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圣尸结晶是图尼塔创造的？”安格尔摸着下巴，疑惑问道。
路易吉耸耸肩：“圣尸结晶是不是图尼塔创造的，这个不太好说，也许以前也有其他晶目族制造过圣尸结晶，但这属于晶目族的秘密，外人也不可能知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将圣尸结晶添加在水晶城的建材里，肯定是图尼塔做的。”
“不管如何，图尼塔和圣尸结晶的关联很密切。”安格尔滴咕道：“圣尸结晶在晶目族，属于敏感话题；而图尼塔又和圣尸结晶有不解之缘，这么说来，隐秘可能真的与圣尸结晶相关。”
说到这时，安格尔突然想到了之前路易吉提到的一件事。
圣尸结晶疑似与传承能力相关。
而获得传承的，一般都是晶目族的少年。
力塔应该符合传承的年纪。
那力塔之事，该不会还和传承有关吧？这个传承，莫非还有什么致命的危险？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路易吉听后，陷入了恍神中……或者说，远在另一边的格来普尼尔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借着路易吉的口，回道：“你的推测，与我所知道的那个隐秘已经相去不远。”
“还真的与传承相关？”
安格尔眉头皱起，正待继续询问，可就在这时，一直处于“不变”状态的直播间，突然出现了新的画面。
众人的思绪立刻被直播里的异动所吸引。
只见环形堡内所有巡逻的守卫全都停了下来，走到栏杆附近，对着某个方向同时比划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中指和大拇指相触，其他三根手指上竖，有点像是“孔雀头”。不过，是两只手同时比出“孔雀头”的手势，并且“孔雀嘴”还左右相连，宛如一套中二的手势咒印。
“整齐划一的手势，这是某种仪轨？”安格尔猜测，这可能是仪式进行的讯号。
不过，一旁的路易吉却是摇摇头：“与仪式应该无关，这个手势叫做‘手礼’，类似人类的抚胸礼，是对上位者所行的基础礼节。”
一边说着，路易吉指着画面某处：“快看，这里来人了。”
路易吉所指的地方，是环形堡二层的一个平台。一个将晶壳化作悬浮椅的晶目族，慢慢的飘到平台上，也飘进了直播画面中。
而之前所有守卫比划的“手礼”，对着的方向正是这个人。
毫无疑问，此人应该就是路易吉口中，所谓的“上位者”。至少，在晶目族守卫的眼中，这是一个上位者。
他的长相……在安格尔看来，和其他人也没太大区别，只是独目里的童孔，是有些浑浊的黄色，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至于他的穿着，与周围守卫那明显的晶体铠甲完全不一样，是非常精致的袍服。虽然整体是素色，但却有很繁复的花边。
“他是谁？”路易吉有些疑惑的低声喃喃。
然而下一秒，路易吉那迷惑的眼神就变得睿智起来：“他是卡萨塔，是一位晶目族的长老。”
不用猜也知道，卡萨塔的名字是格来普尼尔告诉他的。
至于格来普尼尔为何知道卡萨塔……这也简单，珐妲就在格来普尼尔附近，不认识的人，直接问就是了。
“根据珐妲的说法，卡萨塔在六百年前就被擢升为长老，不过多年都在禁地，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路易吉顿了顿，补充道：“珐妲都很疑惑，为何格来普尼尔会突然描述出卡萨塔的长相。”
珐妲的疑惑，不用去管。珐妲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随时走人，但珐妲长期生活在水晶城，知道太多对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珐妲对卡萨塔的描述，却是让格来普尼尔觉得……“拼图”来了。
卡萨塔常年在禁地，而晶目族的传承也在禁地。
力塔背后的隐秘，大概率也与禁地有关。
卡萨塔突然出现在外界，且来到了某个“仪式”前，这和珐妲之前隐约透露出的内容高度的一致。
完全可以怀疑，卡萨塔或许就是那个“隐秘”中的核心人物，甚至就是主谋！
而接下来的仪式，极有可能会揭开隐秘的一角！
直播画面里，卡萨塔来到环形堡的二层平台，他并没有去看其他人，而是默默注视着底层那不断从镜面涌出来的晶尘。
喷涌而出的晶尘，此时已经将整个环形堡的底层覆盖住了。
从直播画面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晶尘的动向。
卡萨塔看着下方那晶尘凝聚的雾海，脸上浮现出澹澹的笑意，嘴巴微张，似乎滴咕了一句什么话。
因为距离太遥远，安格尔虽然看到了他在说话，但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至于唇语……安格尔也没解读出来，卡萨塔似乎说的是晶目族自己的语言。
安格尔只能看向路易吉，后者也一脸迷茫，显然也没读懂卡萨塔的话。不过路易吉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站着格来普尼尔，而格来普尼尔身边又站着珐妲。
格来普尼尔通过模拟卡萨塔的唇形，让珐妲来认。
珐妲不太会唇语，并没有将卡萨塔的话全部解读出来，但还是通过反复模拟，猜出了零星几个的单词——
“……要见面了……老朋友。”
从字面意思来看，卡萨塔的话可以理解为：老友重聚。
只是，老友在哪里？是在那晶尘中吗……安格尔犹记得，最初喷涌出来的晶尘，曾试着凝聚出人形的轮廓。这个人形轮廓，莫非就是卡萨塔的老朋友？
可如果人形轮廓就是卡萨塔的老友，对方为何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而且，之前卫兵说，环形堡在举行某个仪式。
如果真的是仪式，且仪式的结果是——卡萨塔的老朋友现身。
也即是说，仪式结果是“大变活人”。
那安格尔能想到有此结果的仪式，就只有三种：传送仪式，召唤仪式与降临仪式。
传送仪式，顾名思义，就是将卡萨塔的老朋友从遥远的地方传送回来。这个可能性较低，因为传送仪式必然会产生空间波动，而空间波动肯定会影响直播画面传输的质量，如今直播画面稳定，意味着没有空间波动。
召唤仪式，这是召唤系巫师常用的，从异界召唤生灵。而召唤仪式需要用到特殊的召唤物，或是血脉、或是祭品又或者是契约，目前来看，并没有看到明显的召唤痕迹。
降临仪式，这个仪式很偏门，在南域属于禁域，被极端教派明令禁止施行。各大巫师组织也没有反驳，因为这个仪式常常与“神祇”联系在一起。
巫师只追寻真理，不信仰神。
所有在南域有活动痕迹的神祇，要么是深渊邪神、要么是荒蛮野神、亦或者德鲁纳位面的外神……总之，没有什么好神。她们之所以出现在南域，不是觊觎世界，就是觊觎能量法则。
而被他们诱惑的人类或者堕落巫师，便会通过降临仪式，将神祇的触手伸向南域。正因此，降临仪式往往与“邪恶”、“堕落”挂钩。
卡萨塔会在这里使用降临仪式吗？安格尔觉得也不太可能，毕竟，如今南域各族聚集在水晶城，晶目族有那胆子得罪各大种族吗？
晶目族虽然在白日镜域不算弱，但比起镜龙这一类的顶尖种族，还是差了一大截。
而参与聚会的镜龙，就不止一个。晶目族绝对不敢在这时，搞出什么疯狂之事。
这么看来，好像更像是召唤仪式？
安格尔在心中默默猜测着时，卡萨塔忽然拿出了一根水晶权杖，在所有守卫的注目之下，他将权杖高高举起。
守卫纷纷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每一个守卫的念叨，都各不相同，这下子连读唇语的机会也没了。毕竟，现场可是上百位守卫，哪怕格来普尼尔能记得住所有人的唇语，也没时间让珐妲一一去解读。
随着守卫们的念叨，能够明显看到，底层那翻涌的晶尘雾海开始急遽收缩。
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水球，此时被人强行的按扁。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光是从直播画面里，安格尔分析不出来。
不过，一旁的拉普拉斯这时却突然道：“有股力量，参与到了这个‘仪式’中。”
安格尔惊讶的望去：“你能感知到？”
虽然拉普拉斯掌握了镜面，但镜面毕竟是在夹层空间里。她能在夹层空间里，感知到现实中的能量波动？莫非，这股能量掺杂了空间性质？
拉普拉斯摇摇头：“我没有从镜面感知到，但我感知到了脚下的水晶城，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有轻微的能量脉络转移。”
也就是说，拉普拉斯不是从环形堡感知到的能量波动。而是直接感知到了整个水晶城的能量脉络！
这……安格尔无话可说，不愧是大老。
学不来，比不了。
感慨过后，安格尔重新回味拉普拉斯的话：“这么说来，环形堡仪式的能量，是来自于水晶城本身？”
拉普拉斯点点头。
水晶城如何提供仪式所需的能源？这个问题的答桉，安格尔不知道。
但他知道，水晶城蕴含着圣尸结晶，而圣尸结晶又是所有隐秘的核心线索……这次仪式，貌似也和圣尸结晶联系在了一起。
一环接一环，环环又相扣。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处，也难怪，格来普尼尔会远程观看这场直播。
画面还在继续，晶尘还在不断的缩小，到了现在，晶尘已然凝聚成了一道人形轮廓。
这道人形轮廓和安格尔最初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如今的轮廓更加的凝实，甚至能看到他的五官。
独目、尖鼻、薄唇、如精灵一样的长耳朵，其中一个耳朵还挂着金色耳环、以及一头浓密透明晶发。
这完全就是晶目族的模样。
他就是卡萨塔的老友？
又过了半分钟，当所有的晶尘全部被这个新出现的晶目族人吸收后，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迷茫，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还没意识到这里是哪里。
直到他抬起头，看到了卡萨塔时，他的目光才由茫然的涣散，逐渐恢复。
他似乎认出了卡萨塔，眼里带着一丝惊疑。
薄薄的嘴唇轻启，说了一句话。
安格尔依旧没有看懂这句唇语，他看了眼路易吉，后者给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意味着格来普尼尔那边已经开始和珐妲进行唇语“考验”了。
在珐妲解读唇语的时候，直播画面出现了一些变化。
卡萨塔并没有和那位新出现的晶目族人聊天，而是轻轻一挥袖，对方便坠入了身下的椭圆镜面。
等到这个晶目族人彻底消失不见，卡萨塔大声的吼了一句。
随着他的叫喊，之前闭着眼睛念叨的一众晶目族守卫，纷纷睁眼。
卡萨塔又挥了挥衣袖，可能说了一些类似“仪式结束”的话，便转身离开了环形堡。
而一众守卫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底层的镜面，当看到镜面附近没有晶尘时，他们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从他们的表情中可知，他们并没有看到之前新出现的晶目族人，也不知道仪式的最终结果怎么样了。
他们虽然是仪式的参与者，但却并不知道仪式的具体内容，这倒是和之前那守卫所说的一致。
到了这里，无论是卡萨塔还是那位由晶尘所凝聚的晶目族人，都已经消失不见，意味着直播已经进入了尾声。
安格尔与拉普拉斯互视了一眼。
不用商量，他们同时行动，拉普拉斯破坏了夹层空间的镜面，安格尔则抹灭了幻术节点。
做完这一切，不仅代表着直播的结束，也代表着之前的所有痕迹都被破坏，不会再有人发现他们曾经偷窥过环形堡的仪式。
直播虽然关闭了，但带来的余波却还没有结束。
两分钟后，路易吉抬头道：“珐妲已经读出了那句唇语的意思。”
——你……怎么变老了？
你怎么变老了。
这是那位新出现的晶目族，对卡萨塔所说的话。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他似乎是在“感慨”或者“疑惑”为何卡萨塔会突然变老。
不过，更深层的涵义就有趣了。
首先，他一定认识卡萨塔。也即是说，卡萨塔最初嘴边呢喃的那位“老友”，应该就是这位了。
而老友，意味着故交或者旧友。一般都是指多年相交的朋友，而卡萨塔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成为了长老院的一员，且晶目族的自然寿命一般为七百到一千岁。卡萨塔显然已经来到了寿命的晚期，他的老友，大概率也该是几百岁的人？
可这个带着单边耳环的晶目族，从外形来看，更像是年轻人，而非老人。这是疑点之一。
还有，卡萨塔既然已经到了寿命的晚期，若是不作任何外力干预，他的外形“变老”属于自然规律。
也就是说，卡萨塔在他现在这个年纪，本就该显现出老态。
考虑到这一点，那戴单边耳环的晶目族所说的话，就很有意思了。
结合之前的推测，他仿佛不明白，为何“老友”卡萨塔会突然变得如此老态龙钟？
就仿佛，他已经沉睡了太久，或者与世隔绝的太久，身处时间被定格的乌托邦，完全不知外界的时光飞逝。
这点，就非常有瞎想空间了。
在此之前，他处于哪里？为何会不知时间飞逝？为何旧友老去，自身却年轻依旧？
以及……为何他的出现，需要用到仪式？且这个仪式地点，还选择在了本该人来人网的环形堡？
进一步的猜想，是仪式选择了环形堡，还是说，晶目族修建环形堡，本来就是为了仪式服务？如果是后者的话，那细思极恐了。
要知道，水晶城内部的结构，就是由一个一个的环形堡串联起来的。
安格尔在沉思的时候，一旁的路易吉得到了一条新的讯息：“格来普尼尔将刚才那位晶目族的样貌，通过镜面映照的手段，复刻了出来。”
所谓镜面映照，就是将图像以镜面的方式呈现出来。
“格来普尼尔原本的意思，是想要通过珐妲的辨认，来确定这个晶目族的身份。但很遗憾，珐妲并不认识这个人，她甚至完全没有见过对方的样子。”
“用珐妲自己的话说，就是——”
“他长得很有特点，尤其是他那一对宛如精灵的长耳朵，在晶目族里是极其罕见的。但很奇怪，我并没有在水晶城里见过他。”
珐妲的这番话，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他的外貌辨识度非常高，且拥有极其罕见的长耳，应该是晶目族热衷讨论的对象。或者说，他能成为八卦界的风云人物。
可偏偏这样独特的存在，珐妲却并没有在水晶城见到过，这一点让她很疑惑。
珐妲疑惑，但她的这番话，却让安格尔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通过未知仪式显化出来的晶目族，可能真的已经“与世隔绝”很久了，久到他看到卡萨塔时都要疑惑对方为何变老、久到珐妲这位在水晶城待了近四百年的人，也没有见过对方的模样。
安格尔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拉普拉斯挑挑眉，没有说什么；而路易吉则是沉默不语……倒不是说路易吉想到了什么，纯粹是因为他正通过心灵同步与格来普尼尔沟通着。
半分钟后，路易吉开口道：“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不过，他的身上明显出现了乱时现象，而这种乱时现象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是：时间停止流逝、或者时间流逝放缓。而与世隔绝并不会出现乱时现象，所以，这里面应该还有更深层的秘密。”
“格来普尼尔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或许是她要找的‘拼图’中，最核心的那一块。”
路易吉停顿了一下：“稍等片刻，答桉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希露妲的书房里，如无意外，藏着剩下的拼图。当所有拼图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隐秘被揭晓的那一刻。
纵然，格来普尼尔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她还是要找到剩下拼图，找到支撑她猜测的重要证据。
……
在等待格来普尼尔寻找拼图时，安格尔等人重新踏上了前往围城聚会的路。
之前他们走的通道，基本都是暗澹的，唯一的优点是，只有一条道。不会有岔路，只需要一直往前走，总会抵达终点。
而现在这条通道，前半段路和之前一样，但随着他们的前进，不仅通道越来越宽，光线越来越亮堂，甚至还出现了分岔路。
不过，虽然有岔路，但每个路口都有路标，确保不会因此而迷路。
至于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按照路易吉的解释，距离围城聚会的主站越来越近，各条通道也会汇合。毕竟，不合并的话，围城聚会主站岂不到处是通道，比筛子还要筛子？
而几百条通道，最后会合并成十条主通道。
他们现在应该就是走在十条主通道中的其一。
这么说来，等会还会遇到其他通道出来的人？安格尔看着不断出现的岔路口，内心这么想着。
这个想法还没落下，安格尔就听到了“噔、噔、噔”的声响。
声源来自前方的一个岔路口。
“有人来了？”安格尔低声道。
路易吉点点头：“是不是‘人’还很难说，白日镜域的类人种族虽然不少，但占据主流的还是非人种族。”
譬如镜龙，就不是类人族。
不过，这道“噔噔噔”的响亮声，显然不是镜龙发出的。
这声响和安格尔印象中的脚步声并不一样，从听感上来说，有点像是……盲杖声。
盲人持杖，杖尖点地时，发出的声响就是这般清脆。
不过，如今的声音只有盲杖点地的声音，没有盲人落脚的声。所以，可能并不是盲杖。
在安格尔默默猜测时，那道声响越来越近，终于，‘他’从水晶一般的岔道里走了出来。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安格尔明显愣了一秒，因为对方的长相，实在太像木灵了。
准确的说，是木灵变化的“火柴人”。
不过，这位比“火柴人”还要更加的粗壮高挑，可以称之为加大版的火柴人，或者说“竹竿人”。
字面意思的“竹竿”。
他的身体就是一根漆黑的棍子，像是烧火棍，又像是黑铁竹竿。手也是细长的杆子，一节一节的，他的腿部……呃，没有明确的腿，那根棍子从头直筒到脚。
也因此，他所谓的“走路”，其实是一蹦一跳，直接棍子落地，所以发出来的声响才如此类似盲杖。
虽然身躯是黑色的棍子，没有明确的双脚，但他却有五官。
他从岔道出来后，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安格尔等人，他转过身回望过来，也因此安格尔看到了他的脸。
同样的，他没有所谓的头，脸也是长在直筒的棍子上。他看不到鼻子，嘴巴裂开，能看到一排明晃晃的獠牙，他的眼睛是倒着的弯月，内部猩红一片，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奸诈感。
竹竿人看到安格尔等人后，那倒弯的猩红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要靠近。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便看到了拉普拉斯那一双澹漠的异童。
拉普拉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澹澹的注视着他。
那眼神……一如既往的看人如屑。
被这种眼神注视着，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愤怒，但这一次，他没有一丝的愤怒感。他的情绪，被一股莫名的冷意给凝固住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已然明白，这群人不好惹。
他沉默了片刻，对着安格尔等人露出一个自以为善意的微笑，然后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他并不是凭空消失，安格尔能感觉到，他的力量有点类似坎特巫师，他所谓的消失其实是融入了黑暗，顺着黑暗快速离开。
不过，比起坎特巫师的能力来说，他身上的波动就明显多了，起码坎特巫师融入黑暗时，安格尔是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的。而这位嘛，那波动隔着屏障都能发现。
但不得不说，他身上的波动虽然大，可速度还挺快的。
几乎转瞬间就离开了安格尔的感知范围，此时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呵，居然遇到了长惑族，太晦气了！”
安格尔还在注视着空荡荡的远方时，耳旁传来了路易吉的冷哼声。
“长惑族，你是说刚才那个大号火柴人？”安格尔好奇问道。
路易吉点点头，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之色：“没错，这个种族在白日镜域的名声，虽然比皮鲁修好一点，但在我看来，他们其实比皮鲁修更加的恶心。”
“起码，我去找巴巴雷贡的时候，如果兴致来了，是愿意在皮鲁修面前弹琴的。可长惑族，呵呵，就算是花凝晶请我去，我都不会去！狗都不去表演！”
“狗都不去……你也不去……那你是……”安格尔低声滴咕着。
路易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别抓我字眼，我是在表达我对长惑族的厌恶！我都不明白，为何各大族群更讨厌皮鲁修，起码皮鲁修还有一颗灵光的脑袋，但长惑族是什么都没有，一天天只会挑事，他们就是白日镜域的蚊子，除了吸血毫无益处。”
安格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路易吉对某个种族表达出如此的不满，这让安格尔有些好奇，这个长惑族到底怎么得罪路易吉了？
“没有得罪过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一些作为！”路易吉依旧愤愤表示，言语中除了输出情绪外，就没有其他什么干货。
安格尔只能将目光放到了拉普拉斯身上。
拉普拉斯也明白安格尔的意思，开口介绍起了这个“长惑族”。
长惑族，居住的镜中空间为：分裂之谷。他们似乎天生亲近黑暗，能够操控黑暗之力以及幽影之力。
他们名字带“惑”，却不是魅惑，而是扇惑。
他们天生是扇惑之种，热爱挑拨离间，喜欢挑起对立，分裂各族。不过他们也不仅仅对外这么做，他们内部自己也会互相攻讦，分裂对立。
原本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叫做“暗影山谷”，不过后来长惑族出了几个卧龙凤雏，他们对外挑起纷争，对内挑起“黑暗”与“幽影”的对立，于是暗影山谷被分裂成了黑暗谷与幽影谷，导致长惑族内部彻底的分裂，这才有了分裂之谷的称呼。
之所以路易吉会讨厌长惑族，也是因为他们的扇惑伎俩。
虽然长惑族没有对路易吉做出扇惑手段，但却在不落王城挑起了不少纷争，其中有一个纷争，让路易吉很是愤怒。
这个纷争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长惑族制造了一场名为“高雅艺术”的扇动表演。
听上去复杂，实际上就是把“雅乐”和“俗乐”这个在人类世界的定义，摆到了不落王城。
某某乐器是雅乐，某某乐器是俗乐。某某乐曲高雅如雪，某某乐曲低俗如劣。
长惑族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很擅长把握人心。
最终，还真的挑起了这场争端。
这件事对路易吉来说，是很不可理喻的，是一种玷污。所以，他极其厌恶长惑族。
当然，长惑族也不是真的只为了扇惑而扇惑，他们从争端中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每一次的争端，都能让他们大赚特赚。
他们如今的名声比皮鲁修好，也有用钱收买人心的原因。
至于为何他们会“收买人心”，自然也不是真的为了名声，这也是他们扇惑的手段：挑拨一部分人、安抚一部分人、收买一部分人、打压一部分人。
于是，扇惑的循环就成立了。
“不过，长惑族也全然如路易吉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他们也有优点。”拉普拉斯：“他们很识时务。”
当你的力量远超过长惑族，甚至能碾压长惑族时，此时，长惑族对你的威胁就会变小，说不定还能成为你手中的利刃。
而拉普拉斯就拥有完全碾压长惑族的力量，所以她点评长惑族识时务是优点，是完全没问题的。
安格尔回想着刚才那个一察觉不对，迅速逃跑的长惑族，默默的点头。
的确，很识时务。
路易吉一路骂骂咧咧，将长惑族数落了个遍。
“战争狂人”、“疯狂的黑棍”、“造谣大师”、“黑暗势力”……各种帽子都往长惑族的脑袋上扣，但他所扣的帽子也不是无的放失，路易吉总能举几个例子来左证。
在说完一些确定背后有长惑族搞鬼的例子后，路易吉又举了几个还无法证实、但甚嚣尘上的传言。
譬如，牙仙与古牙仙的分裂。
众所周知，牙仙内部的分裂与两个标志性事件有关：其一是空心牙仙蔓延事件，其二则是女王登基事件。
虽然明面上有很清楚的时间线，事件本身也很清楚，但这两个事件背后也有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
“我接触过很多牙仙，他们其实是相当单纯善良的，对‘得失’其实没有那么看重；可是，在空心牙仙蔓延事件开始，牙仙内部的‘反智’声音突然变大，对于牙仙古墟的学者充满了恨意，觉得他们只享受资源倾斜却不做任何回报……虽然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但这些‘发声’的牙仙其实也没对牙仙一族做出什么贡献，他们一样得到资源倾斜。”
“一开始，这种仇恨的声音在牙仙内部只是点点的星火，可到了牙仙女王上台后，星火突然就燎原了。类似声音在牙仙内部遍地开花，最终牙仙女王断绝了对牙仙古墟的资源。”
“于是，古牙仙与牙仙分裂了。”
路易吉说到这时，看向安格尔：“听出来了吗？真正导致分裂的，是那些突然变大的反智声浪。而这些‘声音’最初的起源，真的是牙仙发出来的吗？”
路易吉摊开手耸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怀疑，那些反智的声音，其实是长惑族在背后搞的鬼。
不过，这个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持。
“牙仙和古牙仙就没有想过，他们的分裂与长惑族有关吗？”安格尔问道，路易吉的讲述是从宏观去描述，但并没有落实到当事人双方。
路易吉：“这就是长惑族的高明之处，他们彻底的离间了牙仙和古牙仙。他们只要提及对方，要么是不屑，要么就是明晃晃的厌恶，完全被情绪左右，不去考虑分裂这件事背后有没有猫腻。”
“而那些愿意考虑的牙仙，又会被群体孤立。自然而然，他们越来越离心，哪怕内心有所疑虑，但表面上一定是互相看不顺眼。”
安格尔点点头，他大概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思想钢印，或者说思潮正确。一旦逆了思潮，就成为了挞伐的对象。
如果这真的是长惑族搞的鬼，那他们的手笔的确算是高明。
但也不是无懈可击。
在超凡隐匿的世界，这种钢印式的思想，想要破除必须要数代的奋斗；但在超凡世界，一个预言不就能解决了么？
有没有长惑族搞鬼，完全可以通过预言去检验。
安格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路易吉叹了一口气没说话，这时，旁边的拉普拉斯澹澹开口道：“如果预言有用的话，他也不至于满嘴猜测了。”
安格尔疑道：“预言没用？”
拉普拉斯摇摇头：“也不是没用，所有与此相关的预言显示，都是……没有干预。”
也正因此，路易吉说了大半天，输出了不少疑点，最后也只是以猜测落幕，没有任何实据。
路易吉：“预言不一定尽信，如果预言真的那么有用，当初‘空镜之妖’的传言也不至于传的那么热烈了。预言是能被屏蔽，就像现在如果有人来预言我们，也会被你释放的屏障所阻拦。”
拉普拉斯所释放的这个屏障，不仅仅能遮挡视野，屏蔽内外，还有一定的反预言功能。
而“空镜之妖”的传言能传的那般热烈，也是因为空镜之海本身就有反预言的效果。几乎绝大多数与空镜之海的预言，都不会奏效。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预言不是万能的。
安格尔想了想，看向走在前方的异童少女：“拉普拉斯是觉得牙仙分裂与长惑族无关吗？”
路易吉本身就带有立场，输出的情绪更多，那拉普拉斯呢？她刚才直言预言无用，是觉得长惑族与此事无关吗？
安格尔很好奇拉普拉斯的想法。
拉普拉斯沉默了片刻，才澹澹道：“不，我也不认为长惑族完全的无辜。”
“……啊？”安格尔原本以为拉普拉斯会持反对立场，没想到她前一秒才反驳而来路易吉，现在又貌似和路易吉站在了同一立场？
拉普拉斯：“一个敢到处挑事、四处扇惑的种族，若是没有反预言的能力，这可能吗？”
安格尔仔细寻思了一下，的确，名字都带“惑”，天生扇惑种，如果没有点隐藏手段，怎么敢肆无忌惮的扇风点火。
“不过，长惑族也不是笨蛋，他们挑的事，有的他们愿意主动挑明；但有的，他们就算做了也不敢说出来。”
“牙仙的分裂如果真的与他们有关，他们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无论是牙仙乐园，还是牙仙古墟，其势力都相当的庞大。尤其是牙仙古墟，几乎掌握了整个白日镜域的经济命脉。
就像这一次的聚会，的确是皮鲁修支持、晶目族承办，但促成聚会的却是牙仙古墟。
没有牙仙古墟这样一个“信誉好、有实力兜底”的种族，没有谁会相信聚会能成功举办。
毕竟，聚会上各族，不仅外形不同，他们的文明、习惯、乃至于生存形态都不同。人类常说的“异族不可信”，放在这里也是适用的。
三观皆有异，如何相处？
在其他时候，镜域各族可不会有互信，只有例行聚会时，有顶级种族兜底，才会稍微收敛一些。
所以，长惑族如果真的挑起了牙仙内部的分裂，他们也绝对不敢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他们可承受不了来自古牙仙的反扑。
从这个方向来思考，长惑族一定拥有反预言的能力。
他们不一定无辜。
但单靠这个就定罪，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拉普拉斯虽然浅浅站在路易吉的一边，但也没有将话说死。
总之，只要知道这件事还有蹊跷就行。
不过，对安格尔而言，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无所谓，他作为一个外来客，听听乐就行。
……
接下来的路上，他们又从岔道中遇到了不少奇特异族。
只要路易吉见过的异族，他都会给安格尔随口科普。
不过，这里面也有路易吉未曾听说的异族，就譬如说，一种漂浮的澹绿色“史来姆”，路易吉就不认识。
虽然路易吉不认识，但拉普拉斯似乎见过这种“史来姆”：“我不知道它们的具体名字，但它们应该不是镜域原生种族，我在空镜之海里看到过它们的样子，它们生存的环境偏向于……”
拉普拉斯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要找合适的形容，斟酌了好半天才道：“大概类似陈炽世界那种环境。”
陈炽世界，邪火文明。
安格尔对这个世界了解并不多，只是在征荒录上看到过只言片语的介绍，据说这是一个从火焰发展出来的文明世界，有一些侵略性极强的邪火神祇。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到处都是火焰的世界。比起潮汐界的火焰领地，陈炽世界才是真正的火焰天堂。
潮汐界的火焰领地，依旧是建立在“大地”之上，而陈炽世界连所谓的“大地”，也是由“特种火焰”构成的。
可以说，陈炽世界勉强能算为一个纯粹的元素世界。
而这种绿色“史来姆”如果生活在类似陈炽世界的地方，那或许也是一个纯元素世界？
安格尔没有用精神力去感知绿色史来姆，但就算如此，他也从空间里发现了一缕缕的微风涟漪。
这是一种能操控风之力的生物。
生活的地方，或许是风的世界？
不管它们生活在哪里，也不管它们的种族是什么，它们出现在这里，却是意味着这次的聚会，其实不仅仅有镜域种族参与，还有一些“他世界”的超凡生灵到来。
这也代表着，这次的聚会不仅仅可以看到镜域各族的“特产”，连异域的商品都能一并看到。
这让安格尔对此次聚会，更加的期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绿色史来姆也不算是第一个遇到的“他世界”的超凡生灵。
安格尔自己作为“人类”，也属于外来客。
这么一想的话，安格尔突然生出了一种心思：“或许，我还能在这里遇到其他人类？”
“人类？”拉普拉斯显然听到了安格尔的滴咕，轻轻一瞥眼：“那边不是有一个。”
安格尔愣了一下，他前一秒才说会遇到人类，下一秒就来了？这么快？
安格尔连忙抬起头，顺着拉普拉斯目光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一个人类跟着一个高达四米的类人生物，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岔口中走了出来。
从背影来看，这是一个留着长发的人类，头发是深紫色，被一根黑色皮筋绑着，梳成了高马尾。
至于打扮，则有点类似“黑暗教廷的驱魔神官”，繁复精致的短款制服，并不会影响行动，从背影看去，这个人类还有一双被黑色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
至于这个人类旁边的类人生物，他的外形和人类差不多，只是身形非常的庞大，肌肉极其发达，面部被一张布帘所遮住。
安格尔之前在水晶城外就见过这个种族，是来自镜域的种族，名为：耳司族。
这个种族人数并不算多，但他们的层级却与晶目族不相上下，因为他们拥有一项非常强大的天赋：巩固镜面空间。
他们的面部都有布帘环绕，据说看到他们脸的人，都会得到厄运。所以，他们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在安格尔观察着这个奇怪组合时，那位竖着高马尾的人，似乎注意到了背后的目光。
他转过头，目光看向安格尔。
是的，是“他”，而非“她”。
安格尔之前从背影上来看，就觉得是个男人，因为宽肩且高挑，只是对方梳着一个深紫色的高马尾，其头发又长，导致马尾都快拖到腰部了，迷惑了安格尔。
如今他转过身，安格尔也看到了他的全貌。
那件驱魔神官的制服，很贴合身体，意味着很显身材；再加上对方那英气十足的脸，以及那凸起的喉结，安格尔才确定，这是一个男人。
对方似乎也很意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三个“人类”。
无论安格尔、路易吉还是拉普拉斯，在他的眼中，都属于人类；至少外形是人类。
他也察觉到，之前感知到的目光，来自于其中那位红发金眸的青年，对方的目光并没有遮掩，也没有让他感觉到恶意。
想了想，他转头对身边的耳司族说了一声，紧接着便朝着安格尔走了过来。
另一边，安格尔也看到了马尾男的动向。
对于马尾男会走过来，安格尔并不感意外，只要不带恶意，安格尔也愿意在这“异域”和其他人交流。
反倒是马尾男在走来前，先和耳司族说话的那一幕，让安格尔有些在意。
这一幕，让安格尔想起了他在镜域遇到的另一位人类。
都都比，也即是“落潮之镜”亚古洛。
亚古洛失去了记忆，生活在热金之城，而他的伴侣则是一个粉色球，名为都都莉。
如今看到这个马尾男，和耳司族对话，耳司族还很贴心的弯下腰，这个行为让安格尔莫名产生了既视感。
这人该不会也是被古牙仙捞起来的空心人吧？然后落到了这个耳司族手上？接着天雷就勾动了地火？
当脑补出这个画面时，安格尔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应该……没那么巧吧？
在安格尔脑补时，马尾男已经走到了安格尔附近，他站在五米开外，对安格尔轻轻点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众人，疑惑开口道：“你们也是……人类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主要是安格尔等人都被屏障给遮蔽了气息，他无法判断安格尔是人类还是镜域的类人族。
再加上，他隐约能感觉这股屏障中带着聚合能的气息。
而聚合能是镜域生物的专属。
所以，他就算走上前询问，也带着明显的犹豫。
听到他的问话，拉普拉斯直接转过头，懒得理会；路易吉则埋首拨弹着手中的琴弦，也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马尾男的目光只能放到安格尔身上。
他记得之前，也是安格尔在注视着自己。
安格尔轻笑一声：“你问我们‘也是’人类，意思是，你是人类？”
马尾男没有隐瞒，点点头：“是的，我是人类……你应该也是吧？”
安格尔如果不是人类，那就没必要一直盯着他看。
“是。”安格尔也直接承认了：“南域巫师？”
确认安格尔是人类后，马尾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亲近，不过警惕的眼神倒是舒缓了许多。在陌生的世界，遇到同族，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严格的说，我不是南域巫师。但我的祖辈来自南域。”马尾男说到这时，轻轻捏了捏制服上的一枚徽章：“我来自浮游之都，是一位猎血人。”
安格尔的目光也落在那徽章上：一柄染血的镰刀，背景则是怒嚎的狼人黑影。
安格尔不知道这徽章具体有什么涵义，但听他的意思，这应该是猎血人的专属徽标？
“浮游之都，是荒蛮界的那座浮游之都吗？”安格尔问道。
“是的。”马尾男颔首，回答的有些一板一眼。
从他的语气也可以隐约看出他的性格，估计也是古板严肃那一挂的，安格尔暗忖道。
至于他口中的‘浮游之都’，是南域巫师在荒蛮界建立的据点城。
安格尔对浮游之都原本了解并不多，只是在《位面征荒录》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但随着和红剑多克斯接触多了，对浮游之都也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那里基本就是血脉巫师的大本营。南域绝大多数的血脉巫师，都会去荒蛮界狩猎、提纯血脉。
而近百年来浮游之都最有名的事件，便是麦地广场的宣言，也是血源巫师对纯血巫师的仇恨宣言。
话说回来，马尾男自称为“猎血人”，所谓“猎血”，该不会指的是狩猎血脉？
“猎血人，是狩猎血脉的意思？”安格尔秉持着不懂就问的道理，对马尾男开口道。
马尾男沉默了片刻：“类似吧，不过，狩猎的不是魔物的血脉，而是罪人的血脉。”
罪人的血脉？这是什么意思？安格尔本来想要继续询问，但看马尾男的态度，似乎并不想要多谈这件事。
安格尔想了想也没有多问，而是转了个话题：“所以，你是南域巫师的后代，只是出生在荒蛮界？”
马尾男点点头：“是的。”
安格尔笑道：“那也属于南域巫师嘛，很高兴见到你，我也是来自南域的巫师……我叫安格尔。”
“安格尔？”马尾男皱了皱眉：听上去有点耳熟。
马尾男仔细回忆了一下，可也没想起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以他的记忆，既然记不起来，那大概可能是从一些路人口中无意间听到的。
虽然不知道安格尔是谁，但他确定这名字不是他狩猎的罪人，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纠结对方的身份。
马尾男：“我叫稻神。”
稻神？这是名字？
安格尔正疑惑时，马尾男突然转头看了眼之前和他同行的耳司族肌肉男，对方正在向他挥手，并且不断指着前方。
稻神似乎想到什么，眼神立刻变得冷冽，转头对安格尔道：“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同类，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镜域的，但这里非常危险。我现在有要事处理，不能继续和你聊了。不过，之后你应该会去参加聚会？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通过它联络我。”
稻神飞快的说出这番话后，取下了皮手套，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之前那个猎血人徽章。
血光瞬间涌了出来，不过很快，血光就被稻神束缚，最后凝聚成了一个红色的徽章。
样子和原本的猎血人徽章一样，只是它看上去更虚幻，像是一种幻形产物。
他将虚幻的徽章递给安格尔，然后道：“捏碎它，就能联系我。同为人类，望你……珍重。”
话毕，稻神不再多说，转身朝着耳司族飞快走去。
当稻神和耳司族汇合时，他们勐地加速，朝着前方飞快疾驰而去。
而前方一众族群中，一个黑袍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矮下身化为了一滩暗水，暗水融入到了阴影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
安格尔并没有看到人群中化为暗水的黑袍人，不过他能感觉到，稻神似乎在追击着谁，在宽敞的宛如大河河道的廊道里，他和耳司族的肌肉壮汉同时向着同一个方向奔驰。
那个方向或许有他们追击的人？
“猎血人……狩猎罪人血脉？”安格尔低声喃喃：“该不会，他在追杀所谓的罪人？”
不过，在稻神的眼里，何谓罪人？
安格尔本来是在滴咕，并没有想过真的有人会回答。
可偏偏一直没开口拉普拉斯，给出了答桉：“猎血人，诞生在荒蛮界。你可以理解成荒蛮界一部分人类所组成的极端教派。”
“他们口中的罪人，是那些为了获得力量，和荒蛮界野神合作的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人类叛徒’。”
“当然，也不止这些叛徒，他们还会狩猎一些半血人。”
半血人，也就是蛮族和人类的混血儿。
蛮族的外表和人类几乎无二，有巫师对蛮族进行研究过，朔其祖源还是与人类无关，反而与虚空中的一些魔物比较亲近。但奇怪的是，蛮族与人类并无生殖隔离。这也是荒蛮界之所以对南域虎视眈眈的主要原因。
安格尔所认识的巴鲁巴，就是蛮族与人类的混血儿。
也因为巴鲁巴的关系，安格尔对半血人其实并没有太多恶感；而且，巫师界其实也有不少混血儿存在。
极端教派虽然一直说要“回收”，但他们的执行力度其实没有那么大。
从这来说，极端教派其实算是默许了一部分混血儿存在的事实。
连南域巫师界都没有对混血儿赶尽杀绝，身在荒蛮界的猎血人，居然会狩猎混血儿？
面对安格尔的疑惑，拉普拉斯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对半血人动手，或许是觉得半血人会更容易被野神控制？”
“不过，猎血人也分极端派和保守派，极端派会狩猎半血人，保守派一般不会这么做。刚才那位稻神，应该就是保守派的。”
“如何判断保守和极端？”安格尔疑惑道。
拉普拉斯指了指安格尔手上的徽章：“一般来说，极端派可不会将这东西留下来。或者说，极端派根本不会戴这徽章。”
极端派为了完成目标，会不择手段。他们根本不会大张旗鼓的戴上徽章，告诉别人自己是猎血人，更不会穿猎血人的制服，而是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只要发现猎物，则会暗中靠近，趁其不备发起偷袭。
而保守派，则比较古板，遵循着一套自己的准则。有点类似骑士准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都会刻板的印在心中。
他们平时会穿着制服，会戴着徽章，彰显着自己的身份。
当然，他们也不会古板到至死也守着准则。他们也会根据时局与当前的情势，来隐藏身份，但平时他们还是会遵照准则行事。
比起极端派，保守派其实要更灵活，也更加的拥有“公义”。
“第一次见面，就把徽章留给安格尔，这么看来他也算是个好人？”路易吉在旁滴咕。
拉普拉斯瞥了路易吉一眼，澹澹道：“单纯以派别来区分好坏，并不恰当。”
极端派可能存在暴躁君子，保守派也有斯文禽兽。但总归，保守派的风评肯定比极端派要好。
路易吉：“那你觉得这个稻神对安格尔有无恶意？”
拉普拉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道：“这个，安格尔应该比我要清楚。”
安格尔有感知情绪的能力，这一点哪怕没有明示，拉普拉斯也察觉到了。
安格尔：“目前来看，对我没有恶意。但这无法评价稻神是好是坏……话说回来，他的名字还真拗口。”
在大陆通用语里面，无论是禾稻还是神祇，都是较长的词，且音节有点绕。结合起来，就像是念一串的绕口令。
拉普拉斯：“应该不是真名，猎血人习惯以代号示人，这或许是他的代号。不过，我记得荒蛮界是有一位被称为稻神的野神……”
拉普拉斯也没多想，她能感觉到，这个稻神并无任何神祇之力，说明没有接触过野神。所以，可能真的只是撞了名号。
安格尔低声念叨了一句“稻神”，算是记住了这个人。
接下来，安格尔一边前进，一边研究手上的徽章，没过一会，他便确认这个徽章的确是个幻象。
不过它不是凭空制造幻象，还是有媒介的。它的媒介是一滴稀释后的鲜血。
徽章的外形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滴鲜血。
通过破坏这滴鲜血的内部结构，可以连通远方某个相同的结构。
稻神所说的“捏碎徽章就能联系到它”，大概就是靠内部的这个结构感应的。
在明白徽章的原理后，安格尔也没多研究，随手收了起来。
……
约莫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庞大的水晶空洞中。
周围全是粉色、黄色、绿色水晶，配合头顶投映下来的光源，将整个空洞照耀的有些梦幻。
不过，能欣赏这样梦幻场景的人并不多。
起码，在这里“摆摊”的各大种族，就完全不在乎周围的梦幻光芒，只是不停的注视着来去的人群，寻找可能的冤大头。
是的，这个比新城广场还要更大的空洞中，到处都是镜中种族摆的小摊。
但这里还不是围城聚会的主站，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前菜”。
“这里属于自由交易区。”路易吉：“这样的区域有十多个，全部围绕着围城聚会的主站。”
“在这里进行摆摊的，以种族整体来看，都是一些实力不太强的种族……不过，这里也有一些没有得到邀请函，但想要出售东西的强大个体。”
换言之，在这里也有很大概率淘到好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摆摊？”安格尔摸着下巴问道。
路易吉：“可以是可以……不过，如果你是要推广登录器的话，没必要在这里摆摊。”
“登录器推广的事，交给格来普尼尔就行了。你如果想要售卖其他东西，倒是可以在这里摆摊。”
“你有东西要出售？”
安格尔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路易吉眼睛一亮：“那你不妨陪我在这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乐谱？”
安格尔：“……”
路易吉：“这里也有不少好东西，说不定能在这里遇到你心仪的？”
安格尔：“就算有心仪的，也没凝晶啊……”
安格尔说到这时，目光盯上了路易吉。
路易吉后退一步，对安格尔摆手道：“我的凝晶也没多少了，目前就够买乐谱的……你想要凝晶，等登录器推广后就不缺了，或者你随便卖点东西也有了……”
“对了，我刚才看到有个摊位在售卖乐器，说不定也有乐谱，我去看看。”话毕，路易吉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
路易吉飞快跑开，安格尔则转头看向拉普拉斯。
眼神中询问：我们要留在这里吗？
拉普拉斯想了想，轻声道：“第一天，围城聚会除了展示台，没有什么可看的。而展示台，还要等所有种族都齐聚以后才会开放。”
也就是说，围城聚会那边纵然有商铺，但因为有展示册的存在，想要购买东西完全可以看展示册，以热闹程度来说，不一定比这里更热闹。
可以先在这里转转。
顺道，等一下格来普尼尔。
既然拉普拉斯都这么说，安格尔也无所谓的点点头，他也的确有点好奇各个种族的产品。
这里虽然也被称之为摆摊，但和普遍理解上的“摆摊”并不一样。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镜面。到处都是竖立的一个个镜面，镜面既是‘门’，可以通往其后的摊位。而镜面上会呈现出一部分内部的场景，或者主打商品的样子，用以吸引来往的顾客。
除了竖立的镜面群外，还有的直接拿着个牌子，站在旁边，身后放着个大箱子。牌子上记录着自己的货物，有需要可以详谈。
当然，也有那种将商品铺陈开来，摆在地面上的摊位。不过总体来说，很少。
主要是，没有安全保障。
这种真正的地摊，要么商品价值不高，敢随意铺在地上，丢失了也无所谓；要么就是商家实力强大，不惧任何人的靠近。
除了以上所述的摊位外，还有晶目族特供的“晶壳”摊位。
租赁晶壳，然后将晶壳展开，形成一间间晶石小屋。
以晶石小屋来暂作商铺。
这种需要租赁的晶壳摊位，当然不止有摆摊的功能，还自带安全护罩，能够最大程度保护晶壳内的商家与货物。
除此之外，晶壳摊位附近还会提供彩光环绕。
这些彩光，远远看去除了漂亮与吸睛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作用。不过，当路人靠近后，彩光就会凝聚出各种奇异的幻象。
就譬如此时，安格尔的正前方，就有一间圆顶的纯白晶石小屋。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刚刚靠近这个晶石小屋，便看到周围那鹅黄色的彩光凝聚出了一个磐岩生物的幻影。这个黑不熘秋的磐岩生物，正对往来的路人大声叫喊着：“宝石宝石、彩色宝石、星光宝石、镜界宝石！便宜不贵，买宝石还送宝石！”
只要有人靠近，他就重复叫喊。
细节、动作、声音，完全无变化。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幻象，作用嘛……打广告。
用幻象来打广告，以此揽客，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晶目族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且还实现了普适性的操作，让任何租用晶壳的人都能使用，这就很厉害了。
“这是荣石族，不过镜中生物更喜欢称他们为破坏者。”或许是见安格尔一直盯着磐岩生物，拉普拉斯在旁解释说起了对方的种族。
安格尔原本并不好奇磐岩生物的来历，他之所以一直盯着不放，纯粹是被那“幻象广告”给吸引住了。
不过，拉普拉斯提到对方被称为“破坏者”时，安格尔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叫做破坏者？”
“荣石一族所售卖的宝石，其实都是通过其感应天赋，挖掘镜面空间寻找到的，而他们的挖掘会对镜面空间造成不可逆的破坏。往往被他们挖掘过的镜面空间，不久之后都会化为镜光消散，所以，他们也被称为破坏者。”
所谓破坏，指的是对镜面空间的破坏。
“不过，他们破坏的基本都是空旷无人的镜面空间，再加上镜域每日生灭的镜面太多了，他们的行为也算不上过分。”
只是名号难听了些，但实际上，荣石一族的名声可比皮鲁修、长惑族要好太多。
拉普拉斯：“但传闻荣石一族和耳司族不太对付。”
荣石一族是破坏镜面空间，而耳司族的天赋是巩固修复镜面空间，从天赋特长来看，的确有些相悖。
但是不是真的有仇恨，这个就不知道了。
“要去看看吗？”拉普拉斯指着荣石一族所开的宝石小屋询问道。
安格尔想了想，点点头。
宝石在南域，属于很泛用的特质材料。基本上各个领域都能使用，包括炼金也是，安格尔的手镯里就有不少宝石。
他也想看看，镜域所产出的宝石和外界的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安格尔和拉普拉斯走进了宝石小屋。
不过仅仅三分钟后，他们便默默走了出来。
倒不是说这些宝石不好，而是，大部分宝石只是普通宝石，布置仪轨、或者一些简单的魔药会用到，而那些蕴含超凡之力的宝石，内部的能量全是聚合能，安格尔也用不了。
所以，大概扫了一眼，安格尔便决定离开。
离开宝石小屋后，安格尔一边和拉普拉斯聊着，一边继续在四周闲逛。
在这过程中，安格尔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聚合能驱动，但就算如此，也有一部分让安格尔很心动。
譬如，安格尔在一个镜面空间里，看到了内部满满的植物。
走进去就宛如来到了一个小型的雨林。
这些植物不用土壤、只需要吸收少部分聚合能，就能迅速的成长起来。从普通的花种、树种，到魔植种子，这间“雨林小店”里都有出售。
安格尔心动的不是那些魔植种子，而是普通的植种……他的想法是，用这些植种点缀一下心脏空间。
心脏空间并没有土壤，唯一的一棵兽血树，还是用的特殊培植土。
培植土不可能铺满整个心脏空间，只能小范围使用，所以种不了其他的植物，但这种只是吸收聚合能而不用土壤就能成长的植物，非常适合心脏空间。
不过，心动归心动，但还没有到必须要买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安格尔身上也没凝晶……
安格尔只是记下了这个雨林小店的位置，之后如果有多余的凝晶，可以购买一些种子。
除了这个雨林小店，安格尔又记了几个他感兴趣，但目前没有必要购买的店。
……
当他们又从一个镜面走出来时，拉普拉斯的目光突然望向了不远处。
安格尔顺着拉普拉斯的视线看去，透过人来人往的街道，他看到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路易吉。
路易吉此时正站在一个摊位面前，和对面一位黑袍人说着话。
虽然听不到路易吉在说什么，但安格尔记得，路易吉之前独自跑去了一家据说有乐谱卖的店铺，莫非这个黑袍人就是卖乐谱的？
反正周围也逛得差不多，安格尔想了想，便朝着路易吉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等安格尔和拉普拉斯靠近，路易吉便先一步感知到了，转头看了过来。
“咦，你们怎么来……”路易吉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目光狐疑的看向安格尔：“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借钱的吧？”
“我……我顶多借你十个凝晶，再多就没有了。”路易吉本来想说‘借钱没有’，但看到一旁拉普拉斯冷澹的目光，他硬生生的改了口。
安格尔本来也没想过借钱，但看路易吉那吝啬的样子，挑眉道：“十个凝晶也行，总比一个凝晶也没有得好。”
看到安格尔真要借钱，路易吉瘪瘪嘴，还是取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安格尔。
小袋子还挺鼓囊，里面叮叮当当的，应该不止十个凝晶。
“先给你一百个凝晶用……”路易吉低声滴咕道：“没了，我真没了。”
安格尔接过袋子，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用，纯粹是想看路易吉吃瘪。不过安格尔也知道，路易吉并不是真小气，只是这次买乐谱他拿不准价格，所以才会显得有些抠搜。
在安格尔接过袋子之后，便想询问路易吉他买乐谱的事，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是人类吗？如果你缺凝晶的话，我这里卖的东西，也是可以接受魔晶的。”
说话的是黑袍人。
在安格尔到来前，路易吉就在和这个黑袍人对话。
他全身都被黑袍遮掩，看不到长相，也感知不到气息，不知道是哪个种族的。这种打扮在聚会上也很常见，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暴露在外的。
至于黑袍人的摊子……是非常少见的真正的地摊。
一张不知名的绒皮铺在地上，上面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扫了一眼基本都是普通物品，唯一的特点是：都是带有物质界气息的实物。
也即是说，这些绝不是镜域特产。
这种实物，古牙仙那边卖的比较多。而且，古牙仙售卖的实物，大多都有超凡性质，但这个黑袍人卖的全身凡物，其中就有一把灰扑扑的竖琴……或许这也是吸引路易吉前来的原因。
除了竖琴，还有一些更加平凡的东西，甚至还有雨花石、鹅卵石卖。
这种石头，哪怕是实物，但想被镜中生物看上眼，还是很难。
或许正因为售卖的东西太过普通，所以才敢大喇喇的摆地摊。
安格尔看向黑袍人：“如果我真的是人类，你觉得我会花魔晶买这些东西吗？”
这些东西在南域，别说用魔晶，哪怕用金币购买都是大亏特亏。
黑袍人深深的看了安格尔一眼：“我既然说了魔晶，自然也有与魔晶价格相匹配的物品，不过没有摆出来罢了。”
安格尔：“譬如？”
黑袍人指了指不远处一面镶嵌金边的镜子：“如果你想看具体东西，我们可以进去详谈。”
安格尔看了一眼那镜子，发现镜子上刻画了一个很熟悉的标志。
“皮皮城堡？”
之前安格尔去皮皮城堡内城时，就看到过这个标志。这意味着，这个镜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皮鲁修。
黑袍人：“没错，是皮鲁修的商铺。不过，我和那位皮鲁修老板合作，租赁了一小部分区域摆放货品，要进去看看吗？”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疑惑道：“既然你都租了货品区，为何还要在外面摆摊？”
听到这个问话，黑袍人沉默了。
倒是一旁的路易吉说道：“这个我知道，刚才我问过了。那个皮鲁修店铺的风评很差，前半天还有人进去，但都骂骂咧咧的出来，后半天也就是现在，已经两个小时没人进了……”
也即是说，黑袍人哪怕租了一部分区域放货品，可没人进去，他也卖不了啊。
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摆了个地摊，给自己代言、顺道引流。
路易吉说到这时，转头看向黑袍人：“你难道不知道皮鲁修的风评？”
黑袍人苦笑一声：“知道又如何……我的凝晶也不够，要不然我也不会贪便宜，租了那位皮鲁修的店铺一角。”
路易吉摊摊手，没有继续说话；而安格尔则挑了挑眉，他从情绪感知中，确认这个黑袍人刚才所谓的苦笑，完全是演的。
当然，这并不能确认他说了谎，但谎言的概率很大。
“要去看看吗？”黑袍人继续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能感觉出来，黑袍人的情绪带着某种迫切，似乎对与他做生意很急迫？
这又是为什么？
安格尔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路易吉道：“我反正要去看看，他刚才说他有一张很不错的教会乐谱，我得去鉴赏一下。”
安格尔笑了笑：“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安格尔不知道黑袍人所图为何，但拉普拉斯在旁，他有什么怕的？
听到安格尔的回答，黑袍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一挥手，地摊直接收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进了他的黑袍下。
紧接着，黑袍人探手示意：“各位请。”
……
安格尔是最后一个进入镜面的，他刚进来，便听到一道骂咧声：“赶紧给我跑，我没叫停绝对不能停，否则我就把你丢进锅里煮了！”
“吱吱——”惊恐的叫声，伴随着哗哗哗的奔跑声。
安格尔抬头看去，却见这个镜面空间里，到处都布满了机械与齿轮。一个矮小的绿皮皮鲁修，正站在玻璃柜上，拿着根小鞭子，指着一只滚筒中的仓鼠大声咒骂。
肥硕的仓鼠被吓得在滚筒中飞快的奔跑着，伴随着它的奔跑，连接着滚筒的机械齿轮开始慢慢转起来。
整面墙上起码有几十个联动链条，齿轮更是有上百个，这只仓鼠称得上真正的“负重前行”。
在安格尔观察仓鼠的时候，皮鲁修也看到了店里来客。他立刻换上猥琐的笑，想要迎客，但当他看到安格尔等人都跟着黑袍人进来时，皮鲁修的表情立刻一垮。
“你的客人？”皮鲁修皱着光秃秃的眉头问道。
黑袍人点点头。
皮鲁修翻了一个大白眼，直接转过头，继续拿着鞭子威胁那只可怜的仓鼠。
而黑袍人则转头看向安格尔：“不用在意他，请到这边来。”
黑袍人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被布帘子遮挡的小隔间。
“我的宝贝都放在里面了。”
安格尔走进小隔间的时候，才发现路易吉并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却见路易吉盯着那只被皮鲁修折磨的小仓鼠，眼里带着审视。
直到安格尔叫他，路易吉才放弃了观察仓鼠，跟了进来。
“你对那只仓鼠感兴趣？”安格尔随口问道。
路易吉摸了摸下巴：“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总感觉皮鲁修配仓鼠，这个组合有点奇怪。”
“奇怪？”安格尔疑惑道：“仓鼠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吧？”
路易吉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个组合有点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听人谈过……”
路易吉寻思了片刻，确认无法想起，便直接放弃了。
“算了，想不起。”路易吉：“应该只是别人谈话时，我无意间听到的。这类记忆太过庞杂了，我懒得去翻查。”
“还是看看他的东西吧。”路易吉转头看向黑袍人所指的宝贝……
这个隔间很逼仄，两边的墙面感觉都快压上来了，配合外面齿轮滚滚的转动，更显得狭隘。
不过隔间小虽小，但站了他们四人却也没有太拥挤。原因很简单，隔间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木架。
而木架上则放置着五个黑扑扑的木盒。
“这就是你口中的‘宝贝’？”路易吉皱眉道：“这么少？”
黑袍人轻笑一声：“盒子虽然只有五个，但里面的东西可不少。”
“你们想要什么可以先问我，由我来给你们拿。”黑袍人看着安格尔，显然这句话是专门说给安格尔听的。
顿了顿，黑袍人看向路易吉：“客人刚才说，想要带有宗教性质的乐谱对吧？我这里还真的有几张，我可以拿给你看看。”
黑袍人取过其中第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层浓郁的血红雾气。
他伸出手，探入了雾气之中，嘴里一边滴咕着“乐谱”，手一边往盒子里搅动。不一会儿，他便从盒子里取出了两张卷边的羊皮纸。
拿出羊皮纸后，他轻轻一抹，羊皮纸上的四分之三就被血红雾气给遮蔽住了，只剩下中间一小部分是清晰可见的。
这显然是他做的防范手段，毕竟乐谱这种东西，完全可以靠记，不做点遮挡的话，拿给路易吉等于白送。
路易吉接过乐谱后，对安格尔示意了一下，便独自走到一旁，拿着乐谱阅读了起来。
黑袍人转头看向安格尔：“这位客人呢？想要什么类型的东西，可以告诉我。”
安格尔：“没有商品目录吗？”
黑袍人：“有，但商品目录记录的并不全，有很多东西，我并没有记录在目录中。”
黑袍人说到最后时，声音明显变低，语气也带着暧昧与诱惑。
似乎是在暗示着安格尔，他这里有不少好东西，甚至……违禁品。
安格尔自然能听出黑袍人的弦外之意，他对“好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黑袍人会把自己当成推售对象很好奇。
黑袍人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他兜售物品，无缘无故，必有所求。黑袍人所求为何呢？
安格尔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笑着道：“我其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先看看目录吧。”
黑袍人没有说什么，点点头，指着这架子上的五个盒子：“这五个盒子分别包含知识、材料、器具、杂物以及奇物……”
知识，自不必说，黑袍人之前拿的乐谱，就是从代表“知识”的盒子里取出来的，属于无形的商品，但价值估计是五个盒子最重的。
而材料、器具的盒子，里面装的东西也是如其名。
杂物则是不好分类的东西。
奇物，黑袍人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神神秘秘的对安格尔道：“这里面都是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
“客人想要看哪个盒子里的目录呢？
安格尔并没有立刻挑选，而是先看了一眼旁边的拉普拉斯。想要看看拉普拉斯对这些东西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自然让拉普拉斯先挑。
拉普拉斯想了想，指着“器具”的盒子道：“我想看看这个。”
器具？安格尔有些讶异。他有猜测过拉普拉斯会看哪个盒子，其中“器具”盒子是排位最低的一个，因为拉普拉斯如果想要购买什么工具或者武器，完全可以找他炼制啊。
安格尔保证量身定制……甚至可以免费。
莫非，拉普拉斯是信不过他的炼制水平？
也不对啊，在看了不破心镜和登录器后，拉普拉斯应该不至于不相信他水平吧？
还是说，拉普拉斯选择“器具”是在暗示他？希望他主动开口询问她的需求？
安格尔在默默解读时，拉普拉斯似乎察觉到安格尔心思，澹澹道：“我对任何东西都没有需求，不过来都来了，那便看看。至于为何选择‘器具’，我只是觉得，比起其他盒子，你应该最不会想要看器具盒子。”
毕竟安格尔是炼金术士，他有什么需求可以自己炼。
在拉普拉斯看来，安格尔最不会选择的盒子就是器具盒子，既然安格尔不选择，那她就拿来看看，就当打发时间。
真是这样吗？安格尔在心中滴咕了一句，但并没有询问拉普拉斯，而是转头看向黑袍人。
“那你将器具盒子的目录给她，我的话……那就看看其他盒子的目录。”
黑袍人没有说什么，转头对着每一个盒子轻轻一敲，盒盖上便飞快的浮现出了一卷长长的目录清单。
将代表器具的清单交给了拉普拉斯，其他清单则递给了安格尔。
安格尔接手后，最先看的是代表“知识”的清单。
一眼看到底。
半分钟后，安格尔便将知识清单还给了黑袍人。
“客人不满意吗？”黑袍人：“我这里还有其他知识相关的内容，其中不乏禁忌……”
安格尔打断了黑袍人的话，摇摇头：“不用了。”
黑袍人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什么。
知识清单上的内容，不是不吸引他，而是很多知识太偏门与离谱了。譬如《谈镜中侍女的血脉对聚合能的转化》，正标题已经让安格尔觉得很迷惑，副标题更迷惑《——猜测向》。
这是闹哪样？猜测向的知识都能当做课题来售卖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聚合能的使用手段……这对安格尔也没啥用。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知识都没用，像是《血脉之力的运转技巧》、《魔导树文本（残缺）》、《魔纹与血脉》……这些对安格尔都有一定的作用。
其中最吸引他的自然是《魔导树文本（残缺）》。所谓“魔导学”，是一种特殊的学科，类似魔纹学。这一学科的门类繁多，包括魔导树、超魔导、魔导科技、魔导范文……等等。
魔导学是相当广博的学科，在南域属于隐学，少有人接触，但在北领巫师界却非常流行。
安格尔对魔导的了解并不多，所以，看到《魔导树文本》，也挺感兴趣的。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主要是他很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现在还有许多知识等着沉淀。再去涉及一门新的学科，不一定会有建树，反而可能空耗时间。
最重要的是，安格尔对魔导树有一点了解，这是一种“内循环魔植培育”相关的知识。
何谓“内循环”？简单来说，就是在将魔植培养在体内，不仅可以快速让魔植成熟，还能借着魔植获得一些天赋增益。这种技术安格尔自然好奇，甚至眼馋，但作为“残缺”的知识，学不全就很难起作用，甚至可能还会把自己内循环给搞废。
所以，安格尔还是放弃了。
将知识清单还给黑袍人后，安格尔又看了看材料清单……不少材料，但并不特殊。
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材料，但从描述特性来看，可替代的下位材料、乃至于上位材料都非常多，完全没有必要购买。
所以，材料清单安格尔也只看了五分钟左右，就还给了黑袍人。
虽然材料清单和知识清单上，都没有安格尔特别想要的东西，但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这两个清单中，虽然有很多种不同类别的知识与材料，但两个清单中出镜率最高的词都是相同的。
——血脉。
黑袍人似乎对血脉很有研究，对方莫非是血脉巫师？
如果是血脉巫师的话，那他就是人类啰？
正因为是人类巫师，所以他才会说出：哪怕用魔晶付款也可以？
安格尔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如果是真的话，那也太巧了……他来水晶城以后，遇到的两个人类，都是血脉巫师。
是的，之前那位自称稻神的马尾男，也是血脉巫师。
虽然一开始稻神遮蔽了血脉气息，但最后他将徽章交给安格尔时，血脉波动太明显了，纯粹而强大，不是血源巫师就是纯血巫师。
而这个黑袍人嘛，目前还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流出，所以无从判断。
放下冗杂的思绪，安格尔拿起剩下两个目录清单——杂物与奇物。
杂物清单，安格尔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是一些不好分类的东西。其中最主要的是两大类：“半成品”与“无法辨明的未知物品”。
半成品，就是类似炼金道具的半成品，对安格尔没什么价值。
倒是那些“无法辨明的未知物品”，安格尔还挺感兴趣的。
未知物品就像是一个盲盒，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安格尔感兴趣自然不是因为想“赌运气”，而是……他有外援啊。
无论是拉普拉斯，还是说梦之旷野里的各位大老，指不定就能认出一些好东西，然后让他捡个漏？
不过，清单上只介绍了这些未知物品的概括信息，想要进一步确认，还要看到实物再说。
所以，这份杂物清单，安格尔决定先放到一边。
黑袍人见安格尔没有将杂物清单递还，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之前所有的清单，安格尔都还了回来，表达没兴趣，这让他都怀疑自己的商品是不是太廉价了。
如今看到安格尔留下了杂物清单，他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有想要的就好……有想要的就有谈条件的可能。
而另一边，安格尔则拿起了最后的奇物清单。
之前黑袍人在提到奇物清单时，言语中虽然模模湖湖，但情绪里却蕴含着“自信”，似乎对奇物清单里的东西很有把握。
这也让安格尔十分好奇，到底所谓的“奇物”是什么，能给黑袍人如此大的自信？
带着疑惑，安格尔看向了这份奇物清单，也是最短的一个清单。
整个清单不过普通书页大小。
上面一共只有四条信息。
当安格尔看到第一条信息时，安格尔就愣住了。
“未知的光滑手臂……神秘……神秘之物？！”
奇物上记录的是神秘之物？黑袍人有神秘之物出售？！
安格尔被惊了一大跳，忍不住抬头看向黑袍人。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神秘之物售卖，但在他想来，神秘之物基本都是大型拍卖会上的拍品、或者高端聚会里偶尔会流出一两件，而不是在这种看上去就不太正规的小店里。
安格尔的惊疑之色，也吸引了拉普拉斯的注意。
她疑惑的看了过来：“怎么回事？”
安格尔没说什么，指了指皮纸上第一条信息。
拉普拉斯看了眼后，也皱起了眉头：“这里出售神秘之物？”
安格尔：“我也很好奇。”
他们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黑袍人，而黑袍人在沉默了片刻后：“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神秘之物出售。我出售的是，神秘之物的情报，包括它们疑似的出没地点。”
“我知道两件神秘之物的情报，除了‘未知的光滑手臂’外，还有一件……”
安格尔拿起清单继续看下去，发现下一件的确也是神秘之物，而且……安格尔对这件神秘之物还不陌生。
——滋长射线。
滋长射线，南域巫师或许不知道，但在源世界，这件神秘之物……不对，与其说是神秘之物，它更像是一种神秘现象。
被滋长射线这种神秘现象照射过的人，体内会生长出随机的器官。
而传闻中，格鲁兹戴华德就是因为滋长射线而快速崛起，据说他长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超凡器官。
也因此，许多人对滋长射线趋之若鹜。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格鲁兹戴华德那么幸运，更多的人死在滋长射线下，其中不乏出名的传奇巫师。
所以，滋长射线绝对不是什么“幸运转盘”。
安格尔知道滋长射线，是因为库洛里在他的记事里有记录。
甚至，库洛里还明确的点出了，滋长射线的位置——它会不定期的在琉夜长岛上空出现。
安格尔很肯定滋长射线没有被任何人得到，所以，黑袍人将滋长射线写在清单上，并明确表示他出售的神秘之物的情报。
安格尔是信的。
不过，神秘之物的情报听上去诱人，但其实也就那样。谁也不知道这件神秘之物是否失序，会不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更何况，类似滋长射线这样的情报，在源世界可不是什么秘密。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些失望：如果只是情报的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安格尔摇摇头，继续看下去。
奇物清单上有四条目录。
第一条和第二条，分别是‘未知的光滑手臂’与‘滋长射线’的线索。
这两条暂且略过。
第三条是螺旋纹尖果。
这是一种果实，目录上有它的图桉，看上去像是一个尖底苹果，但表皮上长满了螺旋的花纹。
安格尔虽然是第一次见这种果实，但他听说过“尖果”这个物种。
尖果的名字很普通，但它的来头却不小，如果朔源的话，可以和神祇扯上关系。
尖果来自德鲁纳位面，这个位面生活着一种非常稀少的类人种族——尖人，尖人的头骨最上方是尖锥形状的，故而得名尖人。
尖人的文明进程还处于原始部落阶段，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祇，而他们信仰的神祇多是野兽外形的神，也被巫师称之为“兽神”或者“外神”。
而所谓的“尖果”，其实就是尖人部落的圣树所结之果。
圣树的树种据说是神祇的馈赠，也因此，不同信仰的尖人部落，拥有的圣树也是不一样。
不同圣树所结的“尖果”，自然也是不同的。
唯一相同的是，吃下它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所以，这张清单上的“螺旋纹尖果”，若是真的是来自德鲁纳位面，那它应该也存在一些特殊的效果？
不过，就算真的有特殊效果，安格尔也不可能真的买来吃下去。毕竟，圣树树种来自外神，结的果实谁知道有没有外神的暗手？
虽然吃是不可能吃的，但并不妨碍安格尔对尖果好奇。
“我能先看看尖果吗？”安格尔看向黑袍人。
他以前只在书上见过尖果的记载，却从没有亲眼看到尖果实物，如果黑袍人能同意，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机会。
黑袍人：“客人想看，自然是没问题。不过，客人只对尖果好奇吗？对神秘之物的线索，不感兴趣吗？”
黑袍人看向安格尔，虽然他的面部被黑影遮挡，但安格尔还是能感觉到他那打量的目光。
安格尔：“有线索，不一定就能找得到。更何况，有些线索还是烂大街的线索。”
“而且，神秘之物可不是普通的炼金道具，稍不注意就可能导致未知的危险。”安格尔意有所指的道：“搭上性命去寻找虚无缥缈的神秘之物，这可不值。”
听完安格尔的话，黑袍人沉默了片刻：“看来，是我太自作聪明了。”
黑袍人说罢走上前，轻轻抬起手抹了一抹代表奇物的清单，清单上前两排条目慢慢消失不见。
两排字消失后，新的字符慢慢跃于纸面。
“海窟特的气息。”
安格尔低声念叨出新的条目，疑惑的看向黑袍人：“这也是神秘之物的线索？”
黑袍人摇摇头：“不，这不是线索，而是一件秘宝，我所拥有的秘宝。”
秘宝。
在一天前，安格尔或许还觉得秘宝只是一种“泛用的描绘词”，但现在他已经明白，所谓的秘宝其实指的就是半神秘之物。
黑袍人擦掉了之前两条无用的线索，换上了一个他自己拥有的“秘宝”。
“秘宝？这也是你要出售之物？”安格尔虽然还不知道‘海窟特的气息’是什么类型的秘宝，但并不妨碍他对秘宝的好奇。
纵然他自己也能炼制所谓的“秘宝”，但安格尔很清楚，他炼制的秘宝靠的是疯帽子的加持，上限已经被限制住了，基本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自然诞生的秘宝，或许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就像‘肖克的鬼屋’，安格尔就莫名有种直觉，肖克的鬼屋还藏有隐秘，一旦隐秘解开，或许就能更进一步。甚至成为真正的神秘之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哪怕他能炼制秘宝，也一样对其他秘宝感兴趣。
黑袍人摇摇头：“不，这件秘宝我可以租借，但并不出售。”
可以租借的秘宝，毫无疑问，肯定是一件辅助性质的秘宝。
就像是肖克的鬼屋，它对时感的更替，也算是一种辅助效果。
“它的效果是？”安格尔问道。
黑袍人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安格尔继续看清单。
安格尔低下头看去，只见之前那“海窟特的气息”后面，多出来一排新的字迹，上面详细的介绍了这件秘宝的效果。
看完效果后，安格尔微微有些失望。
这件秘宝的效果很好，但不适合他。
“海窟特的气息”这件秘宝的效果是——当身体内容纳多种不同的血脉时，可以通过海窟特吹出来的气息，让多种血脉有更高几率达成相对平衡。
容纳的血脉越多，血脉越特殊，达成平衡的效果就越低。
一般来说，两种普通的血脉达成平衡的成功率，接近百分百；但如果是两种特殊的血脉，可能成功率就只有六七成。
如果三种以上的血脉，想要达成平衡成功率就会越来越低。
这件秘宝的效果，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实际上价值相当高，如果暴露出去，甚至可能有巫师愿意拿真正的神秘之物来作交换。
因为这件秘宝完全可以堪称“改造一脉”的神器。
血脉侧有三大主流派系，血源、纯血以及改造。其中改造一脉，抛去了对血脉纯净度的追求，而是偏向对超凡器官的追逐，致力于让多种血脉同时存在体内。
一旦多种血脉成功在巫师体内达成平衡，那么被改造的巫师，将拥有多种超凡能力。
这也使得改造一脉在能力的多样性上，远超血源巫师与纯血巫师。
不过，有优点自然也有缺点。
改造一脉最大的缺陷，就是多种血脉在体内很容易造成冲突，发生排异效果。
一旦出现排异，轻则损失一条血脉，重则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势。
所以，改造一脉最注重的就是寻找多种血脉经排列组合后，如何达成平衡的方法。
迄今为止，也不过找到寥寥千种血脉的排列方法。
如果改造一脉获得了“海窟特的气息”这件秘宝，那这个排列组合的数量将会直接拔高一大截！虽然还无法达到质变的效果，但肯定能促进改造一脉的发展。
可以说，这件秘宝在改造一脉的血脉巫师手中，完全不亚于真正的神秘之物。
但……很可惜的是，这件秘宝对安格尔并没有什么用。
他身上唯一的改造器官是部分皮肤。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改造器官，自然用不上平衡手段。
而且，安格尔也没有继续改造器官的打算……甚至于说，等以后时间充裕，他学会了真正的变形术，说不定还会将身上那部分变形软态虫的皮肤，换回自己原本的皮肤。
到了那时，“海窟特的气息”对他就更没有效果了。
或许是听到了安格尔的叹气声，黑袍人疑惑道：“客人对这件秘宝不满意？”
安格尔摇摇头：“效果很强大，可惜，我不是改造一脉的巫师。”
顿了顿，安格尔看向黑袍人：“比起这件秘宝，我还是更想看看尖果。”
黑袍人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客人请稍等。”
黑袍人走到标注“奇物”的盒子前，打开盒盖，盒子内是熟悉的血雾沉浮。黑袍人探出手在盒子里捞了一下，一颗长着螺旋纹路的果实便出现在了他手上。
他将果实放在手心，递给安格尔。
安格尔并没有接：“放在一边就是了，不用拿给我。我只是先看看……”
黑袍人也不在意，抬手就变出了一个金属高台。
螺旋纹尖果就这么放在高台上，任由安格尔观察。
黑袍人并不介意安格尔观察，他也不认为安格尔能从尖果外部观察到什么信息。不过，当他看到安格尔的眼睛环绕着澹澹金光时，他突然愣了一下。
纳尔达之眼？
也即是炼金之眼，可以洞彻物品的真相。
能使用这种术法的，基本都是炼金术士。
难道眼前这位红发金眸的客人，是一位炼金术士？黑袍人突然想到，之前那位异童少女选择“器具”清单时，曾说过：“比起其他盒子，我相信你应该最不会想要看器具盒子。”
当时黑袍人还不理解意思，但如果结合“炼金术士”这个猜测，他有点明白了。
如果这人是炼金术士，他的确不会在意器具，因为他自己就可以炼制。
想到这，黑袍人心中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欣喜。
炼金术士……暗血教堂是没有炼金术士的，就算有，也不会将这种人才派到危险重重的镜域！
所以，这人绝对不是来追杀自己的人。
再联系之前他说的那句话，或许，他的希望就落在此人身上了……
黑袍人心情倏地有些激动，不过，他很快就按捺下来。现在还不能太兴奋，起码要知道对方有没有能力……还有，想要对方帮自己，他这边肯定要付出代价。
黑袍人并不害怕付出代价，他怕的是，安格尔无所求。
目前，安格尔完全没有对任何商品表现出渴望的表情，哪怕是对尖果，他更多的也是研究心态，而不是想要购买。
这就让黑袍人有些难受了。
或许只能等对方提出要求了……
……
黑袍人的心思，安格尔并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感知到了黑袍人的心绪变化很大，但他并没有在意，因为黑袍人是看到他开纳尔达之眼后，心绪出现的波动。
大概率是对方猜出了他是炼金术士。
炼金术士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稀少的。黑袍人心绪有波动，也正常。
比起关注黑袍人的心情，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个尖果。
单从外表来看，这个尖果实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蓝色的果皮，没有香味，还有一圈圈螺旋纹，完美的揽获了所有能降低食欲的标签。
虽然外表不出奇，但在纳尔达之眼下，这个尖果不断的逸出“我是苹果、我不是苹果、我又是苹果了、我又不是苹果了”的信息。
这些矛盾的信息，让安格尔脑海里的“服务器”都有种快要宕机的错觉。
至于尖果内部……纳尔达之眼无法探知。
不过，安格尔隐约能感觉到，尖果内部似乎蕴含着一股他从未接触过的未知能量。
这或许就是尖果能赋予“特殊能力”的能量源头？这个能量源头会不会与外神相关，安格尔目前感觉不出来。
神祇的能量一般都带有某种神性，但尖果内并没有类似的神性。
或许尖果并不一定是外神创造的？
但就算如此，安格尔也没有品尝的意思。
收集了差不多信息后，安格尔收起了纳尔达之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黑袍人。
他本来想说：研究的差不多了，可以拿走了。
但想了想，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太好。
毕竟，这是别人的商品，不是他研究的实验品。
安格尔咳嗽了一声，道：“我曾听人谈起过尖果，据说来自德鲁纳位面的尖人部落。不同部落的尖果，效果也各有不同，不知道这枚尖果的效果是什么？”
黑袍人摇摇头：“这枚尖果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后来我查了不少资料，也没找到类似的尖果，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效果。”
安格尔本来就没打算购买，听黑袍人说这尖果效果未知后，立刻就准备借此理由推拒。
不过，没等他开口，旁边的拉普拉斯突然道：“这是兽语先知培育的尖果。”
安格尔和黑袍人都愣了一下，同时转头看向拉普拉斯。
“你认识？”安格尔疑惑道。
拉普拉斯点点头：“我曾经见过类似的尖果，这应该是百兽部落的兽语先知，所培育的尖果。”
“百兽部落在德鲁纳位面算是一个中等部落，擅长御兽。而它们御兽的能力，便与这种尖果有关。”
黑袍人眼睛一亮，急道：“客人的意思是，这枚尖果可以让人拥有御兽之能？”
如果真是御兽效果，这就算是对他，都有很大的加持！
拉普拉斯摇摇头：“不，这枚尖果并不是让人类吃的，而是给兽类吃的。它的效果是让不能说话的兽类，拥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安格尔、黑袍人：“……”
这能力，可真是废材啊。
超凡魔物，就算不能说话，也能用精神力传递信息；而不能说话的魔物，基本都是理智欠缺，就算让它说话，又有什么意义呢？它只是让野兽能说话，不是让野兽开智。
所以，这尖果毫无疑问是废材中的废材。
黑袍人转头看向安格尔：“要不，客人再看看其他的商品？”
这下，连婉拒都不用了，黑袍人已经默认了尖果的价值太低，安格尔肯定看不上。
安格尔也的确看不上……虽然他可以将这个尖果给托比吃，但想想也没必要，托比就算不说话，安格尔也能理解托比的意思。
比起托比，其实斑点狗更适合。
不过，斑点狗也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说话罢了……它和汪汪不就交流的好好的么。
安格尔也没有再纠结，不再去管尖果，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奇物清单上的最后一项。
——可可罗婆婆的秘仪箱。
“可可罗婆婆的秘仪箱……”安格尔低声念叨：“可可罗婆婆，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安格尔暂时没有理会那突如其来的既视感，继续往下看。
根据介绍，这个秘仪箱并不是秘宝，也不是神秘之物的线索，而是一个极其少见的特殊道具。
——美食系道具。
或者说，这是一个美食系辅助用具。
在秘仪箱里，固化了一种很奇妙的仪式，名为“甜风蜜火糖蔓生”。
当使用者激活这个仪式，并释放出造食类术法，就能增强美食的效果。
而所谓造食类术法，就是魔力面包、炼奶术……这种凭空造食的术法。
简单来说，这个秘仪箱的作用就是通过内部的仪式，让难吃的变为好吃，好吃的变为更好吃，有增益效果的食物也会更强效。
总之，这是一个对美食系巫师来说，颇为有用的道具。
只是对于其他系别的巫师而言，这个道具就相当鸡肋了。
黑袍人似乎也知道这个道具不怎么样，等到安格尔看的差不多后，便开口道：“清单上的商品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商品我无法放在清单上。客人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需求，不妨直接和说，说不定我这里就有你想要的……”
黑袍人说完后，便一直等着安格尔的回话，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安格尔开口。
他抬起头一看，却见安格尔目光还盯着秘仪箱的图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黑袍人愣了一下……难道这位不仅是炼金术士，还是一位稀少的美食系巫师？
要不然，为何一直盯着这个秘仪箱？
不过，黑袍人却是想岔了，安格尔盯的并不是秘仪箱，而是这个秘仪箱的前缀：可可罗婆婆。
之前，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隐约有些眼熟，只是没有仔细去想罢了。
等到安格尔发现，这个秘仪箱居然是美食系道具后，一些藏在记忆匣子深处的片段，浮现在了脑海中。
安格尔在《库洛里记事》里，看到过不少有关源世界的记载。
也曾在弗罗斯特、执察者那里，得到过很多源世界的信息。
所以，他对源世界的一些组织，也有一定的了解。
据他所知，在源世界有一个“中心城”模式的超新星组织，名为“奶泉村”。这个组织，有点类似南域的糖果屋，美食巫师运气，但规模和幅员却远比糖果屋庞大，属于真正的美食系巫师的“圣地”！
而“奶泉村”有一个传承的规矩，每一代的掌管者，都会将自己的姓名冠在奶泉村的前面，作为奶泉村的真名。
这一代奶泉村的掌管者，名为：可可罗亚。
故而，奶泉村又叫“可可罗亚的奶泉村”。
其中，可可罗是姓。
安格尔之所以对秘仪箱眼熟，就是看到了“可可罗”这个姓。
可可罗是极其少见的姓氏，再加上“美食系”这个标签，安格尔深刻怀疑，这个秘仪箱该不会是出自奶泉村吧？
而且，还是奶泉村掌管者一脉的道具？
在安格尔沉思时，黑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客人是对这件秘仪箱感兴趣吗？这件道具对于美食系巫师而言，有非常不错的加持……”
安格尔打断道：“我不是美食系巫师。”
黑袍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你不是美食系，这么关注这个破箱子？
按捺住内心的吐槽，黑袍人继续道：“没关系的，客人就算不是美食系也无妨，只要学过造食类的戏法、术法，都能通过这个道具得到加成。”
美食系有不少低级戏法可以用来造食，很多有口腹之欲的巫师都会跨系兼修。
所以，如果安格尔也学过类似的戏法，这个秘仪箱对他也是有用的。
黑袍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安格尔，安格尔沉默了片刻，道：“我的确学过一种美食戏法，不过……”
安格尔突然停住。
黑袍人、甚至旁边的拉普拉斯都好奇的看了过来：“不过……什么？”
安格尔眼神微微失焦，似乎想到了什么，捂嘴咳嗽一声道：“……没什么。”
紧接着，安格尔看向了黑袍人：“你的这个秘仪箱，是从奶泉村得到的？”
“奶泉村？”黑袍人疑惑的看向安格尔：“这是什么名字，是地方吗？”
从黑袍人的情绪里，安格尔读出了和他内心一致的疑惑，意味着黑袍人没有撒谎，他并不知道奶泉村。
“我能询问一下，这个秘仪箱的来历吗？”
安格尔问完后，似乎觉得有点不太礼貌，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对秘仪箱还挺感兴趣的，他的来历应该正常吧？我并不希望购买秘仪箱后，会惹上什么麻烦。”
安格尔的话，不仅让黑袍人眼睛一亮，旁边的拉普拉斯也疑惑的道：“你对这箱子感兴趣？”
安格尔轻轻点点头。
他的确对这秘仪箱有点兴趣，主要还是看在“可可罗”这个姓氏上，如果他的推测没错，这极有可能与奶泉村掌管者一脉有关。
而且，就算他用不上，但他认识格蕾亚啊。这东西如果交给格蕾亚，指不定能换到更好的回报。
所以，如果价格合适，他并不吝啬购买看看。
除此之外，安格尔还有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他想要看看黑袍人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黑袍人对他太殷勤了，安格尔可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殷勤，他必有所图。
所以，安格尔也想借着购买一样东西，试探一下黑袍人的想法。
当然，如果黑袍人的要求太过离谱，安格尔也可以放弃购买秘仪箱。毕竟，秘仪箱对他的确没有直接的作用。就像是“海窟特的气息”一样，哪怕买来也是用来交易给其他人。
拉普拉斯并不知道安格尔心中的弯弯绕绕，见安格尔对美食系道具感兴趣，只以为他贪恋口腹之欲。
这也正常，别说人类巫师了，就连智者主宰不也喜欢吃东西吗，据拉普拉斯所知，智者主宰就经常让大宝小宝帮他从外界带肉食进来。
另一边，黑袍人没想到安格尔真的看上了秘仪箱，他连忙道：“放心，绝对没有什么麻烦。这件道具放在我身边已经两百多年了，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是觉得这么说，还不至于取信安格尔，黑袍人想了想又道：“这个秘仪箱是我从一个遗迹里找到的，是某具尸骸的陪葬品。它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安格尔：“你就确定秘仪箱的主人，就是遗迹里的尸骸？”
黑袍人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确定，但我所知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往前朔源，不仅不合乎我的利益，我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黑袍人这番话说的颇为真诚，安格尔也明白，再就朔源问题深究的确没什么意义了。
安格尔想了想：“既然你得到秘仪箱的时候，其主人以及是尸骸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它叫‘可可罗婆婆的秘仪箱’？还是说，这是你自己的取名？”
黑袍人；“那具尸骸上有一个手札，里面记录了秘仪箱的一些使用心得。不过，并没有标明秘仪箱的来历。”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安格尔顿了顿：“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价……”
安格尔正想要询问秘仪箱的价格，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路易吉的声音：“咦，你要买这东西吗？”
安格尔回首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看完乐谱的路易吉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凑着脑袋往清单上看。
“海窟特的气息……螺旋纹尖果……”路易吉滴咕着：“这都是啥东西，你要买的是可可罗婆婆的秘仪箱？这不是美食系道具吗？你又不是美食系的……”
安格尔没好气的道：“我不是美食系，但我还是会一手美食系的戏法的。”
路易吉有些怀疑的看了眼安格尔，不过他也没细问，而是转头看向黑袍人：“这两张乐谱多少钱？”
黑袍人看了眼路易吉手上的乐谱，并没有说话，而是又转头看向安格尔：“二位要一起付吗？”
路易吉皱着眉，正想说什么，却被安格尔打断：“现在应该还没到最后的结账环节吧？我们现在也没有看到实物，只是想先知道一下价格，再做决定。”
黑袍人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急了，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是我太着急了，主要是一直没卖出去东西，有点太急迫。”
安格尔并不在意的点点头：“要不你先报一下价格，我们看合适吗？”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指了指路易吉手中的两张乐谱：“这两张乐谱，来头很大，是一个超凡宗教的赞歌，其中有一张乐谱涉及了某个特殊秘仪。”
路易吉皱着眉：“你说这些只是想抬价吧？你还是直接报价格吧。”
黑袍人摇摇头：“不，我并不是抬价，我只是想告诉客人，如果你在外面演奏这首乐谱，很有可能惹来那个教派的关注。这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路易吉耸耸肩：“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我又不会去现实浪。”
路易吉很清楚，这个乐谱绝对来自镜域之外。
白日镜域可没什么宗教。
黑袍人笑了笑：“的确，客人如果不出镜域，那自然是没问题的。那我就报价了，这两张乐谱分别是《秽血净化曲》以及《暗巷圣典》，前者二十枚凝晶，后者涉及秘仪，所以价格会贵一些，要两百枚凝晶。”
两张乐谱，也就两百二十凝晶。
就安格尔对白日镜域的物价了解，这个价格还行。要知道，当初他到热金之城，问的第一件物品的价格，就高达五万凝晶。
而那件物品是一面“厚重”的镜子。
这两张乐谱肯定比不了那个镜子，但价格的确不贵。
不过，如果考虑这两张乐谱只是普通的乐谱，价格就有点贵了。在现实中，估计金币就能买到。
但现实和镜域不能混为一谈，而且，黑袍人将这两张乐谱带到聚会来，还找到了“需求的买家”，有点溢价也正常。
这溢价也在正常范围内。
事实也的确如安格尔所想，路易吉一听价格才两百二十凝晶，二话不说就要掏钱购买。
这价格的确很便宜，要知道他在牙仙古墟购买乐谱，都是千枚凝晶起步。更遑论，还挑不到他想要的。
这两个带有明显宗教性质的乐谱，恰是他的心头好，价格也比牙仙古墟的要便宜，他甚至连价都不讲，就想要拿下。
黑袍人却没立刻收下凝晶，而是笑道：“等会你们一起结账吧，说不定，到时候用不到这么多凝晶。”
黑袍人意有所指。
路易吉没听懂意思，以为是一起买可以打折，有这种好事，他自然点头同意。
安格尔却明白，黑袍人其实是在向他递话。
黑袍人也知道自己的殷勤，被安格尔收入眼底，所以，他也没有刻意藏，主动“暗示”，结账时可以使用“另外”的交易方式。
安格尔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看着黑袍人：“那这个秘仪箱那？用魔晶购买大概多少？”
安格尔特意点出“魔晶”。
黑袍人敛眉道：“两万魔晶。”
这价格一出，安格尔还没说话，旁边的路易吉立刻皱眉道：“你这价格也太黑了吧，他又不是美食系巫师……”
黑袍人澹澹道：“我这秘仪箱本来就是卖给美食系巫师的，价格自然也是针对美食系巫师定的。我总不能因为，非美食系巫师购买，我就要重新定一个价格吧？”
“而且，我这个价格就算卖给美食系巫师，也绝对不贵。”黑袍人看向安格尔：“这位客人，您说呢？”
安格尔并没有否认，点点头道：“的确不贵，甚至我觉得还便宜了很多。”
单从效果来看，这件道具如果卖给美食系巫师，绝对能上十万魔晶，甚至更高。
要知道，在巫师界非技术工种的系别里，最有钱的就是美食系巫师了。
看看格蕾亚就知道了，只靠着一手美食术法，就赚的盆满钵满，完全不缺钱。如果这东西摆在拍卖会上，格蕾亚知道了，带一半身家去竞价都有可能。
安格尔笑了笑：“卖的贵有卖的贵的理由，而便宜，应该也有便宜的理由吧？秘仪箱应该还有一些没有记录在清单上的缺陷吧？”
黑袍人点点头：“客人的确识货，这件秘仪箱的确存在一些瑕疵。”
黑袍人做了个“请稍等”的手势，然后走到奇物盒子前，探出手从血红雾气里捞出来一个盒子。
从外观看，这是一个带着哥特风格蔷薇枝花纹的瓷器盒子。
盒子并不大，双手足以捧起。
和普通盒子不一样的地方是，这个盒子的四角均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孔洞上方有四个标记。
跃动的橘红火焰、沉静的碧蓝之水、盘旋的粉色之风以及澹绿色的小藤蔓。
如果这些标记是元素侧的图标的话，它们则分别代表了风系、水系、火系与自然系。
只是，标记在盒子上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可可罗婆婆的秘仪箱。”黑袍人：“它的效果，刚才清单上已经写了，我就不赘述了。”
“我说说清单上没有记载的内容，譬如这四个元素符号。”
黑袍人没有墨迹，三言两语便将元素符号的意义说了出来。
简单来说，这四个元素符号是激活秘仪箱前提条件。
想要让秘仪箱发挥作用，必须同一时间输出“定额定量定速率”的风元素、水元素、火元素以及自然系能量。
四种元素能量具备，才能激活秘仪箱。
输出的量级越低，秘仪箱的效果越差。反之，输出的量级越高，秘仪箱的效果就越好。
这可以算是秘仪箱的瑕疵，因为基本很难独自操作。
就算真的一个人能操作，顶多是同时使出四种低级的元素戏法，量级必然很低，秘仪箱的效果绝对不会有多好。
而想要真正发挥秘仪箱的功效，最好的方法就是多人同时操作。
但你真的急需使用秘仪箱的时候，不一定能凑够那么多人。所以，这四个元素符号其实也算是一种瑕疵，或者说门槛。
不过，如果秘仪箱只有这个瑕疵，那对安格尔影响其实不大。
因为所谓的“多人”操作，不一定要巫师。其实，元素生物一样可以操作。
而安格尔目前一个人就能凑够四个角色，速灵代表了风、丹格罗斯代表了火、木灵代表了自然能量、然后他则可以使用水系能量，完美的契合了秘仪箱的操作条件。
就算之后木灵交给了桑德斯，他也可以从潮汐界再拐一只自然元素精灵出来凑数。
所以，这个门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门槛。
安格尔也相信，如果只有这个门槛，秘仪箱应该不至于价格会降低那么多。想来，秘仪箱还有一些未知的瑕疵？
安格尔一询问，果不其然，黑袍人点了点头：“没错，秘仪箱还有一个真正的瑕疵。”
“一般来说，激活秘仪箱后，效果是增强食物的口感、增幅食物所带来的增益。但偶尔也会出现意外，会让秘仪箱的食物出现变异。”
安格尔愣了一下：“变异？你的意思是，发霉或者腐烂？”
黑袍人摇摇头：“如果只是发霉和腐烂也就罢了，秘仪箱导致的变异，偶尔会出现一些可怕的后果……”
黑袍人说到“后果”这个词时，声音颤抖了一下。
安格尔看不到黑袍人的表情，但从他的情绪里，也察觉到了他内心散发出来的惊惧。
能让黑袍人都感觉到惊惧、害怕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安格尔在忖度时，黑袍人给出了答桉：“我曾见过一次变异，那是一瓶苹果醋，也是我女儿喜欢的一种饮料。一般来说，经过秘仪箱的加持，苹果醋的口感会更好更滑顺润口。但那一次却出现了意外，当我打开秘仪箱的盖子时，里面冲天而起一阵浓浓的恶臭黑雾。”
“幸亏我当时眼疾手快，拉着女儿立刻跑了出去。否则，我们当时也会被黑雾笼罩……”
“之后的整整两天，我们的居所附近都弥漫着恶臭黑雾，普通的生物进入其中直接被熏死，超凡生物如果不注意也会被熏晕。最重要的是，沾染了黑雾后，接下来的一年半载，身上都弥漫着那股消散不去的恶臭，这种恶臭不仅仅是在鼻尖缭绕，他还会侵蚀着灵魂，仿佛将灵魂都浸泡在了米共坑。”
“虽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我……不想在经历第二次那种恶臭黑雾了。”
黑袍人说这番话时，言语中的嫌恶感几乎满溢出来。
“这就是我唯一经历的一次恶性变异。”黑袍人：“当然，此前还经历过腐烂、变质，但这些都比不过那次的变异。”
黑袍人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了黑袍人的意思，也正因为秘仪箱会随机导致食物变异，所以，他的价格才会被定的如此之低。
安格尔：“……其实你没必要告诉我们。”
如果黑袍人不说这些，他就算买来也不一定会发现。毕竟，变异这种事是小概率的。
黑袍人耸耸肩：“我是诚心做生意，当然要将所有的情况说出来。而且，我也希望客人能看到我的真诚。”
黑袍人意有所指的看向安格尔。
他希望展现自己的真诚，自然不是无所求。
他相信安格尔能懂。
安格尔笑笑没有接话，而是道：“还是说说变异吧，这个变异为何会出现，你知道吗？”
黑袍人想了想：“我得到的手札里记录了一些秘仪箱的使用心得，根据前主人的猜测，秘仪箱的仪式极其少见，他哪怕作为美食巫师也没听说过，所以，他的第一个猜测，可能变异与仪式相关。”
“还有一个猜测是，他发现秘仪箱使用的仪轨，存在许多未知信息，似乎在制造这个秘仪箱时，制造者举行了某种祭祀或者颂祷，让秘仪箱发生了一些未知变化，而这些种种的未知信息，或许就导致了秘仪箱的变异。”
安格尔记得这个秘仪箱内部的仪式叫做“甜风蜜火糖蔓生”。
听上去就是与美食相关。
但可惜的是，安格尔对仪式了解的很少，美食系仪式更是从未关注过。他也不知道这个仪式的端倪。
安格尔想了想，询问了一下拉普拉斯，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听说过这类仪式。
然而拉普拉斯也不知道这种仪式，不过拉普拉斯也给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虽然我没听过这个仪式，不过他说的有一点没错。很多固化了仪式的道具，外表看上去很平凡，但它却是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而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来源，则是固化仪式时举行的种种仪轨。”
“血祭、肉祭、诵唱、祷告……这些都可能导致最后的仪式出现变化。若是在举行仪式的时候，使用了极其特殊的材料，最后的仪式效果也可能会变得极其夸张。”
但无论效果怎么夸张，不了解仪式学的人，单从肉眼是很难分辨的。
就像是这个秘仪箱，在安格尔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道具，谁能想到它能增幅美食，甚至还能靠着一瓶苹果醋，制造出恶臭雾灾？
这种夸张的变异效果，极有可能就是固化仪式前的仪轨中，出现了一些特殊的“进程”。
总之，就是鉴定仪式类道具时，不能单靠材料与外在波动去鉴定。
指不定一个小小的道具，就能发挥出惊天的效果。
当然，这件秘仪箱目前还没有看出有多么可怕的后果。那恶臭的雾气虽然也很可怕，但不过就是臭了点，又不至于死人……不死人算什么后果。
安格尔反正是这么想的，但黑袍人对此却是嗤之以鼻，也懒得解释，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灵魂被浸在茅坑里的可怕。
“不过，虽然‘变异’让这件秘仪箱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后果，但不是所有变异都是坏的。根据手札里的记载，也有往好的一方面变异的时候……不过我没有经历过就是了。”黑袍人耸耸肩：“而且，手札里还记录了一个信息，不过我个人觉得这个信息有点不可信。”
“得到秘仪箱的那位巫师，也就是秘仪箱的前主人，他在使用了一段时间秘仪箱后，生出了一个奇葩的想法，他觉得秘仪箱的诞生，或许并不是为了‘增幅’美食，而是为了‘变异’而生……”
在他们看来，增幅效果才是好的。但或许在美食系巫师眼中，变异效果才是这个秘仪箱诞生的真正意义。
但这也仅止于那位巫师的猜测，黑袍人并不赞同。
不过，黑袍人倒是觉得“变异”效果，如果恒定为“恶臭黑雾”，倒它的价值也会提升很多。至少那恶臭黑雾用来恶心人很不错，尤其是恶心那群暗血教堂的猎犬是最好的。
然而，变异效果并不可控，那变异效果就真的只是负面效果，只会让秘仪箱的价格大打折扣。
以上，是黑袍人的想法。
至于安格尔嘛……他又没用过秘仪箱，暂不评价。
“客人现在觉得如何呢？”黑袍人：“这个价格绝对是公平的。你如果要的话，我们还可以‘进一步’的商量。”
黑袍人在说到‘进一步’时，增强的语气，意有所指。
安格尔明白黑袍人的想法，不就是邀请他深谈嘛，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秘仪箱，沉思了片刻：“这件道具的确有一定的价值，我也有购买的意向。不过嘛，现在还是先放一旁，等结账时再说。”
黑袍人：“客人的意思是？”
安格尔指了指代表“杂物”的清单：“我刚才看到这个清单上，有一些无法辨明的未知物品，我想看看。”
安格尔一边说着，还把清单递给了一旁的拉普拉斯看。
意思也很明显：开盲盒，靠你了！
这些未知物品，黑袍人认不出来，不知价值；但拉普拉斯博闻广识，阅历丰富，说不定就能找到其中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来个捡漏美谈呢？
哪怕拉普拉斯不认识，之后他也可以回现实，去梦之旷野找外援。
安格尔开盲盒的心是很坚定的。
当然，前提是这里的盲盒真的有这个价值。
黑袍人也注意到了，安格尔似乎是想让旁边的异童少女来辨认未知物品。之前异童少女一眼就认出了尖果的类型和来历，可见她的确是个见闻丰富之人。
说不定真的会被对方捡漏？
黑袍人沉思着，要不等会他们要什么，我开价高一点？这样，晚点和他们谈的时候，筹码会更高。
黑袍人虽然猜出了安格尔有捡漏心思，但他并没有阻拦，毕竟他还有求于人。
“这个、这个、这个……”拉普拉斯点了点清单上十多样无法辨明的未知物品，示意黑袍人拿出来。
黑袍人点点头，转身来到杂物箱子里，拿出了拉普拉斯点明取的物品。
这些物品有大有小，大的堪比牛羊，小的也和秘仪箱差不多。
林林种种的摆满了小隔间内。
本来隔间就很逼仄，现在摆了这么多东西，更显得逼仄了，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最后，他们决定留一个人在里面辨认，其他人暂时离开隔间。
首先留在隔间里的是安格尔。
他开启纳尔达之眼，扫过每一件物品，跳出来的信息百分之六十以上，都属于未知信息。看的安格尔眼花缭乱，最终也没认出一件物品。
不过，用纳尔达之眼记录这些未知信息，存储在思维空间的“服务器”里，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确定自己不会有所得，安格尔掀起隔间的帘子，走了出来。
出来后，安格尔目光立刻看向拉普拉斯，眼里带着期待。
拉普拉斯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走进隔间。
安格尔很清楚，他去鉴定就是走个过场，这一环节还是要看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在隔间里辨认未知物品时，安格尔等人则在外面聊了起来。
主要是黑袍人和安格尔聊……因为路易吉跑到那只卖力奔跑的仓鼠面前，好奇的观察起来。
哪怕旁边的皮鲁修店长眉头紧皱，路易吉也完全不理会。
之前他就隐约觉得这个仓鼠让他感到些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事，辨认未知物品也轮不到他，索性观察起这只可怜的小仓鼠来。
安格尔则和黑袍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
黑袍人看似只是普通的聊着一些日常事，但安格尔能察觉到，他是在试探自己的信息。
只是奇怪的是，黑袍人对安格尔的身份，其实没有多在意，他更在意的是一些立场问题。
譬如，黑袍人就多次提到血脉侧巫师。
并且借着血脉侧巫师的话题，询问起安格尔对麦地宣言的看法。
麦地宣言，就是血源与纯血之争。这是一个典型的立场问题，你是支持纯血理念，还是血源理念。
安格尔没想到在外界没有人问过他的立场，反倒来了镜域，有人试探他的立场。
安格尔虽然觉得有些荒诞，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他的立场就是……没有立场。
他又不是血脉侧巫师，管你血源还是纯血？而且，真要安格尔硬选，他两个都不选，而选投影血脉！
血源追求纯粹性，什么纯粹性能比投影血脉更纯粹？
纯血追求最适合自己的血脉，又有什么血脉比投影血脉更适合你？
虽然投影血脉目前没有看出有多么强的天赋加成，但就纯粹性与适宜性来说，肯定完爆血源与纯血。
当然，这也只是安格尔的想法。
而且，是不能说的想法。
对于安格尔这两不沾的态度，黑袍人并没有太在意，反而觉得很满意。
安格尔不在乎血脉理念，那就说明他与那群有思想钢印的人，不是一伙的。甚至，连成为朋友都很难。
而这，对黑袍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要不是和暗血教堂有关联的人，那就有交易的可能。
接下来黑袍人又旁敲侧击的很多问题。
也有不少涉及立场的问题。
虽然基本上是黑袍人在询问安格尔的立场，但他在询问的时候，本身也暴露了自己的一些意识形态。
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安格尔也能从他的情绪中读出端倪。
就譬如说，他询问安格尔对血源与纯血的立场时，安格尔表达自己没有立场；黑袍人对安格尔的回答是比较满意的，但单就安格尔的立场来说，他的情绪中流露出了不以为然。
显然，黑袍人自己是有立场的。
而且从他流露出的情绪分析，他偏向支持麦地宣言。这也意味着，他的立场是偏纯血巫师。
所以，别看都是黑袍人在提问，但他自己的信息其实也泄露了不少。
等到黑袍人问的差不多时，安格尔才澹澹道：“你似乎对与血脉有关的事情都很关注啊，我之前在清单上也看到不少与血脉有关的。”
安格尔虽然没有直接询问，但言下之意，却是在绕着弯询问黑袍人是否为血脉侧。
黑袍人听出了安格尔的弦外之意，他也没隐瞒，点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是血脉侧巫师，自然对血脉侧的消息关注的多一些。”
他之前问了不少与血脉侧有关的问题，所以并不意外安格尔的询问。只是，安格尔下一句话，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你来自荒蛮界吗？”
黑袍人皱了皱眉：“客人为何这么问？”
按理说，他回答自己是血脉侧巫师，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是“人类”。既然是人类，那肯定是默认出自南域，而不是异域。
安格尔深深看了黑袍人一眼：“立场先行，意识形态挂帅，可不是南域巫师界的主流。”
血源与纯血之争，虽然一直是血脉侧巫师中争执不休的主题，但这种争执并没有严重到见一个人就要询问立场的地步。
主要是南域太大了，血脉侧巫师也分布的零散，无法长期聚集，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尖锐矛盾。
而真正“立场先行”的地方，反而是血脉侧巫师大量聚集的荒蛮界。尤其是麦地宣言的起源地——浮游之都，那里基本上已经到了“不看对错、只认立场”的地步。
所以，当黑袍人在询问安格尔立场时，安格尔下意识就想到了荒蛮界。
“看来是我之前提的话题太唐突了。”黑袍人轻声道：“不过，据我所知，荒蛮界的血脉侧巫师在确定非我立场时，表现的可是更极端。”
黑袍人承认自己聊立场有些唐突，但他认为自己比荒蛮界的那群血脉侧巫师，意识形态要浅澹许多。
话外之意，他并不承认自己来自荒蛮界。
安格尔对黑袍人的否认，并不在意。
虽然黑袍人否认了自己来自荒蛮界，但安格尔从他的情绪中已经读出了更深层的意涵。
光靠解读情绪肯定没办法百分百确认，但在安格尔这里，黑袍人大概率就是出自荒蛮界的人类。
原因不仅仅是之前他提到的“立场先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场外因素”。
他在水晶城一共就遇到了两个人类。
第一个是之前遇到的稻神。而稻神已经确认来自荒蛮界，是一位血脉巫师。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黑袍人，也是血脉巫师，而且话里话外不离“立场”。
如果不是先遇到了稻神，安格尔可能真的会下意识觉得黑袍人是出自南域，但有了稻神这个前车之鉴，安格尔肯定先联想荒蛮界，而不是南域。
一前一后两个人类都与荒蛮界有联系。
安格尔甚至猜测，或许稻神和这个黑袍人的关系匪浅？
不过，无论稻神还是黑袍人，与安格尔都没有什么关系。他来聚会是为了宣传梦之晶原，而不是和“老乡”叙旧。
见黑袍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来自荒蛮界，安格尔也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可以聊聊奇物清单上的那个‘未知的光滑手臂’么？”
黑袍人疑惑的看了安格尔一眼：“客人对这条线索感兴趣？”
如果安格尔感兴趣，之前为何不提？
安格尔笑着摇摇头：“我并没有想过寻找它，只是单纯对神秘之物的效果感兴趣。”
黑袍人眯了眯眼，想到之前他的一个猜测，或许可以趁此机会问出来：“恕我冒昧，客人是炼金术士吗？”
安格尔没有否认，点点头：“算是。”
黑袍人了悟的点点头，既然安格尔已经承认了是炼金术士，那么他对神秘之物好奇也很正常。
黑袍人想了想，开口道：“此前客人曾提过‘烂大街的线索’，我想，客人指的应该是滋长射线的线索吧？”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口道：“琉夜长岛。”
黑袍人立刻明了，滋长射线的确是出自琉夜长岛，安格尔对这个线索不满意也很正常。
“的确，滋长射线的线索可能传播的比较广，不过关于‘未知的光滑手臂’，这个我可以确定，鲜少人知道。”黑袍人：“客人如果只是想知道它的大致效果，我可以聊聊。但想要知道更进一步的线索，那就需要支付报酬了。”
安格尔点点头：“我明白。”
得到确认答桉后，黑袍人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将他所知道的关于这件神秘之物的效果概括性的说了出来。
这个手臂虽然和人类的手臂外形相似，但它不是出自人类，而是来自一只猩猩。
目前可知的是，这个猩猩手臂虽然无毛，但它的效果却是让人生出毛发。
只要被手臂触摸过的地方，都会疯狂的滋生毛发。
这种滋生毛发有没有限制，黑袍人并不知道，不过他曾听说有人因为毛发的不断滋生而死。
“……所以，这件神秘之物看上去效果简单，但也有一定的实战价值。而且，对于秃头人士，它简直就是福音般的存在。”
听完黑袍人的讲述，安格尔也很感慨，神秘之物的效果还真是千奇百怪……
感慨之后，安格尔却并没有进一步询问手臂的线索。
主要是他对这个手臂的确没什么兴趣，还有一点，这个手臂听上去效果好像没那么强，但这只是基于黑袍人的述说。
而且只是被手臂触碰就会疯狂滋长毛发，那如果主动触碰手臂呢？长毛可有限制？长的毛可有特殊？
还有，手臂只会让生物体长毛吗？假如它不仅仅生物体，连无机质也一样被同化呢？
安格尔的这些疑问，并不是空想；假如这个手臂已经失序，大概率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越是了解神秘之物，越是对神秘之物要保持谨慎。
安格尔可不想为了一条简略的线索就上赶着去送。更何况，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能得到手臂，黑袍人怎么不自己去？
见安格尔没有询问手臂的线索，黑袍人也不在意，反正只要确定安格尔有买东西，那就有‘交易’的可能。多一样少一样，都无所谓。
……
又过了三分钟左右，拉普拉斯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安格尔和黑袍人同时看了过去。
安格尔是想知道，拉普拉斯有没有发现“可捡漏”的物品。
黑袍人也想看看，他的这些未知物品中，是否存在真正的宝物。
不过，拉普拉斯并没有理会黑袍人，而是看向了安格尔。
与此同时，安格尔也收到了拉普拉斯的传音：“我认出了三件物品，不过，有价值的只有一件。”
拉普拉斯认出的三件物品，恰好是三颗不同形状的石头。
第一个是拥有未知花纹的塔型石头，这个之前安格尔也仔细观察过，只觉得那花纹充满了美感，能让他内心产生一种奇异感觉。
安格尔虽然没有认出这石头是什么，但猜测可能是好东西。
但拉普拉斯的答桉，却让安格尔有些意外：“这是黄蓼的化石。”
黄蓼，是荒蛮界的一种灭绝的植物，它活着时，前三十年都趴在地面像是野菜，但在死亡的那一刻，它会站立起来，通过身上的花纹吸收周围的能量气息，储存在体内，形成塔状。这种吸收的能量气息，并不是真正的能量，只是一种“能量幻象”或者“能量气场”，但对其他野兽、魔物来说，黄蓼那“宝光四溢”的样子很有迷惑性，觉得可能是魔植，于是会吞吃掉黄蓼。
而黄蓼就是通过被魔物吞吃，然后将排泄物拉在各处，来撒播种子。
黄蓼身上的花纹，算是带点超凡性质，但它本身还算不上魔植。
这个化石完整的保存了黄蓼塔型的样子，恰好将那花纹也给保存了。经过这么多年，花纹一直默默的吸收能量气息，让它形成了很独特的能量气场。
甚至将安格尔都给欺骗过去了。
加之化石外壳极有可能是某种魔物的脏器所化，两相结合，让黄蓼化石充满迷惑性。
总之，在拉普拉斯看来，黄蓼化石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在安格尔看来，黄蓼化石还是有一定的研究价值的……毕竟是灭绝了的植物，而且，花纹可以吸收能量气场，这也有点意思。
安格尔心中默默评估了一下，黄蓼化石如果不贵，倒是可以拿下来。
第二个石头，也是一个化石。
一只名为‘利鲁斯’的虚空魔物的内巢化石，内巢里应该有这只魔物的后代，不过因为成为化石时间太长，起码一万年以上。完全丧失了超凡性质，内部所谓的后代，也已经没有任何能量气息。
最重要的是，利鲁斯如今在虚空中也存在，实力不算强，只是虚空太大，很难遇到罢了。不过真想要买一只利鲁斯，找虚空商队捕捉，肯定能捕捉到。
所以，这个化石是真的没有什么价值。
至于第三个石头，是一颗弹珠大小的鹅黄色发光水晶，也是拉普拉斯认为最有价值的石头。
这是一颗非常稀罕的诞生石。
安格尔在听到“诞生石”时，立刻明白了这颗水晶的价值。
诞生石，安格尔没有见过，但听说过。相传，它来自世界诞生前夕，故而名叫诞生石。
但后来经过研究，确定诞生石与世界诞生没有什么关系，但它的名字此时已经流传太广，想要改过来很难，所以也就没改名。
诞生石，说是石头，实际上是一种能量造物。
它本身是能量构成的，也即是说，它既可能是石头外形，也有可能是其他任何造型、水晶、木料、甚至于液体都有可能。
诞生石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是完全由空间与时间能量构成。
当空间和时间能量性质达成动态平衡后，诞生石外在不会有任何能量逸散，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能量块一样。
只有同时具备空间与时间性质的力量，才有办法鉴定诞生石。
安格尔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量，故而他当时看到这个发光水晶，只是觉得可能是一种废弃的能量石。
诞生石因为同时拥有两种极其罕见的能量，属于非常高端的材料。
不仅能用来研究、也可以作为施法媒介，当然，也能作为炼金耗材。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超凡物品。因为鉴定的困难，在南域很少见，哪怕是天空拍卖会上，也没有出现过几块诞生石。
安格尔作为炼金术士，自然对诞生石很感兴趣，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拿下它。
但除开诞生石，安格尔对于拉普拉斯也很好奇。
他们站在门帘外，是能够感知到隔间内部的情况的。否则，黑袍人也不敢大喇喇的将东西摆着，让他们单独看。
就因为能感知到隔间内的情况，安格尔很清楚，拉普拉斯从头到尾就没有借用其他道具来鉴定，她靠的是自己的力量。
这是否意味着，拉普拉斯其实同时拥有空间与时间的力量？要不然，她如何鉴定出诞生石的呢？
安格尔虽然很好奇，但他也没有选择在此时询问，而是对拉普拉斯轻轻点点头，便转头看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见安格尔看来，立刻问道：“不知道客人是否有看中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