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拉普拉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安格尔和神血分身同时看了过去。
“血祸本体已经确定了？银白之壁附近有神秘波动？”神血分身直盯盯的看着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点点头。
神血分身眉头微皱：“是所有已知的银白之壁附近都存在神秘波动，还是说，有且只有一个有神秘波动？”
如果只知道一个银白之壁附近有神秘波动，依旧没办法确认它与厄难木偶有关。顶多提升一点相关概率。
可如果幽暗镜域已发现的所有银白之壁附近都有神秘波动。
那基本就没得跑了，银白之壁一定就是厄难木偶所制造的禁闭空间灾难。
正因此，神血分身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面对神血分身的询问，拉普拉斯轻声道：“不是一个，是他们已发现的所有银白之壁，都存在神秘波动。”
神血分身瞳孔猛地一缩。
所有……所有……
神血分身低声喃喃几句，抬起头：“这么说来，银白之壁真的就是禁闭空间？”
拉普拉斯看了眼安格尔，有看着神血分身，轻轻点点头：“如无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了。”
其实，拉普拉斯也很惊讶血祸会给出这个答案。
在她想来，血祸那边传来的线报，顶多涉及一个银白之壁。
但没想到的是，血祸很笃定的说，目前出现的所有银白之壁附近都有神秘波动。
这让拉普拉斯都感到惊讶，还特地让凝太分身向血祸本体进行了确认。
血祸给出的回答是：“如今的银白之壁，虽然没有镜鬼敢去，但当初银白之壁灾难爆发时，附近的区域是有镜鬼出没的。”
血祸的话，说的很绕，翻译过来其实就一句话：神秘之力的气息太过特殊，不会辨别错误。
一般来说，使用神秘之物后逸散的气息，哪怕上千里都不会有太大的衰减。
当初，安格尔在旧土大陆时，使用梦海螺，结果被远在数千里外的修伊斯感知到，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何，安格尔特意炼制几何空间，就是为了压制神秘气息的逸散。
幽暗镜域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在银白之壁诞生的那一刻，周围不见得有镜鬼徘徊。
但银白之壁会散发神秘气息，一旦这种气息扩散出去，必然会被附近区域徘徊的镜鬼捕捉到。
血祸本体也只需要询问这些镜鬼，就能反推银白之壁是否在神秘波动了。
而血祸从那些镜鬼口中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
无论是哪一个银白之壁附近，都存在相似的神秘波动。
从这也可以确定了，银白之壁便是神秘波动的源头。
换言之，银白之壁基本已经敲定，就是厄难木偶所制造的禁闭空间！
……
神血分身失神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慢慢恢复明亮，她轻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还是直觉战胜了逻辑。”
神血分身看向安格尔：“你的祝福，等会我布置好仪式后，会亲自为你敬启。”
仪式？敬启？安格尔表情有些讶异，这么繁琐么？
之前不是说口头的祝福么，口头祝福需要如此隆重？
安格尔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选择在这时寻问，因为拉普拉斯那边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神血分身话音刚落，拉普拉斯便道：“如今，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银白之壁就是禁闭空间。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圈定厄难木偶的大致范围，借此来推测她可能何时进入白日镜域，以及进入白日镜域的大致坐标。”
安格尔：“……啊？”
拉普拉斯看向安格尔：“有疑问吗？”
“有。”安格尔点头如捣蒜：“通过圈定厄难木偶的坐标，来确定她何时进入白日镜域？你确定，这是能推测出来吗？”
拉普拉斯淡淡道：“肯定无法找到准确的答案，但至少能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听到拉普拉斯的回答，安格尔依旧是懵逼的。
他还是没办法想象拉普拉斯口中的‘推测’是怎么做的。
毕竟厄难木偶的行动轨迹是随机的，随机意味着变量的增加。每一次的变量，所产生的冗余，会改变无数的命运分支。
这意味着，想要用推算的方法去寻找既定规律，大概率只会被冗余所淹没。
除非运气极好，或者有其他论外手段的干涉。
但论外手段的话……安格尔能想到的就是预言、占星一类的，可厄难木偶是神秘之灵，不会受到命运的干扰。
所以，预言是没办法用在这里的。
安格尔百思不得其解，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如何圈定厄难木偶的坐标？”
拉普拉斯很了解安格尔在，知道他现在肯定满腹疑惑，主动解释道：“虽然厄难木偶的每一次跃迁，都是随机的。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便是……来白日镜域。”
“只要确定了这一点，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一个反推了。”
厄难木偶休莉法在幽暗镜域，无论怎么跃迁、传送，无论制造多少个银白之壁，她的目的地一定是：进入白日镜域。
以当前厄难木偶的表现来看，她的底层逻辑是混乱的，除了完成“目标”外，并没有其他的运行逻辑去支撑她的行为。
换言之，厄难木偶想要进入白日镜域，不大可能走正常的路线。
因为正常的路线，一定是需要正向逻辑的。
而正常路线是有自我认知、拥有灵智的存在，才会去走那繁琐的流程，借着特殊的传送通道，进入白日镜域。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可以把正常路线理解成公交车，想要搭上公交车，需要排队、买票、乘车、等待抵达目的地，再下车。
正常人肯定可以顺畅的完成这一整个购票流程。
但厄难木偶能完成排队买票的动作吗？不太可能。
就算硬上公交车，没票，车也动不了啊。
所以，厄难木偶大概率是不会走正常路线前往白日镜域的。
既然不走正常路线，那她会走哪条路？
毫无疑问——强闯。
如何强闯？
寻找的界域节点，或者用更形象的描述：寻找空间薄弱点。
只要找到空间薄弱点，以厄难木偶的跃迁能力，轻轻松松就能跨越界域，从幽暗镜域跃升到白日镜域。
确定这一点后，那么如今已知的既定条件就有两个了：其一，厄难木偶不日后会进入白日镜域；其二，厄难木偶会从幽暗镜域的空间薄弱点，进入白日镜域。
“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到了一组银白之壁的坐标。”拉普拉斯：“那我们就可以以这几个坐标为圆心，向外扩散，寻找所有可能存在的空间薄弱点。”
“以此来圈定厄难木偶可能会出现的位置。”
“只要知道了厄难木偶的动向，那么后续很多的推算都能成型了。”
拉普拉斯的解释很细致，安格尔也听懂了。
简单来说就是，厄难木偶的行动轨迹虽然是随机的，但它的目的地是明确的，借着这个明确的条件，再回过头来大致的框定厄难木偶的动向。
不过这个所谓的“框定”，范围会极大。
安格尔很怀疑，血祸本体真的会配合凝太分身去做这件事吗？
就安格尔听来，想要完成这场框定，不仅费时还很费力，还需要做极为精细的测绘。以血祸的灵智，或许能理解，但它可以做到如此精细的操作吗？
最重要的是，就算血祸很看重光影妖，单单以光影妖作为要挟条件，血祸会同意配合吗？
在安格尔看来……很难。
实际上，也的确如安格尔所料。
拉普拉斯：“血祸本体没有同意帮忙。”
按照血祸本体的说法：就算你们当场把光影妖给杀了，它也不会配合去做这些事。
此前，血祸本体愿意帮忙去查探银白之壁是否有神秘波动，是因为它有“线人”，只要线人传话就能完成这个任务。
可现在，凝太分身提出的“框定”，没办法交给手下去做。因为……灵智不够。
而血祸自己去做呢，那太耗费时间，且幽暗镜域本身也存在很多血祸都没办法理解的危险，它贸然行动，很可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哪怕凝太分身晓以大义，明确告诉血祸，银白之壁是足以颠覆幽暗镜域的灾难，血祸也依旧不同意。
它不信银白之壁的灾难会有那么恐怖。
而凝太分身也没办法去证明银白之壁的恐怖，因为血祸身处信息茧房，还对外界所有信息高度不信任，更是隔着一个界域，两边没办法沟通。
安格尔：“所以就没辙了？”
拉普拉斯摇摇头：“不，还有办法。”
这都还有办法？安格尔一脸不可置信：“什么办法？”
拉普拉斯：“血祸本体不愿意帮忙，是因为这件事对它来说，劳神且费力。可如果，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来办，而血祸只负责通过仪式，传递两边情报的话，它是愿意的。”
安格尔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让分身进入幽暗镜域？”
“不。”拉普拉斯：“我并不需要派任何分身进入，因为，幽暗镜域本身就有白日镜域的人。”
拉普拉斯眼神闪烁，注视着安格尔。
幽暗镜域有人？
安格尔思忖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力塔的祖母——希露妲？”
安格尔犹记得此前格莱普尼尔提及过，希露妲去了幽暗镜域。
希露妲本身是晶目族的长老，而且还是格莱普尼尔的闺蜜。如果能找到她的话，那完全可以让她来帮忙框定与测绘。
最重要的是，希露妲是纯粹的水晶构成，没有血脉之忧，血祸的规则能力对她也起不了作用。
安格尔以为自己猜对的，但拉普拉斯却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凝太分身的确让血祸的线人帮忙寻找希露妲，但寻找希露妲更多的原因是要找到她，而不是让她帮忙。”
毕竟，希露妲的实力并不强，在幽暗镜域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很有可能丧命。
拉普拉斯：“希露妲顶多算是备选，真正去做这件事的人，还有其他。”
安格尔：“其他？幽暗镜域还有其他人？”
拉普拉斯点点头：“根据埃亚的说法，有一位研究规则之力的龙鸦婆婆，常年位于幽暗镜域。”
“以前，想要联系这位龙鸦婆婆，只能等对方返回百龙神国后，才能联系。”
“但如果血祸所准备的仪式，能够跨界域进行沟通，那埃亚就能藉此联系龙鸦婆婆，让对方来帮忙。”
而且，龙鸦婆婆的实力非常强大，肉身更是恐怖至极。
血祸的血脉规则是压不住龙鸦婆婆的。
所以，龙鸦婆婆来完成这件事，比希露妲要好太多。
安格尔大概明白了，不过……
“血祸会同意吗？”
拉普拉斯点点头：“它已经同意了。”
见安格尔露出惊疑的表情，拉普拉斯解释道：“想要跨界域的沟通，那便需要持续的维持当前的仪式。”
“而这个仪式，所需要的耗费极大，虚空王鳄的血脉也顶多维持几分钟。”
“所以，想要双方沟通的话，需要准备的血脉数量非常的多。而且，这些血脉都必须达到一定的高度。”
说到这，安格尔已经明白了。
血祸只需要负责维持仪式，就能不断地吸纳各种血脉的情报信息，这不就是凭空伸手捡天上落下来的大饼么。
血祸都不需要付出太大，就能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怎能不愿意？
至于说……联系上龙鸦婆婆后，会不会被龙鸦婆婆威胁？
血祸也完全不担心，再威胁又怎么？就算龙鸦婆婆把它给杀死了，它也可以在其他灾祸现场复生。
所以，血祸完全是高枕无忧就能收获大量的血祸，何乐而不为？
而埃亚等一众首脑，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血脉，用血脉换取“白日镜域未来的安宁”，它们怎能不愿意？
格莱普尼尔也可以借此机会，寻找到失散的闺蜜希露妲。
各方都满意，皆大欢喜。
当然，这件事上也不是纯圆满，也有受害者。
鹦鹉，就是受害者。
血祸吸收大量血脉，它的能力必然会提高。鹦鹉未来想要对付血祸，那难度可就和现在不一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鹦鹉如果算受害者的话，那让鹦鹉收集灵性因子的拉普拉斯，也算是受害者。
而拉普拉斯和安格尔如今算是利益共同体。
拉普拉斯的利益受损，对安格尔而言也不是好事。
安格尔寻思着……或许，下次和鹦鹉见面的时候，该想办法提升一下他的战斗力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外界的变化极大。
根据拉普拉斯的说法，奥秘书龙已经派手下的镜龙，去接手仪式的事了。
而接凝太分身班的人，正是茉莉安女士。
茉莉安和龙鸦婆婆是同族，而且还是关系极近的亲族，由她去和龙鸦婆婆交涉绝对是最好的。
而且，茉莉安作为龙鸦一族的领头人，她的血脉层级极高，绝对不会受制于血祸的规则能力。
所以，埃亚将接手血祸仪式的人交给她，是最合适的选择。
茉莉安抵达血祸仪式后，轻轻松松就压制住了血祸，并且在了解情况后，开始对血祸仪式周围……乃至整个摆摊区，进行了大清场。
有晶目族卫兵的配合，很快，以当下摆摊区为中心，就建立起了一个防御区。
有防御区的阻拦，可以避免外人误入其中，被血祸吸收了血脉。
茉莉安这边进入了状态，拉普拉斯的那一众能量分身自然也功成身退，返回了银森空间。
不过，其他分身都回来了，但凝太分身却被拉普拉斯留在了血祸仪式附近。
凝太分身留下的作用就是：及时掌握最新的情报动态。
毕竟，如今的血祸仪式已经成了水晶城内，除了主聚会场外的第二个焦点。
各族在知道厄难木偶的情报后，都很清楚，血祸仪式那跨越界域的传话，拥有的价值无限，也是他们此后获取厄难木偶情报的唯一渠道。
正因此，拉普拉斯很明白，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整个白日镜域，她都要把控好这唯一渠道。
所以，凝太分身留下是必然的抉择。
……
等到拉普拉斯的一众能量分身返回银森空间后，血祸仪式那边的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之后，就是等待幽暗镜域的情报了。
也是在这时，坐在对面的神血分身抬起头，看向安格尔：“既然你的直觉对了，那愿赌服输。接下来我会给你祝福，不过，请稍等片刻，我需要布置仪式。”
顿了顿，神血分身又道：“在布置仪式前，我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调配好仪式所用的血墨。”
话毕，神血分身站起身，向着安格尔轻轻点点头，转身走入了黑森林。
看着神血分身那逐渐消隐的身影，安格尔低声道：“这个祝福，听上去好像很复杂啊。”
安格尔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冷淡的声音：“不是好像，而是本来就很复杂。”
声音来自安格尔的右手边。
安格尔的左手边是拉普拉斯，而右手边的话，之前并没有人，但现在——
安格尔侧头看去，发现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已经坐在了他的另一边。
此人，正是之前出现过的虚影分身。
而且还不仅仅是虚影分身，安格尔注意到，拉普拉斯的能量分身几乎都来到了附近。
黑森林中走出一黑一青的曼妙人影，天空的云层里飘下一朵雾蒙蒙的轮廓，花海一位全身花瓣飘零的分身走了过来，就连那安宁的湖泊中，也走出来几位被水泡包裹的分身。
十数个分身，全都集中到了茶桌附近，并一一落坐。
她们坐下后，有的喝茶，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和天空的宙斯交流……看上去好像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忙，但安格尔却总能发现，她们偶尔会往自己这边瞟。
纵然没有人和他直接对话，但安格尔还是有种如坐针毡的刺挠感。
倒不是说社恐，就是……别扭。
一整桌的少女，就他一个男的，安格尔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少女”模样，其实内核并无任何男女之别……
“这个祝福，大概需要多久？”安格尔还是忍不住问道。
虚影分身：“你是在问我吗？”
安格尔点点头，毕竟之前是虚影分身接的他话。
虚影分身想了想：“单单说‘祝福’的话，并不会太长，可能就一句话两句话的时间。”
“但是，神血准备祝福需要的血墨，大概需要一段时间调配。”
“具体调配的时间，要看她打算用哪种血墨，越复杂的血墨，耗费的时间越长。大概几个小时到几天时间。”
安格尔：“？？？”这么久的吗？
几个小时，他硬着头皮坐下去，还是能的。
但几天的话，这也太长了，他感觉自己坐不住。
虚影分身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毕竟，神血的祝福可不一般。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对她的反噬会极大。”
神血分身的祝福，会有反噬？
甚至，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反噬会极大？
那换言之，就算提前做好了准备，也会有一定的反噬？
想到这，安格尔连忙将心中的疑惑询问了出来。
虚影分身颔首：“算是。”
安格尔皱着眉：“如果对自己有反噬的话，那这个祝福还是算了。”
安格尔说着，看向拉普拉斯，试图让拉普拉斯传音给神血分身。但安格尔却是忘了，当初让他同意与拉普拉斯对赌的，正是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你不用担心，这个反噬对她并不算什么。而且，若是路易吉知道这件事的话，他大概会痛哭流涕的感谢你。”
安格尔：“？？？”啥？为什么又扯上路易吉了？
拉普拉斯没有吭声，安格尔只能看向虚影分身。但虚影分身此时也不再解释，而是淡淡道：“等你得到祝福后，你就知道了。”
“放心吧，这个反噬只是一种简单的限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但具体是什么限制，虚影分身却是没有再说。
安格尔也试图询问桌上的其他分身，但众人似乎都统一了口径，均不吭声。唯有浑身缭绕清风的风元素分身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一句：“等你得到祝福后，就知道了。”
安格尔见状，也只能作罢。
大概十分钟后，拉普拉斯轻声道：“神血分身那边传来了讯息，她这次调配血墨的时间大概是八个小时左右，绘制仪式的时间大概十分钟。”
八个小时。安格尔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如果换作其他地方的话，八小时并不算长。
但在这里，他待了几分钟，就感觉过了几个小时一样。
还是挺漫长的……
而且，这里看上去是茶话会，从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茶话会，可就安格尔的观察，茶话会上该有的事情都没有做……
女巫们会在茶话会上交换情报，还会交换自己心仪的物品，甚至交流自己的实验心得。当然，也会有聊八卦、攀比的环节。
而如今这场茶话会，气氛到位了、环境到位了、人员到位了，可流程却全缺失了。
没有人开口，没有人交流，也没有人交易。
安格尔甚至觉得，你们聊聊八卦也好啊。他听听八卦，也能熬一段时间。
但八卦也没有，只有偶尔飘来打量他的目光。
或许是看出安格尔的不自在，拉普拉斯轻声解释道：“我们也在交流，只是她们习惯了心灵交流……”
心灵交流速度比说话可快多了。
而且，这些都是能量分身，并不是拉普拉斯的时身，也没有在外界长久生活过，让她们突然中断心灵共享，而是用慢吞吞的对话来交流，其实也很费劲。
安格尔了解的点点头：“你们聊的话题大概是哪方面的？”
拉普拉斯停顿了一下，眼神看了眼对面的分身，又收回视线淡淡道：“各方面都有。”
安格尔：“……”我看到你眼神停顿了，这是撒谎吧？你们是在谈论我？
安格尔内心一阵腹诽，但他表面还是很平静的道：“既然神血分身调配血墨还要一段时间，我们现在要出去看看吗？看看埃亚主持的会议怎么样了？”
拉普拉斯：“你是指各族首领的会议？”
安格尔点点头，此前他们进入文字空间时，还只有镜龙、皮鲁修与晶目族三方，但后来据拉普拉斯说，埃亚已经通知了各族的首领到云洞来。
并且将厄难木偶的事，有限度的透露给了各族首领。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这个会议现在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吧？
毕竟，镜域各族实力参差不齐，而百龙神国一家独大。说是各族首领开会，其实就是埃亚以镜龙权威，通知各族罢了。
真正能在会议上说几句话的，没有几个。
因此，这里的会议不像人类开会，扯虎皮挥大旗都要几天几夜。只要埃亚这边定下策略，会议不会持续太久。
果不其然，拉普拉斯直接道：“开会已经结束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先别出去的好。”
安格尔愣了一下：“为什么？”
拉普拉斯：“外面此时漩涡正浓。”
漩涡正浓？意思是，外面有争吵，甚至打架？安格尔疑惑的看向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点点头：“是的。”
别人的漩涡，等于一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的话，安格尔对这种八卦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漩涡？
尤其是，还敢在各族会议结束时发生？
安格尔眯着眼，猜测道：“是与登录器分配的问题有关？”
在安格尔想来，最容易在各个族群中产生漩涡与争执的，就是登录器的分配。
登录器的分配，会产生“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往大点说，这其实也是体量的问题。
尤其是两个从各方面都相差无几的族群，如果一方获得的登录器配额更多，另一方必然会产生不满。
还有，两个原本就有仇的族群，如果配额有差距，也会出现漩涡。就像是长惑族与很多族群……
所以，在安格尔看来，登录器的分配必然是漩涡争执的中心。
然而，拉普拉斯却是摇摇头：“登录器的分配，的确在各族之中存在一定的矛盾，但这个矛盾目前被埃亚给压下去了。”
“而且，登录器也不是现在分配，所以就算有矛盾，矛盾也没有到爆发的时候。”
安格尔：“不是登录器分配，那难道与排兵布阵有关？”
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厄难木偶进入白日镜域前，各族都会派出人马，在虚空中进行多点布阵。这样的话，一旦哪个哨兵站出现问题，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并且，如此布阵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锁定厄难木偶的轨迹。
可这里面就出现问题了，因为按照现在的理论来说，越靠近空间薄弱点的哨兵站，越容易遭遇厄难木偶。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各族必然是希望自己的子民，远离空间薄弱点。
当各族都这么想的时候，漩涡就会滋生。
但……拉普拉斯对安格尔的猜测，再一次给出了否定：“排兵布阵这件事，会由镜龙来操纵，就算各族有私心，也不敢反抗。”
“所以，与排兵布阵也没有关系。”
安格尔挠挠头，他把最有可能产生漩涡的事情都列出来了，可都不是的话，那会是什么事情产生的“漩涡”？
面对安格尔疑惑的眼神，拉普拉斯淡淡道：“是格莱普尼尔的漩涡。”
安格尔：“啊……啥？”
他想过很多漩涡，也想过各族之间是不是因为龃龉而争执不休。但偏偏没想到的是，漩涡中心不是其他人，而是格莱普尼尔！
要知道，格莱普尼尔不仅仅是拉普拉斯的时身，她在外面与会，代表的是“梦镜”的门面。
而“梦镜”，则不仅仅是拉普拉斯，还有……自己。
所以，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舞台自己跑到脚下来了？
安格尔一脸纳闷：“格莱普尼尔为什么会有漩涡？她和其他族群难道还有什么争端不成？”
拉普拉斯淡淡道：“她的漩涡，你应该知道。”
安格尔：“我知道？”
拉普拉斯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力塔。”
随着拉普拉斯的话音落下，安格尔愣了两秒，紧接着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力塔，居然是力塔？！
安格尔：“格莱普尼尔是与晶目族产生了争执？”
拉普拉斯颔首：“是的。”
安格尔又道：“她难道……摊牌了？”
拉普拉斯点点头：“是的，摊牌了。”
事情还是要从血祸的事说起——
彼时，血祸同意与他们合作，维持仪式，且让龙鸦婆婆到来作为双方见证。
到了这一步，众人也算松了一口气。
能够跨越界域，实时得到幽暗镜域的情报信息，对他们这次的“救世”行动，会有无比重要的作用。
——是的，这次各族联合的行动，被暂定为“救世”。一个虽然很俗，但只要任何人听到就能理解其意的名字。
众人刚刚放松，觉得“救世”计划更进一步时，“救世”的主理人之一，也是“梦镜”的话事人——格莱普尼尔，突然开口道。
“我有一个好友，目前恰好陷于幽暗镜域。”格莱普尼尔顿了顿，看向晶目族的长老：“此人，也是晶目族的长老，希露妲。”
格莱普尼尔提到了希露妲，各族首领一开始也不在意，只以为格莱普尼尔是希望借此机会，能够找到陷落在幽暗镜域的希露妲。
格莱普尼尔也的确如众人所料，将这件事告诉了埃亚，希望埃亚在联系龙鸦婆婆的时候，让她帮忙找一下希露妲。
埃亚自然不会拒绝，格莱普尼尔毕竟老师的时身，也是百龙神国的恩人。
见埃亚也答应了，众人便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了。
可谁知，格莱普尼尔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可知，希露妲为何会去幽暗镜域？”
格莱普尼尔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众人的回响。在他们看来，这是各族最高会议场所，谈的是“救世”，格莱普尼尔突然提及这些小八卦，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可看在格莱普尼尔是“救世”主理人之一的份上，众人也没有反驳。
格莱普尼尔继续道：“反正血祸那边暂时也没有龙鸦婆婆的消息，大家也在等待，不如听听这个小故事。”
“而且，这件事还涉及到晶目族的隐秘喔。各位难道就不想听听，咱们这次东道主的秘密？”
格莱普尼尔话音刚落，晶目族的长老莫西妲便横眉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有秘密了？”
格莱普尼尔：“我相信在座的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秘密，怎么，你是觉得晶目族要特殊一点吗？”
莫西妲皱着眉，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另一位晶目族长老苦林塔道：“我相信您肯定知道一些隐秘。毕竟，您是大名鼎鼎的占星婆婆，很多事情你占星即可得到答案。”
“我也承认，我们晶目族肯定有秘密，可就算是秘密，你也没必要当着在座诸众面前说吧？”
苦林塔看似语气温和，但他的手段却是比莫西妲要高明很多。
先点出格莱普尼尔会占星，有什么秘密占星一下就出来，紧接着又说当着众人的面讲晶目族的秘密不太好。
这不就是在暗戳戳的说，格莱普尼尔能够知道晶目族的秘密，就能够知道在座其他族群的秘密。
如果格莱普尼尔在这时爆出晶目族的秘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未来有可能爆出其他族群的秘密？
一下子，就将个人变成群体。
果不其然，随着苦林塔的话音落下，在座之人表情都微微一变，虽然还是没有说什么，但从他们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内心已经有了偏向。
格莱普尼尔也看出会议场上人心浮动，不过她并不在意，冷笑一声：“占星可不是空想，是需要媒介的。我如果想知道某个人的事，我起码要得到与这件事相关的东西，才能施展占星术。”
“记住，我说的是某个人，不是某个族群。”
“族群是一个群体，族群的秘密更是一个泛概念，没有关于这个泛概念的直指核心的具体物品，我可占星不了。”
“我如果能够无凭无据就能知道其他人的秘密，那我就不是格莱普尼尔了，而是全知全能的神。”
格莱普尼尔的话，的确让不少人从苦林塔的话术中脱离。
接下来，埃亚的话，更是让风向转变。
埃亚：“格莱普尼尔说的没错，各位应该还记得，当初百龙神国发生了一件大事，格莱普尼尔被请来进行占星。”
“所以我和清楚，如果没有提供相应的物品，格莱普尼尔是没办法进行凭空占星的。”
埃亚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但在场之人不是各族首领，就是重要人物。对于当初幼龙事件，自然不会陌生。
连奥秘书龙大人都为格莱普尼尔背书，众人的戒备自然也放了下来。
苦林塔见现场气氛有变，皱了下眉头，说道：“我不知道占星婆婆到底预见了什么秘密，可既然你都明说了，这是关乎晶目族的秘密，那这就不得不让我们高度警惕……占星婆婆，你真的决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吗？”
苦林塔的话依旧很平静，但话语里却是隐含了威胁之意。
格莱普尼尔冷笑一声，就准备说话。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有人替她回道：“格莱普尼尔只是在讲自己的挚友希露妲的事，你们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正是神眼族的四涡长老，‘星之眼’古塔蕾丝。
对于古塔蕾丝会在这时帮腔，在座之人也没有感到意外，古塔蕾丝和格莱普尼尔的关系莫逆，这件事并非秘密。
古塔蕾丝：“而且，格莱普尼尔选择这个时候讲这件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莫西妲忍不住说道：“什么道理？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讲？”
古塔蕾丝没理会莫西妲，而是目光逡巡一遍，看着在场众人：“有些事情啊，私下说就很不容易解决。”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
被注视的古塔蕾丝没有丝毫的不适，反倒是笑眯眯道：“你们可以试想一下，希露妲作为晶目族的长老，却跑到了诡异恐怖的幽暗镜域。这不是很违和么？”
“再想想，格莱普尼尔刚才是不是说了，这件事还与晶目族的秘密有关。”
“最重要的事，格莱普尼尔偏偏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说这件事。”
“你们品，你们细品。”
配合古塔蕾丝那略微浮夸的语气，众人不禁被她的思路带着往下想，而这一想，就开始往……各种苦难的事情上套。
希露妲是受到迫害？或者希露妲蒙受冤屈？
希露妲的离开，是不是一种反抗？
所有的思维，基本都在这个定式中。毕竟，在古塔蕾丝的三言两语的带节奏中，格莱普尼尔此时此刻提到希露妲，大概率是想要替自己的好闺蜜讨个公道。
而被讨公道的对象则是……晶目族。
这种事如果是私下说，晶目族指不定会阳奉阴违。但如果当着各族首领的面前说，晶目族如果敢做一些不恰当的事，那他们就颜面尽失了。
所以，众人此时也“理解”了，为何格莱普尼尔会突然说起晶目族的“八卦”。
这哪是八卦啊？这分明是在伸冤，在讨公道！
而且，还有人脑补出来，格莱普尼尔忍辱负重……一步步走到高位，也是在这时，成为了“救世”话事人，才能伸冤，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当然，能脑补出这种故事的，基本都是对格莱普尼尔身份一无所知的人。
刹那间，风向再次回到了格莱普尼尔这边。
格莱普尼尔也没想到，怎么画风就突然变了？
她能受啥委屈？她也没有讨公道啊……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说，纯粹是提到了希露妲。又加上，血祸那边也暂时没有新进展，便想着快刀斩乱麻，把力塔的事给解决了。
可现在，被古塔蕾丝这么一带风向，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站到了满是冤屈的申述席。
虽然有点跳脱，但格莱普尼尔也明白，眼前的事情对自己应该是有利的。
这时，场上最有权威的人开口了。
埃亚饶有兴趣的看向格莱普尼尔：“我其实也很好奇，希露妲为何要去幽暗镜域？”
埃亚说完后，还解释了一句：“我曾经去过幽暗镜域，那里的诡异与危险，光是用语言去描述，是很难描述出来的。哪怕是我，在那里也经历了数次九死一生的情况。”
“所以，希露妲去幽暗镜域，在我看来，几乎是去送死的行为。”
“明知自己大概率会死，她为何要去呢？”
连埃亚都开口，众人立刻明白了，埃亚在这件事上已经站到了格莱普尼尔身边。
大家都是很识相的，此时也纷纷发言表示好奇。
莫西妲就算想要反驳，此时也不敢再开口。
苦林塔见到如今的情况，也只能苦笑，回头看向身侧的另一位……而这位，正是晶目族的大长老，也是当代先知：约塔。
约塔一直没有出声，是因为他也在寻思，格莱普尼尔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与希露妲有关……大概是那件事。
可那件事，又与幽暗镜域有什么关系呢？
约塔一直没想通，如今，众人已经站了边，他此时就算还是疑惑，但也该他表态了。
想到这，在众人的注目下，约塔开口道：“不仅埃亚大人好奇，其实我也很好奇。因为，希露妲长老去幽暗镜域，与我们并无关系。”
“甚至，我们在今日之前，都不知道希露妲去了幽暗镜域。”
“所以，格莱普尼尔不妨直说，我也是好奇的紧。”
约塔的话，不似作伪。
这让众人再次感到迷惑，不是说希露妲被迫害么……怎么听约塔大长老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希露妲的情况？
在一众疑惑下，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放到了格莱普尼尔身上。
格莱普尼尔也知道，现在该是揭开真相的时候了。虽然她也没有想到会搞这么大的阵仗，但这件事成了，无论是对晶目族，还是对“梦镜”、登录器的发展，是有绝好之处。
想到这，格莱普尼尔站起身。
她没有看向约塔，而是看向身旁的埃亚：“我先回复埃亚阁下刚才的问题，希露妲明知自己大概率会死，她为何要去呢？”
“答案是，她不得不去，因为她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私心。”
埃亚：“从何说起？”
格莱普尼尔：“我一个一个说，先说抱负吧。她想要在幽暗镜域，找到能更进一步的方法。这个，我相信各位都能理解。”
幽暗镜域危险归危险，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存在惊人的机缘。
看看不落王城就知道了。
不落王城的六大禁行、三大神谕，就来自幽暗镜域。正是靠着禁行与神谕，不落王城才能一跃而起，成为白日镜域无数族群中的金字塔上层。
格莱普尼尔：“而她的理想，则是彻底的改变晶目族，或者说改革晶目族，革掉虚假的泡沫，回归正常的生活。”
这个理想，有点假大空。
众人对此不置可否。
格莱普尼尔也不在意，继续道：“最后，也是她的小小私心，便是……拯救自己最疼爱的外孙。”
“……力塔。”
伴随着格莱普尼尔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表情都是懵逼的。
这三件事，顶多第一件事与幽暗镜域有点关系，其他的都是些啥？
而且……迫害呢？冤屈呢？秘密呢？
众人完全不解。
但也有人，眼里露出寻思，倒不是说他们知晓什么秘密，而是他们注意到了晶目族三位长老的表情。
无论是苦林塔、莫西妲，还是先知约塔，此时的表情都很晦暗。
尤其是当格莱普尼尔提到“力塔”之名时，他们连瞳孔都缩了一下。
显然，这里面存在着某些秘密。
也是在这时，莫西妲突然捏紧拳头，站起身，似乎想要上前阻止格莱普尼尔说话，但最终却被埃亚的眼神给阻赫住了。
莫西妲的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此时，几乎百分九十的看客，都明白格莱普尼尔所提到的这三件事，背后有猫腻。
而这些猫腻，绝对与晶目族的秘密有关！
所有人的兴趣，在这时都被调动了起来。
如果用主展示台的热度柱来表达的话，此时以格莱普尼尔为主角的展台上，热度柱起码达到了90%。
众人确定这里面有秘密后，也都纷纷好奇问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希露妲会去幽暗镜域？拯救力塔又是什么意思？能详说吗？”
面对众人的询问，格莱普尼尔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拯救力塔，是希露妲选择去幽暗镜域的原因之一，但如果溯源的话，这件事真正的起因，却不是力塔，而是两千年前的晶目族的先知……图尼塔。”
图尼塔？
在座的都不是寡闻之人，对图尼塔这位两千年前的大先知，他们并不陌生。
就算此前他们没听过，但这次来到水晶城，必然会听到图尼塔的名字。
平定内乱、发明晶壳、建造水晶城、众生迁居……晶目族在历史上留下的种种璀璨，以及晶目族能够在白日镜域站稳脚跟，一切都与图尼塔息息相关。
所以，只要来到水晶城，图尼塔就是绕不过的一个名字。
如此伟大的人物，怎么会与希露妲去幽暗镜域有关？
众人疑惑的看向格莱普尼尔，这两者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正当格莱普尼尔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一道幽远宏大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
“这件事，我们可以私下再谈，未必需要在这个时候谈。”
这道声音宛如神音，众人能听到它从天降，也能感受到它在内心响起，彷佛无处不在。
“是谁在说话？”有人观察周围，似乎想要找出说话之人。
但更多的人，却是没有说话，但饶有兴趣的表情，以及那时不时飘向天空的眼神，无不证明着，他们已经猜到是谁在说话。
格莱普尼尔自然也是知情者之一，虽然她是第一次听对方的声音，但她猜到了是谁在说话。
巨城灵！
水晶城的城灵！
它也是掌控整个水晶城中枢的超凡生灵。
知情者嘴角缀笑，连巨城灵都出来阻止，可见格莱普尼尔即将说出来的事，是真的晶目族的秘密，估计能捅破晶目族的这层浑浊水晶天。
众人满含深意的觑了一眼约塔先知，约塔则是低垂着眉，眼神有些晦涩。
约塔表面没有反应，但他的内心却是满含苦涩。
巨城灵，以往都是超然物外，表现出绝对公正的态度。在多族例行聚会开始前，巨城灵也多次表示，它会在聚会时彻底的神隐，避免让人误会。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身处于别人的体内。
可如今，巨城灵自己破了自己的承诺。
就是因为格莱普尼尔提及到了……力塔。
约塔知道，巨城灵是急了，发现寄予厚望的先知和长老不阻止格莱普尼尔“发疯”，便亲自下场了。
但这事真的能怪他们吗？约塔内心深处的小人摇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奥秘书龙给格莱普尼尔背书，他们根本阻止不了啊。
而且，就算你巨城灵开口了。
也阻止不了。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水晶城的地盘……
约塔刚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股恐怖的气息，便从百龙神国的驻地四方升起。
翠绿沼泽里，身体长满树叶的苍翠镜龙，昂起了头。
岩殿外的湖泊中，水流直冲上天，化出了万米的水相镜龙。
就连云洞之外，也升起了数道虚影，这些虚影动辄千米，显化出来的力量，足以击破苍穹……
而这些，全是百龙神国驻地里留守的镜龙散发出来的气息。
每一尊，都是外界无敌的存在。
巨城灵的实力，或许可以依靠地利优势，能企及一只两只镜龙，但面对这一堆镜龙，它也是爱莫能助。
更何况，最强大的奥秘书龙埃亚，此时还没有显化任何力量。
约塔看到这一幕，纵然身躯颤抖，他还是站起身，向着奥秘书龙的方向深深的鞠躬：“巨城灵只是有些急躁，并非有意冒犯，请大人饶恕。”
是的，约塔很清楚，巨城灵的这次开口是一次重大的谬误，是对百龙神国的冒犯。
百龙神国的驻地，本就超然于水晶城之外，根本不和水晶城接壤，只是留了个空间入口罢了。
这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百龙神国很清楚巨城灵的存在，所以，它们是不可能让自己身处于巨城灵的体内。它们的驻点一定是这种专门的独立空间。
可巨城灵跨越空间，在百龙神国的地盘进行传话，这就是冒犯了百龙神国的威权！
巨城灵感受着百龙神国中那冲天的龙威，它也被吓到了，久久不敢说话。
埃亚则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直盯盯的看着约塔。
似乎在等待约塔的解释。
约塔先知只能继续道：“因为力塔之事，非常的重要，关乎晶目族上下存亡。所以，巨城灵才会做出一些失仪的行为，请埃亚大人，以及各位能够谅解。”
约塔的话音落下，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力塔与晶目族上下存亡有关？”
“希露妲的孙子，居然牵涉到了晶目族的存亡，这真的不是笑话吗？”
“力塔一介小辈，能影响什么？是把他当成图尼塔了吗？”
众人私语连连，约塔的脸色则在不断变化。
埃亚在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不过他却不是对着约塔说的，而是转过头看向格莱普尼尔：“你打算怎么做？”
格莱普尼尔：“你猜到了？”
埃亚点点头，作为以知识为力量的镜龙，他积累的知识是外界无法想象的。
虽然晶目族的秘密，他此前并不知晓，但经过一些细节的研判，以及刚才格莱普尼尔透露的口风，他大概已经猜到答案了。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约塔所言“与晶目族上下存亡”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也差不太多。
所以，埃亚很好奇，格莱普尼尔将这件事捅出来，是打算如何？
她打算拯救力塔吗？
可力塔……承载的是晶目族亿万子民的祈盼。
连晶目族人都放弃了力塔，格莱普尼尔要去拯救吗？
格莱普尼尔轻声道：“我既然选择说出来，自然有解决的方法。”
埃亚深深看了格莱普尼尔一眼，点点头：“我明白了。”
埃亚说到这时，才转头看向约塔：“你还打算阻止吗？”
约塔心知，此时已经无力回天，再阻止也是白费，他黯然的摇摇头：“既然格莱普尼尔执意说出来，那就说吧。”
顿了顿，约塔又道：“埃亚大人，巨城灵……”
埃亚挥挥手：“一码归一码。巨城灵的事，之后再解决。”
约塔很清楚，埃亚肯定不会放过巨城灵的冒犯，不过埃亚将巨城灵的事延后解决，至少说明他内心并不在意这件事。
就算有惩罚，或许也不会罚的太重。
约塔也不敢再多问，只能通过特殊的晶壳与巨城灵联系，让它不要再冲动。
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内幕，易地而处，他们大概率也会做出如今晶目族做的抉择。所以，木已成舟，那就让船再漂一下。
约塔坐了下来，现场再次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格莱普尼尔身上。
格莱普尼尔淡淡道：“我相信各位对图尼塔都不会陌生，图尼塔作为晶目族的前先知，已经逝去两千年。”
“但如今，图尼塔却打算借着力塔的身体，重新复活。”
伴随着格莱普尼尔的话，现场一片惊疑。
他们想过种种力塔与图尼塔的事，但没想到，两者之间居然会是“复生与躯壳”的关系……
格莱普尼尔并没有停歇，继续道：“死而复生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而且，谋划复活这件事的，正是图尼塔自己。他在生前赌上了自己所有，甚至赌上了晶目族的未来，也要谋划自己的复生！”
见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自己，格莱普尼尔开始娓娓道出背后的真相。
从图尼塔的人生转折，遇见空境之妖开始，慢慢的说起。
少年图尼塔的愿景、中年图尼塔的不甘、以及老年图尼塔的谋算……
等到格莱普尼尔将整件事交代完，众人都有些恍惚。
原来，图尼塔建造这座庞大到能容纳亿万人的水晶城，不是真的为了晶目族的团结，而是在制造一座“奇观”，而这座“奇观”，是某个庞大仪式的核心。
原来，死去的晶目族化为圣尸结晶，被砌进城墙，不是表面说的“生前保护家人，死后保护族群”，而是仪式的一部分。
原来，那些十四、五岁的晶目族少年，突然变得聪慧，甚至变成赫赫有名的学者，不是什么开启宿慧，而是他们的身体与曾经死去的晶目族产生了共鸣，在仪式的帮助下，死去的晶目族借体复生了。
而那些青葱懵懂的少年，则永远沉眠于黑暗死地。
如此庞大的谋划，跨越千年的复生……
为了复苏，活生生的将整个晶目族套在了脖子上，往前飞奔。
利益与共，谁都别想下这趟车。
哪怕只是听故事的外人，他们也不禁为图尼塔的心机，而啧啧称奇。
“所以，如今是力塔的身体，在仪式的显示下，与图尼塔产生了共鸣？”众人看向格莱普尼尔。
格莱普尼尔点点头：“是的，这意味着，图尼塔只要占据力塔的身体，他谋划数千年的复生，便成功了。”
得到答复后，众人的感慨不一，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图尼塔还真的是一代枭雄啊。”
“如果我是图尼塔，我做不到他的决断。”
“不过换做我是图尼塔，只要能复生，牺牲一些小辈其实也没什么。无能小辈不一定能创造价值，但图尼塔如果复生，那创造的价值估计比起牺牲百万人都要更大。”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少年的生命是无辜的。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些意识泯灭的少年中，就没办法诞生比图尼塔更加智慧的人呢？”
格莱普尼尔将众人的低声交谈，都听在了耳边。
如果仔细去分辨的话，赞成图尼塔的声音，其实比反对的要更大。
就正如约塔所想，易地而处，在场没几个人能做到图尼塔的程度。
而且，在场的人都是各族的领导人，在听完这个故事后，他们如果带入角色的话，肯定会更加带入同个阶层的图尼塔，而不是那些无知懵懂的少年。
只要带入图尼塔，他们就能理解图尼塔的所作所为。
所以，约塔最后并没有阻止格莱普尼尔开口，一来就是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二来，他相信其他人听完整个故事，能理解晶目族的苦心。
只要在场一半人支持图尼塔的作为，那格莱普尼尔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捅出来，顶多让晶目族丢点面子，而不会失去里子。
如今，听着众人的讨论，约塔明白这次应该是稳了。
不过，约塔也不敢露出太多的情绪，毕竟大家再支持图尼塔的行为，可按照白日镜域的普遍逻辑来说，强制少年人去死，这也是极为险恶的。
眼看着众人的讨论越发的激烈，埃亚终于开口叫停。
埃亚一出声，立刻安静。
埃亚：“不管你们的想法什么，这件事都与你们无关，你们不需要站任何的立场。”
“真正需要迫切解决这件事的，是提出这件事的格莱普尼尔，当事人力塔，以及参与仪式的晶目族一众长老。”
埃亚的话，直接让众人从观点的讨论者，变成了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这其实对约塔这一方并不利。
不过，约塔也不急，他本身也没想过得到众人的声援，只要众人明白这件事的内因，明白复生对晶目族的重大意义，那就行了。
格莱普尼尔也看出了现场人心所向，但她比约塔更加的淡定，她既然敢提这件事，肯定做好了各种预案。
格莱普尼尔淡淡道：“我不知道我刚才的讲述，你们是否听懂了。你们如果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现在问。”
格莱普尼尔看向众人。
因为之前埃亚的话，众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都没人开口，最后，反倒是皮卡贤者先开口：“你刚才说的，是力塔与图尼塔之间的事情。但这与希露妲去鬼蜮，又有什么关联呢？”
皮卡贤者的话，也让众人反应过来，格莱普尼尔讲了半天，好像都没提到希露妲的事。
在这个故事里，希露妲顶多算是力塔的外祖母。
有点沾边，但又没有太大关系。
而且，就算希露妲是力塔的外祖母，她去幽暗镜域与图尼塔复生有何关联呢？
格莱普尼尔敛下眉：“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图尼塔的复生是好事。和你们想法相似，晶目族的人大多也一样，其他人都放弃了力塔，甚至就连力塔的父母，也无奈的放弃了力塔。”
“力塔如今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界。”
“但值得庆幸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他，还有人没放弃力塔，并决定拯救力塔，那便是希露妲。”
“各位应该还记得，我此前说过，希露妲去往幽暗镜域，是有自己的抱负、理想与私心。”
“其实无论是抱负还是理想，最终都归于私心。”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力塔。”
先说抱负，希露妲知道幽暗镜域很危险，但她同样知道那里存在着无尽的机缘。希露妲希望在幽暗镜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让她能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而更强大的实力，意味着更大的话语权。
她如果有这样的话语权，或许就能直接拯救力塔。
这是其一。
再说理想，希露妲之所以前往幽暗镜域，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最直接的原因：她得到了一个情报，幽暗镜域里出现了一方映照未知时空的镜面空间，那片镜面空间里存在大量关于仪式学的内容。
希露妲想要得到这些仪式学知识。
因为她很清楚，这突然出现的镜面空间并不是虚假的，两千年前这个镜面空间就出现过，当时有冒险者从这个镜面空间里得到了仪式学的皮卷，并将它卖了出去。
而图尼塔，就是这张仪式学皮卷的买家。
他后来能布置水晶城这样庞大的奇观仪式，也是因为这张仪式学皮卷的缘故。
既然当初图尼塔能借着仪式学，让晶目族变成如今扭曲的模样；那希露妲便想着，自己也去寻找仪式学知识，来破解水晶城这座牢笼一般的仪式。
只要将水晶城仪式破坏掉，或者说，破坏掉最关键的“夺舍”仪式，那么未来晶目族的少年也将不再被阴影笼罩。
这就是希露妲的理想：改革晶目族，革掉虚假的泡沫，回归正常的生活！
而只要希露妲能实现这个理想，那力塔也能同样获救。
所以，希露妲的抱负、她的理想，归根到底……其实都与挽救力塔息息相关。
“原来希露妲去往幽暗镜域，是为了寻找仪式学知识。”皮卡贤者摸了摸下巴：“这倒的确是一个釜底抽薪的方法，只要解决掉水晶城内的仪式，那便能一劳永逸。”
皮卡贤者：“不过话说回来，那片拥有仪式学知识的镜面空间，真的存在吗？”
格莱普尼尔：“应该是存在的，毕竟这个情报的来源是……娜露朵阁下。”
格莱普尼尔说到这时，目光看向了长惑族的方向。
长惑族这次也参与的会议，来的人是纳华特与亚特辛，在对抗厄难木偶的事上，他们两人倒是收起了煽惑的心情，没有搞出什么事。
如今格莱普尼尔的目光看过来，纳华特轻声开口道：“幽暗镜域的情报，我并不知道真假。但如果希露妲长老的情报来源，真的是老师的话，我相信这个情报应该不会有错。”
“老师和希露妲长老的关系一向很好，从无煽惑。”
‘幻影婆婆’娜露朵，正是纳华特的老师。
对于纳华特的说法，格莱普尼尔也比较认可。虽然娜露朵是长惑族的人，但她的实力实际上已经抵达了白日镜域的金字塔顶端，堪比百龙神国的强大镜龙。
以对方的身份，她真要煽惑的话，也不可能去煽惑一个两个人，而是煽惑一整个族群，一整个国家。
而且，纳华特说的也非假话，娜露朵和希露妲也的确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所以，格莱普尼尔并不认为娜露朵会释放虚假的情报给希露妲。
皮卡贤者点点头：“如果是幻影婆婆的情报，那的确毋庸置疑。”
皮卡贤者说完后，轻轻向格莱普尼尔鞠了一躬：“我的问题问完了。”
格莱普尼尔看向在场其他人：“你们呢，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场上声音稀稀拉拉，有一小部分人在窃窃私语，但并没有任何人再向格莱普尼尔提问。
眼看着没有人再说话，坐在格莱普尼尔旁边的埃亚，咳嗽了一声，接过话头道：“格莱普尼尔所说的事情，现在基本已经明晰。我相信各位肯定有各自的想法，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们有什么想法，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想法。”
埃亚说到这时，看向格莱普尼尔：“你既然将力塔的事提出来，也是想要解决问题对吧？你打算怎么解决呢？”
众人虽然都有自己的偏向，但既然埃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格莱普尼尔，想要看看格莱普尼尔到底是怎么想的。
格莱普尼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不远处的约塔：“你们呢，我想知道你们的看法。你们是否真的要选择放弃力塔？”
约塔不答反问：“尊敬的格莱普尼尔女士，如果不带任何外在情感，换做是你的话，你是要选择力塔，还是要选择图尼塔？”
格莱普尼尔同样没有回答约塔的问题：“所以，你们现在是认为，相比之下图尼塔更加重要对吧？”
约塔沉默道：“这是两难选择，我相信在座的任何人，在陷入这般两难困境的时候，都会权衡左右，取其优者而择之。”
“而晶目族上上下下，经过无数次的讨论，最终都认为是图尼塔更为重要。所以，我们只能忍痛放弃力塔。”
约塔的话，颇有几分表演性质，感染力十足。
在场不少人，虽然没有表明立场，但听到约塔的话，还是忍不住暗暗点头。
格莱普尼尔对于约塔的回答，早已心知肚明，没有任何意外。她点点头：“我明白你们的选择了。”
顿了顿，格莱普尼尔又转头看向埃亚：“埃亚阁下，如果遇到这种两难困境，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埃亚：“？？？”与我有什么关系？
格莱普尼尔挑挑眉，用眼神表示：就是单纯想问问。
埃亚叹了一口气：“我一般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选谁都是错的两难困境。”
“如果真陷入这种困境的话，我会想办法跳脱出去，看看有没有变更选项的方案。”
埃亚的话，有点“两不沾”的意思。
如果正常人这么回答，就明显是投机取巧了。
但换做埃亚的话，那就不是投机取巧的问题。因为他的确拥有跳脱桎梏，以论外手段重置选项的实力。
这是百龙神国给的底气，也是埃亚的自信与底蕴。
埃亚说到这时，也看向格莱普尼尔：“我相信若是让你来选择，你的答案应该和我的也是一样的，对吧？”
埃亚的话，让现场众人议论纷纷，这是在侧面告诉大家，格莱普尼尔拥有跳脱桎梏，使用论外手段的实力吗？
很多人都听过传言，相传格莱普尼尔的背景非凡，如今看来应该不假？
格莱普尼尔笑了笑，没有回答埃亚，而是再一次看向约塔：“你们的目的地，其实就是让图尼塔苏生过来，对吧？”
约塔点点头：“是的。”
格莱普尼尔：“那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图尼塔苏生过来，且力塔也不会受到伤害，你们会愿意使用这种方法吗？”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惊讶。
能让逝去的人苏生？还不会让力塔受伤？
这是什么秘法？如果真有这种秘法，那有种族限制吗？如果没有种族限制，用在图尼塔身上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此时此刻，众人想的不再是晶目族的一亩三分地，而是考虑起自家来。
他们承认图尼塔很厉害，但自家也有逝去的天才啊……
想到这，众人的目光明显热忱起来。
只是，他们都被埃亚定义为“非当事人”，此时也不好插嘴，只能竖着耳朵倾听。
另一边，作为“当事人”的约塔，听完格莱普尼尔的话后，表情也很微妙。
格莱普尼尔所说的，显然就是埃亚之前提到的“跳出桎梏，用论外手段重置选项”的方法。
约塔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存在两全之法？”
格莱普尼尔耸耸肩：“两全法？不，这也不算两全法，是存在一定缺陷的。不过，从结果上来说，图尼塔和力塔都算是保住了。”
约塔一听“有缺陷”，心中那点怀疑，立刻消散了一些。
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想象，图尼塔耗费无数资源，又是建造奇观建筑，又是举族迁居，这才勉强布置下了复生手段。可现在格莱普尼尔一开口，就是两全之法，这……他无法接受。
可如果是有缺陷的方法，那还好。
缺陷归缺陷，如果缺陷不大，且真的两边都能保住，约塔并不介意倾听一下。
约塔：“不知是什么缺陷？”
格莱普尼尔：“我们可以让图尼塔复生，他会拥有意识，也会保留曾经的智慧，但他却没办法存在于现世。”
格莱普尼尔说的云里雾里，约塔完全没听懂什么意思。
不存在现世？这不和死了一样吗？
倒是埃亚眼神闪烁了一下，猜到了格莱普尼尔的方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到“两全”。
约塔：“能进一步说说吗？”
格莱普尼尔：“据我所知，图尼塔布置如此庞大的奇观仪式，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意识一直保存下去，保存到……晶目族诞生一具能和他意识共鸣的身体。”
“是的，力塔的身体，便能与图尼塔意识共鸣。”约塔点点头，这些本来都是隐秘，但现在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约塔也不介意彻底说开。
格莱普尼尔：“换言之，其实图尼塔的意识，迄今为止都还沉眠在水晶城里某块圣尸结晶中，对吧？”
约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是的。”
格莱普尼尔听到这里，轻声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吊坠把玩起来。
众人看到这个吊坠后，表情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个吊坠是梦之晶原的登录器。
他们大概猜到了格莱普尼尔的想法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格莱普尼尔缓缓说出了最终的真相：“既然图尼塔的意识还没消亡，那他就有进入梦之晶原的资格。”
约塔的瞳孔一缩，他也不笨，立刻明了了格莱普尼尔的意思。
就在不久前，格莱普尼尔还给大家科普了登录器的种种事宜，其中有提到过，就算现实身体死亡，也能以意识进入梦之晶原。
并且，意识还能长久的存在于梦之晶原里，成为梦之晶原的原住民。
据格莱普尼尔的说法，成为原住民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影响现实界了，但只要不去作死，那基本不再会消亡。
换言之，这是另类的长寿。
难怪此前格莱普尼尔说：他会拥有意识，也会保留曾经的智慧，但他却没办法存在于现世。
因为图尼塔转化成原住民后，根本就不会有现世的身体，而是变成了梦界生灵。
而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解决了图尼塔与力塔的问题。
力塔还能生活在现世，不受任何影响。
而图尼塔最为强大的是“智慧”，他的智慧不会受到影响，晶目族后人也能进入梦之晶原，随时向图尼塔请求智慧的支援。
约塔有些心动了。
因为，这里面其实还隐藏着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信息：图尼塔成为原住民后，是没办法直接影响外界的。那就意味着，他也没办法参与外界的政治斗争。
图尼塔是先知，约塔也是先知。
图尼塔如果在现世复活，以其声望与地位，绝对立刻被捧上神台，恢复先知地位。而先知只能存在一个，彼时，约塔的先知地位，必然也会被取消。
可如果他在梦之晶原复生，对约塔的先知地位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若是晶目族遇到了难题，他们还能借助图尼塔的智慧，这虽然有“工具人”之嫌，但对约塔来说，无疑是完美的。
不过，约塔这么想，是因为他在其位，谋的也是这个位置的事。
对于其他晶目族来说，却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图尼塔，所以他们会站在图尼塔的角度去考虑：如果让图尼塔在梦之晶原复生，这对图尼塔而言，真的好吗？
莫西妲此时便皱眉道：“图尼塔先知之所以想要复生，是因为他不想死，想要去见证更高层的风景。”
“可现在，让他复生在梦之晶原，这不就是变相锁住了他的梦想吗？”
本来约塔都有些意动了。
甚至想着先虚与委蛇一下，多挣一点面子，不要让外人觉得他过于“迫不及待”。当然，最后他肯定还是会同意的，不过同意的方式是：先推脱一段时间，然后演个“勉强”的内心戏，最后才点头答应试试。
但没想到，约塔这边还没有开始演戏，莫西妲就开始直言反驳了。
而且，她反驳的点，恰好踩中了晶目族人最关心的地方。
图尼塔先知谋划复生，是因为他曾经的那具躯壳，太过孱弱，天赋也一般，没办法成为一个强者。
而图尼塔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强者，看到更高层的风景，这是他在见证了“空镜之妖”拉普拉斯后，所下定的决心。
可如果他复生在梦之晶原，成为了原住民，被桎梏在一个小小的世界中，他如何变为强者？他如何去看世间更多的风景？
作为图尼塔的崇拜者，莫西妲可不希望图尼塔带着遗憾的复生。
在她看来，这种复生，对图尼塔而言，无疑是绝望的。
莫西妲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义正言辞，甚至连一向和莫西妲关系不佳的苦林塔都暗暗点头。
约塔就算心里想要让莫西妲闭嘴，但作为晶目族的先知，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态度。
约塔：“莫西妲……说的没错。”
“这样的复生，从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两全，但图尼塔复生，不止是因为他想活着，还因为他有自己的理想。”
“让图尼塔进入梦之晶原，等于是放逐与囚禁了他的梦想。”
约塔纵然内心有不同的意见，但真要他站在莫西妲、站在晶目族一方来开口，他的大道理还是一套一套的。
面对约塔和莫西妲的反驳，在场不少人其实觉得有些太过了：别人提出方案，能帮你们复活图尼塔就已经够不错了，还要满足图尼塔的心愿吗？这也要，那也要，什么都要只会害了你。
众人的想法其实也能理解，易位而处，他们若是处在约塔的位置，那肯定是愿意让图尼塔复活的。
可复活这个述求，已经消耗了众人绝大多数的正面立场，或者说……“善意”。
而莫西妲后来提及的，是图尼塔复活之后的“精神追求”。
复活都够了，还得寸进尺，谁能愿意？
更何况，他们可以“带入”晶目族的想法，但他们终归不是晶目族人。他们愿意见到图尼塔的复活，但他们更愿意见到图尼塔在梦之晶原复活，因为这样的话，图尼塔想要帮助晶目族发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又不是自己的族群，谁真的乐意见到晶目族发展起来？
人心是复杂的，大家各有各的立场，在不同立场看法更是大相径庭。哪怕是同一种立场，也可能因为支持者的力度不同，而出现截然相反的结果。
不过，他们终究是外人，无论什么想法，都影响不了两边的当事人。
面对希露妲这突如其来的插话，以及约塔那“正义凛然”的表达立场，格莱普尼尔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她看着约塔与莫西妲，语气淡漠道：“想要真正的双全之法，我没办法给你们提供。我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个方法。”
“我就这样说吧，如果你们接受了这个方案，且这个方案真的成功了。那么未来，你们所有藏圣尸结晶里的意识，都能进入梦之晶原，这不是一个两个人问题。”
“最重要的是，不会再有少年被夺舍的悲剧。”
“这难道还不足够吗？”
虽然格莱普尼尔没有明确的说出口，但在场之人都不笨，格莱普尼尔话里话外已然有威胁之意了。
同意的话，圣尸结晶的沉眠意识，都能进入梦之晶原，获得新生。也不再有少年早逝，一切都是向好的。
但若是不同意的话，那一切休提。那些圣尸结晶里的沉眠意识，不一定能遇到共频的少年，指不定会一直沉睡下去，永远没办法苏醒。
这威胁直白，但却很有用。
看看苦林塔就知道了。他的表情明显出现了犹豫，本来站着的身体，也坐了下来，一脸失神。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被夺舍的少年，但他没办法不在乎那些沉眠在圣尸结晶里的意识。
作为晶目族的长老，活了这么久，都有几个关系莫逆的朋友、亲人。
这些人不少都因为寿命限制，已经化为了圣尸结晶。
如果可以的话，苦林塔何尝不想再见到那些过去的朋友……
不仅苦林塔，就连此前说话铿锵有力的莫西妲，表情都露出了迟疑之色：她逝去的爱人、孩子，此时也都化为了圣尸结晶。
她在乎曾经的图尼塔先知，但她更在乎自己的亲人。
苦林塔和莫西妲的表情变化，被约塔看在眼里。
他在内心暗暗摇摇头：很多时候，不涉及自己利害关系时，都可以大义凛然，可一旦关乎自我，那就不一样了。
约塔自然也有亲人逝去，他也在乎圣尸结晶，但他此前已经跟着莫西妲表达了立场，如果现在就转风向，这显然很丢脸。
而且，说不定会让人觉得晶目族很好欺负。
思及此，约塔沉默了片刻：“这是威胁吗？”
格莱普尼尔轻轻摇摇头：“威胁？不，这是我的权利。因为厄难木偶的出现，为了大义，我可以提供给活人以服务。”
“但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提供死人服务？”
就像你去找店家做生意，老板不卖，难道你还要强买强卖？
梦之晶原属于“梦镜”，要不要让意识体进入梦之晶原，是“梦镜”说了算。
所以，这在格莱普尼尔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威胁。
这只是行使自己的权利。
约塔瞬间哑口无言……如果格莱普尼尔承认这是威胁，他或许还能借题发挥，做点小文章。但格莱普尼尔明确表示，这是在商言商，她有拒绝提供服务的权利，约塔便没办法反驳了。
因为，她说的完全没错……
在约塔不知该怎么回答时，格莱普尼尔继续道：“现在，回到之前你们提的问题，在你们看来，梦之晶原就是一个牢笼，会桎梏住图尼塔的未来。没错吧？”
约塔沉默着点点头。
格莱普尼尔轻笑一声：“我很想知道，这是谁告诉你们的呢？谁告诉你们，梦之晶原就没有未来了？”
约塔皱着眉，的确，没人说过梦之晶原没有未来。
只是，格莱普尼尔介绍的梦之晶原，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最大的功能是——可以方便的交互。
但虚拟就是虚拟，无法影响现实。
这样一个虚拟的世界，怎么看到未来？
别说约塔，就连在场其他人对梦之晶原都是如出一辙的看法。
“按照此前占星婆婆的说法，梦之晶原是梦界的延伸，拥有一部分梦界的性质。而梦界的力量，一般是没办法干扰现实的，换言之，我们进入梦之晶原就类似于做了一场梦。在梦中，能有什么未来？”
说出这番话的，并不是约塔，而是一个带着神官帽子、还有大圆框眼镜的绿皮皮鲁修。
他虽然是皮鲁修，但却并非出自皮皮城堡，也没有坐到皮卡贤者身边，而是坐在了不落王城的代表区域。
是的，他在这次的会议上，代表的是不落王城。
不落王城一共有六个代表参与会议，每一个代表的族群都不一样，皮鲁修神官只是其中之一。
虽然皮鲁修神官的话，略微有点尖锐，但并不妨碍众人颔首。
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
虚拟的世界，何谈未来？
面对众人的质疑，格莱普尼尔淡淡道：“我的确说过，梦之晶原拥有一部分梦界的性质。但是，它同样拥有镜域的性质。”
“换言之，梦之晶原的诞生，不仅受到了梦界意志的允许，同时也受到了白日镜域的大意志的允许。”
“既然梦之晶原拥有镜域大意志的首肯，那不落王城代表，你所说的‘梦中能有什么未来’，是在反驳大意志么？”
皮鲁修神官表情一噎，愣是不敢反驳。
格莱普尼尔连白日镜域的大意志都拉出来了，他还敢说什么吗？
不过，格莱普尼尔的话，虽然有些“拉虎皮扯大旗”的意味，但如果仔细去寻思，好像也是有理可循的。
梦之晶原的存在，若是得到了白日镜域大意志的首肯，那至少说明，以世界意志的角度来看，梦之晶原是有好处的。
若是再深入的去想。
梦界的触角，已经很多年没有伸向白日镜域了。
可如今，白日镜域的世界意志，去愿意和梦界的世界意志合作，诞生这么一个梦之晶原。
那说明，在世界意志的博弈下，梦之晶原属于双方都能接受的公约数。
那梦之晶原的存在，一定有其伟大的意义。
有意义，就意味着它的潜力必然不可限量。
思及此，众人的心思都出现了浮动……或许，他们真的误解了梦之晶原？
众人的思绪，如果被安格尔知道的话，估计会猛猛摇头。他很清楚，白日镜域的世界意志和梦界的意志，并不是真正的合作……
两方可不是和谐的，从清剿者的出现就可以知道。
真正让梦之晶原能稳定下来，且“说服”白日镜域与梦境意志的关键，是……魇界之力。
或者说，维持梦之晶原的根本力量，就是魇界之力。
所以，格莱普尼尔刚才的那番话，的确是“拉虎皮扯大旗”。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魇界之力作为依托，而诞生的梦之晶原，会没有潜力没有未来吗？任何超脱的超凡者，估计都不会说这句话。
故而从结果上来说，众人也没有走偏：梦之晶原的确是潜力无穷的。
只是，这些也就安格尔知道，就连格莱普尼尔都不知晓其中奥秘，如今她的说辞，依旧是在描述一片空想：“各位，其实都没有进入过梦之晶原，所以你们现在说的很多事情，都是无端无由的。”
“如果你们去了梦之晶原，你们就会发现，那里是一片新世界蓝海。”
“它拥有自己的能量体系，有不可思议的仙境道具，更有连我都无法探知的奥秘知识。”
“也许你们会觉得世界虚幻，但知识这种东西，是不是虚幻的，等你们获得了就会明白。”
说到这里，其实还有些假大空的意味，但就在这时，埃亚开口帮腔：“格莱普尼尔说的是真的，你们现在或许会认为梦之晶原是虚幻的，但是那里存在的奥秘知识，却无疑是真的。”
埃亚这么说，并非虚言。
库库鲁斯获得的食龙葵能力，就是一个佐证。
库库鲁斯是从梦之晶原的仙境中，获得了食龙葵的血脉能力……这不就代表着，梦之晶原是可以影响现实的么。
甚至，还反哺于现实。
埃亚说完后，众人看向登录器的表情，都变得狂热了许多。
此前，他们是因为登录器可以用作对付厄难木偶的联络工具，而对登录器另眼相看；此时此刻，在得知梦之晶原还能影响现实，甚至对镜龙都有益，却是真心的看重登录器。
格莱普尼尔也趁着众人思绪沸腾时，看向约塔：“现在你还觉得，梦之晶原没有未来吗？”
能影响现实的梦之晶原，这能说没有潜力、没有未来？
约塔明白，显然不能。
约塔沉默了片刻，看了眼旁边的莫西妲和苦林塔……他们俩的眼神闪烁，不敢与约塔直视。
经过格莱普尼尔的“威胁”，他们俩显然已经叛变。
而在他们想来，约塔也是支持让图尼塔在现世复生的，自己的叛变，对不起约塔……所以，他们不敢和约塔直视。
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约塔从一开始听完格莱普尼尔的计划后，就已经在心底暗暗支持了让图尼塔复生在梦之晶原。
碍于脸面，没有立刻承认罢了。
现在看来，脸面要不要都无所谓了，正好趁着莫西妲和苦林塔也倒戈的时候，先赶紧定下吧。
免得，再生波澜。
银森空间。
拉普拉斯看向安格尔：“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虽然过程挺崎岖，但如今约塔已经同意了初步尝试。”
所谓初步尝试，就是先试验一下，能否将圣尸结晶里的意识，导入梦之晶原。
如果可以，并且后续无忧的话。
约塔才会选择祭出图尼塔的圣尸结晶。
安格尔对此也能理解，毕竟格莱普尼尔说了那么多只是空口白话，一切还是要看真实的效果。
安格尔：“格莱普尼尔有说什么时候和约塔去做尝试吗？”
拉普拉斯摇摇头：“这个还没有，要看你何时有时间。”
藏于圣尸结晶里的意识，是没办法直接使用登录器。必须要安格尔前往，通过魇幻入梦之术，将这些意识引入梦之晶原。
所以，何时做？能不能做？都要依赖安格尔的抉择。
安格尔：“随时都可以？”
拉普拉斯点点头：“约塔那边表示随时可以，不过尽快为好。”
约塔虽然同意了尝试，但这件事一旦被传出去，晶目族的子民知道后，很有可能会有很大的意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们的苦衷，民意看的不是利益与效率，而是看的当下的情绪。
一旦当下情绪过激，民意激愤起来，再正确的决定，都有可能变成打砸烧抢的内乱。
所以，约塔希望能快刀斩乱麻。
最好，先让图尼塔在梦之晶原现身，让他来做民众的工作。
故而，这件事越快越好。
安格尔了悟的点点头，约塔的担心不是无端的，如今各族首领都已经知道圣尸结晶的事，外传的概率是很高的。
再加上添油加醋，出口转内销，晶目族的舆论是真的有可能反噬。
而且……
这次开会的人里，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惑族。
尤其是亚特辛，相比起纳华特的秩序，亚特辛可是纯纯的混沌邪恶派。她如果掺和进去，指不定最后舆论的海啸就是她在背后引起的。
所以，约塔的述求是：越快越好。
恨不得，现在就去。
安格尔思考了片刻：“那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
如今，血祸那边暂时也没有消息传来，需要给它一点时间；外界的聚会，在血祸没有回讯前也处于暂停状态；再加上，神血分身给他准备祝福，也要八个小时。
综合来看，安格尔此时恰好是无事的状态。
那不妨趁此机会，先和约塔一起去把圣尸结晶的事先解决了再说。
当然还有一个隐含的原因，留在银森空间被一众分身时时刻刻盯着，安格尔还是有些不自在。若是能避开这场突如其来的茶话会，那就先避开。
拉普拉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可以，我现在就联系格莱普尼尔。”
大概两分钟后，拉普拉斯抬头道：“格莱普尼尔已经和约塔说了，约塔那边也同意了，我们走吧。”
告别了一众能量分身，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直接离开了银森空间。
外面依旧是龙宴厨房所在的文字空间。
不过此时的文字空间，因为茉莉安被埃亚派去了血祸仪式那边，这里只剩下路易吉和范管家。
而且，路易吉此时还趴在桌子上沉睡着……但并没有进入梦之晶原，单纯是在睡觉。
在路易吉的头顶上方，有一个纯白色的琉璃球漂浮在半空中，不断地往外散发着涟漪。这些涟漪在遇到路易吉时，全都收束起来，融入路易吉的眉心。
“他这是……”安格尔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在实验轻鸿与恶渊？”
安格尔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轻鸿与恶渊”的实体，但此前路易吉在外面一直研究着轻鸿与恶渊，所以按照逻辑来说，如今路易吉应该是在实验轻鸿或者恶渊？
拉普拉斯点点头：“是的，准确的说，是在实验轻鸿。”
那漂浮的纯白琉璃球，就是轻鸿的本体。
能够给予轻盈鸿羽一般的美梦。
安格尔看着沉睡的路易吉：“既然他还在沉睡，那我们就不叫他了？”
拉普拉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轻轻一挥手，便将路易吉从文字空间拉进了银森空间。
他们之后不一定会再回文字空间，所以先将路易吉带走比较好。
反正在哪里睡都是睡。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对范管家轻轻鞠了一躬，感谢今日的款待。
紧接着，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便离开了到处漂浮着文字信息的空间。
出口依旧是那幅画。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从画中走出来，发现外界已经布满了厚厚的雾气，和之前他们进入的云洞完全是两种情境。
此前云洞虽然有雾气缭绕，但都在边缘。而现在，整个云洞都布满了迷雾，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隐约听到远处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安格尔正疑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格莱普尼尔的招呼声。
他们循着声音，来到了右侧，走了大概三十多步的样子，便感觉周围的雾气开始退散，露出了一个庞大的会客厅。
这个会客厅大概是安格尔见过最大的会客厅，用肉眼看去，就能看到数以万计的生灵，在会客厅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私语。
它们的形状各异，有人形，也有巨物，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体态。
虽然会客厅有某种能量压制，进入其中，就会明显感觉周围的能量陷入迟滞状态。但就算如此，会客厅里的众人，依旧散发出一股区别于能量压制的上位威势。
毫无疑问，这些人全是各族的首领。
此时，因为血祸那边还没有情报传来，这场多族首脑的聚会，被迫处于暂停状态，大家都不愿离去，索性聚在一起，各自的低语，表情或严肃或紧张，气氛相当的肃杀与僵硬。
显然，厄难木偶的情报，已经让众人无暇顾及其他，纷纷都在思虑对策。
虽然埃亚和格莱普尼尔已经提出了解决的方案，但现在得到登录器的人是极少数，大家都没有登陆过梦之晶原。
想要彻底让他们信服，还要等到登录器分配之后。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大家都在各自为伍，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不过，就算注意到安格尔等人，也没人上前攀谈，只是遥遥的用目光注视着。
安格尔环顾了一下周围，很快就看到格莱普尼尔。
她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处帷幔下，在她的身边，是一个宛如变形金刚的六米高巨无霸晶体。
这个“巨无霸”是特殊的晶壳，透过透明的外壳，能看到巨无霸内部那一米五左右的佝偻老头。
此人正是晶目族的大长老，约塔先知。
“我们走吧。”格莱普尼尔和约塔先知走了过来，低声道。
安格尔点点头，正想说什么时，旁边的拉普拉斯开口道：“稍等片刻。”
话毕，拉普拉斯穿过人群，走向了会场的正前方。
一路来到了奥秘书龙埃亚的身边。
安格尔远远看到，拉普拉斯似乎和埃亚在交谈什么。
半晌后，埃亚似乎递给了拉普拉斯一个东西，拉普拉斯接过后，便转身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现在可以走了。”拉普拉斯走近后，说道。
格莱普尼尔也不多问，点点头，带着众人往雾气深处走去。
在进入雾气前，安格尔回看了一下整个会场，恰好和站在最中心的埃亚对目而视。
埃亚向他轻轻点点头。
安格尔也回以颔首致意。
紧接着，转身离开。
……
一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众人离开百龙神国的驻地，巨无霸晶壳内的约塔先知，才轻轻叹息一声。
安格尔回头看去，发现约塔先知正在巨无霸内，皱着眉低声开口。
似乎在和人说话。
但周围并没有任何人。
大概十多秒后，约塔才缓缓抬起头。
安格尔等人的目光，此时都聚集在约塔身上，约塔似乎有些不自在，低声解释道：“刚才，我在和巨城灵说话。它……对我的选择有些不乐意。”
巨城灵是图尼塔一手培养起来的，为的就是维持水晶城的奇观仪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巨城灵才是图尼塔的忠实戍卫。
所以，它反对约塔的选择，这是很正常的。
安格尔很好奇的是，约塔准备如何安抚巨城灵。因为，巨城灵控制着整个水晶城，如果巨城灵不同意的话，圣尸结晶可不一定能从它身上抠下来。
面对安格尔的询问，约塔沉默片刻，道：“很难说服，不过，我按照格莱普尼尔教我的方法，暂时安抚住了巨城灵。”
格莱普尼尔教的方法？
安格尔有些讶异的看向格莱普尼尔，后者淡淡道：“据我所知，圣尸结晶其实就是某种特殊的灵魂基底。”
正因为有灵魂基底，所以才能承载图尼塔的意识千年不灭。
而图尼塔进入了梦之晶原，在一两天内，圣尸结晶是不会破碎的，如果他在这段时间，依旧不满意梦之晶原，自然还能退回圣尸结晶，重新沉眠。
所以，约塔告诉巨城灵的就是：让图尼塔先尝试一下。
甚至，让巨城灵也进入梦之晶原，亲自和图尼塔见面聊。
安格尔此时也大概理解了，或许正因为可以“退返”，巨城灵才勉强的被安抚住了。
不过，安格尔很好奇的是，如果图尼塔最后真的选择了不留在梦之晶原，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呢？
约塔沉默不语，他没有答案。
倒是格莱普尼尔很斩钉截铁的道：“他会留下的。”
安格尔：“为什么？”
格莱普尼尔淡淡道：“你还记得，他为何会定下自己的梦想吗？”
安格尔自然记得，图尼塔的梦想其实就是看看更高层的风景……而之所以定下这个梦想，是因为他年少时遇到了“空境之妖”。
咦，空镜之妖？安格尔一愣，抬起头看向格莱普尼尔。
格莱普尼尔向他轻轻点头：“你想到了？”
安格尔：“……大概明白了。”
图尼塔的梦想之初，是因“空镜之妖”而起；“空镜之妖”其实就是拉普拉斯。
而拉普拉斯又是“梦镜”的创始人之一，和梦之晶原息息相关。如果图尼塔知道这一层，他大概率会选择留在梦之晶原。
正因此，格莱普尼尔才会如此的肯定。
不过这种话，不能当着其他人面前说，要不然刚才在聚会上丢出这个重磅炸弹，估计立刻奏效，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唇枪舌战。
安格尔和格莱普尼尔的话，说的很隐秘，一旁的约塔听得一脸迷糊。
不过，约塔也没有询问，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过程……算了。
约塔咳嗽一声：“各位，请跟我来。我带伱们去拿第一个圣尸结晶。”
……
约塔带着众人，一路来到了跃层阶梯。
进入跃层梯后，一道光屏显现出来，约塔迅速的输入了层数：5000层。
在一阵空间之力的包裹下，众人来到了5000层。
这里正是主展示台所在地，哪怕主展示台已经暂时封闭，可这里依旧是人潮人涌。
安格尔：“圣尸结晶放在这里？”
圣尸结晶放在如此热闹的地方，真的合适吗？
约塔摇摇头：“不，我想找的那枚圣尸结晶，并不在环形堡，而是在‘墓园’里。想要去‘墓园’的话，需要以5000层作为起始点。”
约塔一边说着，一边在跃层光屏上迅速调节楼层，不一会就调到了100层。
“只有5000层，才能进入100层。其他楼层，最高只能到101层以上。”
约塔说完后，正准备点空间跃层。
可就在这时，跃层阶梯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急匆匆的似乎想要进入阶梯内。
不过，当他们看到阶梯内那巨无霸晶壳时，他们下意识的停住了。
约塔没有理会外面的人，轻轻一点光屏，空间之力将众人包裹住。下一秒，安格尔等人便消失在5000层。
等到站定之时，已然到了100层。
虽然来到了100层，但安格尔的思绪还在之前那群人身上。
因为那群人中的领头者，他恰好认识。
正是……稻神。
安格尔与拉普拉斯对视了一眼。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眼神中的意思，却都能看明白。
刚才的领头人，的确是稻神。
虽然稻神戴着兜帽与斗篷，遮住了面容与大半身形，但胸口露出来的内衬，脚下的皮鞋，袖口的银纹，无不能看到熟悉的“宗教”风。
在这场聚会上，如此打扮的，只有稻神一人。
而且，和稻神一同出现在跃层阶梯外的，还有数位身高超过三米的耳司族人。
稻神之前就一直和耳司族人待在一起，所以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他刚才看上去好像急匆匆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已经从小红那里得到了坐标，开始追踪鹦鹉了。”安格尔心中暗忖。
不过，按照时间来算的话，估计鹦鹉已经快要离开水晶王国了。
稻神如今的追逐，恐怕会是无用功了。
安格尔摇摇头，没有再多想，跟着约塔走出了跃层阶梯。
……
另一边，环形堡5000层。
重新进入跃层阶梯的稻神，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被耳畔传来的嗡嗡声响，打断的思绪。
“又是刚才的那个人类。”嗡嗡声：“你确定他不是你们的人？”
稻神瞥了眼肩胛处的口袋，一个肌肉魁梧的迷你人偶，正攀附在口袋边缘，昂着头对着自己。
这个人偶正是发出嗡嗡声响的人。
稻神摇摇头：“我之前就说过，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和他只是在这场聚会上，偶遇过一次。”
人偶听后，似乎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也对，你如果能和他交上朋友，估计早就抓到那个罪商了。”
稻神一愣：“什么意思？”
人偶：“上一次我们看到他时，他的身边跟着那个深不可测的异瞳女人，还有英吉族的一位核心子裔。”
“当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但你可知道，刚才跟在他身边的‘巨无霸’是谁吗？”
稻神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画面，那个巨无霸明显是一个晶壳：“是晶目族的人吗？”
人偶点点头：“没错，是晶目族的人，而且，还是晶目族最有权利的人……晶目族大长老，也是当代先知约塔！”
人偶继续道：“而且，从他们的站位上来看，约塔先知似乎隐隐要更弱一些。”
虽然这只是人偶的一种感觉，无法作数，但刚才那个人类能和约塔先知并肩而行，足以说明对方的地位、身份的不凡。
“如果让他和约塔先知说说，阻截罪商，估计我们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人偶感叹，这人先是在英吉族核心子裔身旁，现在又在约塔先知的旁边，其身份绝对不简单。
稻神若是能和他有所联络，这破任务哪会搞得那么麻烦。
稻神听完人偶的话，也有些不敢置信。
安格尔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不是南域的一位巫师吗？怎么感觉，在白日镜域里如此的如鱼得水？
“要不，你联系一下他，说不定看在同为人类的份上，他会选择帮你。”人偶给出建议。
但稻神听完却是摇摇头：“我没有联系他的方式，而且，换做是你的话，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无端请求你帮忙，你会去帮吗？”
人偶没有吭声。
稻神：“所以，别打他的主意。”
“如今，还是跟随坐标，去寻找罪商吧。”
话音落下，稻神转身跟着耳司族的人，走向了廊道深处，他们要去求证第一个坐标……
人偶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稻神完全别过脸，便知道他不会再理会自己。
哼唧一声，人偶重新钻进口袋里，不一会儿里面便没了动静。
……
环形堡100层。
安格尔跟着约塔来到了环廊，来到这里后，安格尔饶有兴趣的看向上空。
环形堡类似一圈一圈的土楼，一般来说，从下层是可以隐约看到上层的情况。可是，在这里安格尔靠着栏杆往上看，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上面是一层层翻滚的黑云，电光在黑云中翻飞，彷佛在警告着所有窥视者。
这电光看上去像是在随机乱窜，但安格尔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电光在黑云中是有规律的窜动。
如果将电光途经的路线连起来的话，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同心圆。
同心圆的外围是一圈圈如蝌蚪般的电文，同心圆内部则是一个六芒星。
这毫无疑问，是某种阵势。
但并非安格尔所了解到的魔能阵，更像是全息平板里那些动画中杜撰的魔法阵……不过，全息平板里的动画，只是幻想，所以电光组成的阵势，绝非魔法阵。
那会是什么呢？
安格尔很想询问一下约塔，不过，约塔此时并不在这里。
就在数分钟前，约塔表示：“墓园的位置在环形堡第71层的晶洞中，想要去往71层不难，但我需要帮你们申请一个准入证。”
墓园，约塔自己可以随意进出，但如果想要带人进入，就必须申请准入证。
听上去好像有点荒诞，毕竟约塔如今是晶目族的无冕之王，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只手遮天。
可实际上，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在水晶城建立之初，图尼塔就把所有与“圣尸结晶”有关的事，设定到了最高的保密程序中。
而墓园，作为圣尸结晶的存放点之一，自然也被纳入最高保密条款内。
换言之，图尼塔才是墓园的最高权限拥有者。
约塔纵然如今执掌整个晶目族，可他的权限是没办法超过图尼塔的。
他想要带人进入墓园，必须要申请“准入证”。
而“准入证”的发放者，则是……巨城灵。
约塔让安格尔与拉普拉斯稍等片刻，他便去了附近的某个隐秘地，与巨城灵进行商讨与申请。
如今还没有回返。
所以，安格尔就算想要询问约塔，也没办法。
不过，在一旁的拉普拉斯或许是看出了安格尔的心思，看了一眼上空那电光黑云，轻声道：“这是奇观仪式的一部分。”
安格尔：“你知道？”
拉普拉斯摇摇头：“我对奇观仪式不太了解，不过，格莱普尼尔在希露妲的书房里，找到了不少关于仪式的研究书籍。”
这些仪式学的书籍，都是希露妲的个人记录。
里面有不少关于奇观仪式的记载。
据希露妲的说法：“水晶城所有的禁地，都有神奇的封印。而这些封印，其实与奇观仪式是一体的，想要打开封印，要么破坏奇观仪式，要么得到奇观仪式掌控者的允许。”
而何谓禁地？
环形堡101层以上，是自由区域。而101层以下，每一层都是禁地。
拉普拉斯说到这时，指着下方：“按理说，我们在100层可以看到99层的环境，但这里还是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下方宛如黑洞深渊。”
“其实这也代表着封印。”
一层一个封印，不仅封上空，下渊也一样被封禁。
除非有权限，否则外人是没办法进入禁地的。
看看周围就知道了，这100层的大小，一点不比其他层数大，可这里完全是死寂一片，没有任何人……
这就是所谓的禁地。
安格尔了悟点点头，换言之，那宛如魔法阵的六芒星阵势，其实是仪式的仪轨。
安格尔本来还以为是某种特殊的阵势，说不定可以作为魔能阵的变格借鉴，但如果是仪式的话，那就没办法借鉴了。
因为仪式和阵势，根本不是一路子。
安格尔在默默惋叹的时候，旁边的一座水晶墙面出现一道道的涟漪。
涟漪过后，一道拱门凭空出现。
熟悉的巨无霸，从漆黑的拱门内走了出来。
“二位，我已经将你们的准入证申请下来，请这边来。”约塔的声音，从巨无霸里传了出来。
同时，两道光点从巨无霸的手中飞出，分别落到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的面前。
安格尔接过光点，手心中出现的是一粒水滴状的水晶。
“这是一次性的准入证，也是一种特殊的晶壳。”约塔：“今日过后，准入证的权限虽然会消失，但晶壳会留下，你们也可以将这种晶壳当成一种纪念。”
安格尔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晶壳？”
约塔：“你可以称为薄翼。”
薄翼，是这种晶壳的名字。
安格尔：“薄翼，听上去与飞行有关？”
“不，与飞行无关。具体这个‘薄翼’有什么效果……”约塔两手一摊：“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图尼塔先知知道。”
安格尔：“啊？”
随着约塔的解释，安格尔终于了解了这枚小小晶壳的前世今生。
这个晶壳，根据晶目族的研究，并没有特别出众的特性，只是延展性非常的强，一枚水滴晶壳，就能延展出数十米的薄翼，且薄翼还不会有任何的损坏。
这也是为何，它被称为“薄翼”的原因。
但除了延展性外，没有其他任何值得一说的特性。
按理说，哪怕在晶目族的分类中，这也算是最低级的晶壳。
可就算如此，它也很特殊。
因为，它是图尼塔生命消亡前，研究出来的最后一种晶壳。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后人能复刻出这种晶壳。
这种晶壳目前只有一个“足球”大小，用一点少一点。
它的出生特殊，它的存量也特殊。
所以，它有足够的资格，冠上“特殊”的前缀。
约塔：“巨城灵曾经说过，这种晶壳可能是图尼塔先知最喜欢的晶壳。”
因为，图尼塔自研究出来这种晶壳后，便随身携带着，哪怕是知道自己将死，他把身上所有的晶壳都放到一边，也没有取下这个晶壳。
单从这一点，是没办法判断图尼塔有多么喜欢这种晶壳，但也足以看出，图尼塔对这种晶壳的重视。
“我们一直坚信，薄翼应该不会太简单。但研究了两千年，也没有任何头绪。”约塔轻叹一声：“或许，一切的秘密，只有等图尼塔先知复活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了吧。”
安格尔大概明白了“薄翼”的特殊之处。
只是如此珍贵的薄翼，居然用来做……准入证吗？
约塔笑道：“两千年来，你们是头一个进入墓园的外来者。为了表达郑重，所以才会拿出薄翼作为准入证明。”
约塔一边解释，一边指向水晶墙壁上出现的拱门：“两位这边请，下往71层的跃层点，在这里面。”
不疑有他，安格尔和拉普拉斯跟着约塔进入了拱门内。
走过一段黑暗的长路，大约十来秒后，他们来到了一片新的空间。
空间极大，和之前云洞里的会客厅也差不多大小，远远看去，数十个晶壳建筑坐落在空间中。
一对对晶目族卫兵，在这里来回巡逻。
从这般严防警戒来看，这里绝对是重地。
约塔带着安格尔与拉普拉斯，一路穿过各种晶壳建筑，在一众晶目族卫兵的注目下，来到了一处高台。
高台呈圆形，地面上是熟悉的六芒星纹路。
“这里就是跃层点了。”约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高台中央，从怀里掏出一个闪烁着电光的晶壳，轻轻朝着六芒星正中间一扔。
整个六芒星，以及外面的同心圆，闪烁出明亮的光芒。
紧接着，一道强光闪烁之后。
约塔、安格尔以及拉普拉斯，便消失在了高台之上。
一阵失重后，伴随着脚下重新恢复了支撑，安格尔也跟着睁开了眼。
当安格尔看到周围的环境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他们出现在一个巨大的水晶泡泡内。
看上去，就像是孩童玩乐时吹的水晶泡泡，不过变大了无数倍。
在这个水晶泡泡里，到处都是小型的水泡泡，他们有的漂浮在空中，有的嵌顿在泡泡壁上，有的连成一串，有的组合成了巨大的泡泡山。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泡泡都发着光，看上去五光十色，宛如梦幻中的世界。
安格尔有些发呆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这时，一个漂浮的泡泡来到了安格尔身边，安格尔下意识的伸手一推。
泡泡的外壳非常的软，手指甚至能轻易的在泡泡上压出一个凹痕，但泡泡非常的有韧性，并没有被轻易的戳破，而是被一股回弹力，弹到了远方。
安格尔本来还想抓住研究一下，但它回弹的非常快，只是转瞬间，就消失在了水雾中。
安格尔也只能作罢。
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约塔的声音。
“这里就是71层，也是我们晶目族的墓园……之一。”
泡泡墓园。
这是从约塔口中得到的一个名字，也是他们现在所处之地的名字。
听上去颇有几分儿戏的味道，好像是随口而取的名字。
但这里的儿戏，纯粹是安格尔以人类视角做出的判断。若以晶目族的视角来看，泡泡墓园这个名字其实并没有“幼稚”的地方。
就像是嘟嘟莉、嘟嘟比，安格尔会觉得有些可爱；但以嘟嘟莉的视角，这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名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
安格尔在心中默默嘀咕了几句，便将墓园名字的问题暂时翻篇：“所以，这里的发光泡泡，其实都是圣尸结晶？”
安格尔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约塔。
约塔：“不，发光泡泡只是一种晶壳，有防止污染、防止能量侵蚀、以及守护内部不受侵害的作用。”
顿了顿，约塔继续道：“不过，发光泡泡内，的确存在着圣尸结晶。”
这里有数以百万的发光泡泡，每一个泡泡里，都至少有一枚圣尸结晶。
换言之，如果把圣尸结晶当成一个沉眠的人。
那么，此时此刻，安格尔身周漂浮着、蜷缩着、深眠着……至少数百万，乃至千万的晶目族先人。
而这，还仅仅只是晶目族的墓园之一。
听约塔的语气，墓园还有很多。若是每一个墓园都是这般规模，那沉眠的意识，恐怕会过亿。
还不仅如此。
死后，圣尸结晶能安放进墓园里的，在晶目族已经算是有点名气，或者说有点地位的大人物了。
更多的晶目族死后，圣尸结晶是和水晶城的城墙融合在一起。
若是把这些圣尸结晶的数目也加起来算的话，那沉眠的意识，几十亿、上百亿都有可能。
此前，安格尔对于图尼塔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太大的感触。当他真正接触到圣尸结晶，真正进入到晶目族的核心墓园时，看到这庞大到可怕的圣尸结晶数目，再去遥想图尼塔的生前作为，却是感触万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绝大多数圣尸结晶里的晶目族并没有真正的死亡，他们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若是任由时间侵蚀，最后他们会真的死亡；可若是超脱到梦之晶原，他们会再活一世。
想想看，上百亿的沉眠意识进入梦之晶原，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一亿的沉眠意识进入梦之晶原，化为原住民。这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纵然，图尼塔在死亡前，并没有想到未来会有梦之晶原的横空出世，但他为自己、为所有晶目族争取来的“生死界限”，以如今的视野来看，堪称一个奇迹。
当然，让梦之晶原容纳上百亿的沉眠意识，安格尔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
一来，数目太大，他不一定能做到。等未来能大批量拉人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
二来，为了梦之晶原未来的各族平衡，在短时间内，还是尽可能不要拉同一个族群太多人。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到梦之晶原的权能再丰盈一些，再稳固一些，别说百亿、哪怕再多十倍百倍，以梦之晶原的广袤程度，都能轻易容纳。
就在安格尔思绪翻涌时，约塔的声音再次传到耳畔：“二位，请跟我来。这次我们选择的圣尸结晶，就在泡泡墓园的深处。”
话毕，约塔已经先一步开着巨无霸，朝着墓园深处走去。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也跟了上去。
一边走，周围漂浮的泡泡，似有意识一般，纷纷避开。不过，也没有避的太远，就在十米外，它们聚集在一起，就像是映照的路灯，为他们照射出一条光耀之路。
迈着这条光路，他们来到了一座泡泡山的面前。
这座由大量泡泡所组成的山，之前安格尔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因为，它是这里最庞大的存在。
起码有千米高。
纵然比不得外界动辄万米的雪山，但放在这泡泡墓园，绝对是巨物一般的存在。
“圣尸结晶就在最顶端。”约塔指着山峰，道。
站在山底下，安格尔顺着约塔的手指往上看，只能看到各种浮盈的泡泡，根本不知道约塔所谓的“顶端泡泡”是哪一个。
而且，这座泡泡山，说是“山”，其实本质还是各种泡泡，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所谓的“路”的。
所以，想要登顶的话，大概率只有飞。
可是之前他们来墓园路途中时，约塔曾说过，墓园是禁飞区……可现在不飞的话，他们如何登顶？
难道是跳上去？安格尔摸了摸下巴，觉得可以试试。如果脚下能量控制得当的话，估计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跳上去后，有没有着陆点，还是说直接踩在泡泡上？
就在安格尔忖度时，约塔轻轻一挥手，地面便涌出了大量的泡泡。
不过这些泡泡和周围的泡泡有些不一样，它并不发光，看上去就很暗沉。
“这些都是新生泡泡，里面没有圣尸结晶。”约塔一边说着，一边操控这些泡泡开始聚合变形：“有圣尸结晶的泡泡，才会发光。”
很快，这些泡泡便在约塔的掌控中，变成了一个漂浮的泡泡飞毯。
约塔一个小跳，便跳到了飞毯上，然后看向安格尔与拉普拉斯。
看到这里，安格尔也懂了，下一步不是从山脚跳上山顶，而是上飞毯，通过飞毯把他们送上去。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从善如流的踏上了飞毯。
脚下是柔软的踩感，有点像踩在非牛顿流体上，感觉好像一用力，就能把柔软的流体踩个漩涡。
安格尔这么想着的时候，脚便开始痒痒的。就像是有些人看到气泡袋，忍不住手痒想要捏爆一样。
不过，安格尔还是分得清场合，隔着靴子蜷缩了下脚趾，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望向山顶，让心中的遐思全部飘飞。
不一会儿，黯淡的泡泡飞毯，便将他们送到了泡泡山顶。
这里和下面其实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发光泡泡，完全看不到任何特殊之处。
反正以安格尔的视角来看，如此庞大而稠密的泡泡群，他是分不清谁是谁的……或许，只有约塔才能分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所需求的泡泡。
安格尔转头看向约塔，等待他的说法。
然而，约塔看着这山顶如海潮一样的发光泡泡，却一直没动手。
过了好半天后，约塔才低声喃喃：“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安格尔：“……”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分不清，原来约塔也分不清这里的泡泡。
一直没说话的拉普拉斯，也忍不住皱眉道：“那你口中的特定泡泡，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约塔都分不清的话，那为何不随便拿一个圣尸结晶就行了。反正，也只是做个实验，当个样板。
是哪个圣尸结晶，并不重要。
但约塔却是苦笑一声，摇摇头：“这其实不是我决定的，是巨城灵提出的。”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让图尼塔进入梦之晶原。可约塔想要拿到图尼塔的圣尸结晶，必须有巨城灵的首肯。
虽然约塔和巨城灵已经深谈了一场，巨城灵也勉强同意，让图尼塔去梦之晶原看看再做决定。
但在此之前，巨城灵还要做一个测试，让其他沉睡的意识去梦之晶原转一圈，然后再返回圣尸结晶。
能够往返成功，巨城灵才会允许图尼塔的意识离开圣尸结晶。
约塔也答应了，因为他也需要测试一下，格莱普尼尔说的那些话，是否是真实的。
所以，肯定也要挑选一个圣尸结晶作为佐证。
约塔是想要随便挑一个，甚至就在外面的城墙上，掰一个圣尸结晶用来试验。
但巨城灵并没有同意，而是给他指派了一个圣尸结晶。
这枚圣尸结晶就在71层泡泡墓园的泡泡山顶端……
但泡泡山好找，顶端也好找，可顶端却不止一个泡泡啊。到底哪一个才是巨城灵所要的？
还是说，只要是顶端的泡泡都可以，那……随便挑选一个泡泡？
在约塔犹豫的时候，突然，一道奇异的能量波动，从虚空降临。
安格尔对这股能量波动，并不陌生，之前他感知过，正是巨城灵所散发出来的波动。
所以，巨城灵的力量降临了？
从约塔的表情中，安格尔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只是这次巨城灵并没有开口，只是将自己的能量化作一个触手，伸入了泡泡山顶端的泡泡群中。
不一会儿，一个不算起眼的发光泡泡，被能量触手给卷了出来，并抛向半空。
晃晃悠悠的泡泡在半空中，被触手轻轻一戳。
砰——
泡泡碎裂，在残破的光晕里，掉落出一枚拳头大小的水晶。
约塔伸出手掌，接住了这枚水晶。
毫无疑问，这枚水晶正是巨城灵让约塔去测试的那枚圣尸结晶。
在圣尸结晶被接中后，巨城灵的力量并没有立刻退去，而是凭空制造了一个熟悉的六芒星阵势。
六芒星的图案，在半空中若隐若现。
直到这时，巨城灵的力量才悄然离开……当然，也仅限于力量，它是否还在注视着他们，这却是未可知。
另一边，约塔在得到圣尸结晶的那一刻，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晶的主人是谁。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巨城灵会要特意安排一个圣尸结晶，原来是因为“她”。
约塔摇摇头，没有再想，而是转头对安格尔与拉普拉斯道：“我们走吧，巨城灵已经在泡泡墓园外，开辟了一个空间。我们可以在那个空间里，进行梦之晶原的登录测试。”
一边说着，约塔一边熟稔的从怀里掏出闪烁电光的晶壳，朝着六芒星的正中间扔去。
伴随着电光闪烁，一道大门从六芒星中慢慢浮了出来。
大门已经被洞开，能看到里面是一片片淡黄色的晶簇，晶簇之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
约塔拿着圣尸结晶，先一步走入了大门。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也没有停留，跟了上去。
安格尔进入门内后，发现这里空间虽然不算小，但却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全被一丛丛的晶簇给占据。
到处都是晶簇，宛如是一个晶簇构成的小空间。
这些奇形怪状的晶簇，甚至构成了一排不规则的“沙发”，从数目上看，刚好他们三个一人一个座位。
在“沙发”的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晶簇屏幕。
晶簇屏幕上，有一个没有发丝，五官呆板，宛如桨白建模的人，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之前，安格尔在外面看到的人影轮廓，正是屏幕里的人。
约塔看到屏幕里的人影，并没有任何意外，转身对安格尔道：“它是巨城灵。”
顿了顿，约塔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巨城灵不会干扰我们的，它只是想要见证整个测试。”
屏幕中的巨城灵，也适时的轻轻颔首，似乎也在借此表达立场。
安格尔向着巨城灵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对于巨城灵会现出身影，安格尔其实不算意外……因为，就算巨城灵不显露身形，安格尔也能猜到，它肯定会一直注视着这边。
如今，它直接显露身影，以正大光明的视角来观看整个测试过程，反而比它在暗中观察给安格尔的感觉，要好得多。
巨城灵也的确如约塔所说，完全没有干扰的意思，从头至尾只是默默的注视，一句话也没说。
很快，安格尔等人便坐到了晶簇沙发上。
约塔落坐后，第一时间转头对安格尔道：“我们现在开始吗？”
安格尔点点头：“可以，不过我要先观察一下这枚圣尸结晶。”
约塔想了想，没有拒绝，直接把圣尸结晶递给了安格尔。
圣尸结晶入手后，安格尔能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意，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其他的感觉。
结晶里面几乎是透明的，能隐约感觉有股流动感，就彷佛里面存在某种清澈的液体一般。
单纯从外观来看，以人类的审美，这枚结晶绝对是漂亮的。
甚至安装在手杖的顶端，完全可以在人类世界充当富贵的权杖。
如果不是他知道圣尸结晶的定义，他是完全无法相信，手中的这块拳头大小的晶体，居然是晶目族的尸体所化。
晶目族虽然外表和人类相差甚远，但也保持着大概得人形，可没想到是，人类死后化为白骨骨架，而晶目族死后却是变成晶莹剔透的水晶。
啧啧，不得不说，这设定还挺玛丽苏的……
安格尔观察圣尸结晶，肯定不止观察结晶的外观是否漂亮，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圣尸结晶内部是否真的存在意识？
或者说，以他的能力，是否能感知到圣尸结晶里的意识？
因为，圣尸结晶里的意识，不可能佩戴登录器。
所以，想让圣尸结晶里的意识进入到梦之晶原，安格尔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魇幻入梦之术，直接送进去。
可这里也有前提，那便是……他要能感知到圣尸结晶里的意识。
如果连圣尸结晶里的意识，他都感知不到，又怎么去施术呢？
这也是他要提前观察圣尸结晶的原因。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扫描着圣尸结晶，心中默默的祈祷着，话已经撂出去了，可千万别在这时掉链子。
然而，让安格尔有些诧异的是，当他将精神力围绕着圣尸结晶扫了一圈后……
却什么东西也没感知到！
安格尔表面很镇定，彷佛万般变数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条没有任何未知数的简单公式。
一副成竹把握的样子。
但真实的安格尔，内心已经开始在打鼓了。
若非拥有对情绪的绝对把控，他的窘迫估计是藏不住。
原本，安格尔是想着，圣尸结晶里既然有沉眠的意识，那么只要用精神力去感知，应该是能感知到蛛丝马迹。
毕竟，意识也是一种能量的聚合体现。
只要能感知到能量波动，就能按图索骥，寻到意识的大本营。
而一旦锁定住意识的位置，那么使用魇幻入梦就很简单了。
然而，他想的很美好，现实却不尽人意。
在精神力不断地扫描下，一点点能量波动都没有发现，彷佛这块圣尸结晶就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晶。
半分钟后。
安格尔保持着沉稳，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约塔：“能聊聊这块圣尸结晶吗？”
约塔愣了一下：“这块圣尸结晶有问题吗？”
安格尔很淡然的摇摇头：“不，我只是很好奇，巨城灵为何会选择这块圣尸结晶来测试？莫非，它有什么涵义不成？”
安格尔表情恰到好处，似乎真的在对巨城灵选择这块圣尸结晶，抱持着好奇。
但实际上，他内心想的是另一个问题：这块圣尸结晶别是特意选来搞我心态的吧？
是的，安格尔发现圣尸结晶里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后，便开始怀疑，是不是巨城灵故意选择这块圣尸结晶，反过来为难自己？
说不定这块圣尸结晶里的沉眠意识，已经消散到近乎于无？
巨城灵就是故意用高难度的圣尸结晶，来测试梦之晶原的“容纳下限”。
又或者说，巨城灵干脆就是拿出一块假的圣尸结晶，故意来测试一下他的反应？
总之，安格尔心中对这块圣尸结晶有怀疑，所以才会询问“为何巨城灵选择这块圣尸结晶”，以此来探察虚实。
约塔并不知道安格尔心中所想，听到他的询问后，不疑有他：“一开始我也有些疑惑，为何巨城灵会选择这块圣尸结晶？”
“不过，当我看到它的真身时，我大概明白了巨城灵的意思。”
安格尔：“喔？什么意思？”
约塔轻叹一口气：“这块圣尸结晶的真身是……伊芙妲，她是图尼塔先知最宠爱的学生。”
伊芙妲，是图尼塔成为先知后，收下的第一位学生。
也是陪伴图尼塔最长久的人。
就连图尼塔死后，为图尼塔收敛圣尸结晶的，也是伊芙妲。
也因此，外界一度怀疑，伊芙妲和图尼塔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师生的界限。如今，晶目族很多艺术，包括演剧、晶壳雕塑、文字创作……都有关于伊芙妲和图尼塔的暧昧二创。
但其实，对图尼塔和伊芙妲了解的人，都很清楚这两位没有任何暧昧，他们就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图尼塔能如此宠爱伊芙妲，完全是因为伊芙妲是个大才。
图尼塔完全是把伊芙妲当成自己的接班人……也即是，下一代的先知做准备。
从伊芙妲能被当成预备先知培养，就可知道，其无论智慧还是手段，都很有一套。
可惜的是，伊芙妲并不长命，图尼塔死后刚一年，还没开始新的先知选拔，伊芙妲就因为一场意外，猝死家中。
也因此，伊芙妲无缘先知之位。
图尼塔的苦心，算是白费了。
在了解过伊芙妲的生平后，其实基本就能猜测到，巨城灵为何会选择伊芙妲来测试了。
因为，她足够聪明，也有足够的眼力。
尤其是在一些重大的抉择上，伊芙妲从未站错过边，她似乎有种超乎寻常的直觉，这也让她拥有不一般的远见卓识。甚至，这一点比起其老师图尼塔，都不见丝毫逊色。
所以，伊芙妲若是成功进入梦之晶原，以她的见识，绝对能分辨出梦之晶原的潜力。
而且，伊芙妲对图尼塔足够了解。
如果连伊芙妲都认为，图尼塔进入梦之晶原是好事，那大概图尼塔自己估计也会是如此想法。
综合以上，巨城灵选择伊芙妲的圣尸结晶，答案不就出来了么。
安格尔听完约塔的讲述后，对于这个故事……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他能从约塔散发出来的情绪波动中，确认他是真情意切的。
换言之，这个故事大概率是真的，圣尸结晶也的确是伊芙妲的。
那么，这就意味着，安格尔的无端猜测是错的。圣尸结晶本身并没有问题，巨城灵也没有故意给他上难度。
所以，不是别人的错，是他是真的无法感知到圣尸结晶里的沉眠意识。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安格尔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慌。
主要是之前格莱普尼尔的调子起的太高，现在突然发现，高高举起却没办法平稳落下，这多尴尬？
现在该怎么办？
安格尔表情沉默：要不，干脆就直接说了？或者绕个弯，先拖延一下时间？还是说，孤注一掷，直接用魇幻入梦术包裹整个圣尸结晶，看能不能歪打正着？
安格尔在兀自打算时，突然，他感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回头一看，发现是拉普拉斯在看着他。
在对视的那一刻，拉普拉斯淡淡道：“心灵系带。”
安格尔虽然不知道拉普拉斯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祭出了心灵系带，与拉普拉斯进入了私聊状态。
约塔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以为只是“梦镜”内部交流隐秘。
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沉寂。
……
心灵系带刚连上，安格尔便听到了拉普拉斯的询问：“你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安格尔：“你看出来了？”
拉普拉斯：“如果只是拉人进入梦之晶原，花不了那么长时间，也不需要去特意询问圣尸结晶的身份。”
在安格尔问询圣尸结晶身份时，拉普拉斯就看出来，安格尔有些不对劲了。
真要问询的话，之前就问了，没必要拖到现在。
所以，这里面肯定出了一些意外。
果不其然，安格尔后续虽然表现的很淡定，但却迟迟不拉人入梦，立刻被拉普拉斯发现了问题。
于是，这才有了他们这场私聊。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拉普拉斯询问道。
面对拉普拉斯，安格尔自然不可能隐瞒，一肚子苦水，三言两句便宣泄了出来。
听完安格尔的话，拉普拉斯沉吟道：“所以，你感知不到圣尸结晶里的意识？”
安格尔点点头，叹气道：“……我现在在思考，该怎么办？是将错就错，试试圣尸结晶能不能直接入梦？还是说，将真实情况说出来？”
拉普拉斯迟疑了片刻，再次问道：“你是真的感知不到一点波动？”
安格尔愣了一下，他刚才不是回答了么，怎么又问一遍。
“是的。”安格尔依旧如实回答。
拉普拉斯沉默了数秒后，方才开口道：“可是，我能感知到。”
安格尔：“啊？？？”
十分钟后，安格尔在和拉普拉斯进行了多次沟通后，最终确认了一个真相：圣尸结晶里的确存在能量波动，只是这股波动属于极弱波动，且能量源头是聚合能。
正因此，安格尔没有感知到波动的源头。
简单来说，安格尔平常的时候，是可以感知到聚合能的。但他毕竟不是聚合能体系的生灵，所以让他去感知聚合能的话，感知强度、感知范围、感知深度都会比感知魔力时要弱很多。
类似于跨系修行，难度会变大。
这种跨体系去感知，难度同样会遽增。
所以，他没办法感知到圣尸结晶里那极弱的波动。
可拉普拉斯不一样，她作为镜域生灵，感知聚合能的强度是拉满的。安格尔感知不到的，她却能轻松感知。
在发现这个真相后，安格尔的心慌立刻消散了大半。
虽然他没办法感知到能量波动，但只要确定圣尸结晶里面存在能量波动，那就代表着“魇幻入梦术”是可以使用的。
只要思路没问题，方法总能找到的。
安格尔：“要不，我现在立刻花时间学习一些聚合能？”
只要聚合能体系他能入门，安格尔觉得应该就能感知到这里面的薄弱能量了。
拉普拉斯听后却是摇摇头：“没必要这么麻烦，我可以将沉眠意识的具体坐标，标注给你。你只需要在坐标附近，加强感知精度，就能捕捉到异常的波动。”
安格尔只要捕捉到一次异常波动，就能彻底的锁定沉眠意识，到时候一个魇幻入梦术就能送进梦之晶原。
安格尔听后，也连连点头。
虽然有点麻烦，但按照拉普拉斯的说法去做，肯定能将伊芙妲送入梦之晶原。
唯一的缺陷就是……
“这个方案，没办法普及。”安格尔慨叹道。
之前他还在思虑着，数以亿计的晶目族沉眠意识进入梦之晶原，估计会把梦之晶原搅的一片乱。
但现在发现，想要让如此多圣尸结晶里的沉眠意识进入梦之晶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他现在没办法锁定那些沉眠意识。
若是让拉普拉斯一个个帮忙锁定，那这效率就太低了，就算一刻不停的忙活一天，估计也就千把个人进入梦之晶原。
想要把这两千年积攒的圣尸结晶沉眠意识全送梦之晶原，那花的时间估计是以“年”来算了。
安格尔可没这个时间去浪费。
所以，拉普拉斯提出的这个方案，可以小范围的使用。真要普及的话，估计还要重新选定一个方案。
对此，安格尔也不着急。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路，方法肯定会找到的。
安格尔：“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拉普拉斯点点头。
暂时断开心灵系带，安格尔抬头看向对面的约塔：“我们可以开始了，现在就把伊芙妲送入梦之晶原吗？”
约塔：“还是让我先登录梦之晶原吧。”
毕竟，想要确认伊芙妲是否进入梦之晶原，以及从伊芙妲那里获得意见，必须要有一个同在梦之晶原的接头人。
如今，这个接头人自然落到了约塔的头上。
安格尔也明白约塔的意思，从手镯里取出一个小口袋放到晶簇桌子上：“这里面都是登录器，你选一个吧。”
约塔接过口袋，发现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饰品，和格莱普尼尔之前展示的登录器很相似。
不过，格莱普尼尔那边的登录器更加的艳丽，更夺人眼球。
而安格尔这个口袋里登录器，则稍微朴素一些，基本都是眼镜、项链、戒指一类的登录器，造型也不算浮夸。
比起艳丽，约塔其实更喜欢安格尔这边的素色登录器。
很快，他便从口袋里挑选了一个朴素的白瓷护指。
这种护指，一般是弓手喜欢戴着，保护手指不被弓弦割破。约塔并不玩弓箭，之所以选择这个护指，单纯是因为他更易携带，而且不会太起眼。
戴上护指后，约塔在安格尔指点下，激活了护指。
伴随着梦之触角的出现，约塔的思绪越来越沉，逐渐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在约塔沉睡的时候，晶簇屏幕上的巨城灵眨了眨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安格尔也闭上眼，不过他并没有进入梦之晶原，而是通过梦境之门的权能，注视着约塔。
确定约塔一路走过梦桥，进入了梦之晶原，并在兔子镇外“出生”，安格尔这才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就该伊芙妲的登场了。
在拉普拉斯配合下，安格尔很快就锁定了伊芙妲意识在圣尸结晶中的坐标，紧接着，他开始不断的精细化自己的精神力，并释放精神力波动，干扰着坐标位置。
没过多久，坐标位置就传来了异常的波动。
安格尔早已准备好，立刻锁定住波动，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波动所在的位置，丢了一发魇幻入梦术。
当入梦术的力量没有挥发开去，而是融入了波动中时，安格尔明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