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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怎么在这?我不是到三国了么……”斐潜喃喃低语,偌大的办公区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其他人都去哪了……啊,好像是今天我值班……”
斐潜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气来,“我这是……睡着了?现在几点了……嗯,我手机呢?”
斐潜在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文件中翻找起手机来,好不容易刚找到,还没等看清楚时间,手机骤然发出刺耳的铃声,吓得他差点拿不住掉地上。
“啊,领导,是,好,好……”
现在通讯太方便了,做领导的遥控一下,办事的就累得半死。斐潜“啧”了一声,虽然刚才嘴上答应的挺好,实际上心中暗骂。
不是才刚刚群发了一份报表么,怎么现在又要再单独发一份?你如果不看群消息,那你建这个群干毛用啊?
腹诽归腹诽,事情还是要做,斐潜解除了电脑的屏幕保护,准备开始调取数据。
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此乃汝之从事?”
斐潜吓得一下蹦起来,四处乱看:“……谁,谁……你是谁?”
“吾乃汝也。”
从斐潜背后走出一个人来,宽袍大袖,头戴高冠,腰束锦带,风度翩翩,面容居然和斐潜一模一样,只是好像年轻许多。
“你、你、你……我、我、我……”斐潜惊讶的语无伦次。
宽袍大袖汉服少年好奇左右看看,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竟有如此奇物!咦,莫非此乃‘纸’耶?其白如雪,韧如锦,轻若无物,如此宝物,敢问其价几何?”
“这——这是复印纸,嗯,这都是办公室都是整箱买来的……单独一张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大概几分钱?”
汉服少年有几分惊讶也有些几分不悦:“宝物焉能轻贱如此?汝真身处福地尔。”
“这那是什么福地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啊,还不如三国呢!”斐潜苦笑着吐槽。
“汝恶此地?”汉服少年好像一副很费解的样子,“汝欲逃之南蛮之地与此相比,孰更优劣?”
“当然是……啊,我也是保命嘛,那个扬州不是没打仗么……”
汉服少年闻言突然有些愤怒,逼近斐潜大声质问:“大丈夫生于世间,当俯仰无愧于天地,安能惜身苟活耶!敢问汝之志何如?”
斐潜只觉得汉服少年的质问之声在整个空间内来回震荡,越来越大,自己越变越小,最后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个质问的声音:“——敢问汝之志何如?”
斐潜“啊”的一声从睡塌上翻身而起,惊魂未定的左右看看,一盏昏暗孤灯闪闪烁烁,映出四周古朴家具。
“这……这是三国……”斐潜低声喃语,才发觉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
留守房中,卧于塌下的侍女也被惊醒了,连忙爬起来扶着斐潜,温言软语道:“郎君,可有不适?”
斐潜勉力笑笑:“无事,只是渴了,可有水乎?”
“郎君请稍候片刻。”侍女并无怀疑其他,以为斐潜真的是喝酒喝多了口渴,便行了一礼,转身出去取水了。
斐潜将挂在床头的外衣穿上,借着昏暗的灯光,走出门外,仰望着在现代绝对无法看到的璀璨星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感叹道,“是啊,我的志向是什么呢?我到底想做什么啊?在这个时代,拥有千年沉积的我又该怎样做呢?”
夜色深沉,四周沉寂一片,唯有几只蛐蛐在轻鸣。
“你是来提醒我的么?”斐潜轻声低语,“或许你说的对,大丈夫应俯仰无愧于天地……后世的我憋屈得要死,难道现在还去选一条憋屈的路么?”
突然远远有声传来,在静夜中特别明显,人呼马嘶,嘈杂无比,打破了庄园的宁静。庄园中许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慌乱披衣出来查看的,匆忙点着火把的,左右呼唤寻人的,一时间乱纷纷的。
斐潜循声刚往外走了几步,迎面撞见一边穿衣一边左右四顾的崔厚,连忙打了个招呼。
崔厚紧走两步,伸手又拉住斐潜的手,“贤弟莫慌,已派护卫四处戒备,若是贼至也定可保贤弟安全。”
斐潜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洛阳城方向,隔着太远,看不到什么,只是远远依稀看到略有红光闪动,“此像是洛阳方向传来?”
崔厚仔细听听,满脸的不解,也顺着声音尽力往洛阳城眺望:“这……这红光,莫非不是贼子,而是走水了?”
“永原兄,附近可有河水?”
“啊?其去不远就是洛水。”虽然不清楚斐潜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崔厚也手指了指方向,如实回答道。
“夜色昏暗不便于行,若有贼子,定沿河循声而行,派些人手沿河上下一看便知。”古代的人基本上都有夜盲症,因此摸黑行走大都需要有标识,听着水声走在古代确实是一个常用夜行的方法。
崔厚赞道,“贤弟言之有理!”说完转身拉住几个人,就要下去沿河搜寻。斐潜连忙拉住崔厚,并说庄园内还需要崔厚居中调度,查看踪迹之事就由自己代劳了,只需要多派几个好手护卫跟随应该无恙。
崔厚考虑也有道理,便召集一些人手,再三嘱咐斐潜小心,打开庄门,让斐潜带领着出去了。
随行的护卫高举火把三两散开将斐潜左右护卫,显然都是些老手,斐潜只是交代了一下,便自发的如网一般,向着河岸搜寻而去。夜幕深沉,火光映在斐潜眼睛里,也似乎像是有一团火在燃起。
来吧,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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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不久,他升为军司马,跟从中郎将张奂征讨并州反叛的羌人。
也正是这个时候,董卓遇到了改变其人生的一个人,李儒。
董卓第一次知道了羌人的游击模式也有不顶用的时候,第一次知道100个经过训练的甲士可以轻易的把200个未受训练的甲士击溃,第一次不再为了公文后勤琐事烦恼,第一次了解除了拳头还有更可怕更有效的东西可以打败敌人。
董卓觉得李儒改变了他原本对文人的看法,为了拉拢,把李儒绑在他的战车之上,他把他的女儿嫁给了李儒。
在随后的征讨反叛羌人的征战中,在李儒的帮助下,董卓极力表现自己,充分发挥他勇猛强悍的优势,纵横冲杀,树立了他在西凉地区的赫赫威名。
由于战绩突出,董卓因功迁升为郎中,后来又再次升迁为广武令、郡守北部都尉、西域戌已校尉,一直征拜至并州刺史、河东太守。
后来边章和韩遂与北宫伯玉、李文侯的在北地叛乱,并迅速蔓延,不仅杀死了金城太守陈懿,而且还于中平二年以讨伐宦官为名,率领大军,“入寇三辅,侵逼园陵”。
在东汉政权面临被推翻的紧急关头,汉灵帝急忙启用和征派几乎所有强将精兵抵御边章和韩遂的进攻。于是,董卓被重迁中郎将,拜破虏将军,和司空张温、执金吾袁滂、荡寇将军周慎等率领步兵、骑兵共10余万人屯兵美阳,护卫园陵。
此时董卓正式从一个边防校尉,成长为一个手握重兵的统兵大将。后董卓又因抗击边章、韩遂有功,表现突出,董卓不久便被封为台乡侯,食邑千户。
董卓在与羌胡的韩遂、马腾不断作战中屡建功勋,再次获得朝廷封赏,官拜前将军。随后朝廷感觉董卓势力过于庞大,欲迁董卓为中央三公九卿的少府,奈何李儒点醒董卓,明白朝廷用意,便上奏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婉言拒绝,不肯就任。
至此,董卓军阀逐渐成形,形成以西凉军人为主体的,间杂胡人、羌人的混合军队,特别是在骑兵方面,吸纳了大量的游牧民族的作战方式加上汉朝精良的军械,在对边疆不断侵扰羌人作战过程中积累了众多富有战争经验的老兵,成为此时一支强大的队伍。
不断升迁的董卓势力急速膨胀。
汉灵帝终于感觉董卓有些尾大不掉了,为了遏制董卓权势继续滋长和蔓延,灵帝在病重期间,召见董卓,拜他为并州牧,希望以此换取将董卓的所属部队隶属皇甫嵩,来瓦解董卓势力。
但是此时的董卓哪里肯,自然拒绝交出兵权,随即率领自己所属部队进驻河东,正式成为一支听调不听宣的地方性强大军阀势力。
还没等汉灵帝继续对董卓势力下手,汉灵帝自己就撑不住一命呜呼,然后又是后宫争权夺利,新帝上任,一来二去这件事情就这样搁置了。
直至一封诏书送到了董卓的手中,大将军何进调董卓进京!
大将军何进原先的想法十分完美。
洛阳原本护卫皇宫的禁军西园八校尉被蹇硕把控多年,虽然说首恶蹇硕已经被杀死了,但一时之间原本投靠宦官的基层军士却没有办法根除,为了保证何氏在朝野中的话语权,大将军何进觉得他很有必要掌控一支没有宦官渗透的军队。
于是何进给所有统兵在外的大将们群发了一条消息,希望这些人能够支援一些兵马参与到打倒宦官的伟大事业中来,结果没想到掌握实权的刘氏皇族一帮人要么太远要么不感兴趣,反倒是离京洛较近的董卓最先响应,还上了一个“逐君侧之恶”的奏表,让大将军何进顿时感到如同娘家人一般的温暖。
顺便说一下,当时也有另外一个军阀头子,接到大将军何进的密诏之后,立刻甩开贫瘠痛苦边防军生活,打包收拾家伙事,扔下边防线,投奔中央军,就是可惜动作比董卓慢了那么一点点,让董卓抢到了头筹,否则会演变成为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所以其实董卓还是蛮幸运的。
感觉到有人撑腰的大将军何进,不仅把董卓的奏表大肆宣扬,而且越发的对宦官态度恶劣起来,吓的宦官赶紧以皇帝的名义命令董卓不能再往京城走了,就地驻扎。
于是董卓就在渑池结营驻扎,时时刻刻关注京城动向。
区区百余里路怎么能阻挡住董卓的野望,董卓把打仗用的那套都用上了,手底下探马斥候全面撒开,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有斥候上报洛阳情况,因此,当洛阳火光四起,许多人还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的时候,董卓已经第一时间知道洛阳有变,立刻拔营,连夜带着军队朝洛阳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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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斐潜没想到,沿着河岸拉网式的搜寻,竟然真的让他给碰上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谁能想到这汉朝最顶级的两个人,竟然能狼狈到如此的地步。
一大一小两个半大孩子,一身的泥水,头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头发散乱,神色惶恐,如果不是身上衣物的质地和脚上穿的步履帮助斐潜最后确定了一下,说不定就这样当成是流民给漏过去了。
汉朝,穿衣服真的不能太随意。什么人穿什么衣服,穿错了往小了说是失礼,往大了说甚至会丢官丢命!
当年汉武帝时期,倒霉孩子武安侯田恬就因为“坐衣襜褕入宫不敬”而被废掉了侯爵待遇和朝廷公职。当然一个侯爷就这样被一撸到底也不仅仅是因为穿了不合适的衣服,还有其他因素,但是至少摆在台面上的,光明正大的写在史书上的原因就是这个。
所以在汉代,穿什么样的衣服真是个大事情。
斐潜借着火把光线仔细辨认了一下,一是年龄大小符合,二是虽然说沾染了泥水,但是仍然看得出穿的是绀色深衣,红色的步履,这可是汉代贵人才能穿的衣饰。
虽然内心已经确定,但是此时怎能相认?
立刻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那是有多蠢的人才会办的事情。
眼下最佳的方式就是你不说,我就当作不知道。
皇家也需要皇室的脸面啊!
斐潜上前几步,走到两个孩子跟前,说道:“汝二人可是与亲人走失?吾乃朝廷新进郎官,此去不远是前朝司徒崔威考之庄。此时夜深露寒,不若先至庄内暂歇,待天明后再做打算?”不管怎样先给这两个人找一个借口再说,省得他们当下就自己吐露了真情。
大的孩子还有些惊慌害怕没有回答,倒是小一点的显得平稳许多,代替大孩子应答道:“如此甚好。”
斐潜招呼着一两个庄丁前面带路,先行刚往庄内准备姜汤热水,一边刚前走了两步,又转身停住,将身上外衣脱下,披在大孩子身上,说道:“湿衣最忌寒风,切莫感了寒气,失礼还请小郎莫怪。”
大孩子确实感觉风吹着太冷了,哆嗦着说了句多谢,将斐潜的外衣裹了裹,总算感觉有些温度,不再一直发抖。
斐潜对着小孩子蹲下,温言道:“此去还有一段路程,夜路难行,如若不弃,吾驮汝过去可好?”
稍稍犹豫了一下,小的孩子也说了一声多谢,便轻轻的将冰凉的两只小手环搭在斐潜肩上。
斐潜略略前倾,便轻松的将小孩背在背上,转头示意大孩子一起跟着走。
夜空之中璀璨的星河倒垂。
斐潜背着小孩,身后跟着个将外衣裹得紧紧的大孩子,缓缓的向前走去,身侧庄丁手举着的火把,在夜风中忽忽闪闪,将三人的身影映在大地之上,拖得好长好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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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对许多人而言,都是一个未眠之夜。
袁隗此时将下人都赶了出去,独自在书房之内,摆下棋盘,徐徐落子,不一会儿已经在棋盘上摆下一局残局。
汉代还没有正式提出养气八法,但儒家心平静气养气之道却已经是每个学习儒学的人必须了解和奉行的了。手谈在汉时期渐渐盛行起来,成为了士族养气之道之一,甚至班固为围棋专门写了一篇《弈旨》,确立了围棋在当时社会高层人员中的地位。
袁隗受其兄袁逢的影响,也偏好此道,曾几何时,兄弟二人常常对坐手谈,无关输赢,只有兄弟之间的情谊。
袁隗对着这盘残局,老眼竟然泛出点点水光。
此局是他和兄长袁逢最后的一盘未了的对局,今天他终于要把它走完了。
那一夜,刚好是党锢之祸发动之时。届时整个洛阳城彻夜火光冲天,兵甲啸闹,不知多少清流文士家破人亡,身首异处。
那一夜,袁隗和袁逢心惊肉跳,强自镇定对坐与厅中对局,等待不可预知的宣判。所幸,汉灵帝并没有同意宦官对袁逢的处理意见,袁家方得以幸免。但其后,兄长袁逢虽说未曾罢官,但一时之间也多受牵连,从此一蹶不振,最终导致郁郁病故。
自从那时起,袁隗就对宦官恨之入骨,但无可奈何的是当时宦官权柄滔天,袁隗只能是隐忍雌伏。
今夜也是如同那时一般,火光满映洛阳,兵甲四处奔走,但不同的是,此次人头落地的是不可一世的宦官们。
多年的布局终于到了收官的阶段。
袁隗与何进没有什么仇恨,严格来说,士族世家清流阶层对于外戚平日能往死里喷就往死里喷,但是却并不会有多少人真把外戚当成生死大敌。
因为士族世家都知道,外戚常常换,最多风光个几年,当宫内的那得宠之人声色渐衰,人老珠黄之时,风头再盛的外戚也有倒台的一天。
但是宦官不一样,美人常换,阉人不常换!
袁隗等待许久,终于等来了机会,趁着新帝登基,老一代的宦官还未能立刻与新帝拉近关系之际,挑拨外戚和宦官的矛盾,不断火上浇油,甚至不惜启用埋伏多年的隐子,终于将所有的对手成功的拉向死亡的深渊。
外戚大将军何进,亡。
宦官众,张让、赵忠等一干人员,亡。
袁隗伸手将棋盘之上点死气眼的黑色大龙逐个提起,随手掷于地上,高高扬起头颅,蔑视的看着黑色棋子在地上四散滚落。
冰冷的笑意在袁隗嘴边浮现。
“可惜不能全功……”袁隗敲了敲棋盘边角两处小小的苦苦成活的黑色棋子,“也罢,毕竟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算此二人此番命大……”
“不过……下一局,汝等是否还有如此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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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威武兵马蜿蜒而行,正是西凉董卓所辖兵马。
李儒,李文优此时此刻在马车内借着一盏风灯,摆开棋盘,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之间相互搏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然最终双双成为劫杀劫活的局势。
胜负五五之数么?
李儒捏着棋子,仔细审视确实已经到了无法再下的地步,冷哼一声,将棋盘棋子统统扫落一旁。
既然旧局已经无法再下,就新开一局!
李儒掀开马车门帘,厉声传令道:“传吾军令,左右两翼各自散开二十里,多举火把旌旗以壮声势!全军加速向洛阳进发!必于明日食时之前赶到洛阳!失期者,斩!”
顿时董卓军队骤然膨胀开来,像一张大网一样快速的往洛阳城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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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和崔厚也在小院厅内,摆开棋盘手谈一局。
虽说城内喧闹之声渐渐小去,但是经此一闹,两人也再没有什么睡意,相约之下,便到小厅内下棋消磨时间。
“贤弟带回二人我看非富即贵,也不知是哪家公子落难至此……”崔厚拍下一子,随意问道。崔厚心思根本没用在那两个小孩身上多少,他估计是洛阳城哪家失火的公子慌不择路跑岔了而已。
斐潜也很随意的回答道:“我也不知,不过看二人年幼,又惊魂未定,也不好细问,待天明后再说吧。”
崔厚“哈”了一声,开玩笑的说道:“贤弟还说人年幼,敢问贤弟今年贵庚啊?”
“老夫其实只是面幼而已,其实老夫已经六十有五了!”斐潜也很配合摆出一副正颜说道。
崔厚听完哈哈大笑,抓起一把棋子就放于棋盘上,“好,好,我服了,你赢了……”随手令一旁伺候的侍女都下去新煮些茶水换些糕点。
待侍女远远离去,崔厚抹了抹笑得有些泪痕眼角,离席正容向斐潜拱手一拜:“吾代家严谢过小郎君!崔家今日承此情谊,郎君旦有驱使,崔家必定遵从!”
斐潜连忙将崔厚扶起,“安能受兄如此大礼耶?”
“当得的!不瞒贤弟,贤弟此方对我家而言,不亚于久旱甘露一般,”崔厚苦笑着四下点了点,“别看现在如此,实际上我崔家已是外强中干了。”
“怎会如此?”
崔厚点点头,慢慢给斐潜解释起来。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崔家原本起源于姜姓,始祖传为姜太公,鼻祖为炎帝神农氏,西周时齐国国君丁公伋的嫡长子季子曾食采于崔邑,子孙以邑为氏,是为山东崔姓,所以说山东临淄是崔家的发源之地。
但在崔家开枝散叶的过程中,崔烈这一支在经商方面颇有成就,历代不断积累,也从山东之地慢慢发展到了河洛地区,并在洛阳扎下根来。
到了崔烈一代的时候,山东那边的崔氏一脉已经有些没落,家主之位就落到了崔烈这一支上。
当然此间还有一番激烈角逐,就不为人知了。
角逐得胜的崔烈,原本也是家财万贯,当时崔烈商而优则士,初初当上司徒之时,确实如日中天,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崔烈被宦官打到,丢官不算还被抄家,家财已经十成去了八成,随后崔烈一病不起最终离世。
虽说崔烈临死之前将家主之位传给崔毅,但此时这个位置不亚于烫手的山芋,因为已有旁支盯上了这个家主的位置。
家主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崇高,在古代,家主拥有掌控着家谱,家祠,对家族内部人员可以说掌握一项杀伤力巨大的权利——革除大权,这对于古代世家弟子而言不亚于生死大权。
因此原本就丢官破财了,此时若是再丢了家主之位,那么崔毅崔厚这一枝就要彻底沦落,再无出头之日了。
幸亏崔烈在朝中还有不少人缘情分在,崔毅才得以暂时保全家主之位,但人情毕竟会淡,会有终究用完的一天,所以为了维持崔毅家主地位,崔家这些年头不知散发出去多少浮财,不仅要维持庄园人手开支,还要结交朝中大臣,几年下来连家底都几乎要掏空了。
可是朝中这些高官贵人,普通金银基本上是不放在眼中的,喜好的都是一些珍稀宝物,可这珍稀宝物又不是田间的野草,又岂能是随处都有的?
不得已,崔家只能是四处收罗,每每收罗到一个,基本上都进贡给了朝中大员。
斐潜暗暗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坊间有崔家设计坑人宝物的传言,看来原因就出在这里。
现如今,得到了斐潜的改进琉璃制法之方,崔家就意味着抱上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首先不用再四处无头苍蝇一般搜寻珍宝,自家的琉璃就是珍宝了;其次也开辟了一条新的财路,改变了崔家出大于进的局面,对于稳固家主之位大有裨益。
或许斐潜可能还有其他什么秘方,但是对于现在的崔家来说,巩固手中的,抓紧现存的,才是最重要和最正确的事情,所以在家中大匠试作之后,确认了斐潜的琉璃秘方对于改进琉璃色泽度及光亮度有奇效的时候,崔毅很干脆的做出了交好斐潜的决定。
这也符合世家一贯的法则——家族第一。
如果不是因为斐潜只是斐家旁支的话,甚至是要崔毅亲自出面来致谢的。崔厚此番和斐潜交代清楚崔家前后的缘由,并无一句问及斐潜如何获得此方又或是问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如此一来,除了表示感谢的态度之外,还有两层意思:一是表明崔家从此对斐潜不再设防,以诚相待;二是对斐潜秘方的来源不会再贪心窥视,并会对此保密。
至于斐潜若是日后需要崔家做什么,崔家自然会根据此次秘方的价值大约进行衡量一下,给予对等或是更多的回报。
当然这些所谓的衡量标准,都要看日后斐潜的地位和崔家的地位而言了。好比如对于一个快饿死的穷人和每日酒足饭饱的富人,同样的一顿饭,对于两个人的意义当然有所不同。
此时门外侍女端来了新煮好的茶水以及一些糕点,并询问已是快到鸡鸣之时,是否要准备些洗漱了。
斐潜和崔厚闻言方知,这漫漫长夜已经悄然过去,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斐潜将茶碗举起,向崔厚一敬,“永原兄,不妨就借此茶,共辞旧日,共贺新始如何?”
崔厚立刻反应过来,也是一举茶碗:“贤弟果然妙人!共辞旧日,共贺新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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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一夜的喧嚣嘈杂所幸已过去,新的一天到来了。
无论是谁在面对朝阳初升之际,大都会有一些精神焕发的感觉,斐潜也不例外,面对朝阳,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活动一下筋骨,然后随意用了一些糕点,顿时感觉身体又恢复了活力。
喝了半天的酒,然后几乎一晚上没有睡,竟也没有觉得有多少的疲惫感,年轻真好。如果换成后世,这样一折腾,没个的两三天估计难以缓过来。
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原因呢,还是因为古代和现代生活方式不同的原因呢?
相比之下崔厚就有些萎靡了,偷偷用袖子遮着脸,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都挤出一点眼泪,转脸看见斐潜有看到自己的样子,颇有些赧色:“啊,失礼失礼,莫怪莫怪,呀,为兄还要去晨省,就先借行一步了,贤弟自便就是。”
崔厚说完便供一下手,转进屋内更衣去给崔毅请安去了。
古代,有一些礼节和规范还是很好的,比如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到了现代,反而倒是变成了父母每日早晚要伺候孩子,导致好多孩子长大之后遇到事情总是第一时间先将我如何如何,从未先考虑父母如何如何,这也不知是一种进化还是一种倒退。
汉代洗澡难度不小,不是随时随地都有大桶的热水可以洗的,如果说身上出汗,又或是沾染上异味怎么办?没条件的普通百姓就忍着呗,有条件的士族最常见的办法就是更衣。
斐潜也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回客房换套衣服,顺便看看那两个半大孩子。
说句实话,一是斐潜后世的灵魂却是没有什么敬畏皇帝的意识,二是这两个孩子真是太小了,让人无法起什么敬畏之心。
大一点的顶多高一高二,若在后世正是犯中二病的时期,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好起来好的不得了,混起来让人吐血的年龄;小一点的才刚刚算是小学一年级,正是最萌最可爱的时期,正太萝莉这种生物,不分男女老少都是全系通杀的。
结果就是这样的年龄的小孩子要接过整个王朝的重担,背负着千万人的生死存亡。
等到斐潜慢悠悠度步,回到客房的时候,看见两个孩子都已经在侍女的服侍下起床了,正在吃一些糕点茶水,经过短暂的歇息,气色明显比昨天晚上好些了。
小一些孩子一边吃一边眼睛溜溜转着,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斐潜,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向斐潜招了招手。
斐潜也笑了,抬起手示意了一下,刚想往屋内走,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进,两位老者跌跌撞撞直扑而来,吓得斐潜连忙把道路让了出来,站到一边。
两位老者都想直接扑进房间,结果房门太小,竟在门口双双卡了一下,看得斐潜都替他们感到疼。
等到两个老者好不容易挤进去后,在短短的寂静之后,只见到两个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分左右各自抱着那个大孩子的一条大腿,放声大哭,涕泪横流。
大孩子一脸的无奈,倒是小一点的孩子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丝毫不受影响,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一点都没停,看见斐潜目瞪口呆的样子还趁人没注意微微的冲着斐潜挤了挤眼。
此时崔厚也赶到屋外,带着一脸的疑惑,站到斐潜身边,轻声向斐潜解释起来。
方才崔厚去给崔毅请安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崔毅和另外一名名为闵贡的老者,说没两句得知斐潜这里昨夜搜寻到两个孩子,两个老者便急切的二话不说齐齐奔来,搞得崔厚也有些莫名其妙。
崔厚不清楚情况,斐潜倒是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随着闵贡的沙哑的嘶喊“皇上,臣死罪啊——”的一声出口,斐潜看到崔厚明显哆嗦了一下,旋即跪倒,在看到斐潜没啥反应的时候,还顺手扯了扯斐潜的衣服。
好吧,入乡随俗,跪就跪吧,再者说平时也都是跪坐的。斐潜也陪着崔厚一起在一旁跪下,院内院外的所有人也一时间齐刷刷矮了半截。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还都!”老者闵贡义正词严,可惜就是脸上的泪涕有些煞风景。
崔毅心里当然不是很愿意,皇帝啊,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么?好不容易到家里一趟,先不管怎么来的,哪能就这样走了?可惜现在身无官职,又被闵贡拿住了大义,只能是托词道:“容稍后片刻,待吾前去准备车马仪仗。”——至少要让人知道我崔家也有出过力的!而且希望能将皇帝能留一会算一会,怎么也得捞点实惠的再说吧?
闵贡人老成精,怎会不知崔毅心思,再者说,现在不知有多少人马都在寻找,早一刻找到送回洛阳就是大功一件,怎能拖拉?要是被人半路截胡不就啥都没了?所以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事急从权!还请陛下即刻动身!”——被你三拖两拖的到时候抢功劳的人多了我还怎么办?
崔毅大为恼怒,好歹也算朋友一场,关键时刻只想着你自己?便也是很严肃的说道:“天子仪仗未齐,恐有损陛下威仪!与礼不合,岂能从权?”——你去捞好处把我撇一边,哪有这样好事?
闵贡道:“臣随行有马一匹,可与陈留王共乘,只需再备马一匹,与陛下骑乘即可!无需其他车马仪仗,轻骑从简,直入洛阳,方不被宵小所乘。”——宵小崔毅,别说你连一匹马都没有?车马仪仗那么多,还怎么避人耳目?
闵贡说罢,也不等崔毅再说其他,直接拽住皇帝刘辩的袖子便往外走,把崔毅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崔毅怒极反笑:“好!好!就依汝言!备马一匹!”——你够狠!
闵贡也是光棍无比,二话不说立刻就带着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往外走。
斐潜和崔厚跪在门外,看到闵贡带皇帝陈留王出来,连忙把头低下,不敢抬头。
几只腿从眼前晃过,旋即有一对小脚在面前停留,斐潜微微抬起一点头,看见陈留王刘协站在他面前,小手递过来一块糕点塞到斐潜手中,“此糕尚美,分汝食之。”说完便小脚急急跑了两步追上闵贡刘辩二人,离去了。
斐潜捏着糕点,有些哭笑不得,这小鬼脑神经够粗啊,啥时候了还惦记着糕点味道不错?仔细看了看,不就是崔家伙房所制的普通糕点么,随手便放到嘴里,或许是早上还没吃饭,肚子空空的原因,吃起来到也有几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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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贡想法是很好,可惜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的人太多了。才刚刚从崔家庄园走不到三里,就被一干人马撞见。先前闵贡在崔家庄拿官职官话压迫崔毅,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人边缘化歧视了。
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赵萌,后军校尉鲍信,中军校尉袁绍……这些人哪一个都比他官职大,所以很不幸,迎驾还朝这件事情就没闵贡啥事情了。一群人马又再次上演了一场君臣痛哭的戏码,严格来说应该是皇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看着这帮大臣们哭,然后劝劝了事。
至于崔毅为刘辩贡献的那一匹马,众人表示,先迎驾回朝最为重要,等有闲暇的时候不妨还崔毅两匹马,也算是加倍感谢他为汉朝做出的贡献了。
虽然还没有抵达洛阳,但是司徒王允一行人已经颇为高兴了,宦官被屠,外戚被诛,大汉建朝以来还未有如此朗朗之乾坤,政治能有如此清明之气象,怎能不让人欢欣鼓舞?
司徒王允遥望冉冉升起的太阳,只觉得一股浩然之气在胸腹间蓬勃而上,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这大好的天下终于要轮到吾辈这群苦忍多年清流文士一展拳脚了!
没能等他充分的畅想一下未来,就感觉大地异常震动,众人所骑乘的马匹开始不安的扭动嘶叫起来。
司徒王允猛然回望,远远之际,一杆大旗高高竖起,随后转眼间便出现了更多的旌旗,在疾风中飘展,旌旗之下黑压压一片人马如洪水一般,沿着大道倾泻而来。
司徒王允手脚发颤,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幸好后军校尉鲍信挺身而出,吆喝着让一干护卫结阵将皇帝陈留王以及文臣护卫在中间。
转瞬之间兵马齐至,将小小的军阵团团围住,位于最外圈的护卫不禁脸色都有些发白,更别说阵中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几个文官了。
袁绍勒马于鲍信之侧,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旌旗之下左右分开,一人单骑从中而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冷眼左右看了看,将手里的马鞭随意甩了甩,沉声道:“天子何在?”
几个护卫抵抗不了董卓威势,下意识的回头望阵中望去。
董卓顺着护卫的目光往里看,可惜被面前的人群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大为不满,便将马鞭一指,“来人,将其分开!”
顿时就有军甲上前欲将军阵冲散,一时之间刀枪剑拔,氛围紧张无比。
阵中少帝刘辩紧紧抓着缰绳,他这一辈子见到的鲜血都没有昨日一夜见得多,曾有几次那滚烫的鲜血喷溅到他的脸上身上,那些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熟悉的人,一个一个都如鸡狗一般被人追赶,杀死。
他才刚刚体会到皇帝的滋味,转眼间就离死亡仿佛只有一步之遥。
他惶恐,他害怕,他唯恐下一刻就像那些死掉的人一样,从活生生的温热变成冰冷苍白。
今日才刚刚被人保护着,簇拥着,他的心境才平复一点,眼看要回到洛阳,回到他熟悉的地方,没想到就快到地头了,却被人拦截在这里。
这些人跟昨日冲进宫中的那些军甲几乎都长得一样,凶神恶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真的真的很害怕——
他真的真的不想死——
少帝刘辩一时之间承受不了这巨大的起起伏伏,喉头咯咯作响,在马上摇摇欲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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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尔等的选择?
李儒用眼角扫了扫被排挤到队伍后面的司徒王允一干人员,对他们的心思也猜到几分。自古君强则臣弱,君弱则臣强,只有皇帝弱懦,大臣才有嚣张的机会,皇帝如果太强势,做臣子整天胆战心惊不好混。
可是李儒更喜欢君强臣更强,臣强君更强的这种模式,君臣之间相互刺激,虽有摩擦但是能相辅相成,虽然这样的路不好走,但这才是血性男儿应该走的真正的王道。因此李儒对这些没什么血性的山东士族很是看不上眼。
李儒招来一个传令兵:“传将军令,前部人马加速进城,多派军士沿途宣告乃西凉刺史董救驾还朝!中军后军至城下扎营!”
传令兵看了董卓一眼,看到董卓点点头挥挥手,便答应了一声传令去了。
这才是雄主的气概。
懂得用人,放权,抓紧大方向,不过分计较小节。这些条件李儒看董卓都具备,至于好色一些,脾气暴躁一些,李儒表示这些都不是事。
那朝哪代皇帝后宫里面不是塞满了自己捅都捅不完的美女?那朝哪代皇帝没有点小脾气杀杀人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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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武夫欺人太甚!”
司徒王允愤愤的回到家中,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好好的即将到手的一个救驾之功,就差一点点,结果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变成了西凉董卓独揽救驾之功,其他人全部靠边站,连他一个堂堂的当朝司徒,进城之后连知会一声都没有,直接扔下不管,更有甚者,当他想跟随皇帝进宫之时,竟然被西凉兵拦住,说什么未得董将军之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宫!
我一个堂堂司徒是闲杂人等?
真是气煞人也!
“来人!拿吾名刺至太傅袁隗府,就说新到精茶,邀太傅前来品评。”
这里是山东士族的地盘!
你个西凉武夫,不给你下点药,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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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军校尉曹操,曹孟德此时此刻也在家中愤愤的敲桌子。
刚刚收到宫中情报,汉少帝和陈留王都回来了,出乎意料竟然是西凉董卓送回来的,而不是原先曹操意料的司徒王允一帮人。
另外还有一条更重要的信息,原本曹家在宫中的人,现在几乎全在此次乱兵中被屠。
如果不是当时破门之后,曹操第一时间与袁绍分开,前去将几个宫内的曹家之人保护起来,估计此次曹家的宫中之人就将彻底被扫除干净了。
这帮世家,下手太狠了!
现在曹家在宫中的触角几乎都被斩断,等于之前两三代人的一切功夫基本上白费,又要从头开始,原本投入的时间和财力,全部打了水漂。
还有一点让曹操不仅是气恼,更多的是心伤,就算他再努力和这些是士族世家接近靠拢,都最终还是融不进,就像此次曹家牺牲这么大,也算是站在对抗宦官的最前线冲锋陷阵,但在集结去迎驾的人马时,却没有他曹操的份。
连左军校尉淳于琼那个好酒之徒,右军校尉赵萌那个无能之辈都通知到了,唯独有意无意漏掉了他,好歹他也是朝廷正式的典军校尉,如何就不能去?
更让曹操难过的是,袁家天性都淡薄如此么?
袁术是老早就开始不合拍的,此次不管是不是有袁家在后面交代了什么,但是昨日明显是坑一把,此恩此仇暂且日后再报,单说你个袁绍,好歹也是一起被坑的,也一起并肩战斗过,但是转脸袁家再给你一点好处就把原先的战友抛到一边,又跑回袁家去献媚,能不能有点骨气,讲点原则啊?
难道你不懂这就是袁家看着拍不死你,就给你个甜枣封嘴么?
你说连你袁绍这袁家之人都不计较了,让我怎么有理由去找袁术算账?
袁本初啊,袁本初,一个沾点边的迎驾之功就那么重要?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袁本初了。
曹操闭眼沉默良久。
曹操长叹一声,站起身,转到屋内,拿出一个藤制的小箱子,抚摸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打开,而是令人在院内升起一小堆火,然后将箱子掷于火中,转身离去。
火焰熊熊,一转眼便将小藤箱吞没。
箱子受热变形,膨胀开来,露出原来存储箱内的三两枝竹马和竹制刀剑……
既然走士族的这条路不让我走,我曹操,就走我自己的一条路!
从此只论成败,不谈情谊!
*************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斐潜也没有在崔家多做逗留,用了早脯便告辞了。
崔厚倒是很想斐潜多留几天,主要是希望斐潜能给家中大匠再指导指导,但是奈何崔毅早上被闵贡气得不轻,竟有些身体不适,也就只能是先将琉璃之事放放,照顾老人要紧,便很是依依不舍的将斐潜送到洛阳城下方才回转。
此时的洛阳城防,已经被西凉军接管,城楼之上,若大的董字军旗迎风飘展。
街上火烧火燎的痕迹又增加了不少,坊内的里正大呼小叫的组织人手整理清扫。一路走来,隐隐看到不少的血迹,虽有黄沙覆盖,但还是能闻到一点点的血腥味。
是时候撤离了,虽说斐潜不再准备走哪条逃避之路,但是现在的洛阳危在旦夕,自己没权没势,只是一个朝廷的预备官员,根本无法自保。
与少帝和陈留王虽说露了一下脸,但此次只能算是埋下个种子,等到发芽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多久,并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此上面。
街上西凉军成群结队,四处乱撞。
斐潜身穿锦衣,头戴高冠,一看便知是有身份的人,西凉兵还不敢怎样,但那些穿短襦的白丁百姓,就有不少遭了殃,不是被打便是被抢。
看得斐潜直皱眉头,喝止了几次,那些西凉兵痞也只是随意叉个手,就算是行过礼了,便散开了事,斐潜也是无法。
无职无权能奈如何?
斐潜心中颇有些恼怒,怎么说这也是国家的都城,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员们,难道不知道西凉兵现在的作为?为什么一个个都缩在家中,没有任何人出来制止?
西凉兵是真的不知好歹,不懂上下之么?却也不是,像我这样不是正式官员的人只要是出声喝止,所遇到的西凉兵都懂得收手,由此可见,只要有更大的官员出面,那肯定市面上不会有这么多人遭殃。
但现在情况来看,这些人都是有意不作为,放任西凉兵胡作非为。其目的只有一个,别让董卓的西凉兵有好名声!
可是有一点斐潜也不太明白,为何西凉兵的统领之人也一样的如此放任自己的手下呢?斐潜摇摇头,难道董卓不知道这样做会搞臭他么?
斐潜带着疑惑刚回到家中,福叔就递上了一个名刺。
“前将军府长史李?”斐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人我认识么?这是谁啊?邀请我喝茶?
斐潜突然有些毛毛的感觉,后世最怕的就是被人请去喝茶,且不说那政府机构是怎样怎样,单是单位内领导抓住小辫子,便是以喝茶为由实际上是开批斗会的。
“福叔,此名刺从何而来?”
“便是方才,小郎君尚未回来之时,是一名羽林郎送至。”福叔多少有些担心,莫名其妙收到个大官的邀请,任谁都会心中有些打鼓。
这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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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早已吃完,正端着茶水一边啜饮一边拿着一卷书简在看,听到贾诩的话,眼角略略抽了一下,“等下吃不完的,文和你都可以带回去。”
“带回去干啥?带回去我一时半会也吃不下,那要是有人看见了要分我分不分?何必惹那麻烦——嗯,你还有心情看书——外面都乱糟糟的是你故意的吧?”贾诩很随意的说道。
“嗯。”李儒用鼻子答应了一声,对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表示不需要回答。
贾诩巴拉着手指头,说道:“首先搞坏董仲颖名声,然后再散步一些什么独揽大权恣意乱政之类的谣言,接着分化拉拢董仲颖手下的将领,最后再高调出场力挽狂澜……我说,你这样顺着他们来真的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李儒低着头看书简,很随意的回答,“我也正是打算就按照他们的套路来做的。”
贾诩一愣,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不对啊……这样你唯一的路只有走霸道这条路了……你为何要放弃王道?你何时改变主意了?”
李儒没有直接回答,头也不抬,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文和你擅长军阵谋划,不若我出一题你来试试?”
“演武论阵?”贾诩来了兴趣,连官话都冒了出来,“汝且划下道来!”
“呵呵,文和你有一万由乡勇和山匪组成的军队……嗯,器械不足,军马不足,粮草不足……”
听着李儒几个不足下来,贾诩脸都黑了,“你还有啥不足的?”
“没了,听好——文和你有一万……”李儒淡淡的继续说道。
“一万乌合之众……我知道了,然后呢?”贾诩对没有战斗力的“乌合之众”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来,半摊着说道。
李儒继续讲,“被困于小城,另有援军约一万……”,瞥了一眼贾诩,“……也是乌合之众……”,瞬间看到贾诩又往下摊了一点。
“对手是——四十万各地郡兵及中央禁军……最终目标是,一夜之内,大获全胜,击溃敌军!”
贾诩张口结舌,半响后拿手指了指李儒:“汝戏耍吾焉?此阵如何能大破敌军?”——李儒你在逗我吗?两万乌合之众对四十万正规兵,还能大破击溃?就算是排队不抵抗让你随便砍人头也都会砍到刀都钝了!
数量到一定程度都会质变的好不好,别说两万对四十万,就连两个人对四十个人都是只有逃跑的份,还怎么大破敌军?还要求一夜之内,当我每个乌合之众都能变身啊!
李儒将手中的书简递了过去,示意你自己看。
贾诩接过来先翻看了一下标识,不由得脱口而出:“光武帝注?你怎么拿到的?啊,你打劫太库了?”
李儒淡淡道:“不用打劫,直接命其送来的。”
贾诩一目十行,转眼看完了,难以置信的说道:“这简直是——简直是匪夷所思,荒谬之极!你看这里——”
贾诩指着书简中的一行字,显然对书简中的描述感到不可相信。只见书中写道——“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后世的人看到这段话会不会对这个描述感觉很熟悉?
李儒说道:“那你觉得两万对上四十万在一夜之间怎么能赢的?最后四十万兵马最终仅剩三千!”
“这——”贾诩也是无语。
李儒指了指在身旁堆得如同小山一样的书简,说道:“我一直以来都对二百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失败颇感疑惑,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局面,怎么就转瞬间一败涂地?自从我看调取了这些书简之后,越看越是觉得心悸,这个世间或许有你我不可知的一面。”
李儒皱着眉头,手指敲敲脑袋,说道:“王道需要的时间长啊!若是期间再出现一个这样的情况要如何处理?”
“所以你选了时间更短的霸道之路?可是如此一来,所要面临的困难增加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那你觉得是面对这些困难更容易还是面对这种情况更容易?”李儒指了指拿在贾诩手中的书简说道。
“嘶……”贾诩也是开始头疼起来,“还是选霸道之路吧——书中记载若是真的,那真是无法可解……”
李儒和贾诩的智商可以说是都属于当代顶级的一个层面,因此考虑的事情就更多,比如像李儒所担心的那样,走王道路线当然最好,因为王道几乎就是以势逼人,一步一个脚印,根基稳健,就算有局部的失败也无关紧要,最终的大局将是大势所趋,所有人都无法抵抗,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最开始的准备时候需要的时间太多,根扎的越深,最后平推的时候就越快;霸道则是走向损敌反哺自身的一条路,不断削弱侵吞敌对势力,使自身迅速膨胀,在矛盾爆发前以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压制,但是在走向最终成功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内外矛盾一齐迸发,导致自身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迅速崩溃。
原先李儒在西凉帮董卓都是基本上按照王道路线在走,西凉兵团被他打造得坚固无比,从上至下完善的金字塔结构,以西凉本地精装士兵为主体骨架,加上收降的羌人胡人为辅兵,层层叠叠,每一个层级西凉兵在战时死去,便由下一个层级的军士自动晋升替补,确保在军令贯彻如一,具备超强的执行力。
不过到了洛阳之后,当李儒为了解开心头的疑惑,调取了皇家少府太库中的藏书时,才发现时间拖的越久,就越有可能遭遇变数,尤其是当这个变数超出想象之外的时候。
李儒和贾诩谈论的事情是历史上难解的几个谜团之一,也是汉代的一个变数,是一个莫名的转折点,可惜的是,这个伟大的先行者,没能成功的转型。
这个伟大的先行者名叫王莽。
那时是西汉末年,距离西汉的开国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王莽出生之时,他的家族王氏一族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外戚家族,他的姑姑是皇后,他的叔父们轮流当大司马,族里混得最差的也是将军或者侯爷,一门都是显贵。
那时候的王莽潜心读书,生活简朴,和其他纵情声色,骄奢淫逸,无恶不作的别的衙内完全不同。在父兄去世后,他一个人赡养母亲和寡居的大嫂,抚养兄长的遗孤,对内照顾族内的长辈和叔伯,对外结交名人贤士,这样他很快就被整个朝廷官场所瞩目,王莽的声名日益大了起来。
随后王莽20多岁时就因为贤能的名声,被推举入朝为官。为官之后王莽他并没有因此骄纵,反而是越发的谦恭简朴,简直是模范代表,他常常将自己的俸禄和财产拿出来,分给穷人,赠给贤者。因此他的官职越做越高,名声越来越大,朝野上下,无一不称赞王莽才是当世的楷模,不管是清流的舆论和白丁百姓民心民意,都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这样的基础够稳定牢靠了吧,根基扎的够深了吧?
在公元元年,王莽受封为安汉公,从此大权独揽。他封赏贵族百官,赡养鳏寡孤独,施恩于百姓士人,所有的社会阶层都对感恩戴德。
他带头过简朴的生活,有记载他捐出百万钱、三十倾地来救济京都附近的穷困之人,朝中百官也紧跟他的脚步无不效仿。次年遇到全国大旱,王莽带领二百多名官员献出自己的土地住宅给灾民,同时大建免费房,令他们得以安居,在汉代就做到了免租房!
做到这个份上,天下都称王莽为当世的圣人,顶礼膜拜,自此所有的道路全部被打通,一切阻碍全部被他踩于脚下。
公元八年,王莽非常顺利地接受了孺子婴帝的禅让,称帝,改国号为新,朝野对此欢呼雀跃,几乎无人反对。按道理说王莽妥妥的实行了王道之路,根基如此之牢,拥护的人从朝野到田间,应该是会有一个很完美的结局的,结果历史好象是开了个玩笑……
王莽随后出台了一系列的新政策,有几项政策非常有意思:
实行土地国有——土地不再是私人的,全部收归国有,有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耕地重新分配——没收大地主的土地然后按需分给无田的农民,有没有更熟悉一点的感觉?
冻结奴隶制度——大步直接跨过了封建农奴制度社会,这个,呵呵……
货币中央集权——货币地方不再有发行权,由中央政府统一印制发行……
政府干预经济——由政府参与制定指导物价,并建立盐铁等国有企业专卖制度……
嗯,还有一些细则就不详细列举了,但是就以上的几条,看了有没有一种异常亲切的感觉?想想那是在西汉末年,是在公元初,耶稣也才是个屁大的孩子的时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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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叫贾诩过来很重要的就是想听听贾诩的意见,所以当他把书简给贾诩看过之后,就静静看着贾诩,等待着。
贾诩当然知道李儒想问什么,可是这让他怎么说呢?是选择长期稳健发展,先处理小问题,但是未来可能会被人力无法解决的大麻烦所打到;还是选择另外一边,就是现在就会有一些大麻烦,但是这些大麻烦还是可以依靠人力智慧可能解决的,一旦处理好了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自身势力膨胀到最大,在未来的那个无解来临之前完成蜕变获得新生。
贾诩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的念念有词,纵然是以他的才智也一时之间没办法立刻衡量出两条路的利弊。
这可不是选择今天吃面还是吃米饭这么简单,选择了那一条路,就意味着未来将面对什么,付出的代价也不仅仅是自己的一个人生死这么简单,更有甚者将是成千上万跟随者的身家性命……
难啊,贾诩想的脑袋都发热起来,不由得拿抓肉的油油的手指头扣了扣头皮。
李儒眼角又抽搐了一下,有时候真的要不是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真的对这个不修边幅的贾诩难以忍受。
此次有一家仆垂手来到堂下,递上一个名刺,说是郎官斐潜应邀前来,问李儒是见还是不见。
“带他到偏厅候着。”李儒吩咐道,然后看了看贾诩,“也不急于一时半会,还有点时间,文和不妨好好斟酌一二。”
贾诩翻翻眼皮,“不急于一时你会叫我来?哼,你预估还有多少时间?呀,真是窝心,现在看来那条路都不好走啊……”现在就处于王道和霸道岔道口,想走哪条暂时在这个时间段是可以随时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想再换条路就不仅仅是走个回头路那么简单,更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有甚者会直接动摇根基。
“至少十日吧。”李儒知道贾诩问的时间指的是什么,于是便回答道。如今朝廷刚刚经历过动荡,这个时间点都在观望相互之间的立场和态度,重新洗牌选择队伍,也都在等待手握兵权的董卓表明态度方向,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李儒预估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最大限度了。
“才十天啊!”贾诩抱着脑袋道,“这么多要重新推到演算的,十天哪里够啊?怎么看你还一副根本不着急的样子?啊,你要干嘛去?”
李儒起身往外走,淡淡的说道:“去见一个故人。”
“你在洛阳还有故人?等等,我也一起去见识一下。”
************
斐潜颇有些忐忑不安,自己怎么跟董卓的头号军师李儒扯上关系了?虽然说此次邀请因该是吉大于凶,因为如果是真要对付想自己这样的预备役官员,何须用羽林郎来请,随便派个掾吏来,斐潜也吃不消,但是话说回来也不完全确保不出现万一是吧?
斐潜可以说是第一次和三国里面的知名人物打交道,这心里的小鼓也是敲个不停,好歹李儒也是一手把董卓从一个地方性小军官拉扯成为此时此刻权掌朝政的顶级军阀的智者啊。
正当斐潜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眼角瞅见一人从后堂进来,便连忙站起垂眉肃立一旁,趁着人影目光没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迅速微微抬眼扫了一下,只见来人峨冠博带,清隽不俗。
此人就是李儒?
真是完全颠覆斐潜的三观,之前在后世看到的什么电影电视剧中的李儒都是长的一副要多挫就有多挫,不仅猥琐还带着一脸的便秘的样子,那里能和眼前的三十多岁的帅哥能够联系得起来?
其实斐潜并不是完全了解,古代一直以来对于官员在相貌上的要求都是蛮高的,虽然不一定那种长的动人心魄惊天动地的美貌,但是至少也要和光伟正靠点边,至于不幸长得有点糟心的就不怎么招人待见了,如果是再惨点属于灭绝人寰的那种相貌,基本上还是趁早断了公务员的心思吧。
因此李儒不仅没有长的和后世的电视电影作品中的一脸猥琐,反倒是因为身处西凉多年,手下还有一批羌人,在肉食上的摄取比中原人相比还是多一点,因此身体还颇为健硕,不像有的文人好像风一来就要乘风归去的样子。
李儒待端正的跪坐席上,示意斐潜不必拘礼,斐潜谢过,随之默然而坐。
李儒静静的打量着斐潜,没有说话。
斐潜也四平八稳的跪坐着,像这种场合,只有李儒先开口的权利,如果斐潜先说话,就是违礼了。
李儒看着斐潜的面庞轮廓,依稀和二十年前的那个印象中的人渐渐吻合起来,“汝今年年方二十?”
“正是。”
“汝生辰是十一月廿六?”
“正是。”斐潜虽然不清楚李儒为何问这些个人问题,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李儒点点头,那就没错了,“汝现任郎官,可有拜授实职?”
“尚未有职。”斐潜只是朝廷众多的预备役官员而已,还没有被朝廷正式授予具体负责那项事物的官职。汉代郎官最多的时候达到五千多人,所以虽然郎官也马马虎虎可以称“官”,但实际上这些没有实职的郎官也仅仅是个好听一点的称号而已,甚至比起一些大的官员手下的掾吏也是不如。
李儒理了理胡须,对斐潜说道:“如此,今有将军府从事一职尚缺,汝可愿任之?”
斐潜听完,心中直接如同千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这个是什么回事?李儒居然要封我官职?将军府从事,实际上就是给李儒这个将军府长史打下手的官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现在董卓风头正盛,更别说将来董卓还要把刘辩伏上位后荣登相国,那手下的官员自然都水涨船高——
这个官职看起来很美妙,前途一片光明,可是斐潜心中清楚,按照他所知道的,董卓最终也是没啥好下场,那么跟着董卓混的能会有多大的前途?搞不好过几年就要被咔嚓掉了……
那如果拒绝李儒的邀请呢?
现在这个阶段董卓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斐潜记得朝中有几个大官好像顶撞董卓,直接就被当场拿下,现场一刀解决,连个秋后问斩都没有,虽然说现在只是李儒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可是难保万一惹怒了李儒,让李儒觉得自己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不妙了……
那拖一拖?斐潜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连拖一拖的借口都不好找,要是其他人还可以托词说此事甚大,需回家和父母商量商量再说,可斐潜父母都亡故了,又是旁支,家中又没有什么长辈,你说回去找人商量,谁信啊?
这可如何是好?斐潜急得汗都快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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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从堂后的屏风之处转了出来,说道:“这个原来就是你说过的二十年前雪夜收留过你的那家之子?”
李儒仰着头仿佛陷入了回忆,嗯了一声,便算是应了一下,过了许久才说:“廿年前,恰逢此子降生百日,其父宴请乡邻,见吾父与某窘迫……”
李儒摇摇头,不愿再说下去,显然这段回忆不是很美好。
贾诩哦了一声,看见李儒陷于伤心往事,便打岔道:“啊,行了,就我们两个,就别说官话了,累人,对了,你让他做官他还不愿意,是不是不看好我们啊?”论起察言观色,贾诩若称第二估计没人敢说第一,想一想在历史上贾诩投奔过的人,死死伤伤的,全军覆没的都有,但贾诩每次都屁事没有,都能轻易脱身,这也多亏了他的这项超乎常人的本领。
像斐潜自以为掩饰的挺好,但是在贾诩眼里还是露出点破绽。
李儒不可置否,说道:“应该是一半一半吧,主公出身有点低微,不被看好很正常。不过,我记得其父亲倒也是个求学若渴之士,此子再他父亲熏陶之下,求学之说估计也不完全是托词。嗯,现如今可以称得上真正饱学之士的……”
李儒盘算着几个享有盛名的几个大学士,司徒王允虽然是掌管教化的全国一把手,但是论起学问来未必第一,诗书世家么,荀家陈家都是针对自家子弟基本不对外传授的,然后在野的几个大学士……对了,或许有一个人虽然有点迂腐,但仍可称君子,而且学识过人,不妨就是他了……
贾诩看着李儒在盘算的样子,直接就说:“现如今显世的大都是些儒家人物,我看也未必了了,我看此子也算聪慧,不妨你收他做弟子呗,我们的绝学也不会比那些儒家差多少。”
李儒摇摇头,“此时哪有心思收弟子啊,还是帮他举荐一二便算了了一番心事。对了,文和,我拜托你一事如何?”
贾诩一愣,问道:“你要拜托我什么事?”
“来洛阳之前,我将家传绝学封存于家中地窖内,现在我担心受潮损坏,想请你先回去帮我处理收藏一下可好?”
贾诩听李儒说完,正容道:“别开玩笑,封存的好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受潮,你这是要赶我走啊……难道你决定了?”
李儒微微点点头,重复了斐潜刚刚说的那句话:“前路漫漫,唯奋力而行,皆为正途。需尽人事,方有可能不听天命!”
“那你就更不能赶我走啊,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能在旁边光看着?”
“不赶你走,你我都在这里,万一失败身陨,断了传承怎么办?还是你有更好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可以让他人代我俩传承啊,比如……比如……这个……嗯……”贾诩扳着手指,比如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隐学就是这点不好,不如显世之学传人众多。
“身陨是小,断了传承是大,你我各司其职,与这老天搏上一搏!”李儒忽然就像放下所有包袱一样,拍了拍贾诩肩膀,展颜而笑,“文和,事不宜迟,你便动身吧,我就不送你了,如果一切顺利,相信不久我们就能再重聚。”
“……师兄,不论如何,你一定要给自己备条后路,要知道你家的书太多,靠我一人可是搬不动的,万一不小心丢了一两卷的可别怪我,还有——你可别让我今后没肉可吃,你家的肉特别好吃,别家的肉我都吃不惯……”
“行了,我知道啦。”李儒摇摇手,往后堂走去,显然是不准备送贾诩了。
贾诩默然半响,向李儒走的方向拱手一拜,便毅然转身离去。
在后堂窗后,李儒也肃然向贾诩一拜,良久方才直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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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蔡邕来,真的是文人中的牛人,单单是挂在身上的光环,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闪瞎普通人的眼睛。
东汉大文学家、大史学家、大音乐家、大画家、大书法家,这么多的几个大家下来,真的怀疑蔡邕是不是正常人类。
在文学方面,蔡邕最著名的就是给后世留下了《熹平石经》。
当时尚在灵帝时期,蔡邕认为当时的儒家一些经籍中,存在许多穿凿附会,文字误谬甚多,为了不贻误后学,特奏请正定这些经文。上诏允后,蔡邕亲自书丹于碑,命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碑文一共46块,这些碑被统称为《鸿都石经》,亦称《熹平石经》,作为天下读书人校订文字的范本,一时之间,太学门口热闹非凡,每天来此观览摩写的人很多,车马多达上千辆,道路都为之阻塞。
另外在音乐方面,除了被人津津乐道的焦尾琴的故事外,蔡邕还制定了蔡家五弄,《游春》、《渌水》、《幽思》、《坐愁》、《秋思》,后来和另一个音乐大家嵇康定制的嵇氏四弄,即《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并称为琴曲九弄,在汉代之后甚至成为皇家取士的考核标准之一。
当然,后世的人对于蔡邕的兴趣还有一部分是来之他的女儿,蔡琰,蔡文姬,这个就不多说了。
所以当李儒通知斐潜,已经向蔡邕举荐了他的时候,斐潜还真的是不敢相信,直至他进入蔡府的时候,还有一些犹在梦中的恍惚感。
蔡邕坐在上首位,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好。蔡邕已有多年不收弟子了,一是他现在名誉渐重,收弟子这种事情自然也要慎重;二是他女儿遇到的那些破烂事情,实在让他颇有些心伤;三是年龄渐大,确实没有什么精力尽心教导,所以干脆就闭门不再收弟子,可是现在不知道李儒是去那找到了他之前给友人的信物,让人送了回来,条件便是收斐潜为弟子,这真叫蔡邕好生为难。
李儒送信物来的时候,当然说的很是随意,也很清楚,明确解释了斐潜的父亲曾经有恩于他,现在他略有小成,得知斐潜有心进学,便托关系找来蔡邕的信物,具体收不收请蔡邕自己决定,反正他该做都到位了问心无愧。
最关键是这句“问心无愧”啊,你李儒是问心无愧了,我蔡邕要是拒绝了,那我当初说的“持此物来,力所能及,无有不允”的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了,还怎样能“问心无愧”,被传出去我蔡邕食言而肥,那还要不要做人了?
蔡邕看着堂中的年轻人,身形修长,神韵内敛,相貌清秀,多少也还过的眼去,但是就是不管收不收,都觉得有些心塞,但是人都来了,还是先摸摸底,先问问吧。
“汝所治何学?”——你都学了一些什么,擅长的是什么啊?
“小子粗通六经,偏好算经。”托之前的那个斐潜的福,六经大部分还记得一些,但要什么微言大义之类的斐潜就做不到了,但是算经就不一样了,开玩笑,后世好歹也是上过高中大学的人,任你东汉人再牛叉,见识过矩阵没,知道微积分否,还有那概率论统筹学……
其实斐潜还想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点“阴沟里洗”,还有“比亚内”、“亚美爹”也懂得一些,可惜这些玩意在东汉完全用不上……
蔡邕颇为惊讶,因为算经这玩意在东汉是属于非常尖端的学问之一,不是普通人玩的转的。此时《周髀算经》成书才两三百年,且文章多隐晦不明,没有强大的想象力和推演能力的就算看到文字也是抓瞎,比如《周髀算经》有这样一段描述,“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为勾,日高为股,勾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得邪至日”,这个就是勾股定理,如果是有看没有懂的,那算经就与你无缘了。
还有另外一本相对好一点,也只是好一点点而已,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章算术》,但此时的《九章算术》还没有得到刘徽整理和注解,还是非常杂乱无序的,虽然是和生活中的一些具体问题比较贴近了,但是仍然属于不平易近人的那一类书。
蔡邕一下子有点兴趣了,毕竟这个时代研究这玩意的人比较少,同好难寻啊,于是随口就出了九章里面的一道题来试试:“今有邑方不知大小,出北门二十步有木,出南门十四步折而西行一千七百七十五步见木,问邑方几何?”——翻译过来就是有个方形的小城,出了北门20步有一颗标志物大树,然后出南门14步后向西走了1775步后才看到那棵标志物大树,求这个方形小城的面积。
别看题目短小,但是涉及的东西相当多,除了基本的数字运算外,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相似三角形的定理,还要懂得二元一次方程式的解法,在九章算术中属于中等难度的题目了,蔡邕也是随意拿出来试试看看斐潜有没有真的懂算经。
但是这中学生难度的题目对斐潜完全不是问题,向蔡邕要了纸笔,画了个图,列一下方程,直接就算出来答案。
蔡邕在一旁伸着个脖子看着,这个图大概能猜得到是示意图,那么图上的abcd1234这些鬼画符是个什么玩意?顿时心中痒痒的,但想问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斐潜有心把后世那个坑人的30元钱的数学题拿出来显摆显摆,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个30元住店的题目本身就有些误导,普通场合说说也就罢了,像这种大儒面前要是被人家看破了,会不会从题目引申到人,那就不好玩了,搞不好落下一个“奸猾”的名号,这个人生基本上就毁了。
所以还是装老实吧,大家都喜欢老实人不是么?
斐潜算完,垂手而立,做出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来。
蔡邕仔仔细细衡量一下,犹豫再三,对斐潜的算数上的学问表示肯定,最终说道:“也罢,且收汝作一记名弟子,逢初三,十二可至太学听吾授课;逢初五,初廿若有疑问可至此问询,如何?”记名弟子也算弟子,也不算违背了之前的诺言,至于将来会不会有机会转正,将来再说,先打发了好拿着斐潜的解题的那张纸问下宝贝女儿看得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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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出了蔡府,还有些兴奋,来到三国也有一段时间了,总于是傍上一条粗点的腿了,虽然说是文官这个象限的,但毕竟也是显赫的人物啊,现在好了,出门又多了一层不大不小的护身光环……
等斐潜回到家中的时候,忽然之间想起一事,不由得冷汗淋漓,他刚才在蔡府竟然用了后世的英文字母和数字,这些东西要是有心人查根究底起来不好解释啊!搞不好就要被当成切片小白鼠啊!
斐潜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嘴巴,叫你显摆——
现在董卓才刚刚进京,还在忙于各种军事上的串联,目前主要精力都放在收买拉拢大将军何进所遗留的军队人马上,暂时还没空插手政坛,所以整个汉朝的政府还没有完全被搞乱,仍然沿着原来的轨道在惯性滑行着,许多官员虽然没有收到上级的什么新的指示,但整个运作情况来看还没有出现比较大的问题。
整个汉代对于文学上思想上的管控层度也是非常高的,后世斐潜只知道秦代的秦始皇干了件“焚书坑儒”的事情,但是来了三国之后发现其实汉代干的事情不比秦始皇干得少多少。
秦朝秦始皇就对于知识分子的思想统治极端关注,当时秦始皇对于认定的异端学说绝不手软,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法家的人在借势打击敌对学说的因素——让你们这些异端平时瞎哔哔,现在直接人道毁灭,顿时世界就清净了。
汉代刘邦接过了秦始皇的这杆大旗,在汉代开创性的创建了“大逆不道”罪和“腹诽”罪——你虽然没讲,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想了,就有罪!秦代时间较短,被儒家人物一直挂在嘴边,作为抹臭秦朝最大证据的“焚书坑儒”一共死了多少人?不到500人。而在汉代,因各种原因涉及文学文字等,死于因文惹祸的一共是多少人?史书中有记载的就不下50起,共计超过1500人被杀。
对于国家政权来说,乱说话乱搞事的贼子大概有两类:一类是由贼心没贼胆,第二是有贼胆没贼心,那哪一类的贼子是比较安全的?有心没胆,只要有一日机会来临,胆子就变大了;但是另外一类就算有再大的贼胆,但是没有那个心思,身体再强健,也不会有多大的破坏力。
所以,对于统治者来说,另可要有胆的不允许要有心的,那些凡是不符合政府需求的乱写乱画乱说话的,统统河蟹了事。
最关键是汉代就出现了“腹诽”罪啊,还可以以“莫须有”宣判,而且最要命一点是汉代对于巫蛊之术历来直接斩立决的,毫不手软,所牵连的就算是公主皇子一样先砍了再说!
斐潜圈圈画画的东西万一被人指认到属于鬼画符,巫蛊之类东西,那真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上来直接就是亮刀子,一刀剁掉人头了事。
怎么办?现在立刻掉头去蔡府与礼不合,反倒更会让人起疑,斐潜只得盘算些日子,等到下一次约定到蔡府的时间再去找机会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自己也要做一些准备,至少要给自己找个说法不是么?
斐潜一边颇有些懊悔的往书房走,一边使劲的回想,这个阿拉伯数字好像不是阿拉伯的,再者说这玩意要到宋朝还是元朝才由阿拉伯传入中华的,现在好像还是印度的东西,不过印度在汉代称呼应该是什么?
天竺——这个是唐朝那个罗嗦和尚时代的称呼吧?
啊呀呀,头痛,斐潜真心想给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用这玩意了,平白给自己找来这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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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在文学等等多方面的造诣颇深,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心思也比较纯净,不像司徒王允那样精于政治,这或许也是他能在众多领域中都有不菲的成就的原因,毕竟人的精力有限,那一块用的多了,另外一个方面就有可能不足一些。
此时蔡邕拿着斐潜的那张演算的纸张,上下左右仔细的研究,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那手在纸上比划着,这个图大体上还是猜得出来是给那个方邑画的示意图,但是这个注脚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那个题目自己也可以算得出来,但是明显没有斐潜的速度快,而且蔡邕自己要用到的推演的纸张,就和斐潜这张纸同样大小的,就需要十余张,而斐潜只需要一张就可以算出来,虽然蔡邕看不懂,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和斐潜用的这些符号有一定的关系。
琢磨一些东西这是蔡邕的爱好,有时候都会因此废寝忘食,这一次也不例外,蔡邕点点画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掌灯时间,他也似乎没觉察到天色渐暗。倒是蔡府里面仆人大都习惯了蔡大家的做事方式,默不作声的自动替蔡邕点燃了蜡烛。
只是已经过了晚脯,蔡邕也没有从数字王国里面清醒过来,家里的老管家担心蔡邕饿坏了身子,叫了几次,蔡邕蔡大家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去请动了蔡琰,蔡文姬。
蔡文姬此时刚刚和卫家闹翻不久。
蔡邕对于汉灵帝时代的朝政不怎么感冒,而且也不喜欢涉及宦官和外戚的斗争,所以连带的对于此时涉足朝政的一些青年才俊都不怎么喜欢,到了蔡琰婚嫁的年龄,蔡老爷子东挑西选,给蔡琰选了一个河东卫家。
河东卫家是在卫青那个时候发家的,到现在已经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声名赫赫,现如今甚至已经到了不用踏足朝廷也可以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地步,所以蔡邕一厢情愿的认为,蔡琰嫁给卫宁,卫仲道,就是卫觊的二弟,是再好不过了。蔡邕认为蔡琰这样跟着家大业大的卫家,后半生就有保障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可以放心了。
可惜奈何卫家和其他的一些士族世家一样,也有些喜好方士的毛病,所以蔡琰的丈夫卫仲道这个小伙子,平日里什么五石散,九转金丹之类的都是拿来当零嘴吃,结果蔡琰才嫁过去没多久,卫仲道就吐血而死。
卫家当然不觉得自己儿子卫仲道有什么错,那么错的只有蔡琰了,管你是什么文学大家的女儿,一个克夫的帽子是少不了的。
蔡琰也是硬脾气,一气之下连嫁妆都不要了,直接单身回到了蔡家。
蔡邕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既心疼又无奈,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人当草都不如,因此之后就把蔡琰留在家中,和卫家交恶起来。
得知父亲又研究学问不知寝食了,蔡琰抿嘴一笑,提了灯,便往蔡邕所在的堂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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