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里谈，还是去智者主宰的居所谈？
在这个问题上，安格尔其实还有些犹豫。他个人是倾向去智者主宰的居所，因为他们想要去遗留地，必然要经过智者主宰的大殿。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肯定也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智者主宰大概也是看出了安格尔的迟疑，他淡淡道：“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话毕，他便摆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
与此同时，心灵系带里传来了黑伯爵的声音：“智者主宰的能量波动在闭眼后开始内敛，现在并没有监听我们的对话。”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完全可以在心灵系带里商量对话。
“真的吗？他有这么好心？那我现在骂他一句，他应该听不到吧？”毫无疑问，说话自带贱气的，正是多克斯。
多克斯的话音刚落，没过几秒，他便夸张的在心灵系带里大叫：“你是在骗我吗？智者主宰朝着我这边看过来了！”
“智者主宰，我没有真的骂你啊。我只是说着玩玩的。”
前一句是在抱怨黑伯爵，后一句则是向着智者主宰讨饶。
黑伯爵：“……我没必要骗你。”
多克斯：“我不信。”
就在这时，智者主宰淡淡开口：“你的心思全写在表情上，如果你想趁机在心灵系带里骂我，最好像你旁边那位一样，不露声色。”
智者主宰话毕，睁开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意味深长瞥了一眼多克斯旁边的人……瓦伊。
瓦伊大概也没想到，智者主宰突然将苗头对准了自己，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有些结巴的解释道：“我，我……我没有，没有……”
“你没有说出口，但是，你的心里在骂。”智者主宰：“而且，已经不止一次。”
瓦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因为，智者主宰说对了……
作为一个死宅，他几乎不怎么出门，自然也鲜有社交。唯一需要社交的地方，就是在占卜店面对客人的时候。
他的占卜店，在美索米亚又被称为“问死店”，所以来的客人，要么是觉得自己会死，要么是担心自己会死，所以找瓦伊来占卜问死。而超凡者的“感知”，往往是真实的，店里的客人如果执拗下去，十之八九都会死。而死亡这种事，是非常敏感的，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别人说出来，还是会让人难受。甚至有种……你是不是在暗地里咒我的感觉。
正因此，很多客人其实非常难缠。毕竟很多客人也是有来头的，为了不惹麻烦，瓦伊也不好翻脸，所以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表面笑意盈盈，内心在不断腹诽。
可以说，腹诽已经是他的日常习惯了。
对他而言，一时腹诽一时爽，一直腹诽一直爽。
他刚才在看安格尔的直播时，心里的腹诽就没停过，除了没有腹诽自家大人，以及“热烈期”还没过期的安格尔，其他人都被他腹诽了一个遍。其中多克斯和智者主宰是被腹诽最多的。
尤其是智者主宰突然离开直播幻境，当时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智者主宰趁机要杀进大地环壁里了，心中骂咧个不停。
只是让瓦伊没想到的是，向来没有翻车的腹诽，这一次因为遇到智者主宰，不仅翻了车，还直接撞上了南墙。
瓦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解释呢，好像也不对。不解释呢，好像更不对。
在瓦伊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时候，安格尔开口了：
“这些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智者主宰何必在意呢？”
安格尔一边说着，还故意露出了身后的木灵，木灵看到智者主宰的第三只眼重新睁开，它也吓的不清，蜷缩着脑袋，不敢张望。
智者主宰看了眼安格尔，又看了看木灵，终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重新闭上了第三只眼。
随着第三只眼的闭上，周围的冷肃气氛重新趋于缓和。
瓦伊这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感激与崇拜的眼神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却是被瓦伊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说脸皮薄，而是因为……瓦伊的心思被智者主宰看穿，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安格尔造成的。
智者主宰之所以能看出瓦伊在心里偷偷骂他，是因为感知到了瓦伊对他释放的针对性的负面情绪。
巫师因为有精神力作为天然壁障，他们对情绪的控制是很稳定的。哪怕是智者主宰这种级别的存在，如果没有相对应的感知天赋，是很难直接从别人心中感应到他们的情绪变化。
而之所以瓦伊的情绪如此轻易就被主宰察觉，是因为直播幻境……
瓦伊处于幻境中的时候，将幻象当成真身，而本体的情绪却是肆无忌惮的往外释放。
而智者主宰可以轻易的分辨出现实与幻象，而现实中的瓦伊，本体就在智者主宰附近，这么近的距离对着智者主宰释放针对性的负面情绪，别说是情绪感知敏锐的智者，哪怕是个普通人，大概都能隐约察觉到敌意。
这也算是直播幻象的一个弊端。
也正因此，安格尔才会主动帮瓦伊说话。
“我的心思真的全写在表情上吗？”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继续喃喃自语。
“咳咳，这些小事不重要。”安格尔也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移话题道：“说回正题吧，我们讨论一下，是在这里和他谈，还是去智者大殿？还有，关于接下来的去留问题，还有利益的分配，我觉得还是要重新谈谈了。”
安格尔的前半句话，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更关注的，还是后半句话。
所谓去留与利益分配，自然与黑伯爵、多克斯的选择相关。
因为，他们各自代表了一种利益，黑伯爵和瓦伊代表了诺亚一族的利益，也是这一次探索，目前看来，最大的既得利益方。
而多克斯和卡艾尔代表的则是“附加利益派”，他们很有可能无法得到此次最大上的利益。
但是，无论多克斯亦或者卡艾尔，对于此次探索的贡献，都相当的高。
卡艾尔是钥匙的真正拥有者；多克斯的灵感，则帮助他们躲过了很多危险，少绕了弯路。
无论如何，不能忽视他们的功劳。
安格尔和黑伯爵达成了暗中交易，可以暂时不管；但是，多克斯和卡艾尔的利益，也需要得到保障。
尤其是多克斯。
一路上，他虽然常常表现出一定要在这次探索中大捞一笔的态度，但真遇到了稍微有价值东西，他还是按需分配，而不是强行占为己有。
但实际上，多克斯作为没有背景的流浪巫师，是在场最需要利益的人，哪怕只是眼前的利益。
安格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虽然时不时说多克斯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但是，真到了要进行利益再分配的时候，安格尔还是要站出来说话。
而且，他作为这次探索的领头人，也必然要担负这个责任。
至于说，如何保障他们的利益，那自然需要由最大的既得利益方——黑伯爵，来做出保证。
虽然安格尔自认为也是既得利益方，但他的利益在于魇界，而非现实中的遗留地。所以，他可以先厚着脸皮略过。
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遗留地对他的意义……
听到安格尔的话，最讶异的毫无疑问是多克斯。之前，多克斯得知遗留地与诺亚有关，他其实就已经想过这个情况了。
不过，多克斯当时并不在意，在他的视角里，他其实没怎么付出功劳。纯粹就是跟着浑水摸鱼的。
而且，他的灵感天赋还觉醒了，光是这个，收获就足够大了。更何况，还和安格尔保持了“友谊”——这当然是多克斯自认为的；所以，多克斯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优待。
可如果真的有“优待”，多克斯自然不会拒绝。他只是没想到，提出“优待”的，会是安格尔。
多克斯犹豫了片刻，道：“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去智者大殿都可以。至于去留问题，我肯定要留下。”
多克斯说完后，看了卡艾尔一眼，后者也立刻跟上：“我和红剑大人一样。我，我还没有记录完这里的历史遗迹。”
安格尔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黑伯爵。
黑伯爵估计此前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并没有迟疑，直接道：“在哪里和智者主宰谈话，有你来做决定。去留与利益分配，你们可以现在和我谈，也可以等离开这里后，和我谈。”
黑伯爵虽然将这个问题又抛了回来，但是，他的言语之中已经表明了，他会保障其他人的利益。
至于多克斯和卡艾尔，要现在和黑伯爵谈，还是离开这里后再谈，这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现在谈还是离开谈，看上去好像无所谓，但实际上决定了最后他们的收益是多是少。
现在谈，因为不知道遗留地会有什么收益，所以索要的利益没有一个标准值。他们现在谈，就是赌这个标准值偏低，他们索要的利益要远超这个标准值。
离开谈，就有了一个标准值。那么就变成了黑伯爵和他们谈。
前者有可能赌一次大的，后者则是看标准值来分配，不会获得极高利益。
也就是说，现在谈，属于赌狗的盛宴；离开谈，属于稳健者的坦途。
要当一个赌狗还是稳健者，就要看多克斯与卡艾尔。
就安格尔对多克斯与卡艾尔的性格认知，他猜测，有极大概率多克斯会选择现在谈，而卡艾尔应该比较稳健，会选择离开谈。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最后的结果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多克斯选择了稳健，反倒是卡艾尔选择了激进。
至于原因，多克斯和卡艾尔给出的理由，居然惊人的相似。
大致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只要能分到利益就行，多少无所谓。”
多克斯说这番话的时候，安格尔感知到他的情绪是满足与庆幸。这意味着，多克斯是真的认为无论利益多少，只要分到利益，就是好的。
这其实不符合安格尔对多克斯的印象，在他看来，多克斯应该是比较冲动且愿意赌的。但仔细想想后，又好像能理解多克斯。
多克斯在皇女小镇的时候，明确表达过想要介入古曼王国的动乱，从中获取利益。
当时安格尔以为是激进，但现在想来，多克斯或许不是激进，他纯粹只是想分到一杯羹。毕竟，作为流浪巫师，他没有巫师组织那么大的情报来源，没有一个靠山，很难一次性的获得很高的收益。所以，无论任何有收益的事，他都想掺一脚，他要的不是巨大的收益，只是想要打个秋风罢了。
反倒是卡艾尔，虽然也属于流浪巫师，但他有‘虚界行者’伊索士作为靠山，而且还能靠技术吃饭，有十分稳定的收益来源。
从某种角度来看，卡艾尔和安格尔很像，因为自己就能靠技术吃饭，所以他们有资格去赌。无论赌输赌赢，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这也是卡艾尔会选择“现在谈”的原因。
当然，多克斯真要全力施为，他其实也可以靠“狩猎”持续稳定的获得收益，且他的收益必然比卡艾尔获益更多。
但是，多克斯和卡艾尔终归是不同的。一个是正式巫师，一个只是学徒，他们的欲望阈值就不同，且格局不同也会导致心理期望值的不同。
可以说，种种因素决定了他们的选择。而不是安格尔一开始以为的，单纯由“性格”来决定他们的选择。
多克斯和卡艾尔做出选择后，黑伯爵便先一步的去联系了卡艾尔，通过加密的心灵系带，和他谈了两分钟。
结束谈话的时候，卡艾尔表现的不忧不喜，完全看不出黑伯爵所提供的利益，符合不符合卡艾尔心中的期望。
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谈完了，说明双方都同意了对方的条件，这也算是解决了一个保障。
至于说多克斯，那就只能等离开地下水道之后，才知道他到底会忧还是喜了。
这时，黑伯爵的目光又看向了安格尔。
“你呢，要现在和我谈吗？”
安格尔：“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吗？”
黑伯爵：“你确定不更改一下，说来，我和你谈的交易，其实更适合多克斯。你确定要选择这个？”
被突然提到的多克斯，一脸迷惑的看了看黑伯爵，又看了看安格尔，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谈过吗？什么时候谈的？什么交易更适合我？
多克斯想要开口询问，却被黑伯爵一句“你选择了离开谈”就给打发了。
意味，你既然选择了离开谈，那么现在就别在旁插嘴叨叨。
离开谈要的是稳定，可多克斯如果听着听着发现，好像现在谈比离开谈更好，那他突然变更了选择，之前的二选一就没有意义了。
多克斯无言以对，只能憋闷着气，听着黑伯爵与安格尔的对话，想要自己分析出他们对话中隐匿的信息。
安格尔：“适合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开拓眼界。”
黑伯爵深深地看了安格尔一眼：“所以你同意，斯派维的理论，开拓眼界比圈地自学要更重要？”
黑伯爵突然提到的斯派维，并不是灵魂进入少年身体，从巫师跌落学徒，重头开始，拜入芙萝拉门下的斯派维；而是五千年前的诡诈大巫师斯派维。
安格尔：“不要将我的话延伸到自古以来的派系之争，理论之争，我可不想出去以后，看到各大杂志又把我当成了自家派系的支持者。”
之前莱茵说过，面对黑伯爵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他不一定敢动你，但他会在小细节里坑你。有时候，你不由自主就落入对方的圈套了，而黑伯爵掌控着一本销量还不错的巫师杂志，几乎所有在繁大陆的巫师家族都会订阅。
而很多八卦杂志也会盯着这些家族杂志，然后添油加醋的说些流言蜚语。
所以，舆论掌握在黑伯爵的手上，面对他时，要少摆观点，多说是非。
“我的想法很简单，无可否认的是，我所涉猎的知识范围太少。想要完全将正式巫师这个名头站稳，还是要吸收更为多元的知识。只有见识多了，才能统筹整合，寻找最适合我的知识。”
安格尔顿了顿，又道：“以上理论，来自某位不久前刚刚创法的巫师。她的总结，我很相信，因为她就是这么做的。”
安格尔前面还认真的回答原因，但后面，却将话题转移到了一个“刚刚创法”的巫师身上。这其实也是一种转移焦点的做法，众人都听出了他在转话题，不想落入黑伯爵的坑，但是，还是顺着他的说法联想了起来。
某位不久前刚刚创法的巫师是谁？安格尔用的是女性代称，所以是一位女巫师？
众人在思忖间的时候，黑伯爵却是通过私聊频道，向安格尔问道：“你所说的是格蕾娅？”
安格尔：“嗯。”
黑伯爵：“据我所知，格蕾娅前段时间的突破，似乎是在幻魔岛，背后有你的影子？”
安格尔：“没想到和莱茵阁下如此亲近的黑伯爵大人，也会在野蛮洞窟安插间谍。”
这些事，可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而且，莱茵也下令封了口，只有间谍才会将信息带出去。
“怎么能说间谍呢，只是发展的一位情报人员。”黑伯爵说到这时，还颇为委屈的道：“我可只是发展了一位学徒级的情报员，但莱茵那个老家伙，直接把我的三代中的某个后裔给发展为了间谍，相比起来，我可是温和得多。”
安格尔：“……”莱茵阁下厉害。
当然，更厉害的是，黑伯爵明知道自己的后裔被发展成了间谍。可毕竟是后裔，也不能轻易处死啊，只能想方设法看能不能策反，至少变成双面间谍……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怎么就说到谍报上去了。
安格尔摇摇头，赶紧将话题转向正轨：“我所说的的确是格蕾娅，她创法的时候我在旁边，所以你硬说和我有关系，我也认了。但影响有多大？微乎其微。”
“当时莱茵阁下也在旁边，根据莱茵阁下的说法，她的创生，在此前出现瓶颈，纯粹是因为拘泥在了美食系上，当她发现了更大视界，见识到更精彩的世界，反倒能触感溯回本心，在美食系上发展处新的高度。”
安格尔：“这也是我为何不拘泥于知识的广度，大人觉得分身天赋，更适合血脉侧的多克斯，我也不否认。但是，我不一定要修行，我只想知道内中原理，触类旁通。”
“说不定，下次我要是创法，就和黑伯爵大人给予的分身术知识有关呢？”
安格尔随口这么一说，黑伯爵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心里还挺开心的。黑伯爵其实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虽然不至于敝帚自珍，但也不会随意透露自己的术法秘密。但是，如果是安格尔这种天才来讨教，他其实不介意讲讲非天赋，纯粹是技术核心的知识。
就像是安格尔所说的那般“他要是创法，其中与他自创的分身术有关”，这其实对黑伯爵而言，也是脸上很有光的事。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有一定根源性的创法，也能让黑伯爵打开更宽阔的视野。
这是一种独属于天才之间的交流。这种交流，黑伯爵不会藏着掖着，反而会希望安格尔真的能从他自身的角度，结合黑伯爵提供的知识，创造新的能力。
安格尔其实并不知道，巫师界还有这样的“默认规矩”，他是真的随口一说，没想到直接触动了黑伯爵的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期待一下，你会有什么样的创法。”
黑伯爵这一句话，算是定下了与安格尔的约定。
安格尔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黑伯爵之前就暗示了要用分身天赋的知识与他进行交流，对于安格尔而言，这种知识不一定有用，但是，属于添头，他就无所谓了。
毕竟，他想去奥古斯汀遗留地的迫切度，不比黑伯爵小。不用给他什么额外之物，他都会去，有添头那更要去。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他提到了格蕾娅。
其实他在这件事上稍微撒了一个慌，格蕾娅创法的时候，他的确对她影响不大，但也绝对不是微乎其微。
按照原本的轨迹，格蕾娅的第二次创法起码要等她找到肉身，并且肉身休养个几年、十几年才能继续。但是，安格尔无意中加快了这个议程。
安格尔从斑点狗那里领悟到的，最为隐秘的一种能力：神秘具象物。
这个才是格蕾娅突然创法的源头。
安格尔很少动用神秘具象物，因为彼时他还是学徒，桑德斯建议他尽量不要使用，这就像是婴儿持宝过闹市，只会引来祸患与觊觎。
除非，安格尔已经成为了正式巫师、真知巫师以后，有了强大的实力作为保证，那么可以小范围的使用。而且，最好还是用在自己身上。
他现在距离真知巫师其实就一步之遥，如果加上厄尔迷与托比的战力，绝对超过了普通的真知巫师。
既然如此，他似乎已经可以动用神秘具象物了？
或许可以尝试与术法结合，以及，用在炼金上？
因为想到了神秘具象物，安格尔的思绪越发的飘远，实践的欲望愈发迫切，甚至都已经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安格尔的意马已经在脱缰的边缘，直到多克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算是拉住了那跑远的缰绳。
“你之前和黑伯爵到底交换了什么，和我说说呗。让我也参考一下。”多克斯刚才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黑伯爵和安格尔在交流什么，到了后面，他们甚至直接“加密”聊天，这把多克斯搞得心痒痒的，再三忍耐后，还是忍不住了，跑到安格尔身边询问起来。
安格尔看了眼黑伯爵，后者没有说话，似乎并不在意安格尔将他们的交换说出来。
事实上，黑伯爵也的确不在意。他之前提到自己的分身术比较适合多克斯，这是没错的，毕竟是血脉侧，更容易接受这种身体的分离……但是，他的分身术和普通的分身术不一样，身体分离也就罢了，每一个分身的意识都是独立的，这就很可怕了，一但控制不好，分身极有可能闹独立。
当然，黑伯爵也可以通过各种方法去限制分身的意识，但是越是限制，他的分身就越没有意义。
那和其他的分身术不就一样了么。
所以，黑伯爵没有限制分身，任其自由发展。没有了限制，也让黑伯爵每一个分身都拥有他的知识底蕴。
至于说，黑伯爵如何让分身还是以“本体”为主。自然有他的方法，这也是他的分身术属于独创术法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多克斯就算真的想要学他的分身术，可解决不了意识体的独立性，那这个分身术也就是普通分身术。
而安格尔又不一样，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情况，他不是盲从学习，因为无论怎么学，都不可能在原有基础上超过黑伯爵，安格尔打的主意，就是涉猎不同的知识面，从不同领域的知识里汲取其中精华，等到他创法的时候，最后说不定跟分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就算如此，只要安格尔从分身术里汲取到了相应的知识，黑伯爵也能从安格尔的创法中看到亮点。
这大概就是天才之间的相辅相成。
多克斯或许也能称之为天才，但黑伯爵却并不认为，自己的分身术能在多克斯手上玩出其他的花样。
所以，他也不介意安格尔将这个情报透露给多克斯。
如果多克斯真选择要交流分身术，那还省了时间，到时候直接安排多克斯与安格尔一起来“交流”。一次教两个，怎么想都是他赚。
但是，不介意并不代表他同意。
他也想看看，面对这种情况，安格尔会如何处理。
“知识的交流。”安格尔对多克斯道：“至于什么知识，这个等离开后你可以自己去询问大人。你也别听到黑伯爵大人说，这个知识更适合你，就觉得一定适合你。说不定你自己都了解类似的知识，不要对此抱太大希望。”
“你如果也想进行知识上的交流，我建议你优先考虑你现在缺失的知识，而不是跟着我来选择。”
多克斯听完后，思忖了片刻，最后点点头，认可了安格尔的话。
黑伯爵对于安格尔的说法，也是认可的。
虽然他不介意安格尔告诉多克斯，但是多克斯在此前选择了离开后交流，那安格尔现在给他说他们之间的交流，等于破坏了黑伯爵提出的规则。
破坏规则，黑伯爵可以容忍，但肯定会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之后对安格尔的评价，大概率也会小幅度降低……至于为什么不是大幅度？谁让安格尔展示出自己的技术了呢。
就算安格尔情商再低，性格再恶劣，只要炼金技术在，且不会直接与诺亚一族敌对，黑伯爵就一定会选择维持好的关系。
只是，表面好，还是真正的好，这就要看安格尔了。
至少这一次，安格尔的回应很得体，没有破坏规则，也有限度的给予多克斯建议，诚恳与真心并存。
黑伯爵还是比较喜欢和学院派巫师交朋友的。尤其是，有技术的学院派巫师。
他们这边该商量的都已经商量结束了，安格尔也终于抬起头，准备和智者主宰说出他们这边的决定。
只是一抬头才发现，智者主宰一直盯着他……的身后。
安格尔回头一看，当看到身后的情景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头逐渐皱起。
木灵，还是躲在他的身后。只是，之前木灵不敢藏在安格尔的影子里，因为厄尔迷就处于影子中。
但是此时，木灵却是跑到了影子里，和厄尔迷在打闹。
准确的说，不是和“厄尔迷”打闹，而是和影子里那株长出来的蓝灯花嬉闹。
蓝灯花是厄尔迷控制的，花身不断的摇曳着，抖落出大量的泡泡。
木灵似乎很喜欢这些泡泡，时不时的戳破一个。一开始还戳着外围的泡泡，但慢慢的，外围的泡泡没了，木灵在犹豫了几秒后，就踏入了安格尔的影子里，直接窝在蓝灯花旁，看到一个泡泡被吐出来，就立刻操控枝桠去戳。
整个画面很和谐。
但安格尔的心中却有些怪异。
木灵亲近蓝灯花很正常，虽然蓝灯花是厄尔迷制造出来的，但蓝灯花也的确是植物。
同为植物，木灵肯定天然亲近蓝灯花。
而且，木灵在地下水道从未碰到过任何一株植物，头一次看到“同伴”，更感亲切。
这是可理解的。
但让安格尔皱眉，且不理解的是……厄尔迷的行为。
厄尔迷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一般来说，安格尔下了命令，厄尔迷会优先执行；如果安格尔没有下命令，他就会以保护安格尔为主。
在扭曲之种的控制下，厄尔迷一切听命行事，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
可现在，厄尔迷在做什么？
让自己的蓝灯花长出来，吐泡泡逗木灵开心？
从当前的情况看，好像没什么……但是，仔细去深思就会发现，厄尔迷似乎在逐渐的诞生灵智？
正因此，安格尔的眉头紧蹙。
之前就隐约有这种迹象，而这一次，迹象更加明显。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不久前还害怕的打颤，现在居然和恐慌界的魔人玩上了……它是真怕，还是装的？”多克斯也注意到了木灵与厄尔迷的互动，不禁嘀咕道。
“它应该只是亲近植物，在这里，植物应该很少。”瓦伊猜测道。
“植物很少吗？”多克斯摸着下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遇到什么植物。又或者说，是他没注意？
“植物不少，只是，木灵敢接近的植物很少。”安格尔：“别忘了，生活区的那些吸血藤。”
吸血藤也勉强算是植物，但是，其凶猛程度一点不输于魔物，以木灵的性格，别说过去攀交情，光是闻着气息都会落荒而逃。反倒是厄尔迷，将所有的气息都收敛在影子里，留在外面的幽幽蓝灯花，几乎不带任何能量，就像是长在阴影里的野花。这才让木灵的警备松懈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去和蓝灯花进行气息交融。
整个过程其实很明白，就是厄尔迷在逗木灵开心，换言之，也是缓解木灵过度惊吓的情绪。
其他人也能看出来，只不过他们以为是安格尔做的，因为这很符合安格尔的性格，所以没有太在意。
倒是知道内情的安格尔，表面装作无恙，内心中却充满了迷惑。
他在迟疑了一下，暗中联系了厄尔迷，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厄尔迷给出的回复，和之前差不多，安格尔问什么，就一板一眼的回答，看不出有开智的迹象。
可当询问到木灵的情况是，厄尔迷似乎思维有些宕机，回复时的语气也出现了明显的混乱。最后，安格尔还是从那奇奇怪怪的回复中，提取到了可能是真相的信息。
“它在害怕，需要安抚。”这便是厄尔迷这么做的理由。
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对，不了解内情的反而觉得很温馨。但安格尔心中却是觉得麻烦有点大了……虽然厄尔迷总体上保持了和过去一样的绝对服从，但是，在这过程中，他出现了自己的想法。
“想法”与“实践”，是生命能诞生出灵智的基石。如今，厄尔迷已经开始有了自主想法，甚至还实践了。
安格尔很想现在就把厄尔迷个扒拉出来，看看扭曲之种是不是松动了，但现在时候又不对，只能暂时按捺住。等离开后，再行研究。
至于说这件事是好是坏，安格尔目前无法判断。他倾向于是坏的，恐慌界的魔人，本来是保护人类不受妖魔侵扰的守护神，可魔人的力量来源就是妖魔，他们一旦觉醒，便会化为更为嗜血的妖魔，不仅实力强大，而且了解人类的所有情报，一举成为恐慌界最可怕的生物。
而厄尔迷，就是一个觉醒魔人。魔人的本来样子，应该是和人类差不多。厄尔迷却更像是一直“开花野豹”，这就是觉醒后的形态。从这也可以看出，厄尔迷在被抓捕后，已经进入了觉醒。
以安格尔对恐慌界的认知，他无法相信觉醒魔人会是友善的。他们懂得语言、懂得文字、懂得伪装、懂得善变，用各种手段达成杀戮的目的，比起妖魔更为让人害怕。
所以，当厄尔迷此时出现灵智苗头，去安抚“害怕的木灵”，安格尔更相信他或许已经进入了“伪装”。
安格尔敛下眉，暗中联系了一下扭曲之种。
扭曲之种在厄尔迷的核心内，松动与否暂时不知道，但是可以操控，意味着安格尔想要厄尔迷彻底死去，也是在一念之间。
确定手上还握住主动权后，安格尔稍微松了一口气。
暂时先将厄尔迷的情况放在一边，安格尔来到了智者主宰的面前。
智者主宰将目光从木灵的身上慢慢移开，与安格尔相互对视。
安格尔：“我想了想，还是就在这先谈吧。至少，我们想先知道智者主宰所为何事，我们才敢放心的与智者主宰合作。”
安格尔特意将“合作”这词的咬字很重，明确的告诉智者主宰，他们来这里是有目的，但是智者主宰对他们这么一系列的考验，必然也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还必须他们达成，要不然智者主宰为何不自己去？
所以，不要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棋子，他们需要的是寻找到共同利益，合作共赢，而不是单方面的盖牌利用。
智者主宰也听出来安格尔的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他一路上就已经发现，在场的人除了俩学徒，其实都不笨，尤其是安格尔，别看他似乎阅历浅，但谨慎程度却极高。面对这种浑身都带着软猬的人，狡猾的计谋不如平白的直切主题。
除此之外，智者主宰还从安格尔的回答中，听出了一个情报——我想了想，还是先在这里谈吧。
这句话如果换成“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谈”，这就很符合当下的语境，但安格尔的回答没有将其他人覆盖进去。也即是说，他依旧占据主导位置，成为与他对谈的中心。
要知道，智者主宰其实已经做好了，和“真正的诺亚一族”对谈。可诺亚后裔还是没有打算冒头，依旧让安格尔来谈。
虽然智者主宰本来也有事要找安格尔询问，但到现在诺亚一族都不主动表明身份，这让智者主宰也无可奈何……当初的奥古斯汀大大咧咧，怎么诺亚的后裔一个不如一个，跟乌龟一样憋着。
智者主宰大致已经知道谁是诺亚后裔了，但他们不承认，他现在也不好点明。反正，到了最后，只有诺亚后裔能打开那扇门，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主动现身的。
“就在这里谈，也可以。不过，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插曲。”智者主宰淡淡道。
安格尔：“小插曲？智者主宰不妨言明。”
智者主宰指了指自己眉心那紧闭的第三只眼：“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看到具体是什么。但是，插曲一定会来。”
顿了顿：“还有，留在这里的话，这些小插曲，需要交给你们去处理。”
众人还是不明白智者所为何事，不过，众人想到不久前，智者主宰突然在直播时下了一次线，是与此有关吗？
在他们猜测的时候，黑伯爵突然吭声：“与游商组织的追踪者有关？”
智者主宰看了眼黑伯爵，点点头：“是。”
听到与游商组织有关，安格尔等人倒是放松了许多。他们之前就听黑伯爵说了，留在异度空间的嗅觉定位点，发现了游商组织的踪迹。
对此，他们其实都无所谓。
主要是黑伯爵明确说了来者的实力，不是特别强，基本都是学徒，相对好对付。
而且，他们现在暂时也没有和游商组织走到对立的地步。好歹，帮游商组织找出了一个新的地下水道入口，这也是一个能持续产出利益的红利。
还有最为重要的，只有安格尔知道的一个隐秘情报。
西西亚没有下线！没有下线！
从西西亚再次登录梦之旷野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下过线。想想也明白，作为一个被关在黑暗匣子万年的“人”，好不容易拥抱了“美好的外界光景”，怎么可能轻易的回到西西亚之匣里？
安格尔虽然不知道西西亚现在具体在干什么，但从她那频繁移动的足迹来看，短时间内，她估计都不会下线。
既然西西亚不会下线，游商组织的人，就算到了那个平台，也没办法获得“通行证”。
没有通行证而去强闯，只会成为虚空魔物的果腹肉粮。
所以，以上的种种保障，让他们并不在意游商组织。假如，游商组织真出现了，且来者不善，那就“交流交流”呗。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强到如诺亚家族这样的强龙，地头蛇还是得低头。游商组织是必洛斯家族暗中控制的，而必洛斯家族哪怕膨胀十倍，都比不过诺亚家族。毕竟，黑伯爵是真正站在南域巅峰的巫师。
故而，他们虽然不怎么想和游商组织碰面，但也并不害怕与他们交锋。
真交锋，吃亏的是他们。
智者主宰也看到了众人脸上的满不在乎，不禁在心中暗暗摇头，如果真的是类似“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情况，他可不会特意提出来。
就算他说的是“小”插曲，那也是以他的位格看上去的“小”插曲。
放在他们身上，不见得能顺利应付。更何况，这个插曲本身也……不一般。
“游商组织本身就是为了我们而来，交给我们处理，按理来说也没问题。不过，我们在这附近晃悠，智者主宰非要让我们完成加分条件、必要条件。他们在附近来去，说来也是在智者主宰的地盘，智者主宰就完全不管吗？”
熟悉的多克斯式的诡辩登场。
智者主宰：“如果你们现在放弃去遗留地，你们也可以自便。既然不想放弃，那就完成我提出来的条件。”
若是再延伸下去，游商组织的人只是来追他们，而他们则是要找智者主宰借道去向遗留地。前者无心，后者有意，所以无论如何，智者主宰都是先找后者的麻烦。
毫无疑问，多克斯的诡辩再次失败。
“如果我们选择跟着智者主宰去你的居所，这个小插曲就不会出现了吗？”安格尔这时又问道。
智者主宰：“还是会出现。只是，你们在我的居所，就属于我的客人，而擅闯进来的其他人，就该由我这个主人来清理。”
智者主宰说到这时，深深的看了安格尔一眼：“所以，你们还是打算亲自处理这个小插曲？”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想杀你们，之前就动手了。而且，你们如果真的要去遗留地，终归还是要经过我的居所，就这样，你们还是打算留在这里和我谈吗？”
众人虽然觉得智者主宰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但没有任何人吭声。因为这件事黑伯爵已经定调，由安格尔来做决定。
安格尔说先留在这里谈，本身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所以，比起智者主宰的话术，他们还是更相信安格尔的判断。
而安格尔此时，想的却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做任何判断，也不在意什么小插曲，他在意的是，智者主宰的回答。
安格尔看似随意的问，如果去了智者大殿，小插曲是否不会出现。其实更深层的意思是想知道：游商组织的到来，是否是必然。
因为智者主宰并不知道，西西亚去了梦之旷野，短时间内想得到通行证很难。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游商组织还能如期而至，那这里面就很值得推敲了。
而智者主宰的回答，确认了安格尔的想法。
游商组织极有可能真的出现，且还能一路追踪到智者大殿！
安格尔：“我可以再询问智者主宰一个问题吗？”
智者主宰：“可以。”
安格尔：“那个藏在镜中的‘人’，是不敢进入智者大殿吗？”
智者主宰的笑容从凝固，到逐渐的平复。他以为安格尔会就“小插曲”继续提问，但没想到，他直接问到了那个“人”，甚至直接提了“镜中人”这个名字。
智者主宰：“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格尔耸耸肩：“我肯定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我何必向智者主宰求证。”
见智者主宰满脸的不信，安格尔继续道：“我只是综合了一些信息，推出来的罢了。”
“综合信息？什么信息？”
不仅仅智者主宰，其他人也好奇安格尔到底做了什么，为何问题的跳跃幅度这么大。
安格尔也不打算隐瞒：“在我们离开后，我留了一个小手段。这个手段，让西西亚小姐，暂时没办法处理后续其他人的通行证。”
安格尔只说了这一个信息，智者主宰思维一转，立刻想透了其中的关键。
如果安格尔真的把西西亚给拖住，那后续的情况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智者主宰还不知道西西亚的情况，以为西西亚还和之前一样，敬业的收取珍宝，放人通行，这也导致智者主宰无意间透露出来了：游商组织必然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既然游商组织必然会出现，不是智者搞得鬼，那只有可能是其他人搞的鬼。
对方敢绕过智者主宰去做这件事，说明他不在乎智者主宰的想法。
对方敢绕过西西亚直接放人进来，则说明他对异度空间的魔能阵相当熟悉。
综合这两个信息，安格尔想到的就是智者主宰背后的那人，也就是“镜中人”。
所以说，真要说安格尔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是智者主宰自己不小心泄密的。
智者主宰通过各种方式在观察他们，反过来，他们其实也在观察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知道是自己大意了的时候，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感慨。他常年在地下水道里，不与外人接触，没有思维火花的碰撞，想法自己僵化了都未察觉。
这一次也是如此，虽说这次的大意主要是吃亏在他与安格尔有信息差上，但是，他自己的不谨慎也是原因之一。
就像是安格尔一般，他其实也和自己的信息有差距，可他的表现却是滴水不漏。透露出来的信息极少，甚至智者主宰觉得，就算那些透露出来的信息，说不定也是安格尔有意无意主动透露出来的。
聪明人的交锋，从不吝啬于亮牌。他们比的是谁对牌运筹的最好，谁的底牌藏的最出人意料，有时候亮牌也是一种陷阱。
他和安格尔目前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有限，所以，无法做到这种运筹明牌以攻伐的局面，但是不得不说，安格尔作为后进之士，表现的相当亮眼。
就算是智者主宰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
“你想问的藏在镜中的人，它可以进我的居所，但又不敢进我的大居所。”智者主宰说的很矛盾，其他人听得晕乎乎的。
但安格尔听后，心中一动：“主宰的意思是，它能透过镜面进入，但本体无法进入？”
智者主宰点点头：“没错。”
对于安格尔那超强的反应速度，以及不知道会几级跳的逻辑，智者主宰目前也开始适应了。说白了，只要不把安格尔当成一个初生幼虎，交流起来还是很平顺的。甚至，他习惯性保留一半的说法，对安格尔也不是什么问题，安格尔甚至都不需要他去解释话中之意，就能直接接下面的话。
这种对答如流的感觉，智者主宰并不讨厌。
只与同好争高低，不与傻瓜论长短。大概就是此时智者的心态。
安格尔：“它会给予那些追踪者什么样的帮助？”
安格尔直接绕过了“镜中人是不是绕过了西西亚，让游商组织通过异度空间”这个问题，直接询问起了镜中人会给游商组织什么帮助。从这可以看出，安格尔已然笃定，镜中人隐在幕后做了这一系列的事。
智者主宰也不管安格尔是借此试探，还是真的猜出来了，他也不反驳。
因为他们如果决定留在这里，终归还是要与那人见面的。他现在反驳不是镜中人搞的鬼，反而到时候会贻笑大方。
所以，智者主宰也没隐瞒，顺着安格尔的话回道：“它藏在镜子里，除了能有限度影响魔能阵外，没有其他的手段。所以，它不会给游商组织的人太多帮助。”
旁边的多克斯其实也在听他们的对话，只是他听得有些稀里糊涂，总感觉思维跟不上。
不过，此时，他倒是听懂了。
“就算它不能给游商组织的追逐者帮助，可它既然能影响魔能阵，那对我们也很不利啊。”多克斯皱眉道。
多克斯的话，没有引起智者主宰一丝的波澜，他甚至都没有转头看过去。
倒是安格尔作为领队，尽职尽责的解释道：“它影响魔能阵的限度如果非常大的话，它又何必诱惑游商组织的人来对付我们，它直接自己用魔能阵来对付不就行了。”
“还有，它能做的只是影响魔能阵，而此时这里可是有一位能直接操控魔能阵的。”
安格尔话毕，指了指智者主宰。
多克斯一想，觉得也对。智者主宰完全掌控着地下迷宫的所有的魔能阵，而那个所谓镜中人只是能有限度影响魔能阵，一对比，的确有点拉胯。
多克斯：“既然如此，那智者主宰完全可以在它修改魔能阵的时候，修改回去啊。这不就省事了么？”
安格尔其实也觉得多克斯的方法可行，不过他相信，智者主宰肯定有他不能动手的理由。
就正如他们初次见到智者主宰的时候，智者主宰明确的说，他来阻拦众人也不情愿。、
意味着，智者主宰背后是有人的。而那个人，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镜中人。
镜中人甚至可以影响到智者主宰的决定，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在这种联系之下，智者主宰应该不会在明面上针对镜中人。
这也是他为何之前说：“你们选择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有小插曲，而这个小插曲需要你们自己来解决。”
从这句话就可以隐约看出，智者主宰有他的立场，他不好去解决这个“小插曲。”只能让他们这些外人来解决。
事实也的确如此，智者主宰回道：“其一，我不会和它敌对，至少没有达成我的目的前，我不可能和他敌对。”
“其二，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会滥杀有贡献的人。游商组织对维系地下水道的能量不迟失衡，做出了莫大的贡献。看在这点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其三，我对魔能阵涉猎有限，虽然掌控着魔能阵，但魔能阵真出现问题，还需要它来修补。”
顿了顿，智者主宰补充了一句：“可以告诉你们一个额外的情报，它的魔能阵造诣远高于我。”
多克斯：“既然如此，那它为什么没有掌控魔能阵。”
智者主宰：“秘密。”
在多克斯眉头紧蹙的时候，智者主宰目光扫到了安格尔，他想了想，道：“对你来说可能是秘密，但对这位来说，或许已经猜到了答案。”
多克斯愣了一下，顺着多克斯的手指指向，看向了安格尔。
安格尔：“……”
“智者主宰用这种方法来离间，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安格尔满脸无语。
智者主宰：“离间？不。他不像是系统的学过魔能阵的，不知道内情，情有可原。而你的魔能阵造诣应该很不错，它留在悬狱之梯的壁画，你也破解了；还有，你找到它留在悬狱之梯二层的哨点。这些无不证明你的魔能阵不错，所以我想，你应该会猜到答案。”
安格尔不知道智者主宰是说真话还是假话，但是为何镜中人没有掌控魔能阵，安格尔大致能猜到：“整个魔能阵的核心之地，只有你能进去？”
智者主宰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不是唯一的答案。”
安格尔沉吟片刻，试探着道：“它的本体无法进入魔能阵？”
安格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智者主宰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淡淡道：“看来，我要询问你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智者主宰的这个反应，意味着安格尔……又说对了。
虽然安格尔表现的很像是巧合，是猜出来的。但智者主宰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一路上都死巧合。
智者主宰相信，安格尔一定知道什么。他来这里的目的，也绝对不单纯。
还有一件，让智者最难以理解的事：木灵！你是我学生！不是他的挂件啊！！
——如果众人此时低下头，就会发现，木灵已经将自己从一个颀长耸立的竹竿木头人，变成了一根宛如虬龙般的细小藤枝。
变成藤枝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像是蛇一样，把安格尔的手杖盘的严严实实？！
此前，安格尔的手杖远看很是简朴，黑漆漆的一根细长棒子，就算是稍显华丽的杖头也是用镂雕的方式，远看也看不清，再加上杖头被袖子遮挡着，也看不太清。
但现在，木灵所化的虬龙藤枝，直接一圈圈的绕在了黑色杖身上，幽芽微微发光，配合赭石泛黑的杖身，就像是一根雕着缠龙的手杖，发光的碧绿幽芽则如宝石般瑰丽。
从黑乎乎不起眼的手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根华美的宝石手杖。
而这一切落在智者眼中，就是木灵自甘堕落，好好的灵不做，要去做一个挂件！
智者主宰忍着情绪，强迫自己不要睁开第三只眼，但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飘向木灵。
被智者主宰盯着，木灵也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将自己与手杖缠的更紧了。
智者主宰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木灵身上移开，看向一脸无辜的安格尔：“既然已经知道了它在背后当推手，你确定现在还是要在这里谈？”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头，转头看了眼黑伯爵。黑伯爵在心灵系带里轻声道：“你做决定。”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道：“就在这里吧。”
自他们进入地下水道，安格尔的策略便是，尽量不与游商组织的人打交道。因为地头蛇的思想，往往带着某种执念。他们自己探索自己的，探索完走人就是。
就算后来游商组织追踪来了，安格尔也在破解的魔能阵旁留了言，提醒他们危险之处，虽然多克斯的讲法这是攻心，赌他们敢不敢进来；但安格尔个人还是觉得，游商组织看上去还不错，个别有差，但总体能保证凡人冒险团的生活，不奴役、不乱杀、不限制他们自由，管事这三点，就已经让安格尔高看一眼。所以，他的留言，更多的是真心的为后来者考虑。
他们真想对付游商组织的人，早就动手了。既然没有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到道理的。
可现在，却是没有办法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都会与游商组织的人对上，既然无法避战，那么就上吧。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智者大殿，让智者主宰行使屋主的权利，驱逐游商组织的人。安格尔是考虑到了游商组织背后的那个镜中人。
镜中人的身份现在是未知的，智者主宰驱逐了游商组织的人，等于是当面打了镜中人的脸。
这听上去爽，但买单的却是安格尔等人。
毕竟，游商组织要对付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智者主宰。智者主宰出面帮他们解决，他们瞬间就欠了两个人情，其一，驱逐的人情；其二，智者主宰忤逆镜中人会造成什么后果，这个人情也要算在他们的头上。
明明他们连智者主宰要他们做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先欠上他的人情，那到时候他们拒绝的时候都会心虚，甚至有可能直接丧失拒绝的权利。
所以，综合种种来看，安格尔还是偏向在这里谈。真遇上游商组织的人，那就在这里解决。
既然智者主宰已经明确的说了，镜中人无法给予游商组织太大的帮助，以他们这群人想对付追来的人，应该不会太难。
智者主宰对安格尔的选择也没有异议，他也很清楚，这里谈也只是浅谈，真要深谈大概率还是解决了“小插曲”，去往他的居所以后，再行深入的谈。
可就算是浅谈，智者主宰也有很多的疑问：“现在就谈？”
安格尔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残败凄凉，别说找个能谈话的地方，连想找个平整的地方都不容易。安格尔想了想，问道：“智者主宰，不介意进入我的幻境吧？”
智者主宰：“可以。”
之前直播幻境都进了，还怕其他幻境？
既然智者主宰同意，安格尔直接张开了极奢的靡丽魇境。而且，这个魇境还吧大地环壁也一起包围了。
这也让大地环壁内的其他人，也可以听到、看到他们的对话。
安格尔的细心程度可见一斑。
当极奢魇境现世的刹那，智者主宰的眉头便开始紧蹙起来。之前他已经隐约察觉到，安格尔的幻境很一般，但此时，这个幻境更加的奇怪。
看上去就像是传统贵族的城堡大厅，但更加的精致与华美。
吊灯是各种明亮的宝石组成，无处不闪耀着光华。钢琴无风自动，优美的曲调如流水般环绕着大厅内。
如萤火般的点点光亮飘飞在四周，更增添一股梦幻的美丽。
一切看上去都很华美靡丽，但是，智者主宰却感觉到了这番华美之后暗藏的浓浓危机。尤其是周围那飘飞的萤火点点，智者主宰根本看不透，而且越是观察，越感觉心惊胆战。
整个幻境……不对，已经不能说幻境，简直如真实的贵族大厅一般。
还氤氲着一股奇妙的气息。
智者主宰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幻境，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幻术系巫师创造的？还是说，这是安格尔所独有的？
(本章完)
智者主宰在为极奢魇境吃惊的时候，黑伯爵表现的则是见怪不怪，他虽然不知道魇境的原理，但他曾看过桑德斯释放黑塔魇境。
安格尔的释放出来的这个极奢魇境，给他的感觉，和黑塔魇境完全是一脉相承。
无数人曾研究过桑德斯的黑塔魇境，包括黑伯爵都研究过，可最后都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最终也只能将其当成幻魔岛的独脉幻术。
目前还在研究黑塔魇境的，大概也就鼠蚁地下会的那群荒野巫师了。他们自认为是桑德斯的宿敌，自然要将桑德斯的所有能力研究个透彻，实际上，桑德斯正眼都没瞧过他们。
至于说研究魇境？当年，黑伯爵悄悄的把苏弥世忽悠到诺亚族地，想要偷偷研究他的魔渊魇境，结果差点被魔渊里的影子拖入不知名的洞渊。
后来黑伯爵还向老友莱茵询问过关于魇境的事，莱茵没有直面回答，但给出了一个很明确的信息：这东西只有幻魔岛的人会。而且，目前只有桑德斯能完美运用魇境，其他人的魇境基本都是桑德斯切割出来的。
彼时，安格尔还没有出生，所以莱茵的这番话倒也没错。但现在嘛，答案自然不一样了。
话说回来，黑伯爵自问过莱茵之后，就对研究魇境没什么兴趣了。
他现在看魇境，虽然也会四处观察，但不是去研究魇境的底层逻辑，更多的是猜测魇境的效果。
桑德斯的黑塔魇境，集镇压、囚禁、血月增幅为一体。
苏弥世的魔渊魇境，是攻伐性质的，通过魔影来战斗。
而安格尔这个魇境，黑伯爵目前还没看出什么效果，这就和正常的贵族大厅一模一样。有华丽的主厅，有帷幔隔断的会议区，还有娱乐用的调酒台、以及一束灯光映照的钢琴区。
若非黑伯爵太熟悉魇境的气息，他大概真的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幻境。
“这就是安格尔的魇境吗？”黑伯爵在心中暗道，似乎不是走控制路线，也不是攻伐路线，那会是什么呢？
黑伯爵这么想着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看到了角落一处孤零零的长桌上。
壁烛照亮了长桌上那一摞摞的纸稿。旁边的墨水瓶已经见底，就连插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也缺失了几根羽骨。
“这该不会是安格尔做研究的地方吧？”
黑伯爵想了想，觉得这个答案还真的有可能贴近真实。安格尔是个学院派巫师，比起战斗更在意的是研究。而一个学者，在研究的时候最在意的是研究环境。
不得不说，这里作为研究环境是没问题的。
黑伯爵想到这，在心底轻笑一声，幻魔岛的人果然很有意思。桑德斯喜欢将人镇压在黑塔里，苏弥世一言不合就弄出一堆恶魔幽影，芙萝拉则是在自己的魇境里养了一只红粉骷髅。
这么一比，安格尔倒是正常许多。
黑伯爵确认这个魇境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后，就悠悠然的落在了瓦伊的肩膀上，示意他去隔壁的长桌前找个位置坐下。
“我们不是在大地环壁里么，这样会不会离开大地环壁？”瓦伊有点担心。
“不一样的，你们的状态既可以成为虚幻，也能够称为真实。被攻击时，你们是虚幻的假象；但安全无虞时，你们在这里就是实体。”黑伯爵道。
可以说，在安格尔的操纵下，他们现在的状态处于一种既是虚幻又是真实的量态。
只要安格尔愿意，他们随时能从真身转化为虚幻，回到大地环壁内。
这其实就是安格尔对幻术的应用：真假变幻，自在一心。
不过，这只是瓦伊、卡艾尔等人是这样，因为他们处于大地环壁的隔离中，有安全的考量，安格尔才会让他们处于随时可以主动脱离魇境的状态，回到现实。
而安格尔、黑伯爵以及智者主宰，则是真身完完全全的被魇境覆盖。想要离开，要么安格尔解除魇境，要么就是把魇境破坏。
从这点来看，黑伯爵是很赞赏安格尔的。他考虑的非常全面，既让大地环壁里的人不至于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对话，也在某种程度上隔离了大地环壁内的人，避免与智者主宰直接接触。可以说，这是当前最完美的双全法。如果换成其他人，就算能做到这种双全策略，估计也不会费时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瓦伊听到可以随时离开，不虞安全问题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听从黑伯爵的意见，来到了帷幔背后。
会议长桌已经有人落座了，安格尔和智者主宰分坐在两头，遥遥相望。其他人则坐在侧位，其中安格尔左手的位置，被空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是给黑伯爵留的位置。但黑伯爵在瓦伊的肩膀上，所以……瓦伊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瓦伊刚刚把自己陷入略带柔软的椅子中，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阵的拨弦声。
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握柄是竖琴的淡金色斑点茶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他的旁边。
淡金色斑点茶杯不仅伸出了白瓷一般的细手弹琴，还乖乖的将杯子落到瓦伊的手上，示意他品鉴杯中闪耀着金光的茶水。
瓦伊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旁边的安格尔。
安格尔：“喝吧，这是它们的心意。”
“它们”、“心意”？瓦伊没懂什么意思，但是，安格尔的话让他微微雀跃。
自己是被特殊对待了吗？
然而，兴奋之色没有维持多久，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所有人身前都有一个会乐器的茶杯，盛着各种热气腾腾的茶水。
瓦伊稍微有点失落，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被偶像特殊对待了……
但很快，瓦伊又振作了起来，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细节。
除了他面前的这个弹竖琴的淡金色茶杯外，其他茶杯的脾气都很怪。
譬如，放在多克斯面前的茶杯，是一个拿着指挥棒的粉红色茶杯。多克斯本来已经很不满茶杯粉嫩粉嫩的，有违自己猛男形象，但更让多克斯不爽的是，每当他想要喝茶的时候，那茶杯偏偏不让，反而拿着指挥棒对着多克斯一阵乱棍。
还有，卡艾尔面前的是手鼓茶杯，手鼓茶杯倒不会揍卡艾尔，但却是专心致志的打着鼓，完全不理会卡艾尔。
而放在智者主宰面前的茶杯，就更奇葩了，是一个诗琴茶杯，这是唯一一个长有嘴巴的茶杯。
诗琴茶杯一边吟诵着听不懂的话语，一边奏响高亢的弦琴。
智者主宰没有尝试去碰诗琴茶杯，虽然茶杯里那墨绿色的茶液闻上去很香，但并不足以吸引他。
至于说黑伯爵……因为没有嘴巴，直接没有茶杯上来招待。
瓦伊这么一看，觉得自己好像还不错？起码，他可以喝茶？
想到这，他喝了一口茶杯里那闪烁着金光的茶水。
总体来说味道有点苦涩，不算好喝。而且就是普通的茶水，解渴可以，没有到一定要尝试的程度。
不过就算如此，瓦伊的家教还是让他将茶水全部喝完了，还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感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对方不过是茶杯，感谢好像也没什么用。
在瓦伊呆愣的时候，淡金色的竖琴茶杯为他轻轻揍了一首唯美的音乐，然后款款退去。
“你喝的是金夜花茶，味道如何？”这时，安格尔走到了瓦伊身边，问道。
瓦伊还是很谦虚的道：“味道还不错。”
安格尔笑了笑，用满是深意的眼神看向瓦伊：“你的运气，倒是不错。”
话毕，安格尔没有作解释，而是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多克斯。
因为多克斯已经开始烦躁了，正一边叫着疼，一边询问安格尔：“我能不能把这个茶杯给砸了！太可恶了！不给我喝水就算了，居然还敢打我！”
安格尔：“随便你，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如果出了事，可别赖我。”
“出事？出什么事？”多克斯纳闷道。
安格尔不解释，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多克斯。
多克斯被安格尔盯得脊骨发寒，安格尔一般不会说这种话，一旦说出这种话可能就真的有危险了。
想到这，多克斯骂骂咧咧了几句，还是没有敢碰那些茶杯。只能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防御术，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瓦伊看着多克斯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欢快。如果是以前他与多克斯冒险的时候，瓦伊肯定会过去嘲笑一番，但现在不仅自家大人在旁，偶像也在旁，他还是收敛了。
瓦伊：“大人，这些茶杯是怎么回事啊，还挺可爱的。”
多克斯：“可！爱！可爱？！你再说一遍可爱，你对着我的这个茶杯给我说可爱！”
多克斯试图将自己的茶杯往瓦伊这边推，但粉嫩色茶杯好像就认定了多克斯，死活不动。
这时，安格尔开口道：“这些茶杯，都是被你们的特质吸引的。粉色茶杯就中意你，你推给谁，它都会来找你。”
“我的特质？什么意思？”多克斯疑惑道。
安格尔耸耸肩：“我也说不清，这些都是我从某个神秘地方带出来的，它们平时会奏乐起舞，可遇到特质相性的人，它们也愿意为客人斟茶。”
“对了，你们最好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将它们送走，否则可能会出一些不好的事。”
安格尔故意说的很神秘。
多克斯完全不在乎，但瓦伊这个小迷弟，自然是安格尔说什么他就接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呢？”
安格尔：“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或许是剥夺你们的战斗能力，又或者让你们倒霉一段时间，又或者干脆就缠上你们了……”
安格尔说的很玄乎，其实更多的是夸大。
他这些为数不多的茶杯乐队，经过一段时间的滋养，的确有了些神奇的地方。但也没有到安格尔所说的那种级别。
所谓剥夺能力，有，但让手酸软一分钟，无法使用武器战斗，这也算是剥夺战斗能力吧。
倒霉一段时间，有，偷偷联合其他乐器，趁你不注意，将一盆奶油倒在你头上，这也是倒霉吧？
缠上你们，有，现在不就正缠着么。
所以，安格尔纯粹就是恶劣因子又上线了。
听到安格尔的“危言耸听”，多克斯其实有点怀疑，但是他也没证据表明安格尔说的是谎言。
这时，瓦伊继续问道：“什么叫做送走，我刚才是送走那个竖琴茶杯了吗？”
对于很捧场的瓦伊，安格尔并不吝多说几句话：“是的，所谓送走，就是喝了他们送来的茶，就行了。”
瓦伊：“那好像很简单啊。”
安格尔神秘的笑了笑：“的确简单，但是，我可以透露一个秘密给你，竖琴茶杯是所有茶杯乐队里泡茶最难喝的。你如果当时说不好喝，或者直接吐掉，那么后果可能就是被竖琴茶杯抽筋作弦了。所以说，你的运气不错，或者说，礼仪教学很好。”
瓦伊之前说好喝，且一饮而尽，更多的是一种礼仪，说白了就是虚伪。但竖琴茶杯恰好就吃这一套，所以瓦伊算是安全通关了。
瓦伊在松了一口气后，目光看向了卡艾尔和多克斯。
他也想看看他们怎么送走茶杯。
多克斯半信半疑，没有什么动作。卡艾尔倒是很相信安格尔……就算不信安格尔的说辞，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按照安格尔所说的，要将这茶杯送走，就是要喝里面的茶，可他该怎么喝到呢？
卡艾尔面前的手鼓茶杯，专心致志的打鼓，完全没有送茶上前的意思。
在卡艾尔一筹莫展的时候，众人却见到坐在安格尔正对面的智者主宰，飞快的对着诗琴茶杯说了几句话，诗琴茶杯便将自己的杯子送到智者主宰嘴边，主动斟倒，然后飞快离开。
智者主宰做了什么？
众人全都疑惑的看向智者主宰。
其他人想要喝茶，其实还是有迹可循，但智者主宰那边的诗琴茶杯，完全把自己当成吟游诗人，不断的朗诵不知名的话语，结果智者主宰居然比他们还更早喝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众人的疑问，智者主宰没有说话，反倒是黑伯爵给出了解释。
“刚才那个诗琴茶杯，听上去是在胡说八道，其实是一个简单的语言关联考验。而最后，你们也看到了，智者主宰回答出了准确的答案。”
顿了顿，黑伯爵又道：“金之前说过，这些茶杯是被你们的特质吸引。那就按照自己的特质，去想办法喝到茶吧。”
安格尔连连点头，黑伯爵不愧是黑伯爵，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的猫腻。
智者主宰的特质是“智慧”，所以诗琴茶杯是想考验智者主宰的智慧，但是显然它高估了自己的智力。最终，在智商碾压之下，诗琴茶杯几乎是落荒而逃。
至于说，为何考验瓦伊的是礼仪，这个安格尔也不知道。或许，竖琴茶杯也察觉到，现场唯一会夸赞它的茶水味道的，就只有瓦伊了吧……
有了黑伯爵的提示，多克斯和卡艾尔也很快就喝到了茶。
卡艾尔的其实最简单，他的特质是专注，手鼓茶杯之所以完全不理卡艾尔，也是因为它在专注的打鼓。专注自然不会分心，卡艾尔不去管打鼓，直接探头过去，从茶杯的背面一饮而尽。
多克斯的也很简单，破解指挥棒茶杯的谜题，其实就是循着指挥棒的轨迹，跟着唱歌就是了，而且这个指挥棒茶杯也是个半灌水，只要唱准了音高音低，就能通过。
多克斯也察觉到谜面，但羞耻心让他不愿意就这么跟着哼。
但想到安格尔所说的这些茶杯有多危险，就算觉得是危言耸听，但如果有一点几率是真的，那他可就亏大了。
所以最后，多克斯还是咬了咬牙，草草哼唱几句了事。
整个茶前过程，花费不到三分钟。但却让现场的气氛，明显的热络了起来。
“就算没有喝到茶，应该也不会有危险对吧？”智者主宰看向安格尔。
听到智者主宰的问话，多克斯双眼瞪得滚圆，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笑眯眯的道：“果然迷惑不了智者主宰。”
安格尔给出的确定答案，让多克斯更是鼻子不断呼气，双颊怒红：“你刚才真的是在耍我？”
安格尔一脸无辜的道：“没有啊。这些茶杯的确是被你们特质吸引而来的，给客人敬茶是礼貌，你们不喝茶则是失礼。一旦失礼，肯定会受到茶杯乐队的惩罚。”
多克斯：“那智者主宰……”
安格尔没等多克斯说话，打断道：“既然是来自茶杯的惩罚，肯定是以茶杯的能力上限来定。你如果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些茶杯其实没什么攻击手段。”
多克斯：“……那你还说拒绝喝茶，会出现不好的事。什么剥夺战斗能力，倒霉一段时间等等？”
安格尔：“剥夺战斗力一秒也是剥夺，倒霉半秒也是倒霉。”
听到这个答案，多克斯倒吸一个气，只觉得胸中闷闷的。
果然，他就知道安格尔是个蔫坏蔫坏的人，兴起后，随时随地都会搞些恶趣味！
其他人知道真相，也就一笑而过。他们也能看出，安格尔这么做是有意的缓和气氛，看看，现在的气氛不是比最初那凝固僵硬要好很多么。
多克斯嘛，大概是觉得有些丢脸，心中很难释怀。但表面上又只能像其他人一样，把这当成无所谓的小事，这才让多克斯感觉憋闷的慌。
在气氛因为茶前逸事稍缓时，智者轻笑一声：“没想到之前是我考验你，现在变成你考验我了。”
安格尔：“智者大人既然看破了谜底，完全可以不接受考验。”
智者却是摇摇头：“无所谓，很久没人敢向我提出考问了。虽然是个茶杯，但也挺有趣的。而且，这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启蒙老师，缸中人。”
“缸中人，怎么听上去有点奇怪，让人联想到一些不舒服的画面。”多克斯嘀咕道。
智者主宰：“你这么说也没错。我的启蒙导师缸中人，是被同族抓到的一位人类神父，他的双脚被砍掉，浸泡在有特殊药液的缸子里保存，可以让其多活一段时间。”
智者主宰所谓的同族，就是三目蓝魔。这是一个会吃人的族群，所以，抓到人制作成缸中人，其实就是一种“储备粮”的概念。
“那位人类神父挺不错的，并不害怕死亡，还会在族群里布道。只是，其他同族都听不懂，只有我能听懂……我把他当做老师，他则把我当成学生。他不会直接教导我知识，他会提问，用提问的方法，引导我去思考。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回答了多少个问题。”
智者主宰中间明显省略了一些故事，他们如何成为师生的，他们如何有互信的。这些其实也挺重要，不过智者主宰不愿意提前，他们也不好询问。
“那一年繁花之月比往年要漫长，但再漫长，也终会迎来春祭之月。”
智者主宰说到这时，故事戛然而止。
缸中人的结局，他没有说。但是，被砍掉双脚，装在缸子里的人，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没有超凡者的帮助，结局是什么，不用问也知道。
更何况，智者主宰当时还在三目蓝魔的族群里，也即是说，他还只是个幼崽，他没有办法改变任何结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春祭之月如期到来，接受启蒙导师在某天，突然消失。
同时接受，某个角落里有翻起的一片新土。
智者主宰并没有沉湎于过去的回忆里，很快便抽离了愁绪，笑着看向安格尔：“有来有往，我讲了我的一小段故事，你难道不想说说自己的故事吗？”
安格尔：“……”就说智者主宰为何莫名其妙接下多克斯的“缸中人”询问，敢情是在这等着的。
既然是多克斯问的，你该去问多克斯啊，干嘛把眼神对准我？
安格尔很想装作没听到，但思来想去，他们这次是来“谈”的，终归是要说一些秘密。——当然，在外界不算秘密，对于智者主宰这种老怪物才是秘密。
所以，安格尔想了想还是开口：“智者主宰想听什么？”
安格尔以为智者主宰一定会立刻将话题转向木灵身上，但是，智者主宰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换了个舒服却懒散的坐姿，淡淡道：“我说的是我小时候的事，你不妨也说说小时候。”
安格尔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小时候啊……”
“怎么，记不住了吗？”智者主宰看安格尔沉凝的模样，打趣道。
智者主宰话音落下，却没有注意，旁边多克斯猛地把手额头上，一脸无语的样子。
安格尔：“记倒是能记住，就是不知道智者主宰想听的是哪段时期。小时候，是十岁前吗？”
智者主宰：“二十岁前。”
这下子，不仅仅多克斯，在场其他巫师都撇过头了。
“二十岁前的事，既然智者主宰说的是启蒙老师，那我也说说启蒙老师。”安格尔作回忆状：“他是一位很特别的普通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研究这个世界，研究大地，研究空气，研究光，研究物理常数……我从小在他的教导下，也养成了研究的习惯。”
众人知道安格尔的一些经历，但是，关于安格尔口中的启蒙导师，倒是头一次听说。
听到这位启蒙导师是个普通人，却热衷于研究，也颇为感慨。难怪安格尔现在成长为学院派的中坚力量，这个启蒙导师应该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会认知这个世界。可惜的是，他不幸患了病，一种哪怕超凡者都无法治疗的病。”
安格尔的表情微微带着愁绪。
众人却是在心中暗暗道：果然，情到浓处必然有曲折。
“为了治好老师的病，我踏入了超凡之路。”
安格尔以这句话，作为结局。和智者主宰一样，有很大一片的留白需要去脑补。但整体故事的概貌，却是已经浮现出来了。
不得不说，从脉络上来讲，智者主宰和安格尔的故事略微相似，都是被启蒙导师所开悟，踏上了不一样的路。只是他们追求的目标略有不同罢了。
“最后，你治好了启蒙导师的病了吗？”智者主宰问道。
安格尔：“不能说治好，但也不能说没治好。反正最近去看他时，他还挺活蹦乱跳的，又是设计图书馆，又是做城市的规划师，还带了好几个团队开发内容……”
智者主宰其实已经做好了安慰的准备，因为一般来说，这种故事都是以悲剧收尾。但没想到，安格尔给出的答案完全跳脱了他的设想。
“你的启蒙导师还活着？”智者主宰疑惑道。
安格尔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他不是普通人吗？”
安格尔：“是普通人，虽然长得很老态龙钟，但实际年龄也就四十、五十多吧？”
这下子不仅仅智者主宰沉默了，在场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智者主宰沉默了片刻：“……你今年多大了？”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其他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句话，之前他们听智者说，让安格尔讲二十岁前的故事，就有这个预感了。因为安格尔现在就处于这个年龄段啊！
安格尔想了想，略带保守的道：“马上就二十岁了。”
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此时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觉得五味杂陈。他一直把安格尔看的很重要，一来其技术过硬，二来有谋有略，三来背景神秘。这些光环的加持下，安格尔比在场其他人都更重要。
因为想要从遗留地得到情报，必须要有勇有谋的人，安格尔完全适任这个棋子。
但现在，对方告诉他，自己只是个没满二十岁的愣头青！这让智者主宰实在有些恍惚，他也不是看不起少年，每个人都是从少年阶段走过来的，只是如此成熟思维的真的是少年吗？
虽然安格尔也表现过少年的样子，譬如，他刚才莫名其妙搞出来茶杯考问，这种明显带着顽劣恶趣味的事，就很有少年无畏的态势。
但综合来看，他实在看不出安格尔是个不足二十岁的人。
智者主宰恍惚了许久，表情都有些没控制住。这看在一旁的多克斯眼里，却是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安格尔能在各种大新闻甚嚣尘上的巫师界，一直保持极高的热度，就是因为他的经历实在太难以相信了。
询问年龄这种事，完全是自取其辱。
智者主宰心灵有没有受创，这个另说。但，安格尔的年龄却再一次的证明了一件事，他肯定肯定不是诺亚一族的。
智者主宰和外界不是没有联系，要不然他如何出版《记录巫目鬼交融的不同姿态》？既然智者主宰有关注外界的事，那么诺亚一族的情况，他自然有所留意，毕竟这是奥古斯汀的后裔，而地下水道还有一个奥古斯汀的遗留地呢。
智者主宰在外界的棋子不算多，了解的信息也没有到很深入的地方，但超新星这种无法隐瞒的事，他们还是能打探到的。所以，智者主宰知道，诺亚一族这一代并没有像样的超新星。
新一代的诺亚后裔，有不少出类拔萃的。但像是安格尔这般的，完全没有。
既然没有像样的超新星，那么遗留地也大概率不会被打开，所以他也就没有关注了。
若非这一次诺亚后裔直接找上门，神女亲自出面让他阻拦，智者主宰说不定都懒得出去。
“如果是巫师家族的后裔，你有天赋的话，必然从小就被培养，不可能让你自己去寻找超凡之路。”智者主宰虽然猜出了安格尔不是诺亚一族，但猜测不作数，还要摆证据：“所以，你不是诺亚一族的。”
安格尔这回却是没有否认了。
或者说，当木灵真的被他带出悬狱之梯后，他就注定无法否认了。
以木灵在智者主宰心中的地位，他如果不解释清楚为何木灵要跟着自己出来，估计他也别想离开地下水道了。
而要解释木灵的出来缘由，那么他的背景自然而然就会曝露。所以，此时再去装诺亚后裔，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能说，安格尔也没想到木灵居然还真的记得桑德斯。更没想到，桑德斯在木灵心中地位还挺高。
要不然的话，他估计还可以死皮赖脸的说自己是诺亚一族。毕竟，只要没明确证据，证伪就远比证实难。
“如果我回答了智者主宰的这个问题，那有来有往，接下来是不是该智者主宰回答我们的问题了？”
智者主宰：“你想知道的是必要条件？还是遗留地的情况？”
安格尔：“都可以。先说遗留地的情报吧。”
智者主宰没有拒绝，因为这本身就是要说的。
安格尔：“智者主宰如此爽快，那我也可以直说。是的，我不是诺亚一族的后裔。我呢，只是一个过客，或者说，旅人。”
智者主宰：“我相信你的前半句，但后半句我不认同。如果一个过客，都能成为团队的领队，那你们这个队伍组成就是一场儿戏。”
智者主宰的话，大概除了安格尔不认同外，其他人都认同，就连安格尔的小迷弟瓦伊，都在心里默默认同这句话。
安格尔对这里的熟稔程度，超过了所有人。但是，他从未提出过自己的述求，他好像无欲无求吧，这就算是瓦伊都感觉到不对劲。
不过现在稍微好一点，因为安格尔接受了黑伯爵的利益交换，算是有了明确的立场，且和他们站在同个立场上。
这也让他们对安格尔放心了许多。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很想知道，安格尔来这里的目的。
他们并不觉得智者主宰能够问出安格尔真实的目的，但是，以智者主宰的观察力，说不定能突破安格尔的心理防线，寻找到一丝破绽，借此找到安格尔来此的目的。
只是，他们的愿望终究会落空。
安格尔有目的，是不假。但最大的目的不在地下水道，无论怎么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他就是对地下水道兴趣不大。
唯一的兴趣，还是因为他猜测，“奥古斯汀的双生镜”或许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如果这个猜测无误的话，他还真的想要去参观一下遗留地。可要说带走遗留地什么东西，至少现在安格尔没有这个打算。
(本章完)
“如果智者主宰觉得我在说谎，可以对我使用真言术。当然，仅限这个问题。”
安格尔敞开心扉，一副任人查探的模样。
其实安格尔的这种坦荡的言行，已经让很多人都信了。只是，智者主宰怕他就是要搞这种反心态，故意以退为进，所以还是面露歉意的对他使用了真言术，做出确认。
紧接着，智者主宰在遇到木灵后第一次睁开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随着额目的睁开，周围立刻浮现出大量如丝如线的流光，这些流光不断的交错徘徊，似在编织流光之网，又似在凭空书写着神秘的纹路。
流光一边飞舞，一边将安格尔与智者主宰包围起来。
最终，流光在他们二者的正中间，构成了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树叶。
书页分两面，如今是空白的，只有流动的金光在上面若隐若现。
书页反射出来的光斑，在他们的脸上闪烁，映照出来的表情则是幽幽。
“智者主宰何必呢，我都说了仅限于这个问题，需要搞得那么正式吗？”安格尔叹了一口气。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安格尔却很了解。
因为周围的流光，编织出来的纹路正是魔纹。而中间这本由魔纹构建出来的书，则是魔纹的一种表现形式，魔纹术士将其称之为：真言书。
真言书的效果，很类似此前黑伯爵使用的契约光罩，但又有些微不同。
契约光罩里，你说出来的必然是真话，当你不想回答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沉默。
而在真言书的范围里，一旦保持沉默就会被魔纹反噬，所有问则必答。
但是，真言书有一点很有意思：你的回答，可以不是真话。
但如果你把你的回答，留在了那流转金光的书页上，那么这句话就必然是真话。
也就是说，在真言书的范围里，你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只有书页上的是绝对的真话。
当金色书页成型之后，智者主宰伸出手指，一点能量如飞鸿，落到了书页上。
书页的表面升起了淡淡光雾，并构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仔细去看，会发现虚影中出现的正是智者主宰的真身：三目蓝魔。
很快，光雾弥散，三目蓝魔的虚影也融入了书页消失不见。
真身虚影的出现，也意味着，智者主宰用自己的能量激活了书页，换言之，他签订了真言书的“契约”。
智者主宰做完这番动作后，看向了安格尔。
安格尔：“用普通的真言术不行么……”
智者主宰：“效果一样。”
效果的确是一样，但真言书可不仅仅是让人说真话的啊，在幻术系心幻的基础教学里，真言书甚至被用在讲述博弈论时的例证。
因为，真言书有一个特性，只要任何一方签订了“契约”，都可以在上面书写一点合乎情理的规则。
所谓合乎情理，就是被真言书、以及对手都认可的规则。
假如你写一条规则：不想回答的时候可以保持沉默。
这个规则就算对手答应了，真言书也不会答应，因为这属于真言书存在的意义，是它的底层逻辑。
又譬如说，你书写一条规则：对方所说的话都必须是真话。
真言书认可了，可你的对手不认可这个规则，那这条规则就不作数。
这种互相设立规则的方式，看似是为了尊重对手，但实际上，也是一种互相博弈的手段。
就譬如说“对方必须说真话”这条规则，如果对手拒绝签订这条规则，那意味着对手内心有隐瞒的事，不愿意说出来。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说的话里撒谎。
这个情报看似没什么大用，但对于观察力顶尖的巫师而言，也属于博弈一环。
而且，因为真言书的这个规则，很多巫师都喜欢在书写规则的时候，就开始试探对方。
所以，安格尔看到真言书的时候，只觉得眉心发胀。
他宁可和黑伯爵玩契约光罩，也不想玩这种费心费神的真言书。最为重要的是，他的对手是智者主宰啊，他可不认为自己能玩的过对方。
智者主宰见安格尔久久未有动作，他沉默了片刻，在真言书上添加了一条规则。
也是智者主宰唯一的一条规则：遵守原始规则。
也就是说，智者主宰没有设定任何的规则。原始规则，就是真言书的本身规则，没有任何的附加规则。
等于说，智者主宰放弃了在规则上进行博弈的意思。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如果是原始规则的话，那问题应该不大？他只需要回答最初的质疑，其他时候的话，无论真话还是假话都不需要上真言书。
想到这，安格尔还是伸出了手指，准备向着真言书输送了一道能量。
不过，安格尔在输送能量的时候，心中一动。
原本该从思维空间里的魔漩里释放出来的魔力，被安格尔在最后时刻停了下来，他暗中将右手的“门”打开，隐藏在手套下的绿纹开始活跃的跳动着，一股魇界之力开始悠悠的凝聚。
淡绿色的能量，带着浓浓的魇幻气息，从他的指尖窜出，融入了真言书。
众人都看到了那明显带着怪异气息的淡绿色能量，不过他们都没有太惊讶，包括智者主宰都没当一回事。
因为此前安格尔的幻境、幻术直播，都带有这种气息。毫无疑问，这就是安格尔的能量。
很多时候，当事双方将自己的能量融入真言书的时候，不一定要用最本真的魔力，因为纯粹的魔力也有可能被人看出端倪。将魔力换做其他能量，譬如以魔力催动的大地之力、自然之力、水之力，都可以激活真言书。
故而，看到安格尔使用幻术之力，他们并没有惊讶。
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当那淡绿色的能量融入真言书时，真言书绽放出明媚的绿光，而绿光之中隐隐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不能说和安格尔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道身影非常的高大，身材瘦削颀长，他没有露出正脸，只有一小半的侧脸。
侧脸因为是绿光组成，也看的不清晰，反正轮廓很高挺。
唯一有辨识度的是他的头发，头发长到遮住了他的腰部。不仅顺滑，而且还隐隐泛着光泽。
从整体来看，和安格尔简直完全无关。
虽然他们知道安格尔现在的红发金眸样子，是用了变形术，但是，他们也见过安格尔的真容啊！安格尔作为近年来最大的话题人物，大小杂志恨不得每期都把他的肖像当成版面人物来宣传。而且，前段时间安格尔还是新星赛的裁判，当时也露了脸。
安格尔的真容是金发碧眼，年轻而俊朗，眉目间仿佛有朝阳之气。而且他的气质，也充满了传统贵族的优雅感，让人一眼难忘。
现在，安格尔喜欢打扮成红发金眸的邋遢样子，说实话，包括多克斯、瓦伊在内，都觉得有点太暴殄天物了。
现在看着真言书上那长发人影，他们全都愣了。
原来，他们以为安格尔的真容，也是假的？
多克斯忍不住看向安格尔：“你长这样？”
安格尔给了个白眼，没有回话。因为他现在自己都有些讶异，他长什么样他自己知道，真言书上面的光影绝对不是自己。
但是，又不能说完全不是自己，因为安格尔身体好几个部位都属于“那位”。
此人，就算没有看清正面，但光是那头长发和高大的身影，安格尔就认出了他是谁。
——莎娃。
他本来是想试试用魇幻之力作弊，因为他知道自己右手绿纹有「释放、通道、门」的结构，可以直接从魇界流入魇幻气息。
只是安格尔没想到的是，最后真言书呈现出来的居然是莎娃的样子。
他现在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在安格尔心中叹气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智者主宰似乎并没有在意真言书上的光影，安格尔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来。
对啊，智者主宰也不知道他的真实长相，看到长相一样，认为他用了变形术也是正常猜测。
至于其他人，反正也没露正面，他强行硬拗，说自己转过头就长那样，也可以嘛。
想到这，安格尔的心情重新变得明朗起来。
“既然智者主宰没有定下规则，那我也不定规则了。”
智者主宰：“你可以订。”
安格尔：“我如果订立规则，只会有两个选项：第一，让智者主宰必须回答与自己有关的问题；第二，让智者主宰必须回答与自己无关的问题。”
“这两个选项智者主宰可有同意的？”
智者主宰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留了坑。他会同意才怪。
“我也参与进来吧，你们不提规则，我来提啊。”这时，多克斯对着他们猛挥手。
安格尔没理会，智者主宰也不看他，反倒是转头看向了飘在半空中的黑伯爵。
“你要加入吗？”
智者主宰其他人都不看，偏偏认定了一个被石板嵌入的鼻子。安格尔也不敢妄加猜测，但从智者主宰的选择来看，他或许已经猜出黑伯爵的身份不凡了。
也是，他们虽然拟定了用“黑、金、红”来做称呼，无视了辈分的差距，但是在悬狱之梯的时候，终归会有细节的差距。
就像是安格尔会对多克斯各种闹腾，但他从来没有对黑伯爵有过恶言。
还有，两个学徒虽然也有被告诫，不要曝露。但是，越是极力忽略，越是容易被智者主宰逮住马脚。
不得不说，智者主宰安排他们去悬狱之梯“参观”，还是发挥了效用。
他们之间的人物关系、人物亲疏、重要程度基本上都曝露了。
黑伯爵面对智者主宰的邀请，也没有拒绝，鼻子猛地一吸，吹出了一阵狂风。
狂风融入到真言书后，青色的光芒泛起，显露出了一个人影。
只是这个人影比安格尔刚才的还潦草，一来，他是坐着的，根本看不到全貌；二来，他戴了面具，是一个血眼兔子的绒毛面具。
光从这两个特征，别说看出他是谁，他是男是女，是人是怪都没办法判断……
智者主宰看到这一幕，倒也没有说什么。真言书显现的光影就是这样，它呈现的是最常用的样子，安格尔最常用的是长发造型，黑伯爵最常用的是面具造型。
智者主宰：“既然都已经激活了真言书，那不妨每个人先在上面写一句话，以作互信。至于之后，要不要写在书页上，全看你们自己。”
安格尔与黑伯爵没有异议，点点头。
因为，此前是为了证明安格尔的话是否是真实的，智者主宰开启的真言书，所以，第一句话便由安格尔来写。
书写也很简单，只需要操控留在真言书上的能量，既可以呈现出文字。
安格尔联系上书页上属于自己的魇幻之力，犹豫了片刻，在书页呈现了这样的话：
“对于这片已经荒废了的地下水道而言，我的到来只是记录。”
“我是一个过客，而非归人。”
安格尔一次性就写了两句话，当这两句话呈现在书页上时，绿光悠然，没有一丝的阻碍。
这意味着，安格尔写的是真话。
虽然是真话，但安格尔给自己留的余地也相当大。他看似写了来意，与自己的定位，但都很模糊。
‘只是记录’，你要记录什么，记录遗留地的一切，还是记录某位神女？
‘是过客，非归人’，这句话倒是将自己的定位给站住了，但过客，不代表不争。
过客，只能证明安格尔不是特意而来。
虽然安格尔留了很大的模糊空间，很容易挑刺。但就智者主宰来看，这两句话还是很有诚意的。
只是，智者主宰心中的疑惑却是未解。
既然安格尔不是归人，那他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他出现以后，又发生了很多巧合，这在智者主宰看来，实在怪异。
但真言书并未对安格尔反噬，他说的就是真话。智者主宰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先按捺下去。
在安格尔书写完第一句话后，接下来，黑伯爵也在真言书上写了一句话。
“吾为诺亚。”
黑伯爵只是书写了这短短的一句话。
真言书也如实呈现，没有出现波澜，意味此话非假。
其实此前黑伯爵也已经表明过自己来自诺亚，再写一遍，看似是敷衍的钻空子，实则不然。
这句话在智者主宰心中，意义非凡。
诺亚后裔，是一个泛指。所有冠以诺亚姓氏的都可以被称为诺亚后裔。
而“吾为诺亚”，这不再是泛指，而是一种特指。特指黑伯爵一人，就可以代表目前整个诺亚一族。
光是这句话，在智者主宰的眼中，黑伯爵的真实身份就已经无限的缩小。
能以己身代表“诺亚”的，只有诺亚一族最核心的五星元老，以及当前的诺亚族长。
黑伯爵看似只有一个鼻子，但他的真身，已经开始拨云见雾逐渐明朗。至于说他究竟是其中哪一位，对智者主宰已经不重要，只要他能代表诺亚，接下来的事，必然会出现有趣的变化。
曾经不是没有过诺亚后裔来寻找遗留地，但那些后裔根本不够看，甚至连最后那段路都过不去，更遑论面见神女。
但现在来的是能代表诺亚的人，那这就有点意思了。
神女在他面前，还能维持住高高在上的傲气吗？
虽然智者主宰心中很期待脑补的画面，但事情还是要分两面来看。黑伯爵承认自己能代表诺亚，或许会给遗留地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同样的，也可能给本就处境不佳的奈落城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纵然奈落城还有一部分沉睡的老怪物，但面对巫师界的新贵，而且还是人脉通天的新贵，就算能啃下这根硬骨头，奈落城也会遭遇更危急的情况。
想到这，智者主宰开始有些头疼了。
如果只是普通诺亚后裔的话，有安格尔这个变数，说不定能帮他试探出神女的秘密。但现在加入了诺亚本诺，那变数就更大，也更难以掌控了。
黑伯爵落笔之后，智者主宰久久没有书写。安格尔和黑伯爵倒是不急，他们能看出智者主宰是在思索；倒是坐在侧位的多克斯，迫不及待道：“也带我一个啊，说不定我也能提供优秀的建议。”
智者主宰依旧在沉思，多克斯索性直接弹出一股能量，融入了真言书。
智者主宰感知到了，并没有阻止，或许他也是想看看，多克斯能带来什么真相。安格尔和黑伯爵也没有阻止，黑伯爵是懒得理会，安格尔则是觉得，有多克斯加入进来搅局，其实也挺好。
真言书就算目前没有设定任何规则，但它的博弈属性依旧存在，除非你之后再也不落笔真言书，让别人无法判断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倒是可行。但如果智者主宰在上面落了笔，他们却选择回避，这也不太好，而且还有可能被智者主宰看出端倪。
所以，在安格尔想来，多克斯加入真言书，成为一个搅局人，能大大的降低博弈属性。
就算智者主宰想借此博弈，思考他们的对策，可能也会被多克斯给带偏。
多克斯的能量融入真言书后，书页立刻泛起了淡淡的血光，最后凝聚出来一个站在沙虫狰狞血口下持剑而立的长有双角的巨大人影。
不得不说，这浮现出来的光影，卖相是所有人最好看的。
之所以多克斯额头会有双角，体型也如巨人，这显然是激活了血脉。
就连安格尔也不得不承认，激活血脉的搏斗，常常会贡献出非常多的经典画面。当初魔画巫师冯，他所绘画的战斗画面，也多以血脉搏斗为主，就连那幅最经典、也是霜月联盟最受欢迎的书刊《位面征荒录》的扉页画《末日天灾》，站在最前方迎击魔神降临的也多是激活了血脉的巫师。
激活血脉不代表一定是血脉侧，但血脉侧一定可以激活血脉。
安格尔偶尔也幻想过自己能激活出血脉，化身肌肉战车，滚轮所在之处便是血雨腥风。但，这也就只能想想，他的血脉属于投影血脉，目前甚至都不知道属于不属于“血脉”，激活之后除了比原先的肢体大那么一点点外，多了一点点绿色纹路外，就没有其他的效果了。
不过，真要安格尔重新选择，他大概还是会选择投影血脉。
光是右手的绿纹可以持续且无限量的释放魇界气息，光是这一点，就让安格尔舍不得放弃了。
要知道，如桑德斯、苏弥世等人，释放魇幻，还需要配合魇石。魇石的价格向来昂贵且稀少，这也让他们养成了能释放普通幻术就释放普通幻术，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使用魇幻，更加不会肆意的使用魇境。
但安格尔就没这限制，其他人的魇境里面的气息，都是他们去魇界“讨”来的。安格尔完全自给自足，甚至还养了一堆魇界生物，譬如这些没有什么价值的茶杯乐队。
多克斯那帅帅的光影慢慢融入真言书后，他看了看安格尔与黑伯爵：“我开始写啰。”
安格尔和黑伯爵都不吭声。
多克斯见状，立刻开始了自由发挥，与其他人那短小精悍的语句不一样，多克斯一来就放了个大招。
“我是一个穷苦的酒吧老板，最爱喝的是风暴过后的山岚；喝风喝的满满，兜里全是破烂，本想经此度难，奈何全成硝烟。然诺亚与我紧密相关，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就让我们报团取暖。”
真言书有一阵的扭曲，似乎在判断真实性。隔了好半晌，真言书才幽幽的将这段充满怨气，但又带有期望的话，呈现在了书页上。
安格尔看完，默然不语。
黑伯爵则是转过头，当没看到。
智者主宰本来已经做好了分析文字的准备，但看着这一排满带着玩世不恭的言语，还是忍不住心累。
虽然从多克斯的落笔来看，他好像和“诺亚”只是有关联，但不是诺亚的人。可他写的又太模糊，说多克斯是诺亚，其实也可以。
可是，智者主宰其实一早就判断出多克斯与诺亚应该没有太大关系，但真言书又呈现出这样的文字。这让他不得不再多考虑一层逻辑。
这也算是遂了安格尔的意，多克斯的加入，的确是搅局的。
智者主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说道：“那接下来就该我写了。”
智者主宰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他落笔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一排字就被真言书认可并呈现了出来。
他们以为智者主宰会说出这次来的目的，或者说，解释一下何谓必要条件，加分条件又能加到什么分。
但智者主宰并没有在这上面着墨，真言书上只有一排字：
“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也无杀念。真正会动手对付你们的‘人’，在遗留地。”
看完这句话，安格尔与黑伯爵互觑了下，眼神似有交流，但均没吭声。
智者主宰则道：“我写下这句话，是希望你们起码能信任我。在信任的情况下，才会有后文。”
安格尔：“这一句话，哪怕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得到。光是这句话，是无法取信于人的。”
智者主宰：“那你觉得，我要写什么话，才能让我们有互信基础。”
这回安格尔没有说话，而是换做黑伯爵开口：“我们不需要互信，只需要维系平衡。”
互信的基础，首先需要的是对等。但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对等的资格，智者主宰的实力太过强大，完全能够碾压他们在场所有人。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将其他人留在大地环壁。不就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黑伯爵自己敢于踏出大地环壁，是因为他一旦死亡，真身立刻就会降临。而安格尔踏出大地环壁……这一点黑伯爵都有点想不通，只能猜测，可能他也有防身的办法。
“平衡是吗？”智者主宰也明白桑德斯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后，在真言书上添上了一句话。
“当兵戎相见时，我会收束所有可用的手段，自缚五秒。”
黑伯爵所提的平衡，是危险平衡，或者说死亡平衡。
而这个危险平衡，智者主宰显然理解了。一旦他们之间动起手来，智者主宰必然要自缚五秒，这五秒就是给他们逃离的时间。
释放位面夹道，快的话，两秒就能完成，五秒时间足够开启位面夹道并且离开。
这才是黑伯爵所说的平衡。
只有我们拥有了安全离开的前提下，才能有限度的配合你。光谈什么互信，那纯粹就是空话。
智者主宰将空想落入现实后，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用担心等会去智者大殿的时候，被智者主宰偷袭了。
智者主宰则再次看向了对面的……安格尔。
“现在，我们俩谈谈如何？”
安格尔也知道智者主宰肯定会先找自己，所以也没有拒绝，点点头：“智者主宰请说。”
“你是如何找到木灵的？你又是如何让木灵跟着你离开的？”
顿了顿，智者主宰道：“这两个问题可以作为交换，让我也回答你提出的两个问题。如果你要我将答案写在真言书上，那么就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就算计起来了，太抠了。”多克斯嘀咕道。
虽然看似智者主宰没有让安格尔一定要将回答写在真言书上，但是，安格尔要回答的这两个问题，就算不写在真言书上，也一眼能判断出真假，因为这里面的内在逻辑是很难蒙混过关的。
但安格尔如果反过来提问，智者主宰完全可以说谎两次。
如果不说谎的话，将答案写在真言书上，却只能换成一个问题。
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公平。
以上是多克斯的想法，但就安格尔而言，其实智者主宰给出的“交换”已经比较公平，因为多克斯忽略了一点，这两个问题中不止安格尔一个当事人。
木灵还在呢。木灵又不是不能说话，且木灵还是智者主宰的学生，就算再害怕智者主宰，循循善诱的问木灵几句话，木灵难道会故意隐瞒吗？
所以，在安格尔看来，这俩个问题还算能接受。
“可以。不过，我暂时也没什么问题可问……”
安格尔顿了顿，他的心中其实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但是吧，如果智者主宰需要他们去遗留地做一些事，那么他必然会将其中关键讲出来，那么现在提问就纯粹是浪费。
“还是按照之前智者主宰所说的，将手札借我翻阅一下，如何？”
问题什么也不重要，知识与技术，这种东西如果错过了，那就亏大了。而且，智者主宰能被称为智者，其手札里肯定有独特的见解，这才是安格尔垂涎三尺的。
智者主宰刚才没有提到手札，安格尔干脆就自己提出来，这也不是脸皮厚不厚的问题，因为智者主宰之前说了，他现在只是重复智者的话罢了。
智者主宰倒不是故意没说，而是他的手札其实很多年没更新了，他自己都忘了，刚才也是随口一提就抛到脑海后面了，没想到安格尔还惦记着这个。
智者主宰点点头：“可以。”
见智者主宰点头，安格尔这才回道：“智者主宰所提的两个问题，本来我该先回答‘我是如何找到木灵的’，但还是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比较好，因为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比较好解释了。”
智者主宰狐疑的看着安格尔，安格尔是要先回答“木灵为何愿意跟着他走”这个问题？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不该先找到木灵，才劝说木灵跟着走吗？
面对智者主宰的疑惑，安格尔缓缓将手杖抬起来，放在桌面上。
“要不你来说吧，你说的肯定比我可信。”安格尔拍拍手杖上那缠着的藤蔓。
缠绕在杖身上的藤蔓一动不动，宛如真的装饰。
“别装死了，这里没外人。”
木灵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安格尔在沉默了片刻后，憋出了大招：“……你如果想要见到他，你就给我吭声。”
空气一阵沉默之后，一道“吱呀”的声音从藤蔓里发出来。
木灵是吭声了，但你吭个“吱呀”是什么鬼？！
(本章完)
本来空气就已经很沉默了，经过木灵这一声吱呀，变得更加凝滞。
安格尔实在有些绷不住脸，纠结再三还是道：“要不，由智者主宰你来问它？它来回答，我在旁佐证，更显真实。”
智者主宰看了眼继续装死的木灵，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用了，还是由你来回答。”
他太了解木灵了，木灵不可能在如此多人面前说出完整的话的。
之前安格尔能让木灵发出“吱呀”声，都已经让智者主宰很惊讶了。再多的话，几乎不可能。
顿了顿，智者主宰又道：“你刚才对木灵说的，让它见到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从安格尔对木灵说的话中，智者主宰就已经捕捉到了重点，或许木灵愿意随安格尔离开，就是因为安格尔给了木灵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中存在一个关键人物：他。
这个他，是谁？为何木灵想要见到他？甚至为了见他，主动离开了对它而言最安全的舒适区。
“关于‘他’啊……”安格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起另一件事：“不知智者主宰是否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一个问题：木灵的本体是什么。”
智者主宰：“记得。”
他那时的回答是：不知道。因为木灵从未提起过自己的本体，智者主宰因为种种外界因素，加上木灵的性格使然，最终也没有询问。只是按照诞灵的通性，猜测是与人类息息相关之物，或是首饰、武器或者工艺品等等……
当时智者主宰以为安格尔询问木灵本体的原因，是想借此在悬狱之梯寻找到木灵踪迹。
但现在安格尔重新提及这个问题，显然是另有内情。
而具体是什么内情，智者主宰在思忖片刻后，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安格尔：“木灵诞生之后的行动轨迹，智者主宰一定不会陌生。主宰觉得，在它的轨迹中，可存在深刻影响到它的人，让它愿意不顾一切的离开，只为了见到他？”
安格尔虽然是提问，但无论是安格尔亦或者智者主宰都知道，这个问题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没有。”
“它诞生于巫目鬼盛行之地，躲躲藏藏、跌跌撞撞的去到了异度空间，在西西亚小姐的指引下，又来到了悬狱之梯。在这过程中，它除了遇到西西亚小姐外，没有遇到任何可交流的生物。”
“如果西西亚小姐是它奋不顾身也要见的人，那它早就离开了。”
“所以，它想要见的，必然另有其人。”
安格尔话说到这时，看向智者主宰，他相信智者主宰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后者在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道：“它要见的是其本体的原主人？”
“没错。”安格尔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智者主宰如果还猜不到那才奇怪。
安格尔：“原因就是这么简单，我答应带它去见原主人，所以，它答应和我离开这里。”
话虽如此，但智者主宰却不觉得原因真有这么简单。
木灵的性格是胆怯，不是愚蠢。如果谁都能靠几句话就将它骗出来，那也太儿戏了，更对不起智者主宰夜以继日对木灵的教导。
所以，安格尔一定还做了其他事。一来，让木灵注意到他；二来，要让木灵相信他。而这，或许才是问题的关键。
见智者主宰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安格尔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说让木灵自己来说嘛，它的话你肯定信。我说的话……岂不是要把底都给交代了。”
安格尔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似是自喃，但智者主宰还是听到了。
安格尔虽然已经做好了掉马甲的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点不适。他还挺享受挂着马甲行事的……因为马甲做的事，与他安格尔有何关系？
“智者主宰不信任的原因，在于缺少关键证据。”安格尔指了指摆在桌面上的手杖：“这根手杖，就是证据。”
智者主宰看着手杖，脑海里飞快闪过关于这根手杖的林林总总。
他是亲眼看着安格尔将手杖炼制出来的。
一开始，他就觉得这根手杖似乎有些眼熟，后来才发现，杖头其中的一个银色饰物和6163号实验体自制的饰物很像。这个发现还让智者主宰微微有些心忧，担心6163号实验室是否已经被他们杀死，为此智者主宰通过魔能阵亲自去看了眼。确定6163号安全无虞，且银色饰物也在它身上，智者主宰这才彻底的释疑。
而此时安格尔明确点出手杖是所谓的“证据”，这让智者主宰不得不再次打量起这根手杖来。
手杖的杖身，是由木灵的衍生物炼制的，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难道疑窦之处还是在杖头？
智者主宰目光注视着6163号也拥有的银色饰物上，这个饰物最吸引人的一点，便是上面镂空雕刻的精致徽标：骑士细剑长着双翼，插在荆棘与蔷薇之中。
同样的徽标，智者主宰此前也见过，就在安格尔的手套上。
当时，智者主宰的确有点奇怪，为何实验体6163号自制的挂饰上会存在和安格尔手套一模一样的徽标。但奈何当时安格尔的行径古怪，又出现一连串智者主宰也无法解释的巧合，这件事也就被当成这些巧合中的一件，被智者主宰抛在了脑后。
但现在仔细的寻思起来，这里面值得一说的地方相当的多。
实验体6163号追求“美”是毋庸置疑的，它因“美”而开智，但是刚刚开智的它，就能自制如此精美的镂空雕刻吗？
不可能的，这种镂空雕刻是技艺沉淀了数代的结晶。就算对“美”的赏析有绝佳天赋的6163号，也只能判断它是美的，而无法创造它。
那么，6163号的饰物是从何而来，与这根手杖杖头的饰物有什么关系？
智者主宰总觉得脑海里有一条隐约相连的线，将种种线索连在了一起，但他始终觉得缺少了关键一环。
而缺少的关键一环，必然与木灵有关。
因为安格尔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提到手杖，而手杖最值得关注的也就是杖头……
忽然，智者主宰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木灵的本体是什么？
这是安格尔最开始就说的话，这句话被他首先提及，当时智者主宰以为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引出“木灵本体主人”的概念。
但现在想来，真要引出木灵本体的主人，其实没必要特意询问：木灵的本体是什么？
因为在南域诞生的灵，九成九的通性都是与人类息息相关。所以提及灵这个通性，就已经可以往灵的本体主人上思考了。而没必要询问，木灵的本体是什么。
经过此前的观察，智者主宰很清楚，安格尔是一个很少言之无物的人。他不可能无的放矢多此一问，这句话一定有其意义所在。
木灵的本体是什么？智者主宰曾经猜测过，毫无疑问，肯定和人类相关，他的猜测是首饰、武器或者家具摆件等等……
而现在，安格尔刻意指着手杖，言说“关键证据，就在这里”。
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想到这，智者主宰开口道：“木灵的本体，是手杖？”
听上去是疑问句，但智者主宰的表情却很笃定。
安格尔点点头：“大抵没错，但是智者主宰还是少想了一层。光是知道木灵本体是手杖，这也不算关键证据，不是吗？”
智者主宰这回没有去猜测了，本来就是互换问题，现在反倒变成被安格尔引导着回答问题，陷入被动，这并不是智者主宰的初衷。
所以，智者主宰这回直接问道：“那你所说的关键证据是什么？”
安格尔：“我说了，关键证据，就在这里。”
安格尔重复了之前的话，同时手指再次指向了手杖。
智者主宰看着手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让他有点不敢置信的念头，这个想法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看安格尔不断的强调手杖，智者主宰又觉得或许这想法是有一点点可能的？
智者主宰头一次用迟疑的语气，道：“这根手杖，是木灵的本体？”
安格尔嘴角扬起，同时眼睛笑的眯成了弯月：“答对了。”
看着就差没有撒花庆祝的安格尔，智者主宰一头的雾水。
“这根手杖……就说杖身，是我亲眼看到你炼制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木灵的本体？”智者主宰就算之前犹豫的回答了，但真要他相信自己说出来的答案，他还是没有丝毫把握。
安格尔：“杖身也出自木灵的衍生物啊。”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杖，轻轻抚摸了一下手杖上盘缠的藤蔓。木灵似乎很喜欢安格尔的抚摸，轻轻的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
“这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木灵的，况且，木灵现在不是已经缠在这根手杖上了么，说它是木灵本体，不为过嘛。”
安格尔的这番话在智者主宰听上去，是有点诡辩的，但安格尔话里的内容吸引了智者主宰的注意。
——这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木灵的。
这根手杖，目前由三个部分组成，藤蔓、杖身、杖头。前两个不用谈，本身就是木灵的。但是按照安格尔的说法，那杖头的银色饰物，也是木灵的？
智者主宰没有去思索这里面的关系，直接指着刻有雕纹的银色饰物，向安格尔问道：“这个也是木灵的？”
安格尔点点头：“没错。木灵初诞生的时候，这个就在它身上，所以，说是它的也不为过。当然，从物品归属的角度，这个饰物有一半归属权是其原主人的。但原主人既然不小心遗失了手杖，那它的一切归属权就应该属于木灵了。”
智者主宰没有说话，示意安格尔继续。
“不过呢，木灵诞生的位置有点尴尬，周围全是巫目鬼。它呢，为了保护初生的灵智萌芽，不敢随意动弹，怕引起巫目鬼注意，这也算是合理。”
毕竟木灵就在旁边，安格尔也只好把“怂”说的委婉了一些。
“虽然手杖的位置偏僻，但巫目鬼的数目实在太多，总会有人发现的。只是，巫目鬼的智商大多不高，面对一个‘死物’，都不太感兴趣。”
“可这个时候，一只很特殊的巫目鬼出现了，它对‘死物’依旧不感兴趣，但它对‘美’却有着异常的追求。”
安格尔说到这时，智者主宰已经知道，安格尔口中所谓的巫目鬼就是实验体6163号了。
这么说来，实验体6163号身上的那个银色饰物，是得自木灵本体？那为何现在6163号身上还有饰物？
智者主宰突然想到，安格尔之前当场炼制了一根超凡性质的手杖。他想炼制一个普通的银色饰物，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所以，他是用假的换了个真的？
也不对……其实那银饰也没有多大价值，分真假有点过了，应该说是新的换了个旧的。
果不其然，安格尔很快就说到了后面的故事。
“追求美的巫目鬼，看到杖头上的小王冠，还有镂雕银饰，自然很喜欢，于是就拿走了。而我们可怜的木灵，却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拿走。对了，那只巫目鬼可能还拿了一个银色圆环，不过因为不太好看，就丢弃了，最终被另一只巫目鬼捡到了。”
“木灵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圆环，它很珍爱，可惜，在异度空间的时候，又被西西亚收了过路费，最后一个圆环也不保。最后只能光秃秃的登上了悬狱之梯。”
智者主宰：……这么听上去，还挺悲伤的。
“直到我们的到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一路上不仅找到了银色圆环，也在那只特殊的巫目鬼身上，以及它的闺房里，寻找到了镂雕挂饰与王冠。最后，又和西西亚交换了最后一个圆环，组合成了这个杖头。算是为木灵找齐了它丢失的所有配件。”
安格尔说到这，智者主宰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
他不评价安格尔的其他作为，但是，单纯从安格尔以新换旧从实验体6163号身上，获得镂雕挂饰与王冠，而不是通过杀戮获得，这一点其实是让智者主宰另眼相看的。
不过，智者主宰只是将这些记在心中，并没有言之于口。就像安格尔也没特意提到，他是如何从6163号身上得到挂饰的。
智者主宰：“你的故事听上去很巧合，但是，应该是真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执着收敛那些挂饰，你当时已经知道它是木灵的？”
安格尔把手放到了桌面上，示意智者主宰看自己的手套。
其实智者不用看也知道，安格尔手套上的徽标，和银色挂饰的徽标一模一样。只是，智者主宰并不知道，这个徽标意味着什么。
“我当时并不知道它属于木灵，我只知道，这个徽标代表了我导师，也即是说它属于我的导师。既然是导师之物，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其回收。”
(本章完)
将手套上的徽标与挂饰徽标亮出来后，安格尔的整个故事脉络，也算是讲完了。
不过，为了严谨，安格尔还是补充了一句：“以上，全是我基于寻找到的线索做的推理，具体是否如此，还是需要木灵自己来做解释。”
安格尔话毕，再次敲了敲手杖上的藤蔓，示意它出来说几句。
然而，木灵还是处于装死状态。
安格尔：“你想想，明明是自己的小王冠，明明是戴在自己身上的漂亮挂饰，却被巫目鬼给抢走了，你难道就不窝心吗？”
木灵颤抖了一下，但又停息下来。
安格尔继续道：“你可知道，当我见到那只巫目鬼的时候，它将挂饰放在身上最显眼的位置，是所有巫目鬼中最亮眼的存在，一眼就看到了它，也一眼就看到了那漂亮的挂饰。它虽然是巫目鬼，但却美的异常，配上挂饰，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安格尔越是夸赞巫目鬼，藤蔓颤抖的越发厉害，只是木灵还是不吭声。
但木灵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自己微弱的抗议。
它延伸出了一条细细的藤蔓，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词——我的。
或许是为了加强语气，木灵在藤蔓的最后连续长出了三根发着幽幽光芒的绿芽，仿佛三个感叹号。
文字的表达充满了奥妙，如果单纯从这桌子上的文字“我的！！！”来看，大概会觉得木灵是何等的霸气。
但真放到现实，还是从心到让众人一言难尽。
不过，木灵敢用文字的方式来回答，已经算是一种进步了。
安格尔赶忙趁热打铁，说道：“我知道这个挂饰是你的，王冠也是你的，都是你的。不过，我现在要你回答的是，我刚才讲的故事，和事实有差距吗？”
在安格尔看来，任何生灵其实都会有一定程度上困境。这种困境，有可能是生存困境、自卑困境、环境困境、社交困境……等等。这些困境有一部分是囿于物种，无法克服；但更多的是囿于心灵，是有办法克服的。
只要突破了第一次，那第二次就相对简单了。
安格尔对木灵的期待也是如此。
既然木灵都用文字表达了第一次，那第二次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吗？
安格尔热烈的望着木灵，然而，他还是小瞧了木灵的性格弱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分钟后，木灵还是没有给出反馈。
反倒是桌上的“我的！！！”慢慢的缩了回去。
眼看着藤蔓重新就要缠上手杖，安格尔一把抓住藤蔓尾部：“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所谓的约定，自然是让木灵见到其“主人”桑德斯。
虽然安格尔提到约定，什么都没有讲，看似只是一句没有感情的话，但木灵却听出了其中威胁。
在纠结了半天后，木灵还是重新探出了藤蔓，在桌上摆出了一个词语：有差。
“有差？差别在哪？”安格尔继续问道。
或许是威胁的效果依旧在，木灵忸怩了片刻，还是继续回答了。只是，木灵似乎是对安格尔威胁很不满，它的回答从来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好半天，安格尔才整理出它所谓的“有差”是差在哪。
其实安格尔讲述的故事，已经趋于完整。不过有一些细节的差别，王冠和镂雕挂饰的确是那只追求美的巫目鬼给抢走的。但是，那只巫目鬼瞧不上剩余的两个环，所以没拿。并不是安格尔所说的，拿了以后又丢弃了。
那剩余的两个环，对当时的木灵而言，自然是珍之又珍。为此，木灵还鼓起勇气，转移了一个躲藏地点。
但奈何那个区域的巫目鬼实在太多，木灵后来又撞上了一只巫目鬼，那只巫目鬼或许是想讨好那爱美的巫目鬼，就从它身上又摘了一个环。
这下，木灵就只剩一个环了。
珍爱之物被抢夺，痛定思痛，木灵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结果，它遇到了西西亚……
整个故事梗概就是如此，在其他人听来，和安格尔猜测几乎是没有差别。不过，对木灵而言，差别就大了，毕竟它是当事者，同时，丢失的四件饰物还都是它的心头宝。
木灵一字一顿的用藤蔓讲述完了经历，见安格尔没有继续询问了，立刻就缩回了手杖上，继续当那缠绕的藤蔓挂饰。
安格尔则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的智者主宰：“现在故事清楚了，我可没有预知能力。我收集这些饰物只是因为导师，我最初也没想到，这还与木灵有关。不过，后来我从西西亚小姐那里得到最后的一个银环，与其他银环一对比，我这才有了联想。猜测这些都属于木灵。”
“同时，我也有了另一个猜测。”
安格尔没有说出另一个猜测，倒是智者主宰开了口：“木灵是手杖成灵，而手杖是你导师之物。”
安格尔点点头：“没错。”
智者主宰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在他看来，实在实在太巧合了。但经过木灵的讲述，以及安格尔的复盘，这里面的逻辑的确又说的通。
最为重要的是，如果真的不是巧合，那这至少是一个数百年的布局，甚至这个布局还需要考虑到诞灵、追求美的巫目鬼……等等。
百年布局，不是难事。但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一不是有强大的预言巫师作为支持。以当今南域巫师界的预言水准来说，估计只有“不朽的冠星者”拉普耶与“旧日的审判者”哈斯塔，能够做到。
可这种级别的预言巫师，有什么理由来这里布局？
在智者主宰思虑的越来越深的时候，安格尔开口了：“智者主宰是不是觉得很巧合，其实我也觉得很巧合。谁能想到，数百年前我那还只是一个学徒的导师，头一次来地下水道遗迹，就马失前蹄遭遇巫目鬼的追逐，丢失了手杖呢。”
安格尔特意提及，当初丢失手杖的时候，自己的导师还是“学徒”。
一个学徒能有什么布局，身后能有怎样的能量，影响到数百年后的现在发展？
再来，安格尔还提及是被巫目鬼追逐而丢失的手杖。
而巫目鬼是谁培养在那里的？……智者主宰自己。
所以，要说巧合，智者主宰自己也该被算进在内。
“更巧合的是，手杖居然诞生了灵体。”安格尔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的确很巧，但这真的只是巧合。”
智者主宰理解安格尔的意思，他抬起头看向安格尔：“你口中所有的巧合，我可以相信是巧合。但是，你出现在这，我很难相信是个巧合。”
安格尔表情一顿，然后轻笑一声：“智者主宰是忘了我在真言书上写的第一句话了吗？我只是过客，而非归人。”
智者主宰却是静静盯着安格尔，真言书上的确有这句话，但安格尔写的模棱两可，是有操纵余地的。
“这个问题，我也可以做一个完整的解释，但这不属于这两个问题。”安格尔：“我们还是先回到智者主宰最初询问的两个问题吧？”
智者主宰没有拒绝，点点头。
“关于第二个人问题，我是如何让木灵跟我走的。现在答案，想必智者主宰应该有了。”
“木灵的本体是我导师遗失的手杖，我答应带它去见我导师，这就是木灵跟我走的原因。”
事实摆在眼前，智者主宰对此没有异议，这是有逻辑链的真相。
“现在我再来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是如何找到木灵的？”
安格尔：“这应该也不用回答了吧，我都戴着导师赠予我的手套，拿着和导师当年完全一模一样的手杖，杖身还是木灵本体衍生物制作，木灵只要一看到我，心中自然就会疑惑。”
“我之前在虚空之路时说的话不是假的。木灵当时的确在和我说话，它主动联系的我，我只需要将情况大致说清楚，就差不多了。”
从整个流程来看，事情应该和安格尔所说的差不多。
但是有一个疑惑，安格尔还是没有解释：“你是如何知道岔路口的。”
面对智者主宰的询问，安格尔也是一脸无奈：“岔路口存在猫腻，是主宰询问时才提醒我的，当时我根本不知道。”
在智者主宰狐疑的眼神中，安格尔讲述起了进入第二层后，手杖感应到的两个坐标点。
以及，为何从两个坐标点，推断出了木灵是在岔路口。
“当时木灵联系我后，就突然不吭声了，我就猜它肯定又怯退了，于是我这才来到木灵出没几率最高的地方：岔路口，然后在那里呼唤木灵。”
“至于你说的岔路口的猫腻，我完全不知情。”
安格尔说完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在真言书上直接写道：岔路口有猫腻是智者主宰提醒我的，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情。
字没有消失，说明安格尔说的是真的。
只是他特意写上这句话，显然是有深意的……
智者主宰也看明白了，安格尔既是在自证，也是在暗示他，不要什么都往阴谋论上想。很多时候，答案就是那么简单，你想的太复杂，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智者主宰看着真言书上的这句话，默默不言。
哪怕安格尔不写上去，他也信了。因为这对得上安格尔去往二楼后的种种奇怪行径，譬如为何跑去布满空间裂缝的虚空中，为何一路只奔两个点，都是因为木灵在暗中操纵。
想明白这点后，智者主宰难得生出了一丝尴尬。
他原本最在意的地方，结果根本是一场误会。他为此还脑补出安格尔与神女的各种暗箱交易。
现在，安格尔将真相摆在真言书上，谁都能一眼看到，这让智者主宰更尴尬。
他都有点后悔，不该用真言书。用其他的方法，也行啊。
智者主宰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收拾好心情，再次面对安格尔：“这两个问题，我都认可。不过，你似乎少提了一件事。”
安格尔在心中暗叹一句：来了，来了，它来了，他的马甲要掉了。
果不其然，智者主宰接下来这句话果然就是要安格尔揭马甲的，准确的说，是让安格尔揭开他导师的马甲。
“作为木灵的老师，我可以尊重它，去见曾经的主人。但是，我需要了解他的信息，经过评判之后，我才会能做出决定。”
安格尔很想说：如何选择是木灵的自由。
但是，考虑到现实层面，这依旧不可能。在南域巫师界，想要拥有绝对的选择自由，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木灵的性格有极大的缺陷，从某个角度来说，将木灵当成一个需要被照料被陪伴的病人，都是可以的。
而智者主宰，照料并教导木灵数百年，他的确有资格为木灵做决定。
正因为安格尔明白事理，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不会和智者主宰争辩。只是，一想到马甲就要掉了，心情就微微有些复杂。
在智者主宰注目下，安格尔终于还是将导师的名字说了出来。
——“桑德斯.伊古洛。”
智者主宰沉吟片刻：“原来是他……”
安格尔：“智者主宰认识导师？”
智者主宰：“我虽然许久没有出去，但还是有外界的消息管道的，被称为幻魔大师的南域战神，近些年风头很盛。听说他的幻术独树一帜，从你的幻术来看，的确有点意思。”
顿了顿，智者主宰又看向安格尔：“不过，我得到的消息里，桑德斯的学生中继承了他幻术的是一位叫做苏弥世的正式巫师。”
反正已经掉马甲了，安格尔也不在遮遮掩掩，直接道：“苏弥世现在是真知巫师了，算是我的学长。我是前几年才成为导师的弟子。”
“对了，我需要正式介绍一下吗，我叫安格尔.帕特，来自野蛮洞窟。”
多克斯在旁嘀咕了一句：“传闻是被幻魔阁下截胡的。”
安格尔笑笑，没有反驳。这本来就是大众已经知道的事，无所谓解释不解释。
智者主宰关注点倒不桑德斯截胡安格尔，而是，安格尔还真的是最近几年才成为超凡者的……这种超新星，哪怕是在万年前，都是极为罕见的。
暂时抛开安格尔的特殊性来说，单独说说他的背景野蛮洞窟。
智者主宰现在算是明白安格尔为何底蕴如此深厚，背后靠着这么一座超级大山。野蛮洞窟在万年前，就是超大型巫师组织，哪怕奈落城的底蕴都无法与之相比。因为，野蛮洞窟诞生的传奇巫师，遍布泛位面，万年前，只要你是野蛮洞窟出去的，总会在某个巫师聚集的世界找到归属。
就算是如今，传奇没落的时代，野蛮洞窟依旧属于超大型巫师组织。
而且，万年前就已经让无数人记住的那位灵——书老。亦活到了如今，还守护着野蛮洞窟的知识传承。
所以，能培养出安格尔，倒也正常。
不过，既然安格尔来自野蛮洞窟，那之前的一些猜测可能真的错了。
什么布局百年，这些完全不可能。
他对野蛮洞窟数百年前的处境还是很了解的，野蛮洞窟算是综合类的巫师组织，三大架构都有强者，但是，唯独缺两类巫师：其一，美食巫师；其二，预言巫师。
没有预言巫师在背后给予强力支持，拨开迷雾，减弱变量，根本不可能布局百年。
更何况，野蛮洞窟离这里很远，这么多年完全没有核心人物来过地下水道。真要说他们对奈落城有什么觊觎，智者主宰也不信。
野蛮洞窟的底蕴比地下水道强太多了，有了自家金碧辉煌的宫殿，谁还去馋漏雨寒酸的破败茅屋。
关于木灵、关于桑德斯的手杖等等疑惑，智者主宰算是解开了。
但是，他还有一个疑惑，他始终觉得，安格尔的到来，真的如他所说，是巧合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