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诺诺斯卡和奇尔曼的疑问，希拉瑞莉听完通讯，补充到：“是实力强大的刺客，若不是身边的保护起到作用，麦克唐纳应该已死亡。受了重伤，需要在培养罐中躺上数个月。最重要的点，他的双腿被整个砍断，随后被炸成碎块，没有可能再度接上。”
“就是说我们这边先减掉一员。”奇尔曼明白过来，“以教国的技术，培养适配三阶段手术者的双脚，尚需要半年左右。而后续适应培养出来的肢体，做另外的同化，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样看，亚斯图斯不会再把麦克唐纳放出来了。”
说到此处，奇尔曼看向诺诺斯卡，等着他发表看法。
脸上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诺诺斯卡想了想，整理好了语言：“第一个实质性的坏消息吧。你们清楚，这一次对阵叶捷琳的主力成员中，重要的几个人都是骑士侍从，但亚斯图斯家族内部的三个全排在末尾处。即便是国王家族，想要同时支撑起五名骑士侍从一同去到顶级，还是显得非常吃力。”
“想说那场考核中存在的一些规则漏洞？”希拉瑞莉看过考核的资料，脸上露出明白和赞同的表情，“麦克唐纳的情况不用讨论了，因为没有必要性。可这件事情，还是得调查清楚。现在不仅是目标主动放出自己的照片，还有当前这一件事。我想大概率是叶捷琳、或是其身边的那一名秘书总长所策划的。”
“现在，目标和叶捷琳两边都在寻求机会，想要掌握主动权。而在力量、人数和信息都更加强大和完善的我们，反倒有一种处于不利局面的状态。”
“这或许能看成是对方知道越往后拖下去，等到我们开始行动时，将难以承受突然而至的巨大压力。现在是分流，还有合理化削弱，我认为目标的想法会是这样。”诺诺斯卡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乐观心态。
“希望如此，但无论如何，也的确要开始行动了。”希拉瑞莉回应。
、、、、、、
消息传播的速度完全取决一众情报商人们拿起通讯器，按下通讯按钮的快慢。对于每一天轮换三班守在通讯机器前，吃饭与偶尔眯眼休息片刻时都拿着通讯器的他们，关注这一事件已久，况且还是可谓轰炸性的消息，其扩散开的迅速的确是近段时间最快。
黑市情报商人与帝国普通人世界中的很多媒体、报纸机构非常相像，区别只在一个面朝阳光，一个常年住在黑暗。
消息的传递往往都有一个或数个源头，就像是接力赛跑，但这种接力赛跑不再是一传一，而是一变成庞大的复数。至消息完全在马诺马地域和周边散开，已有数个版本出现。
麦克唐纳是否真的死亡，现在已经不重要。因为关心消息的人只会在意唯一的重点，未来一年时间中，他将失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机会。一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很多人都预测不准，可至少对于麦克唐纳而言，此刻昏迷于培养罐子中的他，似已从三十六名骑士侍从中被除名。而平衡了一年半多的三十六名骑士侍从，在这个夏季，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平静。
同一时间，圆桌骑士团驻地内部，边缘位置处，一片宽敞的场地被混凝土墙壁圈成一块六棱形。高达五米的墙壁上，几乎每隔百来米左右，便会有一处涂抹金黄色颜料的下凹式子弹标志。这里是隶属于叶捷琳的驻地。
六棱形围墙内，场地中心位置，一幢十二层楼的建筑中，叶捷琳正坐在长方形的会议桌旁。嘉比里在对面，一手翻阅资料，一手拿着酒杯。
“礼物已经送达，真实性不用怀疑，阿托环那边也证明了情报的准确性。况且，这件事来到我们这里前，早在黑市情报网络中传开不知道多远了。”只有纸张声音的会议室里，随着嘉比里看完手上的资料，安静被打破。
她将资料合上，放到左手边，喝掉半杯酒后，再度从右边拿出另外一叠资料，继续看起来：“我的意见，骇·希尔的确危险，以他与奥维利亚的关系，即便上一次联络时所说的‘即将到来的诚意’已经兑现完成，但依旧不能对之赋予信任。利·希尔是他的弟弟吧，我记得卡西亚第一次任务回来后就进行了一次治疗，当时的伤势就是利所造成。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利和卡西亚是同一队伍中的成员。”
“听说骇和他弟弟是相同的人，不过骇更加善于伪装，且自制能力远在利之上。但现在的的确确被困在这里的是我们，如同骇这样异常善于利用信息来作战的人，是我们当前迫切需要的。”
“看成另外一直随时会捅向自己的手不为过，可一段时间里，我们却异常需要这只手的帮助。”
叶捷琳没有回话，嘉比里已习惯她的这种回应风格，没有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与分析，留下很多时间让之思考。
“你或许不清楚骇邀请我加入同盟的目的，但我心里清楚。他的目标不是卡西亚，从这一点出发，便有与之同盟的机会。只是骇的目标与卡西亚之间有着联系，以卡西亚的性格、、、”想到还在军部学校时的那场舞会，叶捷琳现在还记得当时卡西亚的态度。
“那就拒绝。”嘉比里看上去很随意。
叶捷琳却是摇摇头：“情况和你说的一样，我们需要这支手，并且我们的选择也不是很多。”
看着叶捷琳脸上矛盾的表情，嘉比里露出感兴趣的笑容：“有时候考虑过多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叶捷琳。骇既然有实力让一名骑士侍从趟进培养罐中，近乎在其骑士侍从光辉的人生轨迹上一刀狠狠砍下去。试着考虑他是如何做到——肯定有多方人员的信息配合与帮助，还有实力强大的成员。虽然我认为这些前去刺杀的成员应该都是骇自己花费大代价雇佣的，自己家族中一些已经‘死亡’的人。不过，就结果来说，他的确做到了。”
“而且帝国议会想要调查，也不会有结果。因为以希尔家族的特性，过后肯定是一套身份信息的完全更迭，甚至刺客或许连同脸面也会以手术的形式进行百分之百的整容重做。最后，几十张飞空艇船票，还有其他各种交通工具，旅游般以不同的身份在帝国内兜上一圈，数年后再回来马诺马，那时就没有人在意这件事了。”
听完这一段话，叶捷琳狠狠吐出一口气，同时在心里做下一个艰难的选择。
对面的嘉比里见此，已经明白最后的结果，可话语并未停下。她需要说明的事情还有一些，叶捷琳也必须清楚地知道。
“骇这一次的礼物绝对出乎我们的预料。但也不能以此过度看中骇过后提供的帮助。第一点，敌人尚未出现完全。仅以知道的那一些做比较，麦克唐纳在其中算不上核心位置的人。第二点，骇支付的报酬是什么，这肯定无从知晓。我相信骇依旧还有支付相同报酬的能力，也能找到拿了报酬去做事情的刺客或雇佣兵们。可次数绝对不会很多，我预计骇那里，相同事情大概还能再执行两次左右。”
“也就是说，若是骇有想法，确实可以用相同的办法再度让敌人中的两名核心成员退出当前舞台。”
知道嘉比里猜出了自己的选择，叶捷琳顺着话语中的思路往下继续探索：“两次机会已经很好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在一个本身就充满危险的人的身上奢求太多。”
这句话换来嘉比里的摇头：“正因为其危险，所以就得把他当成工具，用完过后直接丢弃，能杀死最好！但此想法不可能实现。另外，我还有第三点没有说完。”
“那么第三点，麦克唐纳之所以会成为‘礼物’，他作为你的敌人会是主要原因，但也只是其中之一。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骇和其他人肯定还会存在着额外的交易内容，否则利益结算下来，他绝对是吃亏的。”
嘉比里这时放下酒杯，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就像钟鸣，似在提醒叶捷琳集中注意力：“骇很聪明，的确不是巨头公司里的人，可他本身就具有精明商人的潜质。麦克唐纳是你的敌人，同时也是其他人的目标。而所谓‘其他人’，肯定也与骇之间存在着交易关系。现在的重点，我口中的‘其他人’会是谁？哪些人的可能性最大？”
“我的意见，‘其他人’就是亚斯图斯家族中的成员。可能性上，另外四位骑士侍从占据主要位置。五位骑士侍从间肯定存在资源分配上的竞争，现在少了一位，对他们的益处最大。”
“你不认为这种猜测过于简单和容易了吗？有脑袋都能想到这一点。”叶捷琳的话中还有一层含义。
“当然，所以我还没有下定结论。”说着又拿起酒杯，嘉比里的眼神中全是你也太小看我的神色，“若是这一点也是‘其他人’计划在内的，那么骇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让麦克唐纳从骑士侍从的位置上掉下来后，另外四人因为事件影响，也不会好过。”
“‘其他人’是五位骑士侍从出现后，资源被剥夺了一部分的人了。”
“说不定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在。”嘉比里笑，“这就是潜藏危险，因为这些人是否也参与到这一次对你的计划中，谁也给不出答案。对骇而言，作为一个中间人角色，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这里要提醒你，接受骇的联盟邀请，一定记住只是暂时性。骇是工具，可有可无，随时都能丢弃。否则我害怕即使他的目标不是卡西亚，也不是你，也会在过后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同一时间，亚斯图斯家族内部，那一处修建在一片树木中的舒适房间里，奥维利亚、阿德莱德和薇尔莉特坐在一起，喝着香气散逸整个房间的高级红茶。舒缓而显得温和的音乐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淡淡的欣喜带着自然而然。
“梅薇斯、伊莎贝尔，选择谁？”杯中的红茶喝得差不多，薇尔莉特放下杯子，开口询问，“尽快确定下一个目标，才能有更多的时间收集信息，制定相应策略。这是骇的原话，他说自己的时间一直都不足够使用，希望尽快给出肯定的答复。”
“有透露相应的计划？”
“没有。”薇尔莉特轻轻摇头，坐正的身体自从她进来这里后，就没有怎么改变过姿势，“这是他不愿意透露的事情了。我们只需要看见结果就好，其他方面过多接触，家族内部一旦决心调查，我们面临的风险会呈几何倍数的增加。这不是一个好的应该去感兴趣的点。”
“伊莎贝尔。”阿德莱德咂咂嘴巴，看向奥维利亚。
“伊莎贝尔。”似乎已经沉浸在红茶香味中的奥维利亚缓缓开口，薇尔莉特笑着点头，再度复述“伊莎贝尔”的名字。
过后，薇尔莉特接着说：“骇有透露过时间，会是过后半个月左右，或者更长。另外，作为麦克唐纳正式退场的报酬，也是我们双方的联盟协议，骇在近几天，需要一份资料。这些资料包括以下几点。”
“第一，亚斯图斯家族参与此次行动的主要成员名单，以及他们旗下成员的实力分布和数量多少。第二点，除亚斯图斯家族外，其他家族参与行动的主要成员名单，尽可能齐全，说出我们目前知道的即可，同时也包括旗下成员实力和数量。第三，所有参与计划的主要成员，其中每一人可调动资源的大小。当时我对此有疑问，所以加以询问。骇说将关注点点放在飞空艇、战甲与一些对基地武器上即可。最后一点，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可以给，也可不不给。”
“骇的原话——若是可以，我希望得到一份计划的大致时间节点图。我知道主要计划不是你们在做，但作为听从命令，付之于行动的你们，心里总该会有一个自己想象出来的假想图。告诉我这幅想象出来假象图就行。”
“他想做什么？”阿德莱德像是在询问自己。
“没有人能猜到那颗脑袋里倒底想着什么。骇这样的人，很多时候看似有着坚定的目的，但到最后你才会发现，他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使自己愉快而已。结果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好好的去体验过程。”奥维利亚脸上露出冷笑，说出自己的看法。
“赞同奥维利亚小姐的观点，只要我们的目的达成，至于其他事情，不多去过问会是最好的状态。”薇尔莉特面带笑容开口。
、、、、、、
“骇少爷，家族内部纪律部门的一名管事来了，正在客厅等候您。”莱尔按照规律敲了四下门，这才轻声说到，“应该是为了雇佣的事情。麦克唐纳的退场已经在黑市中传开，一份紧急通告在半小时前，也从帝国议会处下发。”
“所有信息我已准备好，在这之前，我想骇少爷最好见见这名管事。他是纪律部门调查科的人，追踪和统计家族内部常年消失的一些成员，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门在莱尔的感官中无声打开，站在一旁的他甚至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这种情况在莱尔的认知中已是平常现象，他自己也在希尔家族中经过刺客和特工方面的基本功练习，知晓作为出色的希尔家族成员，他们每一位都能在日常生活中做到这一点。
面带笑容的骇走出来，对着莱尔点头示意的时候进入到走廊中，同时脚步声也逐渐恢复。
“这名管事在纪律部门中的权利比重很高，目前尚未有他知晓我们雇佣过几名家族失踪成员的痕迹。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或许是那几名成员回来马诺马后，被家族散布开的人所发现，现在麦克唐纳出事，于是他们特意赶过来这里一趟，初步探查一番。”去到客厅的途中，莱尔接上自己的话，尽可能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骇没有回话，点头表示自己一直都听着。在没有足够信息的情况下，骇通常不会让自己下定结论，因为谁也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不算长的走廊在几个呼吸后达到尽头，两人从尽头处左转，客厅一角出现在视线中。一名青壮年男子此刻正站在客厅中央，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年龄，皮肤和骇的那种白皙相比，略显黯淡的色彩。脸微微发胖，金黄色的眼睛和头发。不知道是否充满绅士气质是希尔家族成员的统一特点，或是说作为二十三大公家族之一，希尔家族一直秉承着作为贵族的基本——永远显得礼貌，让人感觉到他们每一个都不像是坏人。
“骇少爷，很高兴能在这时见到你。”见到从走廊进到客厅的骇，他与骇一同脱下礼帽，相互弯腰行标准的礼仪，“埃尔希，骇少爷你可以这般称呼我。”
“埃尔希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没有去迎接您，还请见谅。”骇走过去，邀请埃尔希一起坐下。莱尔从橱柜中拿出酒和杯子，倒了两杯分别放在他们身前的桌子上，独自悄然离开。
摆摆手的埃尔希似乎对这一套说辞已经麻木，特别对方还是同一个家族中的人：“骇少爷，直接进入到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中吧。”得到骇的点头后，埃尔希继续说，并顿了顿声，“家族上面几位大人的意见，介于、也是因为希尔家族的性质，不久前才发生的关于麦克唐纳的事情，他们不会过问任何细节，也不会对此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直注意着骇的表情，但作为当前家族的继承者之一，埃尔希知道骇用了什么手法清理掉了所有同期中的竞争者，没有从他的脸上身上观察到任何东西，在来之前就是预料之中。
“但是，”作为转折的词语，埃尔希还是给予一些重音，“骇少爷你知道，希尔家族每一年都有突然消失的成员，似乎没有缘故，也察觉不到痕迹。其中，有一些是因为硬性原因，一些是因为自身性格与兴趣造成，还有一些，则是家族长期发展下的必需需要。这大致的三点我们都知道。”
“作为游离在帝国中幽灵般的存在，雇佣他们做事情是很多人的选择。可作为希尔家族自身，雇佣他们时，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我想这一点是骇少爷你所不了解的。所以这一次来，除了代表几位大人前来问候，也需要当面向你说明这些规则。因为在一些人或事情上，被雇佣人员消失的原因是需要进行区分的。”
骇明白埃尔希此次过来，主要的目之一是对自己的提醒。家族内部并不想主动参与进帝国当前的各种事件中。
规则看上去不是很多，可即便埃尔希尽量简洁明了的说明，也花去数十分钟。就像是一种仪式，亦或是来自于家族这种官方性质般的许可一样。
“这就是完整的内容，希望骇少爷你记下。”埃尔希说，“另外，此次来到这里前，你的母亲让我带她传达一些消息给你。”此刻才露出较为温和的笑意，埃尔希最后的话更像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与立场。
“让骇少爷你多注意家族内部的动向变化，因为前去帝国沿海的繁华地域后，她说你很少会主动回到马诺马。还有，”说话时，埃尔希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一张巴掌大的金属片，那是一张存储卡片，“里面是一些资料，你可能会非常感兴趣。其中对一些成员进行了分类，以便下一次可以加以不触及家族规则的情况去使用。”
“谢谢，埃尔希先生。”拿起存储卡片的骇很礼貌。
埃尔希摆摆手：“全是骇少爷你母亲的意思。而且家族现在很有培养你的想法，这一点我想很多人都知道。”
“最后，骇少爷，在离开之前，你的母亲要我给你转达她的原话。”
“利死去已经快四年时间，对于他的死亡，我们都很伤心。但作为你们的母亲，我更加希望能将这份伤心放在心里。四年时间不算短了，往后的时间，你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不是为了一个已被家族除名、生死并不重要的女子而耗费太多精力。另外，作为目前帝国局势的漩涡之一，我不希望你参与进去。你肯定不会听从我的建议，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被自己所控制了。对了，既然回到了马诺马，若是有时间，你回来看看我，我还是会非常高兴的。”
说完埃尔希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袖子：“骇少爷，单纯是我个人的意见，一名骑士侍从的退场已经足够。若是再出现更多类似的情况，帝国议会一旦下定决心调查，即便我相信家族内部刺客们的基本功，可作为帝国议会，他们有能力要求各大势力协助。到那时，我相信与希尔家族并没有多少来往的一些势力们会很乐意帮助议会。”
、、、、、、
火车还需要三个小时才能补给完，再度发车的空荡中，卡西亚与伊莎他们一起去到车站周围，随后开始短时间的自由行动。
大都选择到最近的餐厅中坐下，喝上几杯酒。火车上的旅途绝对无聊，对于食物有些要求的伊莎他们还是希望可以吃点大抵有味道的东西。卡西亚在餐厅门口与他们分开，在一旁街道上转了一圈后，这才于角落位置发现一家不大的书店。
主要是卖报纸和杂质，书籍不多，语言是三大巨型国家语的就更少了，只占其中很少一部分。卡西亚挑了几本稍微感兴趣的书籍，数次声波脉冲也大致探明周围其他成员的位置。在书店不大的空间里找到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卡西亚总算联系上赫斯列。
从拉尔萨出发至今已有数天时间，距离上次拍摄照片也过去整整两天，火车上的确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卡西亚唯有在这种时候能了解一点马诺马当前的情况。
赫斯列的声音让卡西亚生出怀念的意味。火车上只能坐着，脑袋中没有新鲜的信息注入，无尽的空想始终不能让任何事情前进一步，原地转圈子的感觉使得卡西亚异常难受。当他明白火车上的时间终究会浪费掉，不存在能被自己利用起来的可能时，卡西亚只能用叹息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通讯很顺利，卡西亚在出发前曾经短暂联系过赫斯列，告知了自己过后十几天会处于什么状况中。不长的联系时间里，赫斯列便将近来的数件事情进行了简单说明，着重讲了不久前才传开的有关麦克唐纳的事件。
“我们似乎与之接触过，团长。”或许是才发生不久，赫斯列目前也尚未调查清楚。马诺马周边的工厂在以前还留有一些，但近来，它们也早已被黛尔亚搬空其中的机器和产线后，全部变卖掉了。算是一人孤独作战，从图辛尼地域带来的几名辅助成员并不能很好适应马诺马的复杂情报网。
“奇尔王国的矿山基地？”听见熟悉的地名，卡西亚很容易想到了自己那一晚上被一群手术者和几具实验体围剿的情景，“难道从那时开始，因为实验体的存在，我的踪迹就已经有所暴露出去了？”
“我已经让黛尔亚带着一批人从图辛尼赶往马诺马了，不久之后就能知道有关那时的细节。”
“可以，你们小心一点，马诺马现在肯定不会是个好地方。麦克唐纳的事情，我认为不用去深究。我记得当时是以其几名手下的死亡而告终。从那几个死去的人的强度往上推导，麦克唐纳能成为骑士侍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是因为当时在亚斯图斯家族队伍中的零号。本来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你们接下来需要关心的是一名骑士侍从退场引发的变化，特别是帝国议会和圆桌骑士团，它们肯定会表明态度。下一次联系前，你们需要时刻准备好这些资料。另外，除了查明敌人核心人物的信息，另外就是叶捷琳几名盟友的资料，需要去黑市中调查。你和黛尔亚若是能得到联系他们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情况。”卡西亚简单说完自己的要求，没有来得及说多余的话，便立即切断了通讯。
手腕这时往回一弯，卡西亚转身时，通讯器不动声色的进入到裤口袋中。
“火车上太无聊了，买些书或许好一点。”伊莎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身后，卡西亚转过身说。
“哦、、、是吗？”视线像是无形的探测机器，连续上下打量了卡西亚几次。可想从早就察觉到的卡西亚身上看出什么是没有可能的，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伊莎也假装着在书店里转了转，但最后跟着卡西亚走出来时，还是一本书也没有买下。
“我看完借给你。”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其他原因。回去火车的途中，卡西亚示意手中的几本书，对着身旁不远的伊莎说。
提前半个小时上了火车，卡西亚把书放在身前狭长的小桌子上。其他乘客们陆陆续续去到自己的座位上，车厢外的乘务员已经拿着喇叭大声提醒其余乘客赶快上车时，阿道夫与普尔曼将军还未出现。
“还在餐厅时，两位大人突然离开了，说是有些事情，让我们先行离开即可，他们会赶上来。”火车关闭的气阀门声音中，女子夜鹰抬起脑袋，推推眼镜解释到，“他们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任何能担心的地方。”说完，失去力量支撑的脑袋先于一部埋在了自己的包上，夜鹰再度进入到坐火车最好的消遣时间的模式中。
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移动，一层层乳白色的蒸汽从车底与月台的间隙间冒出来，很快在地面上积起沉甸甸的一层。前方传来汽笛声，带着力量，地面上漂浮的蒸汽也因此升起一阵细微的波动，让这声音传向了远方。
耳边响起熟悉的摩擦音，其他乘客们的说话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除了卡西亚他们，绝大多数人又陷入到睡眠当中，开始了漫长旅途的循环。
不知道为何，卡西亚这时的心情因为阿道夫他们不在而显得轻松和高兴不少。拆开一本书，卡西亚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打开看起来。
与此同时，火车走过的轨道上，两名看上去接近中年的男子正在沿着钢轨奔跑。
“让我们小心一点，已经得到不确定的消息，幕后的推动者不是帝国内部势力，极有可能来自其他大陆。或许其他两个巨型国家也会派遣成员参与进此次事件。”
“唉、、、”普尔曼将军的回答不知道从多久开始，就变成了叹息。他说不出话来，途中也联系过丽苏曼，但对方根本不接听。明明知道这就是故意的，因为丽苏曼确定自己不敢在中途离开。可普尔曼将军也清楚，自己对丽苏曼确实没有丝毫办法，逃不掉，打不过。
“刚才的情况你怎么看？”阿道夫来到普尔曼将军身边询问，“对方感知范围非常大，像是经过特异化的手术能力，追出去时已不见敌人的踪迹。”
“一定是上面的那些人放出了我们的位置信息，否则你以为两天前拍摄的照片是为了什么？先引出一部分敌人，在进行包围清理。”想也未想，普尔曼开口。战争时期，故意让敌国探测到一些队伍的踪迹，吸引对方走进包围圈，从而进行夹击进攻是最常见的一种作战方式。
“以后几天都不会好过了。”阿道夫也学着普尔曼将军的样子感叹。
“以后几天？不要太乐观了！是过后所有时间！”原本不想说这句话打破阿道夫内心美好的幻想，只是想到要自己一个人一直担心下去，话语声就不自觉就从喉咙处钻了出来。
果然，见到明显怔了一下后面露无奈的阿道夫，普尔曼将军心里一下子感觉舒服了些。虽然最后依旧会是难受占据大多数。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上很多，普尔曼将军心里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
城市一角，一处无人的小巷子被丢满了各种垃圾，地面显得阴暗潮湿。不知道多久，阴影处，一道人影从中走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如同感受周围的环境变化。两分钟后，他睁开眼睛，这才拿出通讯器。
：。：
另外一边接通已是半分钟之后，男子吐息，一副惶恐之中才走出来的样子，后怕使得他脸上瞬间渗出汗水，仿佛听见自己这边人的声音后，才有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探测失败了。”男子感觉到自己突然急速跳动起来的心脏，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大概是刚才压制过度，又给自己注射了大量药剂的原因。不久前的脑袋中根本没有剂量这种想法，那时只想赶快让药剂随血液走遍全身，并且是越多越好。五阶段的手术者，男子清楚自己与他们间的差距。
“知道了，是目标身边的那几人吧？感知的敏锐程度超过了我们的前期预测，但也是好事，算是又给过后的行动探测出一项信息。”另外一边的话显得很轻松，如同两者完全没有在同一条世界线上，各自以各自的感受说着当前的事情，“探测继续下去，不会只有这一次，过后还有很多次。一些信息上的缘故，必须要让我们对目标的确定性时刻处在百分之百。”
“、、、、、、”男子很想说话，可唯一的动作只是喉咙顿了顿，却没有一点声音能在这时打破这条小巷外表上的宁静。
猜到了男子的状态，另一边察觉到这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开口：“不用担心，你现在只需要跟在目标身后，过后会有队伍来辅助你完成探测。你需要找准时机，时间不会长，你那里是小国中，很多巨型国家中的限制在那里不存在。而且前去辅助你的成员们也肯定不想长时间面对目标身边的那两人。”
“不久后，我会让目标行程路线上的人给你带去更高级的药剂，在掩盖气息和抑制身体内在活动上的效果是原来的一倍半，足够让你短时间中从对方的感知中消失。只是副作用是目前你所使用药剂的数倍、、、不过嘛，我想你肯定会更加喜欢这种更为高级的东西。”
“谢谢大人。”连忙说话的男子终于感觉到一丝轻松。
“特殊实验体的状况在不久后会开始渐渐恶化，平时注射的药剂量记得按照那一张曲线图来比例增加。十几天后，等到这具实验体死亡，记得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将之完完全全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一点东西！”语气在这里加重不止一倍，“处理实验体的优先程度最高，可以不探测目标的真实性，但实验体的处理上一定要完成！”
“一定完成！大人！”男子像是表明自己的决心。但，话语转变的无线电信号或许还未走完两者间漫长的距离，对方便直接切断了联系。
看着手上失去声音的通讯器，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的男子去到小巷子墙边依靠着，休息了会儿后，这才去到阴影处，从一堆垃圾中单手提起一具身体大部分地方布满红色鳞片的实验体。
、、、、、、
夜鹰接通完通讯后，给卡西亚他们比出一个禁止呼吸的手势。疑惑之时，她已经从小包中拿出一瓶香水样的玩意儿，打开瓶盖后，在这一节车厢中来回走上了一圈。
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不清楚其他人知不知道，至少卡西亚偷偷吸了口气，确实没有闻出什么。不过不到一分钟时间，这一节车厢唯一几名还未闭上眼休息的乘客很快熟睡了过去。
“大概是强效的昏睡试剂。”这般猜测时，车厢上被严密贴合起来天窗突然传来一声“吱嘎”响，随即阿道夫和普尔曼将军先后从那里落下来，一面叹息着，一面去到卡西亚身边坐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再度去到平常那一副对生活完全失去兴趣的面孔。
大半个小时，阿道夫才拿起通讯器，提醒所有成员从现在开始，要警惕自己周围，一旦有任何异常，都必须及时处理和上报信息。
“最近几天，我们应该会遭遇一次敌人的袭击。”阿道夫脸上全是确信的表情，“做好随时进行战斗的准备，敌人的数量不会少，必要时刻，我们才会出手。”
“或许就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或是根本没有出手的可能。”沉默的普尔曼将军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但这些话并不是给卡西亚他们听的，而是相对阿道夫而言，“我更加倾向于后面那一种可能，这种情况战争中最为常见。对方若也有我们这样的人在，那么情况几乎就是我们之间相互制衡，谁都不敢贸然行动。”
阿道夫看过去，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又被吞进肚子中，而后，他看向伊莎等人，完全不顾身旁卡西亚的感受：“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全程保护索里亚图，他这幅身子不能承受太大的战斗强度。明天早上，会有另外几支队伍于下一处车站上车，趁那段时间，包括你们在内，都得将自己的行李拿在手上，做好准备。今晚会进行基本的小队划分，以及各小队在战斗时的职能优先度的调整。”
“场景模拟或许也有简单想象一些的必要性，大人。”一直看向窗外的男子猫头鹰似乎对战斗的事情很感兴趣，主动接上话，“敌人的数量、信息和装备等都是未知数，但肯定会比我们更好更多。一旦发生真正的冲突，如何高效的在战斗中探明信息，并将之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中，也应做大致梳理。”
“或许有必要性。”作为在这方面经验绝对丰富的普尔曼将军，无论是小规模战斗，还是会持续数个月，甚至数年的战略布局等等，他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只是此情况下，他的确没有亲自去指导或是指挥的心思。
这些信息成为一种催化剂，很多人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兴奋感。组织选出来的队伍成员都经过很多次任务，一方面经验较为丰富，另外一方面，或许这就是手术者中大多数的一个特征。厮杀从来不被普通人喜欢，可在手术者里，似乎也只有这种东西，才能让他们找到一种作为手术者的自我存在感。
第二天上午，火车从车站再度出发后，接近五十名新成员加入进来，去到了各个车厢。伊莎他们将行李放在了身边，一副下一站就将达到目的地的模样。
天气出现明显变化是当天下午，充足且炽热的阳光就像对面的夜鹰一样，前一刻还坐正身体，手不时推推自己的眼镜。下一刻，她就能埋下脑袋，完全进入个人的休息睡眠当中。
一条明显黯淡的线条横跨广袤大地，从后方以几十倍的速度追上火车，并将之完全覆盖，继而消失在天际线处。透过窗户，再度看向天空，铅色的云层已经沉甸甸地汇聚起来，随时会在天空支架支离破碎时突然变成大雨落下。
铅色云层一直持续到晚上，车厢内部温度的缓慢升高横向说明外面环境的沉闷。傍晚开始起风了，将燥热吹走，带着温度下降。灰色云层成为棉球，仿佛人为作用，开始汇聚成为海面上暴风雨的前兆般，那是灰黑色的团状云，拉近了它们与地面的距离。
隔着窗户也能感觉到云团的压迫感，八九时才会完全黑下去的天空在六时左右已经失去应有的光亮。车厢内早早打开劣质灯具，刺眼的冷色白光不仅没能带来温度，还让所有座位上的人都蒙上一层惨淡的白蒙蒙薄膜，脸上和露出来的皮肤要渗出组织液来般，活像一具具被长时间浸泡后的冰冷尸体，等待被埋葬。
氛围从铅色云层下压就变得沉重，这种天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利因素。阿道夫他们知晓这是红星来临前的影响，没有一点话语说出口。见识过真正“陆地瀑布”极限地域的他们，这种暴雨天气其实就是小雨天气。伊莎与夜鹰等人显得更为小心，轮换观察的时间开始有所重叠，廉价的空气循环系统让车厢内的空气沉闷得带上了压力。
黑夜下反光如同镜子的窗户上映照下所有人的脸，卡西亚是能沉住心思看书，这时也断然不会拿起书籍翻阅，这种与形象完全不符合的心里素质，绝对不能出现在索里亚图身上。慌乱气息被演出来时，是在极远处的团状云被一道闪电照亮小片的时候。那会儿，足足过了接近一分钟，轰隆响声才带着震动摇晃车窗，传递而来。
一只眼睛观察着玻璃的反光，一只眼睛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稀疏的光亮，沉不下心情的卡西亚利用自身角色的形象，也再为队伍做着侦查。边境线森林事件后，卡西亚对自己的战斗经验有了极强信心，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身体素质与实力的原因，可他还是清楚，即便是相同实力的敌人，在很多极短时间内的选择上，自己绝对会占据优势，并不会出现失误。
雨天不是好天气，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况且这还是一场预知当中的大暴雨，雨滴密度导致其落下时形成的帷幕会严重阻碍视野范围的扩展。枪械等武器的威胁力会下降很多，因为雨幕会完美的画出每颗子弹的弹道线来。
“这种情况下，比拼的是感知能力。温度感知能力会异常好用，环境温度与手术者身体的温度差可以让目标成为明显的鲜红色。”卡西亚做着猫头鹰口中的战斗场景预测，“不过，为了温度感知，而将两者距离距离强制性拉到五六百米内，也绝对不会是明智的选择。”
“若是我，暴雨当中，借助每一道惊雷的轰鸣声，从远处进行炮击，那是完美的作战方式。雨幕会立即抹除掉大部分信息，想要通过角度和烟雾尾巴的痕迹去判断敌人的位置距离等，即使有经验，没有实时数据，也只能全去猜测。”
更具力量的风在车厢上摩擦出轻微的响声，卡西亚向脑袋中的模型里注入了很多信息，那都是以往的战斗经历。当把自己代入成为敌人时，作为被动方的自己，的确没有任何一点主动性可言。
最后的结论虽然是没有可能躲开敌人的攻击，不过如何利用大暴雨做完美的反攻，卡西亚做得到在心中有基本的轮廓。只是，这些的前提都是需要自己去执行其中的很多攻击计划，若是将之交给组织队伍的这些队长们，效果和死亡率注定不会好看。
雷声逐渐连贯，那时已经去到半夜，卡西亚利用这可怜的机会展开声波探测网，笼罩半径四千米内的所有东西。闭着眼睛，像是睡着的卡西亚在其他人眼里很快失去存在感。恐慌消耗掉大部分精神的正常表现，当然伊莎眼中除外。
最近，伊莎一直有一种错觉。此次任务不是保护着索里亚图去帝国，而是在无形中，押送着被囚禁的索里亚图前去帝国，于某个时间和地点，再将之交付给买家。
想法不尽相同，没有人会在意。凌晨三时，成为环境底音的风与车厢外表面的摩擦声突然消失，让不自然的安静瞬间包裹住火车。雨点交织成网，在穿透窗户的冷色灯光中形如抬尸体的白色担架布一样。雨珠敲打火车的清脆“咚咚”声杂乱无规律，窗户刹那间就被一层水膜覆盖住。
轰鸣声音中，数道闪电在近处闪烁，带着三角组合探灯的火车就像来不及钻回自己洞穴的可怜爬虫，苟延残喘地在这片荒野中挣扎，靠着最后一点力量努力往前耸动着每一寸距离。
一道闪电突然在近处降临，灿烂的光芒凝为实质，将火车打成了黑白色。窗户在巨响中猛烈震动，“嗡嗡”作响。只是闪电的白光消失后，却是刚才闪电连接地面的那片位置，雨幕中突然燃起火光，并有大量泥土升上天空。
没有爆炸声，但闪电肯定不会造成一片地方的地面突然绽开来十几处。唯一的可能，便是闪电连接地面的瞬间，提前引爆了什么东西。
于是在一大批被惊雷吵醒的普通人眼里，车窗玻璃像是纸张一样被打碎，狂风携带湿润的雨珠呼啸着卷进车厢。然后，卡西亚作为第一个人，被普尔曼将军单手提起来，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幸而一直警戒着，自然而然的动作，卡西亚的手勾住了行李箱。
“全员跳车！”阿道夫的声音。
窗户玻璃如同被爆炸的震动一同震碎，灌进来的狂风在整列火车的车厢内部席卷开，变成雾气的雨水即将要形成一条龙卷般，细碎的物体都被吹起来，旋转几圈后飞出了窗户外。
一个个拿着行李的人有序的从窗户钻出，不到三四波轮次，便全部跳下火车。卡西亚的身体完全是本能的在半空中调整，用不着脑袋计算，身上的惯性力有多大，需要几步去抵消，自然便出现在了脑袋中。但他不能，只能以硬生生的姿势着地，唯一能去表现出来的，便是不让铁轨两边的碎石磕到自己的骨头上。
地面上滚动数圈，卡西亚做了几个小动作，让自己看上去是沾满泥水的狼狈模样。比较全员都是三阶段实力的其他人，自己作为索里亚图在其中，的确会是格格不入的人。
火车在一旁呼啸而过，狂风加速的雨幕打在脸上显得生疼。泥土被雨水冲刷干净后，接近一百五十名成员都已经站在了铁路两边，一面迅速整理行李，一面目送那一辆冒着光亮的火车离开。
凌晨时分带着大暴雨，温度降低到呼吸也会带着一丝白气。阿道夫已经在通讯中下达顺着轨道后退的命令，全员开始奔跑，卡西亚扛起行李，一副惊慌的模样，跟在了伊莎与夜鹰她们身后。
“刚才是埋下的炸弹被闪电提前引、、、”
夜鹰询问那时坐在窗边的猫头鹰，她的确没有怎么注意到另外一边的情况。可后半段话全部被一片“轰隆”声盖过去，数道闪电在头顶上连成了一片，瞬间照亮整片雨幕交织下的空间。
闪电刹那间消失时，地面传来数道沉闷的震动。
“咚！”才转过头，这声音已经通过地面经由双脚传递进夜鹰的耳朵中，黑暗中的雨幕似乎变得更加稠密，一瞬间不像是打在脸上，而是整个扑向自己。下意识闭上眼睛，夜鹰正想用手挡在双眼上，火红色的亮光经过无数雨点的折射，带着斑驳的味道照亮了她的整张脸。身体出现失控，巨大的力量携带着雨珠交织而成的巨浪，从后方推进过来。
眼睛这时才呈现微眯状，数团火球正飞速膨胀，去到几十米的高度。火车断成了数节，还在轨道两旁翻滚。冲击震碎了大片地方的雨珠，热浪与狂风形成了冲突，两者力量对等的交界处甚至竖立起一道雨水铸就的高墙。
“嗡嗡、、、”夜鹰完全睁开眼睛，极短的时间里，几团爆炸火球产生的冲击能量便以他们为中心，在地面上声撑起半球形的透明帷幕罩子，不断扩大。
雨幕很好地描绘出这些无形的冲击，仿佛一颗颗在深海下爆炸开的炸弹，那一道冲撞开雨幕的空间正在迅速张开属于自己的领域，数秒钟时间就笼罩住了所有人。
卡西亚观察着周围其他成员，他没有被冲击波撞击身体而失衡的体验，以往都是直接硬生生抗下来。把握住的时机很准确，湿润的热气打在自己身上时，他猛然朝前做出一个加速动作，但脚步不稳，踉跄了接近十来米的距离，原本还想再滚上两三圈后爬起来，却是伊莎来到旁边帮助他假意稳定住了。
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虽然卡西亚不确定对方是否注意到了。
“加快速度撤离出这片区域，除必要性的武器外，其余东西全部丢弃掉！”阿道夫转身去到拉开数百米长的队伍中间，大声呼喊。一些火车车厢碎片夹杂着泥土和碎石，拉着细微的烟雾，随着雨幕开始落下。身后，膨胀的火球也只持续不过十来秒钟，暴雨就将之完全浇灭。
远方，闪电下一团团凸起的灰黑色云层下，点点荧光出现。那些荧光不断扩大，进行了自我分裂一样，突兀之间，或许就是一道闪电亮光干扰视野的短暂时间里，每一点荧光所代表的东西就分裂成了一大片。
“簌簌簌、、、”没有等到大片光点靠近，数道急速划破空气的声音竟一时间遮盖了所有的环境音，由远及近传来。雷声和雨声本该将之完全遮盖，不露一点痕迹。但这就像是所有生物们都会远离危险的本能，会自动去捕捉这种似乎是记载于原始记忆中的声音。
如同庆祝，数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整片空间。细碎的摩擦声音中，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那让人肌肉紧绷起来的危险源头。
雨幕中的确看不清任何东西，一片将光线无限折射过后的白色。但在大多数人的脑袋中，此刻还是自然而然显现出一副画面——那是直径接近一米的弹头型东西，或是一块被巨大力量送上天空的大铁块，浑身布满经过螺旋炮管后摩擦出来旋线，以超过音速的速度撞开空气，切断雨幕，贯通出数条浑圆的半通明通道，从极远处跑过弧线，来到火车残骸边上。
“卧倒！卧倒！”阿道夫在大喊，喉咙处的雨珠在浑厚的声音下全部变成水雾。
反应终究具有不同的限度，卡西亚这时踢飞脚下被雨水淹没掉的碎石，强制性让几人倒下后，自己最终也被离得最近的夜鹰一把按住脑袋，扑到在了地面，半张脸都浸在地面的雨水里。
火光接连从身后传来，变成烟雾与火光混合一起的数朵蘑菇云升上半空。巨响带着大范围内的雨水跳动，继而雨水在波动中崩解，成为更加细小的水颗粒。声音已让卡西亚都感觉到巨大压迫，内脏也受到些微冲击。
雨声这时消失，耳朵内全是巨响过后的“嗡嗡”声。剧烈震动的地面上，积聚的雨水此刻沸腾般，全部从地面上腾起到膝盖位置，继而变成支离破碎的模样。接触地面的脸有些疼，没有等到卡西亚主动抬起头，夜鹰就已经抓住了他的后脖颈，直接往前拖着跑。
只是没过几米远，夜鹰便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动作，借着还未被雨幕浇灭的火光，看向自己提着的卡西亚，以及他紧紧抓住的那个行李箱。两人走过的地方，一条明显的拖拽而出的泥泞痕迹正在被泥水极快覆盖。
大量被炮弹扬到半空的泥土开始砸落，而此刻，一度没有被人注意到大片荧光也变成了一颗颗拖拽着火焰推进尾巴在雨幕中艰难前行的航弹，飞速临近轨道两边。
数量还未到多让天空都变成橘黄色，只是勉强让深色的雨夜天空布满一片光点。其中夹杂着“簌簌簌”的异响，借助尾部推进火焰的光亮，短时间内还能观察到切断雨幕的巨大炮弹连续从远处袭来，继续轰击成为残骸的火车的两边区域。
队伍没有完全脱离轰炸区，特别是尾部成员，很多还在受到炮弹影响的范围中。地面上已经多出十来个直径去到二三十米的坑洞，每一颗炮弹爆炸都能制造出巨大的冲击，产生的轰鸣声一度让通讯器失去作用。与炮弹爆炸的声音相比较，阿道夫大声呼喊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通讯器内传达的命令和信息能不能被听见和辨识，此刻也是问题。
轨道两边，事先埋下的炸弹开始有序爆炸。事先预设好了时间，也基本预估出了这种情况下，从火车上跳下来的人会跑到哪一个位置。这或许是当前唯一一个能让人感到欣慰的点，提前全员跳下火车的卡西亚他们都是沿着轨道向后撤离，两边更远处并未有人贸然过去。
两边燃起火光，各处都袭来冲击与热浪，撞击每一个人的身体。阿道夫的声音好歹起到一点提醒作用，队伍尾巴处的人开始丢弃手上的重型武器，加速跟上队伍头部的人。数名队长们这时去到合适位置，对着越来越近的航弹进行有目的性的点射。只是对枪械使用的基本功并没有达到让人满意的程度，当前这种暴雨天气下，无论是人员，还是枪械本身，想要靠着子弹提前打爆靠近队伍的航弹，绝对是一件需要用综合实力去完成的事。
队伍中没有多少这样的人，袭来的航弹在空中爆炸四五颗，更多的则是在呼啸中以音速冲撞向地面，将更多的泥土和碎石掀上半空。
不久前，火车的残骸还是一节节车厢，现在车厢也失去踪影，完全变成溅射的碎片。随着地面再度晃动，卡西亚能看见地面上积聚起来的雨水直接整个腾起来，去到膝盖位置，随即再度被交织的雨幕打落。
炮弹爆炸形成七八十米高的泥土喷泉，仿佛突然铸就而起的黑色高墙，一堵堵出现。大暴雨的雨幕在这种威力下也不能维持原状，一时间被冲散开一块块缺口。现在相距一千多米，爆炸的冲击和气浪，以及子弹般的弹片，都失去了应有的威胁。
爬起来继续撤离，此刻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成员被留在了队伍末尾。一颗颗航弹持续下落火车残骸碎片的区域，大暴雨天气中也在那里制造出一片足足燃烧了半分钟的区域。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猫头鹰这时来到卡西亚这里，对着另外一边的夜鹰和两三名队长大吼，“不知道敌人有几轮轰击，这才是第一轮，尚未修正落点位置。一旦敌人知道我们的撤离轨迹，过后几轮将会越来越准确。一枚航弹落在我们身边十来米范围内就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若是炮弹，队伍中能硬生生抗下来的只有两位大人！”
“快不上去，否则我们将和后方队伍脱节！”一位队长抹了抹自己的脸，就着雨水洗干净上面沾染的泥浆，“后方成员的状态绝对不会很好，离得爆炸源头最近的他们受到几轮冲击，身体撑不了多久！”
尖刺的声音这时再度出现，像是锁定每一个人，令人脊背战栗。没等到夜鹰他们吼起来，阿道夫的声音就从队伍中间位置传来，提醒着每一个人散开，跑向轨道边的开阔位置。
“猫头鹰，找出边上的敌人！”浑厚的声音飘荡过来，猫头鹰便已经跑向轨道另外一侧。夜鹰这时在一旁指挥者周围的人散开，规避即将到来的炮击，伊莎则顶替了她的位置，去到卡西亚身边。
新一轮的轰击已经在黑色夜空中显现出萤火般的光点，尖利的“簌簌”声越来越近。雷声下，卡西亚捕捉得到模糊的一片声波图像，队伍已经大致散开，想要绕开临近轨道两侧的范围。可连成线的队伍此刻也被迫分成弯曲线条上的几块，成为分散开的一个个小队，朝向后方奔行。
队伍后方已经没有人员，卡西亚一时间不能做出很好的判断——是丢掉重型武器后加速撤离了，还是说，后方成员大多数都留在了那里。
“这种情况或许是敌人想要看到。”跟着夜鹰与伊莎他们，雷声和爆炸给卡西亚提供了短暂的可观察时间。雨声与风声的干扰同样巨大，图像显得模模糊糊，很多时候都得靠卡西亚自己去分析。在声波带来的画面里，应该在队伍前方的特李维康早已不见踪影。或许是从阿道夫去往队伍中部就已经离开。
“注意！发现敌人！”一颗猩红色的信号弹在一侧亮起，透过毛玻璃后的模糊样子。是猫头鹰的声音，“动能辅助装甲！有很多！队伍赶快汇合、、、”
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数颗炮弹这时已经修正方向，去到刚才卡西亚他们所在的位置爆炸开。沉闷雷声般的轰响从地面上升起，感觉到脚下的震动，冲击带着雨水直接扑打身体，如同被礼车轮子压开弹射的小石子一样。
将对声音的捕捉提高至未展开十字瞳孔的极限，闪电亮光与爆炸火光交织的黑色雨幕下，短暂的一两秒钟，这片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变得清晰。十来张声波的图像被卡西亚展开在脑袋中，除了已经汇集成七八只小队的组织成员外，穿着动能辅助装甲的敌人像是身高接近三米的小型巨人，数人为一个点，正从远方赶来，组成一个断断续续的圆环，形成包围圈。
天空上荧光色的航弹此刻越发临近，逐渐分裂成一大片，露出带着尾翼的浑圆模样。
“他们是在等待航弹的攻击。”即便知道这一点，卡西亚也不能做出什么事情。伊莎等人感觉到敌人的临近，此刻与另外几名队长一起围住了他，加快速度朝向前方移动。
脑袋中出现不好的嗡嗡声，卡西亚以为这是航弹带来的呼啸时，身体每一处升起的危险信号险些让他不能抑制住要本能开启的排斥反应。
“咚咚、、、”航弹落下，一片片火焰从后方升腾而起。
“全员自由进攻！”通讯中传来命令，但这是敌人的通讯频道。
：。：
动能辅助装甲跑动时的关节响动全部藏在雨幕的“哗啦啦”背景音下，高度接近三米的他们在这时的雨幕中连同黑影都不存在。交织的灰白色帷幕一时间成为隔绝组织成员与他们间的障碍，可这种障碍起作用的时间不会很长，等到距离拉近，温度感知能力终将成为代表死亡的眼睛。
早已经模块化的武器正在展开苏醒。那是一挺挂载与手臂下的速射机枪，三角形的联装枪管，不到七毫米的口径，装有与之配套的消焰器，几乎可以在小口径下杜绝枪口火焰的产生。
强大的后勤保证与信息源，使得他们的认知中，这场大暴雨是一件已知的事情。具体落下的时间或许稍有一些偏差，可也只在一个小时内。早已经做好对应的准备，雨珠打在嵌合式合金片上，继而顺着流线型、具有一定工业美学的身体汇聚成流，最终汇聚于地面。
装甲内部的微型计算核心已经开始全力工作，根据事先为每一个人调试好的程式，动能装甲的辅助作用开始显现。可以正面硬抗下几发酸性白金子弹的防御能力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而装甲带来的力量和速度，以及除去灵活外各方面的提升，则是装甲启动后能让其内手术者成为杀戮机器的基本要素。
头部面罩外的一层薄金属片这时展开，露出透镜一样的玻璃观察窗。它可以极大限度的汇聚周围的微弱光线，类似机械式的微光视力，配合手术者自己的视力，能看做是在微光捕捉上再做了一次物理加强。且作为一种加强视野范围的广角，同一角度所能观察到的东西也远比手术者的眼睛多上几层。
五人为一个小队，每一个小队都有一名温度感知型手术者作为信息源头。航弹落下产生的火焰就在远方，每个小队都计算着与敌人的大致距离，相互联合，有序保持着大圆弧的包围圈。
自由攻击只是一种方式，身穿辅助装甲的他们也明白雨夜作战下的难度与危险。目的是催动炮击下撤退的敌人，使得他们向着包围圈的缺口撤退，最终将之驱赶到预定的范围内。歼灭敌人的手段是最后一轮炮击。动能辅助装甲内的人不明白指挥者为什么会制定这样的计划，他们大多数人都认为仅靠着自己这些小队成员，就足以让炮击下存活的敌人减员到个位数。
丢弃掉重型武器的敌人已然不能威胁到动能装甲。气动武器是充满不确定性因素的点，不过相比较用加了涂层的子弹在远处进行密集的扫射，他们更加喜欢启用背部的四枚浓缩火药炮弹进行轰炸，亦或是用动能装甲的冷兵器切断敌人的身体。
大片航弹有序落下，动能装甲的行走在十来米后变成奔跑。十几个小队组成的圆弧形包围圈逐渐缩小，距离也逐渐逼近可观察到敌人那一条边界线。手指已经压在手套中的按钮上，等到去到边界线内，一片横向撒开的子弹切割线就能展开。
与此同时，正在极力压制身体的卡西亚突然感觉到了引发这种状况的危险源头消失了。遍布全身的危险信号一时间失去预警的目标，极短的时间里，便已经从卡西亚的感知中消失不见，彻底隐去。
吐出一口炽热的气体，卡西亚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随即收回目光，专心扛着行李跟在伊莎他们身后。
“实验体和我之间的感应探测。”拉尔萨国那一晚没有任何预兆的危险感应记忆在脑袋中浮现，卡西亚知道这一次是相同状况，骤然升起的危险感应和那一晚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他记起几天前那些自己未曾见过的拍摄的照片，“大概已经有一小部分在帝国内部散布开，一时间的信息交汇造成了敌人在信息上的较大冲突，所以才会在这时弄清楚具体情况。那过后的感应探测不会少，过后或许还会有几次才对。”
借着半空中不时传荡开的雷声，卡西亚抛开思考，继续观察周围。
“敌人已经开始包围！所有成员立即沿铁轨，向四点钟方向全速撤退！”不久前断开的男子猫头鹰的声音突然接续上。数颗猩红的信号弹先后升起，绕过弯弯曲曲的路线，在半空中连成一条模糊的小弧形，告诉了组织成员大部分敌人现在所在的大概位置。
一千多米的距离在两者间的追赶中不断被拉近，彻底进入到相互间的感知范围内，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现在所有汇集起来的小队伍各自留下一半的人进行断后防守，其余人员继续撤离，拉开一定距离进行间隔式的掩护！”阿道夫“知道”敌人正在靠近，但是他此刻能给队伍提供的帮助并不多。特李维康从炮击开始后不久便离开队伍头部，孤身前往荒野的另外一边，牵制敌人中的那名强大手术者。
即使如此，另外一道不同的强大电感现象在另外一边出现，虽然模模糊糊，但也让将阿道夫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绑在那里，不敢再分出去丝毫。和卡西亚的距离一直保持在自己的极限反应范围内，便是为了防止敌人中的强者进行突然进攻。
清楚自己完完全全被限制住的阿道夫很无奈，感应中的动能装甲在他眼里就是一具具显得精细点的玩具，清理起来不会浪费一点功夫。但现在认为清理动能装甲简单的是他，而又没有精力去清理的人也是他自己。
实力去到某个阶段之后，他清楚注意力上的一瞬间疏忽会对自己造成何种危险。相对于其他人，就以自己爆发的力量和速度而言，一点对自己痕迹锁定的失神，就能让自己进到有效的攻击范围内。
敌人的另外一名强者这时很自觉的显露出更多的痕迹供阿道夫感应，但却一直不肯进行攻击。他的目的很明显——只是单纯牵制，使得你不能，也不敢放开手脚去对付几十具动能装甲。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很有效的方式，让阿道夫原本就无奈的心情升起暴躁。
“嘭！”阿道夫开了枪，一颗信号弹飞了出去。通讯中同时响起他的声音，“向着信号弹的方向进攻！”接连打出数颗信号弹，阿道夫拔出手枪，他还是想帮助其他组织成员。与普尔曼将军不一样，阿道夫本身就是组织的一员，只是因为实力不同而所处的位置和职务不同。
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过程中经历过繁多的任务和战斗。很多时候，只要允许，他并不想让身边的这些人在任务中死去。
远方传来异响，电弧相互纠缠起来般的尖锐噼啪声。唯有阿道夫能第一时间捕捉到的声音。是对方的警告，也是赤裸裸的威胁。吐出一口气的阿道夫不得不放回手枪，精力一下子转移到对方身上。
组织成员开始试探性向着信号弹方向进行射击。而男子猫头鹰的声音此刻再度出现在通讯中，他在不断修正敌人目前的位置与方向，但只是一小部分。
“夜鹰、伊莎，注意你们左边！有敌人靠过去了！”通讯中紧接爆炸声，猫头鹰已经和对方相互遭遇。
一道雷声下，卡西亚捕捉到声波影像。雨声的干扰过于密集，图像很模糊，需要持续的比照分析。特李维康离开头部队伍对卡西亚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现在来看，一些限制解除后不会被察觉。声波脉冲开启后，雨幕的视野遮挡，夜晚的漆黑消失不见。脑袋中出现半径两千米内的图像，接近三米高的动能辅助装甲是特别明显的目标。
“接近七十具，目前的队伍完全不能应付。”卡西亚知道动能装甲带给手术者的提升，以及它们带给敌人的威胁和压迫力，“包围圈的缺口也不知道是否为故意为之，可这种样子肯定不会正常。组织的队伍没有选择，只能朝向这个缺口跑、、、阿道夫和特李维康两人应该都被牵制住了，否则这些敌人此刻应该都成为了尸体、、、”
黑暗中的情况很快分析完毕，卡西亚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这一次进攻是为了实验体对自己的感应，只是再度确定一次身份。还是说身份确定后，敌人实际上已经开始了对自己的计划。
天空之上再度出现一片光点，下一轮航弹的轰炸将会是一分钟后，正好与动能装甲追击上队伍的时间大致重合。
“我们得想办法突破敌人的包围圈！那处缺口是下轮轰炸的大概位置！”离开的猫头鹰已经在短时间内围着整个拉扯开的队伍转了一圈。数颗集合信号弹在几百米外升起来，染红了一块地方内的所有雨幕。
数百米外，数十道亮光立即亮起，瞬时拖出一片光带尾巴。猫头鹰发出信号弹的地方下一刻腾起一大片火焰，十几颗火球融合成一体，变成了升向天空的蘑菇云。
“不要主要暴露自己现在位置。”猫头鹰的声音带着喘息，用实际行动示范了一次暴露位置后的危险。他很熟悉这些动能装甲，也知道敌人的作战模式，“必须汇合一部分人去撕开包围圈，否则我们会被驱赶到轰炸范围里！”
“猫头鹰，接下来你来指挥。”阿道夫的声音适时出现，现在的他的确没有更多地精力。对方拉近了距离，并已经将自己锁定，“我会帮助你们清理大麻烦。”最后一句是安慰话，但也是自我给予的压力。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普尔曼将军感应到敌人的气息，基本判断出火炮与炮弹袭来的方向，一两分钟后就来到暴雨下的此处位置。
站在这里已有几分钟，普尔曼将军和相隔不远、或是说就在几十米外的对方很默契的成为雕像，静止不动，任凭狂风带着雨水打在身上。
通讯器不时传来阿道夫的声音，以及一些队长对周围情况的说明，更多的则是沉闷而失真的爆炸声。普尔曼将军微眯眼睛，新一轮发射出来的航弹正好从他的头顶飞过去。抬头看了一眼，结合通讯中的声音，他心中大致清楚阿道夫那边的情况。
从拉尔萨出发时，心里就带着诸多的无奈情绪。不过普尔曼也清楚，即便有太多的不满与烦躁情绪不能发泄，现在的自己也必须做些什么。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沉重的叹息一声，普尔曼开始向前走，直到对方身上出现明显的警告意味后才停下来。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他开口，厚重的声音传进敌人的耳朵中，带着一种熟练感，“差不多就行了吧，我认为这是在红星来临前的一种默契，并且还是为了当前这种事情。另外一边留下的尸体已经足够了，绝对能让你向上一层交差。你身边也有通讯器，我们身后的情况你也知道大概。”
见对方没有回答，普尔曼将军继续。他相信对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和平时期战场上发生大规模摩擦后的统一处理方式：“再这样下去，我想我们便不能再站在这里享受这场冰凉的雨了。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的任务，我想你的任务要求已经达到了。应该收手时，给予对方一点喘息的时间，对你来说不会困难！”
“还是说，从一开始，你是做好准备而来的？”
“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打起来，作为进入五阶段的手术者，我们都知道各自的极限在哪里，也明白这种事情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但你若希望在今天收获一些战斗的经验，我也乐意陪陪你。还是说，你真的认为这个时间点就是我们双方各自行动的最终阶段？过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我们小心翼翼的渡过，把精力留在过后不会更好？”
普尔曼将军这时指了指自己身后：“你明白，我不可能让这一轮航弹落在人群里！”
“希望到最后阶段，还是我们两个能碰到一起。”对方的声音很沙哑，故意进行了自我处理。
“那只能看我们各自的运气了，祝愿你的希望可以实现。”普尔曼将军开口，和着对方同时转身，拉开距离的同时，相互间的气息也再飞速变弱，直至从感知中消失。
不久后，一片航弹落下，暴雨之下出现一片燃烧的火海来。
：。：
火光映衬下的每一张脸面都没有什么表情，雨水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水膜，红光斑驳变化着，直到它们在暴雨下完全熄灭掉。
目送尊贵的客人一样，剩下的几十人都处在警戒状态，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雨幕隔绝开的黑暗另外一端，才生出松了口气的感觉。一些人出现脱力感，战斗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场梦幻般的经历。没有起始点，也没有终点，只是一场从舞台剧中随意截取出来的片段，强制性加在身上，让他们去扮演各中角色。
阿道夫从人群中走过，最终停在卡西亚边上。一旁，雨水混杂泥浆，回填航弹轰击出来的坑洞，一些被炸上天空的泥土此刻还在陆续下落。都没有话语，抿着嘴巴，暴雨下保持沉默为好。
等到那些坑洞被雨水灌满，普尔曼将军才从侧旁的黑暗中返回。他去到阿道夫那里，提前笼罩过来的感知已让他对损失有了基本的估算。
“找到各自的行李，先去到一个落脚点再说吧。”普尔曼将军说着看向自己返回时的路线，带着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望向最近城市的方向。
“最近应该有组织的隐藏贮备仓库，去那里修整吧。”接上话的阿道夫感叹，“也应该好好想想下一步了。这样下去，我怕我们自己也得、、、”两人的话语很多时候都是相互间说出口的交谈，和身旁夜鹰、伊莎她们的关系并不多。
在雨中休息数分钟，队伍沿着撤离路线返回火车残骸处，一路捡起必要的行李，当然也是为任务中互不相识的队友处理雨水中浸润得冰凉的尸体。
卡西亚沉默着跟着，心情一时间很复杂。不是因为这些组织成员的死亡，习惯的事情和东西了，现在难以撼动他被动硬化起来的那颗心脏。曾经还存在于内心的温暖而光明的东西，早已被保护得严严实实，轻易间不会露出一点痕迹。
复杂是因为自己被阿道夫与特李维康他们带着去往帝国。旅途中已经遇到过两次类似的事件，并且看样子，这种事情再过后还会再度出现。这种情况打破了自己提前制定好的计划不说，也让自己变得越发被动。
处在暗处的自己本该成为凶兽一样，是敌人必须去担心的危险源头，以及不得不承受的压力。现在绑进了组织的计划，以为会是助力的组织反倒成为一种拖累。信息的不明确让自己有太多限制。不久前，身体的冲动和很想让自己走到伊莎和几名保护自己的队长前面，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在这种环境中去处理那些铁块般的动能装甲。
可不知道何时，卡西亚都不知道自己在现在的状况下应该如何去做。
不清楚组织对自己倒底是好是坏，他们是另外一方的敌人，还是能当做可以信任、亦或无害的第三方成员。唯唯诺诺使得心情有些难受，可这也是事实，卡西亚知道自己的确没有主动去挑明的勇气。
或许这不是勇气，而是另外一种东西。自己有不能承担风险的理由，因为一步出现差错，死亡或许会是过后所有结果中最为简单的一种，且没有之一。
鞋子中全是泥水，卡西亚放缓脚步，让打在身上的细密雨滴冷却炽热的思考。夜鹰这时来到身边，卡西亚抬起头看过去，一只温热的手却已经覆盖在他提着行李的手上了，那只手猛然向上拽动行李。
“我来吧！”伊莎不知道何时挤过来，同样站在卡西亚身前，也是一只手迅速握住行李不大的提手。三人僵持起来，不大的提手上，三支手挤在了一起。
“你来吧，他看上去很累。”收手的夜鹰带着疲倦说，呼出的白气被两者间的大颗雨珠全部打下。低头看了一眼行李，夜鹰转身时又看了看卡西亚，这才加快几步走到两人前边，随后就被雨幕隔绝开，似乎消失不见。
夜鹰去到了十几米外，独自一人跟在队伍身后。原本上了火车就会睡觉的一个人，在过后大概再也不能平静的进行休息了。卡西亚看着夜鹰被雨幕融化，心里在这时出现一个想法的雏形。
“什么东西？”提动行李的伊莎带着惊讶询问，行李的重量和想象中差了太多等级。她这时看向被雨幕吞掉的夜鹰，似乎明白过来一些事情。
“就认为这一次任务是为了保护这个行李箱就可以了。”耳边响起卡西亚极为轻缓的话，“不用去找夜鹰，她大概会这般认为。心中有一个答案，总比胡乱猜测好。”
“这次本来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最后那一点时间，找到理由的话，还是有可能成为雨水中浸泡的尸体，然后顺利脱离此次任务。真心希望下一次你能够把握住。”
“敌人知道我们的踪迹，做好准备的进攻的确没有办法。炮弹和航弹的轰炸让我们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东西在平常任务中异常难以见到。”以为是说这一次袭击事情的伊莎回应，“过后还会有队伍与我们汇合，再面对这种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力了。”有些像是伊莎对卡西亚好意的安慰。
卡西亚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只是一个开始。”说完，便只顾跟着队伍走，不再言语。
这一批敌人来自远海共同国，一支正规化的队伍。动能装甲的总数量或许是过百具，能调动的武器也不会仅限于航弹。对付类似建筑工事的单兵武器在过后会成为战斗中的常态化事物。面对这样的武装力量，除非组织愿意调用自己在众小国中的强大联络网，以及各个隐藏身份的人员来保证这支队伍的后勤，否则接下来每一次与敌人的遭遇都不会有获胜的可能。
“而此类配置的敌人也仅仅是开始。”内心的话催促着卡西亚要去想到办法，改变这种旅程上致命的被动。既然自己就是一个随时发出信号的信息源头，组织为何不利用这个身份，去引导敌人主动踩下致命的陷阱，“过后还有帝国内部做好精心准备的骑士侍从队伍与精英人员，那时武器配置会是问题，人员配合和实力上也会成为问题。”
“组织这支队伍中，还尚未有可以比肩骑士侍从与帝国家族精英人物的成员出现。过后、、、或许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