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影子。
这两个人虽然来得古怪,简直神出鬼没,好在脚下有拉长的影子;而且那个穿着长袍的矮个子还会微笑,虽然他的笑容不算特别真诚,却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让人感觉这一定不是个坏人,可以信赖。
那个一身牛仔装的高个子则在火堆边蹭着脚上的泥,一块块黑色的泥巴被他从鞋底蹭下来,弄得到处都是,却没人讨厌他。大家反而松了口气,这种充满生活味道的小动作再次证明了他们是人不是鬼。
“刘洋?”
一身牛仔劲装,好像农民工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么个好听的名字,还是男女通用,特有人缘的那种;而且叫他名字的还是一向眼高于顶、不怎么爱搭理俗人的张公子。
都是终南老隐,低头不见抬头见,张公子自然知道刘洋的出身来历,更知道这种人不好惹;巫医半巫半医,杀人救人只在一念之间,比金老爷子下载猫的平一指还不靠谱,所以也不轻易点破他的出身来历。
“呵呵,是张大哥啊?缘分缘分,我带位朋友游览终南山,没想到遇到这场大雨,倒是让咱哥们儿碰面了。”
刘洋嘴里的火柴棍早就没了踪影,身上没了过时混混的‘潇洒’气质,倒是多了几分文气,冲张公子拱拱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只是可惜了那一身的民工装。
“呵呵,那就坐下烤烤火吧。山里寒气大,遭了雨淋,后果可轻可重。”
张公子瞟了那名身穿长袍的矮个子。这人身上的长袍都已经陈旧了,上面有不少补丁,靠近火堆后。他身上立刻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牛羊膻气,旁边人都离他远远的,只有周易带来的那个空姐很享受的耸动着鼻子。何玫瑰已经很就没有闻到这样纯正的牛羊味道了,在老家西疆的时候,她天天都要吃牛羊肉、哈密瓜和马奶葡萄,可惜到了内陆见到的都是注水羊、注水牛,汉人有时候真狡猾。
牛山濯濯的矮个子扫视了一眼何玫瑰,冲她点头笑笑,然后就转头看着周易。他看周易的目光是如此肆无忌惮。那是死死地盯着看,好像要用目光把周易脱光一样。周易也在看他,矮个子的容貌还在变幻,可是因为变化的巧妙,张公子他们只是觉得奇怪。却说不出怪在哪里,周易却看得十分清楚,这人脸上有一层罡气流动,能够折射光线,让面貌变得既清晰又模糊,这种变化很缓慢,甚至可以骗过人的眼睛。
周易皱皱眉。这又是个高手。不过终南山本来就是隐士高人出没的地方,人家爱玩变脸也影响不到自己的屁股,管他呢?所以看了矮个子一眼就不琢磨对方了,拿出带来的肉干香肠。放在火上烤着吃。
这些肉干香肠都是用非洲红河猪肉做成的,柳絮这段时间吃顺了嘴,周易是怕她吃不惯终南山的东西,才带来给她做嚼头。大洋另一面的野生上好猪肉得有多香?才烤了没多久。阵阵香气就把人们的食欲勾了起来。
何玫瑰很职业地接过猪肉为大家分发起来,到了刘洋和矮个子这里。她也没有因为对方是外人就跳过去,反而微笑着给了矮个子两大块。矮个子身上的味道让她感觉很亲切。
“谢谢你,不过我不能白吃你们的肉,这是我带的青稞酒,送给那位小哥尝尝吧......”
矮个子从腋下取出一个皮囊,放在何玫瑰手中,笑着指了指周易。他的酒不多,就只能招呼周易了,大家看得眼馋,却没啥好说的。
“好酒!”
青稞酒初入口中,有种酸涩的味道,但是稍加回味,浓厚醇香的口感就会出来了,算是另有一番风味。周易是个酿酒的行家,忍不住大声称赞:“您是从草原来的?蒙古还是藏青高原?”本来不想和这个神秘高手有多少交集,对方既然主动示好,那就顺便聊一聊好了,周易从不爱惹事,却也不怕事,而且看这人似乎也没啥恶意。
“佛,我是青藏高原来的,是个喇嘛......我的名字叫仓巴措。”
是个喇嘛?正殿里顿时发出一阵轻笑声。内地和尚宗派虽多,却都喜欢念阿弥陀佛,藏传佛教虽然不是崇尚往生净土的净土宗,念声阿弥陀佛也不算是错,还有念无量寿佛的,这位喇嘛倒是有点意思,直接念个‘佛’,他倒是很干脆。
周易也笑了起来:“大师修为高深,在下佩服。”
旁人都以为他是客气,只有仓巴措微笑点头。刚才他那声佛号中暗藏了一缕罡气,直袭周易;换了普通人,立即会被他压制住精神,看他如看活佛,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甚至跪地口称上师,就像刘洋一样。可周易只是笑了笑,他发出的罡气就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佛,您也是位有大修为的居士,与我密宗有缘。”仓巴措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去吃肉,再也不看周易了。他这趟来是寻找‘贵人’,以解宗派危难,可不是来向周易挑战的。
“呵呵。”周易也没当回事儿,在终南山遇到密宗高人并不奇怪,刚才在车上和张公子聊了几句,得知终南山藏龙卧虎,就连当今道教协会会长陈英宁也是从终南走出去的。据说此人不但精通医术、还是个内外双修的丹道大家,估计修为未必在自己之下,这喇叭虽然厉害,恐怕还没到这种级别。
这顿晚饭除了周易带的腊肉外,还有小道士煮的小米粥,虽然谈不上多麽丰盛,众人却也吃了个八成饱,驱除了一身寒气;后面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因为房间数量有限,大家就必须挤一挤。周易倒是沾了柳絮和何玫瑰的光,两个女人头回在山里居住,都难免害怕,他是柳絮的男朋友,自然责无旁贷担当护花使者,刚好有个里外进的两居室,张公子就把他和柳絮安排在里间、何玫瑰一个人住在外间,周易一手托两花,自己也能睡得宽敞些。
其余人就没这麽好命了,要五六个人挤在一起,反正都是老爷们儿,谁都甭嫌弃谁;只有一身膻气的仓巴措不太受人待见,太味儿了,喇叭也有眼力,自己要求去道观后花园的亭子里住,大家乐得他出去,纷纷夸奖道:“还是上师道行深厚啊,就算这山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得绕着您走。”仓巴措哈哈笑道:“佛,这里是广成子仙人的地方,哪里会有鬼怪呢?”抹了把脑袋就向后花园走,刘洋要跟着,却被他赶了回来,贫僧今晚不想人打扰,你还是留在这边吧。
‘但有行雷闪电,大雨滂沱之夜,切忌行房!’
很多医书、乃至收录较繁的历书上都有这样的警告,就是因为在大雨夜四处寂静,就算是在城市里也有独处乡野郊外的感觉,更便于和身边人交流、交融,要是男人女人凑在一起,难免就要弄那话儿了。
更何况是在这终南山中,人人都有重归自然的感觉,自然中当然也包括了人类最原始的。
柳絮呼呼喘着粗气,竟然一个翻身,从周易的怀抱里脱出,坐在了他的身上。周易给他的老婆教材经中就有这一招,一直害羞没脸尝试,今天也不知道从哪来得勇气,她想试一试。反正外间的何玫瑰早就熟睡了,这姑娘歌唱得好,打起呼噜来也够响,柳絮听得清清楚楚,不怕她听窗根儿。
“絮,今天不行。”周易苦笑,行雷闪电之夜做这种事情,自己倒是不怕,柳絮闹起来肯定会伤到元阴,元阴一伤,就是用性灵之光弥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这是先天打下的底子,不比损耗的元阳之气,有一半是后天孕育而生。
更何况后花园还躲着个混元级别的高手,刚才那一下交手就看出来了,仓巴措的修为可不在苏定方之下,他对自己肯定好奇,说不定就在支着耳朵听音儿,周易可没脸皮当着个大喇嘛跟柳絮胡天胡帝,不买票就看戏,美得他......
“易哥,男人不能说不行......”
柳絮粉面酡红,媚眼如丝,说话的声音像小狐狸在叫。
“不是男人的不行,是这天气不行,会伤到你的。乖,等我教了你本事,练到香姑那种程度就不怕了......”周易强压欲火、运转内气,硬生生把一柱擎天的小兄弟化成了绕指柔,还得无比苦逼地劝解化身火赤炼的柳妹纸,为什么会是这样啊......苍天......
“我不管!”
“絮儿,你听我说......嗯!好你个大和尚,身为佛门弟子,不守清规,居然来听窗户根儿,不知道这里有女施主麽?饶不了你!”
周易忽然面色一变,疾出指点了柳絮的昏睡穴,把她轻轻放回床上,转头望向窗户外的那棵银杏古树。
“哗啦啦!”
明明没有风,这棵银杏树却忽然猛烈摇动起来,树叶上突然射起无数水线,由下而上向空中逆飞,与天上落下的雨滴狠狠撞在一起,顿时炸出一团团的晶莹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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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三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六个金色字体旋转着向外飞出,在周易的识海中扩大着‘统治范围’,所到之处,原本一念幽蓝、一念粉红、一念苍黄、一念枯白,随心而动、随心而变的识海颜色统统转为了金色,曼陀罗花更好似非洲最恐怖的火蚁,一朵朵持续不断地开放出去,以几何级数递增着。
每一片曼陀罗的叶子上,都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看五官样貌,竟然就是仓巴措。这个喇嘛一脸宝相庄严,无喜无悲,只是反反复复的念着六字大明咒,比老太婆还要罗嗦一百倍、一千倍。
佛家慈悲为怀,渡天下人、天下物,佛经上有记载,释迦摩尼的慈悲之广,连天性至恶的天魔王也能渡化了;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魔都可渡,而且是收服了你、让你死心塌地,这种侵略性简直就是古今第一,超级牛逼。
仓巴措是真的没有恶意,去看何玫瑰的时候,也是恭心谨怀,端正心意的,没想到周易会如此暴怒,要以金刚大力狠狠揍他。那一拳的风情,几乎把上师的屁屁弄成了四瓣,什么我意唯心,不是旗帜在动,是心在动,不是被打屁屁,分明是屁屁撞歪了对方的拳头?仓巴措修为精深、诚服我佛,可他的屁股确实很疼啊......既然修为不到,那就得奋起反抗,见识过周易的恐怖蛮力,就算他也修炼过佛家大力金刚掌,也知道硬拼就是白给,于是不得不发动六字大明咒,趁周易一时松懈,成功入侵心灵、占据识海。
“好强悍的人,不是佛家、也不属于道门。精神识海没有经过上师加持,完全是一派天然成就,却能够如此雄厚广博,这是成佛成祖的象征啊,贫僧错了,却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进入周易的识海之后,仓巴措震惊了,发现自己已是后退无门,必须要拼。骑虎难下。
他虽然是藏区人们崇敬的‘上师’,功果却还没有圆满,如今还在勇猛精进阶段,距离空缘厚圆、一念而生佛国的境界还差得很远;本来以为周易只不过是混元级高手中的佼佼者,精神修为虽然强大。自己尽可从容来去,控制一心,不曾想周易的精神识海竟是如此广博无垠,任凭他如何努力侵消,那曼陀罗花不停幻化生长,仍然不过是沧海一粟......
不降魔、便为魔。佛家精神的独占性、侵犯性天下第一,一旦进入了精神交锋的领域。要麽降服对方,要麽被对方降服,从此丢弃佛果;仓巴措不是活佛身份,又偏偏遇到了周易这个超级怪胎。发现不对的时候却已经退不出去了,如果一心勇猛精进还好,只要稍微生出畏难退缩的想法,他的精神佛国就会轰然崩塌。别说什么混元佛果了,今后恐怕连凡人都做不成。
仓巴措并不想拼命。更不想得罪周易这个可能的‘贵人’,可事到如今,却是不容他不拼命,除非他肯放弃佛果,从此做个平凡的人,将来变成一个大草原上少人问津的垂垂老人。
“周施主,对不起了。佛!仓巴措没有地藏王菩萨的大节操,实在不想自身入地狱啊......就让贫僧渡化了你罢......”
曼陀罗花上的身影裂变更快,梵唱声声,却没有了慈悲之意,倒像是天魔王的声声嚎叫;‘空中’渐渐出现了飞天婀娜、八部天龙,有仪态万方的神,也有丑恶的夜叉、俊美的修罗,狰狞的天龙......仓巴措的功力明显不够,半吊子修为让这个佛国看上去少了应有的祥和之气,反多了几许嚣张和凶狠。
佛就是魔、魔也是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光明世界、也有一片黑暗领域,心如光暗、光暗之心,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在周易的力量逼迫下,选择了错误路线的仓巴措在佛果未成的时候无端触发了自己的光暗之心,必须要做出选择。显然,他做出的选择不够慈悲,更无佛性,地藏王菩萨能够发出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他连这样的念头也不敢生起,反倒要渡化周易、为周易洗脑,让他也跟自己一样去做喇嘛、抛弃未婚的妻子。
渡化恨人、离人、仇人、绝人,是大功德;为了自保去渡化一个前途似锦、生活幸福的人,就是大罪恶,所以佛家说‘佛门广大,不渡无缘之人’。这个不渡,并不是不去渡,而是不能渡;强行去渡,那不是渡人而是害人,自己就是个大魔头!
仓巴措入魔了。哪怕是幻化出遍地曼陀罗、满天飞花、婀娜天女、八部天龙,哪怕口中不绝六字真言,他也是魔!周易一个应付不好,不但仓巴措的多年修行从此飞灰湮灭,自己也要受到重创。
“自然拳理,不属于佛家、道家、儒家、墨家、兵家,什么主义都无法影响到我,无悲无喜、无恐无惧、仙佛怎么了,凡人生于自然之间,我就是要做个自然而然的凡人。天地宇宙运转,可会受到什么思想、哲学的影响,你佛门广大,那能不能渡化一个黑洞,让它变成地球?人类生于宇宙,对比星辰银河,渺小的可怜可叹,佛祖也是人类,号称能够普渡三千大世界,却不知道世界不需要谁来渡,一旦渡了,就会变了味道啊......”
周易自从得到全能闲人系统,体质智慧都达到了人类极限,可是从没有受到过外来的侵略和刺激,没有外力也就缺少动力,虽然一样在进步,速度却慢了很多,如今突然受到仓巴措的精神侵略,‘看’到他在自己的识海中演化了一个四不相的佛国,不但没有任何担心惧怕,反倒触动灵机,对自然拳、自然之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一念起处,识海再次扩大十倍,演化出无数大陆、海洋、星球、银河,都在按照自然规律缓慢运转,其中随便挑出一块大陆来,就够仓巴措忙活大半辈子的。
仓巴措彻底傻了,他是上任活佛的随侍,本来资质一般,活佛见他心诚意坚,又一向忠心服侍,才破例为他灌顶加持,在灌顶的时候,他曾经有幸‘亲眼’目睹活佛的精神佛国是如何强大,可就算是活佛的精神识海,也远不及周易。
这还是一般的混元高手麽?莫非......莫非我是遇到了佛祖!
又惊又怕之下,他那颗渐渐偏离光明,转向黑暗的心再次回归了原点,光明黑暗还在对峙,要等待他将来修为足够了,再做出正确的选择。
“自然不可渡,你不行,佛祖也不行!出去吧,别在我脑袋里唧唧歪歪,多烦啊?”
周易的声音传来,一只覆盖了整个无垠识海、天地宇宙的大手突然出现,对着他轻轻一弹......
ps:有个坑要填了,大家可以猜猜:)这章就断在这里吧,最合适不过,虽然少了几百字,大家应该不会见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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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岳母在自家院子里盖个二楼(城乡结合部宅基地),结果被城~管找上来了,张嘴就罚五千,不然就没收工具材料,还要拆除。去你妈的,这又不是城市,宅基地里盖房子你丫管得到麽?)可人家狗势大,硬是欺负咱小老百姓,今天一白天都在忙岳母的事情,到时找人找关系,最后罚两千了。
今天又气又急又热,写得少了,明天后天还是三更,补一章还一章吧
***
雨还在下,喇嘛不再说话,而是恭恭敬敬把周易请到凉亭中的石桌旁坐下,干笑两声,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套景泰蓝茶具。这套景泰蓝茶具极其精美,铜胎金丝,有长生天的图案,看来最少都有几百年的历史,应该是古时的西域贵族特别从中原定制的,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了仓巴措的手中。
周易拿眼看着喇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喇嘛也不说话,转身又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双层皮囊,这个皮囊就像个小型的冰箱,外夹层中放置有冰块,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低温效果,里层才是要保存的饮料。
仓巴措打开囊塞,向茶壶中倒入一种微微泛黄的奶液,已经打碎的茶叶和奶花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微微有有一些牛羊的膻味。
居然是上好的酥油茶。怪不得都说喇嘛在藏区地位崇高,仓巴措穿着不讲究,在吃上却是毫不含糊,就算是来到了内地,也要随时携带自己爱喝的酥油茶。
周易笑着看仓巴措忙活,也不拦阻他。一番精神交战后,这货应该是被自己打得服帖了,现在应该是要斟茶认错。
只见仓巴措又取出一个精致的红铜火炉,取了几块固体酒精放在炉内点燃。把茶壶坐在炉子上热起来,不一时壶嘴处就有白气冒出,奶香味四溢。
满满斟了一杯、高举过头,仓巴措恭敬地道:“请上师享用。”
藏区礼仪不是出自古时周天子,而是出自这些高贵的喇嘛,仓巴措用的是针对活佛一级人物的礼仪,含胸挺臀,双手平举,看这架势随时都准备要五体投地。
“好茶!早就听说酥油茶能够补益中气,调利身心。保证皮肤不会干燥,看来果然不假。”周易接过茶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留香,身心舒泰,顿时点头夸奖。
“上师请受仓巴措一拜,仓巴措冒犯上师威严,死罪死罪”仓巴措双手接回周易喝过的空杯,就要大礼参拜。
“好了,我不是佛家人。更不是什么活佛上师,大礼参拜就不必了。”
周易嘿嘿一笑,看了看仓巴措:“刚才的感觉不错吧?”
“不错不不不,仓巴措不想再有这样的感觉了。太恐怖,太恐怖了。”
想到周易恐怖的识海,以及最后出现的那只巨大手掌,仓巴措还是心有余悸。
“恐怖?”周易笑了笑。转头盯着仓巴措道:“如果你不说清楚为何要偷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更恐怖”
好好一个大喇嘛不在西域呆着,巴巴地跑到终南山做什么?而且还勾连了那个叫刘洋的。听张公子说,刘洋是个巫医出身,而且还不是上古传下的正经巫医,是清时颇受皇室看重的萨满教传人。这样的两个人混在一起,刚好又是在神农门百年聚会的当口儿,周易当然要小心提防了。
“上师”
“都说了不要叫我上师,所谓君子不党,管你是佛家还是道家?再叫当心我会翻脸!”这些大喇嘛口口声声我佛慈悲,其实在西域个个都是剥削阶级人上人,每天都要享受当地牧民的供奉,说是作威作福也不为过,周易对这种人自然不会客气。
“是,是周先生仓巴措是个本份的佛家弟子,刚才不是去偷窥您和夫人,是去看那个维族小姑娘的”
“也就是说你还是看到了?”
仓巴措是越描越黑,周易越发有气,狠狠瞪视着他:“买买提*托依汉还是个姑娘,你一个出家人半夜里偷窥人家,就不怕佛祖发怒,让你去不了极乐世界?”
“周先生”仓巴措也有近五十岁了,一口一个先生叫得不亦乐乎,神态更是毕恭毕敬,似乎真是在面对先生师长一般:“仓巴措也是佛门弟子,怎么可能去学登徒子”
“别糟践人家登徒子,那是如今都难找的好男人,可比你这个溜窗户根儿的大喇嘛强多了。”
“是是是,先生骂得没错,不过仓巴措去看那个小姑娘,只是因为她和我佛门有关,和慧珠活佛更有夙缘”
“慧珠活佛?我听说过有达达活佛、班禅活佛,却没听说过什么慧珠活佛。听他的法号,更像是内陆的和尚,你不会随便捏造了个活佛的名字,就来欺骗我吧?”
佛家修心、道家修身、儒家修德,都有各种戒律警条,虽然目标不同、修炼法门也有差别,却都要讲究一个降服心猿意马,斩杀乱念,修为高深的,不会轻易起疑,就是怕疑心生了暗鬼。可是周易不同,创出自然拳后,他就走上了自然之道,言行思想,渐渐都要自然而然,不勉强、不精进、不放弃,该怀疑的时候,那就要提出疑问,只要意念通达了就好,却没这么多讲究、更不用装扮出一副高人的嘴脸。
“先生说得是,慧珠活佛本来是在五台山修行禅宗法师,三十年前弃禅入密,在我藏区修成了佛果,十五年前圆寂,被找到了转世灵童,从此我密宗一派就又多了位‘小活佛’。”
密教是既修今生也修来世的,有大成就的高僧圆寂之前,会指示自己转世之身所在的位置,甚至连转世后的父母姓名都一清二楚,如果应验。该僧人就算圆满佛果,有了称为‘活佛’的资格;密教有红、黄、白、黑诸派,教义相互矛盾、甚至彼此争斗,可对活佛的认定却都是一样的,都是以灵童转世为标准。不过这位‘慧珠’大师显然弱了一些,才是第一次转世,只能被称为‘小活佛’。
“原来如此”周易微微点头:“这位慧珠活佛跟买买提*托依汗又有什么关系?他的转世之身不是找到了麽,你又跑到终南山来做什么?”
密教的一些做法匪夷所思,可跟内陆的和尚们不同,听到关系一位‘小活佛’。周易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哎,慧珠活佛圆寂前就说过,他的根基不比那些大活佛深厚,转世之后,更有重重阻难艰险、无数波折,必须要找到两位四同兄妹,认他们为义兄义姐,才能保他平安成长,恢复前生功力”
“四同兄妹?我看过一部香港电影。叫做《惊天十二小时》的,里面就有位活佛,遇到了一个女人,也说她是自己的四同兄妹;据说四同兄妹同气连枝。连命运都会有惊人的相似,一个遇难,另一个也不好过,就是不知道这种说法是不是夸张了一些?”
所谓四同兄妹。就是指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彼此之间有很大机率同命共运,据说还不是迷信。
“先生博闻强记。说得一点都没错。”
仓巴措连连点头:“如今活佛的四同兄弟已经找到了,他的命运果然和活佛很相似,活佛在十三岁时遭遇了一种罕见的病毒袭击,是我们用最珍贵的藏药才保住了性命;而这位四同兄弟则是因为一个女人,也沾染上了这种病毒,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至于那位维族姑娘”
“你是说买买提*托依汉是慧珠活佛的四同兄妹?”周易皱眉道:“不对吧,你和她不过是初次见面,也没问过她的生辰八字,怎么就能肯定?”
“我们密宗自然有初步判断的方法,不过很不准确,贫僧也是太心急,竟然趁夜窥测,想要初步判断准确后,才想办法问清楚她的生辰八字,如果真是活佛的四同兄妹,我们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她请到藏区去。”
仓巴措有些汗颜:“没想到先生修为高强,竟然被你发现了。”
“我听明白了,四同兄妹的传说我知道,你们密教做事神神秘秘的,这倒是不无可能。”
周易点点头:“可你这次远来终南,该不会仅仅是为了买买提*托依汉吧?”就算密宗喇嘛再怎么神通广大,周易也不信他们能未卜先知,那是玄幻小说中的桥段。
“遇到托依汉姑娘完全是巧合,也是慧珠活佛的深厚福缘,贫僧这次来终南,是听说华夏第一医派神农门召开百年聚会,与会的不止会有最好的中医,还有西医中的顶尖专家,所以就想来碰碰运气,找一位好医生。”
“明白了,你找医生是想给活佛治病,还是他那位四同兄弟?”
“活佛毕竟根基深厚,经过三年时间,已经基本清除了那种诡异的病毒;不过这也是因为活佛的四同兄弟同时感染病毒,帮他消除了一些业力”
仓巴措对周易是心服口服,此刻在他眼中,周易已经是可以等肩慧珠活佛的大人物,因此绝无隐瞒,有一说一:“在活佛恢复前生法力前,都要靠这两位四同兄妹分担他的业力,所以我们是不能放弃活佛这位四同兄弟的,可密教救得了活佛,却帮不了他,如果再找不到好医生,恐怕他将不久日世,活佛和他八字牵连,很可能因此再也无法恢复前生的记忆和法力”
“原来你们密宗没了办法,就来打神农门的主意?”周易微微一笑:“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医生又该如何?活佛既然和这位四同兄弟同命连运,那如果活佛肯舍弃今生,是不是也能够帮这位四同兄弟消除业力,让他逃过一劫呢?”
“不,那样是不可以的!活佛是藏区的守护者,他老人家绝不能有任何不测,周先生、上师!请您救救活佛的四同兄弟吧,这就等于救了慧珠活佛,藏区三万喇嘛,都会感激您的大恩。”
仓巴措‘扑通’一声跪倒在周易面前,死命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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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风雨山中晴,后半晌雨就渐渐止住了,一早起来就是个大晴天,抬头望去,天空好像被美丽的天女刚刚清醒过,汪蓝汪蓝的,如同一块倒扣在头上的蓝宝石。
无数不知名的鸟儿就像是约好了似的,躲在树丛中、草稞里、溪水旁叽叽喳喳地乱叫,有些胆子大的居然围着大巴车飞来飞去。柳絮和托依汉咯咯笑着,捏碎了面包扔出车窗,这些身手高强的鸟儿只需要轻轻一掠,就将面包屑吃到嘴里,然后迅速拔向空中,身手之高明,连周易和仓巴措这样的高手都要看得啧啧称奇。
仓巴措就坐在周易和柳絮身后,这位大喇嘛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让柳絮和托依汉不喜,早早就抛弃了那件满是牛羊膻气的长袍,甚至穿上了一身西装,这是刘洋早就为他备好,只是仓巴措之前不爱穿。
那件破旧的喇嘛袍是慧珠高僧亲自开光,赐予他的,十多年来就没下过身,这是属于大喇嘛的骄傲。内地青教修来世,并不会享受今生,喇嘛却是连今生也要享受,在西域他们就是实际上的统治者,所以即使来到内地,仓巴措也不会稍减他的骄傲。
如今这样的骄傲已经不存在了,喇嘛对周易毕恭毕敬,这位足足有高僧修为的周先生不喜欢袍子上的膻味,就要立即脱掉他;如今周先生就是慧珠高僧和他仓巴措的大贵人。
周易答应了仓巴措的要求,只等神农门聚会结束,就会为慧珠高僧的四同兄弟治疗;他肯答应这事,倒不是因为慧珠小高僧的名头,更非为仓巴措的恭谨。而是对仓巴措口中的‘奇异病毒’感兴趣,就像艾滋病和禽流感一样,每当一种新病毒出现时,医生们都要趋之若鹜,有人为名利,有人却完全因为兴趣。
“嘿,托依汉,你的家乡距离天山远么?”
少数民族之间就是容易交流,没用多少时间,仓巴措就跟何玫瑰混熟了。很亲切地叫着她的维族名字,就像一位真正的长者。
“是啊上师,我的家乡就在天山脚下,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您也去过麽?”
西疆人虽然不会像藏青地区的牧民一样崇敬喇嘛,却毕竟距离不远,也会受到密教文化影响,买买提*托依汉对仓巴措是非常尊敬的,感觉这位上师真是位佛骨仙风的和蔼长者。和他聊天很愉快,总是能够看到春天开满花朵的草原;当然要是上师没换上这身西装就更好了,那件袍子的味道总是让她想到遍布牛羊的家乡
“当然,贫僧曾经徒步行走西疆。追求**的极限疲劳和精神放松,曾经到过天山,那是贫僧见过最美丽的地方”怪蜀黍要拐带小萝莉去看金鱼还得夸人家可爱粉嫩呢,更何况是面对一名大姑娘?喇嘛恭维起人来。会让人更加快乐,周易就有这种感觉。
买买提*托依汉果然‘咯咯’地笑起来,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是啊。要不是妈妈身体不好,看病需要钱,弟弟又要上大学,我也不会离开家乡呢不过周先生对人很好,工资多假期也多,等飞完这一趟,我就会向周先生请假,回家去看妈妈。”
“你真是个孝顺的女孩子。”
仓巴措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他看了看笑成一朵花的托依汉道:“你回家的时候,欢迎来我们庙里玩,或许我佛能够给你指引、保佑你健康平安、永远都会这样美丽,当然了,我是个会看人生的喇嘛,也会帮助你的。”
“啊,真的麽?上师肯为我看人生、算命运?”
从古到今就没有那个女人能够抗衡算命先生的诱惑,‘女人天生是弱者’哪怕是到了21世纪也是一样,她们总是会揣测自己的人生、祈盼了解未来的命运,这是弱者的特征,男人如此会让人耻笑,女人们就不同了,她们患得患失的样子反倒是一种可爱,让男人们更加怜惜。
“呵呵,当然可以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从西天绕到凌霄宝殿,上师果然是上师,忽悠起小姑娘可比怪蜀黍强多了,仓巴措微微一笑,满脸都是慈爱,让托依汉几乎想起了去世的父亲:“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就可以了,我替你算算。”
“198x年x年x月x时”买买提*托依汉不疑有它,迅速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四同兄妹的所谓同年同月同日生,并不是指得阳历,而是指得阴历,其中的生年可以跨越一旬甚至数旬,只要是同属相的就可以,而不必是阳历同年。不过后面的月、日、时,就要完全一至,尤其是出生的时辰,偏差不能超过一刻钟,否则就只是广艺上的四同兄妹,并不会彼此影响命运。香江电影《惊天十二小时》中的那位高僧和女主角年龄相差了不只一旬,却因为月、日、时完全一至,所以在高僧被恐怖分子枪击时,女主角也同样受到枪击,甚至就连两人需要的特殊血液都是一个型号的
听了她报出的生辰八字,周易都是一呆。托依汉居然比十五岁的转世高僧大了一旬,今年已经二十七了,保养的真是不错,自己还当她是个小姑娘呢,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无量佛”只有在心中激动或者极度紧张的时候,仓巴措才会口诵无量佛号;在托依汉报出了生辰八字后,周易看到老和尚全身一颤,就知道他判断的没错,托依汉就是慧珠高僧的四同兄妹,准确说应该是他的四同姐姐
密教怪蜀黍勾搭西疆大萝莉的故事就要上演了,周易不会在意仓巴措挖自己的墙角,能被高僧认为义姐。也算是她的佛缘,这对一个西疆出身的小姑娘可能很重要,她又不是回教的。
“你的命运真是不可测度啊,太神奇了”
果然,大喇嘛一旦要开始忽悠人,简直比‘惊门’还‘惊门’,买买提*托依汉本来就够大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
两侧青山植被繁茂,完全看不出嶙峋兀立的山骨,甚至就连半丝土色黄色都看不到,就像是两个绿茸茸的毛团。只不过被人拉长拉扁了,立在天地之间。终南山的绿化搞得太好了,怪不得有好多政府公务员、大知识分子大教授都要辞去工作跑到这里来当隐士,肯定不是因为这里的小尼姑小道姑长得漂亮,而且看中了这一方山水、一派灵秀之气,成不成金丹无所谓,多活几年享受自然人生才是真的。
道观就建在两山之间,一面靠着山壁、一面临着溪水,这条终南青溪从更远的大山之中源源而来。奔出山谷,流入黄河,翻过临溪的墙壁,内里就是金碧辉煌的三清正殿和池塘幽水、曲折回廊。每隔一面塘水,就有个宽阔的汉白玉广场,却是观中道士们吐纳练气、伸展拳脚的地方。
观中紫气峰的‘接渡亭’中,端坐着几个人。正在静静地喝着茶,欣赏着终南美景,观云揽雾。心气清净,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了。
周易手中端着的是一盏‘禅茶’,终南是道家胜地,后来也有属于舶来品的和尚进入,僧道两家不能好酒,于是就好起茶来;所谓‘此物清高众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崔侯啜之意难已,狂歌一曲惊人意。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此机。’终南不产名茶,却独胜茶道,这个‘禅茶’就是集合了唐代茶艺、后世的岛国茶道、南方功夫茶,同时又有修行人对茶道的感悟在内,所谓禅,是一种境界心知,发现于佛家、却不是发明于佛家,道家一样喜欢。
已经连喝了两杯,第一盏由终南主峰的雪水和十几样花瓣并香茶叶并煎而得,喝到口里异香扑鼻,十几种花香战斗,冲人胸臆,就好像是声色犬马、无比诱人的十丈软红。
第二盏是取观中唐代传下的泉水,和了干秋菊、上品铁观音而成,品味清远,幽独自僻,就好像端坐在周易和叶得草面前的这位白云子观主。
这是一位多年隐居在终南山中,休养功深的传说级人物,曾经做过国家道教协会副会长,穿着打扮十分华丽,青缎道袍绣着八卦,头上的九梁道冠都是白玉的,可偏偏有股子出尘之气,已经有了白发,脸部皮肤却像婴儿一样白嫩,称得上是鹤发童颜。出世入世的高人范儿在他身上算是齐全了。
“呵呵,想不到周施主竟然如此年轻,起初听到叶老神医和张公子说你是他们的师弟,贫道还以为您是位形容高古,白发飘飘的老者呢。”白云子笑嘻嘻地看着周易,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欣赏。
“观主说的是,周易也很惭愧”
周易脸一红,老师兄的恶趣味啊,肯定是故意没跟人家说清楚,就等着看自己是如何尴尬。这可好,导师还坐在旁边呢
果然,厚着脸皮跑来蹭茶的窦天德一愣:“观主说什么?周易是我师傅的师弟?”
奶奶的,这叫什么辈分儿,自己带的研究生一转眼成师叔了?窦天德感觉自己被消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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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停产’‘星云思达’书友的慷慨打赏:)
今天三更,后两更可能是6000字的大章:)(未完待续。)
窦天德委屈极了。叶得草一生所收的弟子不少,个个都有个正经的名份,偏偏到了他这儿就成了记名的。还记得有一次他问师傅,为什么不给自己正名,叶得草没有回答,问过师叔夏商元,夏老头儿却忽悠说他的天赋不错、灵性过人,大有希望在‘中西医结合’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做出更大的成绩,如果成了神农门的正式弟子,说不定反倒会束缚他的发展
窦天德当然不会相信这位为老不尊的老师叔。那些正式弟子,虽然在中医院里也会挂个‘中西医结合专家’的名头,却没有几个像他这样下功夫研究西医的,一个个的地位虽高、却没什么实权、医术虽然精湛,病人却未必买账。这年头口碑相传已经成了笑话、病人往往不懂也没条件‘病向浅中医’,一旦生了大病,又有几个会耐下性子吃几年中医,天天还要扎针的?
可是这些弟子却最被师傅看重,他这个认真研究中西医结合学问,一心想为中医学谋个出路的却被师傅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如今倒好,周易明明是自己带的研究生,当初的研究方向也是中西医临床,却被当成了宝,居然要师傅亲自抬辈分,代师收徒做了神农门的‘前辈高人’、自己的师叔,这还有天理麽?
窦天德倒不是嫉妒,只是有些不平。
“你别看我,这次神农门聚会,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西医界。中西医结合是个好想法,可老祖宗为什么不搞?西医晚清就进入了华夏,一时神效无比,难道天下的名医、皇帝身旁的御医都看不到?可是却一率抵触,没人去搞什么中西医结合?”
叶得草沉声道:“头痛医痛、脚痛医脚,这也叫治病?西医的检查手段全靠仪器,病人进了医院。不把所有检查项目都做光了,医生都不会开药,这是为病人考虑麽?当然,为师也承认,西医在抗生素的研究方面、在细胞学、生物学、基因学上卓有成就,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可要搞中西医结合,你首先要是一个中医大家,有了这个基础,才可以在小范围内吸取西医的长处。不被西医糟粕影响,否则只会越走越远,结合到后来,成了被西医吞噬!那还谈什么振兴中医,这是要变相毁灭中医!”
周易正在喝第三杯茶,这杯茶就是用了普通泉水,茶叶也是常见的绿茶,难得是煮茶的火候把握精妙,能够充分发挥出泉水和茶叶的作用。虽然单从味道比较,可能比不上前两杯,可‘禅’不就是如此麽?禅者,觉醒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禅、最高明的不是佛祖之禅、道祖之禅、菩萨罗汉之禅,恰恰是普通人的禅,每个人都有最合适自己的禅,不要去羡慕佛祖菩萨。焉知佛祖菩萨就不会羡慕你呢?
这一杯禅茶,竟然让他生出警惕之心,回想前晚和仓巴措精神对战。以自然之道成功吞噬了他的佛门精神,自己还有些得意,此刻想来,自然是什么?不是自己全力发动精神力量,演化天地宇宙就叫自然了,难道一朵小花、一丛黄草、一滩狗屎就不是自然了?以自然为自然,这是自然之道渐渐失守的趋势,是条歪路。
这一下警惕,还不算是真正的觉悟,只是让周易感觉到了危机,不由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天边浮云发呆,竟然没听到叶得草训斥导师。
“周易还不快劝劝师兄,要我说师兄也太认真了,窦天德搞中西医结合,也是一番好意,听说还跑到大兴安岭去种植中药,这是多好的孩子,还要被他骂,这还有天理麽?”
白云子不好插手神农门内的事情;张公子和叶得草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呛火,他出面只会越权越糟糕;夏商元又向来最怕这位师兄,就跑来跟周易咬耳朵了。放眼神农门,叶得草看着最气顺的就是周易了,非他出面不可。
“天德,你走得太远了。你不比你周师叔,他是为师毕生仅见的医道天才,若是他来做中西医结合的研究,为师相信一定可以曲线救国,振兴我中医!”叶得草说得非常认真,似乎这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容不得有人质疑。
窦天德想晕死过求,这就是不讲理啊,你看着顺眼,那就怎么都成,你看着不喜欢,累死也没用是吧?不过师傅就没讲过道理,而且还越老越倔,他能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搞个中西医结合的研究,怎么就错了?人家从没放弃过中医啊我冤枉!
“老师兄,窦教授是我的导师,在他面前,我不能妄称师叔,必须要各叫各的,不然就算我答应,我读研时的师兄师姐还不得杀了我?您就别给我拉仇恨了好麽”
周易太尴尬了,你看张公子那笑意盈盈的样子,敢情都拿自己当戏看呢?这件事必须要说清楚了,否则将来如何面对导师?
“不行,神农门可不是江湖上三脚猫的门派,规矩就是规矩!要是连辈分都乱了,还不被人笑死?还说什么振兴中医!”叶得草一瞪眼:“天德,你虽然是个记名弟子,却也是我神农门中人,大学里导师学生的辈分算什么,还能大过我神农门去?除非你是不要这个身份了,否则就得叫周易师叔!”
这老头儿啥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周易听得直瞪眼,这不叫拉仇恨,这简直就是挑拨自己和导师的师生关系啊?您还是饶了我吧
咳嗽一声,周易敬了叶得草一杯茶,叹道:“老师兄,我跟随窦教授三年,他就是我永远的老师,您要再是这样逼迫,那我退出神农门好了,免得遭人骂。”
“你敢!”
“我怎么不敢?”
自从在金陵遇到叶得草,匆匆一面立即分离,后来老爷子到云水山给他抬大辈儿,整天也就顾上夸奖周易的美酒美食了,周易对他的了解也是不够。现在看来。老师兄为人刚直是好事,就是太倔强了,之所以会闹到和张公子一脉不合,导致神农门缺乏凝聚力,他自己就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周易不是真要顶撞,就是要别一别他,让老师兄也知道‘民主’的重要性,搞独言堂不好。
“你你小子!哈哈哈!”
叶得草挺着腰杆、瞪着眼睛,仿佛斗鸡般瞪了周易好久,忽然展颜大笑。拍着大腿道:“好,真好,我喜欢!我就喜欢你小子的这股劲头儿,天德你看到了没,这样的劲头儿你就没有”
我也有!窦天德眼都快被气花了,这还让人活不让人活了,不就是顶牛儿把您气个跟头麽?是个人都会!这也算优点了?
夏商元和张公子他们也是面面相觑,估摸着要是真有前世,周易跟叶得草准是两口子。而且还是非常恩爱的那种;周易有些惊愕,更多的却是感动,老师兄对别人是如何独断专行且不说,对自己却是一门心思的好。就冲这份知遇,自己就是再懒再闲,哪怕是蹲到了庙里,也得蹦出来为老师兄出力、为神农门张势、为振兴中医努力啊
“好了。难得你小子不忘师恩,还要叫他导师,老师兄就为你破个例。当着神农门弟子,天德还得叫你师兄,在社会上、学校里,就随便你们怎么叫吧,我管不了,也懒得管。”
叶得草是真给周易面子,竟然肯为他破了规矩。
“不过这个规矩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破,这次终南聚会,到了你为神农门出力贡献的时候了”
“是有关西医界的麽?”
窦天德在神农门地位不高,这次能混到紫气峰上蹭茶喝,说来还是沾了周易的光,可在京都医科大久了,又是搞中西医临床研究的,他对当今医学界的现状还是非常清楚的。
是,神农门是有不少弟子在全国各大中医院担任院长、主任的,可全国才有多少个中医院?中医院里又有多少病人?大量的病人还是聚集在三甲综合医院里,三甲综合医院的中医科是个什么样子,窦天德都不忍心说。那里面坐得都是只会开中成药和西药的‘中医’,让他们把脉开方子?病人得多大胆量?
神农门这种传承千年的大门派要麽不复出,一旦打出振兴中医的旗号高调入世,那就容不得失败,否则不但神农门要沦为全华夏的笑柄,中医的最后一丝元气也要白白损耗掉了。所以要做到振兴中医,就必须让真正的中医进入各大三甲医院的中医科,这就必须有三甲医院的密切配合、大力宣传,花上了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或许还能有些响动,否则口号喊得再响也没啥大用;叶得草和张公子的医术高名头响,可老百姓有几个知道他们的?这年头骗子多,叶得草和张公子气质有异常人,不被人当成两个老骗子才是怪了。
可是这些三甲医院骨子里根本就瞧不上中医,中医治病没有西医立竿见影且不说,真来了个华佗扁鹊,把把脉开几副药就把病给治了,不上设备不上手术,让全院的医生护士全喝西北风去?院长大人们答应了,全院职工还不答应呢,得造反!
西医界如今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医院不过是其中的织点而已,上游有卫生部的政治利益在,有各大院校、各大药厂、医药公司的经济利益在,下游还有医药代表药贩子、算上在西医院靠着卖号为生的黄牛,全国有多少人吃这碗饭?你说振兴中医就振兴中医?扯淡的吧!
华夏确实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家,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行政命令来解决的,就是唐公古公并肩子使力,也未必能够撕破这层层编织的利益网络;卫生部的官员们肯来出席、各大医院院校没有对出身神农门的人施加压力,这就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来自西医界的那些客人,神农门是不得不请,请来了恐怕还是捣乱的成分更大些。
看似神农门百年聚会、振兴中医的伟大盛典,其实就是一个危险的乱局,一个处理不好,神农门不等复出就要遭到沉重大击,振兴大计就此胎死腹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神农门必须要推出一个可以镇压门派气运。能够应付来自西医界的暗流挑战、折服对手,从而让这些三甲综合医院作出配合的人物,在周易没有出现前,符合这个条件的恐怕就只有叶得草和张公子两个人,而且两人彼此不服,估计还得先较量一下。
如今有周易在,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最难得是叶得草和张公子都对他既爱且敬,由他出面代表神农门应付来自西医界的挑战,是最最合适不过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窦天德都分析给了周医,只是他对自己这个学生有多大斤两还不清楚,后面的内容却是周易自己判断出来的。
老师兄就是再重视自己,也不是自己的爱人同志,这样一个倔强的老头儿居然会对自己做出大的让步,那就是要用自己了,果然,叶得草给足了面子后立即‘图穷匕见’。当着白云子这个外人,周易如果拒绝了刚为自己破例的老师兄。那就是做人有问题了。
所以他不用叶得草点明,直接奔向主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西医界规模是中医界的十倍、神农门的百倍,难保就不会出几个厉害的人物。他在西医技能全面开通后就更加明白西医不简单了。神农门要振兴中医,假想敌就是西医界,老师兄这里一定有全面的资料。
“这次西医界来了三十三个人,都是各地最有名的专家级医生。其中有很多都是中央一级领导的私人保健医生。”
做统计工作倒是夏商元的兴趣,这老头儿没事就喜欢算计,他从怀里掏出厚厚的资料。清清楚楚的念出来,还怕周易听不仔细,念得非常缓慢:“几乎可以说这些人就代表了华夏西医界的权威,可是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可能成为你的对手”
“是不是夏明伦?”
想起那晚仓巴措对自己‘老实交待’的内容,周易立即想到了这个名字。
“看来你也是有准备啊?”夏商元点点头:“没错,就是夏明伦!天德你对夏明伦应该了解的更清楚,就由你来给周易介绍吧,一定要介绍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说说他有什么弱点。”
“弱点?”
窦天德看了看叶得草,横下心道:“要说弱点,那就是他不懂中医了”
“哦?”听了这句话,就连白云子都皱起眉来,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你师傅刚骂过你,你就这样说话?这已经不是单单长对方的志气了,根本就是打神农门的脸。他和叶得草是三十多年的交情,最了解这位老朋友的脾气,不免有些替窦天德担心。
“天德,你继续说下去。”
听了窦天德的话,叶得草居然神奇地没有发火,不过也没表示支持,倒是张公子呵呵笑了一声,让他不要有顾虑、继续说。
“夏明伦是个医道天才,根本就不是人。”
窦天德慨叹道:“这次来的三十多名西医专家、权威,如果其中没有夏明伦,那根本就不可怕,因为他们彼此之间谁也不会服谁,力气使不到一处,就是想阻挠神农门复出振兴中医,也没有这个可能。可是夏明伦一来,这些人就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力量就集中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请他来。”
“哼,这也要你说?谁也没请他,是他自己来的!”叶得草又是冷冷一哼,这次连夏商元都感觉师兄有点过分了,天德又没偷师娘的内裤,你就这么不待见他啊?周易冷眼旁观,却是心中微微一动。刚才周易看得清清楚楚,老师兄在呵斥导师的时候,眼底分明带着一丝笑意,虽然一闪即逝,连最熟悉他的夏师兄都没发现,却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这是慢慢的基情啊,难道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周易琢磨着该不该找个时间提示导师一下,免得导师总当自己是神农门的‘小白菜’
“他来了也好,不过了夏明伦这一关,神农门要得到那些三甲医院的支持也是不可能的。”
窦天德也被训得惫懒了,师傅骂师傅的,自己说自己的,他看看周易继续道:“听师傅说周易你是个天才。那夏明伦就是个天才中的天才,他二十二岁进入山都第一医院做实习医生,三年以后就成了该医院的第一把刀,当医院领导准备让他做外科副主任时,他却申请调到了内科后历转普外科、心外科、肿瘤外科、普内科、心内科、肿瘤内科、介入科、神经科、五官科在最讲究实力的山都第一医院,他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的速度更换着科室,每到一个科室,做出的手术、判断的病例、乃至发表的相关论文,都引起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轰动。”
“武术界有内外兼修的说法,而他就是医学界内外兼修的第一高手!今年才只有四十七岁的他。已经同时担任山都第一医院大内科和大外科主任,权势熏天架空了院长,可院长却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外面抢着请他去做双料大主任的医院早就排成了长队自古文人相轻,医学界就更是如此,可是提到他夏明伦,就没有一个医生不心服口服,山都医科大请他去讲课的时候,很多京都、魔都的权威级人物都要提前订飞机票赶去听课。可见这个人有多厉害!”
“确实是厉害啊,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也就服过师兄和周师弟,现在又要多个让我心服的人了。就是这个夏明伦。”五百年前是一家,没心没肺的夏商元夸起本家来,也没啥心理障碍。
“导师,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个夏明伦这样厉害,就应该被称为西医第一人才对,怎么才落了个第一刀的绰号呢?”周易总感觉这个‘第一刀’应该是夸厨子的。不过要真是比较厨艺,夏明伦估计连柳絮都干不过,自己倒是胜之不武了。
“他没有什么弱点,却不等于没有强项。而他最强的地方就是刀上的功夫”
窦天德啧啧叹道:“山都的凌书记曾经得过严重脑溢血,这本来就是难度很大的手术了,偏偏在手术前一刻又突发胃穿孔,当时手术台上的医生已经手忙脚乱,病人大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鬼门关,就是夏明伦冲进手术室,上演了一场双刀绝技”
“哦?双刀绝技?”周易自从得到西医技能后,也在无时无刻修炼手术刀法,本来他就有厨艺的底子,又有混元高手的修为,自认刀法已经非常不错,却还没练习过什么双刀绝技。
“当时夏明伦是同时进行两场手术,双刀齐下,一面是开颅、一面是剖腹,一心两用,同时进行,在场的助手和护士们都惊呆了,甚至忘记了手术程序,他却可以一面同时动着两项手术,一面安慰助手和护士,结果这两场手术都做得非常完美,硬是把这位凌书记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窦天德讲完这段话,接渡亭中响起一连‘丝丝’倒吸凉气的声音,其中有叶得草、有张公子、有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白云子道长,哪一位都是超越普通人的存在,老贼般的存在,却都被夏明伦的事迹震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周易,这个年轻人虽然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可他能对敌夏明伦这个恐怖的天才、镇压神农门的气运麽?
周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脸上十分平静,没有吃惊的样子,也没有露出轻松的笑容
叶得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小师弟,你有多少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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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一旦进了终南山,就再也无法肆虐了。
清晨、晨曦映照下的白云观凉意袭人。夏明伦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天下西医权威的头头儿,正坐在‘众生池’旁钓鱼,钓起来就扔回去,纯粹就是为了享受乐趣。一早起来练习道家桩功的小道士们都在偷偷看他,这位施主可真是有意思,就没见过有人这样钓鱼的
虽然不是佛家道家的高士,夏明伦的养气功夫却是颇深,整整坐在那里两个多小时,竟然动都没动一下,握着钓竿的手就像是握着手术刀一般的平稳,四十七快五十的人了,双手竟没有一丝颤抖。
“夏主任真让人敬佩,怪不得您的刀功天下无双呢,原来都是这样修炼出来的,我们似乎也应该弄条鱼竿,向您学习。”
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嘻嘻笑着走了过来,往他身边一坐,脸上透着亲热,还有几分暗藏的钦佩与嫉妒;这几位都是西医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任何一家医院,只要能把他们的照片挂上墙壁,挂号处立刻就会人满为患,黄牛大发其财,内科、外科、肿瘤科这五位代表着当今世界的一流专家水准,在西医界更有西医界五鼎的绰号,东南西北中,各占一方,支撑一片天地。
他们如果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夏明伦就是神秘莫测的扫地僧,这五位连同这次来终南的二十多名顶级专家、权威,谁也不会服气谁,彼此相轻,却对夏明伦一至推崇,不但佩服他的业务水平,也同时佩服他的为人。
堂堂西医第一人,京都魔都、香江、甚至是国外,有多少大医院在向他抛洒橄榄枝。开出优厚无比的条件?却都被他一一推了,人家就为了报答师恩,硬是窝在山都第一人民医院里,渡过了最宝贵的二十五年!
医术高、人品一流、重情重义,对这样的人物,大家是打从心眼里佩服,恨不得把这个服字从心窝窝里掏出来,顶在脑袋上。哪怕是西医界西医界五鼎,个个都是眼高于顶,到了夏明伦面前。个个也都把自己当成是学生身份,抱着学习的态度前来,把夏明伦围在中间,静静地看着他钓鱼。
“呵呵,你们几个一来,这鱼也不用钓下去了,有事情找我商量?”
夏明伦哈哈一笑,收起了鱼竿,笑着看了眼坐在他右手边。距离最近的白发中年人:“庄梦枕,是你告诉我神农门百年聚会,要重振中医的事情,还把我拉了过来。要不你先说吧”
“哎,夏主任不来,我们这些人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该怎么应对神农门呢?”
庄梦枕摇摇头道:“叶得草和终南张公子可不简单。这次更是得到了上面几位大人物的支持,否则卫生部的人也不会巴巴地跑到终南山参加这个聚会了,我看他们是要搞大的。夏主任您也知道。这些年咱们西医和中医势成水火,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仇恨,可如果肯定了中医那一套,不就等于否定了咱们西医的理论?现在医患关系都这样紧张了,要是再推广中医,恐怕很多出了院的老病人都要跑回来指着咱们骂娘,责问我们当初为什么不用中医治疗手段,却要动手术?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回答?”
“庄主任说得没错,中医这种‘伪科学’如果被大范围推广,将会严重扰乱现有的医疗秩序,我们是要坚决反对的,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也不为过。”
庄梦枕在西医界五鼎中资格最老、身份最高,曾经做过华夏古公的私人健康顾问,他的话立即得到众人响应。
“你死我活?有这么严重麽,各位担心的,恐怕还是利益吧,西医带给各位的利益”
夏明伦嘴角微微翘起,说了句诛心的话:“如果是政治、商业利益之争,在我这里还是打住的好,我没兴趣。我最关心的,始终是病人的利益,我与众位一样反对中医,却不是因为怕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饭碗,而是因为中医以阴阳五行之道为基础,理论玄之又玄好像空中楼阁,无论是授徒、制药、门诊流程,都无法建立起科学的标准,自由性过大,虽然也能出现华佗、扁鹊这样的神医,可是出现庸医的概率更大!”
“庸医杀人啊我不希望自己曾经遭受的不幸在病人身上再次出现,这就是我与诸位最大的区别。”
夏明伦始终是一个医者,跟神农门向无仇恨、跟西医界的这些人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战友关系。他要反对中医,就是因为中医缺乏标准、庸医辈出,西医界当然也会出现庸医,可严格的检查手段和已经形成流水线的研药、制药、用药流程下,西式庸医的危害会被降到最低,而中医仅仅凭借‘望闻问切’诊断病情,同样的病情不同医生开出的药方能差出十万八千里去,在夏明伦看来,病人在这种情况下要得到妥善的治疗,比中彩票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他本人就曾经是中医的受害者,儿时曾经得过脑膜炎,结果被某位庸医一通‘诊断’,几副药开下去差点没喝成白痴;后来还是邻居家有位当护士的阿姨看出不对,劝说他的父母把他送到了山都第一人民医院,遇到了当时国内最好的脑科专家廖凯教授,恐怕西医界就会从此少一位天才,白痴堆里要多了一个傻孩子
也是经过这件事,夏明伦才立志以医术报国,从此发奋苦读、最后考试山都医科大,拜在了廖凯教授名下,毕业后他也没有离开山都医大,为得就是报答恩师、报答这家医院。
他反对中医是因为自身的遭遇,没有掺杂其它利益,和这几位分别代表了华夏西医界几大地区利益的西医界五鼎有着本质区别。
“夏主任说的是,天下医者无不是父母之心,怎么可以让中医这颗眼屎坏了整碗粥呢?我们的立场都是一致的。不过这次有点麻烦”
庄梦枕微微皱眉道:“听说神农门有个叫周易的,竟然误打误撞治好了唐公的岳母,再加上叶得草和张公子本来就认识唐公、古公等人,这次上面虽然没有明确下红头文件,却明里暗里指示了卫生部,要大力协助神农门复出,振兴中医国粹!哼,什么国粹,真是笑都笑死人了,可华夏的国情如此,上面有这个意思,难保卫生部的那帮人不会媚上呼应,万一压下来,我们就被动了”
“庄主任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众人纷纷点头,卫生部的最大利益就在西医界,这个是没有错的,可真要是上面几位大佬压下来,卫生部的人也可能会抛弃利益,转而秉承上意,万一支持中医振兴成了政治任务,他们可顶不住。
“呵呵,卫生部肯来参加神农会的聚会,就已经初步表明了态度,与会时那位赵好龙部长肯定会做足了官样文章,这是肯定的。”
夏明伦微微一笑:“不过他们也不是傻瓜,中医推行的好,未必就是他们的功劳,推行不好,他们还要承担责任,怎么可能会傻到为神农门尽心尽力?他们也就是观望、表表态,神农门得不到西医界的真正支持,就算叶得草能逆天改命,也一样没辙。”
“还是夏主任分析的有道理”
西医界五鼎中的白成化点头道:“只看神农门会主动邀请我们参加聚会就该明白了,他们也是希望通过这次聚会,求得我们的支持吧?可见他们也不相信仅靠上面的授意,就能让中医界起死回生,哪有这么容易?全国八百家三甲医院,还有那家三甲医院的中医师是真正把脉开方子的,离开了检查仪器和中成药、西药,他们还会给人看病麽?”
说到这里,‘五鼎’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在这次聚会上,神农门会借助卫生部的官样文章,要求获得我们的全面支持”
夏明伦抬头看看天色,边收鱼具边道:“各位想一想,我们这些西医界的代表,又该如何面对神农门的要求呢?”
“要真是这样,神农门可够狡猾的”
庄梦枕微微一愣:“他们估计也明知道卫生部会做官样文章,可无论是什么样的‘文章’,这也是主管部门的态度,如果叶得草和张公子豁出老脸不要,当场让我们表态,甚至让我们细化出如何支持他们中医界的流程来,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那就是打了卫生部和后面几位大佬的脸,绝对不行;答应了,我们总不能言而无信吧?我们这些人在华夏西医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想赖账说自己做不到都没人会相信”
“狡猾啊这样不是进退两难,被神农门把持了主动权?”白成化连连摇头。
“没这么容易。”
夏明伦轻笑道:“江湖论道,要我们答应帮忙,他们不露几手是不行的,如果他神农门的手段胜不过我们,难道我们还要去支持一帮废物,浪费国家的人力物力?卫生部等得不就是这个结果麽”
“有道理啊,还是夏主任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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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计划今天三更的,这场中西医的较量还有些细节被卡住,今天先两更吧,明天回岳母家,后天再开始三更,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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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子很够哥们儿,为了这次神农门百年聚会,特别把三清殿后面的‘真武大殿’腾了出来,通行的道路也被封死,保证了香客和游人不会进场打扰。偌大的真武殿中摆设开了一张张桌案,小道士提前燃起松塔,用红泥小炉煮开了茶水,大殿中满是松香茶香檀香的味道,就是性格再急躁的人,也会变得气定神闲、心绪宁静。这是一个谈判的好环境。
这还是个黄道吉日,也是白云子给选的。让这位有道全真万万不曾想到的是,孙好龙这位生在红旗下、活在政界中的大部长居然也知道今儿是黄道吉日,非要拜过了三清和真武大帝才肯入座。他这一拜,神农门的人和西医界代表也不好不拜了,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排成了长队,一个接一个的进香,香烧了自然就不好意思不给香油钱,少得几十、多的几百,居然以孙少龙捐的最多,足足大三千。
孙部长看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便自我解嘲般地道:“道教是咱自家的东西,也属于国粹,咱不支持还指望外国人支持麽?”这话让人深思,也凸显了他的政治智慧,明里暗里是指着中医说话的,中医不也是国粹麽?咱们要支持,谁说我们卫生部光考虑西医带来的利益不扶持自己的东西了?你看我这态度多么明确、立场有多坚定?
会还没开,他就已经敲锣打鼓了,让叶得草等人听得频频点头,心里舒服的好像三伏天吃了根冰棍儿,将来到了唐公、古公面前,神农门这票人指定得说他会办事儿;可这话就是个旁敲侧击,没承诺没担当。回头你们要是谈不好,可不关我孙好龙的事情,我是部门主管领导不错,可也不能过于干涉市场经济不是?这是个基本原则
不管旁人怎么猜测揣度,周易是没心情分析孙大部长话里玄机的,只是在腹中大骂:“姓孙的,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日前他这个神农门的‘前辈高人’已经跟门中的‘后代精英’见过面了,看着一个个或者胡子花白,或者满脸皱纹的老家伙叫自己师叔师爷,而且一个个是如此认真严肃。周易顿时无比尴尬;这会孙好龙要拜过三清、真武大帝,他是代表官方,自然排在前面,后面就是神农门的前辈,周易就排在叶得草、夏商元和张公子三人的后面,当他走过的时候,神农门弟子人人毕恭毕敬,‘师叔您请’‘师爷请香’,顿时惹来夏明伦一票人的火辣眼光。周易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剥光了衣服的妓女,被一票男人随便看了不说,还得指指点点
夏明伦在看他,他也在看夏明伦。这位西医第一人不算帅哥。身材也不高,就像很多山都人一样,可是人往面前一站,精气神仿佛都要夺体而出、冲破这间大殿的房顶。两只眼睛闪闪发亮,犹如一只人形的猫头鹰。
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众人的领袖,无论站在那里。都是鹤立鸡群一般,周易怀疑他就是站到了nba的职业赛场上,也一定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叶老门主,夏老先生,张公子,各位好啊”
这就是知识分子的虚伪,哪怕心里不待见这票中医,夏明伦还是表现的很有礼貌;他手下那帮西医专家也在与神农门弟子们亲热地交谈,一个个都像是遇到了知己,话逢知己千句少,恨不能勾肩搭背入洞房。
走到周易面前,夏明伦笑着伸出手来:“你就是周易?呵呵,年纪这么轻,却跟叶老门主同辈分,了不起啊。”
“呵呵,夏主任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就是只被赶上架的鸭子,还说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为了知己知彼,周易这两天研究了夏明伦的资料,不看则罢、一看之下,顿时对他肃然起敬;这是个有医术更有医德的好医生,高官显爵他救,没钱付住院费的穷人他自己掏腰包,然后让院长报销他的眼中没有穷富贵贱之分,只有病人。
这样的人,无论他站在什么立场上,哪怕是对手、是敌人,也是值得自己尊敬的,华夏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医生。
“哦?你这个比喻虽然很老,却很是形象啊?”
夏明伦能够感受到周易的善意,不由微微一愣,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不过叶老门主不抬举别人,偏偏要抬举你,那一定是你有过人之能了。我听说唐公的岳母被你治好了,这事情是真的?”
身为当代名医,夏明伦当然不会被李巨成忽略掉,他也曾经见过柳老太太、看过她的病历;当时给出的治疗方案是更换器官,不光是肝肾要换,几大重要脏器如心、肺胃都要更换,整个治疗过程最少要绵延五年甚至是更久。
这个治疗方案是柳老太太无法接受的,身体的器官全换了,那还是自己麽?老了老了,再弄成个老怪物,让自己如何面对家人?她感觉这医生就是个魔鬼,太可怕了。
夏明伦没能在柳老太太身上验证他的‘抗自然衰老乾坤大挪移更换器官法’,至今还引为毕生遗憾。能够保养成柳老太太这样,没有任何其它疾病,完全是衰老所致,而且财势雄厚,能够负担高昂手术费的病人实在是凤毛麟角,要再找一个可是千难万难。他甚至还算计着再等上一段时间,等李家求医无门了,自己再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老太太接受自己的方案呢,没想到却被周易捷足先登给治好了?
这个结果并不足以让夏明伦认同周易,医学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奇迹。美国曾经有位八十六岁高龄的老人,身体衰弱将死,谁想半夜被身体深处传来的巨大灼烧感痛醒了,在吃了数片镇痛片无效后,老人拼命的奔跑,最后跳进了一个池塘。
当时还是冬天,这位老人却没有感到丝毫寒冷,足足在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才跳出池塘。没错,他像个年轻人一样从水中跳了出来,精力十足的好像上帝附体。到了第二天,他惊奇地发现自己长出了新的头发,头发的颜色就像他二十岁时的一样,又过了几天,他长出了新的牙齿。
美国的医学家认为在他身上发生了最恐怖的人体自燃现象,不过他很幸运,不但逃过一劫没有被烧成灰烬,还刺激到自身潜能,使体内基因全面‘青春化’了。这件事不是神话,是真正发生过的医学奇迹。
夏明伦相信在柳老太太身上,一定也发生了此类的奇迹,否则就凭中医的手段,绝不可能救回一个完全衰老的人,除非周易是上帝。
周易不想当上帝,被人钉在十字架上的味道估计不好受,就算三天后可以复活也不行,所以他非常低调,只是笑笑道:“不过是运气而已,是老太太福缘深厚。”
“果然被我猜中了!”
夏明伦暗暗松了口气,周易若承认是自己治好的,他非得当场问清楚治疗过程和手段不行,否则这个会也不用参加了,没心情。中医如果真能如此神奇,他愿意当场拜师,从此加入神农门精研中医,也学窦天德搞搞中西医结合。
“呵呵,两位谈得不错啊?这就好,这就好啊,中医西医,不都是治病救人麽?就应该联起手来嘛”
孙好龙笑着跟两人分别握手。他其实是最苦逼的,最希望看到的是双方不要在会上闹起来,哪怕是表面上的和气也好,当领导求个表面花团锦簇、太平白粉就成了,还有啥好求的?
“孙部长说得没错。周易,夏主任,紧赶两步吧,神农门的百年聚会就要开始了。”
张公子比叶得草更擅长应付这些场面上的事情,看到大家都拜完了三清,就召唤大家回真武殿。今天是中西医界两柱天正式碰面,表面上再怎么和气,也难免要较量个高低上下,他对周易极有信心,还等着看夏明伦大力踢铁板呢。不震断你几根脚趾头,我张公子当众吃翔,文质彬彬的终南隐士可比叶得草坏多了
“上师,周先生进去了,我们也过去吧,真想看看中医界如今有什么手段。”
西域教虽然不比某教那样积极排外,动辄兵火相加,却也没有大喇嘛跑到三清殿里磕头的。靠着跟周易的那点缘分,刘洋的‘巫医传人’身份,仓巴措和刘洋也得到了列席会上的资格,此刻正站在三清殿外远远的看着。仓巴措特意戴了顶帽子,遮挡住了他的光头,三清殿这边还是会有游人出现的,被人看到他一个佛门弟子站在道观里总是有些别扭。
看到周易等人出来奔了真武殿,仓巴措才点点头跟了过去,心里还在默默祈祷:“佛,小僧不该怀疑周上师的道德修为,更不该为那个夏明伦提供挑战中医界的条件,但愿周上师能够从容渡过这次危机,否则小僧罪莫大焉,无脸再见上师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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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4000字,今天表现也不好,应该被大家批评我保证,明后天都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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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巴措的初意是检验华夏中西医的真正实力,那个被特别安排在西安医院的女孩子,病情和慧珠小高僧以及他的那位四同兄弟十分相似,也是被那种病毒侵袭得下怪病,如果华夏的中西医能够治疗这种连国外很多高明医生都要束手无策的怪病,就是慧珠小高僧命中的扶助贵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周易的修为竟会如此之高,这还用得着检验麽?可惜那个女孩子已经被送到了西安医院,目前也被夏明伦知道了;以夏明伦的个性,就算明知这种因病毒导致的继发怪病难以治疗,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也还是会拿来挑战中医界,为这个女孩子求得一线生机。
此刻就是仓巴措想要把这个女孩子转移出院、为她另外寻找世界名医治疗也晚了,这就等于他间接坑了周易和神农门一把;自从那晚精神交战,他对周易敬若天人,周易就是他心目中的在世佛、可以和来世高僧慧珠小佛并肩,因此心中无限悔恨,满脑袋都是想着该如何向周上师赎罪,以消除自己的业力。
喝着终南禅茶,仓巴措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就像个真正的第三方参与者一样,看着中西医界在卫生部的主持下和稀泥,心里暗暗为周易着急,偏偏碍于身份,不好表明立场。这如果是在西域,仓巴措早就以来世高僧之名下命令了,在某些地区,宗教的影响力还要超越政权。
孙好龙确实是党的好干部,一手官样八股文做得炉火纯青。开篇立意旁引博征,硬是从华佗聊到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同志,从澶渊之盟聊到民族大团结,五十六个民族同唱一首歌,上下五千年、希罗埃及爱琴海最后归纳为一个意思,中医要振兴,大家要出力,上面的意思已经如实传递给各位了,你们如果拿不出方案来,那就慢慢研究。上面可没说要研究多久
这种八级和泥工的手段让人怀疑他是从某个建筑工地出身的。叶得草是个单纯的人,还听得美滋滋的,感觉孙部长对神农门还是非常支持的;夏商元就比较滑头,嗅出了孙好龙身上浓浓的‘太极宗师’味道,冲张公子使了个眼色,张公子点点头,立即抢先开口。
“孙部长说得好啊!我再增加一句,中医更适合华夏人。就比如治疗同样的疾病,中医治疗更为彻底。医疗费也相对更低,不但减轻了病人的负担,也是降低了国家的负担这次政府和神农门联手在全国范围大力推广中医治病,正需要在座各位西医界的泰斗支持。大家看看是否能拿出个方案来呢?”
“嗯,张先生这个提议好,是得有个方案。”孙好龙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以夏明伦为首的西医界代表;他是吃官饭的。自然不能违逆上面的意思,可并不代表西医界就不能发表意见。老人家不是说过麽,不要怕群众说话、怕得就是群众不说话。我们要讲民主嘛
“这个方案恐怕很难拿出来。”
没等夏明伦开口,庄梦枕已是连连摇头:“张公子没说错,医者父母心,谁还不希望患者能够花更少的钱、看更少的病,现在医患关系紧张,还不都是钱闹得?我们也希望可以抛开那些检查仪器、砸烂手术台,让病人回去喝两副药就变得活蹦乱跳,我们不是还省心了麽?可这现实麽?”
“庄主任说得是啊现在的病人多难伺候?西医是有科学标准的,从门诊到病房,从制药到用药,那都是有着完善的流程,可就算如此,还是会经常出现医患对抗、纠纷!如果换成是因地因人因药而异的中医,那又该如何?”
他的话语未落,白成化便接口道:“尽管如此,我们三甲医院还是保留了中医科这个常年亏损的部门,让他们治些无关痛痒的小病,脚气头癣妇女杂症什么的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保住我华夏的中医,哦国粹还不是为了让中医学院出来的学生有个地方呆着?这就是我们的方案,都已经实行多少年了,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案?我们不是没尽力啊,可遇上提不起的蜀后主,我们就算个个都是诸葛亮,那也没辙啊?难道还让我们三甲医院鞠躬尽瘁,把一半的资源让给无诊疗标准、无科学标准、无群众认证标准的中医?要是上面非得这样做,那行啊,我们无条件服从,如果耽误了病人,造成严重后果,上面能摆平就行,孙部长您看如何?”
知识分子不出恶言,可真要阴损起来,那真比街头的小混混还要恶毒;庄梦枕和白成化一唱一合、讽刺挖苦、句句诛心。
周易抬头看了看这两个号称西医五鼎的专家,心里说不出的鄙夷。这根本不是在讨论问题,而是在借机调侃挖苦中医,还权威专家呢,做事太不厚道。
夏明伦也是微微皱眉。他就是个单纯的医者,虽说因为自身的遭遇、以及中医确实存在的一些问题,让他很难去支持;可是对于同行,庄白二人做得确实太过分了,尤其是白成化把中医比成了窝囊皇帝刘禅,这有些恶毒。
“啪!”
叶得草听得满脸涨红,当场拍案而起:“哼,说什么狗屁话,难道你们真以为我神农门离开了你们的协助,就不能振兴中医了?当我叶得草是个摆设!”
“呵呵,叶老神医的名气当然够大,多少高官显贵都要求到您的门下,我们当然是知道的”
白成化眉头挑动,冷笑道:“可惜您年龄大了,一身是铁又能打上几根钉?靠您一个人的医术和名气,就想全面振兴中医,这恐怕还不行吧?我想叶老门主应该也很清楚这点。否则也不用请我们这些人来了。当然,叶老门主若是觉得我们说话不中听,看着碍眼,那我们离开就好了。神农门百年聚会,本来就不关我们这些西医什么事情啊?”
“哎,白主任不要动火气嘛,这次是神农门聚会不假,可也是中西医界共商该如何振兴中医的盛会,方案可以慢慢想,困难总比办法多麽。我们不能遇到一点困难,自己人就先吵起来。再说了,夏主任不是还没说话麽?”
孙好龙呵呵笑着,继续活他的稀泥。他可比真正的建筑工强多了,不用风吹日晒,享受着部级待遇拿着高工资‘和泥’,顺便还来了趟终南山数日游,他急什么?你们慢慢掐。
现在他就等夏明伦表态了,如果夏某人也是这副态度。中西医界的这次‘合作’也就宣告彻底失败,他身为主管领导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要对上级领导负责麽?不过这就必须要多花些时间,想必上面也能够理解他这个小部长的难处
叶得草和张公子等几个神农门的巨头都望向了夏明伦。叶得草嘴上虽硬。其实也知道如果没有西医界的鼎力支持,仅凭神农门一门之力,想要振兴中医,恐怕也会困难重重。
哪怕是有周易这个超级富豪在也是一样。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到的,要让病人对中医重拾信心,而不是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阶段才想到把最烫手的山芋扔给中医。需要大量的宣传,而且这类宣传不是电视台和门户网站就能做到的。神农门的杰出弟子需要在第一线证明自己,让病人说话!没有全国三甲医院的配合,这只是个美好的梦。
周易也在看着夏明伦,不知道这个让自己也要尊敬的西医泰斗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我不太同意庄主任和白主任的说法,中医虽然缺乏标准,却正因为拥有最高的‘自由度’,所以古往今来,才有神医辈出;而西医虽然规范标准,却难免流于模板化,在这种情况下,年轻医生往往都会按部就班,很难有大的突破和成就”
夏明伦微笑道:“各位主任都是各地区西医界执牛耳者,恐怕已经感觉到自从西医进入全球标准化模式化以后,年青一辈中已经很少出人才了吧?而且西医界也越来越是固步自封,对疑难病症的研究攻克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愧是西医第一人,这份见识就甩出那姓庄的几条大街。”
周易听得暗暗点头,普通人思考问题时,往往不是先考虑大节大义大局,而是从自己的角度和立场出发,很难做到公正公平。庄梦枕和白成化就是如此。
可夏明伦所看的却是大局,中医的优点和缺点、西医也有那些不足,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却是站在医道的高度,俯瞰全局,一针见血,虽然对中医还是贬多于褒,可在他的角度,能够做出这样的评断,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了。这个人了不起,是个真正的医者,值得自己尊重。
“夏主任,您这是”庄梦蝶连连对他使着眼色,心说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反倒褒贬起咱们自己了?叶得草等人却是微微点头,夏明伦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人家来参加这场聚会并不是来捣乱,而是真正的要交流医术,共同进步。
“我是受中式庸医荼毒最深的人,我都没有全盘否定中医,庄主任您就更不需要如此了”
夏明伦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叶老前辈、张老前辈各位可能也看过我夏明伦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没有危言耸听,这也是我一直不主张过多宣传中医的原因。不错,中医的拥有更高的自由度,可这种过高的自由发展方式让中医学院简直成了摆设,真正能称为中医的,那就必须是师傅口传心授、十年教养的内弟子,就这样的弟子,出师后也要经过无数历练,还要是有天赋的,才能成材请问各位前辈,神农门中这样的弟子有多少人?他们在十年之内,又能带出多少人呢?”
“这个嘛”
叶得草和张公子都是脸色一边,竟然无法回答。
“看来就连两位前辈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吧?”
夏明伦摇头道:“还是让我来说吧,神农门肯定是汇集了华夏最好的中医,可是其中很多都是在西医院,或者是名为中医院、实为西医院的地方供职,他们当年学得东西还剩下多少?就算剩下了九成,所在的单位已经给了他们较好的待遇,他们肯放弃现在的一切,跟着神农门从零开始、永不结束麽?”(向曾与光暗同去作者会、同睡一间房的雷云大大致敬)
“请恕我说句实话,就算我们这些人都全力支持神农门,全国三甲医院也都拿出一半资源来支持,神农门也没有多少人可用,与其让一场轰轰烈烈的‘振兴中医’活动最后变得雷声大、雨点小,徒为他人笑柄,何不听听夏某的真诚建议呢?”
听着夏明伦的话,神农门人的脸色越来越是严肃。这可不同于庄梦枕的讽刺挖苦,只会让人鄙夷,夏明伦分析入辟,几句话就打中了神农门的软肋,中医的天然缺陷被他一一指出,让人无法反驳。
“好吧,老夫也想听听夏主任的建议。”
叶得草竟然没有发火,而是点了点头。夏明伦算是旁观者清,他的意见应该认真听取。
“两条路”
目光从神农门众人的面上扫过,夏明伦微笑道:“既然现在条件不成熟,那就十年生聚、十年教育,培养更多的优秀中医;同时在东北、云省、贵省等自然条件良好的地区开辟中药种植基地,就算不能像西医一样标准化药品,至少要全面提升中药的品质,拒绝现在的大棚药和伪劣中药,等到条件足够成熟了再谈复兴中医。到那个时候,我夏明伦一定全力协助,第一个来神农门道贺!”
“还有一条路呢?”
叶得草微微皱眉,却知道夏明伦其实没说错,只是自己等不了二十年,神农门也等不了。
“第二条路很简单,神农门弟子不应该只是固守中医,而应该真正地去学习、了解西医,开创一条中西医结合的道理。当然我说得不是那些样子货,而是真正的中西医结合!”
“你也主张中西医结合?”
这下不光叶得草脸色变了,连庄梦蝶等人也是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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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想到,夏明伦这个中医界实至名归的第一人,居然也会对中西医结合感兴趣,而且他看来很认真,并不像是敷衍了事,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呵呵,各位不用这么大反应吧?据我所知,神农门的窦天德窦教授就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而且卓有成效。我看过窦教授的一篇‘论针灸在西医手中的作用’,真是大开眼界,让人拍案称奇啊!”
窦天德双眼一亮,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儿。自打他从事中西医结合方面的研究,神农门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师傅则不看好;想不到墙内开花墙外香,夏明伦居然看过他的论文,这让他如何不生出知己之感?现在他是越看这个夏明伦越顺眼,感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明伦也,要不是身在神农门百年聚会,怕被人当成了投靠西医界的‘汪~精卫’,他真想与夏明伦交心畅谈、痛饮一场才好。
周易也不由多看了夏明伦几眼,这个人终于没让他失望。
“中医的高度自由性和充满想象力的理论更容易出顶尖医生,与讲究规范化、科学化的西医刚好互相补充;在人才培养、课题研究方面、甚至是临床治疗上,如果能够做到真正的中西医结合,不但可以提升我华夏医界的整体治疗水准,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够影响到国外、乃至全世界,这不就是对中医最大的推动和宣传麽?”
夏明伦笑道:“我个人认为,这第二条路对神农门来说更为容易实现。不知道叶老门主、张前辈是如何看待的呢?”
“师傅......”窦天德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插口道:“我看夏主任说得很有道理。”
“夏主任的建议确实很中肯,可是具体实行起来,恐怕还是会有很多困难啊......”
叶得草皱了皱眉。中西医结合的口号都叫出几十年了,他如何会没想过?可是但凡叫着这个口号的。十个里面倒有五对是打着中西医结合的口号,其实弄得还是西医那一套;虽然也有不少是像窦天德这样,真心研究中西医结合的专家学者,可正如他担心的那样,如果本身中医的底子不够,走到后来也是个被西医吞噬的命运。
所谓结合,也要‘门当户对’才行。现在是西医势盛中医衰败,神农门就是华夏中医仅存的一丝元气,这一步万一走不好。恐怕振兴不成,中医反要因此消亡,这是他最大的顾虑。
“叶老门主的担心我能理解......”
夏明伦微笑道:“不过一味的闭关锁国、矜持自守,恐怕中医只会消亡的更快,难道叶老门主就不担心麽?当然我的提议只是提议。究竟要如何去做,还是要神农门最后决定,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小师弟,你怎么看?”
夏明伦的态度很明确,神农门弟子要进入各大三甲医院,并且得到各大医院的鼎力帮助,想要单独划一片天地是不成的。神农门必须要与西医界展开真正的合作、深入的交流。可是这种交流合作最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叶得草心里有些没底,他看了看张公子,发现这个‘老对手’也是微微摇头。于是问起了周易。
周易在泰山军事基地的表现太过惊艳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叶得草和张公子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我是支持夏主任的......”
周易笑道:“老师兄,其实中西医结合并没有您想象的那般可怕。中医理论本来就是脱胎于华夏文化。阴阳生变、五行运转,玄而又玄。却又奥秘无穷。而华夏文化的特点就是柔而不刚,兼容并蓄;从古到今,有多少异族文化入侵华夏,可是最终结果又是如何呢?这些异族文化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变成了华夏文化的一份子......中医又何尝不是这样?就连先古时的巫医、近代的萨满医者、民间的一些仙巫医文化、甚至是江湖门槛中的一些手段,都渐渐被中医吸收进来。中医十三科的祝由科中连‘跳大神’都有,最后也没见它们影响到中医,反倒是被中医同化了......”
听到这里,仓巴措和刘洋都是微微一震。周易说得没错,经过几千年的发展,藏医巫医中的很多元素都被吸收进了中医大体系,中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直在源源不断吸收着各家各派的优势元素,如今虽然表面上被西医压制,可这历史不超千年的西医最终真能压制住中医麽?
夏明伦的眼睛也在发光,他看重的不是周易提出的理论有多么天花乱坠,而是从中看出了周易的强大信心。面对如此强势的西医,这位神农门最年轻的‘前辈高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似乎还有一口吞下西医的气势。这样的年轻人,他喜欢。
“也罢,夏主任的提议神农门接受了。可具体该如何合作交流、促进中西医结合,夏主任有什么具体的想法麽?小师弟,你不妨也说说......”
会提出这个问题,代表着叶得草其实还是在观望。夏明伦和周易刚才提出的都是大而笼统的理论,神农门现在需要的是细节,现在他想先听听夏明伦的具体想法。
看到夏明伦对自己微笑,周易知道他在等待自己先说,于是冲窦天德点点头道:“中西医结合始终避不开两点,第一是用药、第二是临床,理论已经有很多人去研究了,再研究也就是让华夏多了些‘红学’‘金瓶学’,看着很美丽,其实很空泛,就是让一堆人混饭吃的东西。临床方面的中西医结合需要大量的实践病例,我们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在用药方面,就让我的导师窦天德教授先谈谈吧,他在大兴安岭搞了三年中药种植,已经建立起了一个数百亩的中药生产基地。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
是该挺一挺导师了,周易看得出,老师兄对导师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他老人家等待的就是导师拿出真东西的这一刻。现在是时候了。
“天德,你说得详细一些,不用有顾虑。”
叶得草罕有地冲窦天德笑了笑,表示鼓励。
不容易啊......等待了多少年,师傅总算会对自己笑了。
这一刻窦天德激动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霍’一声站起身。声音宏亮,犹如小学生五道杠在做报告!
“各位同行,鄙人多年来从事中西医结合研究,发现中西医结合首在用药,而且并非现在那些所谓的‘中成药’......”
窦天德越说越是激动:“真正的中医用药。应该是方剂!因为只有方剂,才可能做到因地、因人、因病而下,我们都知道现在灵芝孢子粉卖得好,就是因为灵芝孢子在理论上可以帮助化疗的病人迅速恢复元气、重建免疫系统,可现在市场上的灵芝孢子不但假货多,而且就连真货也都是中成药,作用在具体病人身上。效果很难一致,有些病人吃了见效、有些病人吃了反倒会有不良作用,这就是因为方剂没有得到推广的原因......”
“针对一些典型病例,如果有西医的检查仪器为辅助。要培养出可以开出合适药方的中医其实没有夏主任认为的那样困难,我们不需要每个中医都是华佗张仲景,我们只需要他们是普通的中医就可以了!”
窦天德越说越激动,顿时整个大殿都是他高亢的京音:“有了这一批中医。中西医结合的第一步就是推广方剂在手术前、手术中、手术后的使用;相信包括夏主任在内的各位专家都不会否认,一副合格的方剂远比从美国来的特效药更‘体贴’病人。不但价格更低、副作用更小,而且可以拔丝去病、固本培元,要搞中西医结合,第一步就是先对这些大病、典型病的病人使用方剂,见到效果之后,全国各大医院自然会跟进,病人自然会回到‘药罐子’前!”
听到让病人回到药罐子前这句,殿中众人无不大笑,不过却是边笑边点头,窦天德说得其实没错,如果真能保证有一批合格的中医开出合格的方剂,对于一些典型病人的手术恢复是很有帮助的,至少中药没有太大的副作用。虽然此举可能会影响到医院的收入,但是却可以赢得口碑,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口碑也是财富。而且国家现在在搞医改,西药的利润也是日渐稀薄,用方剂也未必就会亏损多少。
“窦教授说得这些,很多搞中西医结合研究的专家也提出来过,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庄梦枕是决心做反派到底了,立即提出置疑。
“我和他们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我边说边做,而他们是写论文混资历换职称,‘专家专家,专心顾家!’”
窦天德冷笑道:“您说的那些专家个个都是提出理论的行家,却没人能够真正解决中医用药问题,中医缺乏规范、是因为药性不同,所以高者灵变、低者拘泥,庸者杀人!过于依赖医生主观水准,所以我们就要用更标准的中药材来提高‘客观性’,让一名普通的中医,也可以放心开方,大胆救人!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建立中药生产基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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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天德就像一个积蓄了多年怨气的小媳妇,要把心中所思、所想一股脑地都倒出来。
他望着庄梦枕,语速越来越快:“我在大兴安岭三年,赔上了几乎全部身家,开拓出近千亩试验田,大范围栽种各种中草药,其中不乏类似人参、首乌、灵芝这种珍贵药材,目的就是为了更准确把握各类药材的药性,让它们渐渐标准化、规范化,将来还可以在川省、云省、贵省、西域逐一开拓种植基地,只要做好标准化制度化的种植管理工作,自然会有更多人愿意投资这个‘真药材’行业,到那时神医能治病、普通中医也能救人,结合西医的一些先进仪器和手段,做到真正的中西医结合,普通中医也一样成为神医华佗、张仲景、人人如龙!这就是我和那些‘理论家’的最大区别!”
“好,王阳明说要知行合一,才是真修养、真道德,窦教授看来已经做到了。”
夏明伦哈哈大笑,窦天德做的事情,才是真正为中西医结合奠定了基础,自然能够得到他的认同。就连一向对弟子高标准严要求的叶得草也不觉露出微笑,早就看出这个弟子有天赋灵性、而且能下功夫,自己一直耳提面命、当众打压他,无非就是为了让他知耻而后勇,又不至于贪功冒进,看来这招棋是下对了。
“呵呵,窦教授是知行合一的真君子,让我佩服,可是口说无凭,你这样搞大范围种植,药效能够保证麽?我虽然是个外行,也知道‘灵参百米无秀草’的说法。那是说如果在某地出现了一株几百年的野山参,它就能吸尽地力,让附近百米内的草都长不起来,就算勉强生长,也会很快枯黄萎死;所以采药人到深山峭壁上得到的药材或许还能保持药效,你这样种植的药材又跟那些大棚药有什么区别呢?”
庄梦枕是在座西医中反对中医最彻底的一个,对中医自然有一定了解,闻言只是冷笑:“窦教授是神农门的弟子,总不会是故意夸大了你那个中医生产基地吧?”
掏干货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是舌绽莲花。把等人高的统计资料扔在庄梦枕这种顽固到底的死‘反革~命’面前,他也是嘿嘿呵呵的跟你瞎扯,对待这种家伙,就得当众甩脸。
窦天德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嘎嘎一笑。从桌子下抽出了小皮箱。
开会带个皮箱很正常,这是专业人士做派,可没会想到窦天德皮箱里居然还有个椴木盒子,盒子拿到桌上还没打开,就透出阵阵清香,让人精神一振。叶得草和张公子这样人也就罢了,夏商元号称当代药王。对药材反应最为敏感,当即就是一翻眼:“是灵芝还是百年老参?香中透苦、苦内带甜,这是上品的灵药哇,小家伙快打开。让老子瞧瞧!”五十多的窦天德被他叫成了小家伙,这是夏老头儿表示亲近的方法之一。
“各位请看,这就是我在中药生产基地培育出的木灵芝,而且是一株五色木灵芝!”
窦天德脸不红气不喘。硬是把周易六阴寒谷出产的天材地宝说成了是自己的东西;他其实不是那种会随便剽窃学生研究成果为己用的无良教授,这都是周易授意的。要震住这票反对者、宣传中药生产基地,就得半真半假;反正大兴安岭的中药基地也是真材实料,有着一套养护地力的方法,种植灵芝人参这种上等药材,如果使用土地,都有严格规程,本来就不是大棚药可比。
“这是......五叶木灵芝,而且真的是五叶肥厚、发色纯正,不是凡品,是仙品,是圣品啊!有了这种东西,癌症晚期的患者都能多活几年,简直就是延命的玩意儿!”
对夏商元来说,有多少好药都不算多啊,而且这老头儿还有个毛病,只要见到好药,就必须分走一杯羹才行,否则他非得失眠不可,要不怎么说是当代药王呢?
木灵芝,还是五叶的,五叶也就罢了,他丫还五种颜色,这是生活还是小说,难道来了趟终南山,咱们就集体仙游了。神农门弟子惊奇赞叹不表,一众西医专家个个两眼发直,白成化连连揉着双眼,不知道的还当他是白内障了。
别看这帮人排斥中医,那是利益使然。其实身为华夏人,又都在行内,他们比普通人更知道中医的优势。说到养生健体,益寿延年,中医还是有很多管用的东西,庄梦枕一入冬就会开始食补,这些年人参茯苓三鞭羹可是吃过不少的,这都是内行......
所以见到这株五色木灵芝,这票西医权威就没有不暗流口水的,世面上的灵芝孢子不管用?那是假货!这玩意可真是延寿的好东西啊......谁家还没几个亲戚朋友,谁还不认识几个豪富的‘重要病人’?要是有了这东西......
权利、金钱、声望......这不是一株木灵芝,它代表的东西可是多了。这会儿就连庄梦枕都有些后悔,早知道窦天德种出五色木灵芝的本事,自己就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才对嘛?将来也好厚着脸皮找人家讨些宝贵的中药,也让老大老二老三们都尝尝,免得她们整天勾心斗角,在自己面前没完没了的上演《甄~嬛传》......
周易这株五叶木灵芝一登场,西医这边再也没人对窦天德提出质疑了,庄梦枕扁扁嘴,有些无趣地坐了回去。
“夏师叔,为了培育这株五叶木灵芝,我使用了整整六亩肥田专门供养他,得来极为不易,像这样的好东西,当然要孝敬给您了,请您一定要收下,千万不要客气......”
这也是周易的主意,一来显示出窦天德对师门尊长的感情深厚,二来夏商元是当今药王,这株五叶木灵芝到了他的手里,也不算明珠暗投,跟在周易手里没啥区别,一样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真的?哈哈哈,师兄你看到没有?我就说天德是个好孩子!为了咱中医事业,人家窝在大兴安岭摸雪卧冰的容易麽?这次你不把他正式收入门下,我都不答应!”夏商元喜翻了心,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当场就帮窦天德找辙。就是这辈分有乱七八糟,一会儿周易管窦天德叫导师,一会儿窦天德又成了叶得草的记名弟子,偏偏叶得草又管周易叫小师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帮子西医你看我我看你,更觉这个叫周易的年青人神秘无比,年级轻轻就做了神农门的‘前辈高人’,必然有让叶得草也要折服的手段,估计得比这株五叶木灵芝更为惊人。
夏明伦对周易同意好奇,他的智商远远超过普通人,虽然比不上周易这样变态,经验阅历却要丰富的多,刚才窦天德拿出那株五叶木灵芝时,脸上曾经浮现出一丝心虚的神色,不过和周易目光交流后就迅速消失了。
“难道这株五叶木灵芝也和这个周易有关?”夏明伦的好奇心越来越盛,回想起柳老太太的莫名痊愈,不由生出一丝怀疑。
“呵呵,窦教授说得好,要做到中西医真正结合,首先从用药入手,我非常赞同。”
夏明伦微笑道:“而且我也认为,中西医结合的第一步,就是从典型病人入手,尤其是手术前中后阶段,中医可以类似麻醉师、营养师、术后康复师的身份出现,从辅助西医治疗方案开始,渐渐占据更为重要的位置,各位以为如何?”
“还是夏主任有见地啊,你看,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方案麽?”
孙好龙如释重负地笑道:“我看就这么做吧,大家可以继续讨论、完善一些细则,如果可行的话,神农门就可以在初期挑选一些合格的中医,投放到各大三甲医院,直接从临床入手,展开这样的合作。只需要开个好头,让后来的学子们看到中医也是大有可为的,我想以后会有更多合格的中医师出现,振兴中医从中西医初步结合开始、数年后带动学院教育,只要进入良性循环,我们振兴中医就不只是一个口号了!”
此时是抱着打酱油应付差事外带公费旅游的目的来的,可随着讨论的进行,孙好龙的思想也在渐渐改变,尤其是当看到窦天德拿出的五色木灵芝时,已是耳顺之年的他也不觉心动了。这年头儿谁会嫌命长?孙好龙把目光放到了二十年后,自己多半还是需要这些好参好芝的。
一旦端坐了态度、目的性明确,专业出身的孙大部长就少了几分官家人的油滑,多了几分专业人士的真诚,随便提出几点想法,居然拳拳到肉打在了关键地方,让周易都暗暗点头,这位大部长倒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孙部长,这个方案虽然好,可是要在临床上做到中西医初步结合,其实却是最难的一步。”
夏明伦微笑道:“我们在座的这些人虽然能在西医界说上几句话,可要让人心服口服,让各地三甲医院发自内心的协助,也不是光靠一点威望就能做到的,我们需要一个催化剂,来推动这件事......”
“催化剂?”张公子呵呵笑起来:“夏主任说得是‘药引子’吧?”
“张前辈说对了,就是‘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