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奇异空间，汪汪不说有多了解，但自它诞生起，它就一直与那里打交道，很清楚那里的种种规矩。
而这些规矩，都是无法去违反的铁则，且与虚空守则完全不一样。
譬如，时间这个概念在奇异空间里，更类似一种微妙的度量衡。它就像是坐标轴上纵轴的线，时而被拉长，时而又被曲缩，虽然总耗时的横轴是一样，但处于坐标轴中的生物体感却是有很大差别。
就比如这次的穿梭，汪汪自己的体感，是在奇异空间里至少穿梭了三到五分钟。但如果以虚空的时间来看，或许只有几秒或者十几秒。
又譬如，思考这个概念在虚空中并无任何不妥，但在奇异空间里，就像是某种特殊的符号，它会吸引与自己相性的另一种逆反的符号，而逆反的符号在奇异空间里，常常代表了不可理解的危险。
所以，在奇异空间里是不能思考的，会引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不过，或许是因为时空的规则不同，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进入奇异空间的生物，都会进入无法思考的“静止”状态，这种静止类似“时停”，在这种状态下，所有感知都会停止，更不会出现思考。
汪汪正是了解这一点，当初带安格尔穿梭的时候，没有去详细的说明奇异空间的铁则，因为在它看来，安格尔进入奇异空间是无法思考的。可让它没想到的是，现实与它想的并不一样，安格尔不仅能思考还能感知，这就导致结果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患。
之前在奇异空间因为危急，没有时间去探究原因。但现在既然已经回到了虚空，汪汪自然是好奇，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自己是因为天赋特殊、体魄特殊，可以一定程度绕过奇异空间的某些铁则，安格尔又是怎么做到的呢？他为何没有受到这些铁则的影响呢？
面对汪汪提出的疑惑，安格尔自己其实也无法给出绝对的回答。
他自己的猜测，还是觉得与当初天外之眼的经历有关。
但这也只是猜测，并无依据。而且，关于天外之眼、空幻之门的事，安格尔也不可能告诉他人，哪怕这个“他人”只是一只虚空旅行家。
所以，安格尔想了想，也摆出了疑惑之色：“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并非是演，因为这也的确是他内心所感。
汪汪思考了片刻，私心其实也偏向于相信安格尔。因为从安格尔会在奇异空间里胡思乱想这一点来说，就可知道他是第一次进入那里，否则不可能不遵守那里的规矩。
既然是第一次进入那里，的确有可能不知道原因。
“或许是你的天赋、体质特殊？”汪汪想了想，道。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巫师，或许有修行上的天赋，但要说在那片奇异空间的天赋，我个人是没感觉到。”安格尔说的也是心里话，他在奇异空间时，并没有感觉身体有其他特殊之处。
但汪汪却不这么想。
在奇异空间还能思考与能感知这其实就已经很特殊了。
至于安格尔说自己是一个很普通的巫师？汪汪可不信，如果安格尔都普通的话，斑点狗怎么会对它那般的关切？而且，它也没有忘记，当初那位可怕到极点，甚至面对利亚尼魔鲸这种虚空天灾都淡然处之的沸绅士，对于安格尔可是尊敬有加。
安格尔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因为斑点狗的告诫，汪汪也不敢询问，只能默默的将这个念头藏在心中。寄希望未来通过网络，以及留在安格尔身边的那位同族，暗中观察安格尔的情况。
……
因为安格尔的确不像是了解奇异空间的人，汪汪哪怕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暂时搁下。
安格尔倒是对那奇异的世界很好奇，他试图从汪汪那里得到答案，不过汪汪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它因为长期接触，所以知道一些无法违逆的铁则，但从宏观角度去解析那个世界、或者从微观角度去观察那方空间的底层细则，都不是汪汪能做到的。
再加上当下处于宝藏之地，情况也很微妙，安格尔只能暂时放下对那方奇异世界的好奇，将注意力放到眼下。
安格尔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背后的虚空风暴在告诉安格尔，他们所处位置有了变化，外部环境倒是和其他虚空并无两样。
一样的漆黑黯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虚无而深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异常。
安格尔目光放到漆黑虚空的深处：那里传来了一阵阵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却是在其他虚空无法感受到的。
汪汪也注意到了安格尔视线所至，它有些后怕的开口道：“就是这种气息，它让我感觉到了远超过利亚尼魔鲸的畏惧……之前我来到这里，甚至都不敢动弹。”
汪汪所说的气息，安格尔没有感觉到，他只感觉到了压迫感。
而且，这种压迫感，安格尔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他思考了片刻，却不知道这种熟悉之感从哪里来。
“应当是距离太遥远了，让我的感知有些淡薄，或许靠近一些才能知道？”安格尔低声道。
汪汪：“你要靠近？”
安格尔颔首：“是的，我这次的目的地就是在那边深处，无论如何我都要过去看看。”
顿了顿，安格尔转头看向汪汪：“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还是说，你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
汪汪满怀纠结的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道：“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吧，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至少还可以带着你穿梭离开。”
汪汪个人更倾向留在原地等待，但它现在还处于安格尔的身边，一旦安格尔出了问题，斑点狗肯定会怪罪于它。
至少，在它离开前，不希望安格尔出事。
所以就算它感知到那种让它颤抖的恐怖气息，但它还是打算先跟着安格尔过去看看。
安格尔笑着感谢：“那就麻烦你了。”
漆黑的虚空，看上去一望无垠。但安格尔知晓，这片看似平静无波澜的虚空，并不会太大，估计方圆也就数百里。
上下方看似虚无一片，但只要往上或者往下走一段时间，必然会遇到虚空风暴拦截。
他们现在就像是处于一个空心圆的内部中空地带。
仔细的感知了片刻，安格尔挑选了压迫感的来源方向，与汪汪一同飞了过去。
因为担心有陷阱或者意外，安格尔并没有全速飞行，只是比正常飞行速度稍快些。汪汪对此也没有意见，因为越靠近内部，那种恐怖气息就越盛，而当下行进速度让它有一定的适应时间，不至于立刻就崩溃。
飞行了约莫半小时，一路上虚空未曾变化，安格尔浮想的陷阱也不存在。
或许是冯终于有良心了？没有再恶趣味的整蛊设陷，而是真心的让他寻到宝藏？
安格尔很怀疑冯的下限，不过起码当前没什么问题。
而随着他们越发的深入，那种压迫感也越发的强盛，虽然还没对安格尔造成实质影响，但如果继续加强下去，或许会寸步难行。
安格尔就已经注意到，此时的汪汪，也不知道是感知到威胁气息、亦或者压迫感作祟，浑身都在颤抖。而这里距离压迫感源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你还能坚持吗？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到我的空间手镯里躲一躲。”安格尔道。
汪汪虽然颤抖的厉害，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不用。”
安格尔点点头，也不多劝，继续深入。
一开始他们还有交流，但现在汪汪颤抖的厉害，交流自然也断绝了。
沉默的前行，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
那一成不变的黯淡虚空，终于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色彩。
安格尔看到，在黑暗的深处，似乎出现了一道光点。因为太过遥远，就像是微弱浮光的星辰。
若是在其他地方，安格尔或许都会忽略掉。可这里是虚空，是永恒漆黑的夹缝，看到了光点，哪怕再黯淡，也极其亮眼。
就像是在白纸上的黑点，注意力会自然而然的聚焦在它身上。
虽然当下还不知道光点具体是什么，但既然出现了变化，说不定就与宝藏之地相关……会不会就是宝藏所在？
在这片茫茫的虚空中，不怕变化，就怕没有变化。因为光点的出现，也让本来浮沉不定的心，也稍微平静下来。
也因为心静了些，安格尔听到身边传来的吭哧吭哧的声响。
回头一看，却见汪汪全身的颤抖更盛了，体内半透明的液体哪怕在奇异世界都保持着平稳，但现在却开始起伏不定，发出一阵阵的窸窣声。
“你还能坚持吗？”
汪汪没有传出信息波动，而是隔了好半晌后，向安格尔微微点点头，表示它还可以坚持。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劝说，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进，不过他的速度放的更慢了些。
原本五分钟的路程，被安格尔刻意的缓步，拉到了半个小时。
随着他们的深入，远处的光点看上去越发的明亮，同时……安格尔还看到了第二个光点，那光点似乎在更远的地方，亮度和初始光点一样，微微发暗，但这种黯淡只是因为距离遥远的关系。
很快，第三个光点……第四个光点……一直第十个光点，都出现在了安格尔的视线中。
而随着光点越来越多，安格尔知道自己距离终点应该也越来越近。不过……安格尔回头看向汪汪，不知道它还能坚持住吗？
就在安格尔回头的那一刹，汪汪也正好抬起了眼。
在一瞬的对视下，汪汪终于传来了轻微的信息波动：“我，我不能再前进了，那种气息太可怕了。”
在汪汪的视角下，那种恐怖且危险的气息，此时几乎已经化为了实体，无所不在的包裹住它，试图攻入它的体内，从根本上侵蚀它的所有。
安格尔无法感知到“危险的气息”，但压迫感的确越来越严重，他理解汪汪的选择。
“那我将你收入手镯里？”安格尔遥遥问道。
汪汪很想拒绝，但奈何外界实在太可怕，留在这里它估计也坚持不住太久，只能点点头。
安格尔在手镯里分离了一片狭小之地，然后如以往对待库拉库卡族那般，构建了一片迷雾幻境，将汪汪放在了幻境之中。
汪汪进入手镯里，颤抖的身躯终于消停了些。虽然私人空间并不是多么保险的手段，但至少那恐怖的气息，无法传入其内。
将汪汪收入手镯后，安格尔终于不用特意的克制速度，稍微加速了些，朝着最近的那颗光点飞度而去。
在行进的过程中，安格尔注意到，周围的压迫力突然开始飞快的增长，这种增长已经不是最初的缓慢攀升，而是多重叠加，哪怕以安格尔的肉身，面对这种压迫都已经感觉到了艰难。
不过压迫力的遽然提升，却是让安格尔捕捉到了一丝灵光。
之前他一直感觉，这里的压迫力让他很熟悉，但想不起来熟悉感从何而来。但现在，他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这种压迫力，似乎不是源自于某种生物。
而是，一种意志。
不是泛位面共有的大意志，而是世界意志，或者说更轻微的大陆意志。
当初安格尔在深渊的原坦大陆，就感觉到了类似的压迫感，只是当初原坦大陆几近于倾覆，渴望一切的救助，安格尔作为原坦大陆的救星，感受到的大陆意志更多的承爱，而非压迫。也正因此，安格尔没有第一时间的认出这里的压迫感来源。
但现在就算有了一种认知，安格尔还是感觉很迷惑。
为何这里会出现世界意志？
难道这里还存在某个世界？安格尔可不相信，一个世界会这么小，居然出现在虚空风暴的内环中。
更何况，这里距离潮汐界无比的近……安格尔想到这时，突然愣住。
不对，这里不是距离潮汐界近，这里根本就属于潮汐界！
这里是潮汐界对应的虚空，按照规划来区分，这里的确就是潮汐界！
难道说，他感觉到的世界意志，来自于潮汐界？
在这片茫茫虚空之中，居然存在潮汐界的一缕世界意志？！
安格尔实在难以相信，潮汐界的世界意志会出现在虚空。
但事实摆在面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藏宝之地有世界意志存在，这到底暗含了什么意思？冯布局的时候就知道的吗，还是说是一场意外？”
安格尔回忆着奈美翠对于藏宝之地的描述。奈美翠从未说过，藏宝之地有世界意志。而以奈美翠的能力，是肯定对世界意志有所察觉的，既然它未曾提及，那就说明，世界意志在六百年前的时候并没有出现。
这个分析听上去很耳熟：虚空风暴也不是六百年前出现的。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世界意志是在虚空风暴之后诞生的。亦或者，虚空风暴的出现，本身就是世界意志的手笔？
当安格尔这样想的时候，突然觉得念头变得通达了许多。
之前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虚空风暴为何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以及虚空风暴为何时涨时落。当时因为所获信息不全，难以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如果引入了世界意志这个外因，一切似乎就合理了很多。
能让虚空风暴长久存在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手笔能做到的。并且，虚空风暴还有规律的膨胀与收缩，这更是说明，布局者绝对接触到了规则级的力量，而这种规则级力量还不是普通的规则，必须涉及到虚空的规则。
常人难以企及，而世界意志……属于规则的集合体，它却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所以，如果将虚空风暴的来源，放置到世界意志的头上，那么很多逻辑就捋顺了。
然而逻辑再顺，也依旧不能解释，世界意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冯所谓的宝藏，其实就是让安格尔与世界意志的一次亲密接触？
安格尔无法回答。不过冯如果设的局，真的涉及到了世界意志，那么他相信，这里应该会留有答案。
安格尔收起心中的种种浮思与猜测，继续前行。
在前行的路上，安格尔除了思考世界意志的问题，也想到了汪汪。
汪汪嘴里说的令它恐惧的气息，是指世界意志吗？世界意志给人的压迫力的确很强大，但让人恐惧，安格尔其实觉得还好。
汪汪都能承受那片奇异世界的压力，居然会承受不住世界意志的压力，这有点奇怪。
还是说，汪汪感觉恐惧的气息不是世界意志。亦或者，世界意志特意针对汪汪？
或许是因为孤独，亦或者其他原因，导致安格尔脑海里的问题一个跟着一个蹦出来。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来外界的压力越发的强盛容不得他胡思乱想；二来，他距离光点也越来越近，比起无端疑问，现实显然更重要。
光点，随着安格尔的深入，是越来越多。到了此时，安格尔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十个，而是超过百个、千个的光点，而且看上去这还没到尽头。
当光点越来越多的时候，安格尔也觉得这些虚空中闪耀的光点，开始有种熟悉的既视感来。
一开始安格尔还不明白这种既视感从何而来，直到当他距离最近的光点，不到十里距离时，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安格尔站定于虚空某处，然后开始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视角，最后，安格尔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角度。
从这个角度远远望去——
远方那按照一定规律汇聚的光点，像是一条闪烁的银河，从遥远的深邃处，一直延伸到视线正中央。
这条发光的银河，就像是虚空中一条发光的路，从不知名的遥远之地，一直延伸到近处。
“你行走于黑暗之中，脚下是发光的路。”安格尔有些出神的望着远方，嘴里轻声呢喃着：“这是……花雀雀和多多洛预言中看到的那个画面。”
预言照进了现实。
不仅仅是拜源族两位预言家的预言，安格尔也在白白云乡的那个画室里，看到过与当下一模一样的油画。
而那幅油画的作者，是冯。
安格尔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花雀雀预言中的光之路，会不会是一条黑暗长街上两边亮起的路灯。
但没想到，这条光之路并非在现实中，而是存在于茫茫虚空深处。
“光之路意味着什么呢？它的尽头，就是你的藏宝之地吗……冯？”安格尔遥遥的望着远处的光之路，心情有些微妙。
既然冯画了相关的油画，那么毫无疑问，眼前的光之路，就算不是冯做的，也绝对与冯有关。
许久之后，安格尔轻轻吁出一口气，继续前行。
他开始有点期待光之路的尽头会是怎样的光景了。
花了约莫五分钟左右，安格尔终于来到了光之路的起始处。到了这，他也算是明白“光点”的真相。
那是大量堆砌在一起的虚空光藻。
虚空光藻，其实是虚空浮藻的一种变体。而虚空浮藻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魔植，具有空间虚无的特性，也有植物的特性。它能吸收游离的空间能量，来满足自己生存的条件。
安格尔的手镯空间，之所以能装活物，就是因为里面存在虚空浮藻。一边吸收空间能量，一边释放能让活物赖以生存的氧气。
而虚空光藻，它也可以吸收空间能量，但它并不释放氧气，而是通过特殊的结构转化为光能，这让虚空光藻可以在虚空之中持续的释放着柔和的光芒。
很多虚空中的捕猎者都会收集虚空光藻，像是深海鮟鱇一样，在头颅上挂一个光藻制作的帽子。因为虚空生物绝大多数都拥有趋光性，而这些光藻就成了诱捕的工具。
对于巫师而言，虚空光藻的珍贵程度虽然不及虚空浮藻，但不是完全没有用出。虚空光藻，可以制作很多与光能有关的物品，只是想要达到制作标准，需要的虚空光藻数量会非常庞大，用虚空光藻往往有些得不偿失。
但如果有大量的虚空光藻打底，选择自发光的虚空光藻还是很好的。
只是虚空光藻的稀少程度，比起虚空浮藻还要少，所以巫师很少会拿虚空光藻来制作光能物品。
然而，平时很稀少的虚空光藻，在这里却多到恐怖。
这条光之路上，安格尔起码看到了成千上万个光点，而每一个光点中都有数以万计的虚空光藻堆砌……
安格尔不知道这是不是冯的手笔，如果真的是，那这手笔可太大了。
哪怕虚空光藻的应用范围不大，但要知道的是，巫师界的虚空光藻可是按“粒”卖的，每一粒基本都需要不少的魔晶，遇到急需的巫师，甚至可以达到上百魔晶。
而眼前，随便拿一个光点，里面就有上万粒。
可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个光点，而是一个个魔晶堆啊。
当然，真实的价格不是这么算的，因为需求虚空光藻的巫师并不多，很多店铺半年都卖不出去一粒。所以，也不能将虚空光藻直接与魔晶划等号。
但就算如此，这么多的虚空光藻也很骇人了。
安格尔站在一个虚空关照堆前，心中痒痒的，有些想要打包带走……但仔细的观察了许久后，安格尔还是克制住了欲望，没有去碰这些光点。
哪怕单独看这些光点，并没有异常，安格尔深入内部也没有发现危险，但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倒不是说安格尔发现了什么危险，纯粹是谨慎。
这里的光点排列非常的规整，都是两两相对，宛如一条道路旁的两盏路灯，并且一路延伸到了尽头。
这种规整，安格尔总觉得它富含有某种意义。
或许是仪式学的一种摆设符号。
仪式学的仪轨，往往看上去是平常的，可你一旦随意乱动，哪怕不小心碰到，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问题，安格尔哪怕心里再馋，最终还是克制了。
两眼不闻身边事，安格尔闷着头，走上了光之路。
踏上光之路后，安格尔一开始并未感觉到了有什么特殊，但随着他在光之路上渐行渐远，却是感觉到了异样。
——世界意志所产生的压迫力，增速减缓了。
按照安格尔自己的推算，当来到这附近的时候，压迫力的增幅会达到一种恐怖的程度，安格尔或许要动用一些能力、甚至绿纹，才有办法抗住。
但真实的状况，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压迫力依旧在增加，但增幅程度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微小，以安格尔目前的情况，完全能应付住。甚至，再增幅一倍，安格尔都可以勉强撑住。
安格尔不相信，压迫力的增幅会自发的减弱，肯定存在某些外部机制，让压迫力的增幅变缓。
想到这时，安格尔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道路两旁的“路灯”。
“是它们的原因吗？”安格尔想了想，探出精神力往光之路的外边探去。随着精神力来到光之路外，一股沉重到极点的压迫力，立刻从精神力触手中反馈过来。
从这反馈来看，光之路上的压迫明显比外界的小。
而光之路上，最有疑惑的地方，就是两旁那规整且繁多的虚空光藻构成的“路灯”。
“看来还真的与虚空光藻有关。”安格尔暗忖道，在他的记忆里，虚空光藻并没有减免压迫力的效果，所以，安格尔更加倾向于最初的那个猜测，是仪式学的仪轨起了作用。
整齐排列的“路灯”，或许真的就是某种仪轨。
而且，安格尔相信，假如他的猜测没错，这一出估计也是冯的恶趣味。
如果安格尔没有抵御住虚空光藻的诱惑，去拿了一部分虚空光藻，说不定就会让这里的仪轨失效。那么，此时他面对的压迫力，就会呈几何级递增。
也许当前他还能抵御压迫力，但随着压迫力增加，他最后估计抵达不到真正的宝藏所在之地。
到时候，安格尔甚至可以脑补出，冯笑眯眯的脸庞，说出满是恶趣味的声音：“不是不给你宝藏，是你自己选择了要虚空光藻，进不来藏宝之地，怪得了谁呢？虚空光藻的价值也很高，如果你能卖出去，你也不亏是吧？”
虽然以上是安格尔的个人脑补，但他莫名有种直觉，如果真拿了虚空光藻，说不定真的会出现这一幕。
不过，安格尔比较了解冯的做派，他虽然有一些恶趣味，但做事也不是真的很绝。
冯当初留在柔风乌拉诺斯那里，估计就是他的提示。
因为他没必要特意留一副“光之路”的画在那里，既然留在了那里，肯定是在暗示后来者，这条光之路存在某种涵义。
再加上花雀雀的预言、多多洛的预言，都是与光之路有关，安格尔这才对这条光之路非常的警觉，也很谨慎。
现在看来，虽然还没有定性，但他的选择应该是走对了。
安格尔带着几分庆幸，继续朝着光之路的深处走去。
一路上，光之路的压迫力都是缓慢上升，在安格尔的承受范围内。
安格尔也时不时的将精神力触手伸出光之路外，试探光之路外的压迫程度。每一次的测试，都超过安格尔的预料。
之前安格尔以为，他用了种种手段，应该还能硬撑几十里。但真实的情况是，如果没有光之路，他估计就到此为止了。
到了后来，安格尔也不试探了，因为精神力触手一出去直接被压迫到无法收回的地步。
还是乖乖的在光之路上继续前行。
在这条宛如银河的光之路上，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安格尔终于看到了尽头的曙光。
一座圆形的巨大石质平台，就这么矗立在光之路的尽头。
虚空光藻如点点星辰，悬浮在高空，微芒垂落到平台上，将这灰白色的平台照耀出亮色反光。
因为有光亮，所以安格尔一眼就看到了平台的尽头。
整个石质平台看上去像是光滑的截面，上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位置，摆放了一个孤零零的箱子。
哪怕安格尔还没有踏上平台，仅用肉眼，他也清楚的看到，这个箱子上镶满了各种黄金宝石，极尽所能的在对外宣告着自己的身份：相信我，我是一个宝箱！
这么恶趣味又显眼的宝箱，会是冯留下的宝藏吗？以冯偶尔脱线的性格来判断，有点像。但也不能完全肯定，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宝藏其实藏在其他地方。
安格尔一边暗自揣度，一边制造了一个完全模拟本体的幻身。
幻身虽然只有一个塑形，且看不出外貌，但它却拥有和安格尔本体完全相似的气息，甚至包括血液流速、心跳脉动以及信息素，都被模拟了出来。
安格尔打算用幻身，来测试平台上有没有危险。
幻身做好以后，安格尔直接命令它踏上平台。
很快，幻身走上了石质的台阶，一步，两步……在走过九道石阶后，幻身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光滑的平台上。
安格尔从幻身上接受到的信息反馈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不过，倒是在石质平台上发现了一些魔纹纹路。
这些魔纹纹路看上去并不连贯，时断时续，但这并不意味着魔纹不完整。以安格尔的眼力能清楚的做出判断，这是一个立体的魔纹，很多纹路是隐藏在石质平台内部。
光是从露在平台上的一部分魔纹来看，这个魔纹本身并没有攻击性的刻画，不过具体是什么魔纹，暂时还不清楚。
对于石质平台上有魔纹这件事，安格尔其实并不是太在意，没有任何能量管道，那才会让安格尔惊讶。毕竟，要保持一个如此巨大的平台，持久的悬定在虚空中固定坐标，不用点手段怎么可能。
只要魔纹不是必死类的攻击性魔纹，那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幻身停留在平台约莫三分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于是安格尔继续操纵幻身，准备前行到宝箱附近看看。
然而，幻身根本无法动弹。
安格尔原本还以为受到了某种攻击，后来仔细的分析幻身上的种种反馈才知道，不是幻身不动弹，而是压迫力压得它无法动弹。
幻身终究不是真身，对于这里恐怖的压迫力很难承受，能踏上台阶已然不易。
安格尔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打了个响指，收回了幻身。
虽然幻身没有走到宝藏附近，但至少从平台上来看，危险不大。安格尔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上去看看。
台阶上并无任何的不妥，九级台阶之后，便是光滑的石质平面。
当安格尔脚踏在石质平面上时，和幻身的状况一样，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不过，比起幻身，安格尔真身对于周遭的波动感知的更为清晰。
尤其是，脚下平台中内魔纹的能量走向，安格尔的幻身无法感知到，但如今他的真身，却能感知一二。
安格尔没有立刻往前走，而是先感知着脚下的魔纹走向。
魔纹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很简单。安格尔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便将自己身周五六米左右的魔纹分析了个大概。虽然依旧无法判断准确的魔纹类型，但从当前确定的魔纹角来看，这个魔纹拥有反侵蚀的特性……估计是用在石质平台上的特性，毕竟这个石质平台的材质并不是多么珍贵，放在虚空中一两年倒是没啥问题，但更长一点时间，肯定会被虚空中的特异之力侵蚀殆尽。
值得一提的是，安格尔在分析魔纹的时候，基本确定，这个魔纹应该是冯所画。
因为实在太过稚嫩。
里面有一些魔纹甚至都出错了，按照常理来说，这个魔纹甚至都不能激活。之所以，这个魔纹还能运行，估摸和白白云乡的那座画室一样，其中估计隐藏着神秘之力。
没有发现威胁，安格尔终于往前走了起来。
他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感知脚下纹路，当走了约莫三十米左右时，安格尔已然将石质平台内的魔纹分析了近乎一半的内容。
到了这，安格尔基本可以确定，脚下的魔纹应该是一种恒定状态类的魔纹。
魔纹本身用于保持石质平台在虚空中的恒定状态，对于踏在平台之上的人类，并没有直接的作用。
也即是说，仅从平台本身来说，对安格尔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谨慎且小心的缓步前行。
在即将靠近平台中心处时，安格尔感觉映照在地面的光亮，突然更盛了一些。带着一丝疑惑，安格尔抬起了头。
“天空”中依旧是大量悬浮的虚空光藻，每一个都散发着微光，在这片无垠黑暗的虚空中，颇有点梦幻的美感。
而在这片密密麻麻的虚空光藻中，安格尔看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光球。
这个光球和其他虚空光藻完全不一样，光球的亮度极高，看上去并不像是虚空光藻的集合。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光球似乎带有某种神圣性质。
安格尔直视它，就仿佛凡人在仰望着某位不可知的神祇，心里自动自发的出现敬畏之感。
安格尔静静的凝视着光球许久，这个光球是不是神，他并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这片虚空中那无处不在的压迫力，应该就是来自于那个光球。
也就是说，潮汐界的那一缕世界意志，应该就蕴藏在光球之内。
“这也是冯的手笔吗？希望，冯的宝藏不是藏在光球内吧……”安格尔心中暗道，虽然这里距离宝箱的位置已经不远，但安格尔其实也不敢肯定，那个宝箱就真的是冯所谓的宝藏。说不定，他恶趣味的将宝藏放到了光球内呢？
安格尔一想到那一缕世界意志带来的恐怖压力，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最好不要。
希望冯像个人吧。
带着一点点祈祷的意味，安格尔朝着宝箱走去。
很快，安格尔就来到了宝箱的面前。宝箱并不大，长度也就一点五米左右，高估计也只有一米。
从近处来看，这个宝箱精致的过了头，用的是纯粹的魔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各色元素宝石。这种暴发户般的风格，哪怕是追求处处奢华的贵族，也很少用到。
更像是童话里，勇士经历种种磨难，打败巨龙救出公主后，在巨龙的宝藏里找到的金光闪闪的宝箱。
因为只有童话中的宝箱，才会如此的浮夸。
“很恶趣味的风格，有点冯的味道。”安格尔一边心中暗道，一边探出精神力触手，想要深入的观察一下宝箱。
精神力触手放到宝箱上时，没有任何的危险反馈，但因为宝箱由纯粹的魔金打造，一体性极强，无法穿透其中，只有打开锁孔才能看宝箱内部。
想到锁孔，安格尔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奥佳繁纹秘钥的样子。
这个锁孔，需要用到奥佳繁纹秘钥吗？
如果需要的话，那代表这里应该……
安格尔本来还在想着锁孔的问题，正思虑到一半，结果就听到了“咔咔”的声响。
原来是安格尔无意识的情况下，稍微加大了一点点精神力触手的力度。
恰好，精神力触手正裹在宝箱的盖子上，随着力度的加大，宝箱的盖子直接被掀了条缝隙。
看着被打开的宝箱，安格尔默了。
宝箱根本没有锁，你设一个锁孔干嘛？！
之前安格尔还想着，如果这个锁孔需要用到奥佳繁纹秘钥，那么就说明这个宝箱就是冯留下的宝藏。——毕竟，奈美翠证实了，奥佳繁纹秘钥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既然这个宝箱没有用到奥佳繁纹秘钥，安格尔有理由推测，这可能并不是冯留下的宝藏。
安格尔抬起头，看向高处那闪耀的光球：“该不会宝藏真在光球内吧？”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向浮夸的宝箱。
不管宝藏在哪里，现在还是先看看这个宝箱里面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是冯留的宝藏，或许，这个宝箱只是一个惊吓盒？”以安格尔对冯性格的揣度，很有可能这个宝箱就像是马戏团小丑的惊吓盒，打开之后，蹦出来的会是一个充满恶作剧味道的弹簧小丑。
带着可能会被恶作剧的心情，安格尔沿着翕开的缝隙，将宝箱的盖子慢慢的掀开。
料想中的弹簧小丑并没有出现，宝箱里并没有安格尔想象中的惊吓，里面中规中矩的放了一样物品。
一副被放置于古铜色雕花画框的油画。
借着头顶的光，安格尔隐约看到油画上有亮彩之色，但具体画的是什么，还需要从宝箱里拿出来才知道。
安格尔探出四条精神力触手，分别置于油画的四侧，缓缓的将油画从宝箱里抬了出来。
在没有见到油画内容时，安格尔曾猜测，以冯的性格，宝箱没有弄成惊吓盒，会不会是打算用油画来恶作剧？
但当油画展现在安格尔面前时，安格尔怔楞了片刻。
这幅油画的内容，看上去非常的规整，并没有任何恶作剧的味道。
油画中，最大的背景，是一片深蓝夜幕中的星空。
璀璨的星空之下，则是一片漆黑且没有细节的阴影，从阴影的起伏来看，有点像是无垠旷野，在旷野之中，有一棵大树。
如果用直白的言语来给画命名，那就是《星空与树》。
如果用抽象的言语来命名，安格尔会为它取名《渺小与孤独》。虽然大树在画面中的占比挺重，但对比起广袤的星空，它显得很渺小；整个无垠旷野，唯有它一棵树，又有点孤单的味道。
安格尔赏析了片刻，从画的本身来说，还是不错的。
“是冯画的吗？”安格尔暗道：“如果是冯画的，他为何会将这幅画放在这个宝箱里呢？”
单纯从画来看，除了一些个人心感的意境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啊？
安格尔又仔细的看了看，试图找到画中隐藏的内容。
半晌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大树之下，虽然大树的影子被刻画的很清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棵大树下似乎站了一个人影，只是因为透视的关系，看不到树的背后是什么场景罢了。
安格尔也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荒唐，但当这个念头浮现后，就再也抹不去了。
而随着安格尔对“大树背后可能站着某个人影”的脑补，油画的画面突然开始发生了变化。
画面的视角，开始慢慢的平移。
只用了短短一秒，画面便平移了个90度。
星空依旧是那么的璀璨，旷野依旧空寂无垠，那棵树看上去整体也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是，这棵树下，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平移90度的视角，恰好能看到大树的背面，而这个背面，的确有一个人形侧影，正靠着大树，仰望着星空……
画面的骤变，本就已经很惊奇；更惊奇的是，画面的展开真的如安格尔脑补那般。
安格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的盯着这幅画，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到底是先有画的暗示，还是说画面的改变来自于他的念头？
在安格尔惊疑不定的时候，油画的画面再次出现了变化。
本来平整的画面，突然开始泛起了涟漪，就像是水滴，滴到了安静的水面。
一圈圈的涟漪，直接从画面的内部，泛到了外面。
到了最后，涟漪的中心直接形成了一个漆黑的点。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从那漆黑的点中传来。
这过程非常的快，而且吸力似乎带着不可阻拦的属性，安格尔哪怕瞬间激活了各种防御手段，甚至打开了空幻之门，都被这吸力给吸住了。
直接将他吸进了黑点之中。
随着安格尔的身影进入了黑点，石质平台也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归于原位，从来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伴随着因为失重而有些难受的低沉喉音，安格尔缓缓睁开了眼。
在发怔了几秒后，安格尔迅速的从干枯的地面上坐了起来。他先是感知了一遍全身上下，确定没有缺斤少两，然后又动了动魔源，保证能量无忧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环顾起周围的环境来。
黑漆漆的世界，以肉眼来看，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只能隐约察觉，周围很是空旷。
抬头望天，深黑色的天空中，孤悬着一弯明月。
安格尔挣扎着站起身，借着柔和的月光四顾。
——茫茫无垠的旷野，漆黑无边的黑夜。
“这片旷野……看上去有点眼熟啊。”安格尔脑海里浮现出了《星空与树》的画面，稍作对比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除了头顶没有璀璨的星空外，周围的环境简直和宝箱里的那幅油画一模一样。
就连空旷的旷野中，仅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树，也和油画完全的对应。
“看来，是真的进入了画里。”安格尔轻声自喃。
他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试图通过感知，来找出离开画中世界的办法，结果很遗憾，至少从当下来看，暂时还找不到破绽。
不过，安格尔倒也不太慌，这种将画里的平面世界与现实的立体世界勾连的能力，据他所知，目前只听说冯能做到。
既然是冯画的油画，且主动将他拉入了画里，肯定存在什么意义。总不会历尽千辛万苦找来，只为了将他囚到画中吧？
所以，找到冯拉他进入画中的意义，明确其想法，安格尔相信一定有机会离开这里。就算做完一切依旧没有找到离开的方法，安格尔也不荒，因为还有汪汪嘛……
汪汪的虚空穿梭能力，应该可以带他离开。
心中稍定后，安格尔决定先探索一下这片画中世界，看看冯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安格尔没有特意去甄别周围其他的环境，目光直接定格在了远处的大树上。
既然油画的主体，就是那棵树。而且整个无边旷野，只有这么一棵树，怎么看怎么奇怪。安格尔相信，如果这个画中世界真存在拥有特殊意义的地方，那么一定也是藏在大树附近。
故而，安格尔暂时没想过去探寻其他地方，直接朝着大树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安格尔也在一边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在他的感知中，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生物踪迹，甚至说，生物的痕迹也没有，这俨然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空气中倒是有原始魔力存在，虽然浓度中等偏低，但如果真的战斗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冥想的时候，可能会比平常时间要长一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已然感受不到压迫力，外界那一缕潮汐界的世界意志，并不能渗透到画中的世界。所以，在这里安格尔倒是难得的感觉到了轻松。
安格尔距离大树并不远，很快，他便来到了大树的附近。
之前在外界石质平台上时，安格尔曾经看到，油画里的视角转动，显现出这棵大树的背后有一个人影靠着。故而，当他来到这附近时，却是谨慎了几分。
安格尔没有立刻接近大树，而是远远的绕着大树走了一圈。
他原本以为这里可能会有“人”，但经过这一圈的观察，并没有人影。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发现了两个与油画本身不一样的地方。
油画里的璀璨星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星之夜。油画里树下的人影也消失了，只留下这棵孤单的树。
既然没有了人影，安格尔也没有继续再在外围转圈，而是靠近了大树。
走近以后，安格尔发现他的判断出了一点谬误。
之前他一直以为，整个画中世界可能唯一的生机，就应在这棵孤独的大树上。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棵大树远远看去好像枝繁叶茂，可走近以后，安格尔依旧没有感觉到丝毫生机。
就和地面的野草一样，似乎只是一种画中的摆设，不存在任何的生命质感。
仔细的观察了大树片刻，安格尔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它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画中的风景摆设。
安格尔沉吟了片刻。按照他的判断，这明显不对劲。
大树作为画中主体，不可能毫无意涵。
沉思了一会儿，安格尔试着用精神力，去探查大树的本体。先是从外在探查了一圈，包括树皮、树枝以及没有灵魂的树叶，甚至大地下的树根，都没有任何的异常。
紧接着，安格尔决定深入树体，看看大树的内部。
随着安格尔将精神力探入树干内部，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大树内部似乎设定了某种加密，无法直接用精神力探查；但是，当精神力探入大树内部后，安格尔看到了一片繁复的奇异花纹。
“这是……奥佳繁纹的母纹！”安格尔忍不住低呼出声。
他之前一直在寻找，奥佳繁纹秘钥所对应的锁，也就是它的母纹所在，可一直没有找到，安格尔还判断会不会是在石质平台上方的那个光球中。
当时，安格尔还暗暗咒骂冯的无良。
没想到的是，寻来寻去，最后答案居然是这棵树！
这棵树才是奥佳繁纹秘钥最终的解！
为了确认自己判断没有出错，安格尔再次用精神力去观察那片繁复花纹。
所谓奥佳繁纹，就是一种巫师用的加密工具，可以理解为一种可以自主编译的纹路型子母锁钥。被锁住的物品，其上有“母纹”。而要打开这个锁，必须要有相对应的“子纹”。而子母纹，都是可以自己设定的，只要核心是奥佳繁纹即可，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重复性。
所以说，每一个奥佳繁纹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母纹对应一个子纹。
安格尔手中的奥佳繁纹秘钥是一个子纹，他可以通过子纹的纹路，去倒推母纹的纹路。
很快，答案便被安格尔推导了出来。
树体内的奥佳繁纹母纹，的确与他手中的奥佳繁纹秘钥是一对。他的判断没错，冯所谓留下的宝藏，应该就在这棵大树之内。
既然宝藏在这里，安格尔相信，离开画中世界的办法，估计也藏在树体之内。
沉吟了片刻，安格尔在身周布置了一个防御术，又让厄尔迷做好警戒，这才从手镯空间里取出了真正的奥佳繁纹秘钥。
随着秘钥置于手中，以前一直显得暗沉的秘钥开始散发出微微的红光。
发光的是子纹。
而子纹所对应的母纹，也就是那棵大树，此刻也从死寂之中苏醒，开始闪烁着与子纹相对应的微芒，似乎在呼唤着子纹的回归。
安格尔没有迟疑，直接将手中的长钥匙，贴在了大树的树干上。
刹那之间，红光大盛。
在红光的闪烁下，大树像是被一个斧头从最上方砍了下来，直接从正中间分开。随着裂缝的出现，更为强烈的光芒从内部涌了出来。
这些光芒似乎带着某种规则特性，安格尔甚至都无法看穿，而且越是观察越感觉双目疲乏，他只能微微侧过头，避开直视光芒。
也因为安格尔侧了头，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大树内部涌现出来的红光，居然有一股直接冲到了天际。之前那只有孤独悬月的夜空中，出现了神奇的变化，一颗颗闪烁的繁星，从黯淡到明亮，转瞬之间，便布满了天际。
就像是有一支隐形的画笔，沾了星光的颜料，潇洒一挥，瞬间在夜幕这张画布上，抖落出了星河璀璨。
这样的星空……和石质平台上，安格尔看到的那幅画中，已然一模一样。
看到满天星斗的这一幕，安格尔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既然星空都已经显现，那么画中的那个人影，会不会也出现呢？”
就在安格尔升起这个念头的一刹那，他突然感觉，一道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之前被虚空旅行家的连续窥视，安格尔对于目光非常的敏感，当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刹，他的脚下便闪烁着黑红光芒，瞬间倒退了几十米，防御之术的光芒在身周闪烁，脚下的阴影中，厄尔迷缓缓的探出头颅。
安格尔目光紧紧的盯着大树的方向。
那里依旧红光闪烁，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是安格尔可以肯定，之前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定然是在红光之内，而且……到现在那目光还没有撤离。
红光维持了约莫十数秒。
当红光渐渐的沉没后，安格尔也终于看到了红光里的景象。
之前从中间分开的大树，此时已经完全愈合，再次成为一棵完整的树。地上并没有安格尔想象中的“宝藏”，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大树前此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披着星空斗篷的高挑男子，虽然斗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但仅从下半张脸就能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一个年轻人。至少，外貌是年轻人的模样。
“你是谁？”安格尔死死的盯着男子。
斗篷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并没有立刻回答安格尔的话，而是自顾自的道：“你就是追逐他脚步而来的人？没想到，会这么的年轻……嗯，甚至说，有点幼小啊。我突然有点怀疑凯尔之书的判断了。”
安格尔：“你口中的‘他’，是指米拉斐尔.冯？”
斗篷男依旧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从安格尔身上转移到了厄尔迷身上：“唷，居然是恐慌界的觉醒魔人？觉醒魔人可是出名的残暴与嗜血，哪怕面对不敌之辈，也不会有丝毫的退却。这样的战争机器，绝对不可能听命于人类。”
“你是怎么做到让他听从你的指挥的呢？是他胸膛上的那个东西吗？让我看看那是什么？”话毕，斗篷男将视线转向了厄尔迷的胸口处，半晌后：“啧啧，真是奇妙，里面居然出现了一种让我畏惧、甚至想要臣服的力量。那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斗篷男将目光看向安格尔，因为他能看出来，这只觉醒魔人是在保护安格尔，那么操控觉醒魔人的安格尔，应该知道那诡异的触手是什么东西。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扭曲之种，一位绅士的得意之作。里面有什么成分，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得到了那位绅士的友情馈赠。”
斗篷男也不在意安格尔有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是这样啊。如果我那老伙计雷克顿，知道有这样的东西，估计会为之发疯……要知道，他曾经为了研究觉醒魔人，花了数十年的时间赶到了恐慌界，可惜的是，他只在恐慌界待了不到两年就跑了，被打跑的。”
安格尔并不知道斗篷男口中的雷克顿是谁，只是默默听着不出声。
“就算不是雷克顿，我的真身在此，估计也会对这东西感兴趣，毕竟里面存在一些能让我都感觉恐惧的事物。”斗篷男轻声一叹：“可惜的是，我的真身不在这，我也无法将信息与他共享，唉……”
“真身？”安格尔狐疑的看着斗篷男：“你到底是谁？”
斗篷男这回没有避开话题，而是颇为轻佻的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礼貌了吗？在询问别人姓名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该先做个自我介绍？”
不等安格尔回答，斗篷男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能追寻他的脚步来到这里，就值得我的尊重。所以，这次可以换我先做自我介绍。”
话音一落，斗篷男伸出白皙且修长的手指，将斗篷的帽子摘下，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深色的短卷发下，是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容。光是从外貌上看，是贵妇喜欢的类型：单薄、年轻还很帅气。
而且，在群星闪烁的逆光背景之下，他还多出了几分神秘的气质。
那些饥渴的贵妇，估计会为他疯狂。
在安格尔默默的腹诽中，斗篷男单手行抚胸礼，优雅开口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很荣幸看到你的到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米拉斐尔.冯。”
“米拉斐尔.冯？”安格尔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一脸惊疑的望向斗篷男，“你是魔画阁下？”
“你看上去很惊讶？”冯挑眉道。
安格尔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魔画阁下的样子是如此的年轻。”
安格尔话毕，伸出手凭空一点，一张看上去时间很久远的油画单人像就呈现在冯的面前。油画里是一位看上去颇为慈眉善目的老者，笑眯眯的背着一大桶卷过的画纸，手上拿着沾满蓝金颜料的画笔。
“这是我在《位面征荒录》某一期里看到的冯先生画像。”
冯饶有兴趣的凝视着画里的老者，眼里飘出几分怀念之色，好半晌后才开口道：“真是怀念啊……画里的确是我，我曾行走于各国画家公会，还担任过画家公会的会长，大约五十年左右，为了避免麻烦，所以用了一段时间这副面孔。”
画家公会，是一个凡人开设的组织。冯在一个凡人的组织厮混五十年，如果一直保持年轻不变，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波澜，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幅面孔。
冯却是没想到，那只用了很短时间的面孔，最终居然会收录到《位面征荒录》里。
在冯说话间，安格尔的思绪也在快速的流转。
眼前之人，真的是冯吗？从种种迹象表明，他是冯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必要骗自己。
但是，冯出现在这里，也有些不合理。
而且，之前他曾经询问安格尔“你就是追逐他的脚步而来的人？”，话里的‘他’毫无疑问，就是指米拉斐尔.冯，但从他口中问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在说自己，反而更像在说别人。
正因此，安格尔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还是无法完全的确定。
冯似乎也看出了安格尔眼中的疑惑，缓缓道：“我的确是米拉斐尔.冯，但和你想象的又有些不一样。”
“我是冯用画笔勾勒出来的一缕画中意识，一直被封印在这里，直到你用奥佳繁纹秘钥重新激活这幅画，我才能重见光明。”
也就是说，他是冯，但和真正的冯又有些不一样。他是冯画出来的一个虚影，然而在这个虚影中，拥有了冯的个人意识。
为画中人影赋予个人意识？安格尔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能力，他之前还以为眼前的是一个分身，没想到只是一缕意识。
冯解释了自身来历后，他继续道：“冯将我留在这里，便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
“等待我的到来？所以，你就是冯先生留下来的宝藏？”
冯笑眯眯的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失望？”
安格尔倒是不置可否，因为他原本就不是那么期待所谓的宝藏，他只是想要看看，冯设的局，是不是真的迎来了终局，以及会以什么形式结束。
“如果你拥有魔画巫师的所有记忆与个人经历，这倒也不亏。”
冯：“如果你是想从我口中得知冯的种种知识，很遗憾，本体并没有留下太多相关信息。而且我的存在，会持续的消耗个人意识，用不了多久，我便会消失不见。”
安格尔：“那阁下存在的意义是？”
“我存在的意义，之前我说过，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冯这次并没有戛然而止，而是继续道：“我并不是冯留下的宝藏，我的存在，是为你释疑。我相信，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的疑惑。”
安格尔看向对面披着斗篷的冯，轻声道：“的确，我现在有很多的疑惑。”
冯凝视着安格尔的眼睛，似乎读出了另一个解：“以及，愤怒？”
安格尔没有回答，但他的内心中，的确存在着愤怒的情绪。
他愤怒于自己为何会成为受摆布的局中棋子。
但面对冯这种级数的存在，他的任何情绪都毫无意义，所以他克制住了，并没有表现出来，却是没想到，冯自己点了出来。
“来吧，我们坐下聊聊。我会回答你想知道的答案。”冯说罢，轻轻一挥手，头顶星空便落下了一道星辉，在大树下构建出一对散发着冷光的桌椅。
两人相对而坐。
落座之后，安格尔先开口，不过并没有询问任何的事情，只是按照规矩，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安格尔是吗？既然你来自野蛮洞窟，那你可有听闻，书老可曾提及过我？”
安格尔疑惑的看了冯一眼，他没想到提到野蛮洞窟，冯最先想到的会是书老……至少在安格尔的印象中，其他组织的巫师如果提及野蛮洞窟，要么想到莱茵，要么就是树灵。镜姬只在女巫中有名，而书老虽然名气大，但常年不见身影，在巫师界更像是一个传说。
“书老很少现身，自我进入野蛮洞窟来，我也只在学徒期间，见过书老一面。”安格尔也不避讳，将与书老的那次见面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完安格尔的讲述，冯一阵呆愣后，突然仰天大笑。
好一会儿才停止了笑声：“书老主动回答你的问题，你居然只提了一个：如何发现精神力？要知道，当初冯……我的本体，去见书老，磨了几百年时间，都没有让书老开口。如果我的本体知道你这般浪费机会，估计会忍不住将你关进焚画牢笼，烧个几十年再说。”
面对冯对提问资格的惋惜，安格尔倒是不甚在意：“当时我甚至连学徒都还没有迈过去，又能提出什么像样的问题呢？”
冯：“说的也是，只能说你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书老。”
感慨之后，冯没有再提书老的事，而是回归了正题：“在回答你疑惑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先为我释疑。”
安格尔自然不敢拒绝：“请问。”
“魔神天灾，已经止住了？”冯收束起嬉笑的态度，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安格尔也受到冯的影响，回答也郑重了几分：“如果冯先生所说的是无焰之主，那么他应该没有机会降临南域巫师界了。”
得到安格尔确认后，冯怔了片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将憋在心中多年的郁气，都在此刻吐了出来。
然后，冯从严肃的表情，换上了熟悉的笑容：“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告诉我，是怎么止住魔神天灾的？”
安格尔：“……介意。”
冯的表情凝固了几秒，才缓缓解封：“好吧，你现在不愿意说，也罢。我希望你在知道我的苦心后，再考虑一下。”
冯没有逼迫安格尔，而是话锋一转：“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你有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我会全全告诉你。”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从最初的疑惑开始说起：“命运，是什么？”
冯：“命运这样的话题，太大了。你如果当初用这个问题去询问书老，或许他会给你一个非常漂亮且满意的答案，但问我的话……恕我直言，我的预言术并不强，忽悠一下乌拉诺斯他们，倒还没问题，但和你说相同的答案，我想你肯定不会满意的。”
“而且，我相信你最关心的，也不是命运本身。而是，为何你会进入我所编制的命运之中，对吧？”
安格尔点点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这个局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会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还有，为何会是我？”
冯显然早有预料，对于安格尔的提问，并没有丝毫迟顿：“你认为这是一个局，而你是被摆布的棋子，对吗？呵呵，其实这背后的真相，并没有那么复杂，没有棋手，也没有局，只是一次命运的推波助澜……这件事，要从很早很早，我还是巫师学徒的时期说起。”
冯并没有过多着墨于自己的学徒时期，之所以提到这个时期，却是因为这段期间，形成了冯未来的执念。
冯最亲的人，死在了魔神天灾之中，冯的导师也没有撑过这场惨剧。
自那时起，冯便对魔神有一种强烈的恨意，对于魔神降临这种天灾，更是厌恶至极，甚至成了他的执念。
霜月联盟出品的《位面征荒录》，有一幅非常出名的插画，叫做《末日天灾》，就是冯所画的作品，描述了魔神降临导致的人间末日。虽然冯并没有直言，但只要看过这幅画的人，都能看出冯对于魔神降临的痛恨。
冯突破传奇之后，从南域巫师界去往了源世界。
在源世界生活的那段期间，冯作为自由巫师，曾经为先知圣殿打过工，并且在先知圣殿待了几百年。
先知圣殿，是源世界的一个相当强大的联合会，是数个与预言相关的巫师组织，所联合起来组成的一个庞大的联合会。
就连在南域赫赫有名的冠星教堂，其实也是先知圣殿下辖的一员。
冯在先知圣殿的那些年，原本是想学一些与预言相关的术法，可他的预言天赋并不强，学的预言术也只是皮毛。
虽然预言术没有精通，但认识了不少预言巫师，其中还有从冠星教堂升上来的南域巫师。
先知圣殿也拥有类似星空之谜这样的神秘之物，那位来自南域的预言巫师，就通过一个名为“轮回之城”的神秘之物，获得了一些关于未来的提示。其中有一段提示，言说未来不久南域会遭遇到魔神天灾。
这位南域巫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冯。
冯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十分的震惊。他虽然远离了南域，但冯对于南域的关注不曾消减，毕竟南域才是他的故土。
故土可能会遭遇到魔神天灾，哪怕冯对魔神并不在意，也依旧会想办法挽救。更遑论，冯本身就极其厌恶魔神天灾，自然而然的将挽救南域的担子，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如何挽救？
冯哪怕成为了传奇巫师，也不一定能战胜魔神。而且，是在深渊环境下战胜魔神。
冯也不知道，会是哪位魔神降临，具体降临时间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降临，以及降临地点在哪。
这些疑问都无法解答的情况下，哪怕冯能够战胜魔神，也很难做到彻底挽救魔神天灾。
更遑论，如果降临的是一位绝世大魔神、亦或者古老者……别说是他，就算联合大量的传奇巫师，也很难阻挡。
在一筹莫展之中，那位来自南域的预言巫师给冯出了一个建议。
可以尝试一下，去询问凯尔之书。
凯尔之书，先知圣殿拥有归属权与所有权，但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目前藏于守序公会。
凯尔之书是预言巫师对这件神秘之物的称呼，因为凯尔其人，是传说中唯一登上奇迹之巅的预言巫师。
而非预言巫师，更喜欢称它为……命运之书。
一本可以谱写命运的神秘之书。
它的位阶，甚至堪比奥古斯汀的双生镜。而奥古斯汀的双生镜在源世界，是被称为真理之镜的存在，有很多巫师，包括奇迹巫师都曾言说，奥古斯汀中蕴含了真理的秘密。
凯尔之书能与奥古斯汀的双生镜并列，可见一斑。
冯在先知圣殿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也听说过凯尔之书的威能，他寻思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采纳了这个意见，决定通过凯尔之书来改写魔神降临的命运。
于是，冯消耗了大量的人情以及资源，通过先知圣殿的关系，向守序公会申请了一次凯尔之书的使用权。
冯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后面的你应该猜的出来，之所以会是你站到这里，并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凯尔之书选中了你。”
安格尔还是有些不明白：“凯尔之书如何选择的我？”
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见安格尔脸上露出怀疑之色，冯想了想，说道：“虽然守序公会让我尽量不要向外人透露使用凯尔之书的过程，但你既然被凯尔之书选择，也不算外人，我可以简单和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话毕，冯整理了一下措辞，说起了他接触凯尔之书时，发生的事——
那是一座笼罩在昏黄时光中的古老宫殿，冯在一位全副武装的看管者的引领下，走到了宫殿内。
和守序公会其他容放神秘之物的地方不一样，这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一件神秘之物，正是凯尔之书。
冯进入古老宫殿后，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低哑的、繁冗的、无法听清的细密低语。
不是诡魅私语，但胜似魔神的耳语。
光是听着这些低语，冯便感觉眼前不断的飘出各种画面，这些画面有些来自过去，有些则来自未来。各种画面吸引着冯，让他想要更深入的探看，想看看彼时过去有什么秘密，也想看看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过，未等冯沉浸在画面中，那全副武装的看管者便叫醒了他：“你现在看到的未来画面，是假的。过去的画面，也是假的。但如果你一定要深入观看，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如果概率进行了坍缩，引发的可能是恐怖的灾难。所以一旦冯看了那些的画面，且超过某个限制，为了不改变某些节点，看管者会立刻杀死冯。
甚至说，哪怕看管者不对冯动手，有时候命运的洪流都会将冯冲进烂泥沼泽，永不得翻身。
而这些因为耳语引起的画面，就是凯尔之书的副作用。
当然，对于人类而言这是副作用，但对于凯尔之书而言，这就是它的一种神秘特性。
冯猜测，或许就是因为凯尔之书有这样的神秘特性，先知圣殿才会将凯尔之书放于守序公会。因为如果放在先知圣殿，那群对未来充满好奇的预言巫师，指不定就会在凯尔之书的引诱下，一个个死于命运的车轱辘下。
冯收束起了心神，思维彻底放空，不再去管那些无法被屏蔽耳语与画面，跟随看管者一步步的走到了古老宫殿的中央。
冯在这里，终于看到了凯尔之书。
与它那无比尊高的名头不一样，凯尔之书的本体看上去非常的平凡。
就是一本黑皮外壳，内瓤是泛黄皮纸的古拙手记。
甚至黄皮纸都有些毛边了，看上去像是被主人使用了很长的岁月。
冯对于凯尔之书的样子并不吃惊，因为很多神秘之物，都貌不惊人。就像是和凯尔之书齐名的奥古斯汀的双生镜，看上去也就和普通的妆面镜一样，而且充满了各种使用痕迹，有些地方还有化妆用的白色膏泥残留。
据传，这些痕迹都是它们成为神秘之物前，它们的前主人使用时留下的印刻。
“我现在该怎么做？”冯向看管者询问。
看管者：“你只需要拿起笔，翻开凯尔之书，将你的述求，写在第一页上，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冯按照看管者的说法，翻开古拙的书页，在空白的第一页上写下了自己的述求：阻止不久之后在南域发生的魔神天灾。
冯在书写述求的时候，并没有避开看管者，因为看管者早就知道他所求之事……或者说，正因为知道冯所求之事，他申请凯尔之书的使用权才这么的顺利。毕竟，南域巫师界再怎么说，也是四方巫师界之一，一旦魔神天灾降临，破坏的是巫师的基本盘。
冯所求之事是利于整个巫师界的，而不是利好于己，再加上先知圣殿的关系，这才顺利的申请到了凯尔之书的使用权。
冯写完述求后，书页上的字像是晕开了般，很快消失不见。
书页重新变为了空白。
冯正疑惑不已的时候，缭绕在他耳边的低语，存在感突然被拔高。无论冯如何沉淀思绪，静心宁神，都无法忽视那呢喃低语，反而让它的存在感越来越高。
这时，一旁的看管者道：“你既然已经写下了述求，那就不用屏蔽耳边的声音了，听听它们带给你的回馈吧……”
因为看管者的话，冯彻底放开了心扉，任由低语缭绕。
而随着低语的传来，大量的画面开始涌入他的脑海中。
其中第一个画面，就是魔神降临南域的恐怖画面。
当看到这个画面时，冯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凯尔之书在回应他的述求……他原本还以为凯尔之书会将回应写在书页上，没想到却是通过耳语将回馈信息传达给他。
冯开始深入的探究这一幅幅的画面。
每一幅画面，都代表了一些内容。这些内容，全是凯尔之书要求冯去做的。
譬如让冯去往深渊，教授一位藏于冰谷的深渊火焰龙画画的技巧。
譬如让冯去到拉苏德兰，与一位名为夜的馆主结交。
又譬如让冯来到潮汐界……
冯什么时候要去哪里，去了那里要做什么，以及要说什么类型的话，都在画面中一一的呈现。可以说，凯尔之书将冯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凯尔之书就算巨细靡遗的将细节都展现给了冯，却完全不提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也就是说，冯在深渊与潮汐界做的种种事，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间飞逝，直到当冯按照凯尔之书所说，开始在两个世界布局的时候，他才模糊的感觉到，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一个铺垫，而这些铺垫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命运的潮浪，推着某个破局之人，谱写最终的交响重章。
……
听完冯的讲述后，安格尔愣了好一会儿。
他一直以为，将自己摆布在局内的，就是万恶之源——米拉斐尔.冯。
但没想到的是，在结果出现前，冯其实和他一样，都属于被蒙蔽的状态。只是冯属于睁眼瞎，而安格尔是真瞎。
冯只是推动者，布局的是凯尔之书。
得出这个结论后，安格尔再回味从深渊开始的一路经历，发现这重重叠叠的局，真的完善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绝对不是冯一人能布置的。
他的走向、他的想法、他的种种选择，仿佛都铺开在布局者的面前。
而安格尔每一次的抉择，也涉及到了周遭的其他人。
可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布局，而是将无数人拉入了舞台里，成为这个既定话剧的配角。而安格尔，则注定是这出话剧的主角。
这里面究其细节，不可谓不多。要知道，哪怕安格尔灵光一闪，决定不去深渊了，或者遇到某条路，决定走另一边了，很多事情都会出现改变。
在这种变量大到几乎难以掌控的情况下，还能将局布置的如此完美。的确，非人力能及。
冯不行，其他预言巫师，甚至创造奇迹的预言巫师，可能都不行。
只有如凯尔之书这般的神秘之物，才能无视一切现实逻辑，将这种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局，轻描淡写的铺陈出来。
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安格尔对于冯的讲述，并不感到怀疑。
之前心中略微对冯的愤怒，也消失了一部分。虽然依旧存在一些根深蒂固的不满，毕竟再怎么开脱，冯是始作俑者，这是无法否认的。
不过，除了对冯的负面观感外，安格尔对冯也存了一些正面的感激。原因在于，冯的初衷，也是安格尔的初衷，他也不希望魔神天灾降临南域……当然，安格尔没有想到的是，最终阻止魔神天灾的，会是他自己。
“我已经将凯尔之书的情况全部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冯给了安格尔一段沉思的时间，直到安格尔回过神后，他才问道。
安格尔忖度了片刻，道：“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但是，我有点不明白的是，魔神之局完全可以在深渊就划下句号，为何后面又牵扯了一大堆潮汐界的事？”
在安格尔看来，从奥德克拉斯送给他奥佳繁纹秘钥开始，到后面去往潮汐界的这一路，都属于无关紧要的事。
与这个局的初衷——阻止魔神天灾降临南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所以，为何后面又要补一个潮汐界的局呢？
冯轻轻一笑：“里，勇士击败恶龙，也会发现恶龙藏匿的金币或者一位被掳走的美丽公主，这是作者安排给勇士击败恶龙的奖励。”
“凯尔之书虽然不是，但它也遵循了类似的规律，你付出了什么，就能获得什么。”
换言之，深渊的局是战斗关卡，潮汐界的局是奖励的关卡。安格尔之前的推测，的确是对的。
“宝藏就是奖励？”安格尔顿了顿：“这个奖励，是你给的？”
冯点点头：“没错，既然是我向凯尔之书提出的述求，自然也该由我来支付代价。”
“如果你不支付呢？毕竟，你的述求现在已经完成了，你完全可以不遵守凯尔之书的规则。”
“我也想啊。”冯耸耸肩：“但不可以。”
“为何不可以？”
冯：“无论是潮汐界亦或者深渊，都属于一个局。记住，是‘一’个局，而不是‘两’个局。两个局还能拆分来看，可一个局的话，我不支付代价，这局根本不算结束。”
“如果我真的昧下这个奖励，我向你保证，这个局肯定会出现意外。说不定，无焰之主很快就会得到新机缘，迅速获得新的真灵，再次降临南域；又或者，另一位魔神突然起念，想要去南域转一转……”
“所以，这个局必然要完整。潮汐界，也是这个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凯尔之书的看管者，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命运不会轻易的放过投机者。”
“这里的命运，指的是凯尔之书所谱写的命运，若不完成，被凯尔之书给盯上了，那就真的糟糕了。”
正因此，冯就算再心疼宝藏，也不敢不遵守规则。
安格尔注意到，冯在提到“付出的代价”、“宝藏”时，眼神总是闪过一丝心疼。这让他联想到寒霜伊瑟尔与奈美翠说的话，当初冯在放置宝藏的时候，就表现的很舍不得很肉疼，这和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
安格尔很好奇，这个宝藏到底是什么，能让冯……甚至冯的一缕画中意识，都感到心疼？
安格尔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冯似乎早知道安格尔会询问这个问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星空斗篷之中，缓缓的取出了一个金属小盒子。
冯满眼不舍的放下盒子，最终还是推到了安格尔的面前。
“这就是冯留下的，最大的一个宝藏。”
安格尔看向桌面上陈示的金属盒子，这是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盒子，约莫儿童怀表的大小，厚度也和怀表差不多，不像是能装太多东西的样子。
可就这么一个小盒子，却承载了冯满满心疼的目光，这不禁让安格尔对它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盒子的四边上，有非常细密的古铜色蔷薇枝蔓纹，正中间则是一朵由大量碎钻拼接而成的盛放的红色蔷薇。
红蔷薇的花蕊中心，屹立着一个漆黑的十字架。
这个图案，看上去像是某种徽章。
冯见安格尔一直将目光放在蔷薇花上，大概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说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猜可能是某个家族的族徽，可惜我并没有查到相关的资料。不过，这个图案在我看来并不重要，因为它只是一种象征意义，没有什么超凡意义。反倒是，这个盒子本身，你需要收捡好。”
安格尔本来还将注意力放在图案上，听到冯这么一说，却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整个盒子上。
“这个盒子看上去很普通，其本身也的确未曾表现出特殊的效果，但我当初得到它的时候，它就是用这个盒子装着的，而且也只能用这个盒子才能承载它的本体，换成任何其他盒子都不行。”
安格尔：“它？你是说盒子内装的东西？”
冯点点头：“这个盒子哪怕没有其他效果，但能装载它，并且遮掩它的气息，就已经非常了不得。”
安格尔：“它，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话毕，冯轻轻叹了一口气，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喃喃道：“当初，要是知道最终付出的代价会是它，我估计会犹豫一下，要不要去见凯尔之书。”
冯当着安格尔的面，还表现出如此不舍的态度，可见他对盒子里装的东西，还没有彻底的放下。
能让一个传奇巫师都心心念念的放不下，也足以见得，盒子里的东西绝对不一般。
“既然这东西如此珍贵，我觉得还是留给冯先生吧。”安格尔很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
冯：“我之前说过，局未结束，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安格尔将盒子拿在手上，掂了掂，又轻轻放在桌面，推到冯的面前：“我可以先接受，然后再转赠给你。”
冯饶有兴趣的盯着安格尔：“你真的舍得？”
安格尔：“舍得，我在这场局内已经收获了很多不错的奖励，也不差这一个。”
安格尔这番话倒也不假，虽然他并不喜欢成为局中棋子，但不得不说，他在这场局里，获得了不少收益。
光说实物的收益，便有魔神的血脉分身，以及蒙奇阁下心心念念的魔神后裔的躯壳，甚至包括源火，也是因为陷入局里才获得的。
而非实物的隐形收益也很多，包含奥德克拉斯的友谊、原坦大陆的意志认可、沃德尔的青睐、潮汐界的开发权等等……其中还有很多安格尔并没有算上，譬如和法夫纳、夜馆主的友好关系。这些隐形收益，包含了人脉、情谊以及看不见但未来可期的权益。比起实物收益，丝毫不差，甚至更大。
虽然很多收益都是安格尔自己搏出来的，但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安格尔入了局，才得到这些利益。
也正因为收获了很多，安格尔其实不差这个宝藏。他之所以锲而不舍的追寻宝藏，更多的还是想要看清楚局的真相，以及冯的用意。
冯深深的凝视着安格尔：“回答的这么快吗？你不妨先打开看看，再来回答我，你舍不舍得。”
安格尔：“如果我打开了，或许真的舍不得了。所以，还是不打开的好。”
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的仰头笑出了声。
好半晌，冯才止住大笑：“我一直在猜测，到底有没有人会来到这里，以及来到这里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想到，会是你这样……有趣的人。”
“若非我只是一缕意识所化，我真的希望能联络真身，与你交一个朋友。”
安格尔：“意识和真身没什么不一样吧。”
冯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而是将摆在面前的盒子，重新推到了安格尔面前：“之前还有些不舍，但现在赠送给你，我倒是好受了些。至少，未来它的主人，是一个有趣的人。”
安格尔本想拒绝，冯却是摆摆手：“别推辞了，你觉得凯尔之书所布的局，会真的那么简单就让你绕过去？它是你的，就是你的。”
“更何况，我现在只是画中意识，用不了多久就会随着这片画中界湮灭而消失。你交给我，也没有用。”
“你也别想着交给我的真身，没用的。既然我做决定割舍了它，那么命运谱写的终局，它就属于你。拿着吧，它虽然珍贵，但终究只是一个道具……而且，既然凯尔之书指定了这件道具给你，也侧面说明它留在你手上，比留在我手上更适合。”
既然冯这么说，安格尔想了想，也没有再推辞。
他也的确很好奇，冯留下的宝藏，到底会是什么？
想到这，安格尔伸出手拿起了小盒子，研究了一下，很快便掌握了打开的技巧，轻轻一掰开细小的机关锁扣，盒子立刻打开了一条缝。
随着缝隙的出现，里面原本被遮掩的气息，立刻逸散了出来。
这熟悉的气息……
安格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冯：“是神秘之物？”
冯思考了一下，才道：“可以这么说吧。”
可以这么说？为何听上去不是那么笃定呢？
不过安格尔也没有太过深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盒子缝隙里那铺面而来的神秘气息……毫无疑问，这肯定是神秘之物。
如果说是神秘之物的话，也难怪冯会心疼。神秘之物对于任何一个巫师，都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对于神秘之物，安格尔并不陌生，他自己就有。不过，神秘之物与巫师之间也有契合与不契合的情况，有些神秘之物只有适合的人，才能发挥最强的效果，就像是“月色海岸的梦海螺”，在别的巫师手中是鸡肋，但在安格尔手中却是足以改换时代的战略道具。
既然冯说，这个神秘道具是凯尔之书指定他付出的代价，那么应该很适合自己。
一件适合自己的神秘道具，会是什么呢？
这时，安格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记忆的画面，画面里是他在白白云乡的那间画室里的情景。这个画室留给安格尔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各种画，而是那里的一个魔纹角……
安格尔犹记得，画室里的那个魔纹角，散发着浓烈的神秘气息。也正因为有这样一个魔纹角，才让画室里那狗啃一般的魔纹，不仅成型而且发挥出了不菲的功效。
当时，安格尔看到那个魔纹角后，就曾猜测，冯是不是拥有一件神秘之笔。
可以刻画魔纹的神秘之笔。
安格尔对冯拥有什么神秘之物知道的并不多，唯一猜测的这件“神秘之笔”，却是非常适合精通附魔学的安格尔。
“这里面装的是刻画魔纹的笔？”安格尔忍不住向冯问道。
冯挑了挑眉：“你能想到这，说明你看到过白白云乡的那个魔纹角？呵呵，你猜测的方向是对的，但你觉得……这么小的一个盒子，能装的下笔？”
盒子的确装不了笔。
但谁知道这个盒子会不会是一种特殊的空间道具呢？之前安格尔看到油画，也没料到画中还有这么大的一片世界呢。
不过，既然冯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不是笔。
那会是什么呢？
安格尔手下稍稍一用力，将盒子的缝隙打开。
随着盒盖完全开启，里面的东西也呈现在了安格尔面前。只是，当安格尔看去的时候，却是一脸的惊愕。
他之前猜测，不是笔的话，起码也是一个雕笔的笔头吧，要不然凭什么画出魔纹角。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盒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盒子是空的，因为在盒子的内壁上，有一个安格尔非常熟悉的魔纹符号。
正是当初它在白白云乡画室里看到的那个魔纹角！
这个魔纹角是用幽蓝色血墨，被谁画在内壁上的。而整个盒子内，所有的神秘气息，全部来自于这一道单独的魔纹。
安格尔又仔细的翻看了一遍盒子内部，还用精神力的视角观察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唯有这一道单独魔纹，在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难道说……安格尔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抬起头看向冯。
“这个魔纹，就是神秘之物？”
冯点点头：“说它是神秘之物，也对，但还是过于泛泛。更准确的说法，它是一道神秘魔纹。”
神秘魔纹？安格尔听到这时，似有所悟。
他看过库洛里的笔记，对神秘之物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神秘之物有时候不仅仅指实物，一些概念、甚至一些能量，都能化为神秘。
譬如库洛里提到的一种神秘之物——滋长射线，就是能量化的神秘之物。它的效果是，被滋长射线照射过的人，体内会长出随机的器官。
类似的情况，还有药剂的神秘化。安格尔曾经在米多拉大师那里，就看到过一瓶神秘药剂，名为“先贤的凝望”，这个药剂不是喝的，光是凝视它就能获得药剂的特殊效果。
所以，连射线和药剂都能神秘化，一个魔纹神秘化好像也说得通。
泛位面无以计数，说不定还会诞生神秘类的仪式、神秘级的铭文。这样一想，神秘魔纹也就能接受了。
在经过最初的懵逼后，安格尔回过神后，看向神秘魔纹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激动。
他自己就精通附魔学，他很想知道，这个神秘魔纹会为附魔，带来什么变化？
“这个神秘魔纹有什么效果？该怎么用？”安格尔忍不住开口问道。
“具体什么效果，你到时候使用一次，就知道了。”冯说到这时，顿了一下，自问自答：“你应该会刻画魔纹吧？肯定会的，既然凯尔之书选择了这个作为奖励，它应该是最适合你的才对。”
安格尔也没否认，谦虚的颔首道：“我会一点附魔。”
“那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什么效果了。至于用法，也很简单。”
冯三两句，便将这件神秘之物的大致情况，以及用法给概述了出来。
这一道神秘魔纹的名字，叫做“疯帽子的加冕”，为何叫做这名字，冯暂时没有解释。
使用规则，大致有三点：第一，这个魔纹可以承载在任何实物上，只要用实物触碰魔纹，它就会转移到实物上。第二，当承载魔纹的实物被注入了能量，那么魔纹就不会再转移。第三，单独的“疯帽子的加冕”魔纹是无法起效的，只有配合其他魔纹，成为完整魔纹的一角，才有效果。
举个例子，拿一支雕笔去触碰盒子里的魔纹，魔纹会从盒子里转移到雕笔之内。
书写的时候，只要向承载魔纹的雕笔注意能量，就能在皮纸上刻画出“疯帽子的加冕”这个神秘魔纹。而这个时候，因为雕笔中被注入了能量，所以雕笔内的魔纹不会转移到皮纸上。
使用结束后，不再注入能量，魔纹会再次呈现转移特性。
一般而言，冯使用完“疯帽子的加冕”，会将这个魔纹重新存入盒子内。因为魔纹在其他实物上，会不停的散发出神秘气息，只有在这个盒子内，才能遮蔽气息。
听完冯的述说，安格尔从手镯里取出了一张刻画魔纹专用的羊皮纸，准备实验一下。
在刻画之前，安格尔突然想到了一点：“这个神秘魔纹，会被消耗吗？”
冯摇摇头：“不会。至少，我用过很多次，从没有见它有消耗过。”
听到这，安格尔稍微松了一口气，怎么说这也是神秘魔纹，如果他画一次就消耗殆尽，那就亏大了。
安格尔拿出雕笔，思考要画什么魔纹。
这个“疯帽子的加冕”，名头很大，但其实在魔纹角里，代表的意思是：转换。
也就是说，只要拥有“转换”这个魔纹角的魔纹，都能将里面的“转换”替换为“疯帽子的加冕”。
“转换”算是一个很常用的魔纹角，应用范围很广，但安格尔不可能一开始就刻画繁复的魔纹，实验的话，最好先画一个简单的魔纹。
而简单的魔纹里，有哪些拥有“转换”魔纹角呢？
思考了片刻，安格尔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无垢魔纹。
这是安格尔能想到拥有“转换”魔纹角中最为简单，且不存在破坏性的一个魔纹。
它一般被刻画在房间、或者衣物上，有除味、洁净以及抵御污秽的功能。有点像是清洁术，不过清洁术的效果也就当下一次，而无垢魔纹只要提供能量补给，可以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这个魔纹因为要将污秽分离、转换与分解，所以它是拥有“转换”魔纹角的。
确定刻画的目标后，安格尔拿出常用的一支雕笔，蘸了蘸基础款的血墨，便开始在羊皮纸上下笔。
因为是一个相对简单且初级的魔纹，安格尔刻画起来非常的快。
在冯看来，安格尔的一笔一划都非常的顺滑流畅，不像是安格尔在操纵雕笔，而是雕笔带着安格尔的手在皮纸上，留下完美的纹路。
“果然是无垢魔纹。”冯轻声低喃。
“已经被看出来了吗？不愧是魔画阁下。”安格尔顺势恭维了一句。
冯不置可否的道：“在初级魔纹中，拥有‘转换’性质的魔纹中，只有无垢魔纹最为简单，也最没有危险性。你会选择它来绘制，很正常……当初我第一次使用‘疯帽子的加冕’时，也选择的是无垢魔纹。”
顿了顿，冯眯着眼打量着安格尔：“比起你选择的魔纹，我更惊讶的是，你能在刻画魔纹时分心他顾。”
冯曾经一度以为魔纹很简单，但真学习之后，才发现刻画魔纹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其中最大的难点，是要维持思维空间里的能量输出，不能快、不能慢，必须长时间维持相应的速率，还要在刻画不同的魔纹角时，改变能量输出速率，而改变到什么程度，还要依照不同的材质、不同的血墨、以及当下不同的环境去心中默默的计算公式。如果稍有差池，能量输出速率出现一点磕碰，或者算力不够，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这还只是刻画魔纹的入门门槛，就已经需要做到专注无比了。
安格尔能在刻画魔纹的时候，分心和他对话，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无垢魔纹相对简单，所以可以顾及一下外界的情况。若是再高深一点，我也无法做到分心。”安格尔回道。
冯看了一眼羊皮纸上的魔纹进度，觉得安格尔还是谦虚了。因为他已经画完一半了，要知道距离安格尔下笔还不到一分钟。
就算无垢魔纹再简单，能做到如此快速的刻画，还分心说话，足以见得安格尔对魔纹的理解与刻画都达到了很高明的地步。而且冯还注意到，安格尔从头到尾眼神和表情都非常的淡定，足以说明他拥有强大的自信心，根本不会认为刻画无垢魔纹会失败。
以此推断，可以知道安格尔的魔纹水平不会太低。
至少，比冯高了很大一截。
冯自己去刻画无垢魔纹的时候，画不画的标准另说，但刻画的时间，绝对远比安格尔用时要长。
“现在南域巫师的魔纹水平已经这么高了吗？”冯暗暗嘀咕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二十秒左右，安格尔刻画的无垢魔纹已经快要到结尾，只要最后将这个“浮水”的魔纹角画完，就可以使用盒子里的神秘魔纹，补充最后一个“转换”魔纹角了。
冯也看到了这一幕，如无意外安格尔的这个无垢魔纹必然会刻画的完美无瑕。
“但是，意外常常会发生。”
“啊？你在说什么？”安格尔听到冯似乎在低喃，但没有听得太清楚。
冯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看着安格尔刻画“浮水”魔纹角，当他刻画到最后一笔时，冯突然将手放到桌面。
桌面仿佛承受了无比磅礴的巨力，四条桌腿直接陷入了地面十厘米。
因为桌面的突然下陷，安格尔在使用雕笔的时候，稍微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虽然安格尔强大的自控力，挽回了一些，但最终结果还是让“浮水”的最后一笔，出现了两毫米的偏差。
安格尔表情有些迷惑，不明白冯为何要这么做。
冯看了眼偏离的轨迹，撇撇嘴：“才偏离这么点，如果是我的话，起码要偏离两三厘米。唉，看来我该再狠心一些，直接收了桌子就好了。”
“为何要这么做？”安格尔忍不住问道。
冯侧过脸，一边扣着鼻子，一边用无谓的口吻道：“等会和你解释，你还是先继续刻画吧，偏离没多远，最后效果打折不多。”
这还偏离不远？在魔纹刻画的时候，偏离一点点，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结果出现巨大偏差，甚至可能崩溃。
安格尔很想问出声，但现在还在刻画魔纹，就算偏离了一些，至少先刻画完。
幸好只是无垢魔纹，也幸好出偏差的是“浮水”魔纹角，以安格尔对魔纹的掌控力，最终顶多在“洁净”部分打点折扣，其他应该没问题。
安格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浮水”魔纹角先画完，然后进入了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刻画效果为“转换”的魔纹角。
平时里，安格尔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刻画就行，但这一次安格尔不是正常的刻画，而是要使用“疯帽子的加冕”，来为这个无垢魔纹划下句点。
安格尔操控着魔力之手，拿起一旁的小盒子，然后将盒子里的神秘魔纹“疯帽子的加冕”，对着手上的雕笔，轻轻一触碰。
随着物质间的接触，盒子内的纹路瞬间消失不见，化为了一个发光的刻痕，钻入了雕笔内。
雕笔的外观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开始蕴荡出一股浓浓的神秘气息。如果外人不晓内情的话，估计会以为这根寻常的雕笔，就是一件神秘之物。
“疯帽子的加冕”进入雕笔后，安格尔因为保持着往雕笔内部的注入能量，所以，当安格尔将雕笔接触到皮纸上时，神秘魔纹没有转移到皮纸，而是随着能量的轨迹开始缓缓刻画起来。
安格尔毕竟是第一次使用神秘魔纹，他抱持着最大的谨慎，以应对可能会出现的种种状况。
但让安格尔意外的是，一切都很平静。
刻画“转换”魔纹角时，并没有发生任何的状况，和平时刻画一样的简单顺滑，寥寥几笔，只花了不到十秒，“转换”魔纹角便刻画完成。
随着最后一个魔纹角刻画完毕，无垢魔纹算是大功告成。
安格尔在收起雕笔前，目光瞥了一眼“浮水”魔纹角，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魔纹角出现偏差，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虽然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完美主义者，但毕竟这是第一次使用神秘魔纹，他还是希望能开一个好头，起码魔纹可以完美无瑕。
可现在，因为冯的突然闹腾，导致结果微瑕。
他倒不怪冯，只是有些不明白，冯为何这么做？
“你仔细看，开始了。”冯见安格尔看过来，也没解释，而是指向羊皮纸上的魔纹。
安格尔循声看去，只见无垢魔纹开始散发起朦胧的微光。这种发光现象很正常，平时刻画无垢魔纹，也会发光。
只是，平时的发光也只是发光，但这一次不仅发光，光里似乎还出现了某些……画面。
安格尔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重新睁开。
微光之中的确出现了一些画面。
画面并不清晰，但安格尔隐约看到一个宛如拇指大小的人物，在魔纹的纹路上跳舞，最后它从怀里扯出一个帽子，丢在了魔纹上，便消失不见。
而随着画面的消失，安格尔清楚的感知到，一股淡淡的神秘气息从微光中逸散出来。
过了一会儿，微光也黯淡了下来，一切归于沉寂，桌面只剩下一张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羊皮纸……
……
“刚才的画面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魔纹……”安格尔看着羊皮纸，脸上带着疑惑。
“画面的事，等会再说。”冯露出讳莫如深的笑：“你不先试试它的效果吗？”
安格尔拿起眼前的羊皮纸，仔细感知了一下，无垢魔纹一切正常，散发神秘气息的正是那个代表“转换”的魔纹角，也即是——疯帽子的加冕。
这和当初他在白白云乡的画室里，发现的魔纹情况一样。
“有了神秘魔纹的构成，无垢魔纹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呢？”带着这个疑惑，安格尔激活了羊皮纸上的无垢魔纹。
虽然画中世界并没有所谓的尘垢，但魔纹并不是一定要起效的时候，才能知道具体作用。在无垢魔纹激活之后，安格尔就能明显察觉到周围出现的变化。
“除尘、抗污、驱味、洁净……居然一个都不少。”安格尔眼里带着惊讶：“效果不仅完整，而且有效范围居然还扩大了！”
安格尔很确认，“浮水”的魔纹角出现了偏差，按照正常情况，效果至少打二到三成的折扣，现在效果不仅没有打折扣，还增加了！
安格尔轻声喃喃：“提升原本魔纹的效果，这就是神秘魔纹的作用吗？”
冯摇摇头：“不止如此，你再感知一下呢？”
还有其他效果？安格尔带着狐疑，继续感知笼罩方圆十米的无垢魔纹。
半晌后，安格尔发现了一些问题:“魔纹内部的能量没有消耗？”
“还是发现了吗？”冯轻轻一笑：“准确的说，不是能量没有消耗，而是多了一个外部能量‘转换’的功能。可以通过吸收外部的能量，弥补无垢魔纹本身的消耗。”
也即是说，只要外部能量足够，无垢魔纹将会持久的存在。
安格尔：“这种‘转换’外部能量化为己用的功效，才是神秘魔纹真正的功能吗？”
冯摇摇头：“这个转换的效果的确不错，但也就节省一些魔晶罢了。疯帽子的加冕，能让我的本体舍不得放弃，甚至连我那老友雷克顿都长久觊觎，当然不止这一点点效果。”
听冯的意思，疯帽子的加冕还有其他的效果？安格尔沉静下来，仔细再感知了一下周围，然而这一回却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效果。
冯：“你不用找了，目前的效果只有这样，因为他扔出来的只是一顶白帽子。”
安格尔不解的看向冯。
冯也没有再卖关子，直言道：“你还记得，之前看到的画面中，那道人影扔出来的帽子吗？”
安格尔点点头。
冯继续问：“他扔出来的是什么颜色的帽子？”
这个安格尔倒是记得，虽然画面中人影看上去很模糊，但那顶帽子的颜色却是很分明。
“是一顶白色的高礼帽。”
“那就对了。”冯说到这时，没有解释为何他要说‘对了’，而是话锋一转：“你听说过《路易斯的帽子》这个故事吗？”
安格尔有些不理解冯突然跳跃的思维，但还是认真的回忆了片刻，摇摇头：“没听过。”
“没听过也正常，因为这是来自一个偏远世界的童话故事，而那个世界很少有巫师会踏足……就和恐慌界差不多。”冯提到恐慌界时，又瞥了一眼安格尔脚下的阴影。
安格尔：“……”那你还问。
冯：“《路易斯的帽子》，讲述了帽匠路易斯的故事。”
紧接着，冯开始讲述起了这个故事。细节并没有多说，而是将主干简单的理了一遍。
路易斯，出生于帽子国的帽匠世家，他在制作帽子的技术上，可以说是天才。其精湛的制帽技术，让其名声远扬。名声大带给他很多烦恼，有些是甜蜜的负担，譬如他遇到了一个慕名而来的美丽少女，后来这位少女成为了他的妻子；有些则是真正的烦恼，譬如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黑皮的信封，邀请路易斯去一个名为茶壶国的地方，为一位红茶大公制作帽子。
路易斯为了见识各个国家的帽子风格，也曾游历过世界各地，但他从未听说过世间有什么茶壶国，只以为是个玩笑。
然而过了没多久，他的妻子突然神秘消失，而妻子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茶壶的标记。
路易斯自然联想到了茶壶国，他疯狂的寻找茶壶国的消息。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遇到了一位老巫婆，从老巫婆那里意外得知了茶壶国的隐秘。
只要在身旁放一个有嘴的茶壶，并且心里默念茶壶国三遍，茶壶嘴里就会出现接引者，将路易斯引入茶壶国。
路易斯也真的用这种方法进入了茶壶国，而他的接引者是一只兔子，名为茶茶。
茶壶国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有办法进去，却很难离开。而且，这里的生物都非常的荒诞恐怖。
路易斯在这样的国度里，经历了一场场的冒险，最终在兔子茶茶的帮助下，找到了妻子。
妻子果然是被红茶大公给绑走了。
路易斯想要带着妻子离开，可这里面需要克服的困难非常大，兔子茶茶为了帮助他，以身献祭，路易斯用兔子茶茶的毛皮制作了一顶神奇的帽子。
这顶帽子自戴上路易斯的脑袋，便不能再摘下。
当帽子呈现白色的时候，路易斯会清醒。
当帽子呈现黑色的时候，路易斯会变为茶壶国百姓的性格，疯疯癫癫，思想怪诞、说话狂躁。同时，他会拥有神奇的力量。
通过这顶帽子的帮忙，路易斯终于带着妻子克服重重困难离开了茶壶国。
单说童话故事的话，那么到此就结束了，美好的冒险，大团圆的结局。
但这个故事本身，还有一个更为现实的结局。路易斯因为无法取下那顶神奇的帽子，他总会时不时的疯癫，也因此，他的妻子受不了路易斯的疯狂，最终离开了他。
而妻子的离开，彻底打击到了路易斯。
从那之后，那顶帽子再也没有变回白色，一直呈现出黑色的状态。
而曾经的天才路易斯，也变成了后来的疯子路易斯。
时间慢慢流逝，帽子国的百姓，开始逐渐忘记路易斯的名字，而是称他为——
疯帽子。
听完冯讲的这个故事，安格尔再驽钝，也明白这个故事里的“疯帽子”，和神秘魔纹绝对存在某种联系。
“故事里的疯帽子，莫非就是神秘魔纹的诞生源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可能就不是一个童话故事，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让安格尔想起了当初与图拉斯相遇的那个荒芜空间，他错失的一件神秘之物。那件神秘之物的诞生，就是源自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一位传奇骗子——卢卡斯。
冯点点头：“据我的考究，那个世界的历史上，的确曾经出现过一位天才帽匠叫做路易斯，只是时间过的太久远，当时发生的事已经难以追溯，到底是童话还是真实故事，这已经说不清了。不过，既然存在真实的这个人，那么与神秘魔纹肯定有某种联系，有极大的概率，就是神秘魔纹诞生的源头。”
冯说到这时，语气微微有些迟疑：“不过，让我纳闷的是，最后诞生出来的居然是一道魔纹，而非那顶故事里用茶茶皮毛制作的帽子。”
神秘之物的诞生在众多泛位面中，很难找到既定的规律。就像是，与卢卡斯同个时代的人，无论是普通人亦或者巫师，都没有想到，卢卡斯的那张满是谎言的嘴，最后居然会成为神秘之物。
虽然无法找到神秘之物的诞生规律，可如果确认了神秘之物大致的来历后，还是能圈定某些范围。
这个童话故事里，最神奇的地方，便是路易斯的那顶帽子。白帽子可以保持清醒，只是会回归人类的羸弱本质；黑帽子变得疯癫，拥有茶壶国百姓的神奇魔力。
如果神秘之物溯源，怎么想都是这顶帽子变为神秘之物。为何最后偏偏出现了一个魔纹？整个故事中，可没有丝毫提及到魔纹的存在。
正因此，冯对此感到疑惑。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神秘魔纹的背景故事，不影响神秘魔纹本身的能力，知不知道其实都无所谓。
安格尔此时就是这样的想法，他虽然心中也挺疑惑的，但现下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神秘魔纹的特性。
安格尔犹记得，冯在讲述故事前，曾经说过：“无垢魔纹目前的效果只有这样，因为画面中的那个人影，扔出来的只是一顶白帽子。”
联想到《路易斯的帽子》里面的情节，帽子会出现黑白色的变化，那“疯帽子的加冕”或许不仅仅为魔纹加冕白帽子，还会为魔纹加冕黑帽子。
安格尔将心下的疑问说了出来。
冯点点头：“没错，的确会丢出黑帽子。白帽子和黑帽子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黑帽子的效果才是真正的颠覆。”
“真正的颠覆……”安格尔呢喃着这一段话，心中微微有感。
假如神秘魔纹的效果也按照童话故事里的逻辑，白帽子只是让路易斯从疯癫中变回清醒，就是让路易斯回归到没有戴帽子前的认知水准，在故事中肯定有很大的作用，但放到现实情况，它的用处其实很有限；这对应的，便是神秘魔纹中的白帽子，虽然效果很不错，但也只是很不错而已。在神秘之物中，都属于低下水准。
可故事里的黑帽子，就完全不一样了，它让路易斯变得疯狂，拥有无比强大的能力，黑帽子才是路易斯赖以生存的力量之源。
按照故事的对应，神秘魔纹如果加冕的是黑帽子，还真的有可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颠覆！
“黑帽子的效果究竟是什么？如何让画面中的人影丢出黑帽子？”安格尔迫不及待的向冯问道。
“黑帽子等会再说，先说说白帽子。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白帽子了吗？”冯并没有直接说起黑帽子，而是先提到了白帽子。
“白帽子还有我不知道的效果？”安格尔低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无垢魔纹中的“浮水”魔纹角。
冯也注意到安格尔的眼神，笑道：“现在才想到吗？白帽子的优化魔纹效果，可不仅仅是提升魔纹本身的威力，它还可以优化魔纹中的瑕疵。”
安格尔听到“优化瑕疵”时，总算是明白冯为何刚才会在他刻画魔纹时捣乱，原来就是为了这一遭。
同时也解释了之前安格尔在白白云乡画室里的疑惑——冯刻画的那般不标准的魔纹，为何还能持久生效。
一切都是“优化”过后的效果。
乍一听，这个优化瑕疵的效果，好像也就一般，只要认真绘制，其实用不到它。
但实际上，现实中困扰魔纹术士、附魔炼金术士最大的困扰，就是很多高级的魔纹、魔能阵太过繁复，不仅刻绘的时间长，而且很容易出错。
安格尔便有这样的困扰，他如今还无法刻绘《附魔大全——进阶篇》中一些较难的魔能阵，至于《完美篇》更是别想，正是因为他的心力与算力，无法支撑他十多天、甚至几个月的连续绘制。
一旦心力衰弱或者计算时稍微出现一点点偏差，这种进阶魔能阵直接就完蛋。
而且，魔能阵不像单个魔纹，就算失败也没有太大的惩罚，顶多重新刻绘。魔能阵是大量魔力的汇聚，它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现谬误，可能导致整个魔能阵崩溃甚至反噬。
因为越阶刻画魔能阵而反噬至死的巫师，比比皆是。
可以说，到了附魔炼金术士以及魔纹术士的中后期，失误是绝对不行的。
可一旦拥有了白帽子的优化瑕疵的能力，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莫大的喜讯。至少不用担心，因为刻绘魔能阵失败而反噬致死。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优化瑕疵的能力，可以让安格尔去挑战更高难度的魔能阵了！
想到这，安格尔连忙问道：“优化瑕疵的效果有下限吗？”
冯：“当然有，你总不会想着随便乱画几笔，就让神秘魔纹给你优化成完整魔纹吧？”
安格尔：“那当瑕疵多到什么地步时，优化魔纹会失效？”
“只要瑕疵不超过整体魔纹的3%，就能优化。”
3%，听上去好像不多，但其实《进阶篇》里的魔能阵一般是数十个以上魔纹聚集在一起，内含魔纹角超过上千。整体的3%，已经可以指代上百个魔纹角了。
如果是那种困难一点的魔能阵，譬如魔纹角以数万计的魔能阵，3%已经是可以指代上千个魔纹角了。
这也即是说，安格尔在刻画《进阶篇》魔能阵的时候，在魔纹角的失误上，可以超过百次。
这可是一个极大的容错率了。
安格尔完全可以在心力与算力衰竭时，故意出错，稍微恢复一下，再继续往下刻画。
这样的话，安格尔估计自己可以刻画绝大多数《进阶篇》里的魔能阵。至于《完美篇》的话，可以试试，但续航估计还是不够，失败率依旧很高。
另一边的冯，见证了安格尔眼神从迷惑到恍悟、再到明亮的全过程。
“现在你该明白，丢出白帽子，其实也不是那么弱了吧？”冯笑道。
安格尔兴奋的点点头，之所以刚才没有体现，只因为他刻画的是最为初级的无垢魔纹。
白帽子的优化能力，对于越困难的魔纹，越能体现价值。
“再怎么说，这也是神秘之物。黑帽子虽然强大，但白帽子也有白帽子的好。”冯顿了顿：“说完了白帽子，现在我们可以说说黑帽子了。”
安格尔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白帽子都已经如此强大，黑帽子会有怎样的效果呢？
冯吊足了安格尔的胃口，然而他开口第一句，就让安格尔愣住了：“很遗憾的是，我从没有让人影为魔纹加冕过黑帽子。”
“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啊……”冯说到这时，表情微微有些尴尬。
听完冯的解释，安格尔才明白，冯所谓的不能，其实是他没有达到黑帽子出现的前提。
想要让人影丢出来黑帽子，有一个必须的前提：刻画的魔纹要完整无瑕。
白帽子，可以优化瑕疵。而黑帽子出现的前提，却是魔纹本身要无瑕。
两种颜色的帽子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也就是说，一旦你的魔纹已经有了瑕疵，那么出现的必然是白帽子。
如果魔纹是完美无瑕的，那么有一定几率出现黑帽子。
“没错，就算刻画出了完美无瑕的魔纹，黑帽子也不是百分之百出现，而是有几率出现。”冯说到这时顿了顿：“我有一位老友，名叫雷克顿，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图灵魔方，不过他是一位炼金术士。”
“图灵魔方？之前阁下不是说，你在先知圣殿吗？”安格尔嘀咕了一句。
“别打岔。”冯虽然呵斥了一句，但还是在之后给出了解释：“这并不冲突，我只是去先知圣殿打工，不代表我就是先知圣殿的人。”
“话说回来，雷克顿虽然不是附魔炼金术士，但他也会一些炼金魔纹，于是我请他帮我测试了一下神秘魔纹的能力。”
“我并不精通魔纹，所以没有让人影丢出过黑帽子，但雷克顿却做到了。”
“根据雷克顿的测试，我总结出来了两个黑帽子出现的前提。”
“第一，你已经知道了，魔纹本身必须完美无瑕。”
“第二，魔纹越复杂，出现黑帽子的几率越大。至少雷克顿的测试中，他刻画单一的魔纹，从来没有出现过黑帽子，反倒是刻画一个魔能阵时，黑帽子出现了。那也是，我获得神秘魔纹以来，唯一一次看到的黑帽子。”
安格尔愣了一下：“唯一一次？”
冯不是让雷克顿去测试了吗，雷克顿难道也只测试出一次黑帽子？——虽然安格尔也不了解雷克顿的炼金实力，但能让冯提及，肯定不会差。
“是的，唯一一次，因为出现黑帽子之后，我能明显看出，雷克顿对我的神秘魔纹动心思了，说不定会趁着我不注意拿着逃跑，所以我先一步的带着神秘魔纹离开了……”
安格尔：“……”
他还以为出现黑帽子的几率低到这么多年只出现一次，原来是因为担心神秘魔纹被人抢走。
虽然有点无语，但从这也可以看出，黑帽子的效果估计无与伦比。
否则，那位名叫雷克顿的炼金术士，不可能当着冯的面，还要动占有的心思。
冯跑的也飞快，这其实也侧面证明了，他很清楚黑帽子的价值。
“只有这两个前提吗？”安格尔按捺住吐槽欲，问道。
冯：“我只总结出这两个前提，因为样本太少了。你未来可以自己去总结，毕竟，现在‘疯帽子的加冕’是你的了。”
安格尔又询问了一下关于黑帽子的具体效果。
对此，冯的回答却是很模糊：“我只能说，是绝对的颠覆。”
见安格尔还是一脸迷惑，冯想了想，说道：“我举个例子吧，你可曾看到过，一池水，突然变成一池岩浆？”
冯这么问，就是想让安格尔回答“没有”，但安格尔却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看过。”
冯：“……”
安格尔：“我认识一位拥有水之质变天赋的巫师，她不仅可以让水变成岩浆，还能让水变成一滩油。”
冯原本还以为安格尔在找杠，听他这一解释，才回过味：“原来是水之质变，这还挺少见的。”
“那我重新举个例子，你可曾看过，一池水突然变成了一把骑士剑？”
这回，安格尔终于摇了摇头。
“黑帽子的情况就和这个例子差不多，当黑帽子出现的时候，其加冕的魔纹，会从根本上发生改变。这是一种，近乎颠覆性的质变。”
听完冯的例子，安格尔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觉得朦朦胧胧仿佛隔了一层云雾。
他寻思了片刻，心下暗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试试好了。”
想到这，安格尔直接从手镯里取出一张用特殊药水鞣制过的羊皮纸，并且拿出了雕笔。
冯看到安格尔的动作，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白帽子可以试试，但黑帽子你想要现在试出来，基本不可能。”冯：“黑帽子出现的几率我虽然没有统计，但绝对不会太高。雷克顿也试了几十次，才成功的。”
冯的话，安格尔听进去了，但他还是没有停止实验的打算。
内心膨胀的探求欲，让他不想停下来。反正也只是尝试一下，没有出现的话，那就再说。
冯见安格尔执意要试，也不再劝阻，默默的注视着安格尔的动作。
眼看着安格尔拿出雕笔、血墨和羊皮纸，冯也在心下暗暗分析安格尔可能会绘制哪一种魔纹。
“羊皮纸的材质和之前一样，入门级的，不过用了药水鞣制，从味道来看应该是某种低级魔植类药剂。”
“血墨是某种禽鸟魔血石配合牛藤根汁液熬制出来的，也是入门级。”
冯在心中暗忖，从这一系列的准备材料可以看出，这次安格尔刻画的魔纹应该比之前的无垢魔纹要强，但强也强不了太多，估计是某种低阶复合魔纹。
意转之间，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以之前安格尔刻画魔纹的速度，这种低阶的复合魔纹，应该不会耗时过长。
如果安格尔真信了他之前所列的“前提条件”，刻画那种非常繁复的魔纹，那可就是几天甚至十几天起步，这就真的太浪费时间了。冯留在画里的这一道意念，也坚持不了那么长。
不过回过头想想，冯也没认为安格尔真能刻画繁复的魔纹、魔能阵。安格尔选择低阶复合魔纹，估计也是因为他的实力所限。
在冯意动之时，安格尔已经拿出雕笔，蘸上血墨开始在羊皮纸上刻绘。
安格尔刻绘魔纹时，依旧是那般轻松写意，纸上的纹路平顺舒缓，曲度曼妙优雅。哪怕是以冯的见识，再次看到安格尔的刻绘，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赞。
或许安格尔的技术深度还没有达标，但基础的功底却是非凡，甚至冯有种错觉，安格尔的魔纹功底，比起他的那位老友雷克顿，还要更高一筹。
“应该是错觉吧……”冯暗暗念道，哪怕雷克顿精通的是调合学，而非附魔学，但他再怎么也浸淫在炼金学上数千年，怎么可能比不上安格尔。
肯定是错觉。
抛开这些无关的思绪，冯对于安格尔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光是这手基础功底，他相信等到未来安格尔成长起来，见识到更多的附魔技术，估计会一鸣惊人。
说到更多的附魔技术，冯记得南域巫师界有一个炼金术士的圣地，叫做天空机械城。那里的炼金技术冯还是很认可的，他在先知圣殿打工的那段时间，还听闻过一些预言巫师谈起过天空机械城，据说有预言巫师通过轮回之城，预见到天空机械城会诞生一位涉足神秘的炼金术士。他犹记得这个传言是在一千年前，当时还有守序公会的人前往南域，最终却是没有寻觅到那位炼金术士。
虽然那位神秘的炼金术士至今还是个迷，但从天空机械城能诞生出这样的天才，其底蕴可见一斑。
“在安格尔没有前往源世界前，倒是可以建议他去天空机械城学习附魔技术。不知道安格尔与天空机械城有没有什么联系，如果没有，我倒是可以写一封推荐信。”冯在心中暗道，他虽然也和天空机械城没有什么太深入的联系，但他毕竟是出自南域，以他的名声，写一封推荐信是足以了。
在冯思绪不断浮想时，羊皮纸上的魔纹已经出现了一个大致的形状。
冯仔细的看了一些安格尔刻绘的魔纹，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这熟悉的轮廓。
安格尔居然刻画的还是无垢魔纹！
不过，从羊皮纸上占据的范围来看，应该不是单一的魔纹，无垢魔纹应该只是复合魔纹中的一种。
可就算如此，冯也感觉很奇怪，怎么又挑无垢魔纹？还是说，安格尔其实刻画最顺手的，就是无垢魔纹？
该不会，安格尔是靠着给其他人的房间刻画无垢魔纹而发家的吧？
——之所以冯会想到这一点，倒不是恶意，而是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学徒的时候，就是靠给人画不灭铭文的肖像维生。不灭铭文听上去名头大，实际就是一种长久保存的手段，画的久了，冯的其他铭文水平一般，但不灭铭文却是非常的精妙。
冯此时就在暗中揣度，安格尔会不会和他一样？
这个答案暂时未知，安格尔已经开始画复合魔纹中的其他魔纹。
无垢魔纹、生息魔纹、滋长魔纹、恒温魔纹。
一共四个魔纹，虽然不算多，但也超过了魔能阵的最低限制。所以，也可以称这个复合魔纹为魔能阵了。
“只是这四种魔纹的组合，怎么好像还是往家政服务的方向靠？”虽然冯不知道这种魔能阵叫做什么名字，但从魔纹本身，他大概能猜出效果。
无垢魔纹代表了：除尘、防污、自洁。
生息魔纹代表了：疗愈、生命气息。
滋长魔纹则是与生息魔纹搭配的，主要是让生命气息的范围扩大。
恒温魔纹：则是保持一个固定的温度。
综合起来的效果，这个魔纹可以让一定范围内，保持充沛的生命气息以及干净温暖的环境。
这种魔纹要么就是布置在家居，要么就是花房或者药草培植室。属于可以要、但非必要的魔能阵。
这么简单的魔能阵，就算刻画的再好，冯也不认为能让黑帽子出现。
要知道，当初雷克顿实验的时候，从单个魔纹到复合魔纹都尝试过，只有那次刻画十八个魔纹的魔能阵时，才让魔纹加冕了黑帽子。
安格尔刻画的这么简答，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冯也没有将心思说出来，他的想法和安格尔的想法差不多，反正也只是尝试，失败很正常。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
复合魔纹和单个魔纹是不一样的，虽然只有四个魔纹，但并不意味着刻画时间只是单个魔纹的四倍。往往多一个魔纹，刻画时间都是以数倍增加。
安格尔刻画单一的无垢魔纹，只用了几分钟，但刻画这个复合魔纹，却花了接近一个小时。
当滋长魔纹的最后一笔画完时，安格尔顺着纹路重新拐到了无垢魔纹上。无垢魔纹此时还有最后一笔，也是整个魔能阵的最后一笔。
正是代表“转换”意思的魔纹角。
之前安格尔刻绘魔纹时还比较轻松，但到了最后一刻，安格尔的表情开始郑重起来。
颇富有仪式感的动作，用魔力之手将金属小盒子拿起来，内中的神秘魔纹贴合在雕笔上，光晕一染，雕笔立刻散发出阵阵的神秘波动。
安格尔动作没有迟疑，立刻拿着雕笔将剩下的最后一个魔纹角，勾勒了出来。
一开始还很顺利，可就在安格尔落下最后一笔时，眼前突然一黑。
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拉了灯，一切光明都被拖进了黑暗的幕布下。
只是这种黑暗之感持续的时间很短，甚至可以说只有眨眼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安格尔低头看了看羊皮纸上的魔能阵，已然完结。
而且，完美无瑕。
他放下雕笔，揉了揉眉心。稍微感知了一下身体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问题，从冯的眼神中，安格尔也没发现异常。
安格尔猜测，会不会是很久没有刻画魔能阵，突然高度集中注意力，大脑有些疲惫，才眼前发黑的？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魔能阵这时已成，安格尔也就先放下心思，等先看看结果后，再向冯询问。
另一边，冯欣赏着羊皮纸上精致的魔能阵，眼中带着惊艳。不管对安格尔的“家政”猜想是不是真的，单说这一个魔能阵，绝对是他看过的魔能阵中，数一数二的漂亮。
笔触丝滑，伏线优美，能量的供给从头至尾都很稳定，这已经很难做到，而且魔纹的深沉处与留白处还能看出意蕴十足。
新生辈都是怪物啊。
若非他只是冯画出来的一缕意识，他估计会想尽办法将安格尔拐到图灵魔方来。不谈安格尔到达这里的原因，光是这手优美的魔纹，未来就可期。
在冯感慨的时候，完美无瑕的魔能阵开始发起了微光。微光之中，明显能看出一个人影，在魔纹的曲线上欢快的跳舞。
“加冕要开始了。”冯沉声道。
安格尔也收束起了飘忽的心神，注意着微光中浮现的画面。
安格尔对于加冕的帽子颜色，自然是有所期待的，不过他的情绪却很克制。
他自己很清楚，这个“日光花园”魔能阵虽然比起单一的无垢魔纹要复杂，但比起进阶型的魔纹又简单了很多。
冯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评价，但安格尔能看出，冯也不认为“日光花园”能够获得黑帽子的加冕。
安格尔也想刻画《进阶篇》里的魔能阵，奈何太费时间，最简单的进阶魔能阵，也是以天来计算。冯先生还在他的对面，他如果刻画进阶篇的魔能阵，成不成功是另说，但肯定不礼貌。
正因此，安格尔选择了“日光花园”。这是一个他能在最短时间内，刻画出的最复杂的魔能阵。
能不能成效，就看现在了。
微光中的人影，依旧模糊。他跳着奇怪的舞蹈，疯疯癫癫的在纹路上来回游移，似乎在检视着魔纹。
当检视的差不多的时候，人影停了下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顶帽子，随手一抛。
这个丢帽子的行为，就像是一种特殊的加冕仪式，将赋予魔纹新生。
不过，安格尔和冯此时都没有去想所谓的“加冕仪式”，他们的目光全都盯在了那顶黑色的礼帽上……
是的，黑色。
“居然真的是黑色？”冯不敢置信的盯着画面中还抛飞在空中的黑帽子，帽子坠落，融入魔纹内。
到了这时，才尘埃落定。
随着黑色帽子的消失，整个魔能阵像是被时光侵蚀了一般，出现了某种未知的骤变。
整个羊皮纸都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黑雾之中。
黑雾散发着浓郁到极点的神秘气息，似乎在宣告着它的存在感。
冯紧盯着黑雾，想要透过黑雾看看羊皮纸是发生了什么变化，然而黑雾阻隔了一切的视线。
在冯静静等待黑雾散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了对面的安格尔。
他注意到，安格尔莫名的定住了。
且安格尔的眼睛呆滞无神，好像死人一样，失去了光泽。
冯看到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糟糕，差点忘了这一茬。”
冯想伸出手触碰安格尔，但就在手即将碰到安格尔时，他又停了下来：“不行，不能碰他。”
冯站起身，有些焦急的围着安格尔转圈，嘴里嘀咕着：“我刚才怎么就忘了说呢……黑帽子，怎么第一次就出了黑帽子？！”
“雷克顿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对对，意志的抗衡……安格尔既然能走到这里，意志应该很坚韧的，可以对抗吧？”
“应该可以吧？”
在冯自言自语的时候，却是没有注意到，安格尔的眼神逐渐变回了灵动。
安格尔回过神后，只感觉脑海一阵刺痛。
他一边捏着鼻梁，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安格尔的喘息声，也让冯注意到了身旁的动静，冯惊讶的看着安格尔：“你，你这么快就醒了？”
话毕后，冯似乎也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地道，赶紧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吧？”
安格尔揉着鼻梁，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回复道：“没事了，休息一下就好。”
顿了顿，安格尔抬起微微有些疲惫的眼：“阁下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先说说，你刚才经历了什么？”
安格尔回忆了片刻，道：“在黑雾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眼前突然一黑……对了，之前我刻绘魔纹的最后一笔时，也出现了这种状况。只是当时只有一瞬，但先前那一黑，持续了很长时间，在我的观感里，仿佛过了快一个月……”
之所以说是“仿佛”，是因为安格尔苏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与厄尔迷取得了联系，根据厄尔迷的反馈，安格尔才知道，时间其实只过了十几秒。
“然后呢？眼前一黑后，你又感知到了什么？”
安格尔在那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感知到，但却有很多毫无意义的神秘符号或者信息，冲入他的脑海中。
那些安格尔完全不明其意的神秘信息，就像是洪流一般，冲刷着安格尔的思维。
如果是常人，估计会被这些荒诞不羁的信息直接冲刷成疯子。
但安格尔的感觉其实还好，因为他曾经被斑点狗吞下过肚，在斑点狗的肚子里他感知过海量的神秘信息。那些神秘信息，虽然安格尔无法读懂，但就像是某种虚幻的印记，就这么深深的印到了安格尔脑海中，据此安格尔后来还创造了神秘具象物。
而此时安格尔经历的神秘信息，完全是无意涵的，似乎就是为了冲刷人的思维，逼疯人而存在的。
因为安格尔经历过真正的神秘信息冲刷，这些毫无意涵的神秘信息，却是完全没有起效。
唯一带给安格尔的副作用，便是接受的杂乱信息太多，让他感觉大脑疲惫，有点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