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自以为是的猜测，并没有变为现实。
随着时间流逝，特罗姆和海洋巨魔的缠斗，特罗姆并没有落到下风，反倒是海洋巨魔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到了最后，特罗姆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当特罗姆一脚蹬碎海洋巨魔的另一只眼睛，硕大的海洋巨魔惊慌的在海上迷茫尖叫，最后动作迟缓的坠落海洋时，众人才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海洋巨魔的身上有大量的白色冻痕。
它的皮肤上布满了霜冻的痕迹，而且，在海洋巨魔绝望的叫喊时，外场的观众也注意到了，从海洋巨魔的嘴巴里也吐出了大量的噩白寒气。
也就是说，海洋巨魔不仅仅是表面受到严重冻伤，它的体内也被寒气所侵蚀。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正是特罗姆身上那缭绕着的白色雾气。
先前，特罗姆打碎海洋巨魔一只眼的时候，白色雾气就顺着它的眼睛窜入了海洋巨魔体内。后来，特罗姆与海洋巨魔缠斗，身周的白色雾气再一次的影响了海洋巨魔。
内外交替的影响，这正是海洋巨魔到了最后，越来越迟缓的主因。
当海洋巨魔坠入海底的时候，特罗姆一个翻滚，落在了礁石上。他微微有些喘息，抬起头看向对面。
他这边解决完了，也不知道奥纳西斯那边的情况。
这一看，却是让特罗姆惊楞了一下。
奥纳西斯脸色平静的悬停在海面上，嘴里低声嘟囔着一些不明其意的低语，他的身后是碎裂成一截截的海洋巨魔尸体。
这些肢体，漂浮在海面上，将蔚蓝的海洋染成一片鲜红。
在外场的观众，只是用肉眼去看，仿佛也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显然，奥纳西斯那边的海洋巨魔，也已经解决了。而且特罗姆看得出来，奥纳西斯的解决速度比他还要快很多。
让特罗姆稍微讶异的是，奥纳西斯解决完海洋巨魔后，并没有对他进行偷袭。
就正如先前，明明两只海洋巨魔都对着自己，奥纳西斯可以趁机攻击他，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让特罗姆对奥纳西斯的观感，提升了许多。至少，奥纳西斯看上去真的是一个尊重公平决斗的人。
特罗姆站起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解决了它们，现在该是我们两个的事了。”
奥纳西斯听到特罗姆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说话，但随着他抬头，低压的云层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落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响起连绵不绝的声音。在这细碎的雨声中，特罗姆仿佛听到了一道低语。
“一切的存在，都是物质与能量组合的规律，所有的组合公式，都只是为了被感知。”
特罗姆不知道低语来自何方，但他隐约觉得，可能是奥纳西斯通过某种手段，向他传达了这道信息。
因为，当低语逐渐消失的时候，奥纳西斯的身影在特罗姆的眼中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从肉眼来看，奥纳西斯并没有任何改变。可是，特罗姆总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奥纳西斯的身体看上去在此间，但又仿佛于缥缈云间。
特罗姆迟疑了一下，准备试探一下。
他慢慢的提起身上的血气能量，随着血脉浓度提升，四肢的异化更加的狰狞，肌肉也变得比之前更加壮硕。
本来这一过程是可以瞬间完成的，但特罗姆为了告知对手——自己要进攻了，这才缓慢提起血气。
特罗姆示警之后，身体一躬，四肢着地，飞快的朝着奥纳西斯跑去。
随着他的起落，波澜不平的海面、延绵如丝的细雨，都被缭绕在他身周的白雾冰冻成形。
转瞬之间，特罗姆就到了奥纳西斯的面前，特罗姆高高的跃起，四蹄化为冰锋，对着奥纳西斯狠狠的踢去。
喀嚓——
奥纳西斯身上闪过一层光晕，将所有的力量卸下并且反弹，特罗姆向后连续几个翻滚，落在了远处的海面上。随着他的摔落，海面上形成了一滩浮冰。
特罗姆皱着眉，看着对面依旧平静的奥纳西斯。
他之所以在明知很难起效的情况下，还去做这么一次突破，只因为他想要测试一下，奥纳西斯身上的光罩，能否防御能量攻击。
先前，特罗姆的近身缠斗都是以肉身之力为主，在不能起效时，特罗姆便想到的能量攻击。
可如今看来，奥纳西斯身周的光罩，不仅仅可以防备血脉之力，对于冰系的能量攻击，也依旧可以防御。
这个结果，让特罗姆脸色很难看。
物质与能量，都无法对奥纳西斯生效。难道，他的力量真的这么无解？
该怎么办呢？
特罗姆心知，如果不想出办法来，他现在只有认输一条路。
……
评判席上，法琳娜眯着眼看向场内：“你注意到了吗，奥纳西斯一直没有主动的攻击特罗姆。”
安格尔沉吟了一下：“或许是承载度的原因。”
安格尔说出“承载度”的时候，不远处的海德拉，睁开了中间头颅的双眼，露出冰冷、阴森让人感觉惊悚的竖瞳。他深深的看向安格尔，轻声一笑：“超维巫师倒是一针见血。”
“我看过奥纳西斯很多场比赛，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力量很诡异，但是力量的存在必然需要一个承载容器，而这个容器就是他的肉身。可惜的是，他的肉身并不强大。所以，纵然可以挥动哲学的大旗，占领一场战斗的制高点，但他拿起了盾，就很难再拿起矛了，除非扩充容器的承载上限。”海德拉顿了顿：“而这就是超维巫师所说的承载度。”
法琳娜：“这么说来，特罗姆也不是没有机会。”
如果奥纳西斯无法做到攻守合一，这足以让特罗姆的可操纵空间变大。
海德拉却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特罗姆想要赢的前提，是需要防住矛，或者破了盾。可这两种情况，都很难发生，他想要获胜却是不易。”
法琳娜看向安格尔：“你觉得呢？特罗姆有机会吗？”
安格尔：“我赞同观察者的意见，不过赛局变幻难说，目前我还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用出底牌。说不定，特罗姆真的有办法去破了这个盾。”
“当然，也有可能，奥纳西斯先用矛解决了特罗姆。”
外界众人议论的时候，特罗姆还在沉思该用什么方法破开眼前的困境。
首要的目标，就是突破奥纳西斯的身上的光罩。
在特罗姆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所处的冰面，被浪头打了一下。
因为风雨交加之中，浪头很大，特罗姆原本也没在意。可当他发现，冰面居然因为这个浪头，出现了裂纹时，他愣了一下。
回头一看，才发现原因。
浪头是击碎不了冰面的，让冰面出现裂纹的是夹在在浪头里的东西——
海洋巨魔的残肢。
这些都是奥纳西斯肢解的那只海洋巨魔。
特罗姆原本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准备略过，可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捕捉到远处一个断肢上似乎有些反光。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反光的是一把布满尖刺如狼牙棒一般的武器。
看着这个狼牙棒，特罗姆突然眼前一亮，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就在不久前，海洋巨魔出现的刹那，它混在大浪中，一棒就将奥纳西斯给捶飞了。
特罗姆甚至还记得，奥纳西斯当时面色惨白，唇角淌血的画面。
特罗姆并不知道所谓“矛与盾”之说，但是他记得，当时奥纳西斯身上是有光罩守护的，可为何在光罩守护的情况下，他还是被抡飞并且受伤了？
特罗姆的思维迅速的转动起来，能造成那种情况的原因，无外乎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武器的原因。说不定那个看上去像狼牙棒的武器，拥有特殊的效果，可以破除奥纳西斯的防御？
特罗姆在心里摇摇头，他虽然不是炼金术士，但基础的鉴别力还是有的。那个狼牙棒的材质似乎是海兽骨头混合一些杂乱金属，并没有感觉到特殊波动，应该除了材质本身外，没有其他效果。
如果真的有特殊效果，奥纳西斯肯定会回收，而不是任其漂流。
武器的原因排除了，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因素。
——奥纳西斯的光罩有一个承受攻击的上限。
海洋巨魔的力量非常强大，这个特罗姆自己也感受到了，正因此他刚才与海洋巨魔战斗的时候，从头至尾都没有正面应敌。
海洋巨魔用他那强大无匹的力量，挥舞狼牙棒，制造出来的力量超出了奥纳西斯光罩的承受上限，这才造成了奥纳西斯的受伤？
特罗姆仔细去想，觉得这个可能就是真相了。要不然无法解释，奥纳西斯为何会被海洋巨魔抡飞。
不过，知道真相后，特罗姆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想要突破奥纳西斯的“盾”，超越其承受攻击的上限，至少需要达到海洋巨魔挥舞狼牙棒时的力度。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难道，真的要释放出它的力量？”特罗姆心里有些挣扎。
评判席上，一众评判观察着特罗姆的表情，缓缓道：“看来，特罗姆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难点。”
想要破除盾，就要拥有超越奥纳西斯承受上限的力量。
海洋巨魔虽然整体实力被评为三级学徒，但它有天生的肉体优势，所以他才能突破奥纳西斯的防线。单纯用力量来划分，海洋巨魔的实力足以达到巫师级。
特罗姆目前只是一个巅峰学徒，他有办法释放出巫师级的力量，来破开奥纳西斯的盾吗？
无垠赛场中，特罗姆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的目光重新放到了奥纳西斯身上：“接下来我会认真了。”
奥纳西斯定睛看去。
“原本，我打算在挑战他的时候，再将这份力量展现出来。”特罗姆缓缓抬起头，似乎透过了穹顶，看到了外界的情形。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那个改变了拉苏德兰整个局势的人。他心中很崇拜的人，也是他一直想要挑战的人。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用了。”
在特罗姆说话的时候，他的气势便一点点的拔高，一开始还在众人认知范围内，可到了后面，那股气势却是超出了上限，达到了一种未可知的地步。
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出现了改变。
天空的云层被强大如尖峰的气势，刺破一个空洞。周围起伏的潮浪，只要抵达特罗姆身周，就会被强烈的白雾所笼罩，并且凝固。
之前，特罗姆只是冰冻一部分海面，如今却是直接冰封。
以特罗姆为中心，整个大海成了一个冰封的国度！
而特罗姆的气势达到最高点时，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剧烈的变化。体型慢慢的变大，肌肉也越发壮硕，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长满了雪白的绒毛。
当特罗姆仰天长啸的时候，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幻影。
在场的观众，看到这个幻影时，全都愣住了。
那是一只堪比小山的巨大麋鹿，这只麋鹿的身周有云气缭绕，和特罗姆身上的白雾相似，但更加的浓郁缥缈。最让观众惊讶的，还是这只麋鹿盘根错节的双角之间，隐隐有七彩光雾飘荡，光雾之中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座城市的幻影。
这是一个托住一座城市的神异幻兽！
当这只麋鹿幻影出现的时候，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认出了它的身份。
“卡西索弥！”法琳娜忍不住站起身，面带惊讶的看向场内。
卡西索弥是霜月联盟在深渊中豢养的一只麋鹿幻兽。
它能在深渊来回，其强大的实力，甚至不受恶魔的威胁，可以将巫师界的资源，源源不断的带进霜月联盟驻点！
可以说，这是一只战略级幻兽！甚至，是霜月联盟在深渊中最为珍贵的一只战略级幻兽！
因为，这个幻兽的双角间，还有一座幻城！
这座幻城，其实可以理解成一个巫师集市。是整个霜月联盟，在深渊里最大的物资集散中心。
法琳娜自己也曾坐过卡西索弥，甚至还进入过幻城，她太清楚卡西索弥在霜月联盟的地位了。
法琳娜一直知道特罗姆融合的是类鹿的魔物血脉，但从未想过，特罗姆居然融合的是卡西索弥的血脉？！
“这真的可能吗？特罗姆现今阶段，怎么可能融合卡西索弥的血脉？”法琳娜皱着眉，特罗姆的实力与卡西索弥完全是天差地别，特罗姆若是融合卡西索弥的血脉，基本上只有爆体而亡的下场。
“不是血脉融合。”海德拉这时道。
法琳娜看过来：“不是血脉融合？那他为何能化为卡西索弥的形态，甚至还有幻象加身？”
海德拉：“是共生契约。”
海德拉作为一个预言巫师，他平时说话几乎都是模棱两可，但当他说出确定的话语时，那么肯定没有错。
法琳娜也恍惚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共生契约，特罗姆还真的可以从卡西索弥那里得到力量。
不过签订共生契约会非常的痛苦，尤其还是这样一只古老幻兽，死亡的风险也非常高。特罗姆怎会选择去与卡西索弥签订共生契约？
海德拉似乎看出了法琳娜的疑惑，再次道：“你别忘了她的导师是谁。”
‘苍白女巫’奎妮.苏朵尔！
法琳娜想到她的名字，立刻释然了。这是一个坑徒弟坑的非常用力的导师，如果是她的话，还真的有可能。
“既然特罗姆拥有卡西索弥的共生契约，现在他哪怕只能掌控卡西索弥百分之一的力量，应该就能打破奥纳西斯的盾。”法琳娜看向赛场中，“这场比赛越发有意思了。”
如今，特罗姆用出了底牌，场上立刻峰回路转。
就是不知道，特罗姆能操纵多少卡西索弥的力量，以及……奥纳西斯该如何去应对？
“这是……卡西索弥？”奥纳西斯看着特罗姆身后那庞大的幻影，眼里闪过好奇的探究。
“是的，它是卡西索弥，也是我的挚友”因为之前奥纳西斯颇为绅士的公平比赛行为，特罗姆也不吝回答。
特罗姆朝着前方缓缓迈一步，冰锋再次如刀雨一般聚集，同时一道带着宏大意味的声音从特罗姆口中传出：“我还无法完全掌控它的力量，你要小心了。”
话音一落，只听轰的一声响，特罗姆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在观众还在疑惑的寻找特罗姆踪迹时，奥纳西斯突然从悬浮的低空，被打进了海里，溅起十多米高的水花。
却是特罗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奥纳西斯的身后。
这简直就是——瞬间移动！
奥纳西斯被打进海底后，特罗姆的身影再次消失，短短一两秒后，水花再次溅起，奥纳西斯被特罗姆直接从水下又打到了天空！
在奥纳西斯失去身体自控，并且身体不断升高时，奥纳西斯再次以“瞬间移动”般的诡异速度，出现在了奥纳西斯的身边。
特罗姆背后的幻影仰天长嘶，他挥舞起四蹄，携带着巨大的力道，对着奥纳西斯的胸口猛地一踩，奥纳西斯再次向着海洋坠落。
这一回，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奥纳西斯身周那金光开始慢慢变薄，甚至开始出现了动摇。
接下来的一分钟内，赛场内完全成了特罗姆的表演舞台。
他的每一次移动，都不带烟火气，却是直接出现在奥纳西斯的身侧。在短时间内的大量位移下，不仅仅是出现瞬间移动的特效，甚至还在空中、海面、海里留下大量的残影，就像是出现了大量的分身一般。
在特罗姆这种强大的进攻打击下，整个海洋环境都发生了剧烈变化，到处是水花乱溅，冰封国度不断蔓延，碎冰如刀，低云压城。
奥纳西斯则像是一个破布玩偶般，不停的被攻击，他身上的金光也越来越暗。
观众席上也因为这精彩的反击，而越发的沸腾！
当“喀嚓”一声，环绕在奥纳西斯身周的金光彻底化为虚无，所有人都清楚——
奥纳西斯的绝对防御，破了。
这也意味着，特罗姆的狂暴攻击已经超越了奥纳西斯承受的上限，达到了真正的巫师级！
“这就是幻鹿的力量吗？”观众席上原本还有很多质疑特罗姆实力的，毕竟之前特罗姆的战斗都很古怪。冥火女巫遇到他却主动认输，恶魔美食家打到一半突然实力骤降，这种种奇怪的迹象，让所有人给特罗姆贴上了一个“幸运儿”的标签。
可现在，当特罗姆爆发出巫师级的进攻力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眼前的一切做不得假，哪怕特罗姆之前的比赛出于幸运，但毋庸置疑的是，特罗姆的实力绝对可以在巅峰学徒中站到金字塔顶端！
当确定这一事实后，众人不禁唏嘘感慨。这次新星赛出现太多以前从未见过的黑马，包括如今决赛的这两位，无论是幻鹿亦或者哲学家，都是以往谁也没见过的学徒。
黑马的出现，让人恍惚。但同样的，如此多以往未曾见过的黑马，也代表了整个南域巫师界都处于上升期。
或许，这些黑马未来就会成为名震寰宇的大巫师。
能生在与他们同期时光，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幸运。
比赛还在继续，奥纳西斯的防御光罩被破后，特罗姆的攻击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了一套狂暴的连击。
裹挟着无尽寒冰之力，以及超越巫师级的进攻力。
奥纳西斯在承受着这般狂猛攻击中，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上出现大量的出血口。
随着一声雷鸣，奥纳西斯从高空被砸向了海面，他落下的位置恰好是那唯一还存活的礁石。
当他坠落在礁石上时，礁石彻底的化为了尘土，在礁石附近的冰块也炸裂开了。
带着足以让耳朵产生尖鸣的嘶响，冰封的海洋一层层的炸裂延伸，一直到几十米之外。
无数的碎冰破裂飘洒，白光凛冽间，有一种花瓣零落的唯美奇幻。
特罗姆此时几乎化为了麋鹿，他四蹄上缭绕的白雾，宛若云气。踏云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奥纳西斯。
奥纳西斯的衣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能清晰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是青紫一片，大量的鲜血从他眼耳口鼻中溢出，看上去凄惨不已。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之前抓紧的心脏，似乎也松开了些。
在他们看来，胜利者已经出现了。
特罗姆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他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结束了吧？”
在特罗姆这样认为的时候，赛场上却再生变化。
之前破碎的冰封，让凝冻的海洋再次奔腾起来。在海浪翻滚与嘶吼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漩涡陡然出现。
那漩涡一开始只是几米范围，可短瞬之间就扩大到了十多米、二十米，直到五十米。
同时，一声熟悉的嘶吼，从漩涡中央传出。
当听到这声嘶吼的时候，场外的观众与现场的选手，全都愣住了。他们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海洋巨魔！
评判席上，法琳娜低声道：“能以巨魔之海命名，怎么可能只有两只巨魔。不过，这只巨魔的出现，倒也是阴差阳错。”
安格尔点点头，赞同道：“特罗姆看上去似乎还没有发现，封印这只巨魔的物象。”
“也不想想，巨魔之海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出现两个露在海面的礁石，事有反常，必然有蹊跷。”
其实，评判席上几乎所有的正式巫师，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在他们打斗的下方，就有一只被封印的巨魔，而这只巨魔的封印物象，就是海面上两个相对应的礁石。
如果，他们提前发现，不去打破礁石，这只巨魔会一只沉睡到比赛结束。
可谁知道特罗姆会连续的将这两个礁石，全都打碎。这也就导致，他们必须承受巨魔苏醒的代价。
或许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无妄之灾。
可这种变数，就是无垠赛场的魅力，在提供便利的时候，也充满了危机与风险。
漩涡越来越大，牵引力强烈到了哪怕在高空中，特罗姆都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拉进漩涡中央的深渊。
而且，从海洋下面不停传出的嘶吼声，让特罗姆隐隐感觉不安。
特罗姆明白，这恐怕会是比之前遇到的那两只海洋巨魔，更加恐怖的存在。
之前的海洋巨魔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特罗姆并不想再来一遍，而且他也不想浪费体力在对付无垠赛场本身出现的危机。
现在最优的选择，就是快速的结束比赛，只要奥纳西斯被淘汰认输，他就不用面对这只即将现身的海洋巨魔。
特罗姆思及此，将目光放到之前奥纳西斯的位置。
“咦？”特罗姆眼里闪过疑惑，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大量碎裂的浮冰，并没有看到奥纳西斯的影子。
特罗姆来回的转着头，想要寻找对手的踪迹。
“奥纳西斯此时身受重伤，应该没有那么剩余力气逃跑，他会在哪？”特罗姆用视线巡视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奥纳西斯的位置。
只不过，当他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瞳猛地一缩，整个眼睛瞪得滚圆。
奥纳西斯依旧是那副凄惨的模样，并不能动弹。但是，在漩涡的牵引力下，他以极快的速度正不停的往漩涡中坠去。
奥纳西斯的绝对防御已经被破，一旦被拖入漩涡，极有可能身陨！
先前奥纳西斯的绅士行为已然获得了特罗姆的另眼相待，所以，若是奥纳西斯身陨，这并非特罗姆想要看到的。
“赶紧认输！”特罗姆忍不住叫喊道。
只要奥纳西斯认输，那么比赛自然就结束了。外面的评判，一定会阻止奥纳西斯的坠落。
可是，特罗姆等了好一会，并没有等到奥纳西斯的回答。他仔细去看，却见奥纳西斯的眼神似乎有些恍惚，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除了嘴巴微微翕张，似乎在低喃着什么外，并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奥纳西斯不主动认输，那么只有让他昏迷，才有可能使比赛结束。
可偏偏，奥纳西斯此时虽然一阵失神，却还没有昏迷。他的精神力又无法集中，看样子也不能主动认输。
特罗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以极速旋转的方式，被漩涡拉进中心。
随着奥纳西斯身影的没落，就像被一只巨兽吞入腹中，消失在了漆黑之中。
特罗姆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不管比赛结果如何，他并没有想过要致人以死地。
可奥纳西斯如今被拉入漩涡中，最后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唉……”特罗姆叹息一声，默默的等待着比赛的结束。
在他的想法中，奥纳西斯必死无疑，那么胜利者不言而喻，就是自己了。
可他等了半天，并没有等到比赛结束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屏，上面依旧显示着自己与奥纳西斯正处于战斗中。
“难道说，奥纳西斯还没有死？”特罗姆皱起了眉。
只有出现这种可能，比赛才会持续进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在哪？特罗姆看向起伏不定的大海，在潮浪起伏中，以及黯淡阴云的遮掩下，想要在茫茫大海之中寻找到一个人十分困难。
特罗姆始终没有找到奥纳西斯。
这让特罗姆感觉有些烦闷，因为找不到奥纳西斯，意味着……他即将面对一只恐怖的海洋巨魔。
特罗姆看着越发恐怖的漩涡，脸色阴晴不定。迟疑了片刻，特罗姆还是决定战术性的撤退，先远离漩涡的位置，其余的再说。
特罗姆四蹄踏云，加之头戴鹿角帽，看上去真的宛若一只云中漫步的麋鹿。
不过这只欢脱在云间的麋鹿，并没有完成自己的撤退计划，就中途止步了。
原因是——
一根水柱，从海下直升而起，恰好就在特罗姆的正前方不远处。
如果特罗姆刚才继续按照他的速度前行，必然会撞到这根水柱。特罗姆能清楚的感觉到，水柱中有澎湃的水系能量，一旦撞上，后果难以预料。
为何他的前路突然多了一根水柱？特罗姆看向远方的漩涡，是因为海洋巨魔？
在特罗姆正思索的时候，又一根水柱从海面直直立起，插入天空。它的位置，还是以特罗姆所处地为目标。
特罗姆迅速躲开，顺道用身上的白色雾气，将水柱冻为了冰柱。在能量接触的刹那，特罗姆感知到了水柱之中阴沉沉的意识。
顺着这个意识延伸，特罗姆看到了一颗巨大的眼睛，在海底阴森森的注视着自己。
到了这时，特罗姆怎会不明白，这个水柱根本不是随机出现。
自己被盯上了，那海底巨大的眼睛，肯定是那只海洋巨魔的！
这时，无数的水柱从海面升起，特罗姆迅速的闪躲，试图突破到远处。可这些水柱似乎能捕捉到他的轨迹，并且猜到他的想法，哪怕他近乎“瞬间移动”的速度，都能让水柱直勾勾的插在他即将奔袭的方向，让他不得不降低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特罗姆只能不停的闪躲，然后让水柱变为冰柱，试图让寒霜之气反噬海洋巨魔。
可他的计划显然没有起作用，水柱不停的插入天空。
在短短几分钟内，场地便成了一座水柱牢狱。
当牢狱成型的时候，水柱便没有再升起，可是特罗姆也被彻底的困在了这座牢狱之中，无法逃脱。
特罗姆喘着粗气，四肢微微有些发颤。刚才与奥纳西斯的战斗，以及不停躲闪水柱，让他体力有些不支。
但是，当形成水柱牢狱的时候，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完结，特罗姆只能打起精神，继续面对接下来可能遭遇到的危机。
在特罗姆喘息之间，海面突然再次出现了大面积的起伏。这时，以漩涡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的钻了出来。
藏匿在海底的巨魔，终于现身了！
当这只海洋巨魔的半身显露出来的时候，特罗姆的眼里闪过惊骇。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恐怖巨魔，光是半身，就已经接近五十米！
如果全身显露，岂不是一个近乎百米的巨魔？！
特罗姆也见过很多百米的巨兽，但是，巨魔能达到百米的，却是极其少见！
如果巨魔超过百米，那意味着这至少也是巫师级的魔物了！巫师级的魔物是什么概念？普通的巫师基本是打不过的，哪怕是真知巫师都很费力。
因为魔物天生就比人类强大。
而这只巨魔看上去或许还没有真正达到百米阶级，但距离百米已然不远。这是一只真正的巅峰魔物！
它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这缓慢的伸起，那庞大的体型就已经让周围的海面掀起数十米高的潮浪。
可以想象，如果它发起进攻，会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或许会变成海天翻覆，宛若末日终临！
海洋巨魔升起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是一个穿着鳞铠的巨魔，水蓝色的皮肤配合白色的鳞铠，看上去威风凛凛。
它的手上拿着一只闪烁蓝光的三叉戟，其上有浓郁的水系能量涌动。
这只海洋巨魔的形象，看上去就像是许多岛国神话中，崇拜的海洋之神一般！
“吼——”海洋巨魔出现后，布满利齿的嘴巴张开，发出一声足以震天的怒吼。
海洋巨魔吼叫过后，目光阴恻恻的盯着自己，并且挥舞起了三叉戟……
三分钟后，特罗姆受到强烈的反震力，身体被弹飞，最后落在了冰柱上，受到重力的影响，慢慢的滑落。
在滑到一半的时候，特罗姆翻身踏云，躲过了海洋巨魔的三叉戟。
特罗姆以“瞬间移动”的速度，来到海洋巨魔的背后。
他并没有发起攻击，因为在之前的三分钟内，他无数次对海洋巨魔发起攻击，最后的结果都是如刚才那般，被反震了回来。
这只海洋巨魔拥有不啻于奥纳西斯的防御，而且，它的防御更加均匀，特罗姆一时还找不到突破口。
只有找到弱点，才能进行攻击。而皮肤，显然不是他的弱点。
特罗姆没有攻击海洋巨魔，但他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迅速的检查起身上的伤势。连续的反震，哪怕特罗姆血脉强大，也有些受不了。
好在，经过检查，特罗姆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淤青。
他舒了一口气，重新在肉身外裹上一张白色的绒皮毛。这张皮毛来源于卡西索弥的真身，拥有强大无匹的防御力，之前他没有受伤，也是因为有这张皮毛的防护。
在裹上皮毛后，特罗姆目光重新放到发狂的海洋巨魔身上，必须找到它的弱点，进行一击必杀，不然僵持下去对自己非常不利。
“他的弱点会是在哪里？”特罗姆上下逡巡，眼里闪着淡淡的光辉。
是眼睛？肚脐眼？胯下？还是腋下的图腾？
特罗姆脑海里思维不停的转着，对眼前的敌人进行快速的解析。
按照特罗姆的想法，是从外部接收信息，内部信息整理、归类，然后进行数据分析，最终推导出结果。
这需要一些时间，他现在必须要尽量的以拖待变。
特罗姆费力的与海洋巨魔周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片茫茫的大海深处，有人慢慢睁开了双眼。
在无尽黑暗的海渊里，这双眼闪烁着幽沉且猩红的光。
特罗姆与海洋巨魔的周旋，也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顺利。
海洋巨魔在攻击速度上比他稍逊一筹，但对于攻击轨迹的预判，简直堪比读心术。特罗姆常常只是心念一起，海洋巨魔就基本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哪怕特罗姆进行突击偷袭，海洋巨魔都能立刻反应过来，让特罗姆行动起来有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
而且，海洋巨魔每一次的反击，能级都近乎巫师级，特罗姆只要挨上一下，都会去半条命。所以，特罗姆只能耗费更多体力，去躲避海洋巨魔的攻击。
在没有找到海洋巨魔的弱点前，特罗姆就陷入了这样的死循环。
他自己认为在“拖”，可更像是被海洋巨魔“困”在了无解的闭环。随着时间的流逝，特罗姆的体力下降，胜利的天秤会越发的偏向海洋巨魔的那一边。
特罗姆也清楚这一点，可他的攻击对海洋巨魔无效，又找不到弱点，让他十分的心焦。
一焦虑，就容易出错。
就譬如此刻，特罗姆因为焦虑，躲避的回环轨迹稍微大了一下，立刻就被海洋巨魔捕捉到了空隙。海洋巨魔挥舞起手中的三叉戟，预判出特罗姆的行动轨迹，狠狠的插了下去。
特罗姆的反应速度很快，立刻明白海洋巨魔的用意。他想要改变方向，却发现在海洋巨魔挥舞三叉戟的同时，海面又升起了无数的海柱，将他的所有去路全部封死。
特罗姆有些自责，不该太焦虑，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必须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他迅速的沉静下心思，很快便判断出眼下唯一的活路——
继续向前！
只有海洋巨魔挥舞三叉戟的方向，才没有海柱的封挡。他的速度如果够快的话，应该可以在三叉戟落下前逃出去。
确定了目标后，特罗姆提起力气，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支利箭，朝着前方射了出去。
最终的结果，证明特罗姆的判断没有错。他成功的逃过了这一劫，但是，他还是有些低谷了三叉戟上附着的恐怖水能量。
他虽然没有被三叉戟插中，但是，三叉戟落下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刮到了他。
仅仅只是能量波动的刮过，特罗姆便感觉自己仿佛毫无防备的被一群魔牛给直面撞了，内脏都出现了震荡。
而这，还只是普通的刮过，并且他还有卡西索弥的皮毛护佑，都如此痛苦。可以预想，如果真的正面受到重创，最后的下场会多凄惨。
当然，以特罗姆如今的身体素质，这点伤似乎并无大碍。但是，他现在还有另一件麻烦事，刚才为了逃脱被三叉戟戳中的命运，他几乎将体内剩余的力量消耗了八成，如今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若是还找不到巨魔的弱点，他只有认输一途。
特罗姆想到认输，就感觉有些头疼。
这只巨魔，按道理来说，苏醒后应该是他与奥纳西斯一起面对。可最后奥纳西斯因为被自己打的难以动弹，被漩涡拉扯进了未知的海洋，现在搞成自己单独面对巨魔。
最重要的是，从比赛未结束就可以看出，奥纳西斯还没死！
说不定奥纳西斯此时就藏身在某处，静静的看着自己与海洋巨魔斗争，他根本不出力，就可以轻松获胜。
一想到这，特罗姆就牙痒痒的。大好的局面，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个水纹女巫简直有毒吧，决赛难道不是该看他与奥纳西斯的对战英姿么，为什么抽到这样一个可怖的场景！
特罗姆越想越气，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奥纳西斯的脸，一会儿浮现出水纹女巫的脸。
如果因为打不赢巨魔而认输，屈居新星赛第二名，他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特罗姆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周的水汽莫名的多了起来。
当水汽浓度达到某个程度的时候，海洋巨魔突然高声嘶吼了一句。这声嘶吼，似乎带上了能量震荡，让特罗姆感觉有些晕乎乎，等到他从失神中回醒时，却惊骇的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水泡中。
不知什么时候，他周围的水汽，构成了一个淡蓝色的水泡，特罗姆不幸被水泡所囊括住。
这个水泡上，有熟悉的水系能量，必然是海洋巨魔搞得鬼。
特罗姆只能一边暗骂自己粗心，一边迅速的寻找着逃脱水泡的方法。
毕竟混迹在深渊多年，特罗姆见多了各种诡异的手段，他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沉下心后，很快就判断出了水泡的突围方式——只要找准能量的薄弱点，猛烈攻击就能打碎水泡。
特罗姆花了两秒找到能量的薄弱处，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向这个薄弱处发起了攻击。
可就在这时，海洋巨魔的三叉戟，也对准了特罗姆。
只见海洋巨魔高高举起右手，拿着三叉戟对着特罗姆所在的水泡狠狠插了过来。特罗姆必须迅速的击破这个水泡，只要水泡破了，他就能逃开。
可这个水泡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固，特罗姆在接触的一瞬间，立刻判断出来。
哪怕他用尽全力，也需要两到三秒时间才能击破。按照海洋巨魔的攻击速度，两秒后，他绝对会被三叉戟给插中！
思及此，特罗姆咬了咬牙，将本来已经释放出来的攻击，全部收回，转攻为守，在自己的体外布满了防御能量。同时，将卡西索弥的皮毛拿出来披在身上。
他准备硬抗这一击。
看着三叉戟离自己越来越近，特罗姆的心跳几乎已经来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自己选择硬抗是不是对的，但他实在不想这么轻易就认输。
轰——
巨大的声响过后，特罗姆却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难道，疼痛已经超过了大脑警戒的上限，反而麻木了，不疼了？
还是说，自己肉体已经死了，如今在思考的是自己的灵魂，所以感觉不到痛感？
特罗姆忍不住看向前方，可惜被剧烈的白光所遮掩，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不过，这种白光没有持续多久，便逐渐散去。
而这时，特罗姆也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情况。
他并没有死，也不是如他想象那般，肉身疼到极点麻木了。而是，这个三叉戟并没有插到自己身上。
三叉戟在距离水泡还有几米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
观众席上此时也一片惊疑。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海洋巨魔突然停手了？”
“是无限战塔官方干涉了吗？还是说，比赛结束了？”
可众人看了眼光屏上的显示，并没有结束的字样，意味着这场比赛还在进行中。可为何海洋巨魔突然就停住了？
不明所以的观众，只能继续看向赛场内，等待这场变化的结果。
狂躁的巨魔之海
特罗姆怔楞的盯着不远处的三叉戟，哪怕它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可那幽冷的金属光泽，依旧散发着凛冽刺骨的压迫感，让人不禁心悸。
特罗姆在恍惚了片刻后，立刻动了起来。
他虽然有些好奇巨魔为何会停下手，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答案的时候，先逃离水泡才是最上策。
特罗姆开始对水泡的薄弱处发起攻击。
两秒之后，水泡应声而破。
特罗姆松了一口气，不管海洋巨魔发生了什么，现在最好先撤离这片区域。
就在特罗姆准备回退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当他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时，眼瞳猛地一缩。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海洋巨魔会停下手了，不是海洋巨魔良心发现，而是有外力的介入。
只见，海洋巨魔的右手，从肘关节处开始，就这么应声而断。
刚才那“轰”的声响，并非海洋巨魔要对特罗姆动手，而是海洋巨魔断开的右手，坠入大海时响起的落水声。
而三叉戟，就握在海洋巨魔的右手上。
正因为它的右手断了，先前三叉戟才会停在特罗姆的眼前。
特罗姆原本有过很多猜测，但没有想过答案会是这样的。在知道真相后，现在又一个问题来了：海洋巨魔的右手，为何突然会断裂？
难道这个赛场还有什么未可知的危险？
特罗姆想想又觉得不对。上回净化花园已经搞过一次，重创了天空机械城的声誉。这回他们举办新星赛，本身也是想弥补声誉，应该不会在赛场上做手脚。
不是赛场本身的原因，那就是外因。
所谓的外因其实也只有一个，便是特罗姆与奥纳西斯在这里战斗。特罗姆自己被困住了，没时间也没实力去斩断海洋巨魔，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因素
当特罗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阵熟悉的低语，传入他耳中。
“所有不值一提的黑暗，都是藏匿在光明的阴影中。再美好的人格，都需要丑陋来衬托。只有沉溺在黑暗堕落中，才能回味光明美好。”
特罗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声源的方向。
只见海洋巨魔的肩膀上，出现了一道人形黑影。他全身几乎都笼罩在黑暗的迷雾中，唯有双眼……猩红发光。
虽然这个人影的外貌很模糊，但特罗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之前被漩涡拉入海底的奥纳西斯！
难道，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是奥纳西斯斩断了海洋巨魔的右手，救了自己？
可是，奥纳西斯真的有实力能砍断海洋巨魔的手吗？
特罗姆作为血脉侧，都不可能做到。奥纳西斯凭借什么？
特罗姆感觉思维很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质疑，亦或者对自我的怀疑？
在特罗姆怔楞的时候，失去右手的海洋巨魔带着愤怒高声长啸，巨大的音浪震得大海掀起波涛。
如果有人研究过巨魔族的行为表达，用“通晓语言”来解析巨魔的吼叫，就会发现，它此时正在怒吼着：“卑贱的爬虫，该死！！”
当右手断裂后，海洋巨魔的愤怒已经达到了巅峰。它甚至不再将攻击目标锁定在特罗姆身上，而是改到了肩膀上的奥纳西斯。
它操控起无尽的水系能量，对奥纳西斯发起了攻击。
奥纳西斯就像没有感觉到一般，依旧在反复的低喃着之前那句话。当水系能量即将接近奥纳西斯时，他最后轻声道：“沉溺在黑暗堕落中……”
话音落下时，奥纳西斯猩红的双眼，突然闪烁疯魔般的光。
“感受……美好……”奥纳西斯的声音陡然变得缥缈，因为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当众人再次捕捉到他的位置时，发现奥纳西斯已经来到了海洋巨魔的左肩。与此同时，海洋巨魔的右手肘部到肩膀的位置，直接断裂落下。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特罗姆亦或者场外的观众，立刻明悟，原来真的是奥纳西斯砍掉的海洋巨魔的手？
可他是如何做到的？奥纳西斯的速度太快，绝大多数的观众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办到的。
海洋巨魔右手从肩膀断裂，它一边疼痛的叫喊，一边又对着奥纳西斯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奥纳西斯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的念叨着低语，在海洋巨魔攻击抵达前，再次消失不见。
随着猩红双眼的出现，众人发现，奥纳西斯此时悬浮在了海洋巨魔的身前。
噗通的落水声响起，海洋巨魔的左手也落下了。
特罗姆眼底闪过震撼与惊疑，震撼的是奥纳西斯那强大的战斗，惊疑的是，他依旧没有看清楚，奥纳西斯到底是如何将海洋巨魔的肢体砍断的。
在海洋巨魔双手都失去后，它显然有些害怕了。虽然还是在叫喊，但声音变得小了很多，并且看着奥纳西斯的身影，眼神中带着畏惧。
海洋巨魔没有再攻击，但是这回却换成奥纳西斯的攻击了。
奥纳西斯缓缓抬起头，他身上依旧还弥漫着黑雾，看不到他的具体情况，但是那双发光的猩红双眼，却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包括海洋巨魔！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奥纳西斯的嘴里发出来。
同时，奥纳西斯的身影再次消失。
特罗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那不间断的笑声。一开始是低沉的，可慢慢的笑声越发的疯癫，有时候像是情人在耳边呢喃，有时候又像是疯子在告慰世间，忽远忽近，忽上忽下。
所有人都被这笑声搞得毛骨悚然，哪怕是外场的观众。
当笑声停止的时候，奥纳西斯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悬浮在海洋巨魔的头颅上空，脑袋微微的偏着，猩红的双眼里带着疯狂。
不惨任何杂质的疯狂。
他的眼神从开场就一直保持着纯粹，哪怕是现在，也是纯粹的疯魔。
一开始，众人的目光还被奥纳西斯的身影吸引住，可下一秒，所有人全都看向了海洋巨魔。
因为海洋巨魔全身上下，突然都出现了红色的线条。每一根线条出现的时候，都会爆裂出大量的鲜血。
随着红色线条的蔓延，海洋巨魔全身上下都出现了错位。
头颅滑了一半到肩膀上，肩膀又被切成了好几块，胸口上横纵无数刀，露出错节的裂缝……
一阵爆炸声响后，海洋巨魔化为无数的肉块，散落到了海中。
所有人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在那一笑的时间里，奥纳西斯居然将整个海洋巨魔给
肢解了。
在鲜血与肉糜的雨点里，奥纳西斯缓缓的抬起头，目光看向远处的特罗姆，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仿佛在说：到你了。
这一刻，特罗姆感觉自己像是被恶魔修道院的恐怖主教所盯上。
整个后背瞬间沁凉了一片。
特罗姆下意识的噎了一下口水，竭力保持声音不要颤抖：“我……认输。”
奥纳西斯最后那狂暴的一幕，所有人看了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尤其是曾经和奥纳西斯打过的人，那种感受最深。按照刚才奥纳西斯展现出来的实力，秒杀他们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当初他们与奥纳西斯看似打的有来有回，现在想来，大概是奥纳西斯在怜悯他们吧？
哪怕是被公认为最强学徒，潜力种子榜第一名的捷波，看完这场比赛，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像奥纳西斯那般如此轻松写意的将那只海洋巨魔给打倒。
奥纳西斯仿佛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所以，特罗姆的认输，在场所有人都能理解。与这样一位选手身在同一时代，可能是福气，可是与他身在同一个赛场，那就是一件悲哀的事了。
在特罗姆认输后，观众席上就一片的沉寂，似乎是在回味这场比赛，又似乎是在自怜。
直到旁白发出声音，才唤醒了众人：“比赛结束，拿到新星赛最终冠军的，是来自乌托学院的哲学家！恭喜他！”
“虽然很可惜幻鹿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他的表现也无疑是精彩的。同时，也祝贺他得到了新星赛的第二名。”
话音落下后，观众席上发出一片欢呼。虽然比赛最后有些出人意料，但不得不说，这场比赛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感。
在观众欢呼的时候，一位穿着儒雅的男子，站在无垠赛场的最后方，看着这片欢腾的海洋，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曾经的哲理学者，看到以前的故人夺得冠军，你是什么感受？”一道清冷的女声，传了过来。
这个戴着眼镜，穿着儒雅，看上去像是一位学院派教授的男子，正是“哲理学者”苏雅图泰。
当他看到来人的面容时，他弯下腰行了一礼：“桑叶女巫。”
来者，正是“黄金伞”桑叶。她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雅图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雅图泰沉默了片刻：“没有什么感受，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
“噢？可是我记得，上回你与他比赛的时候，他看上去很尊重你。”桑叶女巫眼底闪过幽光。
“奥纳西斯从来不会尊重某个人，他尊重的只有哲学。”苏雅图泰低声道。
桑叶：“哲学是吗？我记得，你应该也很爱哲学。”
“那是曾经为了拉伯雷导师的信赖，才会钻研哲学的。与他……奥纳西斯的初衷并不一样。”
“虽然初衷不一样，但你现在不也每日携带着一本哲学书么？不妨，再试试。”
苏雅图泰没有回话，但眼底闪过黯然。他曾经也喜欢过哲学，可他没有从哲学中获取力量，便转投他门。但奥纳西斯用亲身的比赛，告诉了他，哲学是有力量的，而且是足以傲视同辈的强大力量。这让他仿佛经历了一场谬误人生的荒诞戏。
桑叶女巫挥挥手，转头离开：“我相信你自己心理有数。还有不管如何，你既然已经回到了深海之歌，最好就不要再称呼拉伯雷为‘导师’了，亦或者说，你还想回到乌托学院？”
桑叶女巫虽然是疑问，但她并没有等苏雅图泰的回答，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赛场之外。徒留苏雅图泰一人，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雅图泰的心情，大概没人会理解。才从无垠赛场退下来的特罗姆，心情估计也没人能理解。
本来特罗姆以为自己有很大机会拿到比赛冠军，结果最后却出现了这么一幕。
不过，奥纳西斯的实力，特罗姆是认的。
他亲身体验了与海洋巨魔战斗是的缚手缚脚，才能清晰认识到，奥纳西斯有多么强大。
若是最后他不主动认输，奥纳西斯估计，用不到几秒的时间，他肯定就会落得跟那只被肢解的海洋巨魔一样的下场。
可是，让特罗姆有些不解的是，既然都如此强大了，开场直接表现出来就行了，何必胶着那么久。
特罗姆忍不住偷偷的看向另一边的奥纳西斯。
他们现在在医疗室，等休息与恢复好了，才会进入新星赛最后一个项目——授冠仪式。
特罗姆被医疗小队的人修复着身体，他受伤的地方很多。奥纳西斯周围也有人围着，不过听那边的对话，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伤。
唯一不对劲的，是奥纳西斯的情绪。
双眼依旧红的吓人，嘴角勾起时不时发出诡笑，让人很胆寒的那种笑。
这让检查奥纳西斯的医师，都一头的雾水。不过，医疗小队的人也只负责恢复肉体伤势，至于奥纳西斯的情绪，他们也管不着。
不过，这却让特罗姆感觉有些异样。
总感觉奥纳西斯在最后与海洋巨魔战斗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样的问题，在评判室的一隅，法琳娜也在低声的嘀咕，她转头看向附近的海德拉，“观察者知道吗？”
海德拉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身上发生了事？他依旧还是他。”
“的确，他还是他，但给我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初见奥纳西斯时，感觉像是一个学院派的……嗯，书呆子；可刚才他带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疯子。”法琳娜回忆道。
海德拉：“在我看来，他依旧是他。或许感觉有些不一样，可本质的东西，并没有变化。”
顿了顿，海德拉的头颅慢慢转向另一边：“其实，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超维巫师。他或许比我，更了解奥纳西斯。”
法琳娜顺着海德拉的话，看向坐在一旁的安格尔：“帕特巫师，你觉得呢？”
安格尔沉吟道：“连观察者阁下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晓得。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思路。”
法琳娜：“思路？”
安格尔：“奥纳西斯最后出现的时候，曾经反复的念叨着一句话。”
法琳娜点点头，她还记得奥纳西斯所说的那句话。
——所有不值一提的黑暗，都是藏匿在光明的阴影中。再美好的人格，都需要丑陋来衬托。只有沉溺在黑暗堕落中，才能回味光明美好。
“这句话是出自一本自传，《昼夜长路》。作者就是书中主角，他用文字记录了自己的一生。”
“一般而言，自传并不受人追捧，但这本自传非常特别，曾经引起了一阵追捧，甚至在多国被改编成了话剧，因为这本书的主角非常特别。”
“他是一个双重人格。”
白日里，他是神学院里聆听信徒苦难的告慰神父。而一到了夜晚，他则会化为罪恶的行刑者。
每年至少有四到五人，会遭受到他的私下处决。当作者写下《昼夜长路》的时候，他已经处决了超过一百人。
作者写下这本书的时候，他也没有认为自己的作为是错的。
他杀的人，都是向他告慰的信徒们，嘴里所说的穷凶极恶之徒。
他白日里倾听信徒的灾难，晚上则换成行刑者，去为信徒处决灾厄。正因此，没有信徒会举报他，让他安稳的活到尾声。在信徒看来，作者解救了他们。
若非他写了这本书，没人知道那些逝去灵魂的真相。他写这本书，也是因为自己垂垂老矣，在死之前希望能缅怀人生，然后告诉世人，他虽然是双重人格，白夜各异，但他享受在黑暗里游走的时光，这会让他更加感到白昼的美好。
“游走于黑暗，感受白昼之美好？”听完安格尔的话，法琳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奥纳西斯也说过类似的话，他难道是将自己，带入了这本书的主角？”
安格尔：“或许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身体上出现的变化，也许真的是和《昼夜长路》里的主角一样，是因为双重人格。”法琳娜了悟道，如果是双重人格，倒是解释的通了。
其他评判这时也在听法琳娜与安格尔的对话，听到这时，有人低声嘀咕：“我听闻双重人格的人，他的另一个人格，常常是与主人格完全相悖的极端人格。主人格会受到现实中种种的压抑，而副人格就是在压抑中诞生，会完全的释放本性，所以才会出现极端人格。”
“听上去好像不错，巫师之路上，压抑本身就是遏制前路的障碍，但压抑又不能避免。如果有副人格，倒是能轻松解决这个困难。”
“话虽如此，副人格会不会听你的，也难说。而且，双重人格本身也少见。”
安格尔也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谈，他非常想告诉他们，世上其实还有一种神秘道具，可以直接催生出双重人格。
譬如弗罗斯特的「黑暗乐章」。
不过，弗罗斯特的事终究是秘密，神秘之物也是常人难以接触的东西，没必要说出来。
“如果奥纳西斯真的是双重人格，行为可以解释的通。但他的力量，是从何而来呢？他的力量，感觉比起初见时，要强大了很多倍，总不可能人格一换，力量还能凭空生出。”有人问道。
很多人也附和了这个问题，奥纳西斯最后表现出来的力量，几乎已经快要堪比正式巫师了，难道更换了人格，连力量都出现了变化？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海德拉最右边的那个头颅睁开了眼。
这是海德拉的右首头一次睁眼，与他中间头颅睁眼时感觉不一样，当右首睁眼时，众人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洞悉感，仿佛自身最深处的秘密，都被人窥探了一般。
那种赤条条的站在人面前的感觉，非常的难受。
所有人下意识的露出戒备之色。
在海德拉右首的眼中，众人也的确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几乎在他眼里没有任何秘密。除了那几个正式巫师，用了特殊的防御术外，让他看的不甚清楚，其中最为特别的是……安格尔。
安格尔并没有使用任何术法，但海德拉依旧看不清他，他身上仿佛有一片绿色纹路，将他笼罩住。所有的窥探，都被绿色纹路隔绝在外。
海德拉微微有些遗憾，原本想要用右首之目看看安格尔的底细，但并没有突袭成功。不过，遗憾也只是一瞬，他对安格尔有些兴趣，但也仅止于好奇，还没到非探究不可的地步。
海德拉缓缓收回目光，在众人皱眉中，解释道：“我右首之目，可以看到一些能量轨迹。”
“你们争论的点，我可以通过右首之目来回答你们。”
海德拉说明自己睁开右首之目的原因，虽然众人还是感觉到被冒犯，但海德拉的身份与地位摆在这，也没有人敢质疑。
“你们争议的奥纳西斯的力量从何而来，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源自于他本身。他原本就有这种力量，只不过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来。”海德拉伸出长满鳞片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右首之目：“我的眼睛，是这样告诉我的。”
“一开始没有表现出来，观察者的意思是，他在藏拙？”法琳娜问道。
“或许是藏拙，又或者这种力量只能由他另一个人格发挥出来。反正，他体内的确有这样一股力量存在，而且这股力量的源头我到现在也没探究出来。”海德拉的竖瞳中，闪过好奇的光。
众人这时也明白了，为何海德拉会对奥纳西斯的比赛如此关注，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
在得到海德拉的解释后，有人感叹道：“这样说来，奥纳西斯的这次夺冠，是实至名归了。”
“这一世代的年轻人，简直一个比一个妖孽。”说话的人，看似在说奥纳西斯，但还是忍不住瞥了眼安格尔。
“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作为冠军的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这次新星赛，说是为了选出超新星，其实深层次原因普罗大众都很清楚，是为了弥补当初净化花园对天空机械城造成的声誉伤害。所以，新星赛的奖励非常的丰富，哪怕只是入围新星赛复赛的人，都有机会进入「无尽回廊」的机会。更遑论，这次比赛的冠军，奖励自然不低。
奥纳西斯除了可以进入无尽回廊外，还会获得其他丰富的奖励，譬如进入无限战塔的资源库，挑选其中物资。虽然比起研发院的魔材库要稀松平常很多，但对于一个学徒，也是非常不错。
除此之外，还能拥有一次专属的炼金定制，以及向主办方提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虽然不设范围限制，但仅此一次。当然，如果提的太过分，无限战塔肯定也不会答应，而且还会消耗这个机会，所以选手自己心里也会有数。
奥纳西斯已然成为冠军，所有人都很期待，他会向主办方提出什么要求？
。m.
评判室里众人都在等待着不久之后的授冠颁奖仪式，不过，在等待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小插曲。
评判室的大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女巫。
走在前面的人，哪怕穿着密不透风的制服，也遮挡不住非常夸张的曲线。她的外貌属于成熟冶艳型，不过因为戴着眼镜，并且将大波浪的长发盘的一丝不苟，让她少了一分性感，多了一丝禁欲感。
她背后的则是一个穿着纯白色长袍的女性学徒。
这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众常驻评判看过来时，对于后面的学徒并不在意，但走在前面，打扮干练的女巫，却让他们低下头打起招呼：“雅达女士。”
在天空机械城，说到姓氏为雅达的，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两大城主之一，大名鼎鼎的“机械兽皇”罗森.雅达。
而这个被人们称为“雅达女士”的人，其实正是兽皇罗森的女儿。
——梅兰莎.雅达。
梅兰莎脸色平静的向一众常驻评判点点头，然后快步的向特约评判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经过安格尔的时候，梅兰莎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向他恭敬的点点头：“帕特巫师。”
外人并不知道梅兰莎在尴尬什么，但当事人却很清楚。
梅兰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主管为职责，待在野蛮洞窟地下集市的天空塔。安格尔之前爬塔的时候，和梅兰莎还打过照面。
本来两人并无瓜葛，可后来，巴洛克对安格尔的算计，让安格尔对梅兰莎也提起了警戒。
如今，安格尔晋级为正式巫师，甚至还成了研发院成员。梅兰莎与安格尔再见面时，也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情，要是当初……她阻止巴洛克的话，或许现在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安格尔也明白梅兰莎尴尬表情背后的原因，不过，当初真正的主谋是巴洛克，安格尔对梅兰莎的敌意其实相对较少。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礼貌向她点点头，随口道：“梅兰莎主管，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梅兰莎：“我有些事情找观察者阁下商议。”
安格尔很自然的退到一边，梅兰莎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附近的海德拉身侧。
这时，法琳娜凑到安格尔的耳边，低声道：“我怎么感觉梅兰莎看到你时，有些不自在。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秘密？”
安格尔笑了笑：“曾经在野蛮洞窟爬天空塔的时候，梅兰莎就是当时负责的主管。”
“噢？只有这些？”
“是的。”
法琳娜深深的看了眼安格尔，眼神里闪烁着不信。不过她也没有追问，因为另一边梅兰莎已经和海德拉说起了来意。
梅兰莎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评判室的所有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观察者阁下，奥纳西斯那边出了一些状况，希望您能过去帮一下忙。”梅兰莎的语气带着一丝急促，显然很焦迫。
奥纳西斯出状况了？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均带着疑惑。
马上就要举行授冠颁奖的仪式，无垠赛场上的观众都还没散去，兴奋的等待这最后一刻。可偏偏这时，冠军奥纳西斯出状况了？众人也理解了梅兰莎为何语气会那么急促，这的确是非常紧迫的时候。
“出了什么状况？”海德拉的声音依旧很沉闷，耳畔有种嗡嗡的摩擦声。
梅兰莎示意身后的学徒走上前：“希纱，你来向观察者阁下解释吧。”
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学徒有些不敢直视海德拉，而是低着头飞快道：“观察者阁下，我叫希纱，是医疗队的一员。事情是这样的，哲学家经过我们的检查，并没有出现什么伤势，但是他的状态很古怪……”
希纱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奥纳西斯去到医疗室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双眼猩红发亮的状态，时不时的发出诡异笑声。嘴里还反复低喃着之前决赛时说的那一句“黑暗与光明”的话。
本来，医疗队的人只要负责奥纳西斯的伤势就行，经检查奥纳西斯身上非常健康，他们一开始也没去在意奥纳西斯的诡异举动。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哲学家好像恢复了一瞬的正常。”希纱道。
“一瞬的正常？”海德拉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双眼不再泛红，也没有继续诡笑，并且完整的传达出了逻辑信息。”希纱解释道：“只是，这也只有一瞬息的时间，很快他又变回了之前疯癫的模样。”
海德拉沉吟了片刻：“你说他传达了完整的逻辑信息，是指什么？”
“其实当时我们医疗队的人，在确定哲学家没有伤势后，就没有去注意他了，是同在医疗室的幻鹿选手发现并告诉我们的。哲学家在那一瞬息的正常情况中，向幻鹿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求救？”不仅仅是海德拉，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希纱身上。
希纱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身体微微发颤，有些紧张起来。
梅兰莎索性走上前，代替希纱将剩余的情况说了出来：“是的，特罗姆当时接收到了他的求救讯号。”
奥纳西斯清醒的时间很短，所以用了一种能传递精神讯号的贾巴尔密文。
贾巴尔密文的原型，是深渊魔神传授给信徒的一种「神谕」，经过多年的修改与进化，最后演变成巫师能使用的贾巴尔密文。特罗姆常年待在深渊，所以他恰好会解读贾巴尔密文。
解读出来的信息，其实依旧不多。
一开始是单纯的求救讯号，不过后来奥纳西斯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他要行使新星赛胜利者的奖励，希望无限战塔的官方将他的心魔压下。
如果只是求救讯号的话，可能并没有人会去在乎。但是他既然提出了要行使胜利者的奖励，向官方提出一个要求，那么这就需要重视了。
医疗队的人，从特罗姆口中得出这个消息后，立刻找到了梅兰莎。
梅兰莎立刻前去医疗室看了一下情况，发现奥纳西斯如今的确处于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如果你不主动攻击他的话，他完全耽溺在自己的世界，可如果受到外界刺激，他就会发起疯狂的反击。
而且这种诡异状态下，奥纳西斯也没有办法完整的行为能力。
不久后就是颁奖仪式，如果奥纳西斯无法参与“仪式”，那这次新星赛就会出现虎头蛇尾的状况。因此，梅兰莎也很重视奥纳西斯的情况。
不过，梅兰莎并没有检查出什么，至于奥纳西斯所说的“心魔”，她也一筹莫展。
眼看着距离颁奖仪式越发的近，梅兰莎只能快步来到评判室，希望海德拉，能给出一点建议。
海德拉听完梅兰莎的述说，稍微皱了皱眉：“压制心魔？让我想想。”
在海德拉沉思的时候，梅兰莎听到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也交谈了起来。
“难道说是副人格抢夺了肉身，让主人格陷入了沉睡？”有人沉吟道。
“或许真是如此。”众人交头接耳：“之前还想着，有双重人格可能会在巫师之路中有所助益，却是忘记了，想要控制副人格也不容易，很容易出现抢占主人格的情况。”
“我觉得断言尚早，谁也不能确定奥纳西斯如今的主副人格情况。说不定，他现在才是主人格，沉睡的是副人格呢？”
“不管奥纳西斯现在的人格是主是副，但是，既然等会要进行仪式，就必须要那个拥有理智的人格出来，而不是现在的这个疯魔人格。”
梅兰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主、副人格？他们的意思是，奥纳西斯拥有双重人格？他自己不是说心魔么，难道心魔指的就是副人格？
梅兰莎自己想了想，如果是双重人格，好像还真的能说通，可为何评判室的人全都如此笃定就是双重人格？
梅兰莎本来想要询问一下，不过这时，海德拉从沉思中苏醒，他的身后隐隐出现一个巨蛇的幻影，这是他所信仰的“踞树之蛇”流派的象征。
从巨蛇幻影的现身，可见海德拉说是沉思，其实也是在进行着某种预言。
梅兰莎期待的看着海德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海德拉沉吟了片刻：“踞树之蛇并没有告诉我答案，不过，命运并不代表所有，我可以跟你过去看看。”
梅兰莎眼底闪过喜色，长舒一口气。
海德拉既然答应了，便跟着梅兰莎往外走，就在海德拉经过安格尔身侧时，他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他最左边的头颅，动了动。
这是海德拉的左首，头一次出现动静。
海德拉深思了片刻，睁开中间头颅的双眼，看向安格尔：“超维巫师，不如也和我们一起？”
海德拉突然的邀请，让众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海德拉为何突然叫上安格尔，尤其是梅兰莎，她看看海德拉又看看安格尔，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叫上我？”安格尔直接问出来。
海德拉的竖瞳没有任何波澜，很平静的道：“毕竟是超维巫师先提出的双重人格论调，说不定你也能对奥纳西斯的情况有所帮助。”
双重人格是安格尔提出的？梅兰莎惊讶的看着安格尔，在她们还没有说出医疗室情况前，安格尔就已经提出了双重人格？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读了一些没用的闲书。”安格尔道。
海德拉：“只要是知识，就不会没有用。而且我觉得，或许你比我们更加理解奥纳西斯。”
安格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梅兰莎这时突然道：“只是去看看，应该无妨吧？其实，在座如果对奥纳西斯的情况好奇的，都可以一起。”
法琳娜这时道：“正好，我对奥纳西斯的情况也有些好奇。”
梅兰莎见她开口，眼里闪过喜悦，她本来也是有意邀请法琳娜的，但法琳娜是研发院的一员，其身份地位非常之高，梅兰莎可叫不动对方。至于海德拉，是因为与她有故交，所以梅兰莎才会第一时间先去叫海德拉。
如今法琳娜都开口要去看看，安格尔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正如梅兰莎所说的，反正也只是去看看。
虽然梅兰莎说，有兴趣的都可以一起过去，但真正去医疗室的人，也只有海德拉、法琳娜与安格尔三人。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医疗室外。
医疗室如今是紧闭着的，医疗小队的人都在走廊上，包括伤员“幻鹿”特罗姆。
梅兰莎与守在外面的人询问了一下，转头说道：“刚才，因为想要测试一下奥纳西斯的应激，以致他出现了攻击反馈。为了避免伤到其他人，暂时将他锁在医疗室内。”
“目前来看，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在梅兰莎述说的时候，安格尔注意到，靠在走廊上的鹿角帽少年——特罗姆，正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自己。
安格尔想起之前奎妮的话，其实特罗姆也是一个被导师坑的可怜人。
思及此，安格尔对特罗姆点点头，算是打了个照面。
特罗姆见到安格尔的回应，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他迟疑了一下，想要走上来。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安格尔就转过了头。
因为，梅兰莎这时将医疗室的大门打开了。
医疗队的人留在了外面，梅兰莎一行人鱼贯的走了进去。
特罗姆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众人走进医疗室后，最先听到的是一阵诡笑。笑声倒是不陌生，之前奥纳西斯在决赛最后时刻，发出的也是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笑声过后，便开始重复念叨着“黑暗与光明”的话。
在前来医疗室的路上，梅兰莎已经从法琳娜那里得知，安格尔之所以判断出奥纳西斯可能是双重人格，就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
一本源于自传《昼夜长路》里的话。
听着奥纳西斯的喃喃自语，梅兰莎忍不住瞥了一眼安格尔——
安格尔能见微知著，并且迅速的明悟话里话外的意思。或许真如海德拉所说，他比众人更加了解奥纳西斯。
虽然逼仄的房间里，多出好几个人。但是，奥纳西斯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这边，依旧站在黑暗的角落，陷入自我的世界。
他的双眼猩红发亮，在黑暗里就像是发狂的吸血蝙蝠一般，有种阴森的渗人感。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完全没有在意这种渗人气氛。
梅兰莎看向海德拉，后者正用那双冰冷的竖瞳，静静的盯着奥纳西斯，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过了许久后，海德拉沉吟道：“他的意识与本我是合一的，看不出来丝毫不恰当。也就是说，超维巫师的猜测应该没错。”
奥纳西斯就是双重人格。
要不然，不可能意识与本我能够达到如此融洽。
“那观察者阁下，有办法解决吗？至少，将他的主人格唤醒？”梅兰莎道。
且不说奥纳西斯已经用新星赛冠军的身份，向无限战塔提出了要求。光是等会的授冠颁奖仪式，也是不容拖延的。所以，奥纳西斯必须要尽快清醒。
海德拉思索了片刻：“双重人格，是他本我意识的自我分割。想要彻底解决，外人是很难想到办法的。可是，如果只是唤醒沉睡人格的话，方法倒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