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湿地堡特卖场后,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径直走向了对面的血石赌场。
一听是“赌场”,安格尔下意识便想到了乌烟瘴气、闹闹哄哄的昏暗场所,但当他进入血石赌场后,发现这里的赌场和他所想象的赌场并不一样。
里面虽然有不少人,但都很安静,各自抱着一块石头,拿着放大镜不停地观察。
如果不说这里是“赌场”,安格尔甚至会怀疑这里是某个地质研究所。
不过话说回来,拿着放大镜研究石头……这让安格尔想起全息平板里的一些鉴宝类。
“这该不会是……赌石吧?”安格尔低声嘀咕。
“你在说什么?赌石?”拉普拉斯转头看过来。
安格尔摇摇头:“没有,我就好奇他们为何抱着石头,这里不是赌场么,难道是那石头来赌博?”
拉普拉斯点点头:“的确用石头来赌博,因为那些石头中有一部分存在血矿。”
在拉普拉斯说话的同时,安格尔看到了不远处摆着一大堆石头,石头前面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特殊的文字,记录了这些石头的功用。
之所以说是“特殊文字”,是因为牌子上的文字类型,安格尔并不认识,但凝视久了以后,意识里就莫名明白了文字的意思。
这应该是某种通过意识传递的文字?
安格尔正疑惑时,拉普拉斯淡淡道:“这是古牙仙的一种技术。立牌上也不是文字,而是古牙仙用特殊墨水绘制的图案,通过这种图案,能勾连智慧生命的意识,将图案上刻绘的既有信息传递出去。”
安格尔:“还有这种技术?”
拉普拉斯:“这不是他们自主研究的技术,而是一种模仿。”
镜域有很多能量生命,它们是没办法开口说话的,也没有办法以文字的形式做记录。它们的交流,更依赖精神、意识或者灵魂的沟通。
古牙仙便模仿这些能量生命,将能量信息以图案储存,当其他人的脑波、灵魂、精神或者意识接触到图案时,便能从图案里提取对应的能量信息。
这技术在拉普拉斯看来,就是很拙劣的模仿。
不过,在安格尔看来,这也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而且,别看技术含量低,重要的是古牙仙创造了这种思路。
很多时候,思路比研究本身更重要。
而且,绝大多数深奥的技术,其实都是从一个简单的思路发展而来。
这种技术目前虽然只能用作“万能翻译器”,但指不定未来就能从这些简单思路中,拓展出更广阔的技术前景。
所以,安格尔对这种“能量表达”还挺感兴趣的。
“你如果对这种技术感兴趣,之后我可以教你。”拉普拉斯淡淡道。
安格尔自然不会拒绝,他本身就想要找拉普拉斯系统了解一下镜域的能量谱系,正好到时候也能趁机学习一下能量表达。
学习的事,暂且放在一旁。
安格尔的注意力重新放在立牌上。
根据立牌上的能量表意,安格尔大概了解了血石赌场的情况。
的确,正如拉普拉斯所说,这里的赌博就是赌的石头。
准确的说,赌的是藏在石壳之下的“魔血矿”。
这些疑似有“魔血矿”的石头,被古牙仙称为“血石”。
既然血石与古牙仙有关,那么不难推出,血石的来历是……空镜之海。
古牙仙在空镜之海里捞到了血石,有一部分会自己打开,取出里面的魔血矿售卖。对于那些难以辨认种类的血石,就会丢到赌场,给赌客们自己去开。
这类经过古牙仙提前删选过一遍的血石,购买之后基本都是亏的,要么是血气太弱的魔血矿,要么里面压根就没有魔血矿。
不过,也有一些高级魔血矿的血气内敛,躲过了古牙仙的鉴定。
而一旦有赌客赌到了这种高级魔血矿,那就是大赚。
当然……这种概率很小,但耐不住赌客多啊。
只要是赌客,基本都会有“世界是围绕我转”的主角心态,他们去赌,只会看成功的案例;失败的案例,会被他们抛之脑后。
这也是为何,血石赌场的人会这么多。
安格尔看完立牌上的内容,进一步的确认,这大概就是镜域版本的“赌石”。
不过,他也有一些疑惑。
全息平板里中的独属,能够盛行的最大原因,是因为科技很难检查出石头里的珠玉,这才能造就主角的独特。
但这里的赌客,基本都是超凡生命,他们只要想的话,用精神力探入血石中,不就知道了血石里的情况了吗?
安格尔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拉普拉斯对此也不意外:“因为伱现在是意识体,看不到那些血石的具体情况。其实,原因很简单。”
安格尔:“那些血石难道有什么异常?”
拉普拉斯点点头:“那些血石表面还覆盖着空镜之海的气息,直接动手切开不会有什么事,但贸然用精神力去沾染的话,便有可能受到空镜之海的影响。”
这种影响当然不可能会让你变成空心人,但很有可能让你精神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正因此,这些赌客是不敢用精神力去查探的。只能选择放大镜观察,以及既往经验去选择想要的石头。
“这种空镜之海气息对于精神力上限高、或者精神力抗性强的人,是没什么用的。”
“不过,这类人也瞧不上这些血石就是了。”
拉普拉斯就能轻易的看出血石里的血矿,而且完全不受所谓的空镜之海气息影响,但她完全没有想过去参与赌石。
因为没必要。
真正珍惜的魔血矿,哪怕神物自晦,古牙仙也有其他办法鉴定。这些魔血矿,就算存在高级的魔血矿,大多也是古牙仙自己放水放出来的。
大佬装瞎来赌石,也不会在这里赚多少钱,反而会失了格调。
不过话又说回来,拉普拉斯之所以对赌石这么了解,是因为路易吉……偶尔会去古牙仙的赌场装瞎。
和拉普拉斯不一样,安格尔对血石还是有点兴趣,毕竟再差也是一种炼金耗材嘛。
只是,他如今还是意识体,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凝晶,就算能看透血石里的血矿,也买不起。
所以,他也只能暂时作罢,重新让思绪回到正轨。
“根据神眼族店员的说法,鹦鹉在这里待了接近一刻钟,他难道也是来开血石的?”安格尔张望了一下,想要看看血石店的店员在哪。
可看了半天,却只看到研究石头的人,店员一个也没看到。
就在安格尔疑惑时,却发现拉普拉斯已经走到了一边。他跟上去时才看到,拉普拉斯已经在和一个“店员”对话了。
当安格尔看到“店员”时,总算是明白为何之前没看到了他了。
他实在太迷你了,也就巴掌大小。
那是一个头戴乳牙帽,拖着长长白胡子的古牙仙,虽然看上去很苍老,但却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背上的双翼也是花花绿绿的,有点像……阳光下反射彩光的苍蝇双翼。
这个古牙仙正拿着一根和身体差不多大小的铁勺子,挖着面前的一个玻璃罐子。
罐子内飘出来淡淡的花蜜香。
拉普拉斯在与他对话时,他也没忘记舔勺子上剩余的花蜜。
“你们是龙牙.琴的朋友啊?”古牙仙笑的整个五官都皱巴在一起:“你们既然是琴长老的朋友,那就是我乳牙.帕帕的朋友。”
安格尔:“……”乳牙帕帕?你确定不是乳牙爸爸?
而且,我们说是龙牙.琴的朋友,你就信了吗?都不怀疑一下吗?
“你们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只要知道的,绝对全部告诉你们。”乳牙帕帕拍着自己的胸脯,很郑重的保证着……如果他不在保证的时候还舔花蜜的话,会更有信服力。
拉普拉斯用灵光模拟出鹦鹉与路易吉的形象:“不知你之前是否看到过这个人?”
随着他们的询问,乳牙帕帕的目光也慢慢看向了旁边的幻影。
当看到鹦鹉时,乳牙帕帕的表情停顿了一下。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们询问他是要做什么啊?”
安格尔:“……你刚才不是说知无不言么?”
乳牙帕帕没好气的道:“我又不傻,你们说你们是琴长老的朋友,我就要信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刺探机密的。”
安格尔懂了,敢情这家伙刚才表现的那么热情,一说就信,纯粹就是为了烘托气氛?
不过也对,一个敢独自看守赌场的人,怎么可能会单纯呢?
拉普拉斯也不在意,淡淡道:“你有展示册吧?你可以向你们带队长老询问我的名字。”
乳牙帕帕低声喃喃:“就算带队长老知道你的名字,但你名字也可以假冒啊。就像我也可以说自己是狼牙.笛骨。”
听到乳牙帕帕的反驳,拉普拉斯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没人敢冒充我的名字。”
如此自信的话,让乳牙帕帕也有些不敢置喙了。
敢说出这种话的,不是大佬就是疯子。而眼前的拉普拉斯,可不像是疯子。
乳牙帕帕想了想,连忙询问拉普拉斯的名字,然后飞快拿出展示册,通过展示册向着带队长老那边询问。
一般来说,他这边没有紧急情况,带队长老就算回他信息,也可能是十多二十分钟后了。
但当他报出拉普拉斯的名字后。
几乎瞬间,他便收到了带队长老传来的信息。
“全力配合。”
虽然没有详说,但这短短一句话,且秒回的态度,却让乳牙帕帕想了很多。
毫无疑问,拉普拉斯绝对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乳牙帕帕立刻收起之前轻浮的态度,把蜜罐推到一旁,勺子也丢到了桌上,很认真的对拉普拉斯鞠了一躬:“不知尊贵的客人来临,我之前唐突了。”
拉普拉斯:“我不想听这些无聊的话,回答我的问题。”
乳牙帕帕忙不迭的点头:“我明白。大人刚才询问的人,其实是我们的一个外聘鉴定师……”
安格尔:“鉴定师?鉴定什么,这些血石吗?”
乳牙帕帕点点头:“是的,他自称鹦鹉,是一位人类巫师,而且是血脉侧的巫师,对于各种魔血都很了解。我们这边的血石,就算有迷障遮掩,他也能从一些特征中,判断出里面大致会出现什么魔血矿。”
乳牙帕帕口中的“迷障”,毫无疑问,正是空镜之海的气息。
安格尔:“这么说来,他已经和你们合作很久了?”
乳牙帕帕点点头:“是有一段时间了,在例行聚会之前,我们就和鹦鹉有联系。”
根据乳牙帕帕的说法,半个月前,鹦鹉就已经担任血石赌场的鉴定师了。不过,当时鹦鹉是在皮皮城堡里的血石赌场。
乳牙帕帕:“他似乎一直住在皮皮城堡,这次来例行聚会,也是跟着皮鲁修一起来的……对了,鹦鹉和我们合作,似乎是打算离开镜域,不过镜域通道对我们镜海学者而言也是秘密,并没有答应他。不过,看在他鉴定血石的能力,也没拒绝他就是了……”
乳牙帕帕的这些话,和之前他们从鹦鹉那里得到的信息基本是一致的。
鹦鹉也曾说过,想要找古牙仙帮忙离开镜域,只是最终并没有成型。
安格尔:“刚才鹦鹉来过,对吧?”
乳牙帕帕点点头:“是的,就是和幻象中这个人一起来的。”
安格尔:“他们来这里做了什么?”
乳牙帕帕想了想:“也没做什么,就是帮我鉴定了一小批新到的血石。”
“说起来,这批新的血石里,都没什么高级魔血矿。”
安格尔:“……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乳牙帕帕乖乖点点头。
安格尔想了想继续道:“那你有看到鹦鹉和同伴交流吗?”
乳牙帕帕毫不犹豫的颔首:“有啊,他们一直在聊啊。”
安格尔眼睛一亮,连忙问道:“那你有听到他们聊的是什么吗?”
乳牙帕帕认真的想了想:“具体聊的什么,我也没仔细去听。不过基本都是鹦鹉在说话,他的同伴很少开口。”
乳牙帕帕:“鹦鹉说的话,我倒是听到了一些。不过,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基本都是在询问他的那位同伴。”
“询问?”安格尔:“鹦鹉问了些什么问题?”
乳牙帕帕仔细想了想:“譬如,这次从哪里离开啊,什么时候离开一类……反正就这几个问题,翻来覆去的询问,他的同伴偶尔会接几句话,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
说到这时,乳牙帕帕左右看了看周围,小声的八卦道:“我估计啊……他同伴不接话,就是被他问烦了。”
在乳牙帕帕看来,任谁被一直问同一个问题,都会不耐烦。
他的同伴没有发脾气,都已经算是对得起鹦鹉了。
安格尔听完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和拉普拉斯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据我所知鹦鹉,不像是多话之人。”
拉普拉斯没有说话,倒是乳牙帕帕摸着下巴,一副智者思考模样,接口道:“我之前见过鹦鹉,他的确不太爱说话,刚才的确有些反常。”
“不过,以前我和鹦鹉见面,他都是一个人。这次是两个人一起,有同伴在身旁,多话一些好像也正常。”
“有些人就是一个人很闷,可只要有朋友在身边,就会变一个人。就像我有一个朋友,他一个人时就跟得了孤独症一样,可只要跟我在一起……”
乳牙帕帕似乎越讲越起劲,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安格尔听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价值,便直接屏蔽了他的话,和拉普拉斯通过意识灵光交流起来。
“鹦鹉不是多话之人。”安格尔依旧用这句话起头。
拉普拉斯点点头:“鹦鹉对任何人都保持着戒备。”
哪怕他们与鹦鹉签订了契约,鹦鹉也依旧没有放松紧绷的弦。也正因此,当乳牙帕帕说,他喋喋不休的询问“假路易吉”问题时,这明显不太对劲。
“你怎么看?”拉普拉斯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沉吟片刻:“我感觉鹦鹉可能已经发现‘路易吉’有些不对劲了。”
鹦鹉是个偏沉默的人,但路易吉却是一个真正的话痨,谁都能聊几句。之前路易吉为了能在皮鲁修奸商手中购买纳克比,还很自来熟的和鹦鹉排演了一场戏。
从这些细节也能看出,路易吉是个外放型的性格。
可在乳牙帕帕的口中,路易吉和鹦鹉的性格完全对调了。
鹦鹉可以确定,就是其本人无疑;而路易吉则是一个假路易吉。
所以,鹦鹉的性格转变,极有可能是发现了路易吉的不对劲,而做出的某种……试探。
当然,这也只是安格尔的猜测,毕竟没有什么证据。
拉普拉斯也同意安格尔的说法,以鹦鹉那谨慎的性格,或许一开始会因为“能离开镜域”而兴奋上头,导致忽略了假路易吉的不对劲;可随着他们离开摆摊区,鹦鹉一定会慢慢冷静下来,这时再去观察路易吉,就会发现路易吉和之前的表现明显对不上。
如此这般,鹦鹉会生出怀疑并去试探,是有极大可能的。
就在安格尔和拉普拉斯暗暗沟通时,乳牙帕帕那边也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然后他话锋一转:“对了,我好像还听到鹦鹉询问他同伴,要不要买乐谱什么的……”
“买乐谱?”安格尔一愣:“你确定是乐谱?”
乳牙帕帕点点头:“没错,就是买乐谱。不过具体买什么乐谱我就不知道,但他同伴好像拒绝了。”
“然后鹦鹉就没怎么说话了。”
听到这里,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的眼里的神色几乎一致。
之前没有证据,没办法判断鹦鹉到底有没有发现路易吉的不同。
但现在“乐谱”之事却是一个相对有力的佐证。
因为,路易吉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将鹦鹉那里的乐谱买完了。鹦鹉手中已经没有其他的乐谱,就算他从其他商贩那里进货乐谱,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寻找到能与《暗巷圣典》、《秽血净化曲》一个层级的乐谱,更何况,路易吉也没有让鹦鹉去进货,鹦鹉不可能特意去找其他人买乐谱。
所以,鹦鹉询问路易吉要不要“买乐谱”,只有可能是他在试探路易吉。
至于鹦鹉有没有试探出来?
这个倒是很难说。
因为乳牙帕帕只知道路易吉拒绝鹦鹉,但并不知道具体细节。如果假路易吉的拒绝理由是“我之前买过”,估计鹦鹉没试探出来;但如果假路易吉以其他理由拒绝,那么鹦鹉大概率是试探出来的。
但不管鹦鹉有没有借“乐谱”试探出来,他对路易吉产生了“怀疑”,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
只要有怀疑,安格尔相信以鹦鹉的谨慎,最终还是会发现路易吉的身份不对劲的。
……
安格尔和乳牙帕帕聊过之后,又特意去看了看鹦鹉鉴定“血石”的地方,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不过很可惜,并没有任何线索。
这也很正常,鹦鹉本身也不确定路易吉的真假,更不知道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会通过气息追踪的方法来找他途经的痕迹,在这种情况下,鹦鹉不可能随随便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留下线索。
告别了血石赌场,安格尔和拉普拉斯重新进入了意识虚空。
他们准备前往残留鹦鹉气息的第二个坐标,也即是连接不同区域的某条水晶廊道。
在意识虚空中漫游的时候,安格尔还在思考着一件事。
“带走鹦鹉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和鹦鹉签订契约,并答应要带他离开的?”
模仿路易吉的人,肯定知道一些内幕,否则他不可能以路易吉的形象去接触鹦鹉,并且在一开始还能取的鹦鹉的信任。
可是,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内幕的?
当时他们和路易吉交流的时候,很确定周围并没有人,而且,彼时是拉普拉斯撑开了屏蔽的穹顶。
纵然拉普拉斯的分身实力不足,其屏障不一定能阻隔大佬的破坏;但拉普拉斯的位格极高,她所释放的屏障,哪怕阻拦不了破坏,却能阻隔外界的窥探。纵然是接近传奇的存在,不破坏屏障的情况下,也很难窥探内部的情况。
而彼时,拉普拉斯的屏障是没有被破坏的,按理说外人是不可能知道他们与鹦鹉签订契约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拉普拉斯沉吟道:“对方的确没办法突破我的屏障,但是,当我们离开摆摊区的时候,鹦鹉一个人却是很难设防。无论是读取记忆、读取心思,亦或者其他方法,总之,鹦鹉大概率是在独处时被人暗中破了心防。”
安格尔也赞同这个观点,但到底是谁做的呢?
拉普拉斯:“这些不用过于纠结,但找到鹦鹉的时候就知道了。”
顿了顿,拉普拉斯:“我们到了,第二个坐标区域。”
伴随着拉普拉斯的话音落下,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同时从意识虚空脱离,出现在一条蜿蜒的晶石甬道中。
这条甬道并没有人迹,显得很安静。
一眼看去,就知道鹦鹉并不在这里。
既然周围没人,他们自然也没必要从“1.1”的界面进入“1”的界面中。
于是保持着虚幻的意识灵光,他们在这片残留鹦鹉气息的区域开始寻找起来。
安格尔原本是不太抱希望能找到线索,毕竟,也没人可询问,周围也是肉眼可见的一条无物的甬道。
可让安格尔没想到的事,仅仅过了数秒钟,拉普拉斯那边便有了发现。
安格尔立刻找上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正站在晶石甬道的一个角落,目光盯着地面的一摊殷红。
安格尔也注意到了地面的异样,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地面与墙面出现的划痕。
安格尔沉声道:“这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地面上也有残留的血痕,有人受了伤……”
拉普拉斯点点头,轻声道:“应该鹦鹉受了伤。”
原因也很简单,此前湿地特卖场的店员明确的说道,假路易吉并无肉身,是伪装起来的“能量体”。
能量体是没有血液的。
所以,受伤流血的必然是鹦鹉。
而且,安格尔之前也挺疑惑,为何小红所标注的六个拥有鹦鹉气息的坐标点中,会出现“水晶廊道”。
按理说,水晶廊道只是用于过路的,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周围也没有能够驻留的设施。
所以,鹦鹉的气息出现在水晶廊道是很异常的。
如今,在看到这摊血迹后,安格尔总算是明白了。正是鹦鹉的血迹残留于此,其血中蕴含的信息素会是自然残留气息的无数倍,这也是为何,水晶廊道里会有鹦鹉气息的原因。
而且,鹦鹉留下的血迹,似乎也在说明着一件事……
“鹦鹉应该是发现了路易吉的不对劲。”拉普拉斯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安格尔也点点头。
从这里残留的痕迹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有过某种冲突。既然这里有鹦鹉的血迹,那就说明他和同行者,也即是假路易吉发生了争执。
而能让他们产生争执的点,毫无疑问只有一个:鹦鹉发现了他是假的。
安格尔:“最后的结果,应该是鹦鹉输了。”
安格尔虽然不是血脉侧巫师,但他身边有太多的血脉侧朋友,就连兄长里昂也是血脉侧。所以,他对血脉侧极其的了解。
所有血脉侧巫师,在外界行走,最谨慎且禁忌的事,就是不能让自己的血液残留在外。
血脉侧巫师的血液中蕴含的信息素含量极大,不仅记录了他们的血脉构成,还有可能记录他们运转血脉的冥想法。
如果这被敌人知道,就能做出针对性的打击。
甚至,单靠残留的血液,就能进行远距离的预言与诅咒。
而鹦鹉作为血脉侧巫师,他绝度不会让自己的血液在外残留的,就算受了伤,也会控制血液内部的信息素,外流的血液基本属于“无”信息的。
可现在,地面的这摊血液里明显有大量的信息素残留,这大概率是故意留下的。
鹦鹉可能打不过“假路易吉”,于是留下了自己的血液作为线索。
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他知道安格尔等人会来追踪他,而是留给其他人的线索,譬如说……自己的仇人。
鹦鹉如此着急的离开镜域,肯定是发现了稻神的追踪。
他留下血液,估计就是专门留给稻神的。
安格尔将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拉普拉斯沉思片刻,点点头:“的确,这种可能性很高,不过也有可能他受到禁锢,或者直接昏迷了,处于没办法控制血液的状态,这才残留了这些血液。”
“如果真是不自觉的留下血液,那其实就没必要思考那么多;但如果是你说的情况,鹦鹉留下血液是为了给后来者线索的话,那这里面就很有文章了。”
拉普拉斯顿了顿,看着安格尔:“伱觉得鹦鹉会在什么情况下,宁可让自己被稻神抓住,也不想被假路易吉抓走?”
安格尔沉默片刻:“鹦鹉发现了假路易吉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让他极为恐惧。他能料到,自己落入假路易吉手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这种情况之下,鹦鹉才宁可受到暗血教堂的追捕,也不想沦为假路易吉的俘虏。
“的确。”拉普拉斯:“这么看来,冒充路易吉的人……不简单啊。”
或许是其人不简单,也有可能其背景不简单。
而且,能设下这个圈套,肯定是处心积虑的。
安格尔:“你对假路易吉的身份,有猜测了吗?”
拉普拉斯轻轻摇摇头:“还无法确定,不过这不重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探索的了,继续去下一个坐标区域吧。”
一边说着,拉普拉斯召唤出了巨大的镜面,示意安格尔回归意识虚空。
安格尔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指了指地面的血迹:“这个血迹,要处理吗?”
拉普拉斯想了想,抬起手虚空一指,便有淡淡的灵光将血液散发的气息给遮盖住:“就先这样吧。暂时掩盖一段时间,之后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安格尔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和安格尔一起投入了镜面中。
重新回归意识虚空,下一个坐标区域,便是小红闻到的最后一个坐标。
如无意外,鹦鹉应该就在那里了。
如何在短短时间里经历大起大落?
这个问题,以往的时候鹦鹉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现在……他懂了。
他就是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与大落。
大起,自然是得到了去往巫师界的门票。
而大落,则是还没离开镜域,就被自己的仇人抓住了……
鹦鹉抬起头,看向“玻璃”外。
一张巨大无比的脸,正慢慢的靠近玻璃,他的眼神带着嘲讽,就像是一位巨人在观察着装在鸟笼里的金丝雀。
事实其实也的确差不多,鹦鹉此时已经被抓住了,且被关进了一个迷你的玻璃球里。是的,他被缩小了。
如今,玻璃球正被外面的人把玩着。
看着对方那张和路易吉一模一样的脸,鹦鹉便感觉内心满是憋屈与无奈……
他就是被假路易吉这张脸给骗到了。
“路易吉”来寻找他,说要带他离开。
鹦鹉当时想都没想就信了,立刻跟着他就走了。如果他当时多个心眼,稍微窥探一下路易吉,说不定就能避免如今的厄运。
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而且,他当时不窥探路易吉,其实也有原因,当初初见路易吉与拉普拉斯,巫师那冥冥中的第六感便在对他预警,这几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任何失礼之事都有可能导致关系恶化,最终自己遭殃。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去窥探路易吉的。
所以,现在他心中的这些小九九,连马后炮都算不上。
在鹦鹉为自己命运多舛而感慨时,玻璃球外面的“路易吉”开口了:“你考虑好了吗?我可是很仁慈的,只要你能回答我的疑问,我可以放过伱的肉身,让你自由。”
他的话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哪怕说着怜悯,鹦鹉也没有丝毫的感触,只觉得恶心。
鹦鹉冷笑一声,隔着玻璃球轻嘲道:“你觉得我会信任一只撒谎连篇的镜鬼?”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不过是从你那为数不多的理智里挤出来的灵光,而且,还是早已设定好的灵光。”
鹦鹉很清楚对方的身份。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知道,眼前的镜鬼说出那番话,看似是有理智,能够商量,其实大都是虚假的。
他真实的意识,依旧和其他镜鬼一样,都是一团乱麻。
顶多,偶尔能有几分清醒的思绪漂浮出混沌的识海。就类似于持镜女巫,清醒的时间,每日都不过半小时。
而这只镜鬼,看上去是清醒的,实际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邪恶、混乱、无端、无由的思绪中。
如今说的话,极有可能是清醒时设定下的一些“让自身外部逻辑自洽”的预案罢了。
还是用持镜女巫来举例,她们此次也代表了怨女镇参加了聚会,她们对外看上去是清醒的,甚至能和外人交流。但内在,基本已经陷入了混乱。
之所以能无碍的和外人交流,不过是持镜女妖在清醒时,设定的一些惯性反馈罢了。
就类似机械炼金术士给机械生命赋予的智能般,提前规划好操作,看到某些动作或者听到某些关键词,就能触发对应的反应。
这是死板的回应,是没有灵魂的。
眼前的镜鬼也一样,在鹦鹉看来,他说的所有话都不能相信。极有可能是已经设定好的回应程序,而不是他的本心。
当然……也有极小的概率,对方真的恢复了清醒意识。
可就算如此,鹦鹉也很难信任他。
镜鬼,向来不值得信任,撒谎如喝水一般简单。
“就算我的对话是早已设定好的,你又能如何呢?”路易吉勾起邪恶的笑:“至少,我还给了你选择不是吗?”
“还有,我可不是那些劣等的镜鬼,在伟大的血之主宰赐予下,我的最初意识早已脱胎换骨。”
路易吉盯着鹦鹉,嘲笑道:“不过,就算我现在不是最初意识,你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不说的话,等你死后,我也能读取你的记忆。只是,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整理罢了。”
鹦鹉抬起头,注视着路易吉的眼睛:“你真的已经清醒了?”
路易吉慢慢退后,来到了一张高大的王座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玻璃球:“我是否为最初意识,与你无关,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神下之血的密码到底是什么?”路易吉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上一个精致的六面双角琉璃瓶。
琉璃瓶内,看上去装的是未知名的金色流沙。
但“路易吉”很清楚,这些金色流沙其实就是神下之血。不过,现在属于被禁锁后的状态。
想要看到真正的神下之血,需要在金色流沙里书写正确的密码纹路,才能恢复神下之血的威能。
如果输入错误,这瓶神下之血就会瞬间爆炸。
这种禁锁血脉的手段,是血脉侧巫师的秘传。
鹦鹉并没有正面回答路易吉的话,而是轻声道:“我就算现在告诉你,你也没办法确认我说的是真是假。”
这种被禁锁的血脉,一旦重新被激活,内部能量会立刻进入活跃的峰值。
如果不在峰值使用血脉的话,那么之后血脉的能量会慢慢流逝,最后沦为平庸。
换言之,解锁即是开封,开封后的保质期极短,不使用就坏。
这是神下之血的特点……或者说,沾染了野神气息的血脉,都有这样的特点。
正因此,鹦鹉现在就算告诉了路易吉正确的密码,对方也不可能现在尝试。因为神下之血并非他使用,而是献给他口中的那位所谓的“血之主宰”。
更何况,神下之血的密码是他能拖延时间的唯一手段。
他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告诉路易吉。
当然,为了拖延更多的时间,为了能够找到“活命”之机,他也不能过度刺激路易吉,还须要安抚对方。
思及此,鹦鹉话锋一转:“我既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那我可以以向你保证,当你要使用血脉时,我会亲自输入密码。”
鹦鹉亲自输入密码,意味着他不能输错。因为输错的话,他自己也会被解锁失败导致的爆炸带走……
路易吉深深的看了鹦鹉一眼,轻笑出声:“好,我允许你现在隐瞒密码。但是,到时候你不需要亲自输入密码,你只需要远远看着就行,密码自然有人会去输。”
鹦鹉闻言,表情微沉。
这看上去是对方的开恩,但实际上却是威胁。
因为输入密码,如果错误的话,他也会跟着死亡;而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鹦鹉亲自去输入密码,是有可能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的。
可如果不让鹦鹉亲自去输入密码,换一个人的话,那就算鹦鹉特意将密码说错,死的人也不是鹦鹉。
而彼时,活着的鹦鹉,可能会受到比死亡还痛苦的折磨。
这也是路易吉的盘算。
鹦鹉沉声道:“可以。”
路易吉用爱抚的表情,抚摸着神下之血的瓶子,好半晌后,才道:“我第二个问题是,双神之盘在哪?”
听到“双神之盘”,鹦鹉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路易吉:“你怎么知道双神之盘?”
路易吉:“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我并没有允许你提问。”
顿了顿,路易吉嘲笑一声:“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这是林尼告诉我的。”
鹦鹉一阵失声:“林尼?你们抓到林尼了?”
林尼是他曾经所在的那个虚空商旅团的成员,也是商旅团中与他关系较为亲密的人。可自从鹦鹉离开商旅团后,就没有再和林尼联络了……如今,林尼难道落到了镜鬼的手中?
路易吉:“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信息都是林尼说出来的。”
鹦鹉沉默了片刻:“就算是林尼,他也不知道双神之盘的事。”
路易吉摇摇头:“不,林尼知道。”
“你手中有“海窟特的气息”这件秘宝,你还意外得到了兽神的嫡血尖果,然后你还特意跑到了荒蛮界。你的目标,已经昭然若揭,不就是为了得到野神之血么?”
“野神之血、兽神之血,再通过秘宝的恒定,不就是……双神之盘了吗?”
鹦鹉不吭声,路易吉继续道:“你已经得到了神下之血,我就不信,你拿着神下之血没有其它操作。你手上至少有半个单位的野神之血。”
空气沉默了许久,鹦鹉才缓缓道:“双神之盘,并不在我手上。想要让双神之盘成型,需要特殊的环境。”
路易吉:“那它在哪?”
鹦鹉抬眼看向路易吉,嘴巴轻启,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路易吉听到了这个答案,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如果是在那里,想要得到可不是那么简单。
见路易吉久久不语,鹦鹉开口道:“我该回答的已经回答了,你该信守承诺把我放出来了。”
路易吉冷笑一声:“我之前只是答应放过你的肉身,并不是答应放你出来。至于自由?我也没说是什么时候放你自由,一切等伟大的血之主宰降临之后,再说吧。”
鹦鹉似乎并不意外:“果然,镜鬼都是无耻的。”
路易吉:“无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夸赞。谢谢夸赞。”
鹦鹉闭上眼,让自己不要生气,半晌后,他重新睁开眼:“好,我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不过,你刚才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我都回答了。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路易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问。但回不回答在我。”
鹦鹉忽略了他的后半句,直接道:“你为何会冒充路易吉,你是怎么知道他和我签订了契约?是他告诉你的?”
路易吉轻笑一声:“你是在纠结,路易吉是否背叛了你?”
鹦鹉没有吭声。
路易吉则继续道:“可以,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作为交换,你同样也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鹦鹉点点头:“行。”
在得到鹦鹉的答案后,假路易吉也没有卖关子道:“路易吉是否背叛了你?答案是有……”
有?鹦鹉瞳孔一缩。
假路易吉看到鹦鹉的表情反应,似乎很感到有趣,继续道:“……有没有呢?”
鹦鹉:“……”
故意拖长了时间,到了最后,鹦鹉的表情再也没有变化时,路易吉才淡淡道:“很可惜,没有。”
鹦鹉眯着眼:“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签订契约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路易吉耸耸肩。
鹦鹉:“不知道?怎么可能?”
随着对方的解释,鹦鹉表情慢慢沉了下。
根据镜鬼的说法,它从很早之前,就盯着鹦鹉了。正因此,它见证了安格尔等人被鹦鹉接待,虽然不知道鹦鹉与安格尔等人讲了什么,但等到安格尔等人离开后,镜鬼感知到了房间里有残留的契约波动。
鹦鹉自从来到镜域后,所做之事只有一个:寻找离开镜域的方法。
鹦鹉在镜域极为小心,契约这种事,从来不会碰。
可如今,他却和安格尔等人签订契约,想想安格尔“人类”的身份,再想想鹦鹉在安格尔等人离开后,表现的兴奋之色。
镜鬼猜测,或许安格尔等人有帮助鹦鹉离开的方法。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最终让镜鬼确认契约内容,是因为之后,镜鬼扮演路易吉去见鹦鹉,用模棱两可的话术“该离开了”来忽悠鹦鹉。
鹦鹉立刻信了。
当时,镜鬼就明白,契约一定与“离开镜域”有关。
所以,并不是任何人背叛,而是鹦鹉没有处理好细节,让镜鬼发现了端倪。
鹦鹉垂着头,低声喃喃:“……原来是我自己的错。”
镜鬼没有理会鹦鹉的沮丧,而是淡淡道:“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的问题很简单,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伪装的?”
虽然他们最终“争执”的地方,是一条水晶甬道,但镜鬼感觉那里只是爆发点,真正让鹦鹉确认他是“假”的,并不是那里。
镜鬼很好奇,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而让鹦鹉产生怀疑的?
面对镜鬼的询问,鹦鹉也并无隐瞒。
毕竟,他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了,答案告不告诉镜鬼已经无所谓了。
“我最开始怀疑你,是当我离开自由交易市场的时候。”
镜鬼:“第一个自由交易市场?”
鹦鹉点点头:“是的,那时其实也算不上太怀疑,只是有一些疑惑。你似乎话变少了,这和我印象中的路易吉有点不一样。”
顿了顿,鹦鹉继续道:“我真正开始怀疑你,是我们去到第二自由交易市场。”
说到这时,鹦鹉抬起头看向镜鬼:“你还记得蒲公英餐厅吗?”
镜鬼不置可否的道:“记得,特卢人开的餐厅。当时路过你还往里面看了看,不过我们当时并没有进去……怎么,那个时候你就怀疑上了?”
鹦鹉点点头:“是的,那个时候我们路过蒲公英餐厅,你毫无停留,这就是我正式怀疑你的开始。”
镜鬼有些狐疑:“难道这个叫路易吉的,还与特卢人有什么纠缠?我见到特卢人,就必须停驻脚步?”
鹦鹉摇头:“不,路易吉与特卢人有没有纠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路易吉是一位吟游诗人,还是一位使用竖琴的表演者,当遇到同行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完全忽视的。”
镜鬼一开始还没明白鹦鹉的意思,经过仔细的思考,他好像发现了哪里出了问题。
……那座蒲公英餐厅里,有一位弹竖琴的表演者。
很多餐厅,为了给用餐者营造一个舒适的用餐环境,会在大堂里邀请一位表演者进行持续不间断的演奏。
什么钢琴演绎、小提琴演绎……甚至搞整个乐器团体,都有可能。
所以,当镜鬼注意到蒲公英餐厅里有弹奏竖琴的,完全没有在意。彼时,他并不知道路易吉同为竖琴表演者,更不知道路易吉对于竖琴表演有多么狂热的追求。
也因为他的不在意,让鹦鹉发现了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路易吉经过蒲公英餐厅,就算不进去和同行交流,那起码也会放慢脚步,细细聆听几分。
但镜鬼所扮演的路易吉,面对优美的竖琴声,恍若未闻。
这正是镜鬼最大的破绽点。
听完鹦鹉的讲述,镜鬼也想明白很多事,包括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所以,后来在血石赌场里,你询问我要不要购买你的乐谱,也是一种试探。”
彼时,镜鬼也不知道为何鹦鹉会突然推荐“乐谱”,现在结合路易吉的身份,立刻就明白,这就是鹦鹉的试探。
鹦鹉点点头:“没错,那次我询问你要不要买我的乐谱,这的确是一次试探。”
“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将我所有的乐谱都卖给了路易吉。你当时的反应让我明白,你对乐谱之事毫无波澜,所以那时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你不是路易吉了。”
鹦鹉继续絮絮叨叨,虽然他发现了“路易吉”身上有很多问题;但彼时他还抱有微微小的希望,觉得有没有可能路易吉操控类似“使魔”前来,恰好不知道这些事。
毕竟,鹦鹉与路易吉签订的契约,在他看来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在超凡世界,派驻分身或者下属、使魔来解决问题,是常见的。
正因为抱持着这点点希望,鹦鹉并没有立刻发难,决定继续试探一下。
结果不言而喻,他后来又用言语试探了几个问题,最终确认了“路易吉”的确是虚假的。而那时,镜鬼也察觉到了鹦鹉的试探,于是就有了一场激化的战斗。
战斗的结果便是鹦鹉被抓,困入水晶球,至今。
高坐王座的镜鬼,咂摸了一下嘴唇:“看来,我这次的模仿失败,在于细节的不严谨。”
如果他稍微了解一下路易吉的身份与爱好,或许就能展现出更惟妙惟肖的模仿。
很可惜,想要一边监视鹦鹉,再一边去查探路易吉的身份,他是没办法做到,分身乏术。
不过现在的结果,他也很满意了。
他和鹦鹉都属于在“细节”上出现了失误,不过鹦鹉的失误更大一些,所以鹦鹉是阶下囚,而自己则顺利的完成了夙愿。
满足了自己所有疑惑后,镜鬼轻轻一抛,将水晶球抛向空中。
一道血色的蛛网刹那间浮现,将水晶球粘黏住,定格在半空。
“虽然我感觉你有拖延时间的嫌疑,但我依旧很满意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镜鬼从王座上站起身:“至于你拖延时间想做什么,或者你准备了什么后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你已经被伟大的血之主宰注视着了,你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当然我之前的话依旧有效,等我将神下之血、双神之盘献给了血之主宰,我会放你自由……肉身的自由。”
镜鬼说到这时,诡笑了一声。
鹦鹉面无表情的看着镜鬼,低声冷嘲道:“血之主宰?不过是血祸罢了……”
镜鬼对鹦鹉的冷嘲毫不在意,甚至还很得意的接话道:“能成为‘祸’,这就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本事。”
镜鬼说完后,看着鹦鹉:“接下来我该准备祭祀血之主宰的仪式了,你就乖乖的待在这,享受最后的安宁。”
话毕,镜鬼转身走入了一旁漆黑的帷幕中,身影消失不见。
而等到镜鬼离开后,鹦鹉的神色慢慢变得黯然。
他在镜鬼面前表现的一直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次……他是真的栽了。
镜鬼之前还试探他,说他拖延时间,是有后手。
但真的有后手吗?鹦鹉很清楚,没有。
硬要算的话,那他当时留在水晶甬道里的血迹,勉强可以说是“后手”。但这个“后手”,并不会给他带来自由。
那些血迹是他与镜鬼战斗后留下的,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血迹里饱含了他的气息与信息素。
而留下来的饱含信息素的血迹,是他专门留给暗血教堂的猎血人的。
因为获取神下之血的关系,他被猎血人追踪,甚至从荒蛮界追到了镜域。他之所以那么想要离开镜域,很大部分的原因就在于这些甩不掉的猎血人。
所以,猎血人其实和镜鬼一样,都是他的仇人。
以往,他都用特殊秘术遮掩了气息。如今彻底放开了气息,就是为了吸引猎血人。
在鹦鹉看来,无论是落到猎血人手中还是镜鬼的手中,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两相相比,他还是更愿意落到猎血人手中。毕竟,猎血人不是全都极端派,还有保守派存在。
如果这次追踪而来的是保守派的猎血人,譬如那位自诩正义的稻神。
那他的下场应该不会太惨,起码能保住性命。
而落到镜鬼手中,他的命还真不一定能保住,别看镜鬼刚才说了放他自由,可“肉身自由”也有可能是一场骗局。
当然,鹦鹉也想过一种最为完美的可能:猎血人追踪而来,恰好和镜鬼对上,鹬蚌相争他得利。他们两方打个你死我活,他则趁着混乱逃离。
可这也只能想想。
因为两方无论怎么争斗,估计都不会把他从玻璃球里放出去。
而这个玻璃球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他在这里面宛如一个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堪破囚笼。
更遑论,玻璃球外还有“血祸”之力所织就得蛛网。就算逃离了,以他血脉侧的身份,很有可能会被蛛丝缠上,吸干殆尽。
“唉……”鹦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前路全是荆棘,看不到一丝希望啊。
不对,也不是彻底的没有希望。
如果真正的路易吉发现了他被假路易吉抓,估计就算为了自己名声也会追踪过来。
只是,他们和猎血人那群人不一样,不见得能找到自己留下的线索。
而且,他如果不见了,契约也不用执行,对路易吉等人也算是省却了麻烦的事。所以,他们追踪自己的欲望,也没有猎血人强。
“基本不用期待他们。”鹦鹉低声喃喃:“看来,还是只能期待一下猎血人的狗鼻子吧。”
就是不知道,猎血人什么时候会追过来?
按照现在的进度,镜鬼召唤了血祸,献祭了神下之血,接下来就是寻找双神之盘了。
而双神之盘,并不在镜域,而是被他留在了某个特殊空间中。
镜鬼在没有找到双神之盘前,肯定不会对自己动手……所以,他现在只能寄希望,猎血人能在他去寻找双神之盘前找到自己吧。
现在的话,只能如镜鬼所说,待在这里享受安宁。
鹦鹉盘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任由安宁沉入思绪……
可就在这时,鹦鹉突然听到了一些絮絮低语,就像是从某个更高层级的存在,跨越了维度,在他耳边低声喃喃。
“难道,他已经把血祸召唤来了?可是,仪式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启动?”鹦鹉茫然的抬起头,想要望向外面。
然而还没等他看向外面,便被身前那不断弥漫的光点给吸引住了眼神。
不知哪里来的光点,正在他面前慢慢的组合成型。
而且,就在玻璃球内部!
“这是什么东西?”鹦鹉有些惊惧的退后两步,他怀疑这可能是镜鬼留下来的后手……他让自己享受最后的安宁,可镜鬼的话从来没有几句实话,向来需要反着听。
如果反着听的话,那他享受的可能就不是安宁,而是各种罪罚了。
所以,这些光点事镜鬼为了折磨他而特意留下的?
在鹦鹉心下忐忑的时候,一道让他十分耳熟的声音,从光点中传了出来:“我们可不是东西……”
听到这道声音,鹦鹉猛地抬起头,眼睛直盯盯的看着眼前的光点。
此时,光点已经开始凝聚,并且出现了两道人形轮廓。
“安格尔?!”鹦鹉低声惊呼。
刚才他听到的声音,正是安格尔的说话声,他当时还以为是幻听。可如今,安格尔就这么直直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而且,还不止安格尔,就连拉普拉斯女士也在旁边。
鹦鹉看着安格尔与拉普拉斯,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这是梦?还是真实?亦或者是镜鬼的把戏?
“你们……是真的吗?”鹦鹉呐呐询问。
安格尔还是头一次看到鹦鹉这种表情,有些好笑的回道:“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是被那位冒充路易吉的人骗怕了?”
鹦鹉还是不敢相信,轻轻摇摇头:“不对,就算是真的,你们也不可能穿过血祸之力,直接进入玻璃球内。”
“你们一定是虚假的。”
鹦鹉退后,紧紧靠着玻璃球壁,用谨慎戒备的眼神盯着对面两个“人”。
安格尔没有解释,而是转头看向外面。
“你被困在玻璃球内了啊……你说的血祸之力,是外面那些血红蛛丝吗?”安格尔摸着下巴:“看上去还挺有趣的。”
“可惜,我现在感受不到外界的能量波动。”
另一边,鹦鹉还依旧纠结着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谁?”
这次,回答他的是拉普拉斯。
准确的说,不是“回答”,而是直接操控着一道灵光,没入了鹦鹉的眉心。
鹦鹉本想阻拦,但在玻璃球内,他任何能力都没办法施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光点飘进自己的大脑……
鹦鹉以为自己会受到某种折磨,可当灵光随着大脑的思潮,钻进思维空间后。迎来的并不是任何的剧痛与惩罚,而是一道道记忆与信息。
这些信息,包含了拉普拉斯与安格尔一路追踪而来的轨迹。
同时,里面还夹杂着当初他们签订契约时的所有画面,甚至还有契约之力所留下来的印记。
这些内容,是绝对保密的。
哪怕是镜鬼也没办法去伪造!
所以,当看到这里时,鹦鹉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两人并不是镜鬼留下的折磨他的手段,而是特意追寻他踪迹而来的。
“你们……”鹦鹉开口想说什么,但他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
他的情绪满是复杂。
有感动,也有兴奋,但更多的是疑惑与担忧。
“你们……为什么会追踪而来?”
鹦鹉虽然得到了记忆灵光,知道安格尔等人是如何追来的,但在记忆灵光里,并没有讲述他们为什么要寻找自己。
肯定有某个契机,对方才会来找过来的。
“是因为发现有人模仿路易吉吗?”鹦鹉低声询问。
安格尔:“有人模仿路易吉,是我们追寻而来的原因之一。但我们去找你,却是另有他事。”
鹦鹉:“什么事?”
鹦鹉话音刚落,还没等安格尔回答,便听到一道冷声从不远处传来:“你是在和人说话吗?”
鹦鹉猛地回头,却见镜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
定睛望着玻璃球内的自己。
以玻璃球里的迷伱视角去看外面的镜鬼,就仿佛巨人与砂砾的差距,那种压迫感让鹦鹉极为心慌。
当然,心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担心安格尔和拉普拉斯被镜鬼发现后,也被关押。
别看他刚才嘴里嘲讽着“血之主宰”,但作为和镜鬼打过交道的人,他很清楚“血之主宰”的强大。
对方或许没有强大的战力,但却拥有着诡异且超格的能力。
那种能力防不胜防,因为……这是来自幽暗镜域的威慑力。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鹦鹉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一下位置,想要挡住背后的安格尔。虽然他知道这基本没用,但这本身也只是他的下意识动作。
镜鬼深深的看了鹦鹉一眼:“在你开始自言自语的时候。”
自言自语?
什么自言自语?我不是一直在和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对话吗?难道说,他看不到安格尔和拉普拉斯?
鹦鹉下意识就想要转头询问安格尔。
但最后,却被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如果镜鬼真的看不到安格尔和拉普拉斯,那他现在转头看身后,这不就是在提示镜鬼么。
所以他没有再回头,反倒是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鹦鹉知道,安格尔就在他身后,如果坐下来镜鬼没有反应的话,那他就真的看不到安格尔。
鹦鹉仔细的观察着镜鬼,镜鬼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完全没有后移。
看到这一幕,鹦鹉立刻明白,镜鬼的确看不到安格尔等人。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鹦鹉内心却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担心因为自己,而牵连了安格尔和拉普拉斯。
“我自言自语?”鹦鹉冷笑一声:“不,我怎么可能自言自语?我当然是在和其他人对话,和人商量怎么才能杀了你。”
鹦鹉这番话自然不是要暴露安格尔和拉普拉斯,而是他很清楚,对于镜鬼这种多疑的人,你逆着他的猜测去说,他会迅速找到话题与你争辩,在争辩中寻找破绽;可如果顺着他的猜测去说,他反而会有更深层的猜测,或者说“自我脑补”。
而当脑补过度的时候,鹦鹉的种种反常行为,也会被镜鬼脑补成合理自洽的。
此时此刻,镜鬼的确如鹦鹉所想那般,心中早已有了预案。
他并不觉得鹦鹉能与外人联络,但鹦鹉的行为很怪,肯定有其中的原因,总不能一句“发疯”就带过。
所以,他用言语试探,就是等着鹦鹉来反对,他就好顺杆爬,在不简短的争执中寻找线索。
可现在鹦鹉反而顺着自己的话,承认在和同伴交流,甚至想要杀死自己。
镜鬼反而有些自我怀疑了。
他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他不认为有人能绕过自己,与隔绝在玻璃球的鹦鹉对上话。
或许,鹦鹉刚才那般看似“与人对话”的行为,其实就是一场吸引他关注的表演。
至于为何鹦鹉要吸引他的关注,镜鬼也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原因:因为,要拖延时间。
鹦鹉知道他在准备献祭仪式,对鹦鹉而言,能多拖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思及此,镜鬼反而不太在意鹦鹉刚才的那番惺惺作态了。
“你就乖乖的待在里面,享受我给你留下的最后安宁,这难道不好吗?”镜鬼深深看着鹦鹉:“别再给我捣鬼,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血之主宰的视线,就是我的视线。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清清楚楚看到,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
镜鬼留下这么一番话后,懒得再管鹦鹉,转身重新回到了帷幔后。
等到镜鬼离开,鹦鹉才低着头,转过身。
他并没有立刻和安格尔对视,也没有去询问任何事情,只是低声自喃:“现在我该怎么办?”
仿佛是在自己的未来感到悲哀。
但安格尔清楚,鹦鹉这是在和他们对话。
安格尔想了想,道:“我们处于特殊的状态,刚才那个‘假路易吉’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但你的行为,却被他监视着。”
一旁的拉普拉斯也淡淡道:“他是被外面的血网监控着。”
血网?
安格尔看向玻璃球外面的那不断颤动的血红蛛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刚才不是说是什么血之主宰的力量吗?血网又是什么?是某种活体生物,还是说,类似巫师之眼的监察类术法?
虽然不知道血网具体是什么,但安格尔也清楚,拉普拉斯的话应该是真的。
因为刚才,假路易吉离开时,也曾说过一句话“血之主宰的视线,就是我的视线”。这句话其实和拉普拉斯的话,完全是对应的。
在这“血网”的监视下,他们想要和鹦鹉交流,却是有点困难。
别说鹦鹉在嘀咕“该怎么办”,安格尔自己同样很犯难。
安格尔只能将目光看向拉普拉斯。
他现在只是一道灵光,想要做什么,也爱莫能助。
拉普拉斯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走到鹦鹉面前:“我可以将你带入意识虚空。不过,这里没有媒介,只能用我的意识灵光强行拉你。这会对你的精神造成一定的伤害,之后一段时间,你可能会陷入精神萎靡。”
鹦鹉并不知道“意识虚空”是什么,但他猜测,或许这就是安格尔和拉普拉斯没有被镜鬼发现的原因。
鹦鹉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如果只是精神萎靡的话,那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精神萎靡在所有精神受创中,简直是轻微到不能再轻微。单靠时间去堆砌,都能修复精神创伤,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得到鹦鹉同意后,拉普拉斯直接操控身周飘飞的光点,将鹦鹉的意识灵光拖入了飘满光点的意识虚空。
而鹦鹉的肉身,则还抱持着盘坐低头的姿态,仿佛陷入了沉睡。
……
意识虚空中,安格尔看着不远处那飘荡的光点,低声呢喃:“这就是鹦鹉?”
那不断漂浮的光点,以为安格尔是在叫唤自己,回道:“我是鹦鹉……咦,这里是用意识交流的吗?那太好了,镜鬼就算有监听,也听不到意识层面的对话。”
鹦鹉传递过来的声音,显得十分兴奋。
但他此时并不知道,安格尔在意的不是他能不能说话,而是他的形态……一坨看不出任何形貌的光点。
拉普莱斯:“他的形态是意识虚空中的标准形态。”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看上去似乎有“人形”,那只不过是拉普拉斯特意给套了层“皮肤”罢了。
拉普拉斯想了想,反正套一层皮肤也花费不了多大功夫,索性抬手一挥,给对面的鹦鹉也套了层原皮。
也是在这个时候,鹦鹉才明白自己原来变成了光点。
不过,光点维持时间并不长,就被聚合出了形态,恢复了“人形”。
鹦鹉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他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敢过多询问,怕耽误时间。
现在镜鬼那边正在准备献祭仪式,留给他解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过,鹦鹉这种念头刚升起,对面的拉普拉斯便感知到了什么,转头对鹦鹉道:“这里是意识的虚空,意识的交流并不会花太多时间……”
拉普拉斯本来想解释一下原因,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只是给出了一个结论:“你可以理解成,这里的流速相比外界来说很慢,慢到恍如时间静止。”
这也意味着,鹦鹉就算在这里待很长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拉普拉斯的话,让鹦鹉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但他也知道,很多事情没必要去求甚解,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鹦鹉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确认鹦鹉的意识灵光已经恢复平静,安格尔连忙询问起来:“我记得你刚才提到了‘镜鬼’,难道,外面的那个‘假路易吉’是镜鬼?”
鹦鹉看了眼安格尔,轻轻点点头:“是的,他不是路易吉,是一只镜鬼伪装的。”
鹦鹉想了想,又继续道:“如无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光影妖。”
光影妖,是一种能量体镜鬼。不过不是纯粹的能量体,而是“泛”能量体。
简单理解的话,就是泛能量体不能完全免疫物理攻击;而纯能量体对物理攻击是近乎免疫的。
光影妖作为镜鬼,他的天赋是“幻术”,可以通过光影变化,制造各种幻术。
也能将自己“模拟”成其他人。
这也是为何,他能变成“路易吉”的样子。
以上,算是对光影妖的介绍。不过这些并不是安格尔原本就知道的知识,而是拉普拉斯刚刚给他解释的。
按照拉普拉斯的说法,此前她便怀疑对方是光影妖,毕竟,在灵性之眼下,假路易吉是由纯粹的能量之光组合而成的。
这在镜域里,还是很少见。
只是拉普拉斯没有决定性证据,来证明对方是光影妖。
如今却是由鹦鹉来解开了答案。
“他为什么要抓你?”安格尔抬眼看向鹦鹉:“他是你的仇人?”
鹦鹉轻轻点点头:“算是吧。”
“你的仇人那么多?除了猎血人,连镜鬼也是?”安格尔有些讶异,鹦鹉和猎血人的仇恨,安格尔大概知道一些,可是和镜鬼能结什么仇?难道,鹦鹉还杀进镜中鬼蜮过?
鹦鹉有些惊愕的看向安格尔:“你们怎么知道猎血人?”
安格尔也没有隐瞒,将稻神即将追踪而来的情报说了出来。
“我们之所以来找你,就是为了给你传递这个情报。谁知道来了后才发现,你居然被伪装成路易吉的人,骗走了。”安格尔说到这时,啧啧摇头:“路易吉明明那么好认,而且他就是个话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鹦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当时太过兴奋,没有太注意路易吉的真假。
不过话又说回来,鹦鹉也很好奇,安格尔是从哪里得知猎血人与他有关的情报?
安格尔:“因为稻神是拜托万事屋的人来追你的,而我们恰好和万事屋有一点关系。”
鹦鹉对于万事屋自然不会陌生,不过他也好奇,以万事屋的口碑,真的能靠关系套出情报吗?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这些问题他并没有问出来。他很清楚,安格尔愿意给出这么一个解释,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如果再进一步询问,那就是窥探别人的隐私了。
这不仅不礼貌,而且他现在还在对方的“意识虚空”,询问别人隐私,简直不智。
鹦鹉在确认安格尔与拉普拉斯来意后,也很感动。毕竟他们也不过一面之缘,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超出“契约”本身了。
“感慨的话就不用说了,虽然意识虚空的时间流速慢,但不代表就不流动。”安格尔:“还是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那只镜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知道路易吉,甚至通过冒充路易吉来骗你?”
安格尔他们会追踪而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对方模仿了路易吉。
所以,安格尔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于此。
那只镜鬼是如何知道路易吉存在的,以及,他怎么知道能够通过路易吉来骗取鹦鹉的信任?
“是某种读心之术,还是说,他通过能力窃取了你的念头?”
面对安格尔那越来越“高大上”的猜测,鹦鹉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尴尬。毕竟,之前他和镜鬼对过话了,也知道了对方为何模仿路易吉。
“其实,这一切都只因为我不够细心……”
听完鹦鹉的讲述,安格尔的表情有些无语。
他原本还以为,模仿路易吉的镜鬼拥有什么通天彻地的能力,能够算穿心思,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结果没想到的事,那只镜鬼只是靠着一些言语上的小伎俩,就骗过了鹦鹉,并且还诈出了契约的内容。
安格尔自以为的“高大上”,还真的只是自以为。
不过,猜错缘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之前鹦鹉表现的太过镇定,加之鹦鹉能把稻神等人耍的团团转,让安格尔把鹦鹉想的太聪明了。
完全没想到鹦鹉也会在兴奋的时候出现思维盲区,忽略了不少细节,着了别人的道。
当然,这也有鹦鹉和路易吉不熟的原因。
鹦鹉自己说完后,也是满脸的尴尬,挠着头皮讪笑道:“当时太想着离开了,很多地方都没考虑到。”
安格尔轻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倒是拉普拉斯淡淡道:“煽惑,其实也是刻印在镜鬼体内的本能。他们在言语诱惑上,并不输长惑族。甚至,在短时间的煽惑中,它们来的更加猛烈。”
换言之,鹦鹉当时着了道,或许不仅仅是太过兴奋,还有镜鬼本身掌握煽惑的技巧。
多方作用之下,鹦鹉才会变得不小心,忽略很多细节。
听完拉普拉斯的话,鹦鹉的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不管拉普拉斯说的是否是真的,但她讲的内容却是帮他解了围,让他看上去不是那么蠢。
不过,安格尔看向拉普拉斯的表情,却是另一番耐人寻味。
以安格尔对拉普拉斯的了解,她应该不会特意帮鹦鹉解围,因为这件事在她看来并不算大,没有到需要解围的地步。
所以她刚才那番话,并非解围的话,那肯定有其他的意图。
果不其然,拉普拉斯在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一般来说,镜鬼的煽惑,其实并不能长久。”
“因为煽惑只是他们的本能,而不是像长惑族那般,是他们的言语技巧。”
“而且,煽惑只有在镜鬼清醒的时候才有用。”
可绝大多数的镜鬼,清醒时间有限。
就算是那种有灵智的镜鬼族群,一天可能也就几小时的清醒时间,其他时候的思维都是宕机的。
“但刚才那只光影妖似乎有些不同。”拉普拉斯抬眼看向鹦鹉:“按照你的描述,他很早就盯着你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处于清醒中,且之后还不停地算计着你、煽惑你、使用小伎俩诈你……”
“如果是正常的镜鬼,很早就该恢复混沌思绪,但他到现在都还保持着完整的自我。”
“这,很不可思议。”
拉普拉斯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她也不是没见过镜鬼,但像这种长时间保持理智的镜鬼却是很少见。
上一个类似的,正是怨女镇的那位绯灯妖后。
绯灯妖后,是数百万绯灯女妖中才能诞生的殊才。
这只光影妖,莫非也和绯灯妖后一样,是机缘巧合才诞生的殊才?
安格尔这时也明白了,拉普拉斯所谓的解围,其实只是因为发现了那只光影妖的特殊之处,对它感兴趣罢了。
思及此,安格尔接口道:“的确,按照我对镜鬼的了解,那只光影妖很不可思议,似乎一直处于理智状态。”
安格尔看向鹦鹉:“你刚才说你和光影妖是仇人,想来你对它应该不陌生吧?”
鹦鹉也不笨,立刻明白安格尔的意思,连忙解释道:“那只光影妖,原本只是一只普通的镜鬼,甚至一开始根本没有自我意识,和外界的亡灵差不多,终日都处于浑噩状态。”
“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它成为了某种灾厄生灵的马前卒。”
“在灾厄生灵的帮助下,他开始慢慢的有了自我意识。”
“如今,似乎觉醒了最初意识。”
鹦鹉说到这时,回忆了一下之前镜鬼在他面前时,说的一句话:“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在伟大的灾厄生命的赐予下,他的最初意识已经脱胎换骨。”
“我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按照他的话来理解,或许是指,他已经能长时间的处于清醒状态。”
安格尔大概懂了,鹦鹉的这番话,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原本懵懂的光影妖,在灾厄生灵的帮助下,拥有了独立的意识。
可鹦鹉口中的“灾厄生灵”,又是什么?
面对安格尔的疑问,鹦鹉想了想开口道:“灾厄生灵,就是血祸。也即是光影妖口中的……血之主宰。”
说到这时,鹦鹉的表情略微有些迟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半晌后,鹦鹉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声道:“其实,我与光影妖本身并无仇怨,我是与……血祸结了仇。”
安格尔听完依旧一脸懵。
鹦鹉有没有解释,完全没差。
灾厄生灵等于血祸,也等于血之主宰。可这三个名字,安格尔都不知道代表的是什么……
倒是拉普拉斯轻声道:“我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无法确定。”
另一边,鹦鹉在提到“与血祸结仇”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久久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
鹦鹉抬起头,看向安格尔与拉普拉斯,眼神中带着歉色:“我真的很感激二位前来,不过,灾厄生灵是一种真正的灾难,我不希望二位被我牵连。”
“如果可以,我希望二位能将我在这里的事情转告给稻神……”
鹦鹉还想继续说下去,不过却被安格尔打断了:“我们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再说这些已经无意义了。”
“至于稻神与你之间的事,你们自己来解决。”
“现在的话,我们更好奇的是血祸与灾厄生灵的事。”
鹦鹉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要探究我与血祸之仇的话,事情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安格尔原本只是想问问血祸的情况,但鹦鹉似乎误会了什么,直接从与血祸的结仇过程聊起。
安格尔想了想,也没阻止,反正最终达成了目的。
只是一个有过程,一个只有结果。
伴随着鹦鹉的娓娓道来,安格尔也逐渐了解了背后的缘由。
以巫师年计时,大约三十多年前,鹦鹉还在一个虚空商旅团工作,他的这个“鹦鹉”代号,也是在虚空商旅团中得到的。
虚空商旅团的人,不仅仅要带着商品在虚空之中漫游行商,他们还有其他的工作。这些工作包含了:执察者、冒险者、护航者、开拓者……等等。
譬如说,他们会承接其他人的出行委托,带他人跨越空时距,去往对应目的地。
还有,承接来自不同世界的超凡者、公会、组织的委托,去传话给虚空另一端的人,或者探索勘察某些未知之地。
当虚空商旅团的名气越来越大时,甚至那些超新星组织,都会予以委托。
三十年前,鹦鹉他们便接到了超新星组织——守序公会的委托。
委托的内容大概是:一位常年驻扎在德鲁纳位面的执察者,发现疑似有“神秘现象”出现,需要得到守序公会的援助。
执察者的工作,便是避免发生神秘失序引起的灾难。
但每个世界的执察者,实力并不一样。神秘频发的世界,被外派的执察者实力会更强;神秘频率出现比较少的世界,相应的执察者实力也会偏弱。
德鲁纳位面的神秘事件,发生的概率就相对较低,这也导致了德鲁纳位面的执察者实力并不高。
他发现了神秘现象也没办法亲自去处理。
更重要的事,那处神秘现象所在地有些特殊,位于某位神祇的神域之中,他连进入其中都没办法。“神秘现象”的消息,甚至也只是他从这位神祇相关的“尖人部落”里听说的。
守序公会得知消息后,也很为难。
毕竟,执察者并未亲眼见证“神秘现象”,不一定会是“神秘”失序引发的问题。这么派人去,有点过于草率了。
神秘猎人本身就没有几个,而且各个都很忙。
如果什么也没有,那岂不是白跑一趟。
但如果不派人去,好像也有些慢怠。
最终,守序公会联系上了恰好在德鲁纳位面的一个虚空商旅团,委托他们帮忙去查探一下情况。
如果连商旅团的人也认为有“神秘”失序的问题,他们便会立刻派神秘猎人前来。
当时,接下这个委托的商旅团,正是鹦鹉所在的商旅团。
而恰好,鹦鹉对德鲁纳位面很熟悉,经常伪装身份去尖人部落收集魔材,他便被商旅团安排去探察情况。
当然,并不是鹦鹉一人,他只是百人小队中的一个。
经过很多的努力,他们最后还是成功的进入神域中。
然后他们发现,这个神域源自一位“失落”的外神,或者说兽神。
“失落”,意味着长时间失去踪影,或者已经陨落。
总之,神域并无神祇,只是残余了神祇的力量。
在这失落的神域中,他们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甚至发现了一株极为珍稀的,以兽神嫡血培育而出的尖果树。
这些尖果拥有最为纯正的兽神之血,一旦被人吃下,甚至能获得兽神的能力。是所有尖果中,最最顶级的存在。
不过,也正因为这株兽神嫡血尖果树,他们一行人遇到了进入神域后最危险的事。
他们被某种未知的现象给锁定了。
这种现象,就是执察者上报的“神秘现象”,具体情况是:只要不符合某种冥冥中的规则,身体内的血液会瞬间变干,以干尸化而死。
在执察者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一种神秘失序导致的。
不过,当鹦鹉亲历后,可以很确定的说,这里的现象与神秘并无关系。因为这里并没有任何的神秘气息。
可就算判断出来与神秘无关,却并不能拯救他们自己。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干尸化死亡。
百人的小队,转瞬间就倒下了十多位。
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干尸化是完全莫测的,似乎没有任何征兆,这更是引起了一阵恐慌。
小队的队长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在其他人乱作一团时,他冷静的分析与复盘,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所有干尸化的人,全都处于“镜面”的反射、折射与衍射范围中。
或者用更简单的说法,便是死亡之人周围一定会有镜面。这种镜面不单单是镜子的镜面,哪怕是光滑的玻璃、小水洼、甚至能映照人影的大理石板,也被归在镜面内。
按照队长的说法,很有可能存在一个藏在镜面中的存在,以镜面为跳板在收割他们的生命。
想要安全离开的话,只能全程行动不被镜面所投映。
可这很难,因为眼下的这个神域,虽然神祇已经“失落”,但这里到处都是富丽堂皇的装饰,到处都光洁的宛如镜面。
最重要的是,神域之中他们没办法使用空间类的能力,也没办法飞行。
换言之,他们想要离开必须徒步。但徒步是完全没办法避免被镜面扫射到的。
众人躲在角落一筹莫展时,天空突然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
然后……又有人死亡。
雨滴也能当成一个极小的镜面。
显然,藏在镜子中的未知存在已经不满足于单靠既有镜面杀人了,“它”还打算主动出击,要将他们所有人留在神域。
眼看着情况变得越来越糟,队长做了一个决定:杀入镜面。
对方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一次只能杀一个人,换言之,在他杀人的时候,其他人是安全的。
只要趁着“它”杀人的时候,其他人就能潜入镜面。
商旅团的人,能在虚空行商,对镜域自然是了解的。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进入镜域的能力,但如果有镜域生物干扰外界,便能借着对方所在的镜面,反侵入镜域。
队长一直认为,杀人的是藏在镜域里的某种镜域生灵,“它”杀人的时候,一定会有镜面产生波动,只要找到相对于的镜面,便能反侵入镜域。
到时候杀死对方,他们的危机就能彻底消弭。
最终,队长还真的成功找到了镜面入口。
包括鹦鹉在内的一行人,杀入了镜面。他们以为,只要找到了杀人的存在,他们就能活下来。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镜面背后居然是……幽暗镜域。
当然,彼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所处之地是幽暗镜域,只以为是白日镜域中的某一未知角落。
在这里,他们遭遇到了无数的镜鬼伏击。
在大量的镜鬼伏击下,小队也在不断的减员。
好在,队长在经过观察与比对,终于在众人彻底陷入背水时,找到了所谓的“幕后黑手”。
那是一缕漂浮在黯淡虚空中的血色弧光。
它看上去和周围其他隐秘的弧光没有任何的区别,但它散发出来的波动,却操控了在场所有的镜鬼!
而且,它还拥有在场镜鬼所没有的……灵智!
当队长举起手中的长剑,对准血色弧光的时候。
血色弧光带着轻蔑的语气,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血之主宰!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暴露,血之主宰也没有再隐藏,甚至开始嘲讽起它们来。
也是在血之主宰那傲慢的语气中,他们知道了自己身处之地。
诡异的深渊:幽暗镜域。
……
鹦鹉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我们也没想到,才出了虎穴,就又入了危险的龙巢。”
“镜中鬼蜮。”鹦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是连镜域生命都不敢踏足的地方,我们作为外人,在这里更是寸步难行。”
谁能想到,神域之中的镜面,居然连接到的是鬼蜮呢?
“那些伏击我们的镜鬼中,就有今日的那只光影妖。不过,彼时他只是无数镜鬼中的其一,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甚至连自我认知都还没有。”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很好,还是真的天赋异禀,居然被那位血之主宰看上了。”
“之后我们在鬼蜮里潜逃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追踪着我们……”
安格尔:“血之主宰就是你所说的血祸?也是干尸化死亡的幕后真凶?”
鹦鹉点点头:“是的。”
安格尔摸着下巴:“按理说,能够直接干扰物质界的镜鬼,其能力本身就很强大了。在镜中鬼蜮,它的能力也该更强大才对,你们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敢跑进镜域。这不就等于客场打不过,还跑别人主场去受虐?”
鹦鹉:“因为在外面也是死。”
队长自然也清楚个中利害关系,在外面是死,而且死的不明不白。但进入了镜中,起码还能找到对方的本体。
鹦鹉停顿了一下,眼里带着一丝伤感:“可惜,队长彼时并不知道的是,就算杀死了血之主宰,也不会让它消亡。”
“它是纯粹的灾厄生灵。它的存在,即是灾祸,无形无垢。”
“想要袭杀血之主宰,必须要将它曾经制造过的所有灾祸全部消除掉,否则光是消灭一处灾难,并不会让它死亡,它会在曾经制造过的祸源中重获新生……”
鹦鹉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队长在鬼蜮里,用尽所有力气,甚至付出了生命,消灭了那一处血红的弧光。
队长以为牺牲了自己,便能让剩下的伙伴安全回归。
但谁能料到,血之主宰制造的灾难不止一处,不久之后便重新回归。
彼时,鹦鹉等剩余的幸存者已经回归,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谁知道,血之主宰已经记住了他们的血脉气息,无论逃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他们。
不久之后,血之主宰回归,带着提高了智慧的光影妖,开始不断地诱捕袭杀当初那场灾难的幸存者。
鹦鹉自然也在其中。
后来,鹦鹉为了不牵连其他人,主动离开了虚空商旅团。
再后来,鹦鹉在一次次与血之主宰的爪牙对决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血之主宰之所以要把他们全部杀死,不仅仅是因为仇恨,最重要的事,他们从神域里带走了“兽神的嫡血尖果”。
鹦鹉:“据我得到的一些情报可知,血之主宰可以吞噬强大的血脉,用以对自身的晋级。”
也因此,血之主宰对于所有“血脉”相关的事物,都极为看重。
更何况,兽神的嫡血尖果这种蕴含了神祇之血的珍贵宝物。
原本,尖果树就在它的“看护”之中,结果被鹦鹉等人闯进来,不由分说的搜刮带走,这自然会激怒血之主宰。
如今,其他的兽神嫡血尖果都已经被血之主宰回收,唯一一个遗留在外的,就是鹦鹉手中的那一枚。
正因此,血之主宰对鹦鹉更是上心,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找人来截杀鹦鹉。
鹦鹉这些年,便是在躲躲藏藏之中度过。
鹦鹉:“我曾想过,如果他只是要兽神嫡血尖果,那我还给他就是。但经过一次次的交锋,我发现它不仅仅要嫡血尖果,还要我的命。”
“它完全没有所谓的利益权衡之说,也不会考虑得失,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我、杀死我。”
既然如此,鹦鹉也不再想着和解,他打算报复血之主宰,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找到血之主宰制造的灾难,一个个将这些灾难消灭,让血之主宰彻底没有复活的机会。
鹦鹉也这么去做了,他这些年看似在各大位面流浪,但实际上也是在寻找着提升能力的方法。
作为血脉侧巫师,想要提升自己,肯定需要更强的血脉。
兽神嫡血尖果虽然含有神祇之血,但它同样含有神祇之念,谁也不知道这位神祇是生是死,如果死了,那还好;如果还活着,生吞尖果大概率只会变为傀儡,就像尖人部落里那些吞吃尖果的人,看似拥有了强大的能力,可越强大就代表越接近神祇,越容易成为神祇降临的躯壳。
所以,兽神嫡血尖果他不可能服用,他要寻找其他的血脉。于是,他来到了荒蛮界。
安格尔听到这,大概了解了:“神下之血就是你的目标?”
鹦鹉眼眉低垂:“一开始,神下之血的确是我的目标,但后来……”
鹦鹉突然停住了,安格尔疑惑的看去:“后来怎么了?”
鹦鹉迟疑了许久,眼里带着犹豫,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将“双神之盘”的事说出来。
在经历了数十秒的挣扎后,他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此前,光影妖已经提到了“双神之盘”,他也无法肯定安格尔没有听到这件事,如果安格尔已经知道了双神之盘,他隐不隐瞒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还有,之前安格尔在鹦鹉那里购买商品的时候,他从头到尾对任何“血脉”相关的东西,都不感兴趣。甚至,当他拿出“海窟特的气息”这件能让血脉侧巫师全都沸腾的秘宝时,安格尔也完全不在意。
比起“海窟特的气息”,他反而更看重那件鸡肋的美食系道具:可可罗婆婆的秘仪箱。
正因为安格尔的这般对“血脉”完全不感兴趣表现,让鹦鹉决定说出来。
双神之盘,如果成了的话,是血脉侧巫师梦寐以求之物,但安格尔连“海窟特的气息”都不在意,应该也不会觊觎双神之盘才对。
思及此,鹦鹉缓缓道:“我得到的神下之血,来自于双冠之蛇瓦吉特。而瓦吉特是神域——乐蜀沙地的守护者。”
“我通过瓦吉特之血,找到了乐蜀沙地。后来在乐蜀沙地内,与某个叛神者进行了交易,获得了绿洲恒源之母赛赫梅的神血。”
换言之,鹦鹉已经得到了未知兽神的神血,以及荒蛮界的野神:绿洲恒源之母、或者说万沙母神的神血。
两种神血恰好能激活“海窟特的气息”这件秘宝。
于是,鹦鹉打算借此制作一种平衡双神之血的特殊道具:双神之盘。
借由双神之盘来服用、融合两种不同的神血。
在鹦鹉的遥想中,只要能够融合双神之盘,他就会拥有强大的神力。到时候,再去对付血之主宰,也能轻而易举。
“双神之盘。”安格尔摸着下巴,眼里带着迷惑。
他总觉得,这个双神之盘不太靠谱。一个是兽神之血,一个是野神之血,真的能做到平衡吗?
两尊神祇的世界观、神系背景、乃至于力量系别都完全不一样。
这也能调合?
而且,尖果里有兽神的意识,野神之血里就没有吗?不担心服用双神之血,而被两尊神祇盯上吗?
鹦鹉:“……海窟特的气息,能够平抚这些杂冗。”
安格尔心中还是觉得不可靠,但“海窟特的气息”是秘宝,秘宝往往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再不信,有秘宝作为媒介,他也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按捺住。
鹦鹉话锋一转:“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制作双神之盘的事,也被血之主宰知道了。”
安格尔皱眉:“你私下做的事,血之主宰怎么会知道?”
鹦鹉摇摇头:“虽然这件事是我私下做的,但是我的行踪并未隐瞒,且,我曾经的一位故友林尼,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根据光影妖的说法,是林尼将我的事情说了出去。”
但林尼到底是被光影妖抓住,还是已经被光影妖杀死,提取了记忆,鹦鹉目前也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血之主宰对他更加的渴望了。
双神之盘……不仅对鹦鹉有增益。
血之主宰如果得到了双神之盘,那更是如虎添翼。
“虽然双神之盘让血之主宰对我杀意更重,但也不是没有好处。”鹦鹉苦笑一声:“双神之盘的诞生,需要特殊空间去蕴养,而它所在特殊空间只有我知道。换言之,在血之主宰找到双神之盘前,我应该是安全的。”
到这,鹦鹉已经将自己的经历,以及他所知道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唯一安格尔还有些不明白的,便是……灾厄生灵到底是什么玩意?
鹦鹉虽然说了,但说的不清不楚,安格尔完全没听懂。
就在安格尔打算复又询问时,拉普拉斯开口道:“他所提的灾厄生灵,实际上指的是那些被称为‘灾祸’的镜鬼。”
安格尔转头看向拉普拉斯,清澈的眼神里带着疑惑。
拉普拉斯:“镜鬼说是‘鬼’,可并不是真正的‘鬼’。绝大多数的镜鬼是有形体的,甚至还拥有生理结构。”
譬如说绯灯女妖、多面异形体、混乱恶嘴、持镜小鬼、三角头铁人……这些虽然是镜鬼,但拥有实质的身体。
但不是所有的镜鬼都是实体,也有非实体的。
这种非实体的镜鬼,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纯粹的能量体,就譬如光影妖。
另一类则是某种概念的集合体。
这种概念集合体形式的镜鬼,是所有镜鬼中最为稀少的,同时,也被称为“灾祸”。
说到这时,拉普拉斯举了一个例子:“你之前和路易吉不是去过肖克的鬼屋么?”
安格尔:“是的。”为了让路易吉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乐谱,他们找到巴巴雷贡,去了肖克的鬼屋。
“你在鬼屋里,遇到了不少的镜鬼。其中有一种叫做‘光祸’的镜鬼,你应该还记得吧?”
安格尔颔首,鬼屋里的所有镜鬼中,最让安格尔感觉棘手的就是“光祸”。
光祸是典型的概念集合体镜鬼。它的概念为“与光同化”,能同化大部分的能量与物质,化为无边无际的光源。它所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存土不有。
因此,当时对付“光祸”时,安格尔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最后也只是困住了它,而非消灭它。
安格尔记得,当时路易吉在介绍光祸的时候说过:光祸是一种灾祸型的镜鬼。
想到这,安格尔似乎明白了什么。
鹦鹉此前将血之主宰称为“血祸”。
一个光祸,一个血祸。
光是从名字上,安格尔大概就能联想到了:“所以,血之主宰和光祸一样,是无形体的灾祸概念集合体镜鬼?”
拉普拉斯点点头:“我以前并没听说过血之主宰,但通过鹦鹉的描述,血之主宰应该就是这种灾祸镜鬼。”
这也是鹦鹉一直称它为“血祸”的主要原因。
它的存在,就代表了灾祸。
鹦鹉这时也点点头:“是的,血祸和光祸一样,都是灾厄生灵。如果只是初生的血祸,并不会太强,但那只血祸已经吸收了不知多少的强者血脉,其实力极其强大。”
“如果以巫师的层级来分类的话,血祸的本体至少达到二级真知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血祸,极有可能降临此地。”
说到这时,鹦鹉的表情逐渐变得郑重。
安格尔自然也知道二级真知的强悍,毕竟桑德斯导师便是货真价值的二级真知巫师。只是让安格尔有些不解的事:“血祸不是在幽暗镜域么,它能跨越界限直接降临到白日镜域?”
鹦鹉摇摇头:“血祸无法跨越界限进入白日镜域,但它的力量却能投射进来。”
提到血祸之力,安格尔立刻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玻璃球外的血网,那便是血祸之力。
血网不仅能困,还能监察,的确是一种有趣的力量,但它的强度并没有超模。至少,在安格尔看来,血网没办法带给他任何的威胁感。
如果投射到白日镜域的血祸之力,都是类似血网这种伎俩的,安格尔觉得应该不太强才对。
鹦鹉解释道:“血祸是没办法凭空投射力量的,它若是想要将力量投射到白日镜域,需要媒介作为中转。媒介能承受的量级,和投射过来的力量是成正比的。”
换言之,媒介越强,投射过来的力量就会越多。
“以往,血祸投射力量到白日镜域,都是借由光影妖作为中转的媒介。所以,它投射的力量不会超过光影妖能容纳的极限。”
光影妖的实力,用巫师界的说法,大概就是正式巫师级。
也因此,以他为媒介,血祸投射过来的力量也被限制在巫师级内。
不过,事无绝对。
如果光影妖使用特殊的辅材,布置一场仪式,来请求血祸降下力量,那血祸降临的力量在仪式的影响下,便会不断地攀升,超过光影妖本身能容纳的极限。
当然,这种投射的力量也有缺点:第一,仪式是没办法移动的;第二,仪式有持续的时间。
所以这种增幅过后的血祸之力,就算光影妖暂时得到了,也只能在固定的地方实施,且不会持续超过一刻钟。
因为限制太大,光影妖平时也不会特意布置仪式来召唤血祸之力。
“但是。”鹦鹉眼神阴翳:“今时不同往日,光影妖从我身上搜走了神下之血。他准备将神下之血,通过仪式献祭给血祸。”
神下之血作为仅次于神祇之血的强大血脉,血祸一定会有兴趣的。
所以,只要光影妖布置完仪式,血祸之力必然会降临。甚至,血祸的意识,也会随着仪式一同到来。
“到时候血祸以自己的意识,来操控降临的血祸之力,那发挥出来的效果就算不及本体,也差不太多……”
“至少也会达到真知级的程度。”
“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没办法抵御血祸之力的肆虐。”
鹦鹉虽然不知道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的实力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俩都没有晋入真知层面。
真知级和非真知级的差距,堪比天堑鸿沟。
只有真知,才能对抗真知。
非真知是没办法和真知相提并论的。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或许有一定的实力、背景,但只要不入真知,面对血祸之力还是等于白给。
所以,鹦鹉并不认为他们能够对付血祸。
也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鹦鹉才会极力的要求,让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尽快离开这里。
最好能把稻神这群猎血人忽悠来当垫背,要坑,也是坑自己的仇人。
当然,鹦鹉也不认为稻神能对付得了血祸。
但稻神并非一人,他背后还有数位来自暗血教堂的猎血人,并且还有耳司族的帮忙。这么多人一起来,就算打不赢血祸,靠着拖延战术,也能熬过仪式的持续时间。
如果稻神能和血祸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鹦鹉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渔翁得利。
当然,这些都是鹦鹉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遥想的有些太远了,暂时不用考虑。
对鹦鹉而言,现在他最关切的还是怎么应对眼下之急。
“血祸实力很强,我还是更建议你们暂时先避开。”鹦鹉抬头看了过来。
且不说这是否出自真心,就算考虑利益得失,他也不希望安格尔和拉普拉斯栽在这里。
毕竟,只有他们离开,自己被镜鬼抓住的消息才能传出去。
面对鹦鹉的劝解,安格尔并没有说话,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也不是他能决定。毕竟,他现在只是一缕意识灵光,单纯交流还行,想要影响外界是不可能的。
最终决定权还是要看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并没有思虑太久,淡淡道:“对付只能投射力量的血祸,并不难。”
鹦鹉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过来:“不难?”
怎么会不难?血祸可是真知级的存在!
拉普拉斯:“是的,并不难。”
或者说,就算血祸本体降临白日镜域,在拉普拉斯看来也不会难对付。
在鹦鹉满怀疑窦的眼神中,拉普拉斯继续道:“我现在便能说出数种对付血祸的方法。不过,对付血祸和解决眼下难题,是两码事。”
“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我可以给你三种办法。”
“第一,如伱所愿,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告诉稻神。稻神如今和耳司族人在一起,其中不乏高手,他们若是到来,想要解决眼下问题,并不难。”
鹦鹉点点头,这个方法就是他提出来的,他自然认同。
不过,这个方法顶多能让他保住性命,一旦稻神将他抓住,未来估计是很难有自由了。
“第二,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给外面晶目族的守卫。他们为了维护聚会现场的稳定,一定会来对付血祸。”
这一点,鹦鹉之前也想过,这同样是一种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的后患也很大,不管晶目族的士兵最后有没有制裁住光影妖,鹦鹉肯定是会被晶目族带走的。
到时候他一被审问,无论神下之血、还是双神之盘,都很难保得住。
不过,后患大虽大,但命起码保住了。
而且,未来也有很大概率获得自由。所以,若是权衡得失,比起将事情告诉给稻神,鹦鹉还是比较倾向于这种方法。
只是鹦鹉并没有立刻做出抉择,前面两种方法,都在鹦鹉的思虑范畴内,他很想听听拉普拉斯所说的第三种解决方法到底是什么。
在鹦鹉期待的目光中,拉普拉斯轻轻开口:“第三,由我来解决血祸与光影妖。”
鹦鹉:“???”
好半晌后,鹦鹉才从呆滞中回过神:“你能解决血祸与光影妖?”
拉普拉斯淡淡道:“可以,不过如果由我来出手的话,这已经超过了契约的范畴。所以,若是我帮你解决这里的事,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鹦鹉还在震惊拉普拉斯能同时解决血祸与光影妖,并没有仔细听拉普拉斯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回道:“什么代价?”
拉普拉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三件事?鹦鹉慢慢回过神,他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但既然拉普拉斯开了这个口,想来真的有办法对付血祸与光影妖。
思及此,鹦鹉轻声道:“哪三件事?”
拉普拉斯:“第一,双神之盘交给我。”
第一件事,便让鹦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双神之盘对他很重要,若是能融合双神之盘,他的实力能直接突破现有的壁垒,甚至强破真知。
将双神之盘交出去,毫无疑问,对鹦鹉是一件难事。
但……
鹦鹉也很清楚,之前拉普拉斯提出的三种解决方案,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保不住双神之盘。
如果拉普拉斯真的能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双神之盘交出去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前提是另外两件事不会太过分。
鹦鹉心中已有计较,静静道:“那第二件事呢?”
拉普拉斯并没有立刻说第二件事,而是看向鹦鹉:“如果今日你成功离开,你还会继续和血祸作对吗?”
“作对?”鹦鹉一愣,摇摇头:“不,这不是我和血祸作对,而是血祸不会放过我。”
就算双神之盘不在鹦鹉手中,血祸也不会放过鹦鹉。
毕竟,血祸记住的是鹦鹉的气息。
而且血祸也没有人类的利益观,它杀鹦鹉,不仅仅是因为神祇之血,还有鹦鹉本身。
在血祸的眼中,鹦鹉活着就是罪过。
所以,无论鹦鹉今日是否成功离开,无论双神之盘是否在他手中,血祸一定不会放过他,而他也会继续和血祸做斗争。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给队长、给那些曾经死去的同僚一个交代。
听到鹦鹉的回答,拉普拉斯淡淡道:“既然你没有打算退缩,那我的第二件事,便是要你每一次解决血祸制造的灾难时,都要帮我收集灾难现场的某种灵性因子。”
鹦鹉既然要消灭血祸,那他就一定要去寻找血祸所制造的灾难。
因为不解决这些灾难,就算消灭了血祸,它也能在这些灾难里重生。
所以,要彻底消灭血祸,鹦鹉必然要去寻找血祸制造的灾难,并将这些灾难全部解决掉。
而拉普拉斯的要求,便是鹦鹉解决掉灾难后,要找到灾难现场的“灵性因子”。
鹦鹉脸上带着疑惑:“什么灵性因子?怎么收集?”
别说鹦鹉,就连安格尔都很没听懂,好奇的看着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淡淡道:“灵性因子的概念,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不过你可以理解成,一种特殊的规则碎片。”
规则碎片?鹦鹉两眼还是迷蒙的。
拉普拉斯:“血祸之所以能够从自己制造的灾难中重生,就是因为灾难现场留有这种规则碎片。”
换一种说法,也可以理解成:灾难之所以能持之不断,也是因为规则碎片的影响。
鹦鹉虽然还是不懂,但大致明白拉普拉斯的意思了:“这种灵性因子我该如何收集?”
拉普拉斯:“我会给你一件道具,到时候你带着它,自然就知道该如何收集了。”
鹦鹉想了想,没有询问拉普拉斯收集这些灵性因子是做什么,而是继续道:“那第三件事呢?”
第一件事,鹦鹉勉强能答应。
第二件事,只是在行动时多带一件道具罢了,对鹦鹉没啥影响,他自然能答应。
如果第三件事能像第二件事这般轻松,鹦鹉还真的偏向让拉普拉斯来解决眼前麻烦。当然,前提是拉普拉斯真的如她所说那般,能解决血祸与光影妖。
拉普拉斯并没有说第三件事是什么,而是通过私聊的方式,与安格尔传音道:“第三件事交给你吧。”
安格尔一脸狐疑的看向拉普拉斯:“……交给我???”
拉普拉斯点点头,继续传音:“我原本就只想了两件事,第三件事并没有考虑,所以交给你了。”
换言之,拉普拉斯这是给安格尔某了一个福利。
只是,安格尔想了想道:“我目前也没有任何所求。”
拉普拉斯一听,也不在意,转头便对鹦鹉道:“第三件事我还没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
鹦鹉:“……”这能行?
鹦鹉一脸为难,如果第三个要求是明码标价的,他并不介意。可现在却是一张未知的空头支票,谁知道最后拉普拉斯填上去的数字,是天价还是廉价?
如果拉普拉斯让他所办之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甚至可能因此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这可不划算。
拉普拉斯似乎也想到了刚才回答的不太严谨,又解释了一句:“……放心,不会比第二件事难,也不会刻意为难你。”
听到拉普拉斯这么说,鹦鹉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缓一些。
单纯从拉普拉斯提出的三个要求,不对,是两个要求来看。鹦鹉毫无疑问,是偏向拉普拉斯的。
因为拉普拉斯起码不会囚禁他,不会让他丧失自由。
所以,让拉普拉斯帮忙解决血祸与光影妖,绝对是最合适的。
但……以拉普拉斯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她真的能解决血祸吗?
想到这,鹦鹉缓缓道:“我能知道,你要如何解决血祸与光影妖吗?”
鹦鹉问的虽然解决方案,但在场之人都不笨,都能听出来他是在怀疑拉普拉斯的实力。
拉普拉斯对此也不恼,别人未知全貌,会有所疑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而且,鹦鹉直接问出来,比起那些暗地里嘀咕揣测,要好很多。
看着一脸紧张的鹦鹉,拉普拉斯淡淡道:“解决方法等‘帮手’到了,你就知道了。”
鹦鹉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摇人?”
拉普拉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拉普拉斯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直接从银森空间找人来帮忙即可。
深究起来,这也不算是“摇人”,毕竟银森空间的各种能量分身,都是源于她自己。
不过,拉普拉斯也懒得解释,而且说出“摇人”的时候,鹦鹉的情绪明显有上扬趋势。这也说明一件事,鹦鹉还是不太信她的实力,他更信拉普拉斯有强大的背景。
而拉普拉斯“摇人”,在鹦鹉看来,就是从自己“强大的背景”中,找到能针对血祸的帮手。
这肯定比拉普拉斯自己去对付,要靠谱很多。
拉普拉斯能猜到鹦鹉的想法,但她并没有太在意。鹦鹉于她而言,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外人,没必要强行纠正他的观念。
就让鹦鹉误会吧,如果这种误会能让他更信赖拉普拉斯的能力,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在这场“交易”之中,只需要看结果就行,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
鹦鹉经过了“深思熟虑”,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拉普拉斯来处理这件事。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鹦鹉看向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什么都不需要做,在外面等待即可。”
话毕,拉普拉斯轻轻一拂手,鹦鹉便感觉自己化为了无数的灵光,且身体开始慢慢下坠,坠落到一座巨大的镜面中。
等鹦鹉彻底的穿过镜子,回过神后,才发现他的意识已经回归到了肉身。
他依旧在玻璃球内,外面是密密麻麻宛如蛛丝盘结的血祸之网。
拉普拉斯和安格尔的身影,则已经消失不见。
若非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之前在“意识虚空”里的画面,他大概会以为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鹦鹉试探的叫了一下:“有人在吗?”
他这是想要看看安格尔和拉普拉斯是否在旁边,但他又不敢直呼名字,毕竟血祸之网也有“监视”的功能。
周围一片宁静,没有任何人出声,只有外面的血祸之网发出窸窣的摩擦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力。
鹦鹉叹了一口气,躺倒在地,一副颓丧的模样。
从他的表情上看,似乎,已经绝望了。
但鹦鹉内心却是完全相反,他刚才的询问,的确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但他“看”到了……答案。
字面意思的“看”。
外面血祸之网的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个闪烁着淡淡银光的镜子。
血祸之网对这面镜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没有看到。
但鹦鹉看到了。
而且,鹦鹉很确定的是,这面镜子和之前他从意识虚空坠落时穿越的镜子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镜面背后大概率就是之前的意识虚空,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就在镜面背后。
他们没有回答他,却用这种方式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等待即可。
……
另一边,布满浮盈光点的意识虚空中。
拉普拉斯正闭着眼,无数的灵性之光从她的眉心涌了出来,宛如一条发光的星空河流,不断地蜿蜒着、奔腾着,涌向意识虚空的未知深处。
安格尔知道,拉普拉斯此时正在联络银森空间的人。
就是不知道,拉普拉斯会让谁来处理这边的事?是元素分身、凝太分身还是其他?
在安格尔思忖间,拉普拉斯睁开了双眼。
“我已经联系上了,她们很快就会顺着我留下的意识河流而来。”
所谓的意识河流,便是之前那从拉普拉斯眉心衍生出来的“发光星河”,这类似于一个坐标,可以让银森空间的分身,借此顺流而来。
“她们?”安格尔:“你不止叫了一个?”
拉普拉斯点点头:“她们自己想来的,反正对她们而言,闲着也是闲着。”
安格尔回想了一下之前在银森空间的见闻,那一群各色皮肤的“拉普拉斯”,生活似乎的确很单调,除了开茶话会也没其他事做,连他进去都会被“围观”,也难怪会无聊了。
既然不止一个人来,那想要解决那头光影妖,以及血祸之力,那想来就更简单。
安格尔本来还存在的一丝担忧,此时也彻底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她们的到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安格尔的目光频频看向拉普拉斯,拉普拉斯在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
安格尔挠挠鬓角:“我就是有一点好奇。”
拉普拉斯看向安格尔,等待他的下文。
安格尔:“你为什么突然决定亲自救下鹦鹉?是因为那双神之盘吗?”
纵然光影妖是通过模仿“路易吉”来骗鹦鹉的,这也导致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不得不前来救场;可救场不代表要亲自去拯救。
就像之前拉普拉斯的提议,将这件事告诉给晶目族的守卫,他们也一样能处理,并且救下鹦鹉。
做到这一点,他们其实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何必亲自去救呢?
最重要的是,还是拉普拉斯主动提出去救鹦鹉。在安格尔人看来,这种情况,必然是拉普拉斯对鹦鹉有所求。
而鹦鹉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大概就是双神之盘了。
拉普拉斯是看上了双神之盘?
安格尔摩挲着下巴,双神之盘在他看来,问题太多。虽然是神祇相关,但神祇相关并不代表有益。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神祇之念,对于九成九的超凡者而言,都是毒药。
就像安格尔手中还有魔神嫡系的躯壳,他到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仅是因为他实力不足,还有他担心里面还存在他所不了解的未知隐患。
所以,安格尔听到了双神之盘的时候,并没有生出贪念,反倒是更偏向敬而远之。
安格尔暗暗揣测的时候,拉普拉斯开口道:“双神之盘,算是一个原因。我打算完善我的神血分身,这需要解析双神之盘里两种神血的结构。”
“神血分身?”安格尔似乎有点印象:“是那个“查漏补缺的严谨之神”?”
安格尔犹记得,拉普拉斯说过,银森空间里的神血分身来自于一个遥远位面,那里的神和其他地方的神不一样,他们所供奉的神,考虑的更多是实用主义。
神血分身就是其中的“查漏补缺的严谨之神”。
拉普拉斯点点头:“是的。”
安格尔大概明白了,只是还是不解:“不同神系,也能互补?”
拉普拉斯:“一般来说,是不能互补的。不过,我的神血分身有些不一样,她对信仰之力有些研究。”
“信仰之力?”安格尔:“我记得,无论是野神、兽神好像都不是走信仰的路子吧?”
南域有很多话本,里面涉及到信仰的,总会与神明扯上关系。
这既对,也不对。
信仰之力是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就安格尔的理解的话,大概类似于“空中楼阁”,看上去美好强大,但很空泛且冗杂。
毕竟,根基来自于信徒,而不是伟力归于自身。
很多反抗宗教的话本里也写过类似的桥段,要毁掉一个宗教,那就要毁掉他们的信仰。没了信仰之力的神祇,实力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这么写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其实总体脉络是对的:纯粹的信仰神祇,一旦没了信仰来源,会迅速的变弱。
信仰之力实在是太缥缈虚幻,只有那些能量体系不完全,极为弱小的世界,才会有类似的信仰神祇。
真正追求伟岸的神祇,基本不是靠信仰而生的。
譬如安格尔所了解的周围世界的神祇,没有一个是依赖信仰之力的。
在祂们看来,信仰只是把控人心的手段,伟力才是真实的威慑。
而这,也的确是一种真理。
拉普拉斯:“你说的没错,不过,兽神和野神虽然不走信仰的路子,但祂们也有运用信仰的手段。”
“神血分身解析的就是这些手段。”
简单来说,对于这些神祇而言,信仰之力祂们虽然不用来丰盈自身,也不纳为核心力量,但毕竟占着坑位,还是会研究开发一下信仰之力。
就类似于手拿着工具,起码要研究一下他们的用途吧。
不同的神祇,对信仰之力的开发方向也是不同的。
有些神祇的信仰之力开发是很妙的。
就像是深渊的魔神,信仰之力被祂们开发成一种“跨越空时距的通讯媒介”。祂们会利用信仰之力,向无远弗届的世界传播自己的真名。
这也是为何,很多身在南域的信徒,可以接收到深渊魔神的信息。靠的就是信仰之力这种通讯网。
野神和兽神,肯定也会去开发信仰之力的使用方法。
安格尔此时也算是明白了。
拉普拉斯的神血分身,需要的就是这种开发方法,而非信仰之力本身。
拉普拉斯:“双神之盘算是原因之一,但我决定帮鹦鹉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血祸。”
安格尔思绪一转,脱口说道:“是那灵性因子?”
拉普拉斯点点头:“没错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规则碎片都是极其有用的。”
拉普拉斯特意强调了“对你”,意味着这对安格尔而言也有用,只是安格尔不解,规则碎片到底有什么用?
拉普拉斯:“你还记得,之前不落王城的神条准则吗?”
安格尔回忆了一下,点点头:“不落王城有十八条法令、六大禁行以及三大神谕。”
如果想要移民不落王城,或者去往不落王城,最好要遵守他们的神条法则,尤其是其中的“六大禁行”,一旦触犯,后果极其严重。
拉普拉斯:“六大禁行,代表了六种在不落王城不能触犯的规则。而这种规则的源头,其实就来自于……鬼蜮。”
这一点,此前拉普拉斯曾提到过,如今再次说起,显然是另有意涵。
安格尔思虑片刻,疑道:“莫非六大禁行的来源就是规则碎片?”
拉普拉斯点点头,又摇摇头:“规则碎片的确是不落王城六大禁行的源头,但单一的规则碎片可不行,需要大量的规则碎片才能构成一个成行的规则。”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拼图。
将规则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规则条款,这才能让规则条款在一定范围内生效。
这也是为何,拉普拉斯会让鹦鹉去收集规则碎片。
当鹦鹉收集完所有的规则碎片,再把血祸本体一收拾,就能形成一条新的规则图谱。
可以说,拉普拉斯就是准备从血祸手中掠夺这张规则图谱。
“这种规则,虽然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起作用,且它的上限还很低,达不到法则的地步;但如果将它当成一种定点守护,却是很有用的。”
“就譬如说,给心脏空间赋予一条门槛新规,让其他人看不到心脏空间,或者进不去心脏空间。”
这不就成为了保护心脏空间的一种方法了么?
当然,这只是举例,心脏空间本身并不大需要防护,毕竟它可是防御特性拉满……
不过,未来如果有其他人进入心脏空间,倒是可以在心脏空间设定一些特殊的规则。
前提是,他们能得到规则图谱。
当然,拉普拉斯想要得到规则图谱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研究它和法则的共通性。
想要成为传奇生灵,最重要的就是掌握法则萌芽。
规则图谱所诞生的特殊规则,和法则虽然不一样,但都源自于镜域最底层的运行逻辑。
只要能找到它们之间的共通点,或许能对自己迈入传奇,有所助益。
拉普拉斯都说到这了,安格尔也算是明白了她为何要主动帮助鹦鹉。
毕竟,与自己的晋升有关,哪怕拉普拉斯并不觉但规则图谱能一定帮她突破瓶颈,但渺茫的希望也是一种希望。
漆黑的大厅里,一道身影站在正中心。
在大厅中心的顶部,有一个晶石制造的光源,只是它所散发的光被周围的黑暗压制无法衍散,而是呈一束光往下投映。
就像是舞台剧上,重要角色所尊享的头灯般。
而此时此刻,这束“头灯”,恰好就照在那人形身影上,为他披上了一层薄薄金边。
他仿佛就是这座黑暗大厅中,唯一的主角。
通过光源的照耀,能能看清这道身影的真容,正是……路易吉。
或者说,光影妖所模拟的路易吉。
此时,光影妖闭着眼,不知在做什么,看上去仿佛在享受着这黑暗中唯一的荣光。
在光影妖的周围,能听到汩汩的液体流动声。
透过微亮的光雾,能隐约看到以光影妖为中心,周围的地面画满了诡异的符号,这些符号全都连接在一起,里面流动着黑红色的鲜血。
之前听到的汩汩声,正是这些鲜血在符文中流窜。
这些流动的血液,从表面上去观察,完全无法确认其动能源头在何处,仿佛这些血液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主动流淌着。
无数的血色符号汇聚成图,无数的血图凝聚成了血阵。
但它和魔能阵又有些不一样,更像是那些原始部落布置的血腥萨满阵图。
而这种特殊的血阵,实际上是一种召唤仪式。
其召唤的对象,正是本体位于幽暗镜域的血祸!
未知的血阵不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光影妖身周的光雾开始慢慢浮动,仿佛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通道,插破光雾,蔓延至未知的虚空。
也就是在这时,光影妖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漆黑,无论是瞳仁还是眼白,此时全都变的黑暗幽深。
在光影妖的视界里,周围不再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而是突然变得“热闹”与“喧哗”起来,五颜六色的光团从血阵之中冒出来。
只是这些绚彩的颜色极其诡异与刺目:白的愈发惨白,如破碎的脑浆在冒着咕嘟嘟的热泡;红的愈发猩红,就像是脑浆中布满的狰狞血丝;黄色也同样让人不适,单单看着颜色就仿佛闻到了呕吐物的恶臭……
任何人看到这些不断扭曲蠕动的颜色,都会有种在凌迟着自己精神意志的错觉。
唯有光影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反而一边哼着诡异的小调,一边伸出长有黑色指甲的手,慢慢的拨动这些凄惨的彩色光团。
是的,他直接用手指便能将彩色光团、光雾乃至于光斑,一一拨开。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惊讶到眼睛瞪得滚圆。
但如果是拉普拉斯在这,看到光影妖的操作,不会有任何惊讶,因为他是“光影”妖,本身就是特殊的光所化,拨弄这些彩光就如人类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是刻入他本能的能力。
不断有彩光从地面血阵中飘起,这些彩光又汇聚到光影妖身周,被他惬意的拨弄着。
一边拨弄,一边还会拈起彩光和其他彩光融合。
最后融合成更加绚烂的光团。
看上去就像是在玩泡泡光团的过家家。
但实际上,光影妖并不是在玩耍,而是在将这些彩光编织成一个能容纳血之主宰的躯壳。
光影妖抬眼看向虚空,一条肉眼无法看见的通道,正从未知深幽中,传送着血红色的能量。
这些能量,便是血祸之力。
只是如今的血祸之力,因为没有承载的容器,只能在他的头顶徘徊,形成一片浮荡的“血”海。
而光影妖要做的,就是编织躯壳,将“血海”之中的血祸之力纳入躯壳中。
就类似于先造一个瓶子,一边造一边给瓶子装水,等到瓶满水满便是结束的时候。
瓶子代表的就是“彩光编织的躯壳”,而瓶子里的水代表的则是“血祸之力”。
光影妖不断地用彩光缝制着血之主宰的暂临躯壳,他的眼神带着恭敬,恭敬中又有几分痴迷。
对他而言,给自己的“神”制造躯壳,是最无上尊崇的事。
他无比享受此时此刻的安宁,仿佛这便是他存在的意义。
很快,躯壳的“底子”便做好了,类似于瓶子的瓶底做好。换言之,现在可以往躯壳里灌入血祸之力了。
血海中蔓延出一条无形的“管道”插入躯壳,血祸之力开始往里不断地灌注。只是,血祸之力的灌入速度并不快,毕竟只是瓶底,还没有制造出瓶身。
不过,随着血祸之力进入彩光躯壳中,身体纵然还没铸成,血祸的声音却是跨越了界限,已经传入了光影妖的耳中。
“我闻到了鲜血的美味……”低沉的声音,从血祸之力中传出。
光影妖听到主宰的声音,表情变得更加恭敬,一边继续编织躯壳,一边说道:“尊敬的主人,我召唤您的到来,正是为了将最上等的鲜血奉献给您。”
光影妖说着,将装着神下之血的瓶子拿了出来。
下一秒,神下之血的瓶子便被血祸夺了过去,在彩色光团面前沉沉浮浮。
“有野神的气味,这是……神下之血。”血祸之力不断地翻涌着,这也代表着血祸对神下之血表现出了无比的期待。
这可是少见的鲜血,尤其是在镜域,这是它以往从未品尝过的优质鲜血。
怎能让它不激动?
只是,血祸也有些不满,瓶子里的神下之血呈现凝固的沙状,这明显是被血脉侧巫师加了密。
若是不知道解密的手段,是没办法让神下之血恢复原本的荣光。
光影妖似乎也感知到了血祸的不满,连忙解释道:“尊敬的主人,神下之血如果贸然解密,很有可能让血脉中的能量流逝。请主人放心,我已经将封印神下之血的巫师,一并抓住。”
血祸稍微感知了一下,便感知到外面血网内被关押的鹦鹉。
对于鹦鹉这个曾经玷污过嫡血尖果的人类,血祸再熟悉不过了。
这次,光影妖能抓住鹦鹉,还从他手中获得神下之血,这让血祸十分满意。
面对光影妖的恭维,血祸自然不会太多苛责。
只是……
“神下之血固然不错,但他手中的兽神嫡血尖果,这才是重中之重!”血祸:“所以……嫡血尖果呢?”
光影妖解释道:“我之前已经盘问过了,嫡血尖果中的兽神之血,已经被他提取出来了。”
光影妖说到这时,明显感觉周围变得阴冷了很多。
毕竟,在血祸看来,尖果是最为稳定的状态,一旦里面的兽神之血被提取出来,极有可能导致兽神之血出现结构失衡,导致能量的流失。
血祸向来是将嫡血尖果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发现嫡血尖果的能量流失,自然会感觉肉疼。
光影妖也知道血祸的想法,语速加快,迅速的解释道:“主人不用担心,我审问过他的同伴,发现鹦鹉拥有特殊的秘宝‘海窟特的气息’,鹦鹉提取了兽神之血后,第一时间就用秘宝恒定。”
感知到周围的阴冷逐渐消散,光影妖又道:“而且,我还确定了一件事。”
“鹦鹉不仅得到了兽神之血,还在荒蛮界得到了野神绿洲恒源之母赛赫梅的鲜血。”光影妖:“两种神祇之血被他制作成了双神之盘……”
光影妖将自己得到的情报,一一的告诉给了血祸。
血祸听后,虽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从那翻涌如潮的血祸之力就可以看出,它的内心绝对是激动不已的!
一次性得到两种神祇之血,而且还是被“处理”好的双神之盘,血祸自然很高兴。
对光影妖这个得力干将,也顺眼许多。
如果光影妖编织躯壳的速度能再快一点,血祸会更开心,毕竟,它已经饥渴难耐了……
面对血祸的催促,光影妖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好半晌后才低声呐呐道:“主人,您的躯壳我已经编织好了……”
而且,已经编织好有一段时间了。
“编织好了?怎么可能?”血祸有些惊讶:“那为何我投射过来的力量,只达到了不到五成?”
按理说,光影妖编织的躯壳,能容纳它投射而来的所有力量才对,可现在居然连一半都还不到?
光影妖也发现了异常,只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检查了好半晌,光影妖发现了问题所在……
是传输血祸之力的“虚空管道”,似乎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血祸之力还是在源源不断的从管道里传入进来,只是血祸之力的传输速度似乎比一开始要慢了一些。
光影妖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可能是仪轨使用的鲜血等级不够……我是在皮鲁修手中购买的血包,该死的奸商,卖给我的可能是伪劣的血包。”
光影妖话音刚落,血祸却是道:“不对,不是仪轨的问题。”
不是仪轨问题?那会是什么?
光影妖一脸懵逼时,血祸突然发出一声厉喝:“谁?谁在捣鬼,给我出来!”
有人捣乱?光影妖疑惑的往四周打量,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而血祸厉喝之后,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一片宁静,除了汩汩流动的鲜血声,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
哪怕风声都没有。
血祸的叫嚣,就像只是在对着黑暗虚张声势。
光影妖心中更加迷惑了,甚至他还用血网看了看玻璃球里的鹦鹉,生怕是他那边出了问题。但鹦鹉并没有异常,瘫在玻璃球内一脸的生无可恋。
“主人,发生了什么?”光影妖最终还是将疑问问了出来。
血祸没有吭声,它能感觉到自己投射而来的能量,被某种力量给截流了……这绝对不是仪轨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捣乱。
但它也无法确认到底是谁在作怪。
毕竟它的力量一大半还停留在虚空管道中,没有进入这具躯壳内。
除非,现在消耗一部分躯壳里的力量,去感应周围的虚空。
可躯壳里的血祸之力,用一点就少一点,现在消耗并不太值得……也因此,血祸之前想用厉喝将对方诈出来。
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并不吃诈唬的这一套。
既然如此,血祸也不再去考虑值得不值得。
直接操控身周翻腾的血祸之力,朝着那未知的虚空狠狠打去!
伴随着大量血祸之力的奔袭,虚空管道附近终于出现了一波异常的能量反应。
光影妖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瞬间操控着周围的彩色光团,向着那道异常点打去。
泛滥的色彩,伴随着血祸之力的奔涌,将周围的黑暗虚空,映照的宛如白日。周围所有的细微异常,都被迫显现出了真身。
与此同时,此前隐藏在虚空管道附近的身影,也暴露出了真容。
在血祸眼中,这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她浑身几近透明,只是能隐约看到透明中有蓝绿色的光点晃动。单看那透明的感觉,就像是某种水母。
她的头发也是半透明的,长到能拖到地面。
唯一能看清颜色的,是她的双眼,一只眼如深蓝的大海,另一只眼则如碧波荡漾的翡翠。
这是一个异瞳的少女。
“你是谁?是你在破坏我的能量传输?”血祸所化的躯壳,慢慢变成一团彩光,漂浮到半空。
异瞳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了血祸一眼,身影再次变得透明。
似乎打算重新消弭在了黑暗中。
血祸见状,连忙再次激起血祸之力,向着异瞳少女打去。
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打中异瞳少女,而是被另一个“人影”挡住了。
而这个人,同样是个异瞳少女,面容也和之前那半透明人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有颜色,她穿着纯白的长裙,头发也变成了白色,异瞳也是一白一金。
除了颜色不同,其他的就如模子一般刻出来。
两个异瞳少女,一前一后的现身。
半透明的异瞳少女已经再次隐匿,而纯白少女则站在虚空之中,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光影妖与血祸。
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像是平静的死水。
这反而衬托的她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正俯瞰着大地上卑微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