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艾达尼丝谋划着如何阻截安格尔等人时，另一边，智者主宰已经将真言书上契约所遗漏的问题，解释清楚了。
整个契约其实都比较宽松，只有惩罚很严厉。不过，这惩罚也就是看着严苛，实际上是智者主宰变相增幅奖励的手段。
原因也很明确，前两条契约都是与木灵有关，主要是保护木灵，以及尊重木灵的意愿。这两条契约中，模糊地带非常大，很多表达都不是明确的，这种非明确规则的契约，安格尔有多种办法钻空子，哪怕违背契约，也可以免于惩罚。
而第三条契约，是不得向外人透露奈落城发生的信息，与木灵相关的除外。
如果只有前半句，那模糊的空间就很小了。但偏偏智者主宰补充了后一句，且没有给出范畴，这就偏向自由心证了。
只要是自由心证，受不受契约惩罚将不再是“契约之力”来做决定，而是你自己的想法来决定。
你觉得你做的不到位，该受惩罚，那契约之力就会生效。你脸皮厚一点，心黑一点，认为自己玩去没错，那契约之力也牵涉不到你。
可以说，这三条契约的限制都很宽松，每一条都有规避的手段。也正因此，再严苛的惩罚，也只是一场空。
用乔恩的话来说，这就是典型的“君子条约”。
它只约束体面人，不约束下三滥与无赖。
从表面上来看，智者主宰给足了安格尔面子。但究其缘由，更多的还是智者主宰对木灵的担忧。
……
回到契约的问题上，智者主宰解释的也很清楚。
第三条适用范畴，是安格尔不得向外人透露关于“遗留地”里的事。而“木灵的事情除外”，这个则由安格尔自己判断。
毫无疑问，很宽泛。
另一个问题，是奖惩条例中，只有惩罚没有回报，这是为什么？
智者主宰给出的答案，更是简单粗暴：“你想要什么回报，在你签订契约的时候，可以自己拟定。”
这番话不仅把安格尔震住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惊讶。
之前，众人觉得智者主宰特意在奖励栏留白，肯定是要放大招，但没想到，这“大招”也太惊人了。
“契约奖励直接由超维大人来提，甚至都没有说出上限，这也太……”瓦伊已经讶异到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巴。
瓦伊的未尽之言，众人都懂，均深以为戚戚然的点点头。
但是，黑伯爵这时却在心灵系带里，给热血上头的瓦伊泼了一盆凉水：“奖励的确未提上限，但上限本身就已经存在了。你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上限在哪。”
在黑伯爵的提醒下，瓦伊深思了片刻，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的确，看上去好像没有设置任何上限。但是，真要提出要求来，你自己的顾虑就会多了。
瓦伊把自己代入进去，他如果去提要求，肯定要顾虑着，我这要求是不是太过了，会不会惹怒对方……而太少，对方高兴了，他自己却又觉得亏。
光是这些心念，这让瓦伊感到很纠结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目前还在智者主宰的地盘，惹怒地头蛇，哪怕强龙也要暂避一时。
如果是在诺亚庄园，瓦伊就不会在意这些问题了。因为，他背后有人撑腰。
瓦伊有背景才会这么想。对于没背景的巫师而言，那就更加不敢提过分要求了。
除了这个原因外，这个空白奖励其实存在隐藏的上限。
你不可能提出智者主宰完成不了的要求，比如说，安格尔的要求是：保证我一定成为传奇巫师、将奈落城赠予给我、杀一个真正的深渊魔神、保证给我一件明确失传的宝物、或者说让你智者主宰自绝生机……等等。
这些例子都是极端例子，但如果退而求次，智者主宰也不一定能满足。就像安格尔提出要求：传奇巫师就算了，我知道很难实现，但让我一定成为真知巫师。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因为以智者主宰的眼光，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安格尔已经站到真知之路的门槛前了，跨过去其实就差时间与积累了。
听上去好像是一定能成？也不一定。
因为“时间”和“积累”，这两个词的词性中，都囊括了无人知晓的“过程”。而一旦涉及“过程”，就会出现变数，譬如安格尔在“积累底蕴”的过程中，突然被杀了，又譬如说，安格尔某天东想西想，结果导致能量反噬，思维空间乱成一团。
那最后就不一定能成为真知巫师了。
这种充满变量的要求，哪怕近在咫尺，也只是一个随时会支离破碎的美梦。
既然是梦，就很难实现。所以，上限也就出来了。
首先，不能提过分要求，智者主宰也实现不了的要求；再来，要求不能太虚浮，需要沉入现实；最后，提出的要求尽可能遵守平等与公正，你付出多少代价，你最好就要多少回报。
这就是智者主宰设置空白奖励栏的限制。
不仅仅瓦伊能分析出来，安格尔作为当事人，自然能分析出来。
所有你以为的便宜，其实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付出代价。你所得到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标好价格的，过分索取只会让你付出的代价，用隐形的方式付的更多。
就比如这份契约，安格尔如果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智者主宰肯定会同意，估计智者主宰还乐见安格尔提出这种过分要求。
因为安格尔将付出更大的代价，让本来模糊的契约条款，变得逐渐清晰。
本来智者主宰只是希望安格尔与木灵产生羁绊，通过情感羁绊，让木灵的安全得到最大的保护。
而‘希望’不是‘一定’，安格尔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一笑了之。可他提出过分要求后，想要不当回事，可能就无法做到了。
这就像是前方路上的一个起伏，正常的平等签约，他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不会影响什么。
但你想要签订不平等契约，那这就不是起伏了，而是一个大坑了。你提的越过分，坑也会越深，反过来坑的是你自己，最后甚至可能永远都爬不出这个深坑。
在明白这个道理后，安格尔怎会不明白，这就是智者主宰故意的留白。
智者主宰见安格尔久久不语，开口道：“如何，你如果想好了，我们就签订契约。”
契约……安格尔是一定会签的。
这份契约并不苛刻，而且，签订了契约以后，等于智者主宰就站到了他们这一边。
多多洛所预言的“智者不愚”，提醒着安格尔，想要去遗留地一定绕不开智者。如果智者站在他们这一边，利绝对大于弊。
只是，该拟定什么回报，这是安格尔需要思虑的。
最好的要求，肯定是知识。不过，此前智者主宰已经答应了，将自己收藏的炼金手札，以及他自己早年的手札原本交给安格尔。
所以，单纯从知识上，安格尔已经得到了不少。智者主宰作为“智者”，毫无疑问，肯定还有其他的知识储备，但这些并不一定是安格尔需要的。唯一有吸引力的炼金手札，他已经得到了，其他知识，安格尔也不是看不上眼，就是觉得短时间用不上。
而且，野蛮洞窟的底蕴比奈落城只高不低，云上图书馆迄今为止，每日都在新增大量书册，很多都是孤本，因为基本都是书老撰写的。
知识方面，安格尔目前不太愁。
那该要什么奖励呢？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可以签订这个契约，但我希望智者主宰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智者主宰挑了挑眉：“你是想知道奈落城的过去？”
安格尔：“我对奈落城的毁灭与新生，都没有兴趣，我想知道的事，另有其他。”
智者主宰：“噢？那你不妨问出来，我看我是否知道。”
安格尔却是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注视着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立刻就理解了安格尔的意思，他想知道的事，并不想公开，甚至连自己的队友都不能听。
会是什么事呢？会与安格尔来地下水道有关吗？
智者主宰心中的好奇心已经升起，没有迟疑，直接施放了一个心灵系带，连接上他与安格尔。
说是心灵系带，但其实又和普通的心灵系带有些不一样。它的能量源头，并不是依托智者主宰的本体，而是以脚下魔能阵作为依托。
也就是说，想要偷听心灵系带里的对话，你将面对的不是智者主宰一人，而是整个地下水道的魔能阵，对你的倾覆。
就算是黑伯爵的本体来了，也无法偷听。
可以说，这是智者主宰的专属能力，毕竟，如今地下水道的魔能阵，实际操控者就是智者主宰。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底气，去调控魔能阵来作为依托。
“现在你可以说了，没有人打搅了，你希望知道什么消息？”
安格尔沉吟了片刻：“我想知道的是，万年前奈落城做的实验是什么，还有，所有与‘蛇缠锥’有关的信息。”
一路上，安格尔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实验区，基本可以证明，奈落城是在做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在巫师界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这些实验的用具上，几乎都有蛇缠锥的徽标。安格尔此前一直认为，蛇缠锥就是童话世界巨蛇之国的标记，但来到地下水道后才发现，原来万年前，蛇缠锥就已经出现了。
黑伯爵也告诉了安格尔一个隐秘，蛇缠锥与拜源人有关。
安格尔此前问过西西亚，西西亚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说契约限制，不能说。
所以，能告诉他关于蛇缠锥之事的，或许只有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听到安格尔的问题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原本以为安格尔可能会问奈落城、问奥古斯汀、甚至问富兰克林与玛格丽特的事。
但没想到，安格尔问了一个，智者主宰认为完全和他没有干系的问题。
恍惚间，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安格尔，而是翘着二郎腿，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俯瞰他的西西亚。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安格尔：“主宰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吧？答案很简单，我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蛇缠锥的标志。”
安格尔的解释，别说智者主宰不信，他如果说出来，估计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信。
不过，安格尔的解释至少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并不想和其他人谈论关于蛇缠锥的事，哪怕是智者主宰也一样。
智者主宰也没有去戳破那明显的谎言，而是沉吟片刻后道：“当初奈落城所做的实验非常多，核心实验我无法告诉你，其他实验我可以挑几个可以说的。”
见安格尔眉头蹙起，智者主宰补充道：“放心，我所说的几个实验，都与蛇缠锥有关。”
听到这，安格尔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新的疑惑又生了出来：“核心实验，与蛇缠锥有关吗？”
智者主宰轻轻摇了摇头：“无论是否有关，我都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万年前，就和各大主宰一起签订的契约，不能外泄这些实验情报。”
安格尔也只能点点头。
“至于说蛇缠锥的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不能说的，我还是会绕过。”
智者主宰其实没必要说后半句话，但他说了后半句，也等于变相提醒了安格尔，蛇缠锥估计还真的和奈落城的核心实验有关。
“还有，你所说的与蛇缠锥‘有关’的事，这个范围可就太大。你确定不缩小一些范围？”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说道：“所有与蛇缠锥还有……拜源人有关的信息。”
智者主宰眯了眯眼，心中暗道：果然。
他之前还疑惑安格尔为何突然提到蛇缠锥，那只是实验用具上的一个徽标，说白了，就和商标差不多。不一定有实际的意义。
但如果和拜源人扯上关系，那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蛇缠锥这个徽标，本身就是从拜源人一族中传出来的。
安格尔打探拜源人的情况，是自己想知道？还是说，西西亚在背后撺掇？还有，探察拜源人与奈落城的实验，会不会就是安格尔此次来地下水道的原因？
智者主宰闭上眼思索了片刻，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收敛，对安格尔点点头：“可以。”
安格尔：“那就签订契约吧。”
智者主宰笑了笑，操控起能量在真言书契约的奖励一栏上，写上了一排字：情报信息。
然后，智者主宰自己率先在契约上，刻印上了自己的能量。
真言书上的契约，记录的是你释放出来的能量，比起单纯的名字约束，束缚力更强。
安格尔看着智者主宰已经签订好契约，他迟疑了片刻，也伸出了手。
依旧是……右手。
和此前一样，隐匿在手套中的绿纹，开始在安格尔的指尖跃动。
很快，指尖的绿纹便构建出了一个熟悉的结构。
「释放、通道、门」
如迷雾般的淡淡气息，从安格尔的指尖弥散出来。
在其他人眼中，安格尔释放出来的能量带着奇异的气息，这些能量正不断的延伸，最后探入真言书中。
因为一路上，安格尔在释放幻术的时候，都会弥漫出相同感觉的能量气息，所以，没有人怀疑这种能量，不是来自安格尔。
就连和安格尔签订契约的智者主宰，都没有丝毫的怀疑。
当双方的能量都被契约所吸收后，安格尔和智者主宰同时感觉到了契约中的力量在缓慢的流转，并且，契约之力开始从箴言书中延展出来。
直到，契约之力将安格尔和智者主宰连接在了一起。
刹那间，一副画面在安格尔脑海中浮现。画面中，有一只身形宛如小山般巨硕的三目蓝魔，不过和其他面目狰狞的三目蓝魔所不一样的是，它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中充满睿智，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上，抬头仰望着璀璨布满群星的夜空。
一颗流星突然在夜的幕布上闪过，并且，朝着山头上的三目蓝魔直直的冲了过来。
恍惚间，三目蓝魔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流星。
可是，当那发光的流星来到三目蓝魔面前时，才发现它仅仅只是一道光，没有任何的实体。
而这道光，没有被三目蓝魔抓住，而是直接融入到了三目蓝魔的眉心。
巨硕的蓝色身体，浸泡在了光辉之中。
光芒越来越盛，直到安格尔的脑海里被金光全部覆盖。
无法直视的光，持续了数秒，当光芒逐渐消弱的时候，站在山头上的三目蓝魔已然不见，背景换成了华丽的宫殿群，一个眉心长有眼睛的清秀少年，站在星光投映下的观星台上，继续仰望着星空……
这些画面在安格尔脑海中不断的成型，最后化为一张契约，烙印在了思维空间的深处。
毫无疑问，画面里的三目蓝魔正是智者主宰。
从他仰望星空开始，他就开了灵智。那一束从天而降的流星，不是真实的星辰，而是一种意象，代表了智慧之光的启迪。
最后，三目蓝魔在经历了智慧的洗礼后，终成了一介智者。
安格尔看完之后，还处于恍惚中。
他是第一次签订真言书上的契约，和此前他签订的契约完全不一样，居然能透过智者主宰留在契约上的能量，简略的看到对方的人生。
这是以往他完全没有过的体验。
通过这种体验，安格尔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智者主宰的人生，变得更了解它，也变得更理解他。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安格尔不知道。但是，安格尔现在有点担忧智者主宰那边的情况了。
既然安格尔能看到智者主宰的简略人生，那按照契约的料性，智者主宰岂不是也能看到他的过去？
一想到这个，安格尔心中就开始焦虑起来。
他自己的过去倒是不怕被窥探，因为他的成长轨迹也就那么一回事，除了乔恩加入后变得与众不同外，和这个世界其他的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是，安格尔怕的是，智者主宰看到的不是自己。
安格尔现在有点后悔，他不该用魇界能量来代替自己的能量……虽然，这话其实说的也不严谨，安格尔用的是充满魇界气息的能量，但这终究还是安格尔“自产自销”的，严格来说，还是他的能量。
只是，这份能量的来源，哪怕安格尔现在，都没有解析出来。只能知道，绿纹是中间的媒介，它连接到了魇界。
可魇界之力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流出来，极有可能，与那位有关。
所以，安格尔现在担忧的是，智者主宰看到的是“那位”的人生。而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上一次那位被窥探，造成的后果，可是一位魔神的陨落……
安格尔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对面。
智者主宰还没有睁开眼，似乎还在沉湎于契约给予的意象中。
看到这一幕，安格尔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顺利吧……
……
真言书上的契约，的确可以看到对方的一些过去。但是，这些所谓的过去，安格尔理解错了，这并不是真实的过去，而是一种特化的、概括的过去。
就像安格尔所看到的画面，智者主宰伸出手抓住流星、站在观星台上仰望星空，其实现实中都不存在。
智者主宰从未做过这些事，这些事只是一种总结性的“特化”，或者说“美化”。
是契约之力，通过一些未可知的手段，模拟出来的。
也正因为是虚假的，所以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对方探知到。
否则，智者主宰也不可能放心的签下契约。安格尔有秘密，他难道就没有秘密了吗？
而此时，智者主宰也的确如安格尔所想的那般，在看着被契约之力特化后的“过去”。
只是，智者主宰越看越迷糊，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此时的视角，是在漆黑的阳台上，除了窗户里透出来的点点微光，周围再无任何的光源。甚至，连星光与月光都完全没有，天上漆黑一片，智者主宰怀疑或许连云雾都不存在？
因为太黑了，他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自己似乎站在一个贵族城堡的阳台上。
“贵族城堡。”这说明安格尔曾经是个贵族，从安格尔的一些行为举止来看，智者主宰也觉得他是贵族没跑了。
只是，为何这个贵族城堡所在区域如此的黯淡。是因为特化出来的场景，恰好处在无光的夜晚？
智者主宰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只能透过阳台的窗户，往里望。
里面的确有微微的光芒，但是……让智者主宰很无语的是，窗帘是关、着、的！
还好窗帘有一丝缝隙，能让他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只是，这看到的画面，也着实不多。
只能看到里面布置的应该很精致，不远处有一个书桌，书桌上的油灯亮着。
书桌上有倒影，书桌上也有一只手在发皱的羊皮纸上快速的写着什么。
但是，也就看到这一点点，其他都被窗帘挡住了。
就连手的主人是谁，都看不清楚。不过，这也只是智者主宰心中的吐槽，能出现在这特化的画面中的，毫无疑问就是安格尔。
既然看不清安格尔，那智者主宰就想办法张望，看看他在写什么。
可是，这一看却是更迷惑了，羊皮纸上什么字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看到用羽毛笔在伏案速写，怎么空白一片？
在智者主宰脑海里不断的窜出问号的时候，那正在书写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智者主宰清楚的看到，桌面的倒影突然拉长。
“安格尔”站起来了！
脚步声响起，安格尔是在朝着窗户的方向走来！
智者主宰甚至透过缝隙看到了一丝长长的金发发尾。这和最初真言书里映照的那个金色长发形象是一样的。
只是当时看不太清对方的样貌，这一次，对方既然朝着窗户走来，应该可以看到长什么样了吧？
在智者主宰这么想着的时候，窗帘被拉开了。
但与此同时，画面被切走了。
智者主宰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窗帘被“嘶拉”一声拉开，眼前立刻充斥着一片昏黄的光芒，紧接着，画面就切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智者主宰微微有些遗憾，没有看到安格尔真容。但他也知道，这种特化会出现画面的转变，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时间尺度的拉长，或者说……“成长”。
刚才的画面，估摸是“安格尔”还是凡人时，作为贵族的一些日常。
而现在这个画面，应该是“安格尔”成长以后，成为超凡生命后的画面。
带着这个想法，智者主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他……沉默了
刚才站在阳台上，周围漆黑一片也就罢了，但现在第二个画面，居然也是黑黢黢的，这到底在干什么？
为何安格尔的特化画面都如此的暗无天日，是因为他内心很黑暗吗？智者主宰胡乱猜测着，但按照真实的情况，他实在看不出安格尔心里有多黑暗。
黑巫师和白巫师哪怕是现在的概念，但智者主宰作为阅人无数的老怪物，对方心灵是向暗还是向阳，他大概还是能看出来的。
安格尔绝对不是向暗的。
可他的特化画面，简直了。
智者主宰也只能将责任推卸到契约之力、世界意志上，因为这些拟化都是因契约而成，而契约则是世界意志的显化。
回到画面中，虽然周围一片漆黑，实在看不清情况，但这种黑暗并不是绝对的黑，且面前还有一个纽扣大小的孔洞，孔洞外有隐隐的光芒，所以，还是能大概猜出周围的情况的。
……看着那纽扣大小的孔洞，智者主宰莫名觉得眼熟，这种感觉不就和之前在阳台上一样么。
阳台上也是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是窗帘缝隙透露出来的。而这里，唯一的光是孔洞透出来的。
将胡乱的思绪甩开，智者主宰开始观察画面中的具体位置。
这一看，智者主宰表情更疑惑也更复杂了。
这世界居然在一个柜子里？！
在安格尔的特化画面里，视角怎么一个比一个古怪？
智者主宰心内满是吐槽的时候，耳畔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之前在窗户外的时候，智者主宰就听到过熟悉的脚步声，只是当时那脚步声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时，画面就切走了。
所以，智者主宰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个脚步声肯定来自于“安格尔”。
脚步声由远至近，安格尔似乎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从声源来看，脚步声来自正面，也就是说，此时通过那纽扣大小的孔洞，应该能看到安格尔的真容？
此时，智者主宰已经不去想，为何他一定要看到安格尔真容了。这大概是一种执着？
智者主宰毫不犹豫的凑了上去。
智者主宰此时却没有发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
当他的眼睛正对上孔洞时，他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脏，突然咯噔的跳了一下。
这……这是……
他以为可以看到安格尔的真容，然而并没有，他透过孔洞看到的，是一只眼睛。
一只正在往柜子里窥视的眼睛。
智者主宰在看到眼睛的那一瞬，周围的画面像是被水沁润了一般，重新恢复了光明，他已经从契约所产生的特化中回过神来了。
与此同时，真言书上光亮闪烁，契约逐渐消失。这也意味着……契约已成。
不过，签订契约成功这件事对智者主宰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在意的还是孔洞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特别的眼睛。
碧蓝色的眼瞳，瞳孔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纹，这些光纹就像是眼白里的“血丝”，但它在跃动，在蔓延。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但又极其的诡异。
这是安格尔真容的眼睛？
智者主宰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的安格尔。此时，安格尔的眼眸是金色的，看不出特化画面中的样子。
但是，在安格尔右眼中，智者主宰还是隐约看到了几道游移的绿纹。
看到这，智者主宰算是确认了，安格尔的真容里，眼睛的确存在奇怪的绿纹。
虽然不知道这种绿纹是什么，但智者主宰也没开口询问，说不定这就是安格尔的天赋能力，随便打探别人的能力，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只是，智者主宰虽然没有询问绿纹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对着安格尔吐槽了一句。
“你的真容到底有多么见不得人？要捂的这么严严实实？”
现实里用变形术加幻术遮掩就罢了，就连契约特化的画面中，也看不到他的真容。
安格尔：“啊？”
安格尔看到智者主宰苏醒，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听到智者主宰的问题后，他却是满脸疑惑。
看到安格尔那“故作疑惑”的样子，智者主宰也懒得说什么了，直接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想隐藏什么秘密，我都不管你，反正契约签订成功了，你只要能遵守契约，其他的都无所谓。”
智者主宰“大方”的表态，反倒让安格尔更疑惑了。
别说安格尔，其他人也不懂智者主宰在说什么。
——安格尔的真容见不得人？捂得严严实实？
智者主宰这里所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真容，还是说，是一种隐喻，真容其实指的是人格的真容？后者的话，或许他们还能理解。但前者，那就真的是迷惑发言了。
安格尔的真容，他们都看到过，要说见不得人，那肯定是不对的。至于说是不是安格尔隐藏了真容？他们又不是眼瞎，学徒看不出来变形术，但正式巫师还是能看出来的，更何况黑伯爵还在这，安格尔亮出来的是真容还是假貌，一眼即辨。
众人心中都有疑惑，但他们也不可能代替安格尔去发声，均默默不语。
而安格尔，心中疑惑的小气泡，一个跟一个的往上冒。他很想询问具体原因，但又担心智者主宰看到的画面会不会与那位有关。
在安格尔纠结要不要询问的时候，智者主宰却是已经来到了下一个问题：“契约已成，你可以选择让我现在履约，或者，其他任何时候。”
契约中与智者主宰有关的，自然是契约成立后的奖励回馈。智者主宰所谓的履约，便是说出当年实验的一些事情，以及蛇缠锥的真相。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道：“等到了智者主宰的居所以后，再说吧。”
智者主宰正准备回话，突然顿住了一两秒，然后只见他嘴角漾开了一丝笑容：“你就算现在让我说，可能都来不及了。”
安格尔：“啊？”
智者主宰转过头，目光精准的透过极奢魇境，看向了悬狱之梯所在的方向。
“因为你们的第一个考验，来了。”
第一个考验？众人一听到这话，表情立刻变得郑重起来。因为这回的考验，与之前智者主宰给予的加分考验完全不一样。
智者主宰当时给出的考验，虽然是强迫性质的，但并没有要他们去“死”。
纯粹只是借考验之名，来探查他们的情报。
而这次智者主宰所说的考验，毫无疑问，是“她”对他们发起的阻截。阻截不成，便是截杀。
所以，他们必须要郑重以待。
“不知这所谓的考验是什么？”黑伯爵问道。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推测出了，幽奴的考验肯定不是在这，而是在抵达智者大殿前的岔路口。所以，这次的考验，肯定与幽奴无关。
他们最希望的，自然是幽奴的三个孩子来给他们考验。因为，智者主宰可以主导它们的行为，甚至还能让它们帮助安格尔，察验出幽奴在魔能阵中移动的限制。
但如果不是大宝它们，那这次的考验就要谨慎应对了。
智者主宰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了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等了约莫一分钟，智者主宰才睁眼回神。不过，还没等智者主宰开口说话，众人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冷哼声。
“诺亚的后裔，现在离开，你们还能须尾俱全。可若是执意闯下去，你们会见识到，何谓……绝望。”
这是一道女声，带着淡漠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众人互觑，最后看向安格尔。因为他们现在在安格尔的极奢魇境里，很难察觉到女声的源头，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安格尔。
安格尔却是将右手食指比在了唇边，比了“嘘”的手势。
很快，那女声再次回响起来，只是这次没有针对“外来者”。
“智者主宰，你该知道，傲慢是原罪。”
智者主宰淡笑道：“我非傲慢，也非背叛。你应该看的比我更清楚才对。”
“哼，放弃你莫须有的窥探欲，晴空诗室没有你想要的。”
智者主宰这回不吭声了。
而那女声也没有再说话，余音渐悄，最后化为了一阵阵……涟漪。
字面上的涟漪。
“她的声音来自外面喷水池的水面。”安格尔顿了顿：“如今水纹涟漪消失，她应该也离开了。”
“水面？”多克斯回想着外面那喷水池里黑漆漆臭烘烘的水，眉头紧蹙：“真是一点也不嫌弃所处位置啊。”
“哪怕是污水，水面亦可称为镜面……是她吧？”黑伯爵说话间，转头看向了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笑眯了眼：“恭喜你们，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她这次突然出现，是宣战吗？”多克斯问道。
智者主宰：“你们可以当成宣战，或者说，试炼即将开始的前奏。不过，她这次出现，更多的是在对我发出警告。”
“就如你们之前所听到的，她已经发现我和你们有勾连了，好在，她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勾连到了哪一步。”
智者主宰话说到这，目光从正对面的安格尔身上移开，转向黑伯爵等人。
“说起勾连，我现在和喜欢藏头露尾的安格尔，已经签订了契约，勉强算站在同一阵线。”智者主宰：“你们呢？是否也该和我做一个约定，在真言书的见证下？”
普通的约定，肯定是君子约定，遵守靠自觉。但智者主宰既然提到了真言术，那么这个约定，其实已经和契约差不多了。
“约定可以以后再说，现在不该先谈考验吗？”多克斯问道。
智者主宰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你们的考验还没那么快，就算第一个考验到了面前，也不是立刻就开始。所以，时间还有。我们可以先谈约定，再谈考验。”
智者主宰摆明了不谈约定，他就不会再言其他。
黑伯爵沉声道：“什么约定？”
智者主宰：“和安格尔不一样，你们只需要在真言书上，写一句话：我不会以任何方式，包括明示与暗示，外传关于奈落城发生的事。”
这一句话，听上去和安格尔之前契约中的第三条很相似。但是，比起安格尔的要宽松很多，智者主宰要求安格尔“不得提及任何关于奈落城发生的事”。而要求黑伯爵等人，却是“不得外传关于奈落城发生的事”。
一个是提及，一个是外传。提及是连说都不行，外传，至少在某个圈子里，还能自由谈论。
而且，外传的定义模糊空间更大，黑伯爵将这里的事告诉族里其他人，且让族人签订契约禁止传播，这其实也可以勉强算是内部消化，而非外传。
从这个用词就可以看出来，智者主宰更加忌惮野蛮洞窟，而对于诺亚后裔，以及流浪巫师，则没有太大的限制。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野蛮洞窟在万年前就是庞然大物，到现在虽有衰落，但这不是野蛮洞窟的错，是整个南域巫师界都处于凋敝期。
再衰落，野蛮洞窟的能量依旧足以碾压奈落城。
智者主宰担心野蛮洞窟将目光放到奈落城，这对奈落城而言，是一场足以覆灭的劫难。所以，面对安格尔时，他给出的条件明显苛刻，因为野蛮洞窟是“外来人”。
而诺亚后裔，就算现在也是个庞然大物，是巫师家族中最顶尖的存在，但是，再怎么说，诺亚一族也是出自奈落城，他们所要去的遗留地，也是奈落先辈建立的，他们从严格意义来说，不算“外来人”。当然，也不是自己人。
智者主宰不苛求诺亚后裔能站在奈落城的一方，以重振奈落为目标。但作为非外来者，他们起码不能站在奈落城的对面。
这也是他提出约定，条件虽放宽，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宽松的缘故。
至于说多克斯、卡艾尔……流浪巫师，没必要在意。
智者主宰说完后，又继续道：“你们只要在真言书上写下这个约定，等到我向你们说出遗留地的情况时，我可以全程以真言书为鉴。”
虽然智者主宰没有给出如安格尔那般直接的奖励，但是，他提出的这个回馈，也是相当有用的。
以真言书为鉴，意味着，智者主宰在说遗留地情况时，将不能说谎。
虽然也可以用模棱两可的言语来让真言书无法判断真假，但是，明明可以明确表达的话，却用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也能让众人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而如果没有真言书为鉴，想要知道智者主宰说的是真是假，那就有点困难了。除非有人敢全程对智者主宰用真言术……至少，他们中没人敢，哪怕黑伯爵也不敢。
所以，智者主宰自己提出了这个回报方式，对他们而言，或者说，对黑伯爵这样的诺亚后裔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知道遗留地的真实情况以后，他们才能做出更好的应对。若是说一个虚假的情报，坑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思及此，黑伯爵没有犹豫，第一个在真言书上做出了表达。
随着黑伯爵做出表率，瓦伊自然不敢退缩，也立刻跟进。
而多克斯和卡艾尔，其实没必要签订，因为这对诺亚后裔是好事，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必须的事。
纵然明白这个理，多克斯和卡艾尔还是没有犹豫，也在真言书上做出了表达。
不到半分钟，真言书上就多了四条一模一样的声明。
值得一提的，在众人做出这个约定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这个意外来自卡艾尔。
真言书上的字，其实是用众人的能量书写出来的。当能量刚刚烙在真言书上时，规矩真言书的运行规则，会显露出关于能量来源者的样貌。
——这也是为了避免作弊的情况。譬如有人偷偷用自己元素伙伴的能量印在真言书上，真言书会显示出来的是元素生物的外貌，而不是那个人的样貌。借此提醒其他人，此人作弊了。
这种运行规则是很有意义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规则的完善度也相当的高，其中更有一些很细节的规则，用来寻找那些作弊者。
譬如说，能量必须出自自身，这是由真言书的信息素鉴定为标准。还有，能量不得来自真言书笼罩范围以外的人，这是避免有双胞胎可以互相利用对方的能量来作弊……这一类细则很多，让作弊基本不可能。
但总有人耐不住想钻空子。
也的确能钻空子。
只是这些钻空子的方法，基本上来说，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所以，智者主宰完全不担心众人作弊。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跟他签订最严峻契约的安格尔，其实就作弊了。
不过，安格尔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作弊，因为契约的确在他的思维空间里。但是，能量显露的形貌，却是魇界的那位。
如果作弊成功，安格尔的束缚也少了。但如果作弊没成功，安格尔也无所谓，那份契约本身也不是那么的强硬。
而这一次，卡艾尔出现的意外就是能量外显。
和之前安格尔显示出金色长发造型的“莎娃”不一样，卡艾尔将能量融入真言书后，一开始，一切问题都没有。
真言书上外显出来的人物，的确是卡艾尔的样子。而且，还是卡艾尔正在做学术研究的画面，背景来看，也是沙虫集市卡艾尔的那个家。
此时什么问题都没有，就连对卡艾尔最熟悉的多克斯都没看出问题。
但是，当卡艾尔的画面逐渐消失的时候，黑伯爵突然“咦”了一声。
众人随着黑伯爵的“鼻孔”正对的方向看去，却见卡艾尔的背后，居然还有一个人影。这并不是个影子，是真实的“人”，但他被暗光所遮掩，看不清长相。
但打扮和卡艾尔极其相似。
这个人影就出现了一刹，便随着画面的隐没而消失。
但所有人都明确的看到这个人。
众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卡艾尔，卡艾尔自己也一脸的迷惑。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卡艾尔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求助的望向众人。
卡艾尔不过是一个学徒，他的真话和假话，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他此时说的是真话，他的确不知道那个黑影是谁，他的惊恐也是真的。
面对卡艾尔的求助，众人也很不解。他们先是看向黑伯爵，黑伯爵明确表示不知道后，于是他们又看向了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也不愧为智者，轻飘飘的就给出了两种情况。
只是这两种情况，都属于有可能，而非绝对。具体是哪一种情况，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情况，智者主宰也说不清。
第一种情况，是人格的独立分化。这和普通的精神分裂不一样，这种人格分化是各自为政，没有绝对的统筹，属于少见的表人格和里人格。
他的标志性在于，安格尔可以通过梦境之门的权能，将表人格或者里人格拉入梦之旷野。如果是普通的精神分裂，被拉入梦之旷野，并不会是两个“人”，依旧是精神分裂的一个人。
弗罗斯特用黑暗乐章制造出来的双重人格，就属于这种独立分化的人格。
不过，黑暗乐章制造出来的双重人格，里面必然会诞生一个最恶人格，是所有负面的集合体。
正常情况下出现的人格独立分化，表里人格或许性格不一样，但不一定出现坏的人格。
第二种情况，则是一具身体里容纳了两个灵魂。
准确的说，是一具身体里存在了主灵魂，以及残缺的副灵魂。这种副灵魂，说白了就是灵魂残渣。
举个简单的例子。
曾经永夜国的巫师组织晦夜之锋中，有一个出名的巫师，外号“小恶魔”格拉克。
格拉克曾经仗着实力强大，无法无天，恣意妄为。但后来，栽了一个大坑，闯进了穹顶之下的不眠城。
在无数魇界怪物的追杀下，最终，格拉克身陨。
但说他死，他又没有完全死，因为在桑德斯的帮助下，格拉克附身在了一个刚死的人类少年身上。
从此，格拉克改名为“斯派维”，拜在芙萝拉的门下。晦夜之锋的“小恶魔”不再，野蛮洞窟则多出来一位天才学徒。
斯派维的情况，就符合智者主宰举的例子。
如果斯派维在真言书上投入能量，显现出来的肯定是斯派维本人，以及暗地里一个人影。而这个人影，其实就是原本这具少年身体的灵魂残渣。
这种灵魂残渣基本不会有独立人格，但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主灵魂的性格。
就像是斯派维现在，就比以往收敛很多，无法无天的个性也变得内敛。这并不是因为他从头开始修行，要先苟一波。更大可能，是原生灵魂的残渣，在影响他的个性。
不过，这种影响并不会太大，不会改变主人格的本质。所以，这种情况基本可以不处理。
而且，等到斯派维再次成为正式巫师后，在灵魂的洗礼下，这些灵魂残渣自然而然的会被清除。
也即是说，如果卡艾尔是第二种情况，智者主宰怀疑卡艾尔身体里，也有一个副灵魂的残渣。
(本章完)
“我，我没有另外的人格。”听完智者主宰的分析，卡艾尔猛摇头。
多克斯也在旁帮腔：“他如果有副人格，我早就发现了。”
瓦伊：“话是这么说，但你也不可能白天黑夜一直监视着他。说不定，他在晚上就变身狼人了呢？”
多克斯没好气的道：“别把《格里菲之花》当真。”
《格里菲之花》是一出话剧，讲述的就是一个夜晚会变狼人的贵族，和一个追杀异端的女骑士之间的虐恋故事。在繁大陆算是传播很广，知名度比较高的剧本了。因为息炬学院每一次的开放日，都会有很多学徒演绎繁大陆出名的话剧，《格里菲之花》的中选率很高，这也致使很多超凡者了解了《格里菲之花》的故事。
瓦伊：“我只是举例。”
听着瓦伊和多克斯的争执，卡艾尔的表情有些迷茫，他自己也没想到，突然间他就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在卡艾尔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安格尔的声音适时响起：“双重人格的确有可能出现，主人格并不知道自己有第二人格的情况。但智者主宰所说的这种主副人格，他们是共存的，必然知晓彼此。”
“所以，既然连当事者都明确说自己没有另外的人格，那主副人格一说，应该可以排除。”
卡艾尔是不是说谎，众人还是能看出来的。既然卡艾尔没有说谎，按照分析，的确不可能存在另一个人格。
“这么说来，他身上还有其他人的灵魂残渣？或者说，从根源上来看，他不一定是原生的他，而是后来进入这副躯壳的灵魂；而这具身体原生的灵魂，则变成了残渣？”瓦伊再次猜测道。
“你接受起安格尔的解释，倒是很快嘛，怎么没见你反驳？”多克斯有些酸溜溜的道。
瓦伊：“因为你只给出结果，没有给出过程。”
瓦伊说罢，没再理会多克斯，而是将求知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安格尔。
安格尔：“你说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但要现在就给出判断，我没办法。”
卡艾尔是原生灵魂，还是后来寄生进这具躯壳的灵魂，单纯用推理的情况是无法判断的，因为这里面的可能性非常多。譬如外来灵魂是婴儿期就进入了卡艾尔躯壳，那么受制于大脑构造，外来灵魂的记忆与意识也会消散，从一张白纸开始，这样就和初生婴儿没有差别。
智者主宰也点点头：“想要判断是不是原生灵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预言巫师做个测试，最好是问之钟流派的，直接问是与否，答案就出来了。”
顿了顿，智者主宰又到：“而且，灵魂是否原生，很重要吗？”
虽然是问句，但智者主宰的意思却是很明白：灵魂是否原生，不重要。或者说，放在卡艾尔身上，是不重要的。
安格尔也接口道：“的确，就算不是原生灵魂，对你而言也不重要。你现在没有外来灵魂记忆，要么是因为你是原生灵魂，要么就是外来灵魂在婴儿时期就进入了躯壳内。婴孩灵智不全，难以称之为完整的有智生命。”
“从婴儿变成小孩，又变成现在的你，你就是你。你的亲人、你的老师、你的好友都与你有关，与那不知何来的灵魂残渣毫无关系。所以，你根本不用在意原生问题。”
多克斯也顺势调侃了一句：“假如你真的不是原生灵魂，你难道还打算自毁灵魂，让那根本没有灵智的灵魂残渣主导这具身体？你可要想清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做了。”
听着众人这么一说，卡艾尔再忸怩，也该想通了。更何况，卡艾尔也不是那么忸怩的人。
看到卡艾尔表情恢复平静，多克斯也开始肆无忌惮的猜测了。
“灵魂残渣的不会对主体灵魂本质有影响，但有可能无形之间影响你的性格。”多克斯：“说起来，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还真觉得你的性格有些怪。”
卡艾尔：“啊？”
“你明明很痴迷做研究，按理说，应该和他一样，是个怎么喊也不出门的人。”多克斯指了指宅男瓦伊。
“你的性格也的确不怎么喜欢出门，可一旦提到历史遗迹，你就一反常态。谁都拦不住你，你对遗迹的热爱程度有些过高了，不太符合你的学院派人设。”
多克斯说到这就停了，但众人也不笨，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多克斯的意思很明白，指说卡艾尔体内的灵魂残渣影响了其性格，致使他对探索历史遗迹念念不忘。
不过，多克斯说就说了，众人也就随便听一听，因为这压根没有任何证据。说他是猜测，都是礼貌，这纯粹就是臆想。
一个人有爱好很正常，而且，探索遗迹也是一种历练与研究，这和学院派人设并没有出入。
就连卡艾尔都不相信。
反倒是一直和多克斯互怼的瓦伊，还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你的灵感？”
如果是灵感的话，瓦伊还真信。
多克斯：“还没恢复。”
瓦伊一听没恢复，白眼一甩，直接不再理会多克斯。
在发生了这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后，智者主宰也终于说起了正题：考验。
“在说这次考验前，我要提醒一句，这一次的考验我依旧无法帮你们，而且，此前我答应了‘她’，这次考验需要遵守她立下的规则。”
多克斯眉头皱起：“接受考验的是我们，怎么会由智者主宰来替我们答应她？接不接受她立下的规则，难道不是我们该考虑的吗？”
智者主宰淡淡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替你们挡住了她的步伐。”
“而且，这次立下的考验规则，不一定对你们有坏处。当然，好处也不见得有。”
多克斯低声嘀咕：“那不是跟没说差不多。”
智者主宰也不在意，目光放到了安格尔身上。
安格尔不知道智者主宰为何要看向自己，但按照现在的气氛，他还是接过了话柄：“那这次的考验是什么？”
智者主宰从善如流的道：“考验的话，我之前暗示过你们的。这次来悬狱之梯的，可不仅仅是你们一拨人。”
智者主宰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反应过来。
多克斯：“游商组织？”
智者主宰点点头：“准确的说，是以灰商为首的一行人。白商和黑商已经离开了。”
听到智者主宰的话，最讶异的其实是安格尔。
他能感觉到，西西亚从头至尾都没有下过线，此时还在梦之旷野里。也即是说，她现实中还在睡大觉。
而游商组织的人，是明确进入了西西亚所在的那片空间。
没有西西亚的放行，他们居然闯过来了？
智者主宰或许看出了安格尔的疑惑，解释道：“你们不觉得悬狱之梯，和西西亚所在的那片异度空间很相似吗？”
智者主宰自问自答：“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主副关系，在虚空中是有一条隐秘通道连接的。你们可以把这两个空间，想成……双胍甲。”
所谓双胍甲，其实就是一种外形类似葫芦的魔藤果壳，是一种炼金用的材料，硬度极高。也可以直接切半，当成护心甲。
智者主宰此时将两个空间比喻成双胍甲，其实就是取了其外形相似的意蕴。
“既然是主副空间，其实只要规避了危险，是可以通过隐秘通道，传送到悬狱之梯的。”智者主宰：“她，在魔能阵的天赋上无可比拟。而且，我曾经也开放过悬狱之梯的魔能阵，让她进行修复，她在里面也留了不少后手，其中就有那条隐秘通道。”
“既然她已经联络上了灰商，让他们来对付你们。她肯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尽快来到这里，那条通道，就是捷径。”
话毕，智者主宰的目光再次精准的透过极奢魇境，望向悬狱之梯所在方位。
“他们此时，已经在悬狱之梯内了。不过，现在他们还在第三层，你们有充足的时间了解她设立的考验规则。”
长桌上，众人沉默不言，均看着智者主宰，等待他的说辞。
智者主宰：“灰商一行人，来的人数一共十二人，但在巫目鬼所在区域，被拖住了一半人，其中也包括一位正式巫师。所以，总得来说，这次你们会面对的是六个人，其中有两位正式巫师，也包含了灰商在内。”
“她所立的规则一共三条，前两条其实对你们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第一条，一对一的战斗，只要不死不败，可以一直打下去，中途甚至可以去休息，换其他人来战，等休息够了，再继续上场战斗也可以。”
说白了，这就是车轮战的作弊版。众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对方能作弊，他们也能作弊，就看哪一方的强者更强了。
第一条众人没有太抗拒，但第二条开始，众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二条，正式巫师只能和正式巫师对战，学徒也只能和学徒对战。两个擂台，哪一方赢了，哪一方就有继续前进的资格。输的人，丧失前进资格。”
也即是说，正式巫师的对战，安格尔一方赢了，那么安格尔一方的正式巫师可以继续前进。同时，学徒之间的对战，灰商一伙人赢了，那么灰商一方的学徒也能继续前进。
输的人，没办法再继续前进。
“我记得智者主宰说过，前两条对我们不是坏事？我们只有两个学徒，而他们有四个学徒，这明显对我们不利，这还不叫坏事？”多克斯抗议道。
智者主宰：“我只是说不是坏事，但没说这一定是好事……而且，这是我和她交涉之后定下的规则，或者说，你们想按照她原本定下的规则来行事？”
安格尔：“她原本定下的规则是？”
“还是一对一战斗，但不分学徒和巫师。且，每一次对战，都由灰商来指定双方谁来对战。”
听完这个原版规则，多克斯沉默了。
这原版规则，简直不是规则，根本就是为了屠杀来的。
灰商来指定谁来战斗的话，他完全可以先让己方巫师把他们这边的学徒全部淘汰。
就算最终正式巫师的比斗他们赢了，可瓦伊和卡艾尔却是白白牺牲了。
“看来，你们也不愿意用原规则对吧？新的规则，就是分开战斗，且一方认输就可下场。”智者主宰：“这对你们而言，就算不是好事，也算不上坏事吧。至少，你们是三位正式巫师级战力，而他们只有两位。”
沉默了片刻后，黑伯爵道：“前两个规则我们接受，那第三个规则是什么？”
“第三个规则，是她指定的战斗。”智者主宰说到这时，表情有些微妙，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她要求你们这边，有一个人必须上场。”
必须上场？
通过之前的种种细节，他们都已经知道，藏在镜中的那个‘她’，对诺亚后裔抱持着警惕与抗拒之意，所以，这次必须上场的，他们大概能猜到。
不是瓦伊，就是黑伯爵。
瓦伊此时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黑伯爵倒是无所谓。
但是，在众人将目光投向瓦伊和黑伯爵时，智者主宰却将目光放到了安格尔身上：“安格尔，你必须上场。”
众人：“？？？”
瓦伊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听到安格尔必须上场，眉头又皱起：“为什么？为什么是大人？”
这不仅仅是瓦伊的问题，也是所有人，包括安格尔的心中疑惑。
智者主宰：“我不知道。不过，她这么安排，应该有她的道理。等会看看，你的战斗对象态度就知道了。”
如果和安格尔战斗的巫师，一副拼死相搏，那就意味着，她单纯想让安格尔死，不想让他来到遗留地。
如果不是拼死相搏，那就有可能是她的布局。
“好了，规则就这么多。”智者主宰顿了顿：“他们已经来到悬狱之梯的第二层了，你们还有一点时间，对这三条规则进行深度的‘解析’。”
智者主宰在“解析”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毋庸置疑，这是在提醒他们：规则无可避免，但契约都可以钻空子，难道规则就没有空子可钻了吗？
当然不是，这三条规则都有漏洞可钻。
也正因为都有漏洞可钻，所以智者主宰会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
(本章完)
众人自然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而且，一提到钻空子的话题，以多克斯为首，瓦伊为副，兴致都极为高昂。纷纷的说出自己认为的漏洞，以及该如何利用这个漏洞获取最大利益。
但众人兴致勃勃的寻找规则漏洞的时候，心中也不免猜想一个问题：
——她在提出规则的时候，就不知道有漏洞吗？
安格尔在沉吟片刻后，还是将这个疑惑提了出来。
智者主宰：“她不知道可以钻漏洞吗？她当然知道。”
安格尔皱眉：“那她为何还要订立这样的规则？”
智者主宰：“因为灰商等人只是她用来试探你们的马前卒，这次考验是胜利是失败，她都没有损失。灰商胜利了，她的目的也达成了；灰商失败了，她也靠着这群人测出了你们的底牌。对她而言，哪一种都是赚的。”
说白了，游商组织又不是她的亲卫，更不是她的信徒。她操控灰商等人与安格尔战斗，只是随手下的一个棋子罢了。而这个棋子，是可以随时放弃的。
这就是所谓的死士略城，王后坐望。探出深浅，再针对性的布置战略。
黑伯爵沉声道：“这么说来，我们在与灰商战斗时，就算有漏洞可钻，底牌也不要尽出？”
智者主宰颔首：“没错，你们等会在战斗中用出什么底牌，那么很快，你们就会迎来专门针对你们底牌的考验。所以，这次考验不仅仅是战斗，还考验你们的策略与抉择。”
“对了，这个规则灰商他们也一定知道。而她，也一定会在暗中促使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逼迫你们使出底牌。他们搏命，你们藏私，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哦。”
“还有，不要小看灰商小队的战斗力。作为游商组织中的除魔队伍，他们每一个人的战斗经历，都非常的丰富，底牌说不定不比你们少。而你们之中，学院派可不少。不一定能抵挡住他们的攻势，适当的放弃，以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也是一种选择。”
听完智者主宰的话，众人的心情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如何选择底牌，既能战胜灰商一行人，又能不暴露自身深浅，变成了一个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之前心灵系带里众人还兴致勃勃讨论战术寻找漏洞，但现在却是一片沉寂。
“沉默也不是办法，想想如何取舍吧？”多克斯打破了沉默，心灵系带内也算是恢复了一定程度的交流，但热闹已经没有。
而另一边，安格尔则没有参与心灵系带中的讨论，而是继续向智者主宰问道：“我不明白，灰商一行人为何要听她的话？”
听智者主宰的意思，甚至，灰商一行人要与他们以性命相搏了……这明显有古怪。
智者主宰：“具体手段我不知道。不过，无外乎恩威并施，怎么，你想论外？”
智者主宰一眼就看穿了安格尔的想法。
灰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听从她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通过利诱或者威胁来达成目的。既然如此，那完全可以想办法策反，这也算是一种解决方案。
安格尔：“这不符合规则吗？”
智者主宰：“符合规则。但是，单纯的利诱与威胁，你觉得足以让两位正式巫师甘心折腰？你可以考虑去策反，但我不认为这条道你能走得通。”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因为，现在说这些论外之事，时机并不成熟。还不知道灰商等人为何受制于那位前，这些都是空谈。
安格尔：“智者主宰对这次来的灰商熟悉吗？”
智者主宰笑了笑：“你作弊倒是作到裁判身上来。”
“灰商这群人，多年来在地下水道游弋，我的确有所了解。”顿了顿，智者主宰看向安格尔：“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他们的一些情报，但我需要你用一个消息和我做交换。”
智者主宰话音一落，安格尔就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智者主宰挑挑眉。
安格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和幕后的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从未有过任何交谈或者交际。她点名要我必须出战，我也是懵的。”
不用智者主宰说，安格尔就猜到智者主宰想问的问题。
而智者主宰听完安格尔的肺腑之言后点点头，用颇有深意的语气道：“看来这里面还有一些秘密呢……”
安格尔眉头蹙起，正准备回应。智者主宰却是对他摆摆手：“我相信你的话。我的感慨只是针对她。”
智者主宰话是这么说，但安格尔还是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在打量自己时，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探寻。
智者主宰依旧怀疑，安格尔身上藏有秘密。或许这个秘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安格尔对此，也只能装作不知。
智者主宰：“既然你猜出我想问的话，且已经做出了回答。那按照约定，接下来就到我来说了。”
“关于灰商一行人……”
……
悬狱之梯，二层。
一群穿着灰色制服、头戴各式面具的人，正沿着悬梯向下极速飞奔。
这群人的速度很快，浮光掠影间已经跨过了好几个悬梯的拐角。按理说，这么快的速度，一定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尤其是带头者是个宛如铁塔般的大块头，在外界每走一步都能震得大地摇三摇的人，可此时此刻，哪怕飞奔如鸿雁，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不仅仅没有脚步声，所有人也都没有说话。
这种充满了压抑与沉闷的气氛，一直维系到了悬梯中一个破碎的平台。
“灰商大人，这里有信息素的反应。”打破沉默的是一个戴了半面褐犸象面具的男子，褐犸象面具上那两根上弯的獠牙，被打磨的极其精致。
獠牙之下，则是男子的真容，不过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分。从嘴唇的颜色以及周围那淡淡的皮肤皱纹，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个男子的外貌应该不会太年轻。
被称作“大人”的，正是带头的那个戴着灰色面具的大块头，也是这次追踪安格尔一行人的主力，游商组织黑白灰三商中的灰商。
灰商沉声走到男子所指的地方，闭上眼轻轻感知了片刻。
“学徒的气息，残留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应该是那位口中所提到两位学徒之一。”数秒后，灰商做出了判断。
话毕，只见灰商拿出了一个被羊皮纸裹着的小包袱。
小心翼翼的解开羊皮纸，露出里面那微微反光的物品。定睛一看，却是一块破碎了的镜面。镜面上被蒙上了一层怎么擦拭也无法擦掉的薄雾，透过薄雾，能隐约看到镜子里有一道人影。
而这个人影的轮廓……和灰商一模一样。
灰商看到镜片内的人影，周身的气氛越发的冷凝。许久之后，才将收集起的信息素，注入破碎的镜面。
镜面没有任何反应。
“镜面未呈现血色，不是那位要寻找的人。”灰商话毕，将破碎的镜面又收回了羊皮纸包袱中，然后郑重其事的放进了耳环里的储存空间。
“继续前进。”灰商顿了顿，转头看向戴着褐犸象面具的男子：“魔象，这次做的不错。如果还发现信息素残留，第一时间提醒我。”
魔象郑重的颔首。
“我们走。”灰商不再多言，继续朝着下方飞奔。
或许是因为之前魔象打破了沉默，这一次，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僵持。
一个将面具当成装饰物别在粉色头发上，乍看之下还未成年的矮小少女，嘟着嘴抱怨道：“其实一路上我们都发现了不少信息素，当时就该收集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一个戴着羊魔人面具的绿发男子，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长笛，一边说道：“谁能想到，我们会遇到那个……疯女人。”
魔象皱眉：“牧羊人，你少说几句。”
绿发男子——牧羊人，幽怨的道：“我就说她是疯女人怎么了，我难道说错了？”
魔象还想阻拦，这时，灰商开口道：“牧羊人说的也没错，白商一开始就告诉我们，那群人一路上都留下了提示，而且他们也没毁掉进入的入口，很大可能是示好。对他们，交好比交战更有价值。”
牧羊人表情黯然的接口道：“是啊，本来以为可以不用战斗的。但谁能想到，会遇到那个藏在镜子里的疯女人……”
粉发少女此时也忘记了之前的抱怨，跟着牧羊人一起愤慨道：“没错，她居然将灰商大人关进了镜子里，还以此为要挟，可恶至极！”
一边说着，粉发少女还一边跺脚，蓬松的头发一跳一跳的。
灰商轻声叹了一口气：“粉茉，我还在这呢，别把我说的已经死了一样。”
被称作粉茉的少女，低声嘀咕了一句：“可是，可是……”
灰商明白粉茉想的是什么，轻声道：“其实我现在感觉比之前要好，那些回忆消失以后，我只感觉如释重负。”
面对灰商的说法，众人却是沉默不言。
那个藏在镜子中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灰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记忆封印了在了镜子里。
那片破碎镜面中的人影，其实就是灰商的记忆。
的确，当灰商那段记忆消失后，他看上去温和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那种冷面恶魔的感觉。但作为一直跟着灰商的属下，他们太清楚，这样的灰商其实只是压抑了情绪。
压抑情绪后的灰商，与那完全释放情绪，宛如冷面恶魔一样的灰商，他们其实更亲近后者。
那段最重要的记忆，哪怕是痛苦的，却是蜕变成“灰商”的重要关键。
现在的“灰商”，嘴上说着如释重负，其实从他小心翼翼对待那破碎镜面的动作就可以知道，他也只是嘴硬。
情绪压抑在心中不得释放，怎么可能如释重负呢？和平温柔，只是假象。
“我已经看到第一层了，我们要做好应对准备了。”灰商见众人不言，他也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魔象，注意探察信息素。”来到第一层后，灰商立刻做出吩咐。
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收集信息素，不仅仅是因为通过信息素可以判断出是不是那位要找的人。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恶妇”可以通过能力，直接对信息素拥有者进行诅咒。
不过“恶妇”的能力来自于器官移植，不是西陆厄法一脉那种诅咒，无法直接咒死，但削弱、剧痛、恶疾……这些负面属性也够了。有时候一点点的瑕疵，都有可能落败，更何况施加如此多的诅咒。
“还是只有那个学徒的信息素。”不久后，魔象得来了一个不太好的结论。
灰商沉默了片刻：“没有就算了，等会战斗的时候，也可以收集信息素。我们走吧。”
众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当看到蜿蜒的楼梯时，粉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明明只有三层，这里是第一层了，按理说就该出去了，居然还要下楼梯？”
虽然在吐槽，但粉茉的动作并没有停顿，速度飞快的往下。
……
而此时，悬狱之梯外。
智者主宰已经讲完了他所了解的灰商一行人。
准确的说，只有灰商和恶妇，因为这两位是正式巫师。其他的四位，包括“粉茉、魔象、牧羊人以及鬼影”都还是巫师学徒，智者主宰只是说了他们的系别，就没有其他内容了。主要是，学徒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而且，安格尔也不可能跟这群学徒对战。
“灰商和恶妇，居然都是血脉侧。”听完智者主宰的话，正主还没说话，反倒是两个学徒已经露出了忧色。
同阶之中，血脉侧最强，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而此时居然同时来了两个血脉侧巫师，这让他们很是心惊，哪怕他们不用对战正式巫师，可是……安格尔要啊！
本来，如果没有第三条规则，完全可以让多克斯与黑伯爵来分别对战两个血脉侧巫师，多克斯也是血脉侧，大家谁也不吃亏；而黑伯爵更不必说，眼界、格局、阅历、经验远胜于对方，一对一基本不可能输。
但现在，无论是恶妇还是灰商，安格尔总要对上一个，这让瓦伊和卡艾尔都开始忧心了。
不过，比起学徒的忧心，三位正式巫师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安格尔在沉思，黑伯爵则在放空，唯有多克斯抚弄着下巴咂摸道：“灰商和恶妇，这两个战力应该灰商最强，但如果安格尔你来对战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对上灰商比较好。恶妇属于改造一脉，手段更为莫测……”
“至于说最强大的灰商……”多克斯顿了顿，如公鸡一般昂起头颅，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当然是交给你们红剑大爷！”
“……”
瓦伊看着仰天大笑的多克斯，满脸的无语：“其实你就是想和灰商打吧？”
多克斯一脸郑重的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是宿命之战。”
“宿命之战？”一旁的卡艾尔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多克斯，红剑大人以前难道见过灰商？要不然何来宿命？
多克斯深深的点点头：“没错，我们命中注定有这一战。”
卡艾尔越听越糊涂了。
这时，旁边的瓦伊提示道：“麦地宣言。”
卡艾尔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红剑大人是麦地宣言的支持者？”
瓦伊拱了拱嘴，有些嫌弃的点点头。
卡艾尔这才露出了悟之色：“原来如此。难怪，红剑大人要说这是宿命之战……”
瓦伊毫不犹豫的吐槽：“他现在就是鸡血上头，等会如果他感觉灰商比他强，估计立刻就怂了。”
在瓦伊和卡艾尔谈话间，安格尔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他也没懂多克斯为何说是宿命之战。本来以为瓦伊会解释，结果一句麦地宣言，卡艾尔就了悟了。
但安格尔依旧没明白这里面的关系。
安格尔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该求知的时候，他也会不耻下问。
安格尔刚刚问出口，一旁的智者主宰也好奇的看过来：“麦地宣言，这是哪里的盟誓吗？”
听到两人的问题，黑伯爵看了过来，心中暗叹：这一老一小……
安格尔太小，知识储备不够，不知道麦地宣言。而智者主宰是太老，且不怎么离开地下水道，也不知道麦地宣言。
黑伯爵默默腹诽，但并没有作解释，这种事情还不用他来科普。而且，安格尔都开口了，自然有人会抢答。
的确，抢答的人已经飞快的站了出来。
瓦伊：“麦地宣言其实就是麦地广场的宣言……”
随着瓦伊的科普，安格尔和智者主宰也了解了这一段，其实没什么意义的宣言——
要说南域巫师界和哪一个外世界的交互最密切，毫无疑问，答案是深渊。
但要说血脉侧巫师和哪一个外世界交互最密切，那就不是深渊了，而是充满了蛮族的荒蛮界。
甚至，在荒蛮界还有一座巫师建造的相当繁华的超凡城市——浮游之都。
当然，浮游之都不单单是血脉侧巫师打造的，而是各大巫师组织倾全力打造出来的一座异界都城。
三大架构的巫师，浮游之都里都有。但是，血脉侧巫师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十个巫师中有七个都是血脉侧。
主要原因在于血脉侧巫师大多喜欢那种刺激的肉搏战，而荒蛮界的蛮族、野神，都是近战的好手。——这段话是瓦伊自己说的私货。而据多克斯的补充解释，主要原因是荒蛮界有相当多的血脉支流很适合血脉侧。谁是谁非，安格尔也无法判断。
抛开争执，浮游之都的存在，的确为血脉侧巫师提供了安心的战后阵地。
浮游之都，有四个非常著名的广场，被称为四季广场，其名字分别是：拂晓、仲夏、麦地、林鹿。
麦地宣言，就是一位血脉侧巫师在麦地广场上对外的一次发声。
说是宣言，其实大多巫师都把它当成“笑谈”或者“趣闻”来听，稍微有点专业的杂志社都不会刊载，也因此，安格尔完全没听过这件事。
具体情况，是一个叫做纳吉尔的纯血巫师，在麦地广场，向所有的血源巫师发出了贬低与歧视的言论。
言论中基本就是，血源巫师是血脉侧之耻，根本不可能寻求到真理，更不能归为主流，血脉侧学徒也千万别选择血源一脉……云云。
这些言论毫无疑问是错误的，血源巫师如果是歧路，就不会成为血脉侧三大主流支脉之一。
能成为主流支脉，意味着有一条完整的路，直达奇迹。
这是无数前人查漏补缺下来的路，真要质疑，起码你要成为奇迹。否则，一个普通的小巫师，你就开始谈“真理”，那真的是贻笑大方。
而且，就安格尔来说，他对于血脉侧的几大主流支脉看法，也是更欣赏血源一脉的路。
血脉侧三大主流，分别是血源、纯血与改造。
血源一脉，更偏向追求血脉的纯粹性，通过不断强化“一类”血脉而晋升，所以在挑选哪一类血脉的时候，会非常的慎重。
纯血一脉，不会在单一类别的血脉中选择，而是在不同的阶段，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血脉。之所以被称为纯血，是因为他们每一次更换血脉，都会做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练，最好洗练到一点杂质也没有，这就是纯血的意义。
改造一脉，顾名思义，更偏向对超凡器官的追逐，同时有多种血脉存在体内，通过特殊的方法使不同的血脉达成一种平衡。能力最多最诡异，但想要一直让不同血脉达成平衡很难，下限高，上限比较狭窄的路。不过，这也是很多非血脉侧巫师，在跨系修行时的首选，皮日桑德斯右手移植的幻影螳螂的镰臂、安格尔移植的软态虫皮肤……真要归类，其实都归在改造一脉。
以上，就是血脉侧的三大主流。单纯就血脉侧的主流来看，血源更受安格尔的青睐。因为他的投影血脉，其实和血源很相像……但投影血脉不是“一类”血脉。所以，投影血脉其实也能成为血脉侧的一种支脉，只是现在还不为人知罢了。
从血脉侧的不同支脉可以看出来，他们走的方向，其实基本都是截然不同的极端。
这也导致了，血脉侧巫师的内部之间，理论之争的内卷从未消减过。
至于说，麦地广场的宣言，其实就是一个纯血巫师对血源巫师发泄的不满罢了。
正常巫师都不会多瞅一眼。
但这次的麦地宣言为何会甚嚣尘上，煊赫一时？甚至还从荒蛮界传回了巫师界。
因为这位叫纳吉尔的纯血巫师身份，有一点点的不同，他是一名……流浪巫师。
流浪巫师中，只要选择了血脉侧，几乎超过九成的人，不是纯血就是改造。很少很少有选择血源一脉的。
原因也很简单，不是他们不想选，而是他们选不起。
血源一脉，在挑选血脉的时候会相当郑重，必须是“一类”的，且这一类血脉有成长的潜力。最好，这类血脉中出过传奇级的生物。
光是脑补都知道，血源一脉需要的是大量的资源，而且还不是一次性，是持续、长久的投入，才能得到最好的反馈。
而流浪巫师大多囊中羞涩，走血源一脉只会让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简而言之，就是穷！
而走血源一脉，不说都富，但富有的肯定占据绝大多数。
也因此，纳吉尔所发表的麦地宣言，哪怕不值一提，只能沦为笑谈，可也有很多流浪巫师与之共鸣。
多克斯就是被麦地宣言感染的一员。
所谓的纯血与血源的内部战斗，用世俗化的语言来表达，就是典型的仇富心态。
“所以，你们不要劝我，我一定要亲手解决灰商。这是宿命的决斗，也是男人之间的战斗。”在瓦伊科普完麦地宣言后，多克斯再次开始叫嚣。
“别人还不一定想和你打呢，指不定你是一厢情愿。”面对多克斯的热血，瓦伊照样吐槽。
智者主宰这时候则露出恍悟之色：“原来是这样……以前血源一脉和纯血一脉是共同阵地，均和改造一脉争执比较大，没想到现在血源和纯血也有这样的矛盾。”
瓦伊：“主宰大人误会了，这是纯血流浪巫师的单箭头怨恨，血源巫师对纯血巫师其实没有什么意见的。”
虽然血源巫师会认为血源一脉是最优越的，但这本身就是正常的心态，就像是金石学中，调合一脉自认为比附魔一脉要更好，但附魔一脉则觉得调合一脉不懂变通，反而附魔更加简易。这其实就是一种主观偏见：我学的理论肯定是最好的。
虽然有这种优越感，但血源巫师对纯血巫师的某些理念他们也认可。尤其是纯血一脉的凝练术、血脉洗练术均是血源巫师必修之术，而且，血脉侧巫师最重要的一项技能：提纯血脉。也是纯血一脉的前人，创造出来的。
所以，血源巫师是认可纯血巫师的大多数理念的。
反倒如智者主宰所说的那般，血源巫师对于改造一脉的巫师，更为厌恶。因为改造巫师和血源巫师的理念完全相悖，属于南北两个极端。也因此，一旦涉及到理念之争，无论在什么场合，血源巫师和改造巫师都是互相不对付的。
血脉侧内部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看上去有些混乱，实际上这就是巫师界的常态。不止血脉侧，神秘侧、元素侧内部都有理念不合的问题。
“不管灰商对纯血一脉有没有意见，反正我说这是宿命之战就是宿命之战！”多克斯咬定了要和灰商强行“理论”。
安格尔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对面就两个巫师，他和谁对上都可以。
不过，安格尔还是多问了一句：“灰商选择的血脉是什么？”
智者主宰沉思了片刻后：“具体血脉我无法判断，可能是近万年才开发出来的血脉，不过，我可以给你们看看他血脉激发后的样子。”
智者主宰话毕，本想随手捻来一些幻术节点来制作幻象。但他发现，这里明明充满了幻术节点，居然一个都无法调用？
要知道，智者主宰曾经面对过真知级的幻术巫师，可就算陷入了对方布置的幻境里，依旧有一些幻术节点的掌控力很薄弱，能被智者主宰操控。
而现在，处于安格尔的这个奢靡的城堡大厅幻境里，他居然一个幻术节点都无法使用？
安格尔的精神力这么强，强到能掌控所有的幻术节点？
智者主宰在疑惑的时候，安格尔咳咳两声，指腹在桌面轻轻点了点，智者主宰面前便出现了一片幻术节点组成的规律结构。
不用安格尔解释，智者主宰光是看一眼就明白，只要用精神力轻轻拨动，就能让这些幻术节点组成自己想要的幻象。
便捷是便捷……但智者主宰还是很疑惑，安格尔的幻境为何完全没有薄弱的幻术节点？
智者主宰深深的看了安格尔一眼，没有询问。毕竟，他们签订了契约，现在算是站在一个阵营里的，深究对方的能力说不定会生出间隙。
既然有现成的幻术结构可用，智者主宰也没有推距，伸出手指凭空搅动。
一道幻象便浮现在了众人眼中。
如果不是智者主宰提前说了，幻象里的是灰商，他们很难看出里面有灰商的影子，或者说，有人类的影子。
虽然整体是人形的，但全身都布满了结晶，大量的澄黄结晶组成了一个棱角尖锐的铠甲，头部也被澄黄结晶包覆，只留下一双满是戾气的血红眼眸，他的额头上也有血红色的双角，仔细一看，也是用结晶构成的。
而这只是上半身，腰部以下更离谱，本来其身材就如小山般壮硕，如今他的两条腿，更是和大象腿一般，又粗又厚又大。粗的是直径，厚的是结晶覆盖度，大的则是结晶都掩盖不了的肌肉。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条看上去就很有力量的土黄色结晶构成的尾巴。
整体而言，说是人，不是说是结晶怪物。
智者主宰：“这是灰商激活血脉后的样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血脉，你们可有见过？”
一阵沉默之后，多克斯吞噎了一下口水，问道：“这是激活了多少血脉？”
智者主宰思索了片刻：“初始形态吧。”
多克斯：“……”
多克斯转头看向安格尔，迟疑了一下，最后转头看向了黑伯爵：“我，我的天赋还没有恢复，现在战斗有点吃亏。要不，你上？”
黑伯爵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瓦伊则直接捂住嘴巴，笑的可大声。
智者主宰疑惑的看向多克斯，你不是要和他进行宿命之战吗，怎么现在突然又退却了？
智者主宰不明所以时，黑伯爵给出了答案。
“灰商选择的初始血脉，是荒蛮界赫赫有名的水晶地蜥，是数千年前被提纯开发的血脉，这种血脉辅一出世，就跃入了血源一侧的顶尖血脉。”
“水晶地蜥不强，但是，它这一类的血脉被开发的很透彻，据说，源世界那边已经有血源巫师开发到了第六阶段。”
所谓开发，其实就是寻找和水晶地蜥同类型的血脉。这属于一类血脉的延续，成功率更高，威力也更为强大。
第六阶段，意味着寻找到了水晶地蜥同类血脉的一种六阶进化。
虽然不同血脉的强弱不等，导致每一阶段的血脉也有强弱差异，但一般而言，第四阶段的血脉就足以达到传奇巫师了。而第六阶段……无法想象。
“灰商现在进入到了第二阶段，宝石地龙血脉。他接下来的血脉选择可以是深渊龙，也可以是野神中的蛮龙，而第四阶段则能选择虚空彩虹龙。至于之后，我就不知道了。”黑伯爵道出了水晶地蜥血脉的晋阶路线。
智者主宰对于宝石地龙不太了解，但深渊龙和虚空彩虹龙可是很熟悉。深渊龙是有晋入传奇潜力的，而且，晋入概率相当大；至于虚空彩虹龙，属于成熟的龙，传奇姿态无疑。
这一类的血脉强悍度，智者主宰大概了解了。
所以，多克斯突然改口，是因为对方血脉太强？
多克斯作为血脉侧巫师，他对于自己的战斗实力向来自视甚高。所以，当看到智者主宰那质疑的眼神，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我面对战斗向来是从不惧战，也不怯战的，这次是有特殊原因！”多克斯严正声明。
旁边的瓦伊也在点头：“没错，他一向不惧战也不怯战。”
多克斯感动的看向瓦伊，果然患难时刻还是挚友好。
不过瓦伊的下一句话，就让多克斯的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瓦伊：“他不惧战也不怯战的原因在于灵感，他的灵感很不错，觉得打得过就上，打不过的从不挑衅。所以，也的确没有怯战和惧战的问题。”
多克斯：“……”
瓦伊：“至于这次为何临场变卦，他说的也没错，他的灵感天赋受损了，没有预判此战该不该打，就放下豪言。”
瓦伊完完整整的还原了多克斯的内心，最重要的是，真相八九不离十，不愧是多年的挚友。
有了瓦伊这份有理有据的说辞，多克斯想要再反驳，就明显有点弱气了。
多克斯恨恨的瞪着瓦伊，牙齿磨得吱吱响，恨不得现在就把瓦伊给挫骨扬灰了，这家伙只会拆台，一点也不尊重前辈！
在多克斯陷入窘境的时候，一直和多克斯不怎么对付的黑伯爵，反倒替他说了几句话。
“多克斯的主血脉是剑背沙虫血脉。”黑伯爵：“而灰商的血脉是宝石地龙，这血脉对所有大地系血脉天生有强大克制力。”
所以，黑伯爵的意思是，多克斯只能算是时运不济。
众人仔细想想，也的确如此。剑背沙虫在沙虫一系的血脉中，属于战斗力最强的一支。而且，多克斯善剑术，剑背沙虫也能操控背上的剑刺攻击，和多克斯的战斗方式与节奏都是高度契合的。两两相加，多克斯的战斗力绝对不弱。
而灰商的实力，目前尚不知晓。但他既然还没有踏入真知之路，那么综合实力和多克斯应该不会太大。
多克斯差就差在血脉的克制上。
血脉侧巫师的主体血脉，重要性不言而喻。血脉被天然克制，那么多克斯面对灰商的胜算自然大打折扣。
黑伯爵简单的一句话，便给多克斯解了围。多克斯在感激之余，转头看向安格尔：“这样吧，要不我来对阵恶妇，你和灰商打？”
前一秒多克斯还建议黑伯爵和灰商，现在黑伯爵替他说了话，他毫不犹豫就转了风向。
“也可以。”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其实也主张黑伯爵暂时不上，黑伯爵算是一张底牌，而且，黑伯爵是诺亚后裔，是那位的绝对目标。搞不好他一上，就会有论外的打击从天而降。
安格尔倒不担心黑伯爵的安危，他担心的是黑伯爵的鼻子分身一死，本体就到了。那他是不是也该麻烦铁甲婆婆了？
想想还是算了。
在讨论完游商组织的正式巫师后，卡艾尔弱弱的举起手：“他们的学徒，要讨论一下吗？我感觉，光凭我们俩，可能打不过欸。”
瓦伊也认怂的点点头：“要不，我们就认输？”
瓦伊宅了这么久，战斗力还剩多少，这是一个迷。但战斗欲望毫无疑问，在场最低。所以，他的提议也属正常。
倒是卡艾尔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就算只有他一人，他也想和游商组织的四个学徒斗一斗。
对于历史遗迹，尤其是像遗留地这样的地方，卡艾尔实在不想错过。
面对学徒们的不同意见，安格尔等人也陷入了思考。
其实，他们的想法是学徒输了也就输了，而且，大概率是输。只要正式巫师一方赢了，他们依旧可以去遗留地，而黑伯爵也可以代表诺亚后裔前往。
但现在卡艾尔表示想去遗留地，安格尔就要郑重考虑了。
卡艾尔是这次遗迹探索的起源，他的意见，在安格尔心里是远超过其他人的。
可是，该如何让卡艾尔与瓦伊能赢得学徒之战？
这个问题，感觉比他们战斗胜利还要费脑。
众巫师的沉默，让卡艾尔的眼神微微一黯。看现在的情况，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一次可能没办法进入了遗留地了。
这也不怪其他人，只能说，藏在镜子里的那位，安排的规则实在太不公平了。学徒也是人啊……
卡艾尔在心里抽泣的时候，安格尔开口道：“现在认输太早了。”
瓦伊和卡艾尔均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却是转头看向智者主宰，一本正经的道：“一个巫师学徒有风系生物当伙伴，应该很正常吧？”
智者主宰：“？？？”
……
又过了数分钟，智者主宰轻声道：“他们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已经听到了悬狱之梯大门的方向，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瓦伊通过大地的震动，感知着远处的声响：“怎么只有四个脚步声？”
很快，瓦伊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从悬狱之梯的大门后，缓缓走出来了一行人。
其中最前方的是一个宛如铁塔般的男子，带着灰色的面具，灰色的披风将他的身体包裹着。
毫无疑问，这就是灰商。看上去，除了血气充足与体魄健硕外，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
但是，在灰商的身后，却是有一个非常诡异的女人。
这个女人悬浮在半空中，一头及膝的紫红色长发飘散着。她的身材曼妙，但一半的身体都被绷带给缠绕着，甚至足踝的绷带直接连在了灰商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灰商把她当成风筝在放。
没有缠着绷带的一面，则是华美艳丽的半身裙，微微露出的锁骨上，有大片艳红色的花纹纹身。
她的脸也被绷带遮住了一半，不过，从发丝的缝隙里可以看到，她的左半张脸，十分貌美。只是，其眼睛、唇色、以及那时不时吐出来的蛇信，都和正常人大相径庭。
她身上的气势，一点也不弱于灰商。从这基本可以判断出，她应该就是那改造一脉的巫师——恶妇。
两位正式巫师打头阵，后面的自然是灰商手下的学徒们。
带着褐犸象面具的男子、看上去宛如未成年的粉发少女、以及一个长着雀斑、表情懒洋洋的绿发青年。
“奇怪，不是说有六个人么，怎么现在看上去就五个人，脚步声也只有四个？”瓦伊疑惑道。
恶妇飘在半空中，没有脚步声。其他四人各对应一个脚步声，那么数目是对上了的，只有五个人啊。
在瓦伊疑惑的时候，安格尔指了指那粉发少女的影子。
瓦伊顺着所指方向看去，地上的影子本该是少女纤细体型，但那影子却明显不是女的，而是一个肩膀宽阔的男性的影子。
瓦伊想到之前智者主宰所说的，四个学徒分别是：粉茉、魔象、牧羊人、鬼影。
那地上的影子，就是鬼影？他其实就是最后一个学徒？
瓦伊在揣测的时候，灰商一行人已经走出了悬狱之梯的大门。
粉发少女活蹦乱跳的左看看右看看：“咦，不是说他们人就在这么，怎么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把面具别在腰间，散漫的绿发青年伸了个懒腰，回道：“不在岂不是更好，我可不想什么问题都没搞明白，就和外来者战斗。而且……”
绿发青年转着手上的短笛，放轻了声音：“而且，我相信白商大人的判断。”
粉发少女垂着肩膀，有些沮丧的嘀咕道：“我也相信白商大人的判断啊，但是，但是……”
——但是，身不由己啊。
白商认为外来者，是示好多于挑衅。让他们即使追上来了，也最好先交流看看，能不能友好解决问题。
听上去，白商的性格似乎偏向保守鸽派，但其实并非如此。平时他遇到类似的状况，基本都是追踪、囚禁、审问这样的流程，若是追逐途中敢反抗，被杀死也是死有余辜。
之所以这次白商偏向交流，纯粹是因为这次的外来者中，有至少两位巫师。而且，不一般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位专攻魔能阵的技术人才。
面对两位还未谋面、一切都是未知的巫师，白商站在游商组织的角度、站在为了避免伤亡的角度、站在必洛斯家族的角度，都不建议他们直接战斗。
可惜，命不由人。他们在来的途中，遭逢到了“镜中人”，灰商最为重要的记忆，也被关入了镜内。
现在没办法不相搏了。
看着粉发少女垂头丧气的模样，灰商开口安慰道：“粉茉，你也别多想。战斗有胜负，但不一定分生死。而且，在战斗中相熟，不是更热血？”
粉发少女，也就是粉茉，敷衍的点点头，但一转身就忍不住叹气。
灰商大人以往可不是这样的性格，越是看到灰商大人文雅温和，她就越发难受。温和的灰商，是情绪被压抑的不定时炸弹，一旦压抑过头无法发泄，触底反弹的后果，反而更严重。
“战斗中相熟？呵呵呵，灰商啊，你变得优柔寡断了啊。我所要的战斗，只分生死，不分高低。”尖锐的女声，从漂浮在半空中的绷带女人口中传出。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恶意满满的眼神，投向四周。
“只有下水道里的老鼠，才会藏头露尾。留下各种提示，不就是想挑衅我们吗，怎么，现在却不敢露面了？”
随着恶妇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包括粉末与懒散的牧羊人，都收起了放松之色，警惕的盯着周围。
他们可没忘记，这次来这里的意图：打败闯入者，找回灰商的记忆！
……
处于魇境中的众人，听到恶妇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均皱起了眉头。
“我们……现在出去吗？”瓦伊转过头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也没真的打算藏起来，伸出手，准备打个响指，收起魇境。但这时，坐在长桌对面的智者主宰却突然阻止了安格尔的动作。
在安格尔疑惑间，智者主宰的轻轻踏了一下脚。一股柔和的能量便冲到了魇境边缘。
安格尔不知道智者主宰要做什么，但还是挥了挥手，将这股能量放出了魇境。
柔和的能量一离开魇境，便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地下的魔能阵。
另一边，飘在半空中的恶妇，见久久未有人出现，眯着眼，嘴角逐渐的裂开、勾起，直到裂至耳下，那猩红可怖的嘴巴里，能看到白森森的尖锐利齿。
恶妇诡笑着，开始向着四周发散出无数的白色绷带，这些绷带宛如龙卷风一般，疯狂的肆虐着周围的每一处空白。
显然，恶妇打算用这种全方位的打击，来逼出外来者。
只是外来者没有逼出来，反倒是一个看不清长相的黑袍人，从地下缓缓的升起。
众人一看到那熟悉的黑袍，眉头都蹙了起来。
之前那个镜中人，就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这个人的身材和镜中人不一样，但他既然如此打扮，或许和镜中人有什么关联？
思及此，除了灰商以外，众人都对着黑袍人怒目而视。
他们虽然答应了对付外来者，但他们对于镜中人也是真的厌恶。
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黑袍人并非真身，只是一个泡影，所以就算厌恶到想要毁掉他，也无济于事。
“看来你们很不喜欢神女冕下啊……这也正常，因为，我也不喜欢。”
黑袍人的话，让众人一愣。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黑袍人似乎看出他们眼里的疑惑，轻笑道：“我和她只是合作者。具体情报，恕我无法透露。”
“其他的话，暂且放到一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黑袍人突然顿住，挠了挠头上的兜帽：“算了，自我介绍就免了，我直说吧，我是这次考验的评判。”
“在你们和他们战斗前，我先给你们出一个小小的考题，如何？”
恶妇不屑的冷哼一声，嘴里的脏话已经到位。只是，灰商轻轻动了动手腕，连着恶妇足踝的绷带被绷紧，恶妇不满的怒瞪了一眼灰商，灰商却是向她温和的笑了笑。
看着灰商那温和的笑容，恶妇反倒是沉默了，傲娇的偏过头，没有再说话。
而灰商则看向黑袍人：“你好，我叫做灰商。”
黑袍人：“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信息。”
灰商并没有太意外，笑着道：“不知道先生所说的小小考题是什么？”
黑袍人：“很简单，找到你们的对手在哪？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提示，他们也在注视着你们。好了，开始找吧，找到了的话，我私人会给出一个小小奖励哦~”
(本章完)
“你说你是裁判，就真的是裁判啊？谁能证明呢？”说话的是粉茉，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粉色兔子玩偶，一边拉着兔子耳朵晃悠，一边向黑袍人发起质问。
“说不定，你就是要和我们决斗的人呢。故意伪装出来，骗我们。”粉茉歪着头，继续道。
其他人问出这种问题，大概率会被认为挑衅，但粉茉一脸的天真烂漫……虽然智者主宰知道她是装的，但也的确不好意思真去计较。
“我是不是裁判，‘她’自然会证明。”
智者主宰话音刚落，远处的灰商突然身体一僵，重新拿出了之前那个碎裂镜片，不过并没有拆开包裹着镜片的包袱，可就算隔了一层，众人还是能感知到镜片里传来的一阵阵精神波动。
解析出来的意思，正是对面黑袍人所说的那般——他的确是裁判。
确认黑袍人的身份后，粉茉却是偏过头，低声嘀咕了一句：“就算你是裁判，你凭什么要让我们接受你出的考验呢？”
智者主宰依旧没有生气，淡淡道：“我的确没有资格向你们提出考验。那我说的考验就作罢吧。”
粉茉听到黑袍人退让，眼神中露出得色。
但下一秒，智者主宰的话，就让粉茉的表情一僵。
“虽然没有了考验，但你们的目的就是和他们决斗。那就先找到他们吧。”智者主宰话毕，身影悬浮到半空，不再吭声。
听到黑袍人的话，灰商看了一眼粉茉，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但被灰商用“放风筝”方式拴着的恶妇，却是直接讥笑道：“之前我们还有一个考验的小奖励，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你想要的？”
粉茉小脸涨的通红，愣是不敢反驳。因为恶妇说的也没错，她本来想套路对方，结果反被对方给套路了。
“算了，这也不怪粉茉。”灰商轻轻拉了拉手腕上的绷带，对恶妇道：“所谓的奖励，从来只是口头上说说的，口惠却无实至之事，我们也遇到很多次了。”
“现在内讧反而被那群藏匿的人看笑话。裁判说的对，先把他们找出来才是正事。”
恶妇冷哼一声，但没有反驳，算是认可了灰商的话。
粉茉则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捏着兔子玩偶耳朵，就跑到了最后边魔象的身后躲着，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自以为是其实很丢脸，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平复尴尬的心情。
寻找藏起来的人，也基本用不着魔象和粉末。
这次的找人，主力是灰商、恶妇，以及牧羊人。
三人的方法截然不同，难得的是，互不影响。
灰商是通过宝石地龙那掌控大地律动的能力，监控着所处地面每一处不寻常的细节。恶妇之前用绷带乱枪打鸟没有找到人，这回却是选择了精神力感知。
值得一提的是，恶妇的精神力相当强悍，在安格尔等人看来，恶妇的精神力触手若是具象出来，就跟深海的巨型章鱼一般，无数根粗壮的触手不停的探索着周围的空间。
至于牧羊人，寻觅的方法则最有趣，只见他拿起手上的短笛，闭着眼吹奏起了一曲欢快而跃动的曲调。
随着曲调的飘散，黑暗深处突然走出来一队摇摇晃晃宛若喝醉酒的老鼠。数百只的老鼠在场地上嗅探着，试图寻找到异常痕迹。
不过，几百只老鼠听着数目大，其实分散开来，看上去也没多少。于是牧羊人又吹奏起了新的笛声，这一次引来的是那些喜欢躲在暗处的虫类。
如山如海般的蟑螂，还有爬在墙壁上壁虎、蜘蛛，以及飞在空中的蛾子。其中还有互为天敌的存在，可此时却在牧羊人的约束下，完全放弃了对立，合作起来寻找潜藏的人。
牧羊人虽然只是学徒，但搞出来的动静其实是最大的。
对于牧羊人的行为，众人反应也不一。智者主宰挑了挑眉，没想到平时看上去还挺干净的走廊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的秽虫，是该找个时间清理了。
多克斯想的则是，这个牧羊人到底是神秘侧的音波系还是召唤系的呢？
黑伯爵给出了答案：“都不是。”
召唤系的召唤物基本来自于外世界，如果是召唤系，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劲，弄那么多的小动物来搜索，很多外世界的召唤物的寻人能力都相当强悍的。
而音波系，音波本身就能成为载体。但牧羊人吹奏出来的音波，是以精神力作为载体，去影响曲调的传播，这不符合音波系的行为逻辑。
至于牧羊人具体是哪一侧的巫师，黑伯爵给出的答案是：“韵律学徒。”
韵律巫师并非音波系的，而是元素侧的。而且，元素侧的每一个系别，都有不同的韵律巫师，其中水系的韵律巫师综合最强，因为水元素的潮汐性和周期性变化的最顶点，就被称为“水之韵律”。
但牧羊人并不是水系的韵律学徒，而是风系的韵律学徒。
至于判别原因，不是眼力，而是速灵明确的表示了，牧羊人吹奏曲子时，它能感知到周围的风在微微的变化。
牧羊人的身份和能力，大致曝光后，俩学徒就开始寻思起来，如果面对牧羊人这种韵律学徒，他们有什么手段能对付吗？
暂时不管俩学徒寻思出什么，回到外界的“寻人”。
找了三分钟，灰商、恶妇以及牧羊人，基本上将每个角落都寻找了个遍，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这让他们心中开始怀疑起来，这群人真的藏在这里吗？
因为之前粉茉的关系，他们此时还不敢去质问智者主宰，只是这个心念却是开始发酵。
而智者主宰，看到眼前这一幕，嘴角却是轻轻勾起。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对安格尔释放的所谓“幻境”，一直感觉很奇怪，但他的本体在魇境里好好坐着，又不好意思去感知周围。于是，他干脆让灰商一行人来查探。
这一查，果然如他所料，安格尔的幻境的确不一般。
普通的幻境藏的再好，也是有能量逸散出来的，只是多少的问题。
但安格尔的幻境，就摆在场地中心位置，正常的巫师大概率会通过手段引导众人避开这个地方，但安格尔什么动作都没做，任由众人无数次在中心位置来来回回，可他们都无法找到突破口，这就基本确定了智者主宰的猜测——
安格尔的幻境应该有一定的空间性质。
这是空间与幻术的结合？
智者主宰的推测基本是对的，魇境本身是魇界侵入现实世界的一个中间地带，他既不再现实，也不在魇界，更像是一个夹缝空间。
而承担了魇境的人，是以肉身将魇境揽入体内。每次释放魇境，就是将这夹缝空间释放出来，这和异度空间的概念有点相似。
对面但凡有一个空间巫师，用全覆盖的方法探寻，想来是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遗憾的是，空间巫师在南域相当的稀少，对面无一人是空间系巫师。
在他们寻找了约莫八分钟的时候，安格尔看向对面的智者主宰：“该出去见他们了吧？”
很正常的一个问句，但安格尔眼神里却别有意味。
显然，安格尔看出了智者主宰的意图，不过他并没有点出来，任由智者主宰做出这一系列的小手段。
智者主宰倒也没有尴尬，安格尔是个聪明人，看出来也正常。
而且，智者主宰让灰商等人来寻找他们，其实也给了安格尔观察的机会。
除了没有动手的魔象、粉茉、鬼影外，他们对于灰商和恶妇的能力大致有了一个概念。虽然不一定是完全了解，但至少了解了某一方面。
情报信息知道的越多，在战斗时对他们也越有利。正因此，安格尔就算明知智者主宰的目的，也没有阻止或者拆穿他的意思。
现在该得知的情报已经得知了，继续下去也很难再有更多了，所以安格尔提出来，该面对了。
他们也不可能逃避，终究要面对考验的。
智者主宰无所谓的点点头：“按你的意思来即可，不用问我。”
安格尔点点头，看向其他人：“准备好了吗？”
多克斯和黑伯爵无所谓的点点头，卡艾尔和瓦伊则有些信心不足，但想到安格尔给予的支持，还是郑重的颔首。
安格尔也不再多言，指节轻轻一敲桌面，周围的魇境出现了变化，从实体变为了透明，宛若水幕一般，最后水幕彻底消失不见。
……
灰商等人寻找未果后，心绪也开始浮动起来。
躲在魔象背后的粉茉，再一次忍不住吭声道：“他们真的藏在这么，还是说，这是一个故意消耗我们心力的阴谋？”
粉茉这次的发声，灰商和恶妇都没有阻拦，他们找了半天也想知道答案。
“你的问题可真多。”智者主宰吐槽了一句，才道：“我没有理由骗你们，他们自然是在这，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其实问题最多的这个粉头发小女孩，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问题最多的粉发小女孩，毫无疑问说的就是粉茉。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粉茉，粉茉则是一脸迷惑，在众人目光下，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我？”
智者主宰：“没错，你可以试……嗯，看来不用试了，他们已经决定出来了。”
随着智者主宰的话音落下，众人立刻转过头，摆出警戒姿态。同时目光开始逡巡，想要看看安格尔等人到底躲藏在哪？
然而，当安格尔等人现身后，他们的表情均出现了一丝怔楞。
他们以为安格尔等人藏在一个他们完全想不到的地方，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安格尔等人就在场地中心位置。距离他们的直线距离，甚至连十米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面朝着对方的。
如果黑袍裁判说的是真的，对方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们，那意味着，他们将己方所有的表情与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一想到这，众人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尤其是，动手寻找他们的三人，除了恶妇被绑带缠住脸看不出表情，其他两人的表情都带着尴尬。
不过他们的心理素质一向过硬，很快，这种尴尬之色就消失不见。
他们一直对外来者的身份很好奇，而且白商判断，外来者或许善意大于恶意。那他们更想知道，到底谁发现了地下教堂的入口？谁破解了教堂那复杂的魔能阵？又是谁一路上给他们留下暗示的讯号？
如今，对面所有人都出现了。
一共四人，红发金眸、贵族打扮的少年，腰间别剑的红发青年，明显是两位正式巫师。而剩余的两个学徒，虽然竭力表现出勇敢，但眼神中的怯惧之意并没有完全收敛。
不对，还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正式巫师气息。
一个烙着鼻子的石板？这个算是对战的对手，还是说，是某人的手段？
众人疑惑的时候，灰商轻轻开口：“红剑，多克斯？”
多克斯愣了一下，昂着头大笑：“我的名声果然还是很盛的，到哪都有人认出我。”
笑过之后，多克斯看向灰商：“我知道你是灰商，既然你认识我，我想来也该认识你才对，要不你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是谁？你该不会是我的老朋友吧？”
灰商淡淡道：“我不认识你，只是听说过一些你的传闻。至于我的真容，这并不重要。如今我只有一个身份，游商组织的灰商。”
多克斯耸耸肩：“不敢亮明身份，肯定是我认识、或者见过、听说的。不过，随便你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听过我什么传闻？剑术无双，或者说，无敌英俊潇洒？”
灰商：“都不是，我只是在一本闲散的杂志上，看到过你的一篇投稿。我记得你写的那篇文章的名字叫做——”
“《论麦地宣言对于纯血巫师的意义》以及《血源巫师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多克斯一愣，挠了挠鬓角，低声嘀咕道：“我有写过这种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灰商笑了笑：“我记得那本杂志是《南域之光》，是《南域之光》休刊前的倒数第三期。”
多克斯听到灰商提起《南域之光》，恍然了悟：“噢，我想起来了！”
多克斯转头对着瓦伊道：“这不是我们在洛伦比尔的时候，得知纳吉尔之事后我写的大作吗！”
瓦伊一脸嫌弃的看着多克斯：“……你说自己就自己，别把我带上。我只知道那时你听到纳吉尔的事，很兴奋，我可不知道你还为此写过两篇高论。”
“而且，《南域之光》这杂志，呵。”
瓦伊没有具体说《南域之光》的情况，但他表情里的厌恶毫无遮掩，可见他对这本杂志有多么的不喜，甚至都不屑谈及。
安格尔虽然没听过《南域之光》这本杂志，但是，他犹记得迪亚波罗曾经向他吐槽过天空机械城的出版社乱象。迪亚波罗曾经负责过出版社的登记工作，据他所说，他在职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出版社来申请，又每天都有出版社倒闭。
倒闭的原因多是自视甚高，得罪一些超凡者。不过大多也不是真倒闭，只是做个面子，然后换个名字继续来申请报备新的出版社。这也是为何每天都有倒闭，每天都有申请的原因。
为了吸引人眼球，这些越是低劣越是没干货的出版社，越会取一些耸人听闻的杂志名。甚至完全不考虑，以自身的量级能不能压得住这些名字。
譬如说《真理大观》、《本源秘密》、《世界谈》……名字全都大而空，实际内容全是没有意义的水文。
《南域之光》按名字来说，感觉也和这种差不多……
对了，提到迪亚波罗，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安格尔思维跑马的时候，另一边，多克斯听到瓦伊那不屑的语气，却是完全不在意，甚至还颇为自豪的道：“这么一回忆，我仿佛又回到那热血沸腾的年代。”
瓦伊在一旁继续吐槽：“热血沸腾？是打了鸡血，无能狂嚎罢了。”
灰商：“红剑巫师写的那几篇文章，的确让人很热血。”
瓦伊惊楞的看着灰商：多克斯自嗨就够了，你这个被他在文章里批评至死的血源巫师跟着凑什么热闹？
而且，你捧多克斯的话做啥？这是战斗前的策略，为了放松多克斯的警惕吗？
瓦伊转头看了看多克斯，果然，多克斯已经一脸赞赏的看着灰商，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
瓦伊在心中暗叹，还好还好，灰商算计错了，等会和灰商战斗的不是多克斯。否则，冲着多克斯这被捧飘了的模样，水准能发挥八成就已经不错了。
“喂，你恭维他做什么？别忘了，他们现在是敌人。”飘在半空中的恶妇，对灰商道。
恶妇此时的态度比之前要收敛了许多，就连语气都变得谨慎了些。
灰商：“我没有恭维，我只是将自己代入到红剑巫师的视角，在那个时期写下这些文章，的确能让人很沸腾。”
粉茉低声在魔象耳边嘀咕：“原来以前的灰商大人，共情能力这么强的吗？”
魔象呵呵笑了笑，没有回答。倒是懒洋洋靠在墙壁边上的牧羊人，道：“就算现在，灰商大人的共情能力也很强噢~”
粉茉却是一脸不信。牧羊人也不作解释，如果灰商共情能力差，又怎会因为一段记忆而性格大变呢？
灰商回答完恶妇的话后，又看向多克斯：“不知红剑巫师可否解答我一些疑惑？”
听到灰商的询问，本来多克斯还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倏地收回：“不行。”
“你还有点脑子啊。”瓦伊嘀咕道。
多克斯白了瓦伊一眼，瓦伊宅了这么多年，对他的印象还是多年前的。这是好是坏呢？其实不坏。有人一直把你当少年，这不挺好的么？
被拒绝的灰商，并没有表现失望，而是继续有礼的道：“那真是遗憾。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和你们战斗，相信你们能理解。”
多克斯没有吭声，这种非明确指向性的话题，都轮不到他来接话。
“多说无益，开始吧。”说话的是黑伯爵，他转过石板，本想看向身后的智者主宰，结果回首一看，才发现智者主宰已经消失不见。而高空中那黑袍人，本是能量虚影，如今却是换成了真身，衣袍在微风中猎猎晃动。
黑伯爵突然吭声，让灰商的眼瞳微微一缩。就连飘在半空中的恶妇，其瞳孔也瞬间竖成一条缝。
他们之前一直在猜测那漂浮石板上的鼻子到底是什么，为何有那么强大的能量气息。如今，对方说话了，而且其语气带着一股和多克斯截然不同的威严。
这让他们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妙感。
他们隐隐想到了一个传闻。
应该不可能吧，他们不可能这么倒霉，会在这里遇到那个家族的人？
“不知阁下……”
灰商想开口确认对方身份，但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黑伯爵打断：“不要浪费时间，开始吧。”
话毕，黑伯爵目光抬头看向空中的智者主宰。
换了身皮肤的智者主宰，比之前的样貌少了点少年感，不过多了几分神秘。他没有回答黑伯爵的话，而是看向了灰商一方：“此前你们如果答应我的小考验，并且成功了，我给予的奖励就是由你们来选择比赛场地，以及提出一个不违背公平原则的比赛规则。譬如，你可以提出，在比赛前双方必须做一个真实的自我介绍，你心中想知道的答案不就出来了么？”
“可惜啊……你们不仅拒绝了我的考验，也没有成功找到他们，唉。”
灰商带着歉意行了一礼：“是我们的过错，让裁判先生失望了。”
智者主宰静静的看着灰商，数秒后，倏地笑出声来：“我就在想着，她会拿什么来威胁你们，没想到用的是这招。”
多克斯：“什么招？”
智者主宰瞥了多克斯一眼：“囚禁一个最了解你的人。”
多克斯眉头微皱，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囚禁最了解你的人”……不久后，多克斯用感慨的语气道：“她的手段可真是下流啊。”
虽然很多巫师无耻起来没有下限，但思维稍微正常点的巫师，一般都不会做出祸及旁人的事。这手段，在多克斯看来，有点下作。
不过，多克斯显然理解错了智者主宰的意思。
另一边，作为当事人，灰商却是明白，这个黑袍裁判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已经看出来自己的情况了。
灰商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个裁判应该和那镜中人是一伙的，知道对方的手段，是很正常的事。
灰商不在意，但向来喜欢提一大堆问题的粉茉，却是眯着眼道：“作为裁判不该是公正的么？凭什么他们提问，你就要回答？”
智者主宰：“原本我还想透露的更多，但听你这么说，我突然就不想透露了。”
灰商的情况，智者主宰自然看出来了。他以前观察过灰商，知道这是一个冷漠狠厉的人，绝对和现在的温和儒雅扯不上关系。这么巨大的变化，灰商的手下还不怀疑，甚至还能保留对方的实力，以那位的手段，也就只有那一种方法了：将过去最重要的记忆，封印在镜子里。
至于解除的办法，此前只有神女能做到。但智者主宰亲眼看到，安格尔从那油画里将木灵的衍生物拿了出来，如果安格尔也能破解镜像空间的秘密，说不定可以将灰商的记忆从那镜子里救出来。
也因此，灰商难得回复了多克斯的提问。结果，粉茉又一次打岔。
一次就罢了，连续两次，智者主宰纵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也没了帮他们“论外”的想法。
而且，真告诉了他们，对智者主宰其实没有什么益处，只会让神女与他更对立。
虽然智者主宰此次和安格尔等人联合，有试探神女的想法，但他不会真的和神女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安格尔等人最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不可能离开，还要和神女面对面。
假如再次出现了类似虚空风暴等不可避免的灾难，让魔能阵损坏，他也还要腆着脸去找神女。
所以，斗而不分，争而不执，大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另一边，粉茉听到智者主宰突然说出这番话，心脏咯噔一跳。她……她该不会又说错话了吧？
恶妇和灰商都已经看向了粉茉，眼神不明，这让粉茉更感心慌。
就在粉茉不知所措的时候，智者主宰开口了：“不过，你说的也对，为了公平，我也允许你们向我提一个问题。还有，以示公平，我的回答方式会和之前的一样。”
智者主宰这次开口，却是帮粉茉解了围。
恶妇收回了注视，灰商则向她投去安慰的眼神。
这次粉茉也算是帮他们立了一功，争取到了一个询问的机会。虽然裁判已经点明了，他的回答方式会和之前他回答红剑的方式一样，也就是说，不会明确给出答案，只会给出方向。像是询问对方的身份这一类的问题，估计是得不到解答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灰商是真的很好奇。之前一直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如今却是有了机会——
“裁判先生，我想知道，之前的小考验中，他们藏在何处？”
智者主宰轻笑一声，给出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我刚才不是提醒过了么？”
面具下的灰商皱了皱眉：“提醒什么？”
智者主宰此时却不再回答，而是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动作，这个动作倒不是让灰商噤声，而是告诉灰商，他已经给出了答案。再提问，就不符合“公平”原则了。
灰商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但他还是没明白，真相究竟是什么？
“之前，裁判大人不是说，粉茉说不定有机会找到他们。这会是提示吗？”牧羊人开口道。
灰商回头看了眼粉茉，联想到此前突破变异食腐松鼠的包围时，现场留下的幻术痕迹，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是……幻术吗？”灰商说出这个猜测时，却有些不自信。因为真要是幻术，也该有幻术节点，能量痕迹，但他们全方位搜索时，却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这种完全隐匿的幻术，真实的存在吗？
智者主宰呵呵一笑，依旧没有回答灰商，而是道：“其他的话，就先放一边吧。再继续说下去，有人会不耐烦了。”
智者主宰所谓的“有人不耐烦”，灰商等人以为指的是对面那石板上的鼻子，但实际上……却是透过镜面看着这里的那位。
“在正式比赛前，我先说一下规则。”
智者主宰重复了一下之前说过的规则，包括学徒对战学徒、巫师对战巫师；胜利一方随时可以替换其他队友上场，自己下场休息，等休息好了还可继续上场……等等。
所有的规则，除了必须同阶对战外，没有其他任何限制。
这意味着，这次比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比了各自的手段与底牌。
其实以智者主宰的想法来看，最好加点限制，避免一面倒，但……神女并不愿意，她就是想要看清安格尔等人的底牌，如果加了限制，如何看清底牌？
这些规则，其实灰商等人都已经知晓。他们对自己的战力、手段与底牌都很有信心，尤其是看到对方有红剑多克斯这种流浪巫师后，他们的信心更足了。
只是，那个石板上的鼻子，其身份让他们有些在意……如果真是那个家族的，他们的底牌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倒霉吧？
应该吧。
智者主宰讲述完规则后，还是多说了一句：“虽然不禁生死，但能点到为止，还是希望你们点到为止。”
这句话看似在公平的端水，实际上却是说给安格尔等人听的。
因为真论起底牌，智者主宰完全不看好灰商一行人。
要知道，安格尔这边除了三个巫师战力，还有一个实力接近正式巫师的风元素生物，以及……一个实力近乎真知级的恐慌界魔人。
“好了，话止于此。”智者主宰顿了顿：“现在，开始抉择，先由学徒开始，还是先由巫师开始？”
智者主宰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了灰商。为了公平起见，以及让暗中那位宽心，他决定让灰商来做选择。
面对智者主宰的询问，灰商想了想，礼貌的向对面伸了伸手道：“这个决定并不影响结果，还是让对方来做决定吧。”
若是记忆没被封印的灰商，此时肯定已经给出了答案。但性格恢复往昔的灰商，却是相当的礼貌谦让……虽然这也只是做的表面功夫。
智者主宰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安格尔：“你的意思呢？”
安格尔：“巫师先战。”
对于安格尔的选择，智者主宰没有什么异议，灰商也一样。
只是，让灰商不明白的是，之前看上去，那个石板上的鼻子好像是对面的主导者，但这次为何站出来的又是这个红发金眸的青年？
这个红发金眸的青年是谁？会是那位幻术巫师吗？
如果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先前这群人是靠着幻术隐藏，那对方的幻术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南域实力出众的幻术系巫师，能数出名字来的，都和眼前这人对不上号。
想来对方是做了伪装。
一般而言，伪装要么是避免被人认出，要么就是被人追杀需要规避。当然，也不排除个人偏好伪装外出的巫师。但考虑这个的话，条件就有点太多了。
单纯就以上条件进行推测，在南域实力强大的幻术系巫师，灰商能想到的实在不多。他个人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幻魔岛的那位虚面者。
据说，虚面者在深渊得罪了某位魔神的使徒，被人看到一脸狼狈的逃回南域。前段时间，似乎还和芙萝拉去清扫魔神信徒的大本营。
完美的符合了：实力强大、怕被魔神信徒认出、以及被魔神信徒追杀这三点。
值得一提的是，幻魔岛除了那位天才炼金术士外，都是被追杀着成长的。所以，虚面者如果要做伪装，也不一定是被魔神信徒追杀，也可能是常态。
可是，虚面者已经踏上了真知之路。
对面那位红发金眸的青年，身上气息隐晦而深沉，实力非同小可，但应该没有达到真知级。
可如果不是虚面者，又会是谁呢？
灰商在暗暗揣度间，身后飘着的恶妇突然“咦”了一声。
灰商顺着恶妇所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半空中的黑袍裁判突然双手抬起，十指相触，一阵强烈的能量从其双掌的缝隙中产生。
这股能量无比恢弘与强大，甚至被能量影响的空气流动形成了一个风眼，位于风眼之中的裁判，黑袍被吹的猎猎彻响。
这一刻，看着头顶那一抹幽黑，灰商有一种自己头上顶着倒悬之山的错觉。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黑袍裁判，大概只是藏镜人的手下，但现在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这种强大到极点的气息，灰商只在深渊的时候，远远从蒙奇阁下身上感受过。
这个黑袍裁判实际上是三级顶尖巫师？！
一想到这，灰商等人的情绪都变得很复杂。
他们之前遇到藏镜人的时候，还很讶异地下迷宫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强者。哪怕灰商最重要的记忆被封印后，他其实都还在思考着，等离开这里后，一定要将消息传递给必洛斯家族。
地下迷宫虽然实质上被他们必洛斯家族控制，但藏镜人这种不安定的变数，务必要尽快解决掉。
结果，现在藏镜人还没有解决，又出来一个足以站在南域金字塔顶端的黑袍裁判。
灰商现在想的已经不是通知家族，而是想着，该如何说服家族的人放弃地下迷宫……
灰商在忧心不已的时候，比他更忧心的则是粉茉。
以粉茉的眼界，是判断不出智者主宰的具体境界的。但看到灰商与恶妇都露出惊惧与畏怯的神色，她便明白，自己好像得罪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粉茉捏着手中兔子玩偶的耳朵，双脚微微发颤，就连嘴唇都在抖着。
她思考着，要不要现在认个错？说不定大人物能饶她不死？
在粉茉恐惧的时候，智者主宰掌心间隙的能量已经有膨胀的趋势，但他并没有任由能量扩散，反而压缩能量使其聚变。
随着能量的聚变，周围的圆柱、脚下的大地、还有头顶的石壁，都开始蔓延出大量魔纹。这些魔纹发着微微的光芒，意味着，它们已经被激活。
当所有魔纹照耀的那一刻，众人突然感觉脚下的大地仿佛变成了泥淖。
就像有一只手，从地面伸了出来，抓住了他们的脚踝，将他们拉进松软的地下。
“无须抵抗，我只是给你们找一个适合决斗的地方。”智者主宰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对众人而言，智者主宰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无须抵抗？他们根本就抵抗不了！那种拉扯力看上去并不大，但手脚完全像失去了力量般，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挣扎。
不过，他们其实也误会了，智者主宰这句话也不是给他们说的，而是给安格尔说的。
在智者主宰激活魔能阵的时候，他就眼尖的注意到，安格尔快速的拿出了一个魔能阵副盘，而且能量迅速的聚集到了魔能阵的空隙点，只要安格尔想，完全可以带着其他人进入安全点。
智者主宰也有点讶异，安格尔能如此迅速的找到魔能阵的唯一生机点。
为了避免安格尔真的脱离魔能阵，智者主宰才会说出这番话。
话毕，智者主宰又通过魔能阵的加密管道，向安格尔递话道：“既然我们签订了契约，你没必要如此防范我。幸亏之前‘她’已经先一步去了竞技场，否则她现在已经知道你的一个底牌。”
安格尔精通魔能阵，这也算是一个底牌。虽然智者主宰不觉得会比神女强，但在紧要时刻也能争取一点时间。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顺着魔能阵的力量，慢慢的沉入了所谓的“竞技场”。
一来到这个竞技场，安格尔立刻确定了当下的位置。
这是西西亚所在的那个异度空间，周围是一片漆黑的虚空，只有那如过山车一样的悬空楼梯，在黑暗中隐约浮现。
而这个竞技场，就悬浮在虚空之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竞技台。
安格尔等人站在左侧，而灰商则站在竞技台的右侧。两方隔的距离超过了五百米，远远看去对方已经小如黑点。
而这还只是竞技台的中心，竞技台还有一个外圈。外圈也相当大，是观战人员的所在地。
安格尔站到竞技场后，第一时间开启了纳尔达之眼。
在纳尔达之眼下，竞技台所使用的种种材料信息浮现在安格尔脑海中。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巨大的竞技台所用的材料和虚空中悬梯是一样的，坚固程度非常高。
用肉眼来看，这个竞技台崭新一片，其实不然。安格尔在竞技台上，发现了好几处有材料替换与修补的痕迹。
这意味着这个竞技台并不是一个新的竞技台，在很早之前，或许它就已经存在。从大量的修补痕迹可以知道，当初这个竞技台上的决斗还不少，如此坚固的材料都能被打碎。
起码安格尔现在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说明曾经在这个竞技台上决斗的超凡者，很多都是真知巫师以上的存在。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让安格尔有些在意的是……
“这个竞技台上没有设置魔能阵？”安格尔通过智者主宰所留的加密频道提出了问题。
智者主宰：“没错。这里不需要魔能阵。”
智者主宰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怀缅：“在过去的时候，这里是生死擂台。谁被打出竞技台范围，谁就是输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格尔：“……知道。”
不仅仅安格尔知道，在场所有人，此时都已经明白了这个竞技场的意义了。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竞技场的周围，突然多出了无数道巨大黑影，这些黑影密密麻麻的，全是被饲养在这个异度空间的魔物。
虚空遮掩了它们的具体形貌，但那庞大的身体，以及一双双发着猩红光芒的眼睛，无一不在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试想一下，这个竞技台本身就已经很庞大了，但这些虚空魔物，很多不比这个竞技台小多少，它们都围在竞技台周围，对着里面的活人，满眼的虎视眈眈。
“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的……唉，可惜太久没有喂这些小可爱了，导致它们对你们到来如此兴奋。”
安格尔实在不懂智者主宰的审美，这些叫“小可爱”？
暂且不管其他，安格尔继续问道：“让我们在这个竞技台决斗，是智者主宰的主意吧？”
判断原因也很简单，智者主宰之前说过，那位能影响的是魔能阵，她为灰商等人开了后门，从这个异度空间离开，就是因为魔能阵里预留的安全通道。
而这个竞技台，根本没有魔能阵，自然不是她的能力范围。
“没错，这个竞技台尘封万年了，难得重见天日，这是多么值得纪念的时刻！”智者主宰感怀的当下，竞技台旁边的虚空魔物发出了震耳发聩的嚎叫：“你看，小可爱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你们的决斗了。”
安格尔：……你确定它们是想看，而不是饿了？
智者主宰：“不能和你单独聊了，我感觉有人在暗地里看我，估计她盯上我了。最后提醒你一句，她虽然是为了观察你们的底牌而来的，我也期望你们能不暴露底牌胜利，可如果到了一定要亮底牌的时候，不要吝啬。比起被她知道底牌针对，你们能够通过这一次考验，更加重要。”
智者主宰的确看好安格尔这边，因为恐慌界魔人的存在，让他们这边的实力相当强悍。可如果刨除恐慌界魔人，结果还真不一定。
纵然安格尔的幻术很强，但面对反应、速度、力量、爆发全方位强大的血脉侧巫师，安格尔还不一定能够放出幻术。
一旦无法放出幻术，血脉侧巫师在决斗中必然占优。
还有一点，这个场地看上去大，但终究是有局限的。
智者主宰曾经观察过灰商的战斗，他激活血脉之后，巨大的力量汇聚于双腿，甚至可以直接一脚踩裂百米的大地。
这个竞技台应该可以抗住他的踩踏，但是，踩踏带来的力量传导，这些是安格尔避无可避的。
就算安格尔像刚才那般，躲入了空间与幻术结合的夹层。可他怎么攻击？隔着空间夹层吗？
所以，智者主宰并不看好安格尔与灰商的正面战斗，但如果加上底牌，安格尔想赢还是不难的。
故而，智者主宰才会提醒安格尔，赢了比暴露底牌更重要。
智者主宰的话，安格尔听是听进去了，他自己也是绝对的务实者，不会为了一时的意气而冲动，该用底牌他一定会用。
不过，听智者主宰的语气，他似乎有点被小看了啊。
厄尔迷和速灵，一开始安格尔就没有隐藏过，这分明就是明牌。
而何谓底牌？能亮出来的一定不是底牌。
……
“这里就是你们比赛的地方，过去，这里被称为恶龙竞技场。原因是虚空中，有一只凶恶之龙，对于竞技场很是热爱……”
智者主宰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篇，但真正听进去的没有几个，大多被周围的魔怪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安格尔是少有的，完整听完智者主宰解释的人。
听完后，安格尔总感觉智者主宰其实是在瞎说。
爱看竞技的恶龙？为了不让恶龙在虚空造成屠杀，于是建造了这个竞技场，专供恶龙娱乐？
这些听上去怪怪的，要说哪里不对劲，好像又说不出来。
但要认同这些理由，那就是真傻了。
安格尔甚至觉得智者主宰从最初的那句话就在撒谎，或许根本不是“恶龙竞技场”，而是“饿龙竞技场”才对。
周围的怪物根本不是爱看竞技，他们就是为了吃人来的。
智者主宰讲完了真假难辨的竞技场历史后，紧接着，说出了竞技场的三条规矩：第一，被打下竞技台算输。第二，竞技台有限定高度，脱离限定高度算输。第三，如果战斗导致竞技台被破坏，需要进行赔偿。
这三条规矩，安格尔很清楚，前两条都是因为外面有虚空魔物的关系，不可脱离安全范围，避免被这些魔物当成食物吞掉。
但是，这两条规矩的出现，却是大大压缩了安格尔的战斗空间，反倒是对血脉侧巫师很有利。
就像是天空塔一样，血脉侧学徒为何在各地的天空塔上常年霸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天空塔限制了比赛范围，这对血脉侧是有利的，对于其他系别则是限制。
或许镜中那位之所以同意智者主宰将决斗放在这里，估计也是因为这里更限制他们的发挥，你能让她看到更多的底牌。
“第一场决斗，通过地面颜色来选择由谁先开始。地面是白色，由我左手边一方开始；地面是黑色，由右手边一方开始。”
地面颜色？地面不是土黄色么？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地面上那一格格的石板，开始不断的出现黑白交错，到了这时，众人才明白，为何会有黑白一说。
三秒之后，地面黑白方块的交错逐渐消失，最后，地面的石板全部变成了白色。
“白色，代表灰商这一方，那么由你们先派出第一场的战斗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