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这道声响十分奇特，它既像是现实的声音，又宛若是在能量层面的波动。
“走吧。”随着话音落下，空旷的走廊再次陷入了沉寂。
物质界没有丝毫的波动，但能量所在的视界里，一道身影……不，不止一道，足足几十、上百道的身影，穿过了走廊上的石壁，进入虚空，消失不见。
……
启示大陆，中央帝国。
贡多拉划破天空之海，船底泛起白色泡沫，悠闲的往着中央山脉之后的圣塞姆城驶去。
就在他们快要抵达圣塞姆城的时候，安格尔注意到，对面的小塞姆开始变得心神不定起来。
他的眼神闪烁，攀附在船沿上，不停的往下方张望。
启明星才刚刚升起，天色还只是微微浮白。空气中有淡淡的冷雾，能见度并不高，俯瞰到的场景也不多，用肉眼只能看到大致的地貌轮廓，可小塞姆依旧竭力的去看。
很快，贡多拉来到中央山脉的侧面，从这里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遥远处圣塞姆城的繁华灯火。不过，小塞姆却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城池，依旧是俯瞰着大地。
突然，下方的冷雾微微散开，小塞姆看到了一片湖泊。
他的眼睛倏地定住了。
安格尔能清楚的看到，小塞姆的喉咙动了动，眼睛中带着复杂而又悲恸的情绪。
安格尔有些好奇，小塞姆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情绪如此的剧烈。于是，他分出了一丝精神力，探出贡多拉外，往下方看去——
夜色还未驱尽，云层下方是冷雾翻涌。在翻涌之间，可以隐约看到山腰处的一片清澈湖泊，以及湖泊边上一栋隐于密林中的古堡。
古堡被黑色的铁栅栏围住，看上去荒废了许久，就连门口的路，都长满了荒烟蔓草。
“你很在意下方的那座古堡？”安格尔轻声道。
小塞姆回过头，眼里带着惊疑：“帕特先生能看到？”
“嗯，一个看上去荒废许久的古堡，门口有一个长满苔藓的女士雕像。”安格尔随口描绘。
小塞姆听到女士雕像长着苔藓时，眼神微微一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座雕像是我的先祖，也是圣塞姆城的缔造者罗琳女王。”
“噢？也就是说，下面的古堡属于罗琳女王氏族，也就是你的故族？”
小塞姆轻轻点点头。
安格尔：“既然是罗琳女王的氏族传承，为何会荒废？”
小塞姆眼里闪过复杂之色，摇摇头：“荒废的只是我母亲那一支脉，如今的主脉，依旧是中央帝国的王室。”
“原来如此。”安格尔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询问，想来这里面又涉及到了权利斗争、王室内部操戈的故事。
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小塞姆攀附着船沿，眼看着飞舟就快离开湖泊附近，他咬了咬嘴唇，回头道：“帕特先生，我可以……我可以去古堡看看吗？”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答小塞姆，而是静静直视着他。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但，但我……”小塞姆的脸憋得通红，也找不到一个“但书”理由，只能无奈的低下头：“算了，是我失礼了。”
安格尔轻轻一笑：“看在你为我指路的份上，我同意了。”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也不差那点时间。而且，安格尔注意到这座古堡中，蕴荡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安格尔想了想，索性同意了小塞姆的请求。
小塞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向安格尔的神情中充满了感激。
安格尔操控着贡多拉缓缓降落，穿过稀疏的云雾，不一会儿，他们便落到了湖泊之上。
贡多拉完美的从天空之海的飞舟，过渡到了湖面的泛舟。
缓缓划破水面，停靠在了已经有些腐朽的靠岸码头。
站上码头后，他们已经能够从这里看到五十米外的那座幽寂古堡。
近处观瞻，更能感受到古堡的庞大。
虽然古堡已经废弃，布满了苔藓与爬山藤，但以安格尔对建筑的鉴赏能力来看，这个古堡鼎盛时绝对非常的美。
很有圣塞姆城这座名满海内外的艺术之都风骨。
哪怕现在看去，都像是坐落在幽静山湖边的淑女。只是，落了些微尘埃。
“这座古堡据说是罗琳女王晚年为了修养特意建造的，已经传承了千百年，后来被我母亲这一脉继承下来了。”小塞姆眼里带着怀缅，似在向安格尔说明，又向是在自我低述：“在夜色下从古堡往湖面看，能看到满载星空的静湖，所以母亲给这座古堡命名为星湖城堡。”
“在家里还未产生变故前，我每年的盛夏，都会和母亲到这里来。”
“那边的苹果树，是我和花匠的儿子一起种的；还有那块大石头上的刻痕，是我当初调皮画上去的……”小塞姆一边用怀念的口吻述说，一边朝着古堡走去。
走到古堡的门口铁栅栏前，小塞姆才将过往夏天时的画面回忆完毕。
“这里，承载着我的童年。”小塞姆忍不住感慨。
“你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安格尔在旁轻声道。
小塞姆低下头：“这几年，唯一说我还是小孩的，只有帕特先生。”
小塞姆说罢，走到栅栏的大门前。
哪怕上了锁，可这么多年过去，未经保养的腐朽大门，也撑不住水汽的锈蚀，小塞姆只是轻轻一推，锁头便落了下来，门也开了。
跨过布满烂泥的道路，小塞姆一路走到了罗琳女王的雕像前。
正如安格尔所说，罗琳女王的雕像布满了青苔，纯白的雕像就像是发了霉，让表现纯善之美的雕塑，多了几分诡异。
不过，在小塞姆看来，罗琳女王的雕塑还是童年时的模样。他站在雕像前好一会儿，才绕过雕像，朝着城堡走去。
小塞姆却是没注意到，在他背对着雕像时，罗琳女王的眼睛闪过一道血光。
安格尔倒是看到了，嘴角轻轻一勾，并没有任何动作。
当小塞姆来到城堡门口时，他依旧带着感慨，没有迟疑的想要推开大门。
只是，就在小塞姆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一股力，将他大力的拉了回来。
小塞姆一阵趔趄，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最终站到了安格尔身侧。
“帕特先生？”小塞姆好不容易站住后，有些疑惑的看向身旁。
安格尔的目光紧紧看着前方布满灰尘的大门，好一会儿，才轻笑道：“看到了一些有趣的小家伙。”
有趣的小家伙？小塞姆没有明白安格尔的意思，他也仔细看了看大门，和小时候没什么异样……也不对，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小时候来这里时，空气中总是带着提香仆人巡回时沾染的熏香味，但现在，却多了一丝腐朽发霉后的臭味。
应该是这里靠近湖水，水汽侵蚀木头后的霉味，以及一些死老鼠的味道。
难道，帕特先生所指的小家伙，是老鼠？
小塞姆正想询问的时候，一道诡异的笑声，突然传进他耳里。
咦，笑声是从背后传来的……背后有人吗？小塞姆刚想转头看看是谁，然而头刚一动，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而在安格尔的视线中，小塞姆只是转了下头，他原本清澈的眼神便彻底变了。
眼白与眼瞳全变成漆黑，时不时还闪过殷红的血光。嘴角也勾起怪异的弧度，以极其疯狂的步伐，朝着城堡大门冲过去。
“附身。”安格尔觑了一眼不远处的罗琳女王雕像，又看了看神色大变的小塞姆，轻声道。
小塞姆恍若没听到安格尔的声音，依旧兴奋的朝着城堡中奔去。
不过，还没等他跑到城堡大门，他的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正是安格尔。
“我本以为你会想办法攻击小塞姆的灵魂，没想到，居然是附身。”安格尔看着眼睛一片漆黑的小塞姆：“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塞姆偏斜着头，没有回话，而是勾起诡异的笑：“阻拦我者，死——”
声音雌雄莫辨，绝对不是小塞姆的声音。
在他话音落下后，小塞姆的指甲开始肆意生长，眨眼间就变得尖利且漆黑。
“死！”小塞姆挥舞着利爪，朝着安格尔扑了过去。
小塞姆毕竟只是凡人，哪怕被附了身，也不可能瞬间就变成超人。他的速度，依旧受到肉体的限制。
所以，小塞姆甚至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的额头上便被抵上了冰冷的金属枪口。
那是一把布满银色暗纹的转轮枪，被安格尔拿在手上，枪口则抵在小塞姆的眉心。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在我面前都敢附身，你未必太大胆了……还是彻底的消亡吧。”
话音落下，安格尔轻轻勾动扳机，一道奇异的波纹从枪口射出。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一个眼睛漆黑，脸上布满青筋的亡灵之影，从小塞姆身上飘散出来。它还想对着安格尔发起攻击，只是它还没有动作，整个灵体便已经崩散，彻底消失在世间。
随着亡灵的消失，小塞姆眼睛的颜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他的指甲也变了回去。
小塞姆睁开眼，眼神有些迷糊失焦，好半晌才回过神。
“帕特先生，我刚才……是怎么了？”小塞姆隐约感觉之前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他始终想不起，先前发生了什么。
“没怎么，只是被一只亡灵附身了。”安格尔随口道。
“亡、亡……亡灵？！”小塞姆虽然还不知道超凡世界的真相，但对于亡灵这种经常出现在话本里的怨毒之鬼，还是听说过的。
“是的，准确的说，是藏在那边雕像里的一只亡灵。”安格尔说到这时，微微有些疑惑：“说起来，那只亡灵的力量很弱，但他居然能使用附身，这倒是让我想不通。”
附身，在尼斯描绘的灵魂伎俩中，也是一个相对较难的技巧了。一般，起码积累十多年怨恨的亡灵，才可能在机缘巧合中，碰巧学会。
但刚才那只亡灵，顶多死了五、六年，居然会这种高端技巧？
小塞姆在一天之内经历了生死，又在贡多拉上窥到了超凡世界的一角，所以，在得知亡灵的消息后，他除了一开始震惊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还好奇的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亡灵？”
安格尔：“这里的死气和怨气非常的强烈，估计这些年死了不少人。在这种地方，很容易聚集起亡灵来。”
安格尔先前之所以同意小塞姆来古堡，一方面是‘到都到了’，回报一下小塞姆带路的功劳；另一方面则是他感知到这里有熟悉的气息。
这种熟悉气息，毫无疑问，就是浓郁到极点的恶念死气。
这些恶念死气汇聚，让这座本来静美的城堡，变成了真正的……幽灵古堡。
“先生的意思是，这里还有亡灵？”小塞姆吞噎了一下口水，看向近处那漆黑的陈旧古堡：“里面也有吗？”
安格尔点点头：“当然，除了之前那个亡灵外，其他所有亡灵……都在里面。”
小塞姆听到这，瞬间吓的两颊煞白。
“帕特先生刚才所说的小家伙，难道就是……”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我指的就是亡灵。譬如，此时门口的那个。”
小塞姆瞬间定住，只感觉背上一阵恶寒，他像是进入了慢动作般，头颅慢慢的往后转，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漂浮在门口的长发女子。
长发女子在小塞姆看过来的时候，抬起了被发丝遮掩的脸。
双眼凸出，青紫死痕，还有吊着的已经发黑的……舌头！
看到这一幕，小塞姆吓得直接坐在地上，连连往后蹭，嘴唇也在哆嗦。
他现在终于明白，之前帕特先生为何会将他拉回来，因为亡灵就在那儿！
“不止门口这只亡灵，那边的窗户，右上角的房檐，顶楼烟囱，二楼烟道旁边……”
安格尔的声音继续传来，他每说一句，小塞姆就看到对应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个时隐时现的恐怖影子。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原本看上去空寂的古堡，瞬间变得‘热闹’极了。
“……都有亡灵。”
起码三十多只亡灵，在古堡的各处显现出了身形。
而它们此时，全都将满怀恶毒的眼神，望向门口的安格尔与小塞姆。
看着密布在古堡各处的亡灵，小塞姆原本想强撑着站起身的动作一软，再次“噗通”一声跌了下去，双脚像是踏板一样，往后磨蹭，试图远离古堡。
不过，小塞姆还没后退几步，便停住了。
不是他自愿停下来，而是好几道充满恶意的眼神，注视到了他。
作为一个此前从未有超凡经历的凡人，小塞姆头一次发现，原来恶意的眼神也能让人感觉到力量……他的双手双脚仿佛被枷锁拷住了一般，稍微一动，就能感受到毛骨悚然的背寒。
在小塞姆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时候，安格尔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亡灵对于血气弱的人类，天生就有压制。”安格尔一边说，一边走到小塞姆的身前：“你的血气不算弱，可惜年龄太小，依旧被亡灵克制的死死的。”
在为小塞姆释疑的时候，安格尔也挡住了亡灵注视小塞姆的目光。
小塞姆这才感觉窒息的空气，稍微舒缓了些。
不过，小塞姆刚喘完气，便感觉地面微微的震动。他疑惑的低下头，看着被水汽沾染有些湿漉漉的大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地震了？小塞姆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发现大量的黑色丝线从地面钻了出来，并伴随着一股浓郁到让小塞姆想要呕吐的恶臭，扑鼻而来。
黑色丝线就像是杂草一般，刹那间，便包围住了小塞姆与安格尔。
“这些黑色丝线是什么？怎么看上去，有点像……头发？”小塞姆惊呼出声。
“这的确是头发，不过并非活人头发，而是亡者的秽物。”安格尔与亡灵接触并不算少，之前对他们的手段一知半解，但经过尼斯的科普后，他能确定，这些头发定然是灵魂伎俩中的死气化物。
不过，死气化物需要媒介，而媒介一般而言，是亡灵本身；亦或者，是亡者尸骸。
安格尔感知到，地下并没有亡灵，也就是说，死气化物的媒介是尸骸。
如此繁密的头发，也意味着埋在这片大地下的尸骸，应该不在少数。
“我，我们该怎么办？”小塞姆打着哆嗦，看着周围的头发。它们交织、缠绕，宛如活着的触手，在编织着一个牢笼，亦或者为他们送葬的棺材。
小塞姆：“逃走的话，它们会追来吗？”
安格尔：“追不追来，我不知道。但为何要逃走呢？”
“不逃我们怎么办？”小塞姆下意识的问道。
“杀了它们不就好了。”安格尔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让小塞姆不敢置信的话：“难得遇到亡灵素材，可惜就是有点少，想要补满的话，最后估计还是需要到幽灵之海去。”
亡灵素材？亡灵之海？听到安格尔话的小塞姆，身体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些名词是什么，可只是诵念，它便感觉铺天盖地的窒息。
安格尔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他的身前便浮起了一朵橙红色的火焰，这朵火焰初时不显，可一触碰到发丝，便像是得到了春风相助，刹那间就蔓延到周围的所有发丝上。
转眼间，发丝编织的牢笼，便烟消云散。
地面只余一些死物的灰烬，还有袅袅的余烟。
在烟雾升腾的时候，一声恐怖的嚎叫突然传来，小塞姆只看到门口的女亡灵朝着帕特先生扑来，然后便被嚎叫声给刺的大脑一阵晕眩。
女亡灵的嚎叫只是引子，很快，周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吼叫。
这是亡灵嚎叫，一种针对精神力与灵魂的攻击。
可惜，对安格尔毫无作用。
不过，小塞姆倒是受到了影响，捂着头惨叫。安格尔随手给他丢了一个精神防御的护罩，才让他喘过气来。
安格尔面对扑来的亡灵，没有露出一丝惧色，在女亡灵即将飞袭到他面前时，轮回序曲被他摁下扳机。
作为半步神秘之物，轮回序曲对亡灵简直就是不讲道理的克制。
这个女亡灵不弱，哪怕是巅峰学徒对上，都不见得能简单对付。可是，在轮回序曲的一击之下，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直接化为了青烟。而且，女亡灵背后还冲来几个亡灵，也被波及，携手消亡。
见证这一幕的小塞姆，在震惊之余，注意到了女亡灵消亡时，露出其生前的真面目。
“这是……母亲的侍女，依莎女仆？！”
安格尔听到小塞姆的话后，挑了挑眉：“噢？原来是你们家族的仆人所化，那这人你也认识？”
安格尔一边消灭袭来的亡灵，一边还有空制造了个幻象，幻象中是一个男性的模样。
正是之前藏在罗琳女王雕像中的那个亡灵。
小塞姆仔细看着幻象中的男子，从眉眼间他看到了几分母亲的模样：“这……这是罗兰伯爵，是我母亲的弟弟！”
“原来他是你的亲族？”安格尔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他那么容易就能附在你身上，原来有天然的血缘作为桥梁。”
这种附身，有血缘作为媒介，比起灵魂伎俩的附身可是简单多了。
“那这里其他人，也是你认识的？”安格尔指向周围攻击他的亡灵。
虽然这些亡灵目前还是张牙舞爪的恐怖模样，但他们的面容也依稀带着生前的某些特点，小塞姆仔细辨别了会，道：“有几个是以前家族的仆从，不过大多我都不认识。”
就譬如此时正被安格尔消灭的亡灵，小塞姆便从未见过。
“这亡灵的衣服带有生前的一些特征，大量的工具袋……估计是来古堡盗窃财物的。”安格尔通过亡灵的衣着，判断道。
这么看来，这里的亡灵估计有一大半，都是觊觎古堡财物的上门者，或许是小偷、或许是冒险者、又或者只是路人。
不管他们生前是什么，死后却都化为了古堡的幽灵，袭杀一批又一批的登门访客。
短短一分钟，安格尔就杀了五、六只亡灵。其他的亡灵，则漂浮在半空，用恨意与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安格尔，随时准备扑上来。
安格尔这时转头看向小塞姆：“你不是想要去古堡看看么，现在可以去了。”
小塞姆看着周围的亡灵，浑身一抖：“可是，亡灵……”
“放心吧，所有的亡灵都在这了，古堡里没有任何亡灵。你想去看看，现在进去便行。”
小塞姆：“真的没有亡灵了吗？”
安格尔：“没有。”
安格尔并没有说谎，他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古堡内部的确没有任何亡灵了，只不过……亡灵虽然没了，但却有不少的尸骸。
只是，这些尸骸都是死物，也不会动弹，顶多看到吓一跳。
小塞姆见安格尔如此笃定，想了想，还是朝着大门冲了过去。他这次来古堡，本身就是打算去里面看看；而且，在外面，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帕特先生发挥。
在小塞姆推开古堡大门消失不见后，安格尔这才将目光看向周围亡灵。
此时，所有的亡灵，都将头转向了古堡的方向。
“果然如此么。”安格尔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幕，在心中暗忖。
之前，那个附身小塞姆身上的亡灵，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安格尔，而是朝着古堡内冲，安格尔就觉得有些怪异，这有点不符合亡灵的特性。
当时，他就在想，是不是古堡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用精神力扫视了一遍古堡内部，却并没有发现古堡中有什么超凡痕迹。
如今，他让小塞姆去古堡，所有亡灵立刻被小塞姆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放弃了对安格尔的仇视，这显然再次证明，古堡内有疑点。
“如果真有问题，会是什么呢？”
安格尔看向古堡，这座屹立于黎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的废弃古堡，陡然间，变得神秘起来。
在安格尔注视古堡的时候，周围的亡灵全都放弃了对安格尔的袭杀，反而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古堡内飞去，显然是准备去追小塞姆。
安格尔见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古堡附近立刻弥漫起了迷雾。
在迷雾幻境的遮蔽下，所有的亡灵都无法冲入真正的古堡。一旦它们进入到古堡警戒范围，都会被引导，来到安格尔的附近。
一个接一个，全都出现在了安格尔的身周。
可纵然如此，亡灵依旧锲而不舍的冲向古堡。
“居然无视我。”安格尔耸耸肩：“虽然有些微妙的感觉，不过这也不错，至少可以不用那么费劲。”
安格尔抬起轮回序曲，对准背对着自己冲向古堡的亡灵。
几枪过后，迷雾消散。
所有的亡灵，全都被消亡净化。
其实安格尔可以留一只，通过轮回序曲的特殊效果，让亡灵恢复正常，去询问古堡的疑点；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将特殊效果浪费在这些亡灵身上，不太值得。
将亡灵彻底消灭干净后，安格尔并没有进入古堡，而是站在原地闭上了眼。
通过精神力观察起了古堡内的小塞姆。
小塞姆进入古堡后，除了一开始被堆积在大厅的尸骸吓了一跳外，其余时候都很镇定。而且，小塞姆对古堡表现的十分熟悉，走了几个捷径，便来到了四楼的某个房间。
这般熟稔，可见小塞姆的确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小塞姆去到的房间，明显是女性的闺房。小塞姆在这间房间中，情绪表现出了起伏，尤其是看到了墙壁上那个落满尘埃与蜘蛛网的油画时，他仿佛丢了魂。
站在油画前，小塞姆拂去油画上的灰尘，凝望着油画中的人，默默的流着泪。
油画里是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性，眉眼间和小塞姆颇为相似。安格尔猜测，这人应该就是小塞姆的母亲了。
小塞姆在母亲的房间，待了很久。
抚摸着以往母亲用过的物品，眼神有些迷离，似在回忆过往。许久后，小塞姆才从这间房离开。
小塞姆又去了几个房间，不过看表情，似乎都只是去回忆既往。
约莫十五分钟后，小塞姆从楼上下来。
安格尔以为小塞姆会离开古堡，但他并没有，而是绕到了一个角落，动了一些隐秘机关，墙壁上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地下的一个密室。
安格尔之前探察古堡的时候，是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他也仔细的看过，密室里装着大量的艺术品，有雕塑、油画、还有乐器。
以安格尔的鉴赏水准看来，这些艺术品绝对是大师级的。
如此之多品类繁复的大师作品，估计也就在圣塞姆城这座艺术之都能看到了。这里的人，无论平民与贵族，都热衷艺术，想来小塞姆的母亲也是一个艺术收藏大家。
这里的作品，每一个拿出去都能卖出天价。
安格尔之前还想过，小塞姆如果不知道这个密室，他会告诉他。一来，不让大师之作蒙尘；二来，这些艺术品也能让小塞姆过上一个不错的生活。
不过现在想来，却是不用了。
小塞姆明显知道这个密室，而且，这一次他强烈要求来古堡，估计为的也是密室里的艺术作品。
“那幅手持雏菊花穗的少女图，太漂亮了，如果老帕特还在的话，估计会为了这幅画痴狂。还有那座枕月酣睡的女神雕塑，简直神了……”安格尔用精神力观察着这些艺术品，嘴里连连赞叹。
在他观察着艺术作品的时候，余光注意到，小塞姆虽然来到密室，但他并没有去看艺术品，而是走到一个角落，不知做了什么，穿入了墙壁，消失不见。
安格尔看到这一幕，瞬间愣住了。
密室中的墙壁背后还有房间？！
安格尔赶紧用精神力去探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墙壁后面，便是厚厚的土层，没有什么房间。
小塞姆仿佛直接消失了一样。
“他去哪儿了？”安格尔带着疑惑，将精神力再次聚焦在小塞姆消失的那面墙上。
这一次，安格尔终于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片由血画出的图案。
图案的样式是大量几何图形相合。
“不是魔纹，也没有能量波动，倒是有点像……铭文？”
安格尔仔细的观察了片刻，比对曾经听闻的信息，心中已然确认，这的确就是一幅铭文。
确认这个消息后，安格尔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精神力扫过古堡，却无法发现这里。
因为铭文的遮掩能力，本身就是极强的。甚至，专用的铭文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瞒过世界意志，让异界生命偷渡到其他世界，可见一斑。
虽然确认了铭文，但新的问题又产生了：“为何这里会有铭文？”
在极端教派近乎严苛的管束下，铭文学在南域几乎没有流传。懂得铭文学的，更是屈指可数。
如今，却在一片凡人的地界，出现了巫师界都极其罕见的铭文，这让安格尔感觉很奇怪。
或许，答案就在铭文内？
安格尔虽然不通铭文学，但他却有办法激活铭文，进入铭文背后可能存在的空间。
只是，要不要现在去激活？
铭文出现在这，并且疑似存在某个铭文空间，代表里面肯定有秘密，他所好奇的答案说不定也能在里面找到。甚至，里面还有可能获得利益。
但安格尔沉思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暂时放弃去激活铭文。
这里毕竟是小塞姆曾经的家，既然他的母族已经不在了，这里的东西本身就属于他，而且小塞姆既然知道铭文，代表里面真有什么好东西，也该是他的。
安格尔自身的机缘都还没消化完，没必要与一个小孩抢夺他家的遗产。
真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等小塞姆出来以后，他会用等价交换的方式去易换。
假如小塞姆出不来，代表铭文背后有一定的危险，那也是小塞姆自己作出的选择，他也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作出决定后，安格尔没有再去关注铭文，而是静静的欣赏密室里的艺术品。
过了约莫一刻钟，小塞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密室中。
在安格尔的视界里，小塞姆的打扮依旧和进入时一样，灰色粗麻马甲，褴褛的长裤。只是，也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譬如小塞姆的表情，进入前是迷惑与犹豫，如今却是激动难忍；还有，他的身上……沾染了一丝超凡的味道。
“是灵魂的味道？铭文背后存在着灵魂？”安格尔嘀咕着：“不过，味道极淡，又不像是真正的灵魂气息。”
安格尔毕竟不是灵魂系，他摇摇头没有多想，而是等待小塞姆出来。
他已经看到了，小塞姆从铭文空间离开后，便大步的朝着古堡大门跑来。
没过多久，小塞姆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古堡门口。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亡灵存在后，才迈出大门，走到安格尔的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
“帕特先生，我，我……我在古堡里，看到了罗琳女王！”小塞姆面色带着激动的潮红，眼神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噢？”安格尔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塞姆开口的第一句，居然说起了死亡许久的罗琳女王：“是灵魂？”
小塞姆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女王的灵魂，但我看到她从画里走了出来，和我说话。”
安格尔：“画里？”
“嗯，我在一个奇异的空间，看到了那幅画。画里就是罗琳女王，她和我说了很多话！”小塞姆看上去非常的激动，见到先祖，甚至和对方说了话，让他兴奋的已经忽略了幽灵古堡的恐怖。
“奇异的空间……”安格尔轻声念叨。
“是的，那是一个存在于墙壁上的奇异空间。这个空间的秘密，我小时候母亲提到过一些，不过当时我犯了浑，并没有放在心上。刚才我去母亲的房间，突然想到了这个秘密，然后就去试了一下，还真的进去了！”
安格尔仔细的看着小塞姆，眼神中流淌着一种莫名的光。
在精神视界感知中，小塞姆的情绪是真的，他的话也是真的。
正因此，才让安格尔有些讶异。他原本以为，小塞姆会隐瞒密室与铭文空间的事，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告诉了自己。
“这是你们家族的秘密，你就这么告诉我，适当吗？”安格尔轻声问。
“这本身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罗琳女王并没有让我保守秘密，我为何不能说？”小塞姆顿了顿，诚挚道：“再说，是帕特先生救了我的命，也是帕特先生带我来的古堡，还消灭了亡灵，让我能顺利的进去。这些都是帕特先生的功劳，我将这个秘密告诉帕特先生，就算罗琳女王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受到她的训斥。”
小塞姆的坦诚与真挚，安格尔能感觉到。这倒是显得之前他对小塞姆的无端揣度，有些过于世俗了。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她和你说了什么话？”
小塞姆没有注意到安格尔眼里的复杂，依旧还沉浸在兴奋与激动之中，迅速的道：“她告诉了我一些圣塞姆家族的秘密……”
小塞姆兴奋的说着关于家族的秘史，安格尔听了片刻，基本上绕不开外争内斗的圈子，和很多贵族秘史差不多。
听了泰半，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塞姆察言观色非常的仔细，在注意到帕特先生眉头紧蹙，心中一动，便明白对方可能并不喜欢听这种王室秘史。
想想也对，毕竟帕特先生是超凡之人，凡人家族里的争权夺利在他看来，估计就和小孩过家家差不多吧？
想到这，小塞姆暂停了激动飞扬的家族秘史的讲解：“罗琳女王说，她一生最大的遗憾，是在临死之前才得知中央帝国之外，还有另一片更广袤的世界。我问她那个广袤世界什么，她告诉我，是巫师的世界。”
“帕特先生，你……您是巫师吗？”
安格尔点点头：“是。”
小塞姆脸上露出“果然”的神情，他顿了顿，继续道：“女王告诉我，她留了一些东西，给能踏入那片奇异空间的后裔。据说，是她临死前遇到的一位巫师，送给她的。”
说到这时，小塞姆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看着安格尔：“我想将这些东西，转赠给先生。”
安格尔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接受，而是淡淡道：“什么东西？”
小塞姆摇摇头：“我还没有去看，在罗琳女王消失后，我就出来了。”
“消失？”
“罗琳女王说到一半时，说时间快到了，她快消失了。然后将留了东西给我的事，说了出来，她就回到了画中。我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回应。”小塞姆低下头，微微有些沮丧。
画中的罗琳女王？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带我过去看看吧。”
小塞姆点点头：“好，帕特先生，请跟我来。”
……
站在布满艺术品的密室内，小塞姆指着刻画有铭文的墙壁道：“那里便是入口。”
“小时候，母亲带我来这里时，说这个图案中藏有秘密。只有圣塞姆后裔中出现适格者时，用鲜血涂抹，才能窥探到秘密。”小塞姆：“不过，传承了许多代，并没有出现任何所谓的适格者。母亲也不是适格者，她当时带我来这里，只是按照惯例，让我去试试是不是适格者。”
小塞姆说到这时，突然有些羞赧道：“不过，我当时怕疼，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用苏比的血涂抹上去……苏比是母亲养的大丹狗。”
“当时自然没有反应，我这一次过来，本来只是尝试一下，结果我还真的进入了奇异空间。这说明我是适格者吗？”小塞姆有些疑惑道。
“帕特先生，你知道什么是适格者吗？”
安格尔沉吟片刻：“应该是血脉遗传中的某些特殊物质，必须对应上铭文中的特定密码。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适格者，是一种对特定血脉的隔代定位。”
“是这样么？”小塞姆听得迷迷糊糊，似乎听明白了，但又好像隔了层纱。
安格尔看着铭文，他其实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激活它。但既然这是需要特定血脉的适格者，说明它可能存在某种防卫机制。为了避免出现问题，安格尔还是让小塞姆去激活。
小塞姆也不再纠结适格者的问题，走上前，咬破了指尖，将血液涂抹在了铭文上。
当血液触碰到铭文上时，一道暗红色的光，将小塞姆与安格尔包围住。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了一个狭窄的房间中。
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少，正中间挂着一幅罗琳女王的油画，下方则是一个带锁的麂皮铁箱。在右上角的角落有一排凹槽，看上去像是挖出来的隔离水池，但里面此时已经干涸。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小塞姆走到油画前，指着画道：“就是这幅画，之前罗琳女王就是从画里钻了出来，和我对话。但现在，我怎么呼喊她，都不答应。”
为了证明，小塞姆还站在油画前，像个傻子一样叫着女王的尊称，自然毫无反应。
安格尔也将目光发到油画上。
这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苍老女士半身像，就画工来说，绝对是大师之作。而且，还是最顶尖的艺术大师。
最为重要的是，画像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被里面的女士所吸引。
明明对方华发苍苍，皱纹遍布，皮肤也垂成了褶皱了，但那种蕴含在骨子里的优雅，却让她美的惊人。
在骨不在皮的动人心魄之美。
哪怕是安格尔，都感觉到了心跳怦然，足以见得画中人之美……也足以见得，画师的功力之深。
安格尔能感觉出，这是一幅普通的油画，但它已经蕴出了灵，只是这道灵，如今却已经消失不见。
估计，就是为了交代和小塞姆的对话，让灵消耗掉了所有的力量。
“是灵？不是罗琳女王吗？”小塞姆听到安格尔的解释，眼里闪过迷惑。
“也许这个灵，就是因为罗琳女王而生。”安格尔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相框，目光慢慢的看向油画的右下方。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并不意外的名字。
冯。
安格尔轻声笑道：“果然如此。”
他曾听闻，鼎鼎大名的魔画巫师米拉斐尔.冯，曾经在海外的艺术之都住过一段时间。而这座艺术之都，就连繁大陆的人都有所耳闻，正是——圣塞姆城。
所以，之前听到小塞姆说，从画里钻出来的罗琳女王时，他的注意力不是在罗琳女王身上，而是……画。
当时，他心中就模模糊糊的有种预感。
现在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他才会不觉得意外。
“果然什么？”小塞姆没明白，看向安格尔。
“没什么。这幅画中的灵，是或者不是罗琳女王，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它的存在本身，只是为了传达一段消息，给作为后裔的你。既然消息已经传达完毕，灵自然会消散不见。”
既然画中之灵已经消失，安格尔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罗琳女王和你谈话时，有说过这个画的作者吗？”
小塞姆点点头：“说过，画这幅画的，就是罗琳女王晚年遇到的那位巫师。也是因为这位巫师，罗琳女王才知道，原来世间还存在那般精彩的巫师世界。”
“对了！”小塞姆指着画像下方的麂皮铁箱：“这个铁箱里的东西，就是罗琳女王留给我的。据说，也是那位巫师赠予的。”
小塞姆一边说着，一边提起铁箱，将它递给安格尔：“这个，就赠予给先生了。”
安格尔看了眼铁箱，看似平凡，但锁扣上面却刻画了铭文，显然，也是需要圣塞姆血脉去激活的。
虽然打开锁扣，需要圣塞姆血脉。但铁箱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材料，安格尔能通过精神力，感知到内部的东西。
当看清楚内部的物品后，安格尔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你确定要给我？”安格尔凝视着小塞姆，问道。
小塞姆点点头：“我很确定，我之前说了，我很感激先生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先生，就算我来到这里，我也对付不了外面的亡灵，更加得不到这个箱子。更何况，我还不一定能到这里。”
“我无以回报，凡俗的艺术品，估计先生也看不上。所以，我唯一能回报的，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安格尔再次道：“你都不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就打算给我？”
小塞姆挠挠头：“看了的话，我就怕自己不愿意送了。”
安格尔深深的看着小塞姆，最后失笑的摇摇头：“这里面的东西，我就不要了，他对我没有什么作用。”
小塞姆愣了一下：“这不是巫师所用的物品吗？对先生没用？”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对我没用。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塞姆迟疑了一下，在安格尔的眼神示意中，还是点点头，通过涂抹血液，打开了上锁的麂皮铁箱。
当铁箱被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他们面前。
一共只有三件物品。
两个样式不一样的瓶子，与压在瓶子下方的羊皮纸。
小塞姆犹豫片刻，先将那个看上去透明的瓶子取了出来。这个瓶子的瓶身有非常优美的曲线，宛如一个优雅少女的半身。
瓶子乍看是透明的，但仔细去辨别，会发现瓶子内部有细小如发丝的无色线条，像是用特殊的雕笔，在瓶内刻画出来的一般。这些线条繁复而优美，有一种神秘的意味。
瓶内的液体，浓稠发黑，仔细去看，就像是深空的黑暗漩涡，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走。
如此精致的瓶子，装的却像是烂泥一般的浓稠液体？这些液体究竟是什么？
小塞姆正疑惑的时候，耳边传来安格尔的声音。
“这个瓶子是一种特制的血脉瓶，光是瓶子的价格，就不下于一百魔晶。”
“血脉瓶？魔晶？”小塞姆疑惑的看着安格尔。
“魔晶是一种巫师之间流通的货币，它的价值用凡物很难衡量……如果强行去进行兑换，一枚魔晶，起码等同数百枚足金金币，这只是一个比较，真实其实很难换到。”安格尔：“至于血脉瓶，顾名思义，装载血脉的魔瓶。”
小塞姆愣住了。一个瓶子就值数万的金币？也就是说，光是这一个瓶子就可以买下星湖城堡？
而且，瓶子都用这么贵，里面的液体想来至少是瓶子价格的十倍，甚至百倍！
很快，小塞姆便从安格尔口中，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这个箱子中，最贵重的东西，估计就是这个瓶子内的东西了。血脉瓶装载的血脉，一般都是经过提纯的血脉，可以直接融入自身。而这种提纯的血脉，都不低于千枚魔晶，一些稀少的血脉，在拍卖会起码是万枚魔晶起拍。”
千枚魔晶？！原本小塞姆还对手中的瓶子，没有多大的感觉，此时却是感觉有些手抖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瓶子重新放回了箱子了，生怕磕碰。
小塞姆深深的看着这个血脉瓶许久，然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这个血脉瓶还是给帕特先生吧，这么珍贵的东西，以我当前的境况……我就算拿着，带来的也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就算小塞姆有足够的社会地位，这个血脉瓶对他都不一定是好的，一旦暴露就会遭人觊觎。更何况，小塞姆如今已经沦为了奴隶籍。
安格尔摆摆手：“这东西对我没用，它是罗琳女王留给你的。我能感觉到，里面的血脉和你十分契合，应该是罗琳女王特意留给后裔适格者的馈赠。”
如果这个血脉是其他血脉，为了小塞姆好，安格尔可能真的会带走。
但这个血脉里面的气息，和小塞姆十分的契合。甚至，小塞姆拿着血脉瓶的时候，里面就出现了血脉跃动的迹象，足以看出，这是罗琳女王留给族裔的，也只有圣塞姆的族裔能够使用。
“这是留给适格者的？那……我能使用它？”小塞姆脸上带着迷惘。
“这是留给你们圣塞姆家族后裔的，其他人拿着是没用的。不过想要使用它，以你目前来看，有些困难。”
一般而言，哪怕是血脉侧的巫师，想要融入血脉，也起码要初级学徒后期，或者二级学徒才能承受血脉。
更何况，小塞姆还不是巫师学徒。
不过，毕竟是留给圣塞姆家族的适格者，或许能降低融入血脉的门槛，说不定小塞姆成年后，血气旺盛就足以承担这个血脉也说不定。
小塞姆听到这，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血脉瓶放到一边，从里面拿出第二个瓶子。
说是瓶子，但更像是一个带封口的铁质水壶。只是，比水壶要小一些，做的像瓶子罢了。
外形很粗犷，一点也不精致。
小塞姆看了半天，没在这个瓶子上找到有用的信息，他又不敢拧开密封的瓶盖，只能递给安格尔，询问道：“帕特先生，你知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安格尔其实之前感应的时候，也没发现这个瓶子具体是什么，在小塞姆递过来后，他仔细的观察了下，最后在瓶盖处发现了一个隐匿的超凡符号。
一朵花瓣向右偏斜的夜语花。
这个符号，就像当初安格尔在自己炼金作品上添加的徽标一样，代表的是炼制者的身份。
而这朵偏右斜的夜语花，代表的是一位叫做温莎的女巫。
或者说，温莎流派的女巫。
温莎是药剂学的炼金术士，她精通的是女巫汤。以她开创并命名的温莎女巫汤，就是她的流派。
温莎流派最为出名的女巫汤，是温莎伞式女巫汤，高阶药剂，是一种对破坏性精神力伤势治疗的最上品。每每有人炼制出来，都会遭到疯抢。
这个瓶盖上既然有温莎的符号，意味着这里面装的应该是温莎流派的女巫汤。
不过具体是哪一种，还需要打开才知道。
女巫汤和常规药剂不一样，它就算曝露在外，效果挥发的情况也很有限。所以，安格尔没有迟疑，直接拧开了瓶盖。
瓶子是特制的，可以避免时光流逝而让女巫汤变质。但纵然如此，过去了这么多年，里面的女巫汤也已经凝固成块，还好，效果流逝的不严重，加热后还是能服用。
不过，若是再放几十年，估计女巫汤就真的坏了。
嗅闻了一下里面的气味，又用纳尔达之眼对里面的女巫汤鉴定了一下。
安格尔已然确定这个女巫汤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血脉瓶可能是最昂贵的，但现在看来，这个瓶子里装的，一点也不比血脉瓶中的血脉要弱啊。”安格尔脸上露出感慨。
小塞姆：“那，我送给先……”
安格尔摇摇头，打断了小塞姆的话：“虽然这里面的东西价值昂贵，但对我而言，依旧没用。”
“这里面装的是，温莎双旋式女巫汤。”
全名，温莎双线螺旋式女巫汤。这里指的双线螺旋，其实是精神力测度仪上的两根精神力线。
而它的作用，也从名字上凸显出来了，它可以增加这两根螺旋线在精神力测度仪的高度。
简言之，增加精神力上限。
效果甚至比凛夜药剂都还要好一些，可以增加3点精神力数值上限。
光论价值，不比提纯过的血脉便宜。
安格尔看了看血脉瓶，又看了看温莎双旋式女巫汤，大抵已经明白罗琳女王的意图了。
想来，罗琳女王是打算将家族后裔中的适格者，培育成真正的巫师。又是增加精神力数值，又是洽合的血脉……足以说明一切。
之前安格尔还担心，血脉瓶中的血脉，小塞姆无法使用，但如果他能成为天赋者，那么这血脉迟早都能用。
“温莎双旋式女巫汤，增加精神力数值上限……这又是什么意思？”小塞姆不解道。
安格尔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铁箱中，被两个瓶子压住的羊皮纸：“你不妨看看羊皮纸上写了什么，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小塞姆点点头，将铁箱最下层的羊皮纸取了出来。
羊皮纸的边缘已经起毛，但上面的字，却没有任何的毁损。
小塞姆虽然是奴隶，但从小受到的是贵族教育，自然不会不识字。他拿起羊皮纸，从头开始阅读起来。
安格尔也用精神力看了羊皮纸上的内容。
看完后，安格尔也颇为感慨。
这张羊皮纸上的内容，是罗琳女王亲自写的，里面讲述了罗琳女王晚年遇到魔画巫师后发生的一些事。
罗琳没有写她是如何与魔画巫师相遇的，只是言说，他们在艺术上拥有灵魂的共通，成为了挚友。在安格尔看来，估计就是艺术家之间的共鸣。
罗琳当时从魔画巫师口中得知了超凡的世界，胸有大志的她，极其向往。
可当时罗琳已经到了暮年，精神力也不达标，强行修行也是白费。
于是，罗琳将希望寄托到了自己的后裔身上。她无法修行，那罢了，如果后裔能成为超凡者，或许能一直庇佑家族兴旺，甚至让家族转为巫师家族也说不定。
罗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魔画巫师，在魔画巫师的帮忙下，留下了血脉瓶与女巫汤。
大体来说，安格尔的推测是正确的。
但一些细节上，安格尔却是相岔了。
譬如，血脉瓶中的血脉，安格尔原本以为是冯特意为罗琳找来的，但真相并非如此。
罗琳在羊皮纸上清楚的记载着——
「冯先生告诉我，我虽然精神力没有达到成为超凡者的标准，但我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名为近灵之体。可惜这种天赋因为我的血脉浓度稀薄，在我一生中并未有过显现。
不过，冯先生告诉我，这是一种可通过血脉传承下去的天赋。未来的你，也就是看到这封信的人，必然也拥有这样的天赋，因为只有适格者，才能走进这方铭文空间。
你的天赋应该也不曾显现，但如果配上从我体内炼化的血脉，浓度足以让你的特殊天赋体现出来。」
所谓适格者，原来是指圣塞姆家族的后裔中，拥有近灵之体天赋的人。
而血脉瓶中的血脉，也不是冯特意找的，而是从罗琳女王体内提炼出来的。
难怪，安格尔会觉得血脉瓶里的血脉，与小塞姆极其洽合。原来，根本就是一脉相承。
这样子来看，这血脉对安格尔更没用了，只有小塞姆能使用。
小塞姆这时也看完了羊皮纸上的内容，他看完后还有些懵，罗琳女王用提取自身血脉成全后裔、希望后裔能有人成为巫师，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增加精神力上限的女巫汤。
并且，还记录了如何去往繁大陆，以及如何寻找到超凡组织的方法。
罗琳女王，简直将小塞姆安排的明明白白。
小塞姆迷惘了许久，抬起头看向安格尔：“帕特先生，罗琳女王将这些留给我，我，我该怎么做……”
“你想要成为巫师吗？”安格尔看着小塞姆，问道。
小塞姆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想。”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小塞姆：“可是，罗琳女王希望我能成为巫师，庇佑圣塞姆家族。可我现在，只是奴隶。”
小塞姆说着说着，头便低了下来，眼里还带着一丝恨意与哀恸。
他骄傲于自己诞生在圣塞姆家族，但又愤恨如今入主圣塞姆城的银鹭皇室。
银鹭皇室，同样是圣塞姆家族后裔，只是他们过去是旁支，如今成了嫡系。而小塞姆家以前是嫡系，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还变成了奴隶。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银鹭皇室。
如果真成为了巫师，难道就要庇佑一个毁了他家的银鹭皇室？
安格尔虽然不知道圣塞姆家族的具体情况，但稍一思考，就明白这里面的内情。
“庇佑家族延续，不代表要对家族每一个支脉，每一个人负责。”安格尔：“你只要自己活着，或者未来你的孩子能延续血脉，这一样是庇佑了圣塞姆家族。毕竟，你自己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
小塞姆原本还纠结，但听完安格尔的话，却是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自己活着，也算是让圣塞姆家族延续了，他也是家族一份子！他没必要去庇护银鹭皇室！
“那如果我未来去毁了银鹭王室……”
“你还是别想那么远，银鹭王室是有超凡者的。”安格尔拍拍小塞姆的肩膀，示意他先看现在，别去瞎想未来。
“现在你有选择了吗？”
小塞姆这回不再犹豫：“我要成为巫师。”
他依然想要回报帕特先生，只是，回报的方法不一定要将这些本身对帕特先生无用的东西赠予。未来，他如果真的成为了巫师，他也能有更好的办法，去回报帕特先生。
安格尔看着小塞姆变得坚定的面容，淡淡道：“别以为拥有了女巫汤，就一定能成为天赋者。天赋者需要的基准精神力数值是10点，常人的精神力一般是1-9点，如果你的精神力不到7点，就算喝了女巫汤，也依旧成不了天赋者。”
小塞姆没想到还有这一关，原本他信心满满，此时又开始忐忑起来：“那我的精神力数值是……”
“需要测一下才知道。”
壳内世界，圣依莎王国。
一群穿着路德圣教制服的少女，漫步于阳光下，嬉笑的谈论着近日圣选会的新闻。
“对了，听说这次圣选会，教皇大人十分重视，还会亲临现场。”
“这也不奇怪，往届的圣选会，教皇大人也会来临啊？毕竟，这是选出圣女的一次活动。”
“但以往教皇大人是最后才会出现，这次圣选会刚开始就出来，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的确，教皇大人向来忙碌，我上个月听说，大人得了神谕去易迪亚矿区阻止灾难降临，昨天又从教会报纸上得知，教皇大人准备命人带队前往异端的机械之国，传播福音。”
“有如此温厚的教皇大人带领下，圣教才会蒸蒸日上……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圣选会了。”
在众位‘候补圣女’叽叽喳喳的谈论时，一个背着画具的金发女子突然停了下来。
“冯姐姐，你怎么了？”与金发女子手挽手的少女，疑惑的问道。
被称为‘冯姐姐’的金发女子微笑道：“没什么，突然想起我有几种特别适合调配圣星蓝的颜料，没有带出来。我现在回去拿。”
少女看了看其他的‘候补圣女’，又看看冯姐姐，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道：“那好吧，我们先去易督教堂等你。”
今天她们齐聚一堂，就是为了让冯姐姐画出最美的圣画，到时候要呈递给主教大人。所以，哪怕是颜料细节，她们也希望能得到最好的。
冯画师点点头：“好，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冯画师背着和她半个身子大小差不多的画具，转头朝着所住的街道走去。
不过，一众少女所不知道的是，她虽然向着住所走，但隔了一片街道后，她突然消失不见，化为了一阵风，转瞬间来到了郊外的一座湖边。
看到湖上有一个湖心岛时，冯画师的眼睛一亮，飞渡到湖心岛上。
来到湖心岛上，冯画师这才摇头吁气：“来到路德圣教以后，被探察感越发的强烈，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好，那件疑似神秘之物，无法绕过水。”
只有在有水环绕的地方，她才感觉身心轻松。
在湖心岛舒了口气后，她轻轻一挥手，一幅藏于空间深处的油画便出现在她面前。
这幅油画是一个女性半身像。
这个女性极其的美，不仅仅是从外表，甚至能从纸面感受到她的骨头、她的内蕴，都是完美无瑕的。
哪怕这幅画是自己画的，冯画师每次看到，也依旧感觉怦然心动。
欣赏了一会儿画作，冯画师才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油画的画面。奇怪的是，她的手指并未触碰到纸面，而是探进了画中，并在空间掀起一圈圈涟漪。
半晌后，一道慵懒沙哑的声音从画内响起：“我亲爱的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在破坏艺术，你在打扰我作画！就算你是我的挚友，你也需要为你的鲁莽，而付出代价。”
一阵沉寂后，冯有些讪讪道：“我很抱歉，我只是有些消息急着想要告诉你，没有察觉到亲爱的罗琳女士在作画。我会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嗯……一盒星之彩颜料？”
“两盒。”
冯沉默了片刻，有些肉疼的点点头：“好吧，两盒。不过，等罗琳女士作画完毕，我希望能看到你的画作。”
“那是自然。毕竟，你可是泛位面中，最有名的画家，米拉斐尔.冯。”
话音落下，油画中的女士，像是活了一般，从画里走了出来。
她站定后，先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森林、湖泊，以及远处隐约看到古老的城墙。
“我记得一年前，你为了那件神秘之物，还在壳内世界的心之国。这里明显不是心之国……”优雅的罗琳女士说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挚友冯。
“咦？”罗琳女士看到冯的时候，有一瞬的怔楞，紧接着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我从未想过，大名鼎鼎的魔画巫师，居然还有女装的爱好。”罗琳捂着嘴，轻笑道。
“没办法，这里是圣依莎王国的路德圣教，只允许女性踏入。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一件神秘之物。”冯满脸无奈的叹气，“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罗琳挑挑眉：“我能感觉到，你内心可一点也不排斥，看来你靠着这副形象，得了很多益啊~”
冯咳嗽了两声：“没有，没有。”
罗琳可不信，作为曾经的中央帝国女王，哪怕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介魂灵，看人的能力还是未退步的。冯，肯定靠着女装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冯被罗琳的眼神看的后背发凉，为了避免她眼神愈发诡异，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我的灵觉告诉我，当初我留在星湖城堡的铭文空间被触动。”
罗琳表情一顿，好半晌后，她低下头轻声叹道：“星湖城堡……真是遥远又熟悉的名字啊。”
感慨后，罗琳看向冯：“铭文空间被触动，代表着我的后裔进入其中了？”
冯点点头：“没错，当初你留下的一缕灵性，也被触发了。”
“这么说来，那人应该也拥有近灵之体。”罗琳眼里带着一丝复查的情绪：“那是我的血脉后裔，想想就让人莫名激动。真希望能早日见到他。”
冯：“想要见到他，起码他要成为天赋者才行。”
罗琳：“你不是留了增加精神力数值的女巫汤么，如果喝了女巫汤都还无法走上超凡路，那他也没资格来见我。”
罗琳说完后，半个身形又钻进了油画里：“我那血脉后裔你以后也不用再管了，除非，有一天他真的找上我，那时再叫我。”
话毕，罗琳消失在油画内。
冯则是耸耸肩，低声嘀咕道：“当初明明是你叫我，只要有铭文空间的消息，就告诉你。现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了。”
“我还没回画里……”罗琳的声音幽幽的从画中少女口中传来。
冯赶紧闭嘴。
好半晌后，冯确认罗琳回了画中世界深处，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也不再谈论铭文空间的事，而是看向天际尽头，眼中有些微情绪：“提起铭文空间，就让我想到了距离启示大陆不远的旧土大陆……”
“放在那里的东西，要不要去回收呢？雷克顿想要很久了……算了，这是凯尔之书定下的命运。”
“不过，钥匙在奥德克拉斯手上，那件东西又放在那里，入口还是隐秘的小门，真的有人能拿到钥匙，还找到方位吗？”冯有些不信，但凯尔之书作为最顶级的神秘之物，应该也不会有错。
“不管了，假如真的有人得到那件东西，还能利用起来，必然会闪耀无尽光辉。”
“我终会与你相见的。”
话毕，冯撩了撩垂在耳畔的金发。
“该回去了。”
……
另一边，贡多拉离开了星湖城堡，再次启航。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安格尔看向对面的小塞姆：“星湖城堡对你目前而言，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城堡虽好，但在这里我看不到希望。”小塞姆说到这时，偷偷看了一眼安格尔。
然后，偷偷看了第二眼……第三眼。
到最后，小塞姆已经不是偷偷看了，而是正大光明的凝视着安格尔，整个表情布满着“我有话要说，问我，问我！”。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还是遂了小孩儿的意：“你有什么想说的？”
小塞姆的眼睛立刻一亮：“帕特先生，我之前看罗琳女王说，到繁大陆的几个特定点，可以等到接了引导任务的超凡者，他们会带我进入巫师组织，是真的吗？”
“没错。”安格尔简单的解释了下引导任务对于各个巫师组织的意义。同时，也表明某些巫师组织并不会用和平的方式引导天赋者，如果遇到黑巫师，来个“九舱血斗”什么的，那也只能认栽。
小塞姆：“那，那我能加入帕特先生所在的巫师组织吗？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帕特先生所在的组织引导者？”
安格尔看着小塞姆满怀期望的眼神，沉吟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接引导任务，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小塞姆眼里难掩激动：“那太好了！”
安格尔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小塞姆在旁兴奋。他说是去询问，其实内心已经有了引导小塞姆进入野蛮洞窟的想法。
之所以没有立刻给予承诺，单纯是因为还没测量他的精神力数值。如果喝了女巫汤，都还不够格，那他也没必要引荐了。
很快，贡多拉便离开了山脉，朝着圣塞姆城……旁边的泊来镇驶去。
他这次说是来圣塞姆城，只因为圣塞姆城是中央帝国的标杆。其实，他的目的地是泊来镇的孤儿院，去那里见弗洛德。
几乎不到两分钟，他们便到了泊来镇。
安格尔释放了一个幻术，遮掩了贡多拉的踪迹，于一个小巷子中降落。
不一会儿，安格尔与小塞姆从巷子中走出来。
再次来到泊来镇，安格尔依旧为这里的文艺气息所折服。哪怕如今还是清晨，他还是能看到晨起的画师，在河岸边画着朝阳；房顶上有练声的人，传来优美的起床号；还有欣赏了一夜歌会的人，带着餍足的笑容，从他们面前路过。
这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艺术的氛围。
这还只是靠近圣塞姆城的一个小镇，真到了圣塞姆城，更能感受到文艺在这里绽放出怎样一朵艳丽的花。
站在巷子口，小塞姆看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有一些难以言喻的近乡情怯。
“走吧。”安格尔拍了拍小塞姆的肩膀。
小塞姆点点头，跟在安格尔的身后，走进了清晨曦光下的小镇。
“帕特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小塞姆亦步亦趋的跟在安格尔身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带你去吃饭。”
既然要为小塞姆测试天赋，他的生理状态自然必须要达到最好。要不然，以孱弱的身体去测试精神力数值，或许数值不会错，但妄动精神力导致的身体反馈，小塞姆肯定无法承受。
吃过饭后，安格尔这才带着小塞姆来到了蒂森巷。
蒂森巷依旧如以往那般阴森，小塞姆走在这里，仿佛回到了之前遭遇亡灵时的阴风中。
蒂森巷的尽头，是一个破败的、前缀字掉了的“梦孤儿院”。
“就是这里了。你可以叫这里美梦孤儿院，也可以称为……噩梦孤儿院。”
……
安格尔带着小塞姆穿过暂时关闭的“黎明杀机”幻境，一路来到了破败的孤儿院内部。
见到了早已等候着的弗洛德。
现实中，弗洛德身形十分的凝实，完全看不出灵魂的模样。一开始，小塞姆甚至以为这是一个人。
直到，弗洛德毫无障碍的穿墙而过，小塞姆这才意识到不对。
弗洛德看着眼里充满惊疑的小塞姆，好奇的看向安格尔：“大人，他是？”
“半路遇到的，有一些特殊的天赋。”安格尔自然不好意思说他迷路，含糊的道：“他一晚上都没睡，你先带着他去房间休息，等会我再将他的情况告诉你。”
弗洛德点点头，看向小塞姆，眼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近：“你跟我来。”
等到弗洛德与小塞姆离开后，安格尔合上眼，去了梦之旷野一趟。
他进梦之旷野的位置是树屋酒吧的顶层，随意找了个位置，安格尔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板，登录了母树网络。
很快，他在树群里找到了留给他的信息。
「我亲爱的弟弟，虽然无法和你一起回返旧土大陆，但我的心与你同在。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树群，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的消息，收不到的话，弗洛德也会告诉的。」
「对了，我在树群论坛里看到了一篇香氛寓意指南，作者是丽安娜女士。是我想的那位女巫大人吗？如果是的话，这是不是代表梦之旷野已经开始小范围的开放了？」
这是兄长里昂给他的留言。
安格尔想了想，将梦之旷野会在茶话会上小范围开放的事告诉了里昂。
里昂没有在梦之旷野，短时间内也得不到回信，安格尔便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从树屋酒吧顶层往下走，很快他便来到一层的大厅。
相比顶层的安静，这里却是热闹了许多。很多空闲的居民，都会来这里喝几杯小酒，坐坐聊聊天。
安格尔目光逡巡了片刻，最后锁定在角落处。
还没走到，就已经听到了连连的娇笑声。
两个美貌的夫人，一手拿着新酿的鲜花酒摇荡，一手拿着羽扇遮住笑声不断的嘴，眼神则紧紧的跟在她们中央的一个灰发小老头身上。
听到美人的笑声，小老头愈加兴奋，继续说着自己的见闻，里面的绮幻经历，换来更娇羞的笑。
在安格尔看来，这一幕俨然就是猥琐的小老头，在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不过，这两个“小姑娘”一看就是经历颇丰的人，眼里写满了精明。可纵然如此，也能被小老头逗得展露花容，可见小老头虽然猥琐，但功力甚高。
安格尔原本是想着，等小老头说完以后，再上前。但他就像是不知疲倦的讲故事机器，一个接一个的艳丽故事抖出来，根本没完。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等了，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尼斯先生。”安格尔向他轻轻点头致意。
这个灰发小老头，正是桑德斯的挚友，灵魂系巫师尼斯.拜伦。
“两位美丽的女士，我有些事情想要向尼斯先生询问一下，不知能不能占用些时间？”安格尔顿了顿，看向两边的女士。
安格尔的身份虽然没有正大光明的在初心城公布，但也从没禁止过私下的讨论，两位女士在看到安格尔的面容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没有迟疑，直接点点头：“当然可以。”
说罢，她们手挽着手，走到了另一桌。
安格尔则坐到了尼斯的身边，眨了眨眼：“尼斯巫师，看来最近过的不错？”
尼斯笑的很含蓄：“还可以。”
虽然回答的很委婉，但尼斯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得意，一副你继续问，我会给你深入讲讲的表情。
想来，尼斯想“深入讲讲”的话题，绝对不是什么探索研究。
安格尔忽略了尼斯欲言的话题，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要向尼斯巫师询问一下。”
尼斯抬起头注视着安格尔，示意他继续。
“不知尼斯巫师，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天赋，叫做近灵之体？”
安格尔这次进入梦之旷野，其实最主要的就是想来找尼斯询问一下何谓近灵之体。
他以前还从未听说过这种天赋。
既然这种天赋被称为“近灵”，安格尔想着或许与灵魂有关，所以第一时间找到的便是灵魂系巫师尼斯。
“近灵之体？”尼斯的神色倏地一顿，本来轻松的表情也变得郑重了几分：“你为何突然会想问这个问题。”
“就是偶然间听说了近灵之体，有点好奇。”
尼斯仔细的注意着安格尔的表情，好半晌后，用狐疑的语气道：“我之前已经听树灵大人说过，你离开野蛮洞窟了。你该不会，在外面遇到了近灵之体的人吧？”
安格尔微微一笑：“算是遇到了，不过对方体内的近灵之体是隐性的。”
“还真遇到了？”尼斯有些惊讶道：“隐性的……看来是血脉浓度不足。可惜了，如果近灵之体能显现出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苗子。”
“为何这么说？”
尼斯：“近灵之体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灵魂天赋，拥有这种天赋的灵魂，天生就是灵魂的主宰。”
随着尼斯的述说，安格尔对近灵之体也有了一个概念。
正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近灵之体还真的与灵魂有关。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天生会受到各类灵魂的亲近，并能一定程度上影响灵魂。
效果听上去似乎不怎么样，但其实这里面蕴含了非常庞大的力量。
首先，近灵之体的身周，会自然而然的聚集起大量的灵魂。这些灵魂天生亲近，哪怕不用契约，都会逐渐成为近灵之体的最好帮手。
其次，近灵之体一旦进行灵魂的修行，他自身就是最为纯净的灵魂源头，会持续为灵魂提供增益力量，让灵魂变得更强。甚至，有可能吸引或者培育出特殊的灵魂。
最后，近灵之体修持到某个阶段的时候，甚至还能一定程度调动思维已经混沌，只剩下杀戮意识的亡灵。
这种天赋，可以说是灵魂系的顶尖天赋。
尼斯：“不过，这种天赋好虽好，但绝大多数都是修行之后才会受益。若是没有踏上巫师之路，这种天赋却是很容易反噬自身。”
“为何会反噬？”安格尔疑惑道。
“你如果看过黑城堡那位沉暮之王伊莎贝尔当年编著的《未亡人》，就会明白我说的意思。在这本书里，明确说了近灵之体为何会珍稀，不是因为稀少的缘故，而是他们的天赋一旦觉醒，死亡率会超高九成。”
“他们不是因为觉醒而死，而是在觉醒之后，受到灵体影响而死。最大的致死原因，是亡灵的袭杀。”
近灵之体不仅仅会让灵魂天然亲近，同时也会吸引大量的亡灵。
如果近灵之体的拥有者，经过修行的话，那么他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亡灵，甚至掌控亡灵。可他若是没有得到修行之法，只是个凡人觉醒了天赋，被大量亡灵找上门……后果可想而知。
“近灵之体会吸引大量亡灵……”安格尔听到这，脑海不由自主回想起了之前在星湖城堡的情形，三十多只亡灵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城堡周围。
当时，安格尔心中还很疑惑，为何会有那么多亡灵？
星湖城堡的确坐落在死气重重的大地上，容易吸引亡灵。但星湖城堡曾经可是圣塞姆一族的避暑之地，那时从未吸引过亡灵，代表当时的大地绝对没有被死气侵染。
也即是说，如今的星湖城堡，极有可能是亡灵带来的死气，而非天生的死气。
那么如此之多的亡灵，为何要聚集在星湖城堡？
现在答案浮现出来了。
那片铭文空间里，有从罗琳女王身上提取出来的近灵之体血脉。
虽然铭文空间看似隔绝于现实，但他其实并未和现实完全脱离，更何况还过了这么多年，铭文空间里的气息已经开始往外渗透，这才吸引了亡灵。
“唉，原本以为你遇到了近灵之体，没想到血脉浓度却是不足。”尼斯叹了口气：“不过，这对那人倒是有益，隐性的近灵之体也不会吸引亡灵。”
安格尔：“尼斯巫师听上去很遗憾？”
尼斯点点头：“当然遗憾，这可是近灵之体啊，作为灵魂巫师如果能收下这样一个学生，未来我就可以坐等特殊灵魂的出现了，何至于还去奔波劳碌。”
安格尔欣赏着尼斯的唉声叹气，等欣赏的差不多时，安格尔才缓缓道：“虽然我遇到的那个小孩儿，近灵之体是隐性的。但我同时，还得到了一瓶从近灵之体天赋者身上提取出来的纯净血脉。”
顿了顿，在尼斯惊讶的目光中，他继续道：“而且，这个血脉与那个小孩拥有同个血源，它们契合度极高。”
尼斯听到这，猛地站起来，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
紧接着，安格尔简单的将自己遇到小塞姆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这故事，还真是跌宕离奇。”尼斯听完后，先是感慨一句，然后嘴角开始不自觉的上翘：“既然小塞姆也想要加入野蛮洞窟，那不正好，你带他回来让我看看！”
安格尔也没拒绝，本身他就打算引荐小塞姆，再加上对方有灵魂天赋，也只有尼斯能给他最好的教导。
安格尔：“我再看看情况，先测试他的精神力数值再说。如果他的精神力数值能超过7，我回返野蛮洞窟的时候，会将他一起带回来。”
尼斯点点头，他此时的表情已然克制不住，眼角都能飞出喜色。
如果真的能收下一个近灵之体的学生，其意义和他其他学生完全不一样。其他学生对他促益并不大，就像胡克迪克，他被安格尔杀死，尼斯都不会心疼，因为关他的自身利益太小。
可如果能收下小塞姆，近灵之体带来的收益，却是堪比一个小型的灵魂系巫术花园了。如果运气好，以后能得到特殊的灵魂，他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
这怎能让尼斯不高兴。
当然，未来还是不确定，所以尼斯还能按捺住心中的兴奋。甚至还有空询问：“说起来，你也成为巫师有段时间了，你何时打算收一个学生？”
安格尔对此不置可否。
尼斯：“玛雅不是在观星日上，看到未来不久就有引导者回来，带来很多天赋者么。到时候，你不妨留意一下。”
安格尔点点头：“这个，到时候再说。”
尼斯见安格尔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在提这个话题，而是道：“你这次运气看来不错，居然遇到了魔画巫师留下的画作，就算只是普通的油画，在拍卖会上都属于绝对抢手货。”
安格尔笑了笑，用含糊的言语道：“说不定，我过几天还会遇到魔画巫师留下来的东西。”
“啊？”尼斯没听懂。
安格尔也不解释，而是站起身：“今天多谢尼斯巫师的回答，我还有些事，先回现实了。”
告别了尼斯，安格尔没有再在梦之旷野停留，回归到了现实。
弗洛德此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我已经将小塞姆安排好了，他在下层的一个卧室里。”弗洛德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略带好奇的道：“大人，你这次过来还接了引导任务吗？”
“为何会这么想？”
弗洛德有些赧然道：“我以为小塞姆是大人找到的天赋者。”
“他目前还不是天赋者，不过，未来就说不定了。”安格尔对弗洛德也没有隐瞒，将小塞姆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弗洛德听完后，也颇为感慨，不过感慨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恍惚。
安格尔：“对了，我把修行灵魂伎俩的皮卷给你。”
说是皮卷，实际上安格尔只是制造了一个幻境，通过幻术将记载灵魂伎俩修行内容的皮卷，具现在幻术中。
灵魂伎俩的知识，是他从云上图书馆获得的，不过原本还留在图书馆，所以他只能用幻术制造出来一个虚拟皮卷。
“说起来，我原本是打算将云上图书馆的书，用梦海螺都拖到梦之旷野的，不过，被阻止了。”安格尔颇为遗憾的叹息道，如果真做了，他以后不就等于有了随身图书馆了么。
可惜的是，无论树灵大人，还是莱茵阁下，都否定了他的提议。
图书馆的管理者和所有者，是书老。
在书老未曾首肯下，别说将整座图书馆拖入梦之旷野，光是灵魂伎俩这张知识皮卷，都不能这么做。
这也是安格尔为何辛辛苦苦不辞遥远路程将皮卷带来，而不是让弗洛德在线上学习的原因之一。
弗洛德拿到皮卷后，立刻翻开来看。
半晌后，弗洛德这才餍足的放下皮卷，这里面的灵魂伎俩，让他清楚的看到，原来灵魂的世界，体系也如此的严密。
他也深刻感受到，为何灵魂系巫师会说：死亡才是真正的开始。
安格尔：“怎么样，你打算多久开始修行？”
弗洛德思量片刻：“我的话，原本就对魂体有所了解，估计就这几天，就能开始修行了。不过，亚达和珊妮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去理解。”
“那行，你开始修行的时候叫我。”安格尔示意弗洛德可以去研究了。
弗洛德点点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
“我之前听大人说近灵之体的时候，就觉得隐隐有些熟悉。后来细想，发现我曾经在斐文达的一篇游记里，看过近灵之体的事。”
安格尔：“《奇异世界》的作者，斐文达？”
弗洛德点点头：“对。斐文达酷爱写游记，他会将自己经历的蹊跷之事，都记录在游记里。我看的那篇游记，虽然没有详细说明近灵之体的信息，但里面提到一个细节。”
“斐文达描述的那位拥有近灵之体天赋的人，他杀死的人，大多都变成了亡灵。”
安格尔一愣：“你的意思是，近灵之体杀死的人，变成亡灵的几率会增大？”
弗洛德点点头：“我之前就在想，大人说小塞姆是杀死了农场主才逃跑的，那这个农场主会不会也变成亡灵？”
安格尔摇摇头：“应该不会，毕竟小塞姆的近灵之体天赋如今是隐性的。”
“当初，罗琳女王也有近灵之体的隐性天赋，她作为女王杀的人肯定不少，真有亡灵的话，早就爆发了。”
“不过，虽然我不认为农场主会变成亡灵，但他们联合贵族进行活人祭祀的事，却是需要注意。”安格尔：“银蕴公国毕竟是中央帝国的属国，你传讯给银鹭王室的涅娅，让她过去看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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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金色的黄昏铺满整个泊来镇，饭后载歌载舞的居民，仿佛得闻新的黄昏曲目，脚下的舞步也焕发了新生；广场上的诗人，拨弹着竖琴，用优雅的语调咏叹晚霞之诗；河畔的画师也加紧时间，记录着这美好一刻。
在很多地方，黄昏被誉为开启黑暗的钥匙，可在泊来镇，却成为了歌颂的瑰宝。
可就算瑰宝在灿烂，也有照不亮的地方，蒂森巷深处的孤儿院便是如此。
一间阴暗的小屋里，小塞姆睁开了眼。
他揉了揉眼，从床上走下来，推开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仅在远处楼影幢幢中偶得几分明媚，能窥得夹缝中的黄昏。
孤儿院永远笼罩在阴森中，仿佛与外界隔断了昏晓。
如果常人来到这里，估计会吓的心惊胆战。哪怕是胆大的，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可小塞姆感受着周围阴冷、甚至带着点死气的世界，却莫名觉得内心宁静。
相比起过去几年在农场的劳碌烦闷，在这里他头一回放松了心灵。或许正因为这一刻的心绪，他并不讨厌、害怕孤儿院。
坐在窗前发呆了一会儿，小塞姆脑海里想着各种事，既往的、当下的、还有遥想未来的。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才在恍惚中回过神。
“你就是塞姆哥哥吗？”
门口打开后，是一个看上去非常软萌的小正太。不过小塞姆之前已经听蒂森先生说了，孤儿院只有死灵，这个小正太应该就是其一。
“亚达？”
亚达的眼睛一亮，伸出手高高举起：“是的，我叫亚达！”
小塞姆看着亚达闪亮的眼，下意识的揉了揉他的头。揉过之后，他才愣住了。
他这样是不是有些越矩？
还有，他本该害怕死灵的，可为何他却一点也不害怕亚达？
在小塞姆迟疑的时候，亚达却是很开心，他莫名的喜欢这个小哥哥，对于他的亲近，也丝毫不排斥。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小塞姆咳嗽了两声，收起有些不知该放在何处的手。
“是帕特大人让我来的，大人说，塞姆哥哥醒了，让你过去一趟。”亚达道。
小塞姆一听是帕特先生让他过去，他毫不迟疑道：“那好，你带路。”
或许是亚达很软萌很好说话，小塞姆一路上都在询问关于孤儿院、还有帕特先生的事。
亚达对于帕特先生的事，基本不怎么回答；可孤儿院的情况，却没有隐瞒。小塞姆也知道了，原来孤儿院白日也阴森，是幻境造成的；这里的幻境，是为了天赋者试炼用的；还有，另一位叫做珊妮的死灵，因为最近情绪不稳定，并没有出现。
小塞姆还想问问珊妮为何情绪不稳定，还有那位蒂森先生的底细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帕特先生的房间门口。
“我会在外面等塞姆哥哥的，等会我还要带塞姆哥哥出去吃饭。”亚达向小塞姆挥了挥手，便藏匿到了黑暗中。
小塞姆则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沉寂的木门。
半晌后，坐在昏黄的油灯前，小塞姆听到安格尔的问话：“亚达应该告诉了你，我让你过来是为什么吧？”
小塞姆点点头：“测试精神力数值。”
安格尔淡淡道：“没错，吃饱睡好之后，你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恢复到巅峰，这时候测试是最准确的。”
安格尔说完后，伸手一点，在小塞姆的面前制造了一个小小的游戏幻境。
这是全息平板里的一个启智小游戏。
通过小游戏，小塞姆的思绪逐渐活跃，精神力也亢奋起来。这时，安格尔才将测量精神力的刻度表，递给小塞姆。
小塞姆正准备低头去看刻度表的时候，安格尔叫住了他：“不要注视刻度表的其他地方，那会对你的精神力造成冲击。刻度表的正确用法，是从底部的0刻度开始，随着内里淡金色的线一起往上慢慢看，能看到多少，你的精神力数值就是多少。”
讲解过后，安格尔示意小塞姆可以测试了。
小塞姆郑重的拿起刻度表，目光开始聚集在0刻度上。随着他的注意力集中，刻度表内的金色线条像是蛇一般，动了起来，朝着上方开始慢慢的异动……
当初，安格尔用刻度表测试精神力数值的时候，抵达7刻度时，只是觉得眼睛有些涩。到了10以后，一根金线变成两根，形成双螺旋往上冲，到了那时安格尔才感觉大脑刺痛。
可小塞姆却是到4刻度时，额头就已经开始出汗。金线艰难抵达5时，青筋开始暴起。
在小塞姆感觉额头上的血管快要炸裂的时候，金线再次攀升了一些。不过，这次攀升却是超过了小塞姆的承受上限，小塞姆只觉双眼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安格尔从小塞姆手中拿过刻度表。
金色的线条停留在刻度——7。
“一碗女巫汤刚好可以让他精神力数值到10，越过天赋者的下限。”安格尔眼里闪过复杂：“恰恰好是10，是算到了么？果然不愧是冯留下来的……”
当初深渊的时候，安格尔也感觉得到，冯似乎将一切都算计到了，无论是他、夜馆主亦或者法夫纳、奥德克拉斯，仿佛都在冯设置的局里面。
所以，看到刻度恰好到7时，安格尔才不觉意外。
安格尔在低声念叨的时候，却是不知道，在遥远的壳内世界，一个被称之为冯姐姐的画师，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谁在念我？估计是罗琳……罗琳说是不在意，其实很在意的吧，毕竟事关她的族裔。唉，也不知道加3点精神力上限的女巫汤，能不能培育出一个天赋者。不行也没办法了，我也只是个穷画师，只有那点积蓄了。”
安格尔并不知道，其实这一次，还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将刻度表放在一旁，眼里闪烁着幽光。
魔画巫师连小塞姆的精神力数值都能预算到，那他会去潮汐界，应该也算到了吧？
就算真的被算到，安格尔为了寻找合适的元素生命，还是要去潮汐界。
“果然不愧为传奇巫师，如斯强大。”
安格尔在心中慨叹的时候，另一边的小塞姆开始悠悠转醒。
……
小塞姆在得知自己测试精神力数值是7后，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吊车尾，但至少他成了天赋者，有了踏足超凡世界的机会。
“你回去以后，将女巫汤用火炉加热，等彻底融化后就可以喝下。”安格尔：“喝完以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来，我给你测试天赋。”
虽然已经知道小塞姆有近灵之体的天赋，但未来的方向，还是需要进一步测量。
小塞姆点点头，便退出了房间。
小塞姆离开后，安格尔便进入了自我沉淀。无论到了哪里，在没有彻底消化完知识前，安格尔都不会放松对自我的沉淀。
时间一转而逝。
一夜过去，小塞姆精神焕发的重新站到了他面前。
“帕特先生，我昨晚已经服用了女巫汤。”小塞姆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现在的精神力数值有到10点吗？”
安格尔在小塞姆进门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他精神力的波动，这是精神力数值超过10点以后才有的情况。
“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位天赋者。不过这只是让你有了追寻真理的机会，未来能不能踏上超凡之路，还是未有定数。”安格尔简单的说了几句，他并没有说太多勉励或者打击的话，这些还是留待以后小塞姆的导师去说。
“虽然你现在是天赋者，但对你的天赋，我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安格尔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房间里立刻出现了一些肉眼可见的变化。
门被打开风吹了进来、熄灭的油灯开始复燃、空空如也的水杯倏地装满了水、桌面凭空多了一个装满土的花盆……
等这些设施都摆好后，安格尔拿出天赋球与小沙漏。
“沙漏的计时是一分钟，在这一分钟内，注意周遭出现了什么变化。”
说罢，安格尔将天赋球放到小塞姆面前。
小塞姆沉声点点头，郑重的将手放到了天赋球上。
天赋球立刻闪耀出明媚的光，在这光晕之中，小塞姆看到了窗户外，突然贴上了一张脸……
沙漏翻转，一分钟的倒计时结束。
安格尔看了小塞姆一眼，发现他的瞳孔微缩，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便没有去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收回天赋球，等待他的回神。
“你看到了什么？”在小塞姆眼睛重新恢复光芒时，安格尔问道。
小塞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吞噎了一下唾沫：“我看到……窗户边贴着一张人脸。”
“我好像认识她，她是母亲的妹妹，茜拉夫人。她，在我很小时候，就病死了，只有一幅油画放在星湖城堡内。窗户前她的样子，和油画中一模一样，我才能认出她。”
安格尔听到这，心中暗忖：看到的是死灵，果然小塞姆是灵魂系的。
“不过，茜拉夫人又和油画里有些不一样，她好像只有头颅是茜拉夫人，我隐约看到窗户外她的身子，好像是……蜘蛛。”
特殊灵魂？安格尔有些意外，看来小塞姆未来适合培育特殊灵魂？这倒是符合尼斯对他的期待。
安格尔：“还有吗？”
小塞姆犹豫了一下：“我好像还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呼唤我去寻她，她的方向，在那边。”
小塞姆转过身，指向南面。
安格尔的目光仿佛透过了墙面，循着南方望去。穿越草原、森林，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座起伏的山脉。
“那边，是我们过来的方向？”
小塞姆点点头：“是的，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茜拉夫人是在星湖城堡里病逝的。我有点怀疑，茜拉夫人的灵魂是不是还留在星湖城堡的附近？她是在告诉我，让我过去找她。”
安格尔沉吟了片刻，轻轻摇摇头：“别多想，这只是一个天赋测试，只是为了确定的是你的具体天赋。”
“而且，星湖城堡我看过，那里没有人首蛛身的灵魂。无论死灵、亦或者亡灵，都没有。”
小塞姆听到这，虽然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相信了安格尔的说辞。
“你的天赋的确是灵魂系的，具体的情况，未来你的导师会和你细说。”安格尔拍拍小塞姆的肩膀：“你可以回去了，亚达还在外面等你。”
小塞姆向安格尔点头致谢，然后离开了房间。
安格尔则在小塞姆离开后，回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沉思过后，他闭上眼去了梦之旷野。
找到尼斯的时候，他正坐在飞艇上，前往新城地址。
“尼斯巫师，你打算去新城帮忙？”
尼斯点点头，长叹息道：“是丽安娜让我过去帮忙的，其实我是真的不想……”
顿了顿，尼斯看向安格尔：“你过来找我，是测试完小塞姆的天赋了？”
安格尔：“是的，他的精神力数值刚巧7点，服用女巫汤后，现在已经是天赋者了。”
简单说明小塞姆的情况后，安格尔聊起小塞姆在天赋测试中看到、听到的内容。
“他所听到的呼唤，是真的吗？”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尼斯嘀咕了一声：“不过，天赋球是将测试者拉入一个灵觉世界，所听所看所思所想，在那个世界都是真实的。”
“说不定，那个茜拉夫人还真的是在呼唤他。”
“人首蜘蛛身的灵魂，在《灵魂笔录》里属于常见的特殊灵魂之一……不过，这种形态的灵魂，一般都是亡灵啊。”
安格尔：“你的意思是，茜拉夫人是真的，呼唤也是真的，但她的呼唤对于小塞姆来说，可能是不怀好意。”
尼斯点点头：“是的，这种特殊亡灵据说是生前被血缘亲族背叛，遭遇了极大的折磨，在这种怨气中形成的。其杀性极重，尤其对待亲缘。”
“可惜，虽然是特殊灵魂，但却是亡灵，对我没什么用。”
“不过，对方可能发现了小塞姆。小塞姆作为其血缘亲族，就算小塞姆不去找她，估计她都会找上门。”
三天后的子夜时分。
孤儿院里最破败的大楼顶层，充盈着死气的院长办公室内。
安格尔与弗洛德站在窗前，遥望着对面楼栋里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那里原本是孤儿院的图书室，藏着大量蒂森家族搜集的童话与绘本，不过，孤儿院废弃后，这些书籍都付之一炬。
如今之所以那里还亮着灯光，却是因为，被临时改成了灵魂系藏书室。
安格尔将自己看过的与灵魂相关的杂志、皮卷，以及灵魂系基础训练方法，都通过幻境呈现出来，摆放在藏书室。
“小塞姆在里面待了多久了？”安格尔轻声问道。
弗洛德：“自从两天前，小塞姆发现了那间藏书室后，便一直留在里面，未曾出来过。”
弗洛德说完后，脸上带着不解：“大人为何要将灵魂相关的书籍放在那里呢？”
“就是给他看的。”安格尔目光看向对面窗户中，被灯光倒映出来的身影。
“既然是给小塞姆看的，为何一开始又不告诉他藏书的事，反倒是让他自己转悠时才发现藏书室？”弗洛德还是不明白。
“主观能动与被动接受，收益是完全不同的。”安格尔顿了顿：“而且，这事关一场收徒的测验。”
“收徒测验？”
“尼斯有心收小塞姆为学徒，在小塞姆真正进入野蛮洞窟前，他拜托我准备了这场测验。”安格尔解释道。
弗洛德这时也算是明白了，所谓的收徒测验，其实就是类似引导者对天赋者的试炼。
弗洛德目前经营的“黎明杀机之噩梦孤儿院”幻境，也算是这类试炼。
不过，明白虽明白，但还是无法理解：“我记得尼斯大人应该不是学院派的吧？”
既然不是学院派的巫师，为何收徒测试会是看书？
“你以为收徒测试只是简单的看看书？”安格尔轻笑一声：“测试还没有正式开始，看书只是整个测试中的前置环节，也是一个必然条件。”
“那真正的测试是什么？”
弗洛德话音刚问完，还没得到安格尔的回应，就见对面藏书室的烛光黯淡了下去，小塞姆在藏书室待了两天两夜后，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小塞姆离开藏书室，安格尔眼里闪过一道光晕，同一时间，藏书室里他所构建的书籍幻境，全都消失不见，重新回归为破败的模样。
“测试马上就会开始了。”
安格尔轻声念叨后，没等弗洛德发问，话锋一转：“你这边的进度如何？”
弗洛德：“灵魂伎俩的学习方式我已经明了，修行条件我也基本达到，可以进行初次修行了。”
安格尔：“我记得，灵魂伎俩正式学习，需要选择死气重的地方？”
弗洛德点点头：“是的，孤儿院的死气应该可以满足学习灵魂伎俩的需求。”
“满足是可以满足，但别忘了，你学习完还有亚达与珊妮。而且，如果孤儿院里没有了死气，留在这里的‘黎明杀机’试炼，也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大人的意思是？”
“换一个地方。我恰好知道一个地方，符合灵魂伎俩的修习环境。”安格尔顿了顿，轻声道：“而且，那里也是小塞姆的测试之所。”
说到这时，安格尔的目光从对面楼层移开，看向远处的黑幽幽的天际，以及天际尽头那连绵起伏的山脉。
“星湖城堡。”
……
小塞姆站在碧波荡漾的湖畔，看着远方曦光中光影斑驳的城堡，表情带着感慨。
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居然又回到了星湖城堡。
在小塞姆恍神间，一只冰凉的小手，摸上了他的手腕：“塞姆哥哥，我听蒂森少爷说，这里是你的家族族地？”
“只是以前，现在它已经废弃了。”小塞姆牵住亚达的手。
“我们孤儿院也废弃了。”亚达一点也不在意废弃，甚至还颇为向往的看着远处巍峨城堡：“塞姆哥哥，等会我能住一个大房间吗？”
小塞姆有些犹豫的看向另一边的安格尔。
安格尔：“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来安排亚达和珊妮的住处。”
小塞姆点点头，向亚达应了一声，然后目光看向亚达旁边的红衣女孩，对方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股寒意便从他心中涌出。
小塞姆赶紧转过头，不敢多看。
这个叫珊妮的女孩……好可怕。
小塞姆不敢再盯着珊妮，闷着头走在最前方，带着众人走到了星湖城堡内，给亚达与珊妮都安排在了高处可以看到湖面波光的房间。
安排完亚达与珊妮后，小塞姆看向安格尔与弗洛德。
“我们的房间你就不用安排了，这次过来，是为了帮弗洛德修行，我们会在周围寻最佳的修行之地，不会住在城堡里。”安格尔顿了顿：“你的话，这几天就留在城堡里，照顾好亚达与珊妮就行了。”
弗洛德也笑着补充：“准确的说，是照顾好亚达。珊妮这几天会入睡，你不用去管他。”
珊妮处于死气充盈巅峰，自身性格又暴戾冲动，在现实中极有可能失控，还是先在梦之旷野待一段时间。
小塞姆颔首应道：“好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记得不要莽，多思考思考解决办法。”安格尔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小塞姆的肩膀，然后略过小塞姆，与弗洛德离开了星湖城堡，消失在山林中。
小塞姆心中有些狐疑，嘴里低声喃喃：“遇到危险？什么危险？”
跟在小塞姆身边的亚达随口道：“说的是小偷吧？我听少爷说，这个城堡中有很名贵的藏画，总会受到小偷会觊觎，时不时就有人闯进来。”
“真的是小偷吗？”小塞姆隐隐觉得不对劲，安格尔最后的眼神似乎透露了某些不妙的信息。
“不管是小偷还是野兽，都没关系。”亚达拍拍胸脯：“虽然我没有珊妮那么厉害，但对付这些，我还是能行的。放心吧，有我在，我会保护塞姆哥哥的。”
小塞姆本来心中还有些疑云，看到亚达那软萌可爱的模样，却是被转移了注意。
小塞姆笑着摸了摸亚达的头：“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城堡里也有一些机关的，我晚点去修复一下，真有小偷和野兽闯进来，靠机关对付应该足以。”
……
安格尔与弗洛德站在湖泊后方的山丘上。
弗洛德望着远处的星湖城堡，低声道：“因为曾经有大量亡灵盘踞于此，这里死气的确很浓郁，是修行灵魂伎俩的适合之地。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到大人所说的化蛛亡灵，这里死气虽浓，但异常的干净。”
“会不会，小塞姆天赋测试里看到的那个化蛛亡灵，只是一场虚妄？她并不在这里，甚至有可能不存在。”
安格尔无所谓的道：“不存在也没关系。”
“可是，大人不是说，尼斯巫师要通过化蛛亡灵来测试小塞姆么？”
尼斯能和桑德斯成为挚友，这意味着在价值观上，他们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桑德斯测试天赋者，直接搞出九舱血斗，死了无数人；作为桑德斯的挚友，尼斯的收徒测试怎么可能会是轻松的看看书？
尼斯的收徒测试，就是让小塞姆接触化蛛亡灵，甚至……杀死它。
听上去很困难，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哪怕弗洛德还有肉身，真要去与亡灵对上，逃的还指不定是谁；至于和特殊亡灵对上，弗洛德必输无疑。
不过，弗洛德虽然不行，但小塞姆却有可能。
根据小塞姆自己叙述，那个人首蛛身的亡灵，是他的亲族茜拉夫人。
因为是亲族的关系，茜拉夫人会对小塞姆有更加强烈旺盛的杀戮欲；但与此同时，小塞姆也不是没有反击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便是他的血。
血缘拥有奇妙的联系，茜拉夫人可以借着血缘对小塞姆燃起杀心，小塞姆同样也能借着自身的血，对茜拉夫人造成连超凡者都很难造成的剧烈伤害，甚至可能让茜拉夫人彻底消亡。
也因为只有小塞姆拥有这样一个反杀的机会，尼斯便将计就计，为小塞姆制定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收徒测试。
之前让小塞姆看书，也是通过书本上的记录，让小塞姆知道解决化蛛亡灵的办法。
到时候真遇上化蛛亡灵时，能让小塞姆将知识化作手中的利剑。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存在纰漏。
小塞姆如果没有发现藏书室，如果没有看到解决化蛛亡灵的办法，那他自然没办法对付茜拉夫人。
就算他看到了解决化蛛亡灵的办法，小塞姆也不一定有勇气、有智慧，去杀死化蛛亡灵。
所以，这里面还需要小塞姆自己的努力，以及一点点运气。
当然，尼斯也不可能真的让小塞姆这种近灵之体的天赋者死，他拜托了安格尔，在小塞姆濒死的时候救他。
可如果真的动用了安格尔去救援，那小塞姆的测试评分会直线降低。
安格尔淡淡道：“这只是尼斯就当前情况，拟定出的一个测试。如果化蛛亡灵真的出现了，测试就继续；如果化蛛亡灵没有出现，那么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回到野蛮洞窟，尼斯自然会重新为小塞姆量身定制新的测试。”
“原来如此。”弗洛德：“这种测试的难度，简直骇人听闻。”
弗洛德眼里流露出一抹怜惜：“还是希望小塞姆不要遇到化蛛亡灵，他如今还是凡人，就算真的得知了杀死化蛛亡灵的办法，也不一定能有用。”
譬如，化蛛亡灵完全不给小塞姆准备时间，直接一个袭杀，就算有再好的办法，小塞姆也用不出来。
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化蛛亡灵对付普通人，可能会一个照面就杀死；但对付血缘亲族，她的怨气会达到最高点，估计会用蚕食与虐杀的方式，这就给了小塞姆很大的时间缓冲。
安格尔颇为意外的看了弗洛德一眼：“你在这时还考虑到小塞姆会遭遇危险……果然，近灵之体虽然还是隐性，就已经开始影响到死灵了么。”
无论是弗洛德和亚达，似乎都很关心小塞姆。
唯一的例外，就是珊妮。不过，珊妮只是表面冷漠，内心怎么想，却是难说。
弗洛德愣了一下，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弗洛德肯定会反驳；但安格尔作为其主人，自然不可能无的放矢。
弗洛德回味了最近的情绪，的确，对于小塞姆有着异乎寻常的关注，还潜移默化的开始亲近对方。
一开始还觉得，小塞姆是安格尔带回来的，亲近也无妨；但回想曾经安格尔带来的杜鲁，他绝对没有这种感觉。
这就是近灵之体的威力？
弗洛德心下大惊，眼里闪过忌惮。
安格尔却是笑了笑：“你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知道的时候，潜意识会控制你的亲疏；当你真正意识到时，自然会变得清明，不会受到近灵之体的影响。”
话虽如此，弗洛德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安格尔摇摇头，话锋一转道：“现在该说说你了，你打算先从哪一种灵魂伎俩开始修习起？”
灵魂伎俩包含的内容非常多，从技巧性的、到防御类的，再到攻击型的，无所不包。
所以，安格尔才有这么一问。
弗洛德沉吟了片刻：“我原本的打算，是先修习死气化物，这是我能影响物质界最直接的手段。不过，既然这里可能存在化蛛亡灵，我打算再看看。”
弗洛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初学习灵魂伎俩，虽然有莫大的缺点——很有可能受到死气影响而堕落，必须有人护航；但也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第一种灵魂伎俩，受到死气的加成，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速成。
而想要学习第二种灵魂伎俩，时间就会非常的漫长，靠水磨工夫去学习。外面的亡灵大多数都只会一种灵魂伎俩，也是因此，会多种伎俩的基本是积年老鬼。
正因为有这样的机制，最初选择非常重要。
弗洛德希望的是，最大限度提升自己。
死气化物，是曾经的考量。但现在，有一个特殊亡灵疑似在附近，却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
在记载灵魂伎俩的修行皮卷上，弗洛德曾经看过一段记录，里面清楚的记载了，灵魂伎俩的学习除了按部就班外，还有一种方法：
通过杀死并吸收亡灵的特殊能量，来辅助修习灵魂伎俩。
这种手段其实多有限制，很有可能因为亡灵身上的混乱能量，而导致自身堕落。
而且，吸收亡灵得来的灵魂伎俩，必须和亡灵本身所会的能力保持一致。
譬如，一个亡灵只会‘附身’这一种能力，那么通过特殊方法吸收了这个亡灵，学会的第一个灵魂伎俩，也只能是附身。
最重要的是，吸收来的灵魂伎俩，效果还不一定有多好，不如自己修行，有更多选择，还能避免堕落。
之前，弗洛德是从未考虑用这种办法的。
但是，如今他听说了化蛛亡灵茜拉夫人的事。
化蛛亡灵是特殊亡灵，所谓特殊亡灵，代表他们拥有区别于普通亡灵的特殊地方，或许是对物质界的影响更强，亦或者有区别普通亡灵的特殊能力。
杀死特殊亡灵，吸收出来的灵魂伎俩，极有可能是对方的特殊能力，并且强度会比普通的灵魂伎俩要强很多！
当然，特殊亡灵带来的混乱能量会更汹涌，堕落的几率也会拔高。
但偏偏，弗洛德最不怕的就是堕落。
有轮回序曲在，哪怕是堕落了，也能将他拉回来。不过，能不堕落还是别堕落，真的堕落了不仅浪费白光子弹，而且吸收的能力还不会回返。
正因为考虑到化蛛亡灵的特殊性，弗洛德心中的天秤开始偏移。
安格尔自然能看出弗洛德的心思，他其实也比较偏向于让弗洛德用特殊亡灵来突破灵魂伎俩，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需要弗洛德自己来拍板。
安格尔：“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不妨再等待一段时间。看看这个化蛛亡灵，到底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弗洛德点点头：“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格尔与弗洛德便在湖岸后的高地，一间能看到城堡方向的守林人木屋中暂时住了下来。
为了避免特殊亡灵的感应灵觉太强而不敢来，安格尔与弗洛德都没有动用能量，而是默默的静坐等待。
时间一晃，就是两天过去了。
弗洛德推开木屋大门，天气十分的晴朗。日照之下，能闻到空气中的水汽与木香。
弗洛德站在门口，遥遥的望了眼远处的星湖城堡。
依旧如以往那般巍峨与平静，在树影的衬托下，还平添几分幽寂。
看着这样一座城堡，弗洛德心中再次升起怀疑：化蛛亡灵真的会来吗？天赋测试中看到的与听到的，是更高维度的灵性世界触动，这种触动真的能反映到现实中吗？
“叽咕叽咕——”
弗洛德在遥望远处的时候，山林中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惊起一阵飞鸟。黑影的速度极快，方向直指木屋。
在黑影即将撞上门时，弗洛德偏移了一下身体，黑影立刻窜进了内里。
随着黑影来到屋内，一阵阵的鸣叫声盈动。
弗洛德回头一看，却见黑影此时已经来到了安格尔的身前，在他的掌心上停下，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灰色羽毛的小海鸟。
正是睡了多日，难得放风的托比。
托比唧唧喳喳的鸣叫着，似乎在倾述着什么。虽然弗洛德与托比的接触已经不算少，但鸟语依旧毫无长进，只能听出托比很兴奋。
联想到托比被放出去就是为了在高空探察亡灵异动，弗洛德不禁眼睛一亮：莫非，托比看到了化蛛亡灵的踪迹？
弗洛德将目光看向安格尔，也只有鸟语满级的安格尔，能听出托比想要说什么。
“它并没有看到化蛛亡灵，之所以这么兴奋，单纯是因为……”安格尔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这里没有格蕾娅。”
托比原本以为在梦之旷野里会很逍遥，一开始也的确如此，跟在图拉斯身边，天天浪荡个不停。可是，后来某一天，格蕾娅也知道了梦之旷野的存在，并且进入了梦之旷野。
自此之后，托比陷入了现实也训练、梦之旷野也训练的噩梦。
好不容易安格尔离开了野蛮洞窟，托比回到现实，没有了格蕾娅的虎妈教育，它自然兴奋极了。哪怕是在枯败的山林里飞纵，也让它万分高兴。
弗洛德作为初心城的实际管理者，自然知道格蕾娅对托比有多严苛……可以说，城南的石柱斗兽场基本被格蕾娅给包了。
所以，弗洛德也理解托比的心态：“唉，它也是不容易。”
听到弗洛德的帮腔，托比也飞到他身侧，鸣叫几声，聊以感慨。
安格尔摇摇头，失笑过后，说道：“虽然托比没有看到化蛛亡灵，也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亡灵异动。但它告诉我，在它的灵觉里，这片山林出现了一丝变化。”
“变化？”弗洛德不解。
托比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可弗洛德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再次求助于安格尔。
“有一些生灵出现了反常行为，譬如天敌之间相遇却不再斗争，各自窝于巢穴；鼠蚁开始向更深处挖洞，消踪匿迹，生态闭环的中下段出现明显孤立。”
弗洛德：“这意味着什么？”
安格尔：“还不知道，不过隐约可以看出，可能有更狂躁的掠杀者即将到来。”
掠杀者么？弗洛德眼里闪过沉凝，很多动物昆虫，虽然没有灵智，但在灵性世界里，它们能感觉到的信息反而更加有深度且纯粹。
它们的反应，很大程度在向着外界反馈某种信息。
如果按照安格尔的推论，有更狂躁的掠杀者……那么会不会是茜拉夫人即将到来？
安格尔能看出弗洛德在想什么，他一边抚摸着托比温软的羽毛，一边说道：“再等等吧，如果真如托比所言，山林的气氛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么距离变化到来的时间，已经不远。”
“至多明日，答案就会浮现。”
……
星湖城堡的隐秘地下室中，小塞姆正在整理着母亲收藏的名贵真迹。
一边清理掉画作《麦田里的流浪者》外罩油布上的灰尘，一边向另一端的亚达解说画里画外的故事。
亚达听的十分入迷。
小塞姆很喜欢亚达的单纯善良，所以也很乐意与亚达分享这些小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亚达也开始帮着小塞姆清理灰尘，摆放真迹。
当放在地下室的座钟开始响起“当当”声的时候，小塞姆这才放下手中的活。
“已经六点了，我先出去做饭，晚点再继续。”小塞姆道。
亚达点点头，他明白小塞姆是人类，还需要食物来果腹。
亚达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塞姆身后，离开地下室，进入了一楼的走廊。
“你是跟着我去厨房，还是先自己玩会？”小塞姆问道。
亚达自然愿意跟着小塞姆，不过，正当他准备回答的时候，一阵奇异的波动，无声地传入他的耳中。
“塞姆哥哥，我……我这几天灵体有些不稳，我可能要回屋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一下。”
小塞姆这段时间看了很多与灵魂相关的书籍，自然明白灵体不稳对于死灵而言是多么可怕，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而堕落。所以，他有些紧张的问：“为何会出现灵体不稳的情况，有办法解决吗？”
亚达低下头，避开小塞姆紧张的眼神：“星湖城堡的死气很重，我沾染的死气在短时间内过多，所以出现了灵体不稳的迹象。”
小塞姆：“要不，我们去找帕特先生，他……他应该可以帮你稳固灵体吧？”
亚达摇摇头：“不用，我的灵体没有到需要大人出手的地步，我只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休息一下就能恢复正常。”
一边说着，亚达一边朝着楼上走去。
小塞姆连忙跟上：“真的，只需要休息就没问题？”
亚达点点头，按照耳边传来的声响，一五一十的照念了出来：“是的。帕特大人在我和珊妮的房间里布置了特殊的力场，当我们休息时，灵魂之力会慢慢的恢复。”
小塞姆虽然知道了一些巫师的情况，但对于巫师的手段却是完全不了解。听到亚达说，房间内有特殊力场，他也信了。因为之前他看到过珊妮的房间，在关上门后，门上就出现奇特的光纹，据说，除了帕特先生与珊妮本人外，没有任何人能打开，里面就像是铭文空间一般，形成了独立的防御小世界。
帕特先生也在亚达的房间布置过，可能就是他口中的特殊力场。
亚达站在卧室的门前:“我先去休息，可能一天或者两天就能醒过来，这段期间……最好不要打扰我。”
小塞姆点点头，事关亚达的灵魂，他自然不敢妄动。
亚达：“那我进去了。”
亚达进门后，迟疑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塞姆哥哥……”
话还没说出口，大门便自己关上了。
随着大门被掩上，门板上出现了和珊妮房间一样的光纹，房间内和房间外，立刻出现了隔断。无论是声音，亦或者能量，都无法再交汇。
站在房间中央的亚达，满脸遗憾的低下头。
“放心吧，大人离开前，曾经提醒过小塞姆的，就算你没说出警告，其实他这几天来，心中已经出现了怀疑。”弗洛德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
亚达：“塞姆哥哥会安全吗？”
“会的，你睡一觉，就会再看到他了。”话毕，弗洛德的声音逐渐从房间里消失
亚达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窗户外，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起风了。
近处的大树在风中摇曳，透过纱帘看去，就像是一个个鬼影，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希望没事吧。”亚达自喃了一声，爬到精致的睡床上，戴上了登录器，陷入了沉眠中。
与此同时，房门外的小塞姆，在门口沉思了片刻，才迈开腿朝着厨房走去。
在路过露台时，小塞姆听到一阵呼呼风声。
小塞姆打开门，走到了三楼的露台上，倚着栏杆看向远处。
此时是黄昏近傍晚，按照既往的天象，天际应该还有一丝黄昏霞红。可如今站在露台往外望，却看不到任何霞色，只有黑云滚滚。
本来黑云就很低，星湖城堡又在山腰，天上的黑云仿佛近在眼前。
翻涌的云雾，映照在小塞姆的瞳孔内，那黑云近到几乎要将他压制成了快要窒息的青蛙。
配合从高处吹来的阴冷山岚，小塞姆的心脏莫名的打鼓起来。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般。”小塞姆的意识中，突然闪过这么一段信息。它仿佛无由而生，又似是在对小塞姆进行危险预警。
小塞姆喉咙动了动，记忆匣子里浮现了一道回忆片段。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这是帕特先生离开时说的话，小塞姆总觉得他意有所指，这几天总是浮现在心头。
如今再次回想起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危险不成，要不然为何帕特先生会特意提醒他注意安全？
“应该只是自己吓自己，这里的亡灵都被帕特先生消除了，不会有事的。”小塞姆自言自语：“就算真的有危险，无外乎是小偷野兽，门口有机关，应该没问题。”
小塞姆转过身，不愿意再在外面感受迫人的压力。
在他穿过露台，踏入走廊的那一刻。
记忆匣子再次被打开，浮现出的一道光怪陆离的回忆片段：他在帕特先生的房间里，进行天赋测试的情况。
这些片段带着浓烈的颜色，逐渐晕散开来，最后徒留下一个画面。
贴在窗户上的女人脸，以及外面那黑漆漆的世界里，舞动的蜘蛛脚。
“茜拉夫人……”小塞姆心跳咯噔一声：“该不会，她真的找上门来了吧？”
如果茜拉夫人真的找上门，他只有独自一人……怎么办？
小塞姆搓了搓有些发寒的手背，不愿意去深思会有什么结果。只当这只是一个幻想，快步的穿过幽暗的走廊。
可没等他走几步，一道诡异的笑声倏地从背后响起。
小塞姆一顿一顿的转过身，后面并没有任何影子。只有一扇能看到外面的窗户，树影摇曳，阴风呼啸。
小塞姆低喃：“应该只是风声，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
小塞姆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些，他想要快点离开这段昏暗的走廊，早点去到有光亮的区域楼道、大厅或者厨房。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却依旧没有走出黑暗。
“不对劲。”小塞姆顿住了脚，往窗帘所在的位置望了望，外面依旧是那棵张牙舞爪的树影。
小塞姆颤巍巍的走上前，拉开窗帘，立刻听到了外面撞得窗户咚咚响的山岚，以及那一棵造型奇特的树。
这棵树他的印象太深了，就在露台的附近。
而他，从露台退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意味着，他其实根本没有动。
可小塞姆能听到自己狂躁的心跳声，以及喉咙喘气声，这是他刚才快步走的后遗症。有这样剧烈运动的反馈，真实距离却没有丝毫移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魂障目？”小塞姆不自觉的吐出这个词。
这是他前几天在孤儿院时，看的书里记载的东西，是一种灵魂特有的能力。看似幻术，其实是直接作用精神的一种波频，引导并误导内心的选择，导致出现种种类似幻术的能力。
死魂障目中最有名的，就是让人距离感丧失，陷入无限回环的迷境。
而这种情况，和小塞姆当前的情况极其相似。
“如果真的是死魂障目，那代表着，有极大概率是亡灵袭来了……”小塞姆心脏一阵打鼓，他打算再试试。
实验自己有没有被死魂障目，最简单的就是做个标记往前走，如果还能回到标记处，多半是被障目了。
小塞姆在墙壁上，用随手携带的匕首狠狠的刻了一道痕，然后深吸一口气，往前快步的疾走。
几分钟后，小塞姆依旧没有走出黑暗走廊，并且，他再次看到了刀痕。
“真的是死魂障目！”小塞姆的表情阴沉了下来：“普通灵魂根本不可能会这种力量，亚达、珊妮甚至弗洛德都还没有学会，这极有可能亡灵制造的死魂障目。如果真的是来自亡灵……那么茜拉夫人的概率极大。”
小塞姆不禁回想起之前听到的诡异笑声。
当时他以为是外面的怪风，但现在想来，走廊里的异常，明显是在那笑声之后出现的。或许，那笑声就是在对他做的一种心理暗示。
他犹记得那笑声尖锐、刺耳，带着明显的女性声线的特征。
他不知道茜拉夫人的声线是怎么样的，但他有一种直觉，那诡异笑声有很大可能是茜拉夫人的。
假如真的是茜拉夫人，那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现在没有一点超凡力量，连普通死灵都无法对付，更遑论是一个满血的特殊亡灵！
“不对，如果真的是茜拉夫人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亡灵书》里记载过一些线索……”小塞姆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就算可以用这种方法，也必须先见到对方。”
茜拉夫人对他布置了一个死魂障目，定然是打算折磨他，看他绝望。短时间内，她绝对不会主动现身。
想要直面茜拉夫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除死魂障目！
小塞姆是一个非常有决断的人，他虽然心中害怕极了，但他明白，生死关头唯有自救。在确定了自救这个选项后，他会用尽一切力量去实施。
就像当初他发现农场主偷偷观察自己，要拿他作为活祭品去做献祭时，他立刻就做出决断。
他没有犹豫的性格，而现实也不容他犹豫。
小塞姆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再次望向深幽幽的走廊。
“书上记载了，死魂障目是对心灵的误导，是一种对直觉的蒙蔽。那我就不靠直觉，不去遵从内心的选择。”小塞姆闭上眼，脑海里幻想着他杀死农场主的那一幕，这一幕是他最无法忘怀，也最难以受到误导的记忆。
他巨细靡遗的将杀死农场主的每一个细节，当时的情绪、行为、语言、心态，都在脑海里回忆出来。
在细致回忆着这些细节的时候，小塞姆脚开始动起来。
身体无意识的向前走，脑海却在思考另一件让人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事。这就是他从书上，看到的死魂障目破解法。
当小塞姆将杀死农场主的所有细节都回忆完毕时，他这才睁开了眼。
这一回，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一盏点亮的壁灯下。
三楼走廊就一盏壁灯是亮着的，就是楼道附近！
他之前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楼道。这一回，他看到了壁灯，意味着楼道就在旁边！
小塞姆往前一看，果然看到了黑幽幽的转角。
“逃出来了！”小塞姆心下一喜，不过还没等他高兴，一阵阴风伴随着诡笑声从身后袭来。
小塞姆不敢回头看，他只是闷着头的往转角楼道跑，先回到一楼大厅，那里灯火最为明亮，然后再从长计议。
在小塞姆穿过转角，往下走的那一刻，他的余光瞥到了走廊深处。
一个庞大的黑影，占据在走廊尽头。
他隐约能看出，这道黑影的轮廓，像是一只……大蜘蛛！
……
湖泊后方的山丘高地，安格尔与弗洛德站在这里，遥望着远处。
弗洛德是在看城堡，他感觉到了城堡中那森森的混乱死气。
“茜拉夫人来了。”弗洛德的语气笃定，眼神里带着莫测之意。
“嗯，她去了城堡三层。”
安格尔虽然在回答弗洛德的话，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向城堡，而是看着远处天际。翻涌不断的低矮黑云，不仅笼罩了整个山林，还遮蔽了远处的圣塞姆城，以及周遭的城镇。
这种浩大的阴暗天象，虽然是茜拉夫人登场的序曲，但它并非茜拉夫人制造出来。
茜拉夫人只是借了势，趁阴云遍布的时候，入主了城堡。
不过，黑云虽然不是茜拉夫人制造出来，但茜拉夫人应该有在里面动过手脚，滚滚的死气波动延绵到了黑云尽头。
黑云所笼罩的地域，充斥着茜拉夫人那狂暴、残忍的混乱能量。
她在借着黑云的传播，制造恐慌，吸引亡灵来到星湖城堡，准备再次将这里化为鬼蜮。
弗洛德也注意到了黑云中隐含的茜拉夫人气息，他看着天际尽头，轻声道：“广博的死气，代表着茜拉夫人很强。”
“也代表了她很蠢。”安格尔补了一句。
弗洛德也同意的点点头，因为随着黑云的传播，弗洛德已经看到，在遥远的圣塞姆城中，升起了几道光点，迅速的朝着山脉附近飞来。
圣塞姆城是银鹭皇室的最根本之地，而银鹭皇室是拥有皇室巫师团的！
虽然这个巫师团的组成很杂驳也很弱，基本都是一、二级学徒，三级学徒只有一位，便是涅娅；但再弱，也是超凡者。而且背靠着飓风高塔，知识底蕴上是绝对不会差的。
就算不一定能杀死亡灵，但某种程度上去抑制并驱逐亡灵还是能做到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向飓风高塔求助。
正因此，安格尔才会说，茜拉夫人虽然很强，但她很蠢。假如没有安格尔，茜拉夫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达成目标的可能性非常强；但现在，就算没有安格尔，茜拉夫人想逃脱也很困难。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银鹭皇室巫师团的首席涅娅，已经借着飞行扫帚，飞出了圣塞姆城。
涅娅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从头顶黑云，慢慢移到遥远的山脉。
能让黑云中充盈如此恐怖的死气，绝对是有强大的亡灵干涉！而这只亡灵的源头，就是远处的山脉。
“那边是什么地方？”涅娅看向身后的一位须发全白，老态龙钟的男性学徒。
这位老学徒戴着一个带金色链子的老花眼镜，看上去就像是老学究，他也坐在扫帚上，扶着眼镜架，眼镜闪过一道反光，看向远处。
“那里是星湖城堡，是那位女士居住的地方。”
老学徒没有直说名字，但涅娅作为曾经银鹭皇室的一员，眼里闪过了然。
她没有参与过曾经皇室内部的阋墙斗争，但她了解那段史实，对于那一家被杀之人也带着些许同情。但凡世的争斗，就算再同情，她也不会参与。
“源头居然是在星湖城堡，是那家人里有谁怨气冲天，化为亡灵？”
涅娅在暗自猜测的时候，远处小镇突然砰的一声，爆发出了火花。
涅娅感觉到了异常，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在火花爆发没多久，一个穿着银鹭皇家骑士团服的男子，出现在了一座楼房的顶端，看向不远处穿着高雅的首席巫师。
“发生了什么事？”涅娅没有回头，而是将目光看向这座小镇。
之前爆发的火花，已经开始蔓延，已经好几栋楼都被波及，熊熊的火焰瞬间席卷了一整个片区。
不仅仅是火焰灼烧，涅娅还感觉到这个镇上，到处都在响彻着惨叫声。
“就在不久前，整个亚莱镇上，爆发了多起恶**件，其中最大一起便是艺术馆被纵火。因为艺术馆内有大量的画作，且空气干燥，短时间内就燃烧了起来。”骑士半跪在地，说道。
涅娅眯着眼，低语道：“同时爆发恶**件……”
老学徒站在一旁：“这是黑云中大量死气造成的影响。死气中蕴含负面能量，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凡人，但光是气息，就很容易勾起一部分极端人类心中的丑恶**。”
**被勾起，造成的后果，便是眼前这一幕。
亚莱镇还只是一个开始，涅娅在这里短暂停留的几分钟内，又收到从其他镇上传来的噩耗。
不仅仅周遭的小镇出现问题，圣塞姆城也在黑云影响下，开始出现了动乱。
不过，圣塞姆城毕竟是王都，有大量驻军，还有皇家骑士学院在，绝大多数的骑士都是心性坚毅忠诚之辈，有他们护卫，圣塞姆城的情况比其他镇上，要好很多。但就算如此，如果黑云还继续翻涌，也坚持不了太久。
“这个亡灵太嚣张了。”老学徒有些嫌恶道。
“亡灵从来没有嚣张的意识，这只是他们的本能。不过，亡灵就算再有本能，也很少会搞如此大的动作，这种情况很少见，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激怒了亡灵。”涅娅：“不管怎样，我们先去星湖城堡。”
涅娅示意其他巫师团的人，帮着皇家骑士去各处帮忙，她则带着资历深厚的老学徒，飞速的朝着星湖城堡逼近。
很快，涅娅便看到了隐匿在阴森山林里的废弃城堡。
光是远远的看着城堡，涅娅的灵觉便感知到了一丝威胁。
“亡灵在城堡里，而且……非常的强。”涅娅轻声道。
老学徒点点头，声音有些颤抖：“还没靠近，我已经感觉到心跳在擂鼓，这绝对不像刚诞生的亡灵……”
或许是积年许久，灵魂伎俩通彻复数位的亡灵！
这种亡灵，就算是整个皇室巫师团来，都不一定能将对方留下。
老学徒有些颤颤巍巍的看向涅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涅娅脸色有些阴沉：“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会向老师求助。”
涅娅的老师是白术女巫，对她很疼爱，她如果上报了这里的情况，应该会有接了任务的人过来处理……不过，涅娅能不打扰到老师，她便不想去打扰。
“我们去城堡外。”涅娅脚下一动，扫帚立刻化作一条弧线，朝着星湖城堡飞去。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星湖城堡时，一道低语突然降临到涅娅耳畔。
“是弗洛德的声音，他也在这？”涅娅愣了一下，扫帚一转向，飞往了湖泊后方的山丘。
在山丘上，她看到了一间亮着灯光的小木屋，以及，站在木屋前的两个人。
一个正是虚影漂浮的老友弗洛德，另一个红发金眸的男子，涅娅并不认识，他的身上没有散发任何气息，像是一个凡人。可弗洛德既然和对方站在一起，又在这样一个死气弥漫之地，涅娅很难相信对方只是个普通人。
“弗洛德，你怎么在这？”涅娅飞到山丘上，站在弗洛德的近处，疑惑的道：“你刚才让我不要靠近城堡，你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