。
安保做的再好，我没犯法，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带走我吧？
爸，放心吧，我又不傻，再说您还在这边呢。”
“你……”
杜安民想说什么，最终长叹一声，满脸疲惫道：“你是明事理的人，爸不用去教你这些道理。
这次的事，以后别做了。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李东自己也不是傻子，也在反击。
你这么做，完全是置自己于不利之地。
日后一旦我走了……”
“爸，我懂。”沈茜笑了笑道：“我不怕有人报复我，互相伤害就是了。
反正又不是没人先做这种事，他们敢做，我还怕什么。
做个生意而已，这就开始要人命了，以后谁还敢做生意了？
他们不守规矩，逼死了我男人，我就让他们绝后！”
“你！”
杜安民都惊呆了！
这还是自己女儿吗？
这还是那个听话的女儿吗？
绝后！
这话传出去，恐怕自己女儿会被人当做疯子对待。
她和李东还没结婚呢！
杜安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怕他久经沙场，这时候也觉得心里凉丝丝的。
沈茜没等到父亲的回复，等待片刻又道：“爸，我挂了，您放心，起码等您退了，我才会做这种事。”
“放屁！”
向来斯文，以学院派闻名的杜安民，第一次爆了粗口，还是面对自己的女儿。
这一刻，连杜安民都觉得，自己女儿有些疯魔了。
李东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李东值得女儿这么去做吗？
他真的不能理解，许久才闷声道：“你是我杜安民的女儿，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做什么，爸支持你，可真的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的，再说了，李东没事，我一个女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发疯。
爸，不说了，我开车呢。”
“哎！”
杜安民长叹一声，心里恨极了李东那混蛋，你把我女儿带成什么样子了！
京城。
秘密，始终是相对于一般人而言。
在有些人眼里，天下就没有传不开的秘密。
就在李东奔赴赣省的时候，就在沈茜驱车回家的时候，沈茜去学校转了一圈的消息传开了。
周家。
因为吴清平快要和周玥结婚了，这次离京，他特意来周家拜访了一下。
就在他拜访的时候，沈茜的事传了过来。
大堂中。
众人面面相觑，许久，周家老爷子才略带笑意道：“小丫头性子还挺厉，昨晚我刚看到杜安民和李东见面，今天这丫头就来了这么一出。”
吴清平微微有些不喜，皱眉道：“周爷爷，这也太……”
周老爷子摇摇头道：“这些事我们管不着，私人恩怨，是非不好说。
不过有些人这次的确是过分了，规矩，还是要守的。
今天你跟我动刀动枪，明天你自己也得小心了。
到最后，两败俱伤而已。
再这么闹下去，大家的容忍是有限的，迟早都要遭殃。”
吴清平点了点头，这点是必然的。
事情再闹下去，恐怕两边都要完蛋。
现在，有些人没发话，只是希望你自己收敛一下。
可都开始到玩命的地步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耍耍阴谋，玩玩诡计，这些都无伤大雅。
可一个想要李东的命，一个摆明了李东出事，就让你全家绝后，这哪是斗争，都快比得上流氓地痞了。
传了出去，恐怕就是天大的笑话。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闹的有些乌烟瘴气了。
几人没再说沈茜的事，这事和他们关系不大，可大家也都在关注，看看事情会不会有进一步发展。
……
同一时间。
四合院。
中年男子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拿着手机，中年男子久久无言，许久才喃喃道：“这世界都这么疯了。”
他身后此刻还站着一个女人，女人也不多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我去接涵涵，不在国内上学了，回美国。”
中年男子叹息道：“你以为国外安全？更危险。
到了那，事情真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你觉得现在事情还在掌控之中？”女人很冷静，沉声道：“我觉得已经失控了，这次你走错了。
我早说过，李东能不招惹就别去招惹，没这个必要。”
“千亿啊，你见过有哪个千亿家产的人，有这么好拿捏吗？”中年男子再次叹了口气道：“他还是强一点，谁会打他主意？
可这么大块的肉放在那……”
“可现在看来，这块肉带毒。再这么下去，我觉得真要出事。”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暗中，没人察觉。
现在看来，不是没人察觉，有些人装聋作哑，有些人端着板凳坐等看戏。
还有些人，甚至想趁机落井下石，来个致命一击。
真正在第一线的，也就自家男人和李东了。
两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原本要是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要不李东真被吞了，要不自家男人完蛋。
不过到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
李东直接狠狠反击，干脆利落地弄死了刘庆。
沈茜也不甘寂寞，一副随时发疯的态度。
杜安民昨晚和李东见面，也是一个震慑。
原本以为一切在掌控之中，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变化。
再这么下去，那真是鱼死网破了。
而且李东那边，死不死的难说，对方是受害者，就算过激一点，恐怕也没人说什么。
反倒是他们，这次麻烦不小。
中年男子揉了揉脸颊，许久才道：“算了，都疯了，和一群疯子斗下去，我也要疯了。”
说完见老婆正在换鞋准备出门，中年男子急忙道：“你还去哪？”
“去学校。”
“我说了，不用去美国！”
“我不放心，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李东的性子，以前我不太了解，这次了解了。
沈茜那边，我更不清楚，这次我有些清楚了。
在国内，我觉得太危险了。
沈茜能找到学校，李东会不知道？
他这次虽然没什么损失，可心里不会平衡，越是年轻，越是气盛。
他没吃过几次亏，吃过的亏也都找回来了，你觉得他这次真就这么算了？”
中年男子愤怒道：“他还能如何！我都说算了……”
“他可不知道你说算了。”
“你的意思……”
“释放善意，前账一笔勾销。”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皱眉道：“求和？”
“对。”
“我还没到这个地步！”男子不满道：“我不找他麻烦，他难道还能找我麻烦？”
女人淡淡道：“不好说。”
“他娘的！”
男子骂了一句，这还真有可能。
李东那小子，他算是看出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考虑了一阵，男子吐气道：“再说吧，他现在到这步也不容易，我不相信他舍得放弃这一切。”
“我们也一样。”
“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大不了超市的事我不管他了。”
“看看吧。”女人轻声应了一句，这时候也换好了鞋。
见她要出门，男子刚想问话，女人头也不回道：“去我爸那，你这边最近消停点，我过两天再回来。”
“去吧去吧，和爸聊聊，顺便让他和杜安民聊聊，他女儿搞啥嘛！”
女人没搭理他，也知道男人只是随口说说。
你都做初一了，人家做十五，你还说什么？
……
江******雨挂断电话，啧啧嘴道：“现在的小丫头片子，一个比一个狠啊，和她们比，我都感觉我老了。”
今天贾文浩刚好轮休，闻言好奇道：“怎么了？”
“说了你都不信。”
韩雨将沈茜的事说了一遍，贾文浩笑了笑道：“正常。”
“正常？”韩雨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正常？
贾文浩不以为意道：“我和沈茜打过几次交道，早看出来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既然笃定了李东，那就是李东了。
这时候有人要动李东，她发疯不奇怪。
而且……”
贾文浩说着脸色微微一冷，轻哼道：“而且这次的确是过分了！
也就奥运会期间，大家都不想大动干戈！
换成平时，早就有人发火了！
这次的教训你也看见了，别成天和那些人胡闹，这年头，谁还比谁多一条命？
你想要别人死，别人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是没把李东逼到绝路，谁要是真把他逼到绝路了，你们试试看？
沈茜能做的也就这些，毕竟杜市长还在，始终有忌讳。
李东可没有，别以为吃定他了，真这么想，等着鱼死网破吧。
生意归生意，斗争归斗争，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一个个都乱来，成什么样子了！”
贾文浩说了几句，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接着就不再多说。
韩雨小心翼翼道：“我以前可没想过逼死李东，就是正常生意竞争罢了。”
“所以你现在还是我老婆。”
“贾文浩，你什么意思！”韩雨大为不满道。
贾文浩无奈道：“还能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想赚点钱改善一下生活，我就不说什么了。
你要是心那么黑，人也那么笨，我也保不了你，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没那么蠢！”
“笨蛋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笨蛋。”
“贾文浩！”
韩雨勃然大怒，我是笨蛋吗？
我读过的书，比你读的还多。
我们韩家，可是书香门第，你居然说我是笨蛋？
贾文浩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是没和老婆纠缠这个，打了个哈欠道：“新城终于要开放了，我也解放了。
等过段时间，天气凉一点，一起出去转转。”
韩雨转瞬就忘了刚刚的事，连忙道：“真的？”
“真的。”
“你都几年没休假了，这次能休假多久？”
“一个月吧，看情况。”
两口子的话题，瞬间就扯远了。
……
赣省。
洪都。
李东到的时候，都快晚上了。
酒店门口，赣省总经理在焦急等待着，一边翘首以盼，一边和一旁的陈珂低声交流道：“陈经理，董事长说了什么时候到吗？”
陈珂连忙道：“快了，王总，您别着急，李总很好说话的，咱们赣省业绩不错，李总到时候肯定会满意的。”
赣省总经理干笑一声，好说话，你当我傻子呢？
李东好不好说话，那是因人而异。
身边人，李东一般比较好说话，可不太熟悉的人，李东就不好说话了。
业绩好，李东肯定满意。
可赣省这边，并不如陈珂说的那么美好。
华润要并购洪客隆，一旦并购成功，赣省华润市场占有率就成了第一。
华东地区，远方投资不小。
丢掉了赣省市场霸主的地位，可想而知，李东会有什么反应。
王玉章现在是坐立不安，唯一有些指望的就是陈珂了。
这位可是董事长的秘书出身，赣省这边洪客隆被并购，这段时期，陈珂也在职。
就算追究责任，陈珂也要分担。
有她在，自己应该日子好过一些才对。
就在王玉章想着这些的时候，陈珂眼睛一亮，低声提醒道：“王总，李总到了。”
王玉章顿时回神，看到了几辆小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不等酒店的人上前，王玉章急忙冲了过去，殷勤地帮着打开车门。
李东下了车，看了他一眼，淡笑道：“玉章，这么客气做什么，等急了吧？”
“没，刚到，刚到。”王玉章连忙应了一声，接着就笑道：“董事长，房间都准备好了，陈经理亲自给您安排的。
您旅途劳累，晚上我没定别的地方，就在酒店给您叫了一桌。”
“嗯，有劳了。”
和王玉章交流了几句，李东看了看陈珂，陈珂也喜笑颜开道：“李总，等您好久了，您怎么才来。”
“路途遥远，累了一天。”李东笑容多了许多，又道：“都别在这杵着了，去楼上说。”
一行人，纷纷朝酒店走去。
酒店大堂还有不少客人，见这边人多，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等看清楚前面那人，不少人议论了起来，“这不是李东吗？”
“是他，来洪都了，倒是没留意。”
“为了洪客隆来的？”
有人了解内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几天，华润正在和洪客隆谈判，都快进行到最后阶段了。
这时候李东来洪都，总觉得就是来捣乱的。
这家伙截胡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在苏南那边，就把时代给截胡了。
洪客隆现在的地位，和当初时代差不多。
弄不好，李东真是来截胡的也不一定。
客人们低声议论了几句，倒也没说太多，毕竟不是自己的事，他们也不是太关心。
不过有几人还是上了心，李东现在业务遍布全国，认识一下，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
就在李东到达洪都不久。
另一家酒店。
洪基也收到了消息，一听说李东来了，洪基皱起眉头道：“这家伙，搅屎棍当习惯了是吧！不是说在京城看奥运会吗？”
华润万家和洪客隆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按理说，这时候不容易被外人搅黄。
可那也是相对而言！
起码李东这家伙不在其中，他要是真插手了，出手就没小气过。
别人为了几千万一个亿能打几个月嘴仗，这家伙一口就能应下来。
洪基有些烦恼，别人他不怕，就怕李东这种独掌大权的独裁者。
你为了一百万，都要层层上报，坐等总部批复。
可你这边刚批复完，李东出价都超过你一千万了，这还怎么玩。
临机决断权，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尤其是国企而言，太麻烦了。
现在知道李东来了洪都，洪基不恼怒才怪了。
见总经理不高兴，同行的华润万家华东区总裁轻声道：“洪总，我倒觉得，李东来不是什么坏事。”
“怎么说？”
“李东这次来，不见得就是冲着洪客隆来的。远方前不久刚并购家乐福，再之前，并购了常客隆、永安、苏果部分门店，以及再之前的客隆、时代。
这才多长时间，他们有时间整合资源吗？
洪客隆框架不小，李东要真打主意，早就派人来谈了。
到现在，他按兵不动，恐怕没这个想法。
洪客隆这边一直没松口，恐怕也是在等着坐地起价，可现在李东来了，却是没插手这事，您说，洪客隆是不是就该死心了？”
洪基微微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可不能不防备着，想到这，洪基开口道：“明天你继续和洪客隆谈判，我去找李东聊聊。”
“找李东？”
众人都有些不解，这时候找李东，你刺激他去？
真要受刺激了，这家伙铁了心要掺和怎么办，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见众人盯着自己，洪基解释道：“探探口风，另外也有些事和他商量商量。”
众人没再细问，洪基能解释一句就不错了。
也就洪基上位时间不长，根基未稳。
换成陈浪，他做什么决定，别说底下人，就是华创那边有些时候也管不着。
陈浪的自主权很大，在华润的时候，几乎能和华创的总经理相提并论。
到了洪基这一代，华润万家那就是华创的子公司，谁让华润万家这段时间表现不是很好。
以前，华润万家的总裁，有些事根本不用通过华创，直接递交文件去总集团就行，现在这道程序却是少不了。
洪基余光瞥了众人一眼，没有多说，心里却是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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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莱特酒店。
套房会客区。
王玉章下去安排晚餐去了，陈珂却是留了下来。
李东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问道：“这段时间干的怎么样？”
陈珂毕竟和李东有些日子没见了，闻言有些拘谨道：“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习。”
“学以致用好，多看多听，少说多做。
你这边我虽然没太关注，可也问过几次，的确和你说的一样，不足之处不少。”
陈珂脸色有些发红，我就是客气一句，老板还真当真了。
她觉得自己干的还是不错的，没想到客气完了，李东就开始批评起来了。
是的，批评。
按理说，李东这时候应该勉励她才对。
一旁的白素给两人倒了杯茶，也没敢插话，小心翼翼地朝陈珂打了个眼色。
陈珂不是太明白，不过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这时候顺着李总一点。
等白素倒完茶在一旁站定，陈珂开口道：“李总，您说的这些我记住了，下次我一定改正。”
李东这时候擦完脸，将毛巾扔在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吐了口茶叶道：“当真了才好，敷衍我也没啥用。
不要觉得我是在借题发挥，换成一般人，我懒得说这些。
你好歹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我才多说几句。
洪客隆的事，我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6月份。”
“华润什么时候和洪客隆开始谈判的？”
“3月份。”
“三个月才收到消息，亏你们还是赣省第一零售企业，这个都不关注的吗？
王玉章那边我就不说了，你来赣省，之前又是文秘出身，收集消息难吗？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都干不来，你也白瞎了这几年的助理生涯。
让你来赣省，不是真让你来享福的，真要享福，干脆让你在江北养老好了。”
李东语气平淡，陈珂却是脸色发红，耳根也烫的吓人。
李东瞥了她一眼，一边喝茶一边道：“坐吧，站着做什么？真把自己当小学生了，还省分公司副经理，怎么一点大气劲都没？
齐云娜现在在华北，压的物美都抬不起头。
远方在华北的力量比物美强吗？
在赣省，背靠大本营，按理说，你们就该强势霸道才对，现在倒好，扭扭捏捏的跟小媳妇似的。”
“李总……”陈珂有些委屈道：“我是秘书出身，本来就是伺候人的嘛。”
李东都快气笑了，没好气道：“谁跟你说的这个？谁跟你说秘书就是伺候人的？
那是你自己的定位，我没见刘琪这样！
就连白素，都知道狐假虎威了，你怎么就不会？”
一旁的白素面红耳赤，啥意思嘛，我怎么狐假虎威了？
陈珂也忍不住憋笑，涨红着脸道：“李总，我不是这意思。”
“算了，再给你半年，半年后还这样，去江北当分公司行政经理吧，自己掂量着办。”
陈珂有些傻眼，我今天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
我就开头谦虚了一下，然后和你套套关系，诉说一些委屈，怎么就掂量着办了？
分公司行政经理……
陈珂有些郁闷，从董事长秘书，到省分公司副经理，到分公司部门经理……
这还真是一次比一次混的差啊！
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真要回江北养老了。
可陈珂的确有些莫名其妙，她真的觉得自己还行，大不了就在情报上有些滞后了。
可情报的事，也不是她的任务，整个省分公司都不知道，不能怪她吧？
李东见她面露委屈，冷哼道：“委屈什么，你要不是我秘书，要不是茶泡的不错，我经常惦念着，干脆让你走人算了！
笨头笨脑的，一点不上进！
当初我让你来赣省，干什么来了？
临走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
陈珂回想李东说过什么，半晌才有些印象。
记得她走的时候，李东说他能信任的人不多，各地分公司总裁，都快成封疆大吏了，总部不好管。
赣省这边，这几年总部管的不多，让陈珂去多上心。
陈珂之前没太在意，就觉得李总信任自己，难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见她还没回神，李东有些失望道：“亏你还跟在我后面工作过，你这智商，明显是让人怀疑我的智商。
当初赣省这边的布局，是客隆率先进行布局的。
那时候，客隆还不是远方的产业，而是姚宏的。
等到后来，我们才接手过来的。
再后来，我们扩张地方太多，赣省业务不死不活的，我们也没太上心。
之前我还没太在意，毕竟洪客隆在这边影响不小，市场受到压缩也正常。
可现在呢？”
陈珂这时候有些领悟了，若有所思道：“洪客隆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在赣省，他们其实不敢和我们作对。
我来赣省的时候，洪客隆都快撑不下去了，要不然也不会和华润谈判。”
“这说明什么？”
“我们远方，才是赣省的霸主企业。”
“那为什么前几年业绩不佳，利润极低，等你到了，业绩才有所缓和，你这么牛，带领远方击溃了洪客隆？”
陈珂有些尴尬，我都没干啥，怎么可能是我。
尴尬归尴尬，她也不是真傻，连忙道：“李总，您的意思是，之前的业绩和利润有猫腻？”
“猫腻大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猫腻。”李东眯着眼道：“我怀疑整个赣省摊子都被人腐蚀了，这才让你来看看。
你倒好，来了这，被人几句话一吹捧，都忘了自己干什么来了。
这么久了，除了业绩略有上升，什么建树都没。
其实业绩要真不变，我倒是没那么多疑惑。
偏偏这段时间，业绩涨了，就是从你来这开始，我能不多想吗？”
说了几句，李东对白素道：“让周部长来一趟。”
白素急忙出了房间，等她走了，李东继续道：“指望你，我看是没指望了。
这次让老周带人好好查查看，你配合好就行。
我直觉赣省肯定有问题，查不出问题，那就是你配合的不好，你得负责。”
陈珂都快哭了，这也要我负责？
周部长带了这么多人，他们都查不出来，那难道不是没事的证明？
结果你一个直觉，我就要倒霉，也太亏心了。
李东也懒得管她，等了一会，周海东到了。
周海东一到，李东便道：“你和陈珂聊，她大概是赣省最干净的人了，毕竟人傻嘛，人家也不放心拉拢她。”
“噗！”
万吨暴击！
我之所以最干净，最让老板放心，不是因为我是他秘书，是因为我傻？
傻到别人都不敢拉拢我了？
陈珂委屈的想去死，周海东憋着笑意，低声安慰道：“李总开个玩笑。”
李东耳朵尖，闻言哼哼道：“我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人傻要认，我早就该知道的，亏我以前还觉得她可以培养，看走眼了。”
“李总……”
陈珂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李东，您就别毒舌我了。
我一个女人容易嘛我？
你说话也不说明白，还拐弯抹角地说一通，干脆直接说赣省有问题，让我来看看好了。
偏偏不说，然后又怪我傻，我找谁说理去？
见她这表情，李东也懒得再打击她，看向刚回来的白素道：“白素，和你这位前辈好好沟通一下，说说你对赣省的局势分析。
我就不听你们说了，待会吃饭了再叫我。”
几人急忙点头，等李东进了卧室，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房门一关，陈珂顿时胆子大了，看向白素苦笑道：“素素，你说，我真的有李总说的那么笨吗？”
白素干巴巴地笑了笑，安慰道：“李总就是说说，珂姐别多想了。”
“看来你也这么觉得了。”陈珂一脸的失落，这丫头片子，明摆着认同李总的话了么。
一旁的周海东失笑，过了一会才道：“其实李总刀子嘴豆腐心，真要不满，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只不过，这次你的确让李总有些失望了。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们就察觉赣省有些问题。
不过前几次巡查的时候，找不到直接证据，也不好大规模地盘查。
当时我们这边事情也比较多，加上又在和家乐福开战，不宜大动干戈，扰动军心。
临走的时候，你忘了，我让你带着小张一起来上任的。
小张是监察部的老人了，有你这个副经理在前面挡着，他也方便做事。
结果来了赣省……”
周海东都懒得说了，陈珂也尴尬的不行。
周海东当初的确是让她带人过来，她还以为是周海东关心自己，怕自己一个人来这受人欺负。
两人关系其实一直不错，毕竟周海东以前是李东的司机兼保镖，后来又是李东监察集团的一把手，和她这个秘书经常有接触。
陈珂还真没多想，带着小张一起来赴任，结果想着这是周海东照顾自己，特意安排过来的人。
自己也不能太让别人受累，几乎没怎么让小张干活。
不干活，自然不了解情况。
小张几次说想帮着做点事，为陈珂分担一点，陈珂都拒绝了，现在看来，自己是真的蠢到家了。
那时候，她还以为小张说客气话呢。
这么想下来，陈珂都绝望了，苦兮兮道：“我真的有这么蠢吗？越说下去，我越伤心，周大哥，当时你直说就是了，绕弯弯都给我绕晕了。”
周海东耸肩道：“李总说打磨一下你，我就没说话了。”
“都快把我给磨死了。”
陈珂无奈至极，倒不是真的智商不够用，主要还是历练的少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那些，自然也就没往这上面绕。
除次下地方，骤登高位，一省之地的二把手，她也有些迷失了。
加上被人一吹捧，底下人又尽心尽力，几乎不用她烦心。
时间一长，她哪想得到那么多。
真要被人打压了，挤兑了，她说不定还会警惕。
可人家温水煮青蛙，煮死了她都没感觉。
周海东也不打击她，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和我说说赣省的情况吧，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赣省的业绩其实不错，可利润率一直偏低，虽然低的不多，可别忘了基数。
去年一年，年交易额达到35亿，低了千分之五，那就是2000万的损失。
今年业绩更高，李总觉得赣省50亿没问题。
结果还低这么多利润，那就是2500万。
苏南150亿的营业额，缺口也就800万左右，那么多人，大部分其实都用来报销各种额外开支了。
赣省这边，账面上的额外开支不多，员工们的旅游、培训也不算多。
结果业绩只有苏南的三分之一，缺口却是高达三倍。
账目虽然没问题，可按照我们的经验，肯定是有问题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好找突破口，这事就看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讯息了。”
陈珂脸色早就变了！
2000万的缺口！
一省出现2000万的缺口，这是什么概念，她在李东手下干过两年时间，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可不是小数目，尽管相对于远方的盈利，这不算太多。
可2000万，对一家公司来说，这也是不可承受的损失了。
陈珂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了，李总刚刚那么生气，恐怕不仅仅是针对自己，还有其他人。
……
房间中。
李东正在和孙涛通电话。
“王玉章也是老人了，当初从龙华店出去的，这事我敢肯定，他是知情的。
参没参与不好说，不过他参与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
孙涛语气有些干涩道：“王玉章07年年中才调过去的。”
“07年年末，情况也没见好转，到现在还是如此。我一般都不愿意将人往最坏处想，这次恐怕得往最坏处想想了。”
李东语气平淡道：“无能，我可以接受，平庸，我也可以接受。
老人该享福的享福，我一般不会做的太过分。
可这次，我得杀鸡儆猴了。
这次大巡查，我看就以他为典型吧，省公司总裁，分量足够了。”
“李总……”孙涛没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这样吧，过几天我回平川再谈。”
李东挂断了电话，靠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说话，心里却是想法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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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茜在京城豪门小学转了一圈，这事李东一开始不知道。
直到有人给他打了电话过来，李东才收到了消息。
电话是卫衡之打的，这也是李东认识的第一位京城豪门子弟，算是三代中的精英。
卫衡之打电话的时候，李东刚开始也没多想，等卫衡之拐弯抹角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李东才正色起来。
电话那边的卫衡之给了李东沉思的时间。
等时间差不多了，卫衡之才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已经闹的有些过头了。
现在不满你们的人大有人在，李东，还是别再闹了。”
“不满？”
李东原本没吭声，这时候音调忽然拔高，语气冰冷道：“谁不满？
不满我李东？还是不满谁？
真当我没脾气还是如何！
我一忍再忍，有些人是不是觉得我真的软弱可欺！
现在我女人为了我，去威胁几个孩子了，吃软饭的是我，被人枪杀的是我，生意被人打击的是我！
现在，还有人不满我李东！
还想怎样？
我干脆现在散了家财，让你们平分好了，还有没有人不满了？”
“李东……”卫衡之没想到一句话的工夫，李东就忽然发怒，有些失措道：“没人是这个意思，之前都是误会……”
“误会好，我就喜欢误会！”
李东脸色冷厉，语气却是渐渐缓和道：“老卫，这事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当然没！”
卫衡之急忙撇清自己，这事自己可不能掺和进去。
现在他当个中人，实在是因为京城中和李东关系算得上友善的豪门子弟，他算是身份最合适的。
其他人，要不偏李东，要不偏那边。
真要找了这种中人，反而麻烦。
李东语气愈加缓和，仿佛刚刚的发怒只是幻觉，“老卫，那你现在找我的意思是？”
“各退一步吧，两败俱伤没这个必要。
都是为了赚钱，折腾的这么厉害，都没好处。”
李东淡淡道：“两败俱伤？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怎么两败俱伤。
现在吃亏的我，我也没说什么，该吃的亏我都认了。
现在沈茜去学校看了一圈，就成两败俱伤了？那对方还真的有些伤不起了。”
李东说完又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那……”
卫衡之想多问几句，最终觉得还是没必要再问了。
李东是聪明人，这点他早知道。
真要是傻子莽汉，李东也混不到现在。
这些年，看看就明白了，李东得罪的人是多，可有哪个是对他有绝对压制的？
欺软怕硬也好，审时度势也好，李东一般不会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更别说对方现在主动说和了。
……
电话挂断。
李东原本想给沈茜打个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打过去。
考虑了一会，李东给谭勇打了个电话。
寒暄了几句，李东就道：“老爷子安排好了？”
“嗯，送回老家了。”
“你现在来洪都和我汇合。”
“好，明天我就到。”
“对了，王成他们撤回来了吗？”
“撤回去了，现在应该回江北了。”
“让他们和你一起来洪都和我汇合。”
谭勇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了一声，也没问李东召集这么多人做什么。
……
第二天。
一大早，李东刚吃完早餐，准备下楼去大卖场看看，白素就走过来低声道：“李总，华润的洪总到了。”
“洪基？”
“嗯，就在楼下。”
李东擦了擦嘴，有些不解道：“他来见我做什么？”
李东一时间倒是没想起自己来洪都，让洪基有些警惕，反而觉得这家伙闲着没事干，还特意来见自己。
白素倒是有些了解洪基的心态，笑道：“恐怕是担心李总您插手洪客隆的事呢。”
“小人之心！”
李东骂了一句，接着便道：“让他过来吧，酒店又不是我家的，我还能拦着他？”
白素笑了笑没说话，下楼去接待洪基。
不一会的工夫，洪基就上来了。
今年四十岁左右的洪基，正是事业的巅峰期。
不过最近日子大概过的不太好，人愈加消瘦起来，脸色也有些枯黄。
洪基和李东见过几次面，之前家乐福酒会的时候还一起压制过家乐福。
两人不算陌生，李东等他来了才起身伸手笑道：“洪总，怠慢了。”
“是我打扰了才对。”
洪基平时不苟言笑，今天却是笑的放松。
因为早餐不是在房间里吃的，也没什么会客区，两人就在餐桌上聊了起来。
闲侃了几句，洪基就笑道：“上次一别，还没来得及恭喜李总并购了家乐福呢，扬我国威。
这还是这么多年，华夏本土企业，第一次收购外资业务，李总可是开创了历史。”
李东轻笑道：“别提这事了，并购家乐福之后，烦心事太多。
外资和国资毕竟不同，我现在还在为这事头疼呢。
陈总在那边一待就是几个月，到现在还没个头绪，想将家乐福纳入体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行。”
“我相信陈总很快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洪基对陈浪的能力还是相信的，华润万家的辉煌，可以说，大半都是在陈浪领导下造就的。
号称“并购之王”的陈浪，虽然也是第一次并购外资业务，可洪基觉得应该难不到陈浪才对。
这次情况大不相同，家乐福几乎是全军败退，主动撤离。
在交接上面，家乐福不会制造太大麻烦的。
洪基捧了李东几句，绝口不提洪客隆的事。
李东倒是没太大精力和他打哈哈，他不说，李东主动道：“这次华润手笔也不小，我也恭喜洪总马到成功了，日后，赣省又是你我两家为伴，还希望洪总多多照顾。”
李东这话的意思，差不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对洪客隆兴趣不大。
洪客隆实力是还不错，被誉为赣省本土最大的零售企业。
可洪客隆现在拥有的门店，几乎都是两万平米以上的大卖场。
要是掺杂部分大卖场，李东可能还会感兴趣。
可全部都是，李东兴趣就不大了。
现在随着电商的发展，实际上已经快要进入小业态辉煌期。
一次性并购这么多大卖场，在李东看来，还不如开一些中小超市更划算。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规划，远方想要打造城市综合体，之后随着综合体一起开启的就是大卖场。
这时候，再并购这么多大卖场，那就资源浪费了。
换个时间，李东还会吓唬吓唬对方，现在他事情太多，没这闲工夫和对方纠缠。
李东说的这么直接，反而让洪基有些不放心了。
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洪基也笑道：“李总太谦虚了，是远方照顾我们才对。”
“不敢当。”
李东随口敷衍了一句，想了想才道：“听说华润在沪市和百联、光明开启了三家会谈？”
这种事，哪有当面问的，更何况三家的最初目的还是为了针对远方。
洪基有些尴尬，顿了顿才道：“是有这个会谈，主要还是为了促进零售业的繁荣……”
“咱们说虚的没意思，我李东喜欢直来直往。”
李东打断道：“之前没遇到洪总，那我也懒得提这事，既然遇到了，那我就多说几句。”
“华润万家，在业内一直都是第二，始终被百联压了一头，这点我没说错吧？”
“这个……”
“现在你们三家合作，就算合作成功了，得益最大的还是百联。
农工商即使要被合并，也只会进入百联的体系。
洪总你自己想想，农工商会成为华润的吗？”
洪基勉强笑了笑，李东说的这么直接，他也不好意思继续打马虎眼，轻声道：“可能性不大。”
“既然不大，你们还掺和什么？难道远方的威胁比百联还大？
华联、联华、世纪联华、联华快客、华联吉买盛、华联罗森，要是再加上农工商旗下的品牌，譬如好德便利……
这些品牌单打独斗，咱们当然不在乎。
可你别忘了，现在百联在统合品牌，他们旗下已经有属于百联自己品牌的购物中心了。
一旦完成了统合，百联的力量多强，咱们都是明白人，洪总难道不清楚？
远方算什么，远方现在根基都没站稳，难道洪总真觉得我们能对华润或者谁造成威胁？
就算击败了我们又如何，百联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因为没了我们的掣肘，百联发展没人限制，华润也许还没现在过的滋润。
对于你们的三方会谈，我一直觉得华润这个酱油打的毫无水准！”
洪基尴尬的不行，这评价还真是……真是到位！
其实在他看来，也是这样的。
你说百联和农工商合并，那也就算了，和他们华润有什么关系。
联手抗衡远方？
现在华润还没到这个地步，再说了，联手其实也不太靠谱，第一第二联手，打压第三？
是的，远方现在虽然并购了家乐福，有望冲击第一，可毕竟不是第一。
打压了远方，再然后呢？
而且华润和远方在华东业务最重，三家就算联手，最大的可能，还是华润奋战在第一线。
而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之后，百联继续吃下华润。
反正都是国企，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百联那边干不出来吗？
事情虽然没这么简单，可总的来说，华润这当前，其实还真不想和远方作对，意义不大。
洪基虽然认同李东的想法，可还是说道：“这也是被李总逼的，李总太过咄咄逼人，进攻势态太强，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那时候我要崛起，进攻是必然的，毕竟市场被你们瓜分了。
现在我要稳定，进攻一说我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李东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不置可否，又笑道：“当然，我知道说这些也无法打消大家的戒备之心。
实际上，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些。
在洪总看来，最近一两年之内，远方会大规模和万家开战吗？”
洪基脱口而出道：“这时候我们开战，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不就是了，所以实际上，我们现在这阶段，并不是敌人。
真正的敌人是百联！
他们合并农工商之后，下一步恐怕就是加大在华东地区的投资和市场争夺了。
华东地区，之前除了沪市，其他地方，大部分都被你我两家瓜分了。
洪总觉得，百联会甘心吗？
作为全国最大的商超，华东还是他们的大本营，居然败给了你我两家，他们愿意？
所以，这次三方会谈结束，你们三家第一目标大概就是我，第二目标恐怕就是华润了。
远方也不是死人，我李东更不是。
斗到最后，我们两家业务重合最多，恐怕华润就是我临死拖下水的对手。
遭受重创之后的华润，能抵御百联？”
李东说话的工夫，白素过来倒茶。
李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洪基道：“向来只有弱弱联手抵御最强者侵蚀的，没有与虎谋皮的道理。
这次你们三方会谈，在我看来，华润的选择太过愚蠢。
真正有合作基础的，还是你我两家。
我们合作，清扫其他超市才是正理。
华东地区，除了沪市竞争激烈，其他地方，我们合作的话，还有别人的生存空间？
将百联在华东的业务，全部压缩到沪市一带。
清扫中小超市，打压外资集团，既能获得利益，还能获得名声，一举两得。
和我斗气有意思吗？
斗来斗去，便宜了别人。
真等哪天，干掉了百联，你我再战，这时候鹿死谁手，再看就是了。
洪总，你觉得呢？”
洪基沉默不语，李东说的一部分对，一部分却是在混淆视听。
弱弱联手？与虎谋皮？
和百联合作是与虎谋皮，和远方合作就不是？
真等击溃了百联和其他超市，远方根基也站稳了，那时候，远方就是真正的猛虎。
这时候，远方看似强大，实际上却是有些虚浮。
和前几年的华润一样，吞并外来系太多，哪有那么快就消化的道理。
李东现在想要消化这些果实，当然不想和几家巨头开战。
远方如此，华润呢？
实际上，除了百联，华润和远方情况差不多。
苏果在04年才进入华润体系，接着华润接连并购了七八家企业，现在还要并购洪客隆，也没那么好的牙口，几天就消化了。
两家的情况，这时候其实都不适合大规模开战。
百联情况有些特殊，成立的时间也不长，内部也纷争不断。
不过百联占了第一的名声，这次又因为各种原因，决定统合力量。
他们统合的速度，也许比远方和华润都要快一些。
再拿下农工商，那实力更会暴增，就算未能完成统合，也成了真正的巨无霸，很难再动摇百联的地位。
洪基沉吟片刻，出声道：“那李总的意思是？”
“合作。”
“我们两家？”
“对。”
“合作基础是什么？”
“分配华东零售市场，压缩百联生存空间，这难道还不够？”
“可我们和百联……”
李东打断道：“你们签订协议了吗？还是说，你们觉得都是国企，那就是一家人？
我想，洪总还没幼稚到这个地步吧？
国内这么多国企，难道就没竞争，难道都是一家人！
比起我们，你们国企斗争的更厉害，因为我们不用对谁负责，对我自己负责就行。
你们还得对上级负责，你做的差了，别人做的好了，这就有对比。
华润的历史比百联早多了，当初成立百联的时候，为什么没让百联直接并入华润旗下，那样一来，你们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还用得着争？
国企也是要争的，争资源，争市场，争表现。
这时候，你们两家合作上了，洪总确定不是开玩笑？”
洪基继续凝眉，李东也不在意，淡淡道：“洪总如果做不了主，那就上报吧。
我想，我们合作，总有人会感兴趣的。
华润的高层，也不见得都和百联一条心。
真要如此，你们还玩什么零售，直接转给百联好了，华润万家前些年那么弱，也没见你们给人当小弟。
现在难道甘心给别人当小弟了？”
洪基冷静道：“李总也不用激我，您说的对，这件事我的确做不了主。
不过您的意见，我会向集团转达。”
李东无所谓道：“这个你们看着办，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两家鱼死网破，最后便宜的只有百联。”
洪基没吭声，李东这是话里有话。
什么叫我们两家鱼死网破？
他这话的意思就差挑明了，真要打了起来，远方就盯着华润打，其他的一概不管。
最后就算远方输了，也打的华润溃不成军，这点是肯定的。
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个魄力，李东肯定有。
洪基本来是来试探李东目的，顺便再拐弯抹角说点别的事的。
可现在，洪基没心情再说了。
远方和华润合作，瓜分华东市场，压缩百联生存空间，这是超级大事！
甚至在这时候，还要压过收购洪客隆的事。
洪客隆再强，年营收也不到30亿，能和远方这边比吗？
这一刻，洪基恨不得马上回到总部，和几位上司商量一下才对。
洪基来的快，走的也快。
他一走，刚上楼的王玉章就有些奇怪道：“董事长，刚刚那是？”
“华润的洪基。”
“我说面熟。”
王玉章反应了过来，有些好奇道：“洪总这是？”
“说洪客隆的事。”
李东边说边起身道：“玉章，洪客隆的事你怎么看？”
“我？”王玉章顿了片刻，这才说道：“我觉得我们这次没必要和华润争。
我们刚并购家乐福，业务还没完成整合。
这时候再并购洪客隆，一方面是资金压力太大，另一方面容易造成资源浪费。
还有，我们在赣省的市场占有率不算低。
再并购了洪客隆，对我们的帮助没想象中那么大，与其并购洪客隆，还不如自己发展，根基更扎实。”
李东笑容满面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华润觉得我们会掺和，实际上是小看我们了。
我们现在在赣省的业务，已经超过了洪客隆，再并购洪客隆，没太大意义。
上半年，洪客隆营收多少？”
“14亿。”
“我们呢？”
“22亿。”
李东闻言再次笑道：“这不就成了，与其我花那么多钱去投资洪客隆，还不如专心做大我们自己的业务，也就一两年的事。”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等出了酒店，李东一脸放松道：“赣省这边，业绩不错。
上半年不是销售黄金期，居然还有22亿的营收，不低了。
50亿的目标，今年完成应该问题不大。”
王玉章马上道：“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去年赣省才30几亿，今天涨幅不错，玉章，你做的很好。”
王玉章一脸激动道：“都是在董事长的领导下，才有现在的辉煌。
今年并购家乐福之后，我们远方的招牌，已经成了金字招牌。
在赣省，原本大家只认外资品牌和洪客隆，现在，我们远方第一。”
“做的不错。”李东再次夸奖了一句，接着就状若无意道：“营收上去了，利润也要上去才行。
赣省这边，活动打的不算多，租金人工之类的开销也不算大。
你们分公司，还是要注意成本问题。
现在远方超市，利润一般都在8%，个别地区还达到了10%。
赣省这边的7.5%虽然相差不大，可还是被其他人超过了。
玉章，业绩上去的同时，这些也要尽量避免，能省则省，现在集团就等着超市输血呢。”
王玉章连忙道：“这点董事长不说我们也注意到了，最近我们正在开展宣讲活动，赣省上下众志成城，今年业绩上去的同时，我们利润也会上去、前一阶段，主要还是竞争的影响。
我们的门店位置稍偏，价格再提上去，生意就差了，业绩受到影响。
今年还好，我们直营供销商多了，成本下降，利润肯定能更进一步。”
“那就好。”
李东应了一声，接着便上车道：“去八一广场看看，那边听说生意不错。”
王玉章也没拒绝，当然，也不存在拒绝一说。
众人一起上了车，几辆小车和一辆中巴一起往八一广场驶去。
……
路上。
周海东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通，周海东就低声道：“李总，事情有点眉目了。”
“说。”
“主要出在供应商的问题上。”
“供应商？”
“对，赣省这边，并不是统一用集团的供应商，除了赣省，实际上不少地方都是如此。
毕竟有些厂家，距离当地太远，在当地也没厂房。
光是物流费用，有时候就抵得上他们给出的优惠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我们都会在当地选择一些供应商进行合作。
赣省这边也是如此，而问题，就是出现在这，当地的一些供应商，有些厂家，给出的价格要比均价稍高一些。
高的尽管不多，可货多，价格差就出来了。”
“这么说，漏洞就出现在这？”
周海东想了想道：“暂时也不能说就是完全因为这一点，毕竟适当的价格差，也是在集团允许范围内的。
分公司动用这个权利，其实也是可行的。
不过一般情况下，出现价格差，当地公司都会取消这种供应，我们也有专人进行市场调研和审核。
这次，赣省这边却是出了点状况。”
“继续说。”
“之前总部也提醒过赣省这边，不过王玉章说，这些当地供应商来头不小，和他们合作，有利于我们打开当地市场。
刚开始，总部也默认了。”
“是吗？这点我没从报告上看到，谁同意的？”
“超市董事会。”
“那这么说，我冤枉赣省这边了？”
周海东犹豫了一下，最后才低声道：“也不算冤枉，之前我说了，价格差不是唯一的因素。
实际上，就算加上这个，缺口也不会有这么大。
去年一年，在赣省这边，除去这些，缺口还是高达千万。”
“钱去哪了？”
“暂时查不出来。”
李东眉头皱起，冷声道：“千万资金，说没就没了，你说查不出来，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周海东也有些头疼，无奈道：“赣省的账目其实都比较清晰，可查来查去，虽然感觉有些问题，可具体的就是不好查出来。”
“那就继续查！”
“明白。”
挂断电话，李东摇摇头，自己还是小看这些人了，也高估了总部的监察队伍。
明知道有问题，却是查不出来，开玩笑呢。
这边刚想完这事，李东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电话是于博打过来的，李东接通一听，于博就连忙道：“李总，您来赣省了？”
“嗯。”
“我也在赣省！”
李东有些惊讶道：“你在赣省？你不是在磨合队伍吗？”
远方实业公司，前不久才把人手配备齐全。
想要出击，在李东看来，还要磨合一段时间才行。
于博马上道：“我见李总您比较急，人手配齐了，我就拉出来锻炼锻炼，前期和一些中小企业谈谈，让大家磨合一下。
等后期和其他企业谈判，我们就有经验了。”
“实战训练，这倒是可行。”
李东觉得这样也不错，先和一些中小企业谈谈，就算花了冤枉钱，也不算多。
等队伍磨合好了，再进行一些大规模的谈判。
这样一来，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也不用白养闲人。
于博在赣省，李东也没多想。
却不想，于博主动道：“李总，来赣省有些天了，我们也和几家小生产企业谈妥了转让的事。
这中间，我们进行盘账验资，最后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
“嗯？”
“这其中有一家小企业，是我们的超市供应商。”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他们的库存，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李东皱眉道：“说的直接点，到底什么意思。”
“刚开始我们也没太在意，对方也不清楚我们其实就是远方旗下的子公司，毕竟刚磨合队伍，我们也没打远方的招牌。
结果这家企业，有些人就说漏嘴了。
这些货，其实都是发给远方超市的。
不过发货，也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远方订了这批货没错，甚至这批货还进过远方超市的仓储中心。
也通过了验收……”
“那为什么这批货又回到了原厂家？”李东抓住了重点，再次问了一句。
“过了销售期，滞销产品，打折处理。”
李东渐渐有些明白了，一般在超市的产品，有三个日期，销售日期，最佳日期，过期日期。
食品过期了，一文不值，这个不用说。
而等过了销售最佳日期，其实这时候超市就开始想办法处理这些食品了，打折，促销，这都是常见的事。
有时候，超市的利润其实很高，一些商品的毛利率甚至能达到50%或者更多。
而最后的净利率为什么不高，这些过期产品其实也是一种开支。
当然，不是每种产品都需要远方负责的。
有些商品，原厂家会进行回收处理。
可你卖不出去，货又进多了，总不能损失全部由对方承担，超市也要承担一部分损失才行。
于博一说这个，李东就低沉道：“你是说，这些是远方的滞销产品，厂家进行回收了？”
于博舔了舔嘴唇道：“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
“对！”于博肯定道：“真要就这些，我倒是不奇怪了，毕竟产品滞销，这些也正常，我也不会多想。”
“那还有什么？”
“这些库存，有些其实是已经在远方上架的产品，我看到了上架标志。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实际上是远方销售出去的。
只不过，只是名义上的销售，实际上并未正式上架，直接通过渠道被厂家拿回去了。”
这下轮到李东有些不解了，略显奇怪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些商品上架了的话，卖出去，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才对。
毕竟业绩提升了……”
“是，业绩是提升了，但是不代表利润提升了。我之前说了，只是过了销售期，而不是过期。
过了销售期的产品，其实我们是打折处理的，不但没有利润，有些产品甚至还出现了亏损。
而过了销售期的产品，其实还可以二次销售的。
要是不怕麻烦，甚至可以更改一下包装，重新再出厂，完全不影响销售和质量。”
“你是说……”李东总算有些理解了，斟酌片刻才道：“我们的产品，实际上没上架，但是在货单上，在仓储那边，登记的都是进货日期。
等最佳销售期过了，这批货就会进行打折处理。
而这个打折，也只是名义上的，商品从头到尾根本就没进过商场。
到了最后阶段，这批货却是以打折促销的名义，重新回到了厂家那边？”
“对。”
“所以，我们的业绩提升了，利润却是稍微有些下浮。”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而厂家，拿到这批货，心黑一点的，改包装，二次销售。
就算不心黑，按照最佳销售期过了的价格再卖给别人，甚至远方，还能有二次利润？”
“正是如此。”
李东挑眉道：“这算是合则两利了，远方业绩提升了，厂家还会有第二次利润，我说的没错吧？”
于博轻声道：“没错，我们在意的就是业绩，至于利润稍微有些下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远方一直追求的都是营收，想要做第一。
业绩涨了，利润下滑，应该可以接受才对。
至于多进的这批货，卖不出去，总不能烂在仓库里吧？”
“是啊，货进多了，每批货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也没人注意。
我们这么多家门店，这么多活动，谁知道临时调集货物够不够，起码要保证不能断货才行。”
李东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其实在别的超市不会发生。
缺货率，这在零售企业是一个重要的考核指标。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宁可少进货，也不能多进货，等到快要卖完了，才会继续进货才对。
不过远方这边，一直活动比较多，经常还会和网上商城进行联手。
进货少了，会出现很多麻烦。
所以，在远方，进货一直是大于出货的，只有库存，很少出现缺货。
当然，就算有库存，一般也不会太多，之前都会进行调研才会决定进多少货的。
可要是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借口为下次打活动做准备，又或者出货量增加，进货多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李东想明白这些，最后才深深道：“那厂家，产生二次利润之后，总会有返利吧？远方，还没到给别人赚二次利润的地步。”
“这个只有老板清楚，具体有没有，有多少，我就不太清楚了，也不好多问。”于博连忙道。
李东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这些事不用你管了。”
“嗯，明白。”
李东挂断了电话，脸上带着一抹自嘲，远方业绩上去了，厂家有二次利润，部分人还能分到厂家返回的利润，看起来皆大欢喜啊！
可实际上呢？
这些钱哪来的？
从远方其他商品利润上平摊出来的，另外因为业绩上去了，税收还会上扬一些。
总之，亏的只有远方。
当然，要是只在意业绩，利润低一点，那也无所谓了。
李东不是要第一吗？
行，给你！
咱们的业绩很好，虽然利润低，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业绩好，打促销，打折，这些活动肯定要搞。
至于这个促销产品，直接被人包圆了，那是生意好的象征。
什么？赚钱？
这个就不指望赚钱了，现在的任务是业绩为王，赚钱等咱们做到第一再说。
这恐怕不单单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很多人的想法。
谁让你李东想当第一！
谁让你李东只在乎业绩，业绩好了，拿的奖金都多，也没见谁利润率下降被你惩罚了。
而且这事风险也不大，商品的确进了库房，也的确滞销了。
滞销的产品，打折处理，难道不正常吗？
唯一有些不寻常的，大概就是打折后的买家了，是原厂商。
可也没人规定，原厂商不能当客户是吧。
漏洞自然还是有的，可算不算犯罪，这个还真不好认定。
当然，要是有人拿了回扣，应该可以这么认定了。
可是，有证据吗？
没有！
周海东说赣省的账目没问题，肯定没问题，因为该有的账，全部都在。
商品进出库的记录都有，打折的活动其实也有。
甚至连业绩都算进去了，唯一省略的，大概就是搬运了。
赣省的人很会办事，出了库房，就给促销完了，人工搬运的钱都给剩下去了，节省开支，多好的员工和主管！
底层员工不知道促销没促销，高层主管其实也不见得会在意哪些商品参与了促销。
仓储那边更是只负责进出货，其他的他们不负责。
中间需要用到的人手不多，流程也不多。
当然，商品进入商场销售，其实还是有手续和审核的，但是，这些流程已经被缩减到了最少。
稍微将几个流程简略化，这事做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恐怕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种事。
他们在文件上看到的，只有某某商品参与了促销，然后促销效果不错，全部卖光了，很正常的事。
有几个人，会特意去数千上万种商品中，去看看这一款商品有没有在促销的？
就算去看了，一句卖完了，你能说什么？
或者再麻烦一点，商品直接进场，厂家再回收回去，其实也一样，就是费用稍微高了一点，他们的二次利润就低了。
换个谨慎一些的，这么干，也不见得不行。
这一招，在其他超市不见得管用，在远方，还真的能糊弄过去。
谁让远方这边一直放任，各大部门，主要看的就是业绩营收，连带着其他的东西管的都少了。
业绩好的时候，哪怕利润低一点，很多人都能接受。
要是大家都这么干，李东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其他人也一样。
可赣省这边，稍微有些明显了。
尤其是陈珂到来之后，赣省业绩忽然增长了不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糊弄人的成分在里面。
到这时候，李东当然会怀疑。
不单单是李东，其实财务和监察这边都有怀疑，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毕竟各种流程手续都是完善的，账目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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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在反省。
是的，出现这种事，其实他有责任，很大的责任。
他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追求营收最大化，至于利润，适当的下浮也是可以的。
也许，一开始，这些人并没有想着赚钱或者怎么样。
他们想的只是让业绩提升，也许还能更进一步。
不过等到后来，发现这种弄虚作假，好像没人发现，也没人在意，有些人胆子就大了。
业绩上升了，利润还是继续下滑，下滑水平同样，那说明处理的商品也多了起来。
处理这么多商品，真的只是为了业绩？
大家都不傻，你会看着别人赚钱，自己不动心？
而且，想拿下远方这种业务的人，不表示一点，也不好意思是吧。
想通了这些，李东微微叹息一声，给周海东打了个电话，电话一通便道：“去查查看，赣省这边处理滞销商品的数量和数据比。
再看看其他地方的，应该就有眉目了。”
周海东心中一惊，李总这么快就找到方向了！
而他带着整个团队，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只是查到了供应商头上。
没敢多问，周海东急忙应声。
……
8月11号，李东来赣省的第三天。
分公司会议室。
李东早早就到了，其他人也早就到了，可李东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吭声。
过了很长时间，李东才缓缓道：“人都到齐了？”
“经理级管理层全都到了。”王玉章急忙应了一声。
李东刚刚一直不说话，他还真有些发憷。
好在，李东总算说话了。
“陈珂。”
陈珂急忙起身道：“李总，我在。”
“坐下！”
李东按了按手，淡笑道：“不用这么拘谨，我又不吃人，你是我秘书，还不了解我？”
其他人面面相觑，董事长特意点一句这个是什么意思？
想说明，陈珂是他最信任的人，还是有别的目的？
不过李东距离他们太遥远了，大家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众人不解归不解，不过对陈珂愈加看重了起来。
陈珂其实也有些不明白，不过她大体上能猜到一点东西，因为有些事她比在场的其他人知道的多。
等她坐下，李东继续道：“从今天起，你代理赣省总经理一职。”
“啊！”
“代理总经理？”
“王总呢？”
“……”
底下人一阵惊呼，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哪怕王玉章，这时候也有些莫名其妙。
昨天，李东还夸他来着，怎么忽然就让陈珂代理总经理的位置了？
陈珂代理总经理，他呢？
就在王玉章忐忑的时候，李东笑道：“玉章这边，这一年来做的不错，回头跟我一起去总部，具体任命过段时间再说。
过些天，超市这边可能会出现一些比较大的人事变动。”
这话一出，之前忐忑的王玉章顿时松了口气。
其他人也都如此，看向王玉章的时候，忍不住带着一些羡慕和巴结。? ?一看书 ?? ·ｙ?Ｋ Ａ?Ｎ?ＳＨＵ·ＣＯＭ
经理要升职了！
在赣省当总裁，虽然权利不小，可实际上，在远方体系位置不算太高。
省分公司总裁上面，还有大区总裁。
大区总裁上面，还有超市董事会。
董事会再往上，还有总部。
总之，去了总部，哪怕当远方超市部门经理，实际上也不比省分公司总裁吃亏。
李东现在大张旗鼓地调走王玉章，显然不会是一个部门经理能满足的。
众人心里猜测，大区总裁还是超市副总？
这两个位置可能性都很大，听说前段时间，李总对华东区的总裁张明铎不是太满意。
现在王玉章更进一步，哪怕不混个大区总裁，华东区副总也没问题吧？
众人低声议论了几句，坐在王玉章身边的陈珂也笑容满面道：“恭喜王总。”
王玉章眼中含笑，嘴上却是谦虚道：“李总还没决定呢，该是我恭喜陈总才对，以后你就是赣省总经理了，了不起。”
王玉章笑归笑，心里却是有些担忧，这好像也太快了。
直接调走自己，自己还没交接呢，有些事也得处理好了才行。
想到这，王玉章对李东道：“董事长，您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吧。”
“那……赣省这边，您看我是不是和陈总交接一下，毕竟……”
“不用。”
李东摇头，接着看向陈珂道：“好好打磨一下她，我倒想看看，没有王总帮你，你还能不能镇住场面？
之前王总的报告，对你是百般赞扬，我是不太相信的。
是不是金子，用火炼一炼就知道了。
陈珂，你不要让我失望。”
陈珂顿时凝然道：“李总放心，我会努力的。”
李东微微点头，看向其他人笑道：“以后，你们要好好辅助陈珂，她年纪轻，有些事也不太懂。
我知道，有些人忌讳她是我的秘书，有实话也不敢说。
不过人是你们捧上去的，你们也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今年赣省的业绩如何，利润如何，情况稳不稳定，这些都要看你们自己的。
出了问题，我别人不管，陈珂负首要责任，你们也要负次要责任。
前面那些报道，你们可是把她夸上天了，我看着都脸红，我倒想看看，赣省这边是弄虚作假，还是真的如此。”
其他人面色有些发红，这事闹的！
陈珂有本事吗？
有还是有点的，跟在李东身边待了几年，高瞻远瞩，集团的一些大方向大动作，她都清楚。
在这个基础上，首先她战略眼光肯定没问题。
不过到了具体实施上面，那就不好说了。
以前，她是李东的秘书，大家当然要吹捧几句，给李东面子嘛。
可现在，王玉章走了，陈珂负责接班。
一旦眼高手低，业绩出现滑落，又或者出现其他问题，那岂不是完蛋了。
陈珂好歹是李东秘书，还有个奔头。
他们就完了！
各个部门的经理都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想是这么想，不过大家可不敢这么说，马上有人道：“董事长放心，我们相信陈总能带领我们做的更好……”
这话没说完，就有人轻咳一声打断了他。
说话的人也意识到有些不妥，王玉章还没走呢，就说做的更好，岂不是说王玉章做的不好？
这要是王玉章成了华东区总裁，或者随便升什么职，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一时间，其他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不说，李东也不在意，继续道：“今年赣省的业绩要达到50亿，净利润要保持在8%以上，这就是你们今年的奋斗方向。
完成了，陈珂的代理可以拿下来。
完不成，我之前说的话，也还算数。”
李东之前说什么了？
说半年时间，陈珂再没进步，回去当分公司行政经理。
这事别人不知道，陈珂可是知道的。
李东一说，陈珂顿时心中一凝，之前还能当玩笑话，现在可不是玩笑了。
真要做不好，自己这个分公司总裁也只是半年的命。
简单说了几句，李东不再多说，朝其他人挥挥手道：“你们忙你们的去，玉章也去进行一下交接，一天就够了，明天咱们一起，顺便去江浙看看，看看别人怎么做的，以后也好有个经验教训。”
王玉章急忙点头。
陈珂刚想走，李东道：“陈珂留下。”
陈珂闻言坐了下来，等待李东训示。
等其他人走完了，李东靠在座椅上，有些疲惫道：“让你代理赣省总经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陈珂连忙道：“知道，李总您是希望我掌控好赣省的局面，免得出事的时候，赣省乱了套。”
“还算没傻到家。”
陈珂干笑一声，我真有那么傻吗？
其实李东一说调走王玉章，她大概就明白了。
应该是找到证据了，不过现在不方便动王玉章，免得赣省出现混乱。
商场官场都一样，明升暗降。
先调离，淡化他的影响力，接着再解决他，这样公司才能稳定。
要不然，李东当场拿下王玉章，是震慑了人，可赣省这边最高领**被拿下了，接下来可能出问题。
再过一段时间，陈珂掌控了局面，麻烦就不大了。
这也是李东一再提及，陈珂是他秘书的缘故，让大家更重视她，更明白她代表的就是李东，就是远方的意志。
换别人来，不一定能镇得住场子，因为王玉章的确干的不错。
业绩涨幅很大，待人处事也很好。
除非孙涛、陈浪、王悦这一级的高管来坐镇，要不然，连张明铎都不一定能镇得住。
陈珂明白自己的意思，李东也不多说，最后道：“除了王玉章，应该还有别人参与了。
这次，我要把这些蛀虫一网打尽！
你当了总经理，有些事也方便处理。
先别急着清理这些人，淡化王玉章的影响力，等他在赣省的影响力不足为据了，再动手。”
陈珂正色道：“我知道了。”
“嗯，就这样吧，具体的你去问老周，我不多说了。”
“好的，李总，您多休息，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东摆了摆手，每个人都跟他这么说，不会让自己失望。
可最后，很多人都让自己失望了。
这几年，老人一批批的离去，无能只是一部分，很多人都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企业大了，经手的钱财多了，手中权力也大了，有些人产生动摇李东不奇怪。
可高管级别的，伸手李东就觉得不合适了。
他对高管一级，待遇一直很好，高过其他同等企业。
王玉章前途一片大好，真要能完成任务，做好业绩，还有上升空间。
可偏偏，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动摇了。
他贪的有500万吗？
按照李东的分析，和周海东的汇报，应该没有。
毕竟缺口千万，不是他一个人的钱，还得分给合作的厂商，公司内部有些人也要打点。
算下来，能有两三百万就顶天了。
而省分公司总裁的年薪和奖金，一年下来，百万还是有的，有些人不到，也是业绩差的缘故。
两三年就能赚回来的钱，非要现在伸手，李东当然会失望。
轻轻叹了口气，李东没再多想，这次就拿王玉章祭旗吧。
等回到总部，过段时间，开一次高管会议，直接斩了王玉章，应该能震慑一大批人了。
……
回到酒店。
谭勇已经到了，一起来的还有王成众人。
李东招呼几人进门，问了一下老李头的事。
谭勇一听李东问起这个，顿时笑道：“李总，您不知道，老爷子可有意思了。
临回去的时候，那是收拾的焕然一新，西装革履的，都快换了个人了。
还特意买了辆新车，自己雇了个司机……”
“雇司机？”李东有些失笑。
谭勇点头道：“他还叮嘱我们，千万别说漏嘴了，他前20年一直在国外打拼，以前回不来，现在回来寻根来了。
卖了国外的产业，现在富贵还乡……”
李东笑道：“李大爷演技不错，我看能行，他儿女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一个有钱的爹忽然回来了，他儿女也不富裕，都是成年人了。
加上毕竟还是血亲，就算以前不满，现在应该也消了。
可惜，老爷子的老伴前些年去了。”
李东轻叹道：“所以说，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当年真要回去了，虽然腿断了，可他老伴不见得会嫌弃他。
当然，现在能在晚年一家团聚，享受儿女亲情，也算功德圆满了。”
李东简单说了几句，也没再问，老李头人还是挺精明的，现在有钱傍身，不至于晚年凄凉。
以前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现在说不定过段日子还能娶个新媳妇。
心里诽谤了一阵，李东回归正题道：“这次找你们来，是有几件事和你们商量商量。”
“商量？”
几人都面露疑惑，李东这话说的可不轻。
他们就是保镖司机，老板办事还用得着和他们商量？
想是这么想，几人都没问。
谭勇跟李东最久，王成他们跟李东时间也不短。
几人都信任李东，也不怕李东坑他们。
谭勇当初帮李东办了点黑活，看看现在，混的多滋润。
王成几人还巴不得自己也能如此，可惜以前一直没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