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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确定了自身方略,江烽就比任何时候都更果决,一边命令李桐等人尽快返回固始,这边他也要求张张万山留下来协助自己处理和尉迟无病、杜立等人的交涉事宜。

    固始军入光州,袁军退去,李氏和杜家对固始军入驻光州的“补偿”,还有如何来“平稳”实现南阳军的入驻光州,与固始军“和平共处”,这中间都还有相当多的具体细节,江烽只能把张万山留下来和诸方洽谈交涉。

    固始那边也还有很多问题。

    虽然两个屯军已经组建起来,但是这只是把兵员给补充起来了,作为一支军队,根本还不够格。

    当初从固始第一军抽调军官和老卒时因为就考虑的只是一个屯军而已,前期主要工作也不是打仗,而是军屯,所以在配备上也尽可能简陋,能拉起架子就行,现在为了让刘玄放心,还只能把屯军拉过来赶鸭子上架。

    屯军要代表固始军驻扎在光州,一方面要消减刘玄疑心,一方面也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江烽考虑过自己可能会退出光州的可能,但是他认为自己能够驻留在光州的可能性更大。

    刘玄要驻军任他去,只要自己保留在光州的驻军权,一切都不是问题。

    至于说尉迟无病和杜立那边,真要追究起来也说得过去。

    哪怕刘玄驻扎五千兵力在光州,起码自己也算是拖住了刘玄的五千大军,这也符合尉迟无病、杜立和袁氏的意图,甚至可以说刘玄驻军越多越好,可以让袁氏那边压力更轻。

    而刘玄若是只象征性的保留五百一千兵力,那也由他,自己也履行了约定,并未违约之处。

    “精妙绝伦!”杨堪在看完信函之后也是忍不住和崔尚击掌相庆,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真没想到大人此次南阳一行,竟然取得如此成果,哪怕日后刘玄真的拿走了光州我们也不亏!”

    “我看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我们的重心还是在浍州,光州周围的形势太严峻了,夹在袁家、刘家和杜家之间,若是刘玄灭了蔡州,局面会更糟糕,但是浍州这边可供拓展的方向就要大得多,所以我觉得大人的决定无比正确。”

    崔尚也是喜不自胜。

    光州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当然这个意外之喜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无论怎么说,以代守的名义进驻,进而还能从刘玄那里获得大批钱粮物资,赚大了。

    现在颍州和寿州流民这一年的生计问题就解决了,江烽考虑问题甚是周到,甚至连牛、驴这等牲口都考虑进去了,估计南阳方面看到这个清单也是要捶胸顿足,怎么会遇上一个这样的狠角色。

    一万贯钱银,外加三百头犍牛,五百头驴子,以及三千柄横刀,还有最重要的五千石粮食。

    相当可观了,虽说因为南阳这边丰足,无论是粮价还是牛、驴价格都偏低,远低于固始和寿州那边,但是随着冬季到来,南阳粮价也从秋粮收后的二百六十钱每斗上浮到了现在的三百五十钱左右,而且还在稳步上涨,而现在这个价格在寿州战乱地区甚至连半斗都买不到。

    总算下来,这笔物资也价值在两万贯以上了,加上一万贯钱银,这一次从南阳获得收益甚至超过了大梁对固始的支援,而且这还没有算从李氏、杜家那里索要到的钱银物资。

    “得尽早把南阳那边的钱银物资运回来,尤其是三千柄横刀,我正在琢磨着屯军的武器从哪里来解决,若是花钱去买,耗费甚大,现在正好,只是还欠缺一些,看看能不能从黄州那边解决了。”杨堪搓着手,喜笑颜开,“只是黄州产横刀质量不及南阳,南阳武器素来闻名,若是可以的话,杜家许诺的条件最好能以钱粮来折抵。”

    “这一次南阳没有同意给资材,看来他们也对我们固始在对蔡州军一战中表现出来的术法水准很是忌惮,宁肯给钱给粮,都不再愿意提供术法资材了。”崔尚琢磨着其中道理,“我们固始城的城防设施标准定得够高,这是咱们日后立足的根本,在术法器械和防御体系的安设上,需要有一定的前瞻性。”

    “四郎,过之真的已经同意了加入大人麾下?”杨堪还是很关心张挺的去向,“这个家伙不是一直恃才傲物,谁也不服么?怎么这才见了大人一面,就被折服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过之跟着大人去了一趟刘玄府上,回来之后他们又在一起争论了一番,后来过之就表示愿意加入大人麾下了。”李桐摇头,“其实之前我也和过之说过这件事情,他说要看大人野心是否够大,说他不愿意当燕雀,而愿意做鸿鹄。”

    “呵呵,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他当鸿鹄,那大人是什么?”杨堪和张挺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是也算熟悉,只不过这家伙性格过于傲岸,不太合群罢了。

    “七郎,过之这段时间也有大变,他已经突破了静息期进入养息期了,一直想要挑战你呢。”

    在昔日广胜军为纽带的这个群体中,杨堪和张挺一直是武技最高的二人,只是两人身世不同。

    张挺是张氏嫡子,而杨堪却是庶出,但杨堪性格豪爽大气,朋友颇多,加上武技更是力压张挺一筹,所以一直是这个群体中的领袖人物。

    而张挺在这个群体中关系密切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两三人,但都是能过命的交情。

    “哦?”杨堪傲然一笑,“那他可又落后了,袁无为这一战算是助我一臂之力了,我现在尚未痊愈,一旦我彻底恢复,我便之差一个机会就可以踏入太息期了。”

    “啊?”李桐眼中也是异芒闪动,艳羡之意溢于言表,“七郎,你这是因祸得福啊,若是能一战便能获得突破,我也愿意一试啊。”

    “呸!你小子说话倒是挺轻巧啊,我是拿命换来的,生死就在须臾之间,若不是运气够好三郎刚好赶到,我现在就是枯骨一堆了。”杨堪狠狠瞪了李桐一眼。

    “业精于勤荒于嬉,虽说现在大人给你安排的工作不轻松,但是自己武技才是根本,战场上没有谁能帮你,还得要靠自己手中的刀枪才是最可靠的兄弟,四郎,你得抓紧了,若是过不了天境这一门槛,你始终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不希望每一场战事下来,我都有几个好友会消失在这个群体中,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若是我们能依靠自己的勤修苦练让敌人成为我们的待宰羔羊,岂不是更好?”

    李桐默然点头。

    他也很清楚这一点,两军交锋,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还得要有强横的武技护体才是保命法则,尤其是在许多特定时候需要你作为主将身先士卒时,风险更会无限放大,你武技不如人,就可能成为无数白骨中的一具了。

    事实上从大梁来的一干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战场不比平时在汴梁城里那种交流切磋,失败者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郭泰、卢英峰二人都是他们来固始这一群人中的佼佼者,但是一战下来,郭泰和卢英峰都双双阵亡,这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惨痛教训,都无一不让所有人感到震动。

    连杨堪这样在他们看来都绝对称得上是强中手的人物,在袁无为面前仍然是只有招架之功,以三打二,结果还是一死两重伤,而且还是在常昆及时赶到才拯救了剩余二人,不然就是三人全军覆没了。

    这就是差距。

    差距就要付出代价,很多时候就是性命的代价。

    “四郎,大人在信函中已经明确了,新建这两个屯军中一个重新进行充实,更名为固始第三军,也可以称之为浍州第三军,张越任军指挥使,你担任军都虞候。”崔尚已经看完了信函,见气氛有些凝重,也就岔开话题,“所需军官,从第一、二军抽调了部分,另外也还要从这一次倒大梁招募人员中进行补充,张越现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段时间的训练安排你就要多操心了。”

    在回来之前江烽就已经给李桐交代过了,由张越和他带一个屯军负责驻扎光州,一方面要加紧训练,另一方面也要和即将入驻的南阳军协调处理好关系。

    “这个屯军可是啥都没有,现在就还是一帮流民农夫,怎么训练?”李桐也知道已经搭起架子来的连个屯军,皱起眉头,“什么时候能够把武器盔甲补齐?这是最起码的啊。”

    杨堪和崔尚的笑了起来,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四郎,冬衣已经基本备齐了,就带着这帮人先寻些竹竿木棒凑合着用吧,带到光州去住下来再说。”

    “什么?!”李桐一听顿时急了,“不是说改为第三军了么?屯军也得要有武器啊。”

    “四郎,你还不明白大人的意图?就这样才能让刘玄安心,让尉迟无病和杜家不放心,否则杜家的武器甲胄什么时候送来,答应我们的条件什么时候兑现?”崔尚眨巴着小眼睛,以手抚颔微笑着道。(未完待续。)

    江烽也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非常艰难,这严重的打乱了他最初预定的步伐。

    在最初他和崔尚、杨堪、张越、秦再道商议的构想中,目前固始军组建成两个完整的建制军再加上先把骨架搭起来的牙军和骑军,已经有一口吃个大胖子的嫌疑了。

    要知道半年前固始军分裂之后,固始军只有寥寥三营兵力,通过招募新兵、吸纳光州旧军才勉强凑够一个军。

    经历了蚁贼围城战之后,又是一次大规模的招募新兵和吸纳申州军、大梁老军的整军活动,将固始军扩张成为前所未有的一个军外带三个步营和一个骑营。

    这已经是一个极限了,也全靠归附的申州军较为完整,而大梁来的人中又有较多的军官和老卒,所以在勉强具备了一定战斗力。

    实际上从蔡州军来犯这一战就能看出一斑,固始军的战斗力堪忧,守城方和攻城方的战损比例不合理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除了蔡州军的确是百战精锐这个因素外,固始军成军时间太短,其间又不断的进行整合以至于始终未能形成像样的战斗力,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原因人人都明白,所以江烽在蔡州军退去之后才有意识的超前一步,一口气先设立两个完整军,再把两个牙军和骑军架子搭起来,这样考虑的是等待梁蔡大战会持续一段时间,可能到明年春耕时节看看能不能有个定论,这期间固始军可以有较为充裕的时间来对军队进行整训,让固始军真正成为一支可以打硬仗的军队。

    但计划始终没有变化快,陡然间固始军又被卷入了光州之争中,而且还是身处漩涡中心无法自拔,刘玄和关中李氏、鄂黄杜家都不允许固始军置身事外,那么选择哪支军队进驻光州也就相当考究了。

    人数要够,这是要做给李氏和杜家看的,哪怕是装样也得要装够,但是战斗力最好能让刘玄放心,让其不至于改变其伐蔡之后再来取光州的意图,所以安排一个屯军去是最合适的。

    原本只有一县之地,觉得陡然扩充到两个满编军已经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局势变化若斯,浍州还在上奏报请过程中,这光州控制权却又突兀的交还到了自己手中,这如何不让江烽感到焦头烂额。

    “终于回来了。”江烽轻轻催动着胯下健马,遥望着依然如故的光州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人,以我之见,恐怕我们还是不宜进城。”张万山格外紧张,毕竟到现在为止,这里还是掌握在袁军手中,袁军将把光州城的控制权移交给固始军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知晓的人也仅仅是局限于己方高层寥寥数人罢了。

    “万山,你怕袁军对我不利?”江烽笑了起来。

    江家和张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光州人,张家虽然算不上名门大户,但也算是庶族中的翘楚,像张越的一个叔叔张璜就是昔日光州刺史府的资深司法参军,张万山算是张越的堂侄,其父是张越堂兄,也是定城县衙一名佐官。

    而江家在光州就是纯粹的平民庶族了,算得上是一个郎中世家,只不过其父早丧,而其兄和母也有尽皆在江烽成年后陆续去世,江烽也未能继承家族事业,而是进了崇文书院中,所以现在江烽除了还有几个远房叔父和堂弟外,其余近亲反而没有什么人了。

    “大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袁氏在固始城下折戟,只怕仇视大人者甚众,加之现在他们要撤出光州的消息恐怕下边也还未得知,而且像那些从蔡州、南陈州过来鹊巢鸠占的家伙肯定也不愿意离开州,所以属下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

    张万山犹豫了一下,“不如就由属下先进城打探一番,属下在城里人熟地熟,也方便许多,我叔祖父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是袁氏也未对其有什么,想必也能知晓许多情况,或者我把叔祖父邀约出城来。”

    袁氏接手光州时日尚短,统治力还很薄弱。

    由于许氏是被诛灭而非降服,所以除了少数提前就和袁氏勾搭在一起的大族外,绝大部分光州士绅望族都要么逃亡在外,要么就是被诛杀或者流放。

    其这些家族的田产宅邸基本上都被从蔡州过来的士绅大族所接管,也引起了很大的反抗之声,只是袁氏为了酬谢这么些年来蔡州士绅望族对其的支持,所以也是在光州推行了强行查没和检地之策,动辄以各种罪名来对付反对的士绅,所以在光州搞得也是鸡犬不宁,

    这固然赢得了蔡州士绅的一致支持,但是却也不可避免的使得袁氏的统治力缺乏基础,很大程度都还只能停留于城中,对乡间的控制力相当薄弱,许多乡村集镇还是被本土的乡绅所把控,袁氏的统治也还没渗透到这下边来。

    张氏虽然在光州算不上名门望族,但是在庶族中还是薄有名声,加之张氏族人中有几人都在州县衙门里,所以袁氏接掌光州之后也只是将张氏族人逐出了衙门,但却没有对张氏一族有什么其他动作,实在是因为像张氏这种情况太普遍了。

    江烽也迟疑了一下,最终接受了张万山的建议。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去冒这种险,他来这一趟也就是想要实地了解一下光州目前的情形,直观感受一下,也为下一步怎么来和刘玄共掌光州做打算。

    从内心来说,江烽对光州并无太深的感情,相反固始才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成长起来的见证,两场恶战,再加上从固始军分裂开始,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也是江烽一力想要设立浍州的重要因素。

    当然,固始也的确有其优势,如同一把钥匙锁住了淮南,只要掌握住这把钥匙,固始就如同高屋建瓴,虎视淮南,随手可以插手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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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袁氏要撤兵了?交给固始军,江二郎?”张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一点就把手中的茶盏给打了,双手微微发颤。

    “是的,叔祖,估计应该是十日之内的事情,届时固始军会进驻光州,不过估计南阳也会有部分军队进驻光州。”张万山在自己叔祖面前一样显得很沉着,“这是指挥使大人和刘玄达成的协议。”

    张璜有些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用力的摇了摇头。

    江烽江二郎将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之前他也知道蚁贼未能打下固始城,后来袁氏也要讨伐固始,大家都以为袁氏是手到擒来,但是后来很快袁军就从固始撤了回来,也没有谁提起讨伐固始的结果如何,然后袁军大部就直接北上返回了蔡州。

    城里城外也是各种谣言满天飞,有说固始已经被袁氏攻占屠城了,也有说袁氏在城下和固始军签了城下之盟,固始军归附了袁军,还有说袁军在固始城下没能讨好,铩羽而归,还有的说袁氏迫于杜家的压力没有去打固始,只是去和杜家对峙了一番。

    张万山也知道光州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外界的形势,像袁氏在固始战败,大梁与蔡州方面在三线大战,南阳即将出兵蔡州,光州这边都一无所知。

    蔡州方面为了防止光州生乱,也采取了严格的控制措施,禁止外来人口流动,虽说这无法起到彻底的断绝作用,但是传出来的各种消息也就是似是而非模糊不清了,让大家也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张璜毕竟是在刺史府中打磨了多年的老手了,很快就搞清楚了整个情况,虽然还对一些具体关节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也无关大局了,现在固始军将重返光州,用重返有些不太合适,进驻更准确,光州在经历了半年多时间的黑暗之后,又要迎来光明了,张璜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机会。

    “万山,你不用多说了,这是我们张家勃兴的机会,江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张璜忍不住站起身来,搓着手,来回走动,“现在城中袁军还有几千人,他们会自己离开?”

    “这是肯定的,具体要做些什么,我觉得叔祖你还是和我一道出城面见大人,大人可能要对你有一些交代。”张万山顿了一顿,“叔祖需要把其他几家主事人也叫上,大人要一并交代。”

    张璜脸色微变,显然有些不甘,他知道这个侄孙所说的那几家是指城内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几个家族,而张氏在他们面前还排不上号,“万山,必须要叫上他们么?”

    “叔祖,这是大人交代的,除了和袁氏勾搭在一起的可以不理会,其他几家要叫上,大人不希望在固始军接手光州时,再引起一轮震荡,现在光州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张万山也知道这位叔祖有些不愿意让别人来分羹,但现在条件却不允许,如果这几家被排除在外,那么一旦刘玄的大军进来,也许就会被刘玄给拉过去。(未完待续。)

    龙焰天王刀再度勃发,一抹赤红色光焰沿着刀刃旋转飞出,迅速浸入了那层层青色光波之中,一连串的细碎的噼啪声响起,两道身影再度纠结在一起,进而飞跃分开,站定。

    袁无为目光沉静清冷,看了一眼自己肋下那一击,肋骨估计又断了两匹,葛恒这个老匹夫,老而弥坚,如果不是文極发出那一箭,只怕自己就真的走不回来了。

    对面一身淡青色蝠王神甲的葛恒也有些惊讶,刚下的近距离连番肉搏,对方挨了自己一击蛇形刁手,这个家伙居然还能稳得住,无为天王的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这个家伙已经踏入了固息期了,距离自己的小天位境界也就是一线之遥,假以时日,这个家伙的武道水准绝对会超越自己,想到这里葛恒也是不由得生出要把对方留下的心思,哪怕自己付出一些代价。

    只是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太过于招人讨厌,虽然不过是初阶静息期水准,但是那家伙手中的那把弓却非凡品,而且箭技惊人,每每箭矢都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让自己防不胜防,始终无法尽全力来解决袁无为。

    给自己的副手和另外两名武将使了一个眼色,葛恒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陌刀微微一扬:“袁无为,今天你走不了了!”

    “葛恒,哪天你不说这种废话,行么?我走不走得了,你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

    袁无为也不断调息着气血,不得不承认这个正值壮年的家伙武技要高出一筹,小天位的实力不是自己能挑战的,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极致了,再拖下去,自己恐怕就真的撑不住了。

    注意到葛恒背后三人悄然无声的向外扩展这包围圈,袁无为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哂笑。

    这帮家伙就只会玩这一招,他和袁文極早已经心意相通,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图。

    身形猛然拔空而起,龙焰天王刀再度幻化成三个赤红色的光轮,猛然绽放而出:“赤阳遮天!”

    三个赤红色光轮缓缓向外吐出,灼热的光轮渐渐扩大,将那三个正准备展开包围圈的家伙给笼罩了进去,最后一刻猛然炸裂开来,斑斑点点的赤红色光斑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毫无规则的向四周溅射。

    猝不及防之下,三个人忙不迭的舞动手中兵刃抵挡着来自袁无为倾尽全身元力爆发释放的这凌厉一击。

    一直在一旁的袁文極早已经和袁无为心意相通,在袁无为发动攻势的那一瞬间,早已经伏地连续滚动,手中宝弓不断扣弦。

    小指粗细,不到两尺长的无羽箭,十三支连环射出,没有半点声息,悄然掠过空中,甚至连一丝空气波动都没有激起。

    三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袁无为轰然发动的凌厉一击所吸引,一直到十三枚快慢不一的无羽箭以一种毫无节奏和秩序的凌乱方式飞行袭到,抵近到三尺之内时,他们才骇然发现。

    两个人交错出刀,相互掩护,配合得天衣无缝,九枚无羽箭撞击在两人的刀锋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而袁无为发动的龙焰,在对方的防护圈外盘旋良久,也终于瞅准了机会,浸入了对方的防御圈,烧中了对方其中一人的小腿上,只见那人毫不犹豫的一刀掠过,连着燃烧的火焰和一大块血肉都凌空飞起。

    另外一个显然就没有这么走运了,手忙脚乱的躲开了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龙焰和三枚无羽箭,另外一枚无羽箭却再也无法避开,无羽箭从其腰部一闪而逝。

    “宫寒!”

    从对方原本红润的脸膛骤然变黑,葛恒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狂吼声中,葛恒手中的陌刀幻化成一个直径丈余的光球,从空中一掠而过,直奔持刀屹立的袁无为。

    袁无为早已经有了防范,身形不断变换,意欲躲过对方正面的扑击,只不过对方也显然是预料到了这一点,光球骤然放大,变成三丈大小,席卷而来。

    避无可避,袁无为也就不再避,龙焰天王刀催发出最强悍的光焰同时,左手握拳,整个左臂犹如吹气一般,猛然膨胀了一圈,连甲胄都无法包裹得住,轰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天焰龙拳第一式——天龙伏魔!

    粗壮的小臂连同着旋转的拳头,瞬间化为了一头赤红色的龙形异兽,仿佛吸纳了周围空气中一切能量,猛然吐出,金色的战气密布充斥于整个空间。

    葛恒目不斜视,早已经晋入了古井不波的境界,手中沉重的陌刀早已经变成了一道雪亮的光轮,层层叠叠,光波如海,势不可挡的向前冉冉推进。

    凶猛无匹的天焰龙拳拳劲击打在陌刀泛起的光晕上,只是短暂的一阵摇动,光晕便继续向前涌进。

    而拳劲幻化出来的龙形异兽也没有消失,附着于陌刀刀柄上凶猛的向刀柄处不断吞噬撕咬,仿佛要把那持握的手掌彻底撕碎。

    两道身影终于再度交织在一起,整个方圆三丈的空间内再度引发了剧烈的震荡和冲击,周遭任何东西都被震飞,而地面更是刮掉厚厚的一层,裸露出新鲜的泥土。

    摇曳晃动的身躯终于拔空分离,各自向后飞跃开来,站定。

    落地的葛恒面色平静的打量着对面的袁无为,然后垂下眼睑,看了看自己粗壮的左臂上鼓起的一个气包,那个气包仍然还在蠕动,犹如一只活物,葛恒笑了笑:“无为天王,果然名不虚传啊,有点儿意思,难怪老寇都栽在你手上!”

    探手一点,那在皮肤下不断蠕动的气泡陡然炸裂开来,带起一阵血沫肉块,葛恒面色不变,点了点自己胳膊上的几处脉**,这才目光落到袁无为身上:“我这三刀也不好受吧?”

    袁无为嘴角溢出一抹血沫,而更让人恐怖的是腰肋下鲜血汩汩溢出,将整个下半身衫裤都浸透了。

    “不过如此,见识了!”袁无为飞身一跃,纵身于空中,葛恒狰狞的一笑,身体同样飞起,御空而行:“你还想走?留下命来!”

    “哼!你以为你能留下我?!雷鸣!”袁无为嘴角掠过一抹诡异的微笑,身体诡异的翻转。

    一头翼展达三丈的雷鸟缓缓从袁无为身下掠过,而木鸟上早有四名持弩武士,瞄准了对面飞驰电射而来的葛恒。

    “啊也?!”葛恒一眼看见那头巨型雷鸟背上的四名持弩武士,圆筒设计和弩矢造型,一看就知道是术法武器。

    来不及多想,在空中一个灵活无比的空翻,堪堪躲过了第一轮攒射,紧接着第二轮攒射再度如暴雨梨花般袭来,硬生生将葛恒逼到死角,一枚弩矢射中了葛恒的大腿,痛得葛恒忍不住怒吼声中倒飞而回。

    “葛将军,后会有期!”袁无为喷出一口血沫,不在意的抹了抹嘴巴,“我会在吴房等你!”

    伴随着主将的撤退,袁军将士也在两翼骑兵的掩护下稳步后退,只不过梁军却也不是易与之辈,两边的掩杀紧随而来,一场缠战也是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两边才算是慢慢分开,各自脱离战场。

    回到营寨中的袁无为只来得及喝了一口汤水便陷入了打坐调息中。

    葛恒的小天位实力不是假的,虽然他强行用天焰龙拳破了对方的防御圈,也给对方造成了不轻的伤害,但是对方给自己的伤害更大。

    陌刀带起的刀气已经伤及了自己全身经脉,如果不是雷鸟来救,自己根本无法逃脱对方的追杀了。

    等到袁无为调息恢复一个大周天醒来之后,看到的是袁文極焦急的脸。

    “怎么了,文極,我没事。”袁无为安慰着对方,笑了笑。

    袁文極何尝不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梁军的实力太强了,己方已经精锐全出,仍然无法抵挡得住梁军不计牺牲的冲击。

    “三兄,家主来的信。”递上信,但袁无为却不接,“不用看了,是不是光州丢了?是直接交给刘玄还是江烽?”

    “是交给了江烽。”袁文極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看来三兄早就料到了光州不保。

    “不该交给江烽,该直接交给刘玄!”袁无为有些疲惫的靠在床头上,“交给江烽毫无意义,那个家伙狡谲如狐,岂会上这种当?尉迟无病嘴尖皮厚腹中空,看不清形势,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南阳,哪怕能多拖一天时间都好,这么忙不迭的交给江烽,江烽必定会以此去向刘玄邀功,如果我是刘玄,根本就不会在光州驻一兵一卒,就交给江烽替我代守,我可以全力以赴进攻蔡州。”

    “可交给刘玄又有什么好处?”袁文極不解:“难道刘玄就会放弃进攻我们蔡州?”

    “当然不会,但是刘玄却需要安排军队驻守,而且起码我们可以在交接上做点儿文章,来拖延一下时间,又或者我们该让刘同来接管光州!”袁无为叹息不止,“也许刘同不愿意接,算了,已经于事无补了。”(未完待续。)

    “三兄,这么说来刘玄势必要进攻我们蔡州了?我们怎么办?”袁文極也有些紧张。

    他们这些小字辈,战场上打生打死并不惧怕,但是涉及到整个蔡州整个家族的战略态势如此恶劣,就不由得他们不担心了。

    南阳的实力他们很清楚,当初和南阳设套把申州和光州一网打尽,然后各自瓜分了光申二州,蔡州就对南阳的实力进行过一次综合性的评判。

    得出的结论是,或许南阳军的战斗力不及蔡州军,但主要原因却是因为南阳军许久未经历过大型艰苦的战事,缺乏磨砺锤炼,但是南阳的综合实力却是大大强于蔡州的。

    人口数量、经济发达程度、术法一道的昌盛,这些都是南阳强于蔡州的,也就是说如果陷入长期作战,演变成消耗战,对蔡州会更不利。

    但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蔡州是处于被动防守的一方,大梁的进攻迫使蔡州不得不将主要兵力放在应对梁军身上。

    而刘玄大军一旦从申州开进蔡州南部,蔡州目前在南部是没有多少力量抵御的,只能是采取牵制战略,节节抵抗,以空间换时间,来等待晋军、泰宁军和感化军的进攻能够给整个局面带来变化,让才走能够从于大梁的纠缠中抽出部分力量来。

    这其实就是一种消耗战,对蔡州很不利,但蔡州却别无选择,只能以这种杀敌三千自伤八百的方式来拖延应对。

    但从目前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外部形势也很不好。

    晋军兵出两路,在怀州和梁军展开了缠战,并未实现突破,尤其是在修武一路甚至还遭遇了挫败,而泰宁军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兵,要知道以往反梁联盟泰宁军往往都是急先锋,第一个跳出来对大梁展开攻势的,但这一次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兵,这太反常了,也不由得让人担心。

    感化军倒是一如既往的反应迟钝,这是感化军的习惯了。

    哪怕是在面临蚁贼在自己领地内肆虐,感化军仍然会不紧不慢的动员,出发,进击,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很多时候感化军赶到时,局面都已经不可收拾了,这也是时家在淮北控制力相对较弱的一种表现。

    家主就曾经说过,如果让袁家来控制颍亳二州,根本没有蚁贼多少活动空间,三个月内就能够把蚁贼彻底撵出领地。

    哪像淮北这样拖泥带水,任凭蚁贼把整个颍亳二州局面搅得稀烂,这一仗纵然打赢了,光是这两州糜烂的局面都能让淮北几年都难以缓过气来。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袁无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蚁贼把淮北拖住让袁无为很难理解,时家表现出来的老态龙钟让人扼腕,军队动员和调整部署极其缓慢,地方官吏反应迟钝,情报滞后。

    往往是蚁贼已经转移,感化军才赶到,始终慢一拍,就这样被蚁贼牵着鼻子走,这导致了感化军在颍亳二州虚耗时日,毫无建树,蚁贼在这两州的活动也是犹如后花园漫步一般,自由自在任我行。

    或许感化军那边也有些异样心思了?这一点是袁无为最不愿意见到的,袁家的靠山一直是时家,如果当时家都有了异心,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那袁家就真的危险了。

    袁无为细细的梳理着每一个消息,每一条线索,要得出一个结论。

    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糟糕,时家或许对袁氏的迅猛发展有了一些忌惮之心了,尤其是其下属那些部将,但是时家也一样清楚,如果有点蔡州被大梁和南阳联手吞并,那么时家就会独自面对大梁和刘玄的压力,颍亳二州还能不能保有就真的很成问题了。

    “文極,恐怕我们要做好在吴房打一场恶战的准备了。”袁无为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体各处:“十五叔那边消息送过去没有?”

    虽然通过周天调息恢复了一些,但是葛恒的小天位实力太过强悍,哪怕只是小天位的最初级,凶猛的刀气闯入自己的经脉中,撕裂了多处经络血脉,而且更严重的是震伤了自己的脉**。

    袁无为清楚自己现在实际上就和一个普通战士差不多了,没有一两个月的休养,没有天材地宝的滋养调补,自己的伤势很难完全复原。

    自己无法扛起大局,就只能靠袁怀敬一个人了。

    好在袁怀敬性格沉稳,虽然进取心不足,但是主打防御却很擅长,龙骧军已经两度攻打吴房,都被自己从侧翼袭击牵制而功败垂成。

    今日之战葛恒明显是以围点打援之势来吸引自己,但自己却别无选择,明知道是个套都得要钻,否则吴房就可能失守了。

    还是实力不济,轻轻叹了一口气,袁无为只觉得内心又是一阵心悸,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葛恒的刀气已经给自己元力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短期内自己恐怕都无法上战场了,也罢,就当一个摇扇指点的儒将吧。

    眼下吴房县城和袁无敌所立营寨遥遥相望,成掎角之势,相互策应,因为这西寨本身就是为了防范大梁进攻而建,所以选址和建造都相当考究,梁军屡屡来攻都未能得手。

    而如果进攻防范相对较难的吴房,西寨又要出兵策应,尤其是两千骑军的运用更是让梁军极为忌惮,所以这一战梁军也是打得极为被动,也让葛恒愤懑不已。

    “已经送过去了,今晚我们便合兵一处,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袁文極看袁无为的面色,心中也是忧心过甚,若是袁无为再无力支撑起大局,西线战事就危险了,西线一旦失守,那局势就真的失控了。

    似乎是觉察出了袁文極内心的担心,袁无为淡然一笑:“文極,无须担心,十五叔虽然野地浪战稍微方正了一些,但是在防守上却是优点,我们合兵一处,实际上也就是拖时间,要拖到大晋、泰宁军和感化军那边的变化,我现在是担心南边啊。”

    “南线有伯祖和十二叔,还有七兄,虽然兵力少了一点,但是家主已经要求各县都全面动员备战,也还是能够挤出一两万兵力,支撑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吧?”袁文極说这番话,自己内心都没有多少底气。

    “南线太宽了,刘玄可以选择的突破点太多,我们应对不过来,就看老七他们能不能把刘玄拖住,哪怕舍弃几个县给刘玄,也无关大局,关键在于不能让南阳军和梁军汇合,这是关键。”袁无为有些黯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阴郁,“我已经给老七去了信,十二叔性子太独,我就怕老七劝不住,本来我是希望家主让老七来当南线主帅的,但是……”

    袁无为的话袁文極也不好搭腔。

    十二叔袁怀志性子刚烈霸道,袁无畏虽然是袁氏三驹之一,但是却远不如袁无为和袁无敌那么受老一辈的看重,所以家主肯定不会同意让袁无畏担任主帅,而袁怀志本身就很自负,若是让他当袁无畏副手,那局面会更不好控制。

    话一出口之后袁无为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在袁文極这些小字辈面前说这些不太合适,但他的确有些担心,南线局面比这边更危险。

    这边虽然艰苦,但那是目的却很明确,以眼下的情势来说,就是坚决守住吴房,让其无法突破防线深入腹地。

    可以说到现在是基本上达到了这一目的,下一步直接和袁怀敬汇合之后,葛恒大军纵然可以围住吴房,但在没有打破吴房之前,他葛恒就永远不敢突进深入,袁无为有信心再在吴房守上两个月。

    但南线不一样,南阳大军一旦渡淮,可选择的方向实在太多了,向中线推进可以直扑汝阳,向西可以攻克朗山夹击吴房,向东则可以和已然西下的梁军李固集群对进,一旦实现会师,整个战略态势就将彻底改变,再要想扭转来,就很难了。

    所以这个时候南线怎么个打法就很讲究,需要把节奏把握住。

    既不能硬抗,因为南线军队战斗力显然无法和南阳蓄势已久的精锐相比,极有可能一仗打下来一旦失利就变成大溃败,但是又不能不接战让其轻松长驱直入,那样可能会使南阳军任意选择突破方向,。

    要采取的是一种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接触战,拖着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动,选择合适时机来打来撤,让其无法按照他自己的意图行动,这里边的分寸火候相当重要。

    袁无为很担心袁怀志能否做到这一点,在他看来也许只有袁无畏能够看清楚这里边的形势,能够把握好这一连续作战的节奏,但家主却让袁怀志担任主帅,而袁怀志却对袁无畏不怎么感冒,很难听得进袁无畏的意见,这是他最担心的。

    想到这里,袁无畏心中更是焦躁,也许自己该给袁怀志去一封信,提醒他一下?但以袁怀志的性格,一封信能让其改变态度么?(未完待续。)

    江烽并没有和张璜以及其他几姓族人代表有太多接触,除了了解了一下目前光州城中情况外,江烽更多的还是安抚对方,希望对方有一个心理准备,在固始军接掌光州之后,能够协助固始军迅速稳定光州形势,让其恢复到之前尚未被袁氏占领之前的状态。

    事实上光州城内这些士绅们还是对当前的局势多多少少有些觉察的,从一个月之前的宵禁开始,光州城就一直处于一种让人窒息的状态中。

    大街上人很少,就算是店铺也多是只开半天,在讨伐固始一战之后,整个光州城更是采取了极其严格的进出登记制度,这反而让城内的士绅们浮想联翩。

    蔡州军在固始城外折戟的消息也就若明若暗的在士绅内部中流传来来,但是那一战具体打成什么样,士绅们却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点他们却是清楚的,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些从蔡州过来开始大肆接管被袁怀方抄家灭族后留下来的店面、宅邸和田产山林的蔡州豪绅们就心神不宁起来了。

    而在前一个月开始那些个蔡州过来的士绅就已经完全停止了之前推进得大张旗鼓的分封检地事宜,近期更传出这些豪绅开始出让原本从刺史府中发卖的宅邸和田土山林,甚至更有人发现夜里陆续有马车驴驮队趁夜进出城门。

    种种迹象都表明光州恐怕又会迎来新的主人,所以这些士绅才会在张璜一发出邀约之后就不约而同悄然出城来了。

    整个见面过程中江烽更多的是倾听这些士绅代表们的倾诉和发泄。

    这几个月里他们都是战战兢兢,深怕被袁氏随意扣上一个罪名,然后就是抄家,打入大狱,所有家族财产都被充公发卖,这种事情在袁怀方执掌光州之后屡屡上演,让全城所有士绅都是噤若寒蝉。

    现在一切都要变了,让人噩梦连连的一幕终于要翻过去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一页翻过去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在不久的将来继续来翻页,但是起码他们不需要再面对跋扈凶残的袁氏。

    无论是这位半年多前还是光州城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子小斥候,还是以后可能会以新主人身份莅临的南阳刘玄,都肯定不会比袁氏更让人胆战心惊。

    看着这些人陆陆续续消失在道路尽头,江烽这才扬鞭策马。

    “万山,你觉得这些人会欢迎我回到光州么?”江烽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我感觉很多人似乎都口不应心啊。”

    张万山一夹马腹赶上,他现在越来越适应这位上司的风格,尤其是在看待问题的刁钻和苛刻,正如江烽自己所说,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这三句话让张万山也一度咀嚼过无数次,觉得里边含义无穷。

    “大人,我觉得这也可理解,我们和南阳方面现在这种复杂的关系,刘玄势力的强大,他们都并非一无所知,相比之下,我们固始军的根基太单薄,哪怕我们曾击败了蔡州军,但是很多人可能会认为是侥幸。”

    张万山也实话实说,接触这么久,他知道这位主上不喜欢虚言。

    “在路上叔祖也曾经不无忧虑的问过我,加入南阳方面对光州士绅们提出各种要求,他们该怎么办?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大人您会处理好这类事情。”

    “光是一句话,怎么可能打消他们的顾虑?”江烽目视前方,策马疾行,“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固始军没有真正在这些人心目中树立起不可战胜的形象,而要做到这一步,那就需要不断的胜利来积累,蔡州军也正是通过了与大梁之间的多场战争,从大梁口中抢走了南陈州,才赢得了周边诸藩的认可和尊重,而南阳,还没有真正做到这一步,我们就更不用说了。”

    张万山对江烽的话深以为然,但是他却也有不同意见。

    “大人,我们固始军从建军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半年多时间,如果要和南阳军或者蔡州军相比,恐怕太苛刻了,就在这短短半年间,我们已经经历了两场极其惨烈的恶战,每一场战争我们的战损都超过了三成以上,但是这并没有打垮我们,反而使得我们的战斗意志更加坚强,同样也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加入我们固始军,我觉得这值得我们骄傲!”

    “万山,你觉得我对我们自己要求太苛刻了?”

    江烽很欣赏张越的这个远房侄子,头脑灵活却又不盲从,能够用自己的头脑来考虑问题,不因为自己态度而改变,这尤为难得。

    或许这小子限于天赋,在武技上难以有大成,但是却在这些方面完全可以弥补。

    日后随着固始军的壮大,对人才的需要是多方面的,武技高超固然好,但若是不足也无关大局,头脑清醒,眼光长远,精于分析,善于学习吸收,这些都是张万山的强项。

    尤其是张万山很擅长对术法武器的搭配使用,像自己亲卫队中的这些术法武器的配搭结合都是张万山一手摸索出来的,连邓龟年和罗真都说张万山在这方面有天赋。

    江烽的问话让张万山不好回答,他只能低下头。

    “不是我要求苛刻,而是严峻的现实逼迫我们如此。说实话,我是不想介入光州的,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在固始把我自己规划的浍州建起来,有颍州、寿州的流民兵源,有大梁和南阳以及黄州支持的钱粮武器甲胄,还有盛唐、霍山两县的大片土地,我们固始军完全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好好休养生息一年,这一年时间我可以把固始城防体系建起来,我可以把这支军队打磨出来,这种情况下我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选择发展方向,寿州也好,颍州也好,黄州也好,光州也好,那个时候来做抉择,何等惬意?可条件允许么?你在发展壮大,人家会坐视你的发展而不顾么?”

    江烽摊摊手,“不会,人家不会给你这个时间,他们都不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是最保险的,万山,你要记住,每一支军队的强大都是建立在周遭其他军队失败的前提下,每一家藩阀的崛起都是踩在别家势力的尸体上,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大梁如此,蔡州如此,我们固始要想不当别人的垫脚石,也一样只能走这条路。”

    这一番话也是说得张万山心潮澎湃,良久,他才闷声闷气的道:“那南阳实力远胜于我们固始军,我们岂不是只有退让?现在我们进驻光州,而后又退出光州,光州士绅怎么看待我们,这对我们固始军的威信会有极大影响,与其如此,不如拒绝!”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想做就能不做的,我们不进驻,也许长安就要给我们设立浍州制造障碍,而杜家也不会再给我们以钱粮支持,所以我们明知道人家要求我们进驻光州是一个陷阱,我们也得要踩进来。”江烽平静的道:“更何况,这虽然是一个陷阱,但是陷阱未必就不是机会。”

    听得江烽这么一说,张万山眼睛又是一亮,“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还是有可能拿下光州?”

    “哪怕有一丝机会,我们都可以去搏一搏不是?”江烽笑着反问:“我们付出了,未必会有回报,但是你不付出,那就肯定没有回报,所以我愿意赌这一把,更何况,另外一边已经把赌注替我们出了,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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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一身戎装的堂兄,许宁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态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宁,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自己,没错,我是许家人,但是在此之前,我首先是固始军第二军的军都虞候,而且我还临时负责第二军的训练,在第二军训练尚未达到预定效果之前,我无权擅自离开军营。”许子清站在堂前摇了摇头:“应该说我在这个时候见你已经违反了军营中的军纪,待会儿我还需要向江大人说明情况。”

    “小宁,你不用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很清醒,原来的光州许家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许家需要寻找新的自我定位,这是我需要告诫你的,尤其是你现在的身份,我觉得你还没有找准,或者说有些错位。”许子清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江烽给了三叔和我们许家承诺,相对应的你也应该要履行你自己的职责,哪怕你现在还没有嫁给江烽,但是已经约定,那么你就要从你约定的身份来考虑问题,而不是事事都还要从许家人的角度来考虑,这很危险。”

    “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连过问一下这件事情的权利都没有?谁剥夺了我这个权利?江烽么?”许宁言语冷厉如冬日里的冰刀。

    “你当然可以过问,但是我要提醒你,你需要平衡你作为未来江烽平妻和许家女的身份,不要颠倒错位,更不能指手画脚,因为你现在没有资格。”许子清觉得自己需要敲醒一下对方,“至于我,或许私下里有机会我可以向他表明我的想法,但是现在,在公事上,如果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无权过问。”(未完待续。)

    许宁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找准自己定位的男人?

    光州即将被固始军接管,这个消息让许宁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袁氏被迫撤军,似乎一切都将回复到原点,这是何等让人兴奋的事情,可是眼前此人却是这般冷静淡定。

    许宁努力让自己的心境清冷下来,她不相信许子清就对这个情况无动于衷。

    “大哥,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装聋作哑,视若无睹,还是掩耳盗铃?”许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小宁,我不是说你不该过问,但是你这种心态和情绪就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联想,许家不复为往日的许家,江烽也不复是往日的江烽,他下边一样有一个庞大的群体,许家只是他麾下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光州如果真正成为他的治下,他就需要考虑怎么来平衡整个群体的利益得失,你这样的姿态,很容易让人觉得光州还是许家的光州,一切需要以许家为主,这不妥,也很危险。”

    许子清的话终于让许宁有些明悟过来了。

    是啊,回复到原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许家的支配地位现在已经被固始军这个包容并蓄的复杂群体所取代。

    光州经历了这一波劫难,亲许氏的许多阀族灭的被灭,放逐的被放逐,流亡的流亡,势力大损,许家不可能再就光州的未来做什么安排,那是江烽的权力和责任。

    “那大哥,我现在该怎么做?”许宁并非那种无脑之人,心境平复下来之后,就恢复了昔日的清冷。

    “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明白,只是总还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罢了。”许子清摇摇头,“三叔临去之前交代过你我,你为主,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否则他就会让我为主了,许家需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我们需要助江烽走得更高,那样才能为我们许家争取更多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现在江烽最需要什么,我们可以为他做什么,……”

    目光注视着一脸坦然的许子清,良久,许宁才低垂下眼睑,幽幽的道:“大哥,你说的没错,我还沉浸在昔日许氏荣光里无法自拔,也许的确是改走出来的时候,先不说江烽意愿,就是他那些麾下诸将也都不会答应回复到原来,哪怕我嫁给他也不行,主次之分,没有人能够无视。”

    “小宁,你明白就好,其实我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江烽和我说过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说是域外胡人的话语,我想从字面意思你就能明白,我深以为然。”许子清也悠然道:“现在江烽率领的固始军仍然处于一个相当困难的局面中,别看他似乎这么短时间就能打下这么一个大局面,但是这个局面下隐藏着波澜汹涌,他就像一艘在礁石和巨浪中挣扎的小船,可以说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我们许氏现在已无自立的可能,所以我们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们必须尽一切力量帮助他,这也就是帮我们自己。”

    “我明白了。”许宁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身上一个沉重的包袱,从得知光州将归于江烽手中时她就一直在纠结,或者说在幻想,事实上她也一样清楚那种情形不可能出现,但始终有些不愿承认,但现在连许子清,许氏一族中唯一能撑得起场面的男性都表明了态度,她知道自己该醒一醒了。

    “嗯,小宁,你明白就好。”许子清顿了一顿,“光州的得失还有很多不确定性,这甚至不取决于江烽,而取决于大梁和南阳对蔡州的战事进展,所以我估计江烽暂时还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光州那边,对于现在的江烽来说,稳固军心,提升军队战斗力才是他的头等大事,后者我和杨堪他们在做,而前者,我们许氏一族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你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许宁默默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大哥,我知道怎么做,我打算告诉江烽我会去光州一行,做我作为他日后的平妻,也是江家人应该做的事情。”

    许子清微笑点头,“很好,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许氏日后也许不能成为执掌一地的藩阀,但未必就不能成为影响力更大的顶级阀族,小宁,我相信你可以助我们许氏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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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队,变阵,突刺,盾防,阵袭,……

    伴随着主将下达命令,持旗小校手中旗帜挥舞,再辅之以锣鼓号角,黄尘阵阵,旌旗猎猎,面前这支军队的演练已经初具气象。

    固始第一军是整个固始军的精华所在,虽然已经从第一军中抽调出不少军官老卒充实到第三军,也就是即将赴光州驻扎的军队中去,但是第一军仍然表现出了相当气势。

    以经历了固始防御战的老兵为主的第一军通过补充兵员已经重新满编,二千五百多人也是盔甲武器优先保证的对象,从南阳和黄州来的武器和甲胄都是首先满足了第一军,杨堪把大梁广胜军的训练方式也沿用到了固始第一军中来,比起光州军的训练强度无疑要强不少。

    把第一军交给杨堪江烽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最初他原本是想让杨堪从头开始带一支新的军队,比如让其担任新建第二军的指挥使,这样以老兵为主的第一军战斗力能够基本得到保证,而第二军则可以完全按照广胜军的标准来打造,一旦成军之后,可以拥有两军具备战斗力的军队。

    但是杨堪明确告诉江烽要把几千农夫训练到成为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第一需要时间太长,第二需要几轮真正的战事,单纯的训练是难以打造出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个观点也获得了江烽的认同,为了确保固始军能够有一支随时能拉得出来打硬仗的军队,江烽还是决定让杨堪接掌第一军,以便于日后浍州设立之后,这支军队成为浍州军的范本。

    校场内观军台上,江烽满意的点头,杨堪则负手站在其左侧,张越居其右侧。

    “时日虽短,但却初见端倪啊,七郎,子跃,第一军可堪一战,你二人当居首功!”

    “呵呵,大人过誉了,若是某和子跃能将第二军或者第三军训练成这般模样,那这番夸奖某和子跃也就领受了,但第一军本身就是原来固始军的老底子,绝大部分都是参与过两次恶战,都堪称精锐,某和子跃不过是将其凝合打磨了一番,让其更规范罢了,当不起这般夸赞。”杨堪连连摇头,“倒是子跃这次去第三军和四郎搭档,要将一帮子农夫打磨出来那才是一道难题,要花不少心血功夫方能见成效啊。”

    “七郎说得在理,某和四郎接手这支屯军,连盔甲武器都未凑齐,进驻光州之后却要与南阳军比邻而居,这谁好谁孬不是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么?光州士绅如何着想?”

    张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是已经能够起身行走了,让其担任第三军的军指挥使固然是擢拔,但面临这样一支几乎毫无根底的流民农夫凑合起来的军队,要将其打造出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光州士绅那边如何着想且不去管他,南阳军看了我们这支军队能够放心这才关键。”江烽没有理睬张越的牢骚,“但这支军队现在是如此,并不代表日后也是如此,第一军会抽调部分军官老卒,而这一次从大梁招募吸纳的军官老卒也会优先满足第三军,第一军第二军都要排在其后,三个月时间里这支军队要初具规模。”

    杨堪和张越都是一凛,“大人,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内大梁、南阳伐蔡就要见分晓?”

    “或许根本就要不了那么久,这要看刘玄的南阳军是否名副其实,要看关中李氏对其他诸藩的影响力是否够大。”江烽沉吟了一下。

    “单从表面上来看,如果四万南阳大军倾力一击,蔡州根本无力抵抗,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判断,南阳军的战斗力在申州和安州两战中并没有得到真正体现,尤其是安州,那更多的是展现了刘玄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的本事,但更多时候还是要武力征伐来证明,像蔡州,袁氏经营数十年,士绅同心,南阳军能否一战而下,彻底击溃对方,这就要考验南阳军的真实水准了。”

    “另外就还有其他诸藩的动作是否够快,力度是否够大,如果能在蔡州彻底崩盘之前强势介入,制止大梁和南阳的挺进,那么这一局还有得看,但我很担心李氏的影响力和诸藩自身内部的问题交织在一起,可能会有太多变数,比如感化军的表现如预料的迟缓,而泰宁军现在的表现,就大出所有人的意外。”(未完待续。)

    固始军的立场也在因时而变,也让江烽等人对大梁、南阳联手伐蔡的前景十分关注。

    所有人都不太看好蔡州方面,因为大梁表现出来的强势,南阳方面的底蕴,都不是蔡州可以相提并论的,尤其是现在晋军出师不利,泰宁军竟然还没有出兵,感化军又被蚁贼所困,这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意味着蔡州前景黯淡。

    但江烽始终对南阳军心存疑虑,因为一支没有经历过大战、苦战检验的军队始终难以令人放心。

    纵观南阳方面这么多年来论人口、论经济、论术法一道、论武道高手,这些都无一不是璀璨生辉,但是唯独在对外战争上乏善可陈。

    这么些年来南阳鲜有和外敌一战,要说起军队表现,都要追溯到十年前与襄阳萧家一战去了。

    当时南阳方面尽起大军八万,气势如虹,欲待沿堵水直下襄阳,双方在岘山一线展开激战,后南阳方面粮道被断,被迫撤军。

    最后双方都声称取得了胜利,南阳方面表示并无意占领襄阳,只是要教训萧家,已经达到了目的,而萧家则表示坚决抗击了南阳的入侵,使其侵略意图未能得逞。

    因为是十年前的战争了,那一场战争究竟情况如何,江烽也不得而知,但是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南阳军在攻坚战上的表现不尽人意,襄阳军三万余人在岘山一线成功的狙击了南阳大军长达一个多月,双方激战数场,南阳军始终无法突破岘山一线,结果是粮道反而被襄阳军截断,被迫撤回南阳。

    当然那场战争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能说明什么,据说那场战争之后南阳方面也是对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近几年来南阳军在术法一道上的大力推动,已经开始装备到了各军,只是效果如何,却没有经过战争检验。

    “大人,假如南阳军真的势如破竹一举击溃了蔡州军的防线,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将光州城交还给刘玄?”张越忍不住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来改变这个结果了么?”

    “若刘玄真的一举击溃了蔡州军,携胜势而来,我们能与其对抗么?”江烽缓缓摇头,“就算是大梁也不会为了刘玄而支持我们,反而会向我们施压迫使我们退出光州,那个时候我们能保住固始,或者说浍州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了。”

    “大人,如果刘玄拿下光州,浍州就只能是一个空中楼阁了,以刘玄的性格,不可能容忍这个浍州的存在,而且大梁也会为了交好刘玄,肯定会支持刘玄取下固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刘玄直接和淮北对峙,这能极大的减轻大梁东面的压力。”杨堪已经越来越融入到了这个群体中,考虑问题都是从固始军角度出发,“所以我们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江烽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同样坦然的杨堪,“七郎,你好像话里有话啊。”

    “呵呵,大人,我想你的想法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杨堪抚弄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冰王戟,泰然自若的道:“我们固始军不能坐视这种不利于我们的局面出现,应当有所作为,而且我们也能够有所作为。”

    张越也似乎听明白了二人对话中隐藏的含义,抚摸着颌下短须,“南阳军若是从申州出击,势必要深入蔡州腹地,这一场战争没那么容易见出分晓吧?若是我是蔡州军主将,完全可以诱敌深入,或者采取稳步后撤的方式来拖长对方的补给线。”

    张越的话语就显得有些露骨了,毕竟大梁和南阳现在是盟军,而大梁和固始军也同样是盟友,而南阳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固始输送钱粮武器。

    江烽和杨堪二人都是相视而笑。

    “且看蔡州军的韧劲儿有多强吧,蔡州军若是不能抵挡住南阳军的进攻,就怕形成一边倒的局面,而且蔡州南部都是袁家经营多年的精华腹地,若是就这样大步后退,恐怕也难以向支持袁氏的士绅们交代吧?像新息、真阳、褒信这些地方的士绅都是袁氏最有力的支持者,袁氏也需要考虑这方面因素。”杨堪沉吟着道:“这就要看袁氏能不能说服这些士绅了,如果能够大幅度动员这些士绅们以家兵私军来阻击南阳军,也许可以延阻南阳军的攻势。”

    “我倒是真希望看到南阳军和蔡州军能够在真阳、汝阳这一线打成拉锯战,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难度很大,南线蔡州军实力太过薄弱,只有不到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南阳军三倍于对方,而且高手武将尽出,连刘玄都要亲自出征,恐怕蔡州军凶多吉少,哪怕袁长河亲自坐镇南线也难以扭转大局。”江烽分析道。

    “那我们……?”杨堪皱起眉头,“如果真是这样,恐怕我们需要早做预备。”

    江烽一时间没有说话,倒是张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就怕暴露了行迹,若是刘玄觉察,势必报复,我们恐怕也有的受了。”

    江烽也清楚,像这样越境实施袭击单靠步军很难,只能是依靠骑军,可数百骑军出现,你想推到蔡州南部的士绅私兵头上都没有人相信,而且稍微查探一下就能摸出底细来。

    真要被刘玄拿住了把柄,或者说只要让刘玄起了疑心,他就是没有把柄,一样会算到固始军头上,那麻烦就大了。

    “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如果要做,也得考虑清楚。”江烽也还没有考虑好,这是万不得已之计,只是往往最坏的打算都会变成现实,这已经成了屡试不爽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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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校场回来之后江烽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南阳军能够有此锋芒,但是如果事到临头再来考虑就有些来不及了。

    如果真要采取措施,只能是动用骑军,只是这瞒得过南阳的斥候么?

    这的确是一道难题。

    正琢磨间,亲卫来报称,许宁请见。

    许宁?江烽有些头疼,多半是为光州而来,这个女人难道还没有搞明白现在的形势么?真还抱着要重返许氏执掌光州的时代的幻想?真要是这样,那自己也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但现在自己还不能拒之门外,对许氏一族的承诺,江烽并不打算毁诺,除非许氏一族行为触及自己底线。

    “请她进来吧。”

    许宁的到来带来一阵草木清香,要得俏,一身孝,雪白的一身襦裙让许宁平添了几分清泠的气息,眉目间的一抹总是在思索的表情让江烽也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其独到的魅力。

    或者这个女子性格不那么讨好,但是你得承认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女性并不多见,并不依附于某个男性,而更希冀用自己的智慧来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二郎,你回来了?”

    “嗯,宁娘,坐。”江烽点点头,“你来是为光州一事吧?我也正想和你谈一谈呢。”

    “光州?”许宁似乎是怔了一怔,“我听说了,袁氏要撤离,把光州交给我们固始军和刘玄,让我们两虎相争?打得好主意,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事情,我是想说我们许氏族人来了一部分到固始,他们愿意为你的检地之策做事。”

    江烽笑了笑,“倒也不完全是,袁氏无力保住光州,想让我们固始军帮他们吸引刘玄一些注意力,不过他们的打算可能难以得逞,我已经和刘玄方面谈妥,以光州为条件,换取钱粮武器。”

    “啊?”饶是许宁已有一些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江峰这么直接的就表示要把光州交给刘玄,呼吸骤然一紧:“二郎,必须要交给刘玄么?”

    一句话就把许宁的心思给暴露了,江烽也觉得好笑,“宁娘,你觉得我们固始军现有的实力能保有光州么?”

    许宁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当然清楚现在固始军的情形,而且许子清也明确告诉了他,江烽现在更倾向于要把固始当做根基所在,对光州的重视程度远不及固始,所以特地要求自己要注意言语分寸,不要老是用原来许氏的心理定势来考虑问题,自己现在不是不仅仅是许氏族人,更是江家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宁让自己的心境稍稍平复了一些,展颜一笑,“我只是觉得光州得而复失,未免有些可惜了,但是如你所说,我们固始军的实力的确不足以保有光州,尤其是现在刘玄连取申州和安州气势正盛的时候,避其锋芒也是正理。”

    “哦?”江烽讶然,他本来是打算好好戏弄一下许宁的,他很清楚光州对许氏一族的意义,没想到许宁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许宁也变得这样通情达理起来了?“宁娘,你真这么想?”(未完待续。)

    “怎么,我不该这么想么?”许宁把垂落在耳际的发丝轻轻拂弄到耳后,目光宁静,“是不是觉得我态度有些不一样?”

    江烽的确觉得许宁有些不一样了,上下打量着许宁,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究,究竟是真的心态扭转过来了,还是以退为进,等待时机?

    “宁娘,光州对你我的意义都不一样,我也很想拿下来,但是现实不允许,起码现在我们还做不到。”江烽尽量客观的阐述着这个事实,无论许宁心态如何,他都要让对方知晓目前的真实情况,“我内心本意是不愿意接手光州的,你也清楚这只会激起刘玄对我们的敌意,但是我们不接下来也不行,关中李氏和鄂黄杜家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利用我们来牵制南阳,但我不打算让他们如愿。”

    “所以你就打算把光州这个包袱丢给南阳,换取钱粮武器?”许宁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道:“也许你有你的难处,但是光州毕竟是我们的家园所在,还有我们那么多族人,说句内心话,我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我也知道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要接受现实,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把光州拿回来,二郎,你能做到,是么?”

    江烽有些动容,心中也是一颤,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对于一个女孩子也许就是一个单纯的希望总是用恶意去猜测,是这个世界的残酷改变了自己,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不惮于用恶意去猜测别人?

    江烽一时间没有回答许宁的这个问题,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凝滞。

    “二郎,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看法和意见,我也承认之前我有些过于自我,我正在尝试进入我以后的角色,这一点请你相信,我会做到。”许宁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我知道你可能更喜欢小静,我也想过是不是让小静嫁给你更合适一些,但小静的性子太单纯善良,正如我三叔所说,小静日后会是一个贤妻良母,但我更能为我们许氏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是对于一个家族存亡兴衰来说,这已经成了我的责任,三叔说,既然我是长房长女,那么我就不能那么自私,……”

    “我现在力图许氏族人和江家妇这两个角色能够平衡统一,起码我们许家会尽最大努力支持你,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也会尽到我做为平妻的责任,……”

    理性而冷静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丝凄然,这让江烽也有些心颤,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硬情冷的人,江烽也扪心自问过,许宁究竟有哪些言行让自己厌恶她,或者说她哪些行为让自己无法接受,她做错了什么?

    站在许氏族人的角度,一个女孩子能扛起这份重担,难道不值得钦佩和赞许么?

    仅仅是因为她挑战了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自己会这么浅薄?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烽忍不住扪心自问,或许几者兼有吧。

    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江烽想了一想才道:“小宁,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很不幸的是我们所处的固始军现在还处于弱小的境地中,我们不得不周旋于周遭强大的敌人之间,防止被他们吞噬,许氏其实也就是一个范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使我们强大起来,只有你强大了,你才有话语权,才有支配权,别人才会尊重你,光州我肯定会尽量拿到,就像你说的,那是你的家园,也是我的故土,但这需要时机,我们要有耐心。”

    江烽称呼上的变化也让许宁心中一暖,她能感受到江烽语气中感情的变化,她嫣然一笑,“二郎,或许我的确有些太心急了,请你理解,这半年多来的无数波折劫难,让我的确太渴望能给自己一些安慰的东西了。”

    “小宁,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机会,有些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前进几步,现在我主动要把光州让给刘玄,并不仅仅只是换取一些钱粮那么简单,哪怕刘玄不给我们钱粮,我也一样会邀请他进驻光州,形势使然,否则他就会主动进攻光州。”

    回眸一笑百媚生!

    许宁的一笑让江烽一时间有些失神,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嘴唇,这个尤物,平素不苟言笑,总是清冷孤傲示人,但他没想到许宁这嫣然一笑竟有这般勾魂荡魄的魔力。

    努力的抛开一些遐想,江烽把目光转向窗外:“我主动邀请刘玄大军进光州,但是他未必就能在广州呆得住,也许到后来,他还会主动把光州交给我。”

    “真的?”许宁惊喜交加,“有这种可能?”

    “嗯,一切皆有可能。”连江烽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的有些虚伪浅薄,怎么突然间觉得自己在许宁炫耀一番让对方惊喜万分,自己就有一种成就感满足感了呢?还是这本来就是人之本性?

    看见许宁还欲再问,江烽赶紧让对方打住:“小宁,别问可能性有多大,我只能说有此可能,一切需要看情势的变化。”

    许宁也是歉然一笑,点点头:“嗯,我明白了。对了,二郎,我方才说的检地之策,许氏族人中亦有不少原来在光州州县两级衙门中参操事务者,他们受我之招亦有部分来了固始,你不妨安排人考察一番,若是有合意者,也可一用,他们和这边固始本地士绅瓜葛不大,若是能有良法监督,短期内倒也不虞担心他们和本地士绅沆瀣一气。只是这检地之策关乎利益巨大,那本地士绅定要想方设法来阻遏此法推行,若是阻遏不了,不会不择手段贿赂操习吏员,你却不得不防。”

    看见江烽嘴角带笑,许宁也是坦然:“二郎你别笑,这些许氏族人大多是旁支远支,本身就是早衙门中操习杂务,对着这等检地之法并不陌生,也算精熟,唯一可虞的就是他们的品行德操,但你也知道哪里衙门中人都差不多,要指望他们清白无瑕也不现实,必须要有监督之策悬其头上,方能遏制贪墨之风,这倒需要你好生考虑。”

    江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许宁居然对检地之策和实施效果居然有这等深刻的认识,尤其是对官吏的本性认识和提出要用良法监督,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发现自己以前对这许宁了解还是太少了一些,也难怪这许宁如此傲岸自负,若是腹中真这等本事,想要一展胸中抱负,倒也可以理解。

    “噢,小宁,你不看好我这检地之策?”江烽倒真有点儿兴趣了。

    他并不介意许宁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儿期待。

    说实话,他现在手中对这等政务治才还真的是欠缺,检地之策虽然已经提出来了,但是要推动却是困难。

    且不说各地士绅的抵触,单是你要把这几类土地的籍册清理都需要大量人力,这其中若无有效手段监督,必定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尤其是这些本地吏员本身就和本土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许多人本身就是这些士绅远支族人,利益纠葛甚深。

    自己有没有一帮忠于自己的人,如何来推行,强行推进的结果必定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连地皮子都打不湿,顶多也就是能捣腾出点儿土地来满足自己抚慰将士的需要罢了,这显然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江烽也知道要想一下子就迫使这些本土士绅老老实实把这么百余年来各种手法吞没所得的土地交出来也不现实,这几乎就是和整个士绅阶层作对了。

    哪怕自己是想打造一个忠于自己的新的豪门望族阶层,但也不可能用这种激烈之法。

    这对地方的统治相当不利,甚至会危及到整个控制区内的稳定,自己手中也没有可以替代这些士绅的阶层群体,与其那样,还不如变通,比如改造、吸纳,让其为自己所用,而且这股力量用得好,也将是日后自己王霸之基。

    当然,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也是一个招揽、吸纳、充实、同化、依附和壮大的过程。

    “二郎,你要听实话?”许宁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甚,犹如牡丹盛放,耀眼夺目。

    “当然听实话。”江烽一皱眉。

    “嗯,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如果你对这检地之策抱希望太大,恐怕就会失望了,但要说没有一点儿效果,肯定也不可能,毕竟你现在执掌固始军,没有谁敢拂逆你的意思,最终会有一个大家都过得去的结果。”许宁答道。

    江烽微微颔首,“那如果我希望这个结果更有利于我一些呢?我该怎么做?”

    “二郎,你不担心会引来这些本土士绅们的反弹?他们可能会给你制造很多麻烦,我不认为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这样做明智,或许你可以搁一搁,……”许宁皱起眉头:“你有的是时间。”(未完待续。)

    江烽知道许宁的意见是中肯的。

    虽然现在强推检地之策固始和殷城的士绅迫于自己威势之下也只能服从,但一来会让双方关系变僵,二来效果也未必好,就算是自己从许氏、鞠氏那边能够拉来一些人参与此项工作,但是仍然会遭遇很多掣肘,而且也容易让本来现在还不稳定的局面出现问题,所以现在并不是检地的好时机。

    最佳时机无疑是待到浍州设立,乃至盛唐和霍山都能纳入固始军控制下之后,那样固始和殷城的士绅能看到自己所承诺的希望,那反对的态度就会迅速转变。

    但江烽却觉得不能等到那个时候,那意味着自己向这些人妥协了。

    这项工作必须现在就要干起来,越是困难就越要推动。

    得让这帮士绅明白,自己无需谁来同意,自己决定的事情,就必须要服从,哪怕后边会给他们一些利益补偿,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要服从。

    不服从者,那他就必须要拿一些人来开刀,要给这些人确立这种不容违逆的印象,否则这些家伙日后在任何事情上都可能和自己讨价还价,甚至阳奉阴违。

    所以他现在最需要许氏和鞠氏在这方面的人力资源的支持,尤其是像许宁提到的那些最基层吏员人手,恰恰是这些人最能搞明白下边的门道,才不会被这些士绅所蒙蔽。

    “小宁,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也知道现在推行检地之策肯定会有遭遇很多反对和抵抗,但是我必须要推进,越是有反对之声,我就越是要推进,因为我很清楚,检地之策是我要为固始军这个我们所依赖存在的群体谋取利益的根本之策!”江烽淡淡的道:“你也应该明白,我和你们许家不一样,我江烽是庶族小姓出身,既没有田土资产,也没有声望人脉,凭什么在固始立足?凭什么让这些士绅大族俯首帖耳?无他,就是我手中掌握着的军队。”

    许宁心中微微一震,江烽对自己的生存根本看得很明白,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依赖的根本,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依赖这些士绅大族,至少现在没有这样考虑。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武夫当国的时代,要想立足,就只能靠武力。”江烽泰然自若的往下道:“士绅们掌握权力的时代正在崩溃,看看蚁贼们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摧毁,这个时代需要被重构,所以我们都要找准我们自己所依靠的东西。固始和殷城的士绅会服从于我,因为我掌握着军队,我无意摧毁他们,但他们需要服从于我,交出我需要的东西,否则我并不介意打碎他们,并重新扶持一批人起来,太多的候补人选等待着我的青睐,就像你们许氏在光州被袁家摧毁的一样,立即就会有外来者或者本地的替代者跳出来,哪里都一样,没有谁是不可以替代的。”

    许宁心在发颤,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完全颠覆了以前自己的设想。

    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幸运儿,碰巧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是从最初开始就设计好了属于他自己的路,而且有条不紊的大步向前,如果许氏不是被袁氏所灭,也许一样会被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谁挡在他路上不服从与他,就会被他摧毁,然后寻找代替者来代替。

    “二郎,你这样想会很危险,如你所说,没有谁不可以被替代,那你没有想过你也一样可能会被替代?!”许宁忍不住沉声道。

    “我当然想过,所以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江烽悠然道:“我当然也不会蠢到去单兵作战,现在你们许家不也就加入我的群体么?对于我麾下这些人来说,你觉得谁可以替代我?”

    许宁一时间为之语塞。

    “小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你和我同为一体,你就应该看清楚,谁是我们需要牢牢依靠的,抓牢他们,毫不犹豫的捍卫他们的利益,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为你效命,首鼠两端,几头讨好,这才危险,起码对于现在还很弱小的我们,非常危险。”江烽看见许宁脸色有些发白,笑着道:“固始和殷城的士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实际上你看一看,更为强大的颍亳两州士绅不一样被蚁贼杀得人头滚滚?我相信固始和殷城的士绅会比我们想象的更识时务。”

    “我只是在想,你这样做,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一个结果。”许宁低垂下头,幽幽的道。

    “小宁,没有谁可以预料明天的事情,我们只需要看清楚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并朝着既定目标努力,就足够了。”江烽顿了一顿,“所以我需要你们许家的帮助,检地之策要推动起来,但节奏我们可以灵活掌握好。”

    “节奏?”许宁似乎没有明白,看了一眼江烽,从江烽眼中看到了某些狡黠之意,许宁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存着要和固始殷城士绅彻底翻脸摊牌的意图!

    枉自自己被他这种蛮横无理的做派吓了一大跳,难怪三叔和子清哥都说这个家伙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他真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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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州袁氏效率很高,江烽回到固始第三天,袁氏的使者就已经来到固始,要和固始军接洽交接事宜了。

    感觉得出来袁氏对南阳伐蔡十分紧张。

    的确,短短半年之内,南阳军突袭申州,然后又势如破竹般的拿下安州,让鄂黄杜家都在南阳军的威势下瑟瑟发抖,甚至连南阳入侵杜家的势力范围都不敢有太强硬的言语,深怕触怒了南阳方面顺带连沔州都要一并拿下了,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小觑南阳军。

    情报显示南阳军正在申州和泌州的桐柏一线集结,大量辎重物资都运抵了淮水一线,显示出南阳的后勤保障体系已经全面运转起来,这也意味着对蔡州发起攻势在即。

    而相比之下,申州、光州这一线却显得格外平静,很显然南阳方面根本就没有把袁氏控制下的光州纳入视线,也许在南阳看来,只要拿下了蔡州,光州根本不在话下。

    正因为如此,袁氏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战火即将燃烧起来,而五千兵力驻留在光州就毫无意义了,相较于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稳固统治的光州三县,有着厚实基础的新息、朗山、真阳诸县既是袁氏的根本,同时也更利于阻击南阳军。

    立冬前一日,袁氏两千步军一千骑军趁夜出城,渡淮水北上,驻防白苟城,此乃真阳北部要地,要攻真阳,必取白苟城。

    江烽也从各方获得了线报,光州城内原来蔡州过来的士绅早已经在一个月前就陆续撤离了,只剩下一些原来在袁氏统治期间依附于袁氏的本土士绅,人心惶惶间,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

    送走了袁氏使者,江烽迅即命令还处于组建期间的第三军立即启程前往光州。

    既然应允了尉迟无病和杜立,这出戏也得演下去,最起码也得要把杜家承诺的钱银粮食以及盔甲武器拿到手,再来说其他。

    更何况现在南阳那边也是忙成一片,渡淮作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于南阳军来说,这也是首次正式步入中原战局,究竟会打成什么样,恐怕连刘玄自己心里也没数。

    “扩军速度太快,以至于有些跟不上节奏了。”看着从固始城北门出城的第三军还有些混乱的阵型,杨堪忍不住摇头:“子跃和四郎他们身上背负的压力可不小,大人可是真打算要以第三军来应对南阳军?”

    “我一直坚持一个观点,没有打过仗的军队,就不叫军队,没有打过硬仗的军队,就称不上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南阳军若是横扫蔡州,那说明我的判断还是有些问题,我们当然无力保住光州,若是南阳军出征蔡州不利,有序退回,说明南阳军具备一战之力,那我们就要做好在光州打一仗的准备,若是南阳军在蔡州久攻不下,恐怕他就未必有机会重返光州了。”

    江烽的话让在场诸将都窃窃私语起来,还是杨堪皱着眉头道:“那大人你觉得那种可能性最大?”

    “不太好判断,这还要结合大梁在北面的战况,我担心东线梁军拿下了南陈州会不会给西线和北线两方刺激太大,让他们也士气更高,另外晋军表现不佳,泰宁军出了意外,所以真不好说,梁军如果在整个北面三个主攻方向气势太盛,导致南线无力应对,也说不清南阳军就能建一个落地桃子大,当然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坏的打算。”江烽顿了一顿,“而且,我也有另外一个担心。”

    “另外一个担心?”杨堪、秦再道、鞠慎、许子清等人都是一愣,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他们想不出这里边还有什么变数。(未完待续。)

    “还记得我们在和蔡州军苦战时,是谁突袭蔡州军营寨,造成蔡州军军心混乱,士气跌落么?”江烽反问。

    “大人,您是在担心蚁贼?”问话的是崔尚,他的眉头也已经紧锁起来。

    关于是谁突袭了蔡州军营寨这个情况事后固始军方面也专门进行了探讨,结果其实并不难猜到,除了蚁贼军,没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且事后从蔡州军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应该是蚁贼波斯女部的精锐骑兵突袭了蔡州营寨。

    由于蔡州军完全没有想到蚁贼会不远千里从颍州横渡淮水而来,所以在营寨防范上没有做好足够的防范,所以直接导致了营寨被蚁贼击破。

    蚁贼的突袭,烧毁了大量攻城器械和资材,但粮草却未被影响,这也使得蔡州军没有因为粮草缺乏无法返回蔡州而必须要拿下固始的压力,这种恰到好处的尺度把握,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大梁太强大了,但是强大到我们都无法看清楚,有时候看起来大梁似乎臃肿而迟钝,让人担心它是不是会稍不留意就倒下爬不起来,有时候你又会发现,它庞大得就算是捅上它三五刀似乎也难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照样会生龙活虎的按照它自己的节奏行事。”江烽有些感慨,“我不知道大梁和蚁贼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想必诸位也未必能搞明白,但我觉得要说蚁贼绝对听从大梁的指令不太可能,但或许大梁能够让蚁贼在不影响蚁贼自身的情况下为其所用倒是很有可能。”

    大梁和蚁贼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在对蔡州军一战之后已经不是秘密了,蔡州军知道,固始军方面也知道,同样现在被蚁贼搅得一团糟的淮北方面也知道。

    蚁贼并非只有数量庞大这一优势,它同样有着像他们自己号称的焰军双刺这样的精锐骑兵,同样也有诸如林儒孙道这样的强悍野战步兵。

    淮北感化军这么久来和蚁贼缠战未能取得多少胜果,并非说感化军就真的是酒囊饭袋了,几番鏖战也证明了蚁贼已经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种只靠人多来拼消耗战术那么简单了。

    秦权的蚁贼军通过这么久的砥砺打磨,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直不容小觑的强军,如果他们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落足地生根发芽,也许这就是另外一个诸如潭岳马氏或者荆州高氏一般的存在。

    “如果大梁真的下了决心要解决蔡州,那么秦权也许真的会被大梁调动起来也未可知。”鞠慎摸着下颌有若所思的道。

    “不,如果我是秦权,我可以接受大梁指令让我袭击蔡州军来为固始解围,但是绝不会接受大梁现在要我对蔡州军致命一击,那对蚁贼并无好处,一旦大梁和南阳瓜分蔡州,颍亳二州就极有可能也被大梁和南阳所分,蚁贼向何处去?那时候也许就是他们的末日了”杨堪缓缓摇头。

    鞠慎一怔之后,仔细思索,好一阵后才道:“七郎言之有理,我想差了,如果大梁现在要求蚁贼袭击蔡州军,蚁贼恐怕不会答应。”

    “非但不会答应,没准儿蚁贼还会助蔡州军一臂之力。”江烽接上话。

    “助蔡州军一臂之力?”众将皆惊,有些难以置信,包括杨堪亦然。

    “对,大家想一想,对于蚁贼来说,只有各方保持均势才对他们最有利,他们才能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利用他们的矛盾和分歧来求生存,一旦这个区域内只剩下一两家大势力,他们还怎么混?”江烽悠悠的道。

    “大人,我觉得这个道理似乎也好像适用于我们固始军?”许子清若有所悟的插上话。

    江烽微笑不语,而其他诸将似乎也都若有所思,杨堪更是不客气的道:“子清说的没错,对于我们固始军来说,南阳伐蔡,最好的结局就是大梁和南阳把袁氏打得半死不活,蔡州依靠晋军、泰宁军的帮助苟活下来,而南阳军被拖入泥潭,难以自拔,这才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

    “助弱打强,锄强扶弱?”刚刚赶到的丁满,也忍不住似笑非笑的搭上话,“我们固始军要当游侠儿?”

    “游侠儿不是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是仲裁者。”江烽嘿然一笑,游目四顾,“我们说谁不对,那谁就该受到惩罚,我们说谁好,谁就该受到支持,这才是最高境界,愿我与诸君努力,共同追求这个最高境界吧。”

    ************************************

    景泰四年十月廿五,南阳大军四万五千大军兵出申州,兵分两路渡淮。

    一路大军在刘森率领下与廿八抵达白苟城下,与驻守在白苟城下的袁军展开激战;廿九,另一路南阳军攻占新息。

    与此同时,泰宁军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战场上,十一月初三,泰宁军从金乡攻入宋州境内,梁军在单父和楚丘一线与泰宁军交战,随即泰宁军一部突然转道向北,攻入曹州境内,占领成武,威胁曹州州治济阴。

    另一路泰宁军则从寿张攻入濮州,连克范县、鄄城,濮州失守。

    整个大梁北部局面骤然转紧。

    濮州、曹州是大梁东北门户,由于历来是泰宁军的重点进攻区域,所以大梁军在这一线的布防一直较为严密,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泰宁军先是从宋州突破,紧接着转道向北突破了成武,而濮州一线泰宁军集中了精锐与南面的曹州一线泰宁军形成了钳形攻势,试图一举要在濮州和曹州对这一线的梁军实施包围。

    似乎是要和泰宁军遥相呼应,晋军从阳武、酸枣一线攻入滑州,连克胙城、灵昌、匡城,于濮州的泰宁军对滑州形成了夹击之势。

    一连串的消息如流水一般不断的传入到固始城中。

    整个地图都已经被挂在了厅堂中,这一段时日里,除了练兵之外,诸将几乎都准时的来到江烽的指挥使府中了解各线战报情况,为了及时掌握南北两线的情报,江烽也把能够动用的斥候队几乎都用上了,甚至也专门还让常昆把在大梁那边的驿报也用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化了,大梁在北面的情况不佳,但是我看晋军和泰宁军未必能够一下子就把北面梁军解决掉,而南边梁军陈州一战已经结束,李固的天兴左厢军已经攻入了平舆,但是步伐明显放慢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抵达汝阳城下,……”

    “南阳军的进度太慢了,白苟城就浪费了七天时间,而且根本没有对蔡州军造成太大的损失,现在蔡州军退入了真阳县城,汶港栅有蔡州军三千兵力,南阳军一万兵力已经抵达,估计双方会在汶港栅有一场会战,……”

    “看样子南阳军是打算放弃褒信和新蔡了,直接要与天兴左厢军在汝阳城下汇合了,刘玄还是看到了问题的症结,只要拿下汝阳,褒信、新蔡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而北边郾城、西平、吴房就会不战自溃。”江烽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的移动着,目光也有些阴沉,“蔡州军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没有悬念了。”

    “大人,也怨不得蔡州军,大梁军队在郾城攻势极其凶猛,三郎从汴梁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据说郾城攻城战异常激烈,赵氏家主赵宣亲自上阵,现在重伤不起,袁家增援兵力也主要放在郾城,每一个城头都是几易其手,大梁军队据说在郾城脚下至少损失了五个军!”

    杨堪的话语里也充满了唏嘘感慨,“据说崇政院已经责令龙骧军必须在十五日之内突破吴房,一个月内抵达郾城脚下和北线实现会师,负责就对葛恒军法从事了。”

    “控鹤军出京多久了?”江烽转头问道。

    崔尚翻了翻信函,“七日了,应该已经到了许州境内了,估计再有十日就会抵达郾城脚下。”

    江烽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小看了梁王殿下的魄力,我以为北边形势这么紧张,控鹤军这支生力军应该去北面,没想到梁王殿下和崇政院居然还是把控鹤军压向了郾城,这样一来袁氏就危险了,郾城和汝阳,这两座城池只要任何一座丢失,袁家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如果蔡州西线军退守上蔡,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杨堪目光盯着地图:“他们可以增援郾城。”

    “那谁来抵挡西线梁军?”江烽反问。

    “大人,你不是就等着这个时候么?”杨堪笑了起来,江烽也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张万山这一趟走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秦权聪明就应该看得到局面的微妙。”崔尚沉吟着道:“不管秦权那边如何,我们都该动身了。”

    秦再道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出击,居然是要去为袁氏解难,真是难以想象袁氏的大战伤势尚未完全恢复,现在竟然就要为袁氏解难了,想想都难以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