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走下飞舟，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大道蜿蜒穿梭于百花丛中，跨灵溪，过山石，入梅林，汲兰芳。
琼草芝叶百蝶舞，碧藤瑶华袅袅开。柔云微霭亭阁远，芳信香飘似梦来。
大道两旁有不少临时搭建的彩棚，或提供茶水灵食，或售卖各种玩意儿。也有人席地而坐，把东西往面前一摆，就是一个小摊。
净明便是如此，他拿出自己炼制的佛香，看上去十分平常，但品质绝对不低，据说每一种香所用的灵材都极其珍贵，当然价格也颇不菲。
香这种东西是常用之物，如此起居、打坐修练都用得上，因此柳清欢也顺便要了些。
净明很高兴，道:“道友既看得上，回头我再给你专门炼制一批更好的！”又一挥手:“你们且去逛，等我卖完了再去找你们，反正这赏花节要办大半个月，不急于一时。”
柳清欢便与玉玄子继续往前走，后者感慨道:“这大好春光，正是游园赏湖的好时节，他一个大乘修士，却坐在路边行那贩商之举，也不嫌丢人！”
柳清欢一笑，并不评价，而是看了眼周围，身边不断有人经过，三五成群，熙熙攘攘。
“这一路过来，没见到多少人影，没曾想到了这边竟有这么多凡修。”
“哈哈哈，这点子人哪里算多！”玉玄子笑道:“化外仙地虽有不少散仙居住于此，但这里毕竟还是属于人间界，自然是凡修更多。”
柳清欢一想也是，转头就见七八个花容月貌、秀美娇俏，却身着一色紫衫白裙的女子嬉笑着经过。
“这是哪位散仙洞府里的侍女，出来游玩了？”
“应该是吧？”玉玄子不确定:“仙人也需要有人服侍、日常洞府打扫一类的庶务的。不过……”
他指了指前面身着异服、肤色瓦蓝发着荧光、身材极为高大的几人，小声道:“不过更多的人，应该是来自于洞罅各界，其中能人异士不少，实力不低的！”
“哦？”
“他们这些人平时都居住灵鹤岛，就在葬仙园再往前五块陆地，那岛上有一座城，城中人口堪比大型修仙城。另外其他各岛也不都是散仙洞府，还有不少集镇，也住了许多凡修的。”
洞罅界，是人间三千界外，一些漂浮于无尽虚空中的小界面。数量虽不多，但因为环境更加残酷恶劣，偶尔也能催生出一二强横族群。
柳清欢也大致清楚了:化外仙地虽被称为仙地，其实并非真正的仙地，而是人间界与异界邪灵之间最后一道屏障。
那么多散仙地仙居住于此，也并非逍遥避世，而是在守护这个世界的安宁与秩序。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所在，晋升仙阶不是终点，哪怕是到了仙界，也避免不了争端与动乱。
这满目姹紫嫣红，以及此时的清闲自在，本就是难得而又珍贵的。
路过一处水榭，风吹起的薄纱间，舞姿曼妙，红粉香脂，动人心弦的丝竹声悠悠飘来，觥筹交错的笑谈声不绝于耳。
玉玄子刷的一下展开折扇，摆出一副风流倜傥模样，道:“这地儿不错，正好歇歇脚！”
柳清欢往里瞥了一眼，并不太感兴趣，便道:“道友去吧，我到前面看看去。”
玉玄子显然很喜欢热闹，也不强求，招呼一声进了水榭。
于是柳清欢顺着河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观赏河中一朵朵盛开的灵莲，一边问跟着的月謽:“那三个呢？”
“跑前面去了！”月謽往远处眺望道:“可能也钻到那里看热闹去了吧，要去把他们叫回来吗？”
“不用。”柳清欢难得清闲，也不想拘着几只灵兽:“初一难得出洞天一次，让他们玩去吧。”
路过一个小摊，其上摆满了各种面具，看上去倒是十分精致，他顺手拿起一个白色鬼面戴上。又见旁边放着几只精雕细琢的傀儡，拿起看了看，又放下。
看着不错，其实是些花架子，柳清欢见识过真正厉害的傀儡之术，这些也就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他转身走向下一个摊位，月謽在后面付了面具的灵石，自己也选了一个戴上，转头就见柳清欢似又看中一物。
“此乃碧睛族的天眼石。”摊主热情地介绍道:“碧睛族以多目为尊，他们额上身上的眼睛就是用天眼石修练而来的，有的能喷火吐水，有的能释放雷霆闪电，最为厉害的甚至能破除一切幻境、沟通阴阳两界等等神妙之能！”
柳清欢仔细查看手上那颗圆形石头，其上有一条淡淡的黑线，的确很像一颗闭合的眼睛。
问道:“我这颗有什么作用？”
摊主笑道:“道友，天眼石得睁开了才知是何等作用，但开眼后如果不在一个时辰内不融进骨血，就会立刻死亡。”
“那不就成盲猜了？”月謽忍不住说道。
“的确如此。不过就跟赌石一样，分辨一块天眼石的等级，还是有些方法的。”
摊主又道:“就比如你手上这颗，是从蓝水冰玉中长出，所以多半是水性，但具体威力如何，却说不准。”
柳清欢点了点头，把那颗天眼石放下，扫了一遍摊上所有石头，其中有的大如斗，有的小如珠，也看不出好坏。
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那摊主便知他没有看上的，连忙叫住他，把手伸进怀里，一边压低声音道:
“道友，你若想要高品质的天眼石，我这也有！”
说着，小心翼翼地拿出三个玉匣，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一番，才一一打开匣子。
只见左边匣中摆着巴掌大一块黑石，其上雷纹密布，还隐约有风雷之声传出。
中间那颗却比脑袋还大，表面幽黑光滑，晶莹剔透，竟是块十分纯净的仙曜石。
最右边那颗最小，灰白色，似某种妖兽的骨骼，但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柳清欢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三个明显是仙曜石最好，不说什么天眼不天眼的，但就这块石头便价值连城，个头还这么大！
左边的雷灵石品质也不错，至于右边这颗……
柳清欢打量着眼前的三块石头，原本只是随便看看而已，现在却突然有了些兴趣。
对于所谓的天眼石，他一不了解那碧睛族的来龙去脉，二来也没打算修练什么天眼。一个洞罅小族依靠外物所得的一点微末之术，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更何况赌与骗不分家，一块普通的灵矿石就因为多了一个天眼的名头，在那舌灿莲花的摊主嘴里价值就翻了许多倍。
柳清欢收回视线，感慨道:“这化外仙地的集市的确非同凡响，许多洞罅小族的出产，在人间界都是极难得一见的奇物。”
又转头问月謽:“你对那碧睛族了解吗，觉得这天眼石如何？”
月謽自从跟了柳清欢，每到一地就会习惯性地收集各种消息，加上有喜欢到处乱跑的福宝帮忙，知道得就更多了。
“碧睛族在洞罅一族中也算是大族了，此族的天眼石的确很出名，也经常用天眼石交换灵石物资。不过，市面上真正好的天眼石不多，拿出来的多半都是普通货色，甚至鱼目混珠的也不少……”
听到这里，那摊主急了，额头正中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只幽绿色的竖瞳，同时释放出大乘修士才有的强横威压！
但面前之人不说被震慑住，连点反应也没有，他便知对方修为和实力肯定在他之上，心内不由一惊！
忍下怒意，摊主一指面前的那些天眼石:“你说这些品质普通，我承认！但这三颗，那可都是极品！”
他一副气愤的模样，道:“我族中人知道这个赏花节上大修云集，还可能有仙君路过，哪里敢以从充好，又不是嫌命太长！”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他们一路走来，所见之物多数都不错，哪怕一个小小的面具，也炼制得十分精巧，并非人界普通市集路边摊上那些粗劣之物。
见柳清欢二人神情有所松动，摊主脸色也好转不少，指着另外两个盒子道:“就比如这块雷灵石，这上面的雷纹有一百零八道，品质绝佳！这块灰骨，可是千载难逢的亡灵石……”
柳清欢抬起眼，见他又指着那块巨大的仙曜石，道:“就拿这仙曜石来说，在下界可是极难见到的仙石，个头还这么大，品质又高，我敢说整个赏花节上就只有我这一个！”
柳清欢笑了笑，道:“仙曜石在人界虽然稀有，但在仙界却只是寻常，产出也多。”
“您这话说的！”摊主不赞同道:“咱这不是仙界啊！仙界的东西哪怕是烂大街的货，到了人界，那也不是凡品！”
柳清欢似被说服了，问道:“你这块仙曜石作价几何？”
对于买卖来说，只要能开口问价，那就说明对方有买下的可能。因此，摊主再次变得热情起来，低声报了个价。
柳清欢一听，转身就走，摊主连忙伸手来拉，又不敢真的碰到他的衣袖，只能陪笑道:
“道友，我这个价真的已经很低了，且不说这么大的仙曜石本身就价值不菲，更何况里面还有天眼。若能开出个极品天眼，那你可就赚翻了……”
像这种讨价还价的事，就不用柳清欢亲自上阵了，他轻咳一声，月謽立刻上前说道:
“别说那没用的！若开出来是个废眼呢，怎么说？”
“不可能！”摊主信誓旦旦地道:“仙曜石不可能开出废眼，至少也得是一颗能看破虚妄、驱邪化煞的真眼，而仙曜石有过开出仙品真实天目的记录！”
“什么真眼假眼，也不值一百块仙灵玉！”月謽冷哼道:“一块仙灵玉可是能换一万块极品灵石的，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啊！”
“那道友你说多少？”
月謽竖起一根手指，摊主立马把盒子一关，头摇得如拨浪鼓。
两人在旁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柳清欢就站在一边没说话，只不过时而拿起摊子上其他天眼石查看一番。
那摊主见他没其他动作，便也不管，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仙曜石的价格被压到六十块仙灵玉，对方就不肯再让步。
月謽见此，只能转头去看柳清欢，却见柳清欢正拿着那颗灰白色天眼石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人？”
柳清欢把石头放回盒中，用帕子擦了擦手，道:“这一块，连带仙曜石，一共一百仙灵玉。成你就卖，不成我走人！”
摊主看了眼那块亡灵石:亡灵石虽然极为稀少，但这块有点太小了，其上的眼线也不太明显，这说明其天眼的品质可能不太好。
“行吧，就当交个朋友！”
柳清欢接过两只盒子，将其中一只递给月謽。
“仙曜石沐星月而生，与你的天赋有几分契合，对你的功法修练应该也有所助益。”
月謽又惊又喜，又有些惶恐:“给我的？”
“不然呢，我拿仙曜石又没用！”
“可是、可是……”
这可是六十块仙灵玉啊！六十万极品灵石！
月謽知道柳清欢对自己人一向很大方，也忍不住感动了。
“赶紧收起来，别让福宝和幽焾他们看见！”柳清欢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仙灵玉，你回头记得提醒我一下，去云罅宝阁兑换些仙灵玉。”
“好的！”月謽应道，见离那摊子远了，才小声问道:“主人，那块亡灵石是不是有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
“真有问题？”
月謽其实没看出什么，他只在典籍上见过亡灵石的介绍，据说通过此石可与阴界亡者沟通。
他之所以觉得有问题，是了解柳清欢的性格:对于真正想要的东西，对方会越不动声色。
“那不是亡灵石。”就听柳清欢说道:“那是魂石。”
“魂石？”月謽搜索记忆，没找到相关记载。
柳清欢取出灰白色极像骨头的石头:“魂石，是一种十分古老的已然失传的记载之法，以灵魂为代价，经过极为残酷血腥的炼制过程，才能结出一颗魂石。所以魂石内记载的信息要么极为重要，要么是极为厉害的功法等！”
“功法？！”
月謽眼睛一亮，打量着那块魂石又有些不解道:“主人，你怎么分辨出这是魂石的，看上去跟天眼石一模一样啊，都有一条眼线？”
“这不是眼线。”柳清欢道:“这是神魂印记，你看像不像一个扭曲的被拉长的人影？”
“是有些像……”月謽不确定，因为那颗石头上的线已然十分浅淡，仿佛一抹就会消散。
此时他二人离了熙攘的人群，走进一片盛放的梅林，清冽的梅花香气沁人心脾，四周也安静下来，可以放心交谈。
柳清欢边走边道:“上一次冥山战域开启时，我在远古道场的石阶上曾见过许多过去的景象，因此有幸见过魂石的制作过程。”
因为想起一些不太舒服的画面，柳清欢微微皱起眉。
“魂石有一种奇特而又隐秘的神魂波动，没修过神念的人察觉不到，又因早已失传，不知怎么流落到碧睛族手里，被当成了天眼石。”
用几十块仙灵玉就得到了一颗魂石，这笔交易已经不能用划算来形容了，那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主人，你快看看你这颗魂石里记载的是什么！”月謽期待地道。
柳清欢犹豫了下，按捺住好奇心摇头道:“魂石不像玉简贴上额头就能读取里面的信息，必须用特殊的方法打开，且还会有异常现象出现。”
梅林中虽安静，但不远不近也有说话声传来，外面的大道上更是人来人往，不适合在此时查看魂石。
“那只能等回去再看了！”月謽有些遗憾，转而指着前方道:“穿过这片梅林，前面就是牡丹园，终于能见到这场赏花节的正主仙皇牡丹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转过山坳，果见白墙黛瓦，朱阁玉栏，一座仙园出现在眼前。
重新汇入人流，缓步踏入园中，一盆盆开得正盛的牡丹被摆在廊前阶下，花团锦簇，雍容华贵至极。
柳清欢向来素净惯了，逛了一会儿就有种眼睛被吵到了的感觉，转头就不远处有座小楼，便想过去歇歇脚。
可是才到门口就被拦住，守门的修士言道里面正在举行经辩会，进场需缴纳一块仙灵玉。
仙地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以仙灵玉计价，如此高昂的入门费在别处是不可能有的。
柳清欢只是想找个地方歇脚，当下便也不打算进去了，转身正准备走，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
“小友，且留步！”
柳清欢回过头，就见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腰间悬挂的冥神印。
“你这印哪来的？”
柳清欢不禁笑了，他此时脸上还戴着之前随手买的面具，那面具也没多大用处，只是在不强行探查时能掩盖住气息和容貌。
他揭下面具，笑道:“静渊前辈，您不认得我了？”
老者愣了愣，看清他样子后也笑了:“我道是谁，竟敢悬挂冥尊鬼黎之印，原来是你小子！”
静渊，散仙，柳清欢是在银不法地海底的冥尊鬼黎洞府内结识的，同行的还有另一位上仙温不寒，为了再次封印古魔尤而一起共行过一段时间。
“好好好！”静渊一掌拍在他肩上，道:“当年不知你小子身份，后来回了趟人间界，才知你竟是道魁。好家伙，倒把我和老温都吓了一跳！”
柳清欢汗颜:“前辈，在您面前我哪敢称什么道魁，莫要折煞我了！”又道:“原来前辈也住在化为仙地，不知洞府何在，小子定要前去叨扰一番！”
“哈哈哈！”静渊大笑道:“好说，我的洞府就在堇青城不远的千酿泽，欢迎你随时来。”
“温前辈呢？”柳清欢问道:“莫非也住在化外仙地？”
“他早就回仙界去了。”静渊道:“仙界如今和魔界打得如火如荼，十分需要人手，他不回去不行啊！不说他了，你刚刚是怎么回事，怎地不进来？”
柳清欢看了眼旁边那位之前还有些高高在上姿态的守门修士，这会儿对方难掩惊讶地看着他，见他望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我这不是舍不得一块仙灵玉吗！”柳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听说里面在开经辩会？”
静渊拉着他就往里道:“走走走，带你见人去，今天来的人不少，正好可以见……”
他话音未落，突然天空爆闪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极为刺耳的蜂鸣声，响彻四野！
静渊转头看去，随之脸色微微一变。
“发生了什么事？”柳清欢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就见那守门修士有些惊慌地道:“三阶蜂鸣，有强大的异界力量闯入界面！”
下一瞬，静渊身形消失，出现在高天之上。
柳清欢略一犹豫，也跟着飞上去，往远处望去。
虚空之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岛屿，此时大都升起了若隐若现的防护光罩。不断有人也飞上高空，然而大家都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攻击来自何方。
突然，左手方向有刺目的强光一闪而出，化作雷霆霹雳劈向虚空！
“轰！”炽白色火焰一般的光芒飞散而开，如此大家才看见那一团莫名的黑暗，如同翻腾的烟雾，粘稠得化不开。
它张开“嘴”，所有光芒转瞬间就被吸进了黑雾，却听得砰砰砰几声闷响，白光在其“肚子”里爆开，将黑暗撕成碎片，并燃起熊熊大火！
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多黑雾团显出形状，每一个都有十几丈大，就像凭空出现似的，将那座岛屿围了个大半。
这场面多少有些恐怖莫名，未知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没人看得清那些黑雾团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从哪里来。
柳清欢有些担心，问道:“静渊前辈，我们不过去帮忙吗？”
“不急！”静渊负手而立:“先让玄光塔探探那些东西的底，要是玄光塔清除不了，我们再出手不迟。”
说话家，就听数声爆炸巨响，一道道刺眼白光划过虚空，在黑雾团中间轰隆爆开！
刺目的强光在虚空中爆开，柳清欢微微眯起眼睛，就见不少黑暗异怪都被掀飞出去，身上燃起炽烈的火焰，或是撕成碎片，或是化为焦炭。
“这玄光塔的威力竟如此巨大！”他惊讶道:“平常的雷光塔与之一比，简直都不够看了！”
静渊微有得色的抚了抚长须:“对付那些怪物，没有利器哪能抵挡得住！不过，此塔每一座的建造也颇不容易，还要用极为稀少的明光暗影仙魔珠才能驱动，比吞金兽还可怕！”
柳清欢立刻熄了想问玄光塔图纸的念头:他上哪儿找那么多明光暗影仙魔珠？建得起也养不起啊！
“那个方向，受到攻击的莫非就是堇青城？”柳清欢又问道。
“是！”静渊点头，神情又变得有些凝重:“堇青城在仙地很靠内的地方了，附近空间也十分稳固，那些东西是怎么绕过外围岛屿的监察跑进来的？”
柳清欢初来乍到，对化外仙地的情况还不甚了解，自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他朝周围扫视一圈，不少人和他们一样上了高空，都在朝堇青城方向眺望。
“静……”才说出一个字，柳清欢与静渊的脸色齐齐一变！
静渊抬手就是一掌，猛烈的掌风擦过柳清欢右脸发丝，朝他身后打去！
柳清欢被仙阶修士一瞬间爆发的磅礴力量惊得寒毛直竖，手上动作便慢了一步，好在对方目标不是他，那种恐怖的震慑力转眼即逝。
腕间的定海珠脱手而出，打的却不是身后，而是左侧那猛然从虚无黑暗中冲出的狰狞巨口！
柳清欢已经集齐二十颗定海珠，威力早不是当年单独一颗时能比拟，砰的一声正中那异怪额头！
五彩光晕绽放，异怪只来得及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下一刻便皮开肉绽，脑浆迸裂而死。
此时身后有什么东西炸开，静渊一掌直接拍得另一只异怪四分五裂，黑色而又黏稠的液体喷溅而出！
柳清欢衣袖一挥，避免被浇得满头满脸，一低头，就见等在下方的月謽也被偷袭了，此时已化作原型，与之前守门的修士一起对付一只黑暗异怪。
相比起柳清欢和静渊出手就一击毙命干净利落，下面二人就没那么顺利了。
原来那怪物的皮那么硬！缩回浓雾中时，又好像突然由实化成了虚，术法打上去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两人费了点劲才将对方解决，但一转身，不知从何处又冲出两头异怪！
见此，柳清欢身形一动，准备下去帮忙，就见楼里射出两道电芒，一左一右从两人中间飞过。
“砰！砰！”两只异怪瞬间倒地，在流窜的电光中抽搐了几下，就炸成烟雾散开。
几人从楼中走出，每一个身上的气息都如渊海般深不可测。
柳清欢眼角微微一跳:这几人应该都是散仙！然后就见那几人朝他们飞了过来。
“静渊，情况怎么样？”
为首的是一位头戴王冠、不怒而威的中年男子，他身后则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一男、一女，以及，白鹿真人。
据说这位白鹿真人跟上燡有仇，因此那日才会加入战局，只不过后来这两人打着打着跑远了，也不知道上燡死没死。
柳清欢想问，但现在时机不对，因此暂时按下了心思。
静渊抬手指了指堇青城方向，道:“自己看吧，这些东西可能能感知到人气，才会围聚在堇青城和葬仙岛周围！对了，防御罩对它们没什么用！”
众人都转头看去，就见几块花田之外，几个修士正与异怪缠斗，其中一人被咬断了一条手臂，另一人不慎被黑液喷中，身上多处被腐蚀的痕迹。
此时此刻，刚刚还如诗如画的赏花节已变成厮杀的战场，一只只黑暗异怪从虚空中突然杀出，不少人猝不及防之下转瞬被吞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有在拼命反抗战斗的，也有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跑得慢了，就会沦为异怪的腹中之物！
原本美丽娇贵的花丛被踩踏成泥，仙境变成猎场，血腥的杀戮和死亡在快速漫延。
突然，钟声敲响，当当当的声音传遍整个葬仙岛，数支铁骑银甲的修士从岛西面冲出，如利剑一般插入混乱的战局！
只见他们俱都骑着神俊的四翼天马，三四人一小队，冲杀速度极快，出手也极为狠辣，一看都是身经百战之人。
来赏花节的散仙、大乘修士虽然不少，但更多的是实力参差不齐的洞罅小族，有了铁骑解围，许多人很快镇定下来，训练有素地边打边退。
柳清欢望了眼他们退的方向，那边有一座玄光塔，先前的钟声也是从那边传出的。
“没什么大问题。”见局势渐渐稳定下来，静渊对那中年男子道:“幸亏今日你的皇贲卫在此，省了不少事。”
中年男子严厉地环视一圈，略微满意地点头道:“行了，让人盯着点，咱们回去继续喝茶吧。”
一群人十分淡定地往下落去，或许是看出柳清欢的迟疑，静渊道:“不用担心，等你在化外仙地呆久点就知道了，这点异怪入侵小场面而已，习惯就好了。”
柳清欢只能点头，就见那中年男子回头道:“人界道魁？”
柳清欢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回道:“在前辈面前，不敢称道魁，您叫我青霖就行！”
“对，还没给你们介绍。”静渊笑眯眯地指着中年男子道:“这是宗元，他未达仙阶时，据说也是你们青冥四极尊之一。”
柳清欢不由仔细打量对方相貌，就在这时，就感觉自己的脸被摸了一下，顿时吓了一跳！
却是那位银发老妇人突然出现在身侧，啧啧道:“到底是年轻啊，这小脸，挺嫩！”
“牛翠兰！”静渊气道:“你这毛病就不能改改？那么多男宠，还不够你调戏吗！”
又转头对柳清欢道:“你叫她牛婆婆就行！要不是我打不过这个老太婆，今天这场子怎么也得帮你找回来！”
他如此说，柳清欢就懂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晚辈见过牛婆婆！”
又微微侧身:“白鹿前辈，那日多谢您！”
与几位散仙一一见过礼，在场除了宗元、牛婆婆、白鹿真人外，另外那一男一女竟是对仙侣，男的名为顾安，女的名为王诗瑶，对柳清欢的态度相当冷淡。
相对于凡修对自身真名的隐晦保护，仙阶反倒没那么在意，因为他们可以给名字融入一部分规则，就如真仙文一样，若有人欲行不轨，第一时间就能感知到。
桌上的茶水还没收，几人重新落座，静渊便问道:“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是去，还是不去？”
“不管你们如何，我肯定是不去的！”牛婆婆首先回答道:“我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年可活了，就不去跟你们抢战功了。”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佝偻着腰锤了锤腿，仿佛真的老得动弹不得。
“可是……”王诗瑶面露担心道:“仙界的号召我们若不应，上面会不会怪罪？”
牛婆婆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怪罪也怪不到你头上去，你想去就去，别跟老婆子我叽叽歪歪的！”
王诗瑶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待发作又忍下了，依然语气轻浅地道:“听说仙界这次的战功奖励极为丰厚，在战场上得的东西也全部归于个人。”
“是啊！”她旁边的顾安接着道:“上次的迷雾谷之战，他们从魔族老巢里就缴获了不少好东西。”
“那这里怎么办？”白鹿真人问道:“我们要是去了上界，化外仙地的防守有人接手吗？”
“应该不会有事吧？”王诗瑶不以为然地道:“这些年也就三不五时跑过来些小怪，玄光塔就解决了。再说，不是还有婆婆在吗，她不去正好守着这边。”
牛婆婆冷哼一声，没说话。而另外几人也没立刻做出决定，显然对前往仙界参加仙魔之战颇有顾虑。
柳清欢插不进话，默默在一旁听着，直到几人话题告一段落，终于寻到个空挡找上白鹿真人。
“前辈，不知那日你与魔神上燡一战，最终结果如何？”
似乎预料到他会来问，白鹿真人道:“被他逃了！可惜，本想趁他受伤了结了他，结果还是被他逃了！”
柳清欢有些失望:没想到这样还是让上燡给逃了！不过到了那种境界，多半会准备好保命的手段，仙阶以上的修士是很难杀死的。
白鹿真人又说了些那日的细节:“听说你与上燡也有仇？放心吧，天人损劫是非常危险的，他还逃进了莫测的无尽虚空，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柳清欢点了点头:“但愿吧，只是他不死，终究是个祸害，还得防着什么时候再跳出来！”
“千八百年应该是无虞的。”白鹿真人道，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在柳清欢身上，转而又道:“我有许久未回三千界了，听闻空间大劫令许多界面重叠，又出现许多新的地域，如今不知演变到何种境地了？”
说到大劫，柳清欢就不由得想起那个突然消失的界面，面色微凛道:“目前算是进入了平稳期，天劫力量不像一开始那般强烈，不过我觉得眼前的平静很可能只是一种假相。”
白鹿真人愣了愣，问道:“怎么说？”
其他人原本在各自闲聊，注意到两人的对话，都默默转过头来听着。
于是，柳清欢便将之前的发现，以及自己的预测一一道来，看看这几位散仙对此等情况可有对策。
“整个界面无声无息间消失？”白鹿真人神情也凝重起来:“若果真如此，那真是灭顶之灾了！”
一个界面上的生灵亿万万不止，修士、凡人、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哪怕是一株野草，那也是生灵的一种，却转瞬间被天劫吞噬，何等骇人听闻！
然而就算是仙人，对这种席卷整个人间界的天地大劫，似乎也没有多
少办法。
以他们的力量或许能在劫难到来时，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劫的力量，保住一界安危。
但人间三千界，留在下界的散仙又有几个呢？
“如此看来，上界的仙魔之战，我等就不能去了！”
宗元终于开口了:“我们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滞留在人界，虽受到天道的制约，却也不能不管眼前的灾难。”
他看了那对仙侣一眼，在对方张口反驳之前，严肃道:“不管你们如何抉择，我决定这次就不去参加仙魔之战了！”
静渊颔首道:“其实可以多准备些镇守空间的法器，对此等劫数应该也有些作用。”
“你说得轻巧！”牛婆婆道:“一般法器能镇守住一个界面？至少也得是混沌以上的，那种特别大的界面甚至需要洪荒级别的大器才能完全守住，上哪里找那么多混沌、洪荒灵宝？”
众人皆沉默，对于波及整个人间界的天地大劫，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卑微。
静渊不禁感慨道:“近些年真乃多事之秋啊，发生了太多事，如何没个消停的！”
“既身在其中，唯尽力而为矣！”柳清欢道，他便是如此想的，只求无愧于心。
所以等这边聚会一散，他就准备去拜访闻道，因为对方手上有一件能镇守空间的洪荒之宝:洪荒钟！
走出小楼，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天空中不见了异怪的影子，不知是被打退了，还是全杀了。
来往的修士训练有素地收拾着战场，那些异怪的尸体都被拖走，有用的灵材会被分割出来；也有不幸遇难的修士，统计名单，论功行赏，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甚至路边的花田都有人在整理，替换掉被毁的花木，种上新的，相信不久后就能将岛上的景色恢复如初。
但赏花节的确被毁了，至少柳清欢没了悠闲的兴致，让月謽把在外游逛的福宝三人找回来，便离开了葬仙岛。
“主人，这就回去了吗，我们还想去堇青城看看呢！”福宝依依不舍地问道。
柳清欢看了看已经许久没走出洞天的初一，温和道:“现在仙地的人都忙着清理散后，到处乱糟糟的，你们回头再去逛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止风山，闻道在化外仙地的洞府。”
不过，等他们一群人到了地方，应门的却是一个老态龙钟的瞎眼老头。
“道魁太微是吧，我家主人目前不在洞府内。”
柳清欢有些失望，转身打算离开，却听那瞎眼老头又开口道:“不过我家主人离开前曾叮嘱过我，如果道友找上门来，就将此物交予你……”
“我家主人叮嘱过，如果道友找上门来，就将此物交予你！”
柳清欢诧异地看过去，只见那瞎眼老头拿出了一只木盒，盒子上贴了好几道封符。
他伸手接过，想了想问道:“闻道是几时离开的？”
“一年前。”
也就是说他刚到化外仙地不久，当时他受伤严重，一直在闭关养伤。
“他当时既然在仙地，怎不亲手将东西交给我？”柳清欢奇怪道:“如何让你转交？”
“突发急况，主人需即刻离开。”瞎眼老头语气毫无起伏地道:“主人还说，你若上门，就将东西拿出来交给你。如果你不来，也不用刻意去找。”
柳清欢无语，想不通闻道要给他什么东西，当下便揭了封符，打开木盒。
“这是什么东西？”
柳清欢疑惑，手中多了一块残破的龟甲，约莫巴掌大，意想不到的沉重，敲之如铁如石。
龟甲是一种古老的记载信息的载体，而这块上也的确刻了不少字，然而以柳清欢博闻广记的见识，竟然一个都认不得。
他看向对面的老者:“这上面是哪族的文字？”
没想到对方指了指自己翻白的眼睛:“道友，我是瞎子，看不到。”
“你神识也是瞎的？”柳清欢不客气道。
老头嘿嘿两声，开口道:“不瞒道友，老朽也不认得此种文字，不过猜测应该是某种洞罅妖族的文字。”
“妖族……”柳清欢眉头微皱，仔细辨认了下龟甲上的文字，翻到背面，又发现一些交错的细线，像是一副地图。
“闻道走的时候，有说这是什么吗，以及为何要将之给我？”
“主人只说，这是一个大机缘。”老头露出古怪而又神秘的笑容:“就看道友能不能把握了！”
看问不出什么，柳清欢干脆告辞，吩咐福宝操纵飞舟朝云罅宝阁飞去。
很显然，月謽也很是疑惑，道:“主人，那闻道真人与你关系极好吗，竟随随便便就将大机缘送给你？”
“极好算不上。”柳清欢道:“我与他算是颇有渊源，还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至于机缘之事，恐怕另有深意……”
他陷入沉思，半晌，吩咐福宝福宝几人去近日多到处逛逛，收集一下那些洞罅族的典籍或文字。
等回到云罅宝阁的住处，柳清欢将那枚魂石拿了出来，一边打开防护法阵，一边道:
“月謽，你确定要留下吗？要知道，打开魂石的方法有些特殊，需要自身的神魂足够强大，才能抵挡住对方放出的神魂攻击。”
“那我更要留下了！”月謽坚定道:“主人你放心，我会给你护好法的！”
当然，护法是一方面，他对魂石的好奇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柳清欢便允了他，只道:“那你站远些，以免被波及。”
月謽左右看了看，连忙走到最远的墙角处，而这边柳清欢已盘膝坐下，双眼微睁微闭，身上渐渐燃起金色的魂火。
因为伤势还没好全，连带着他的魂火也有些飘忽不定，不过下一瞬，他的阳神就从肉身中站了起来，看上去几乎和真人一样凝实。
抬起手看了看，连掌纹都清晰可见，柳清欢不禁感叹:修了元神化象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他现在如果走出去，一般人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一道神魂而非肉身。
抬指轻轻一点，金火飞窜而出，凝成一条细长的火线，将灰白色宛如一块断骨的魂石包裹在其中焚烧。
咔咔咔骨裂般的声音响起，魂石表面出现细微的裂痕，突然涌出大股黑烟，化作一张狰狞模糊的人脸，朝柳清欢嘶吼着扑来！
那叫声尖厉得就像一把利剑，远远站着的月謽只觉天灵盖仿佛被劈开，整个神魂都要被震碎！
他大惊失色，好在事先已有预料，手中木杖立刻洒下清辉点点，迅速筑起屏障隔绝声音，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而此时整间屋子都在震动，肉眼可见的波纹席卷而来，桌上的茶盏、架上的花瓶砰砰爆开，连防护法阵都一阵摇晃。
这般猛烈的神魂攻击，那些碧睛族若是不慎将之打开，恐怕当场便会爆裂而死！
而此时身处漩涡中心的柳清欢，阳神站在肉身前面，如同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只是一个双目微闭盘膝而坐，一个笔直站立岿然不动。
“太吵了！”阳神皱着眉轻斥道，抬起手一巴掌挥出，就听“啪”的一声，那袭到近前的人脸顿时爆开！
可怕的嘶吼声瞬间停止，此时再看那枚魂石，在神魂眼里完全是另一副样子，犹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闪着鲜红诡异的光。
柳清欢虚空一点，魂石表面荡起涟漪，如同镜面一般缓缓展开，浮现出一行行刀削斧剁般的黑色文字。
还好，这一次并非什么冷僻的洞罅妖族文，而是清晰明了的真仙文。
真仙文每个字都蕴含着大量信息，却自带法则之力，因此柳清看得很慢，神色越来越惊讶，还掺杂着难以置信的喜色。
随着他目光落在最后一个真仙文上，镜面开始模糊，咔嚓一声碎成千万片，在金色魂火中消融不见。
柳清欢缓缓收回所有魂力，阳神退后一步坐下，重新与肉身合二为一。
屋内的暗流涌动渐渐平息，月謽犹豫了片刻，走到柳清欢身边问道:“主人，那魂石里记载了什么？”
魂石打开时，他只看见无数影影绰绰的字影，却怎么都看不清，料想应该是只能开启魂石的人才能得到其中的秘密。
柳清欢睁开眼，道:“一篇墓志铭。”
“墓志铭？”月謽诧异莫名。
“不错！”柳清欢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边说道:“或者说，一篇魂石主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简要记述了其生平事迹，何年何月生于何地，如何一步步踏上修仙界巅峰，有过什么成就，又如何走到绝境大限将至。
最后，留下了自己的仙葬之地在何处，其毕生所得所有收藏、法器、功法典籍等，尽在其墓中，想得到就要帮他手刃了仇人，带着仇人头颅去才能打开其仙墓。”
月謽张大了嘴:“他的仇人是谁？”
“他的仇人是谁？”月謽惊愕无比，随之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人是仙人吗，那他仇人的修为岂不是也在仙阶之上，怎么杀？”
柳清欢笑了，道:“你忘记了一件事。”
“什、什么？”
“这枚魂石制造的时间起码要追溯至上古时期。”柳清欢瞥了眼地上，魂石在开启后只有一次阅读机会，此时已化作一团燃烧殆尽的白灰，被风一吹迅速消散。
“因此，仙葬之主的仇人要么已寿尽陨落，要么就是九天之上大罗金仙，别说砍下对方头颅，连一片衣角我们都沾不到！”
“对啊！”月謽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掩失望:“主人，那你岂不是亏了？花几十块仙灵玉买下的魂石，得到一个仙葬之地却进不去……”
柳清欢不置可否，手指轻敲着桌面，面露沉思。
这时，就见月謽神色突然凝滞了一下，如同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惊道:“仙葬之地、葬仙岛？那地方不会就是我们白日赏花的那座葬仙岛吧！”
“不错！”柳清欢点头，其实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魂石来自赏花节的岛上，正好那岛又被叫做葬仙岛，算是有迹可循。
于是月謽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么说，其实那座仙葬早已暴露？说不定已经被搬空了！”
“很有可能……”柳清欢摸了摸下巴: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月謽说的大概率就是事实。也就是说，他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其实血本无归。
柳清欢无奈地笑了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当买個教训罢！我现在思考的是，先是混石，再是龟甲——闻道所说的大机缘，多半也跟仙葬秘境之类的事情有关。
而大机缘出现一个已属千载难逢，现在竟有两个，虽然第二个可能已是空穴来风，但也不能忽略。如此密集出现这种事，似乎并非偶然。”
月謽惊愕地看着他，忍不住怀疑道:“主人，你仅从魂石和龟甲就推测出这么多，是不是、是不是有点草率……”
后面的话他声音渐小，柳清欢失笑，摇了摇头:“以斑窥豹，我尚且无意间就有了两个机缘，其他人呢？”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我的意思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界这些年，妖魔肆虐，战乱不断，无数生灵惨遭涂炭，又逢天地大劫酝酿着下一波更大的劫难。
所谓福祸相依，绝境中总会出现一线生机，我怀疑最近将会有大批秘境藏地现世，便是大劫之前天道给的一次机会，让人界能多一些筹码对抗天劫。”
月謽想了想，也不再纠结:有希望总比没有好，要是主人真的说中了呢！
但想到一个仙葬之地被错失，月謽都为柳清欢花出去的那些仙灵玉感到肉痛，他央求对方将魂石中的信息又说了一遍，起就往外走。
“不行！我再去打听打听，仔细查看一下，也许那仙葬之地还有没被发现的遗落仙宝呢？”
月謽兴冲冲地离开了，柳清欢也懒得管，他现在最紧要的事还是养伤，伤不好，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好在他最近感觉使用仙法的反噬力没有之前那么强了，伤势的恢复也因此快了不少。
而之后数日，赏花节没有因为一场突袭而中断，葬仙岛没多久便一切如初。福宝他们天天往外跑，但有关龟甲上的文字却还无半点头绪。
柳清欢没事也出门逛逛，包括堇青城，认识了不少风俗独特的洞罅小族，还参加了几次静渊等人办的聚会。
柳清欢估计，常年居住在化外仙地的散仙至少有十数位，这些人中不少对道魁有兴趣，倒也愿意见他一面。
这一日，柳清欢正一个人在城中茶楼里闲坐听曲，就见一个身着云罅宝阁侍从服饰的女修在门口张望了几下，待看到坐在窗边的柳清欢，径直就奔了过来。
“前辈！前辈！”
柳清欢看她满眼急色，问道:“怎么了？”
侍女喘了口气，忙道:“阁主回来了，让我们来请前辈回去！”
“弥云终于回来了？”柳清欢当即起身往楼外走，又注意到那侍女眼中的焦急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又多了一些不知所措和担忧。
他心下微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阁主、阁主……”侍女压低声音快速道:“是被抬回来的，身上都是血，到现在还没醒！许镜仙尊就让我们来请您回去，说是帮忙给阁主看伤。”
柳清欢脚下一顿，料想那许镜仙尊应是镇守云罅宝阁的散仙之一。只是，对方如何知晓他会治伤？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弥云很可能受伤不轻，不然也不会请到他头上。
让侍女自己回去，柳清欢身形一闪，已出了堇青城，再一闪消失不见。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云罅宝阁，刚一落下，就有侍从迎上来:“道魁前辈，请随我来！”
柳清欢跟在其身后，很快到了阁中守卫最严密的宝籞楼，见到了重伤不醒的弥云。
他探出神识，在弥云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对方气息微弱却还算平稳，略略放下心，这才转而看向其他人。
屋中还有三人，一个鹤发老者盘膝坐于弥云身后，正源源不断向其输送仙力，又一红膛中年男人和一清丽女修站在不远处，两人正在低声交谈。
柳清欢散了一眼那中年男修的衣襟，其上斑斑血迹，身上似乎也带着伤，不过应该不重。
“你来了。”塌上的鹤发老者开口首先看到柳清欢，招呼道:“快过来，用你的青木之气护住他的生机，我才好给他疗伤！”
于是柳清欢走到榻上，一边坐下，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道:“前辈知晓我是青木圣体？”
“不知。”老者道，说完就不再理他。旁边的中年男修补充道:“弥云昏迷前跟我说的，说你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青木圣体，必能救他一命！”
这话就颇重了！弥云一个散仙，要靠他一个大乘修士救命？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但等柳清欢探明弥云体内情况，发现其生机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不断吞噬一般，便知事情不太妙！
柳清欢将一缕青木之气送入弥云体内，却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传来，其势凶狠，吸取着他的灵力！
纵使已有心理准备，柳清欢依然被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挥开手，断掉彼此的接触。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反而加大青木之气的输送，并放出神念，小心翼翼地探查弥云体内的情况。
这一探更觉事情糟糕，发现弥云的肉身内并无异常，却正在诡异莫测地快速枯竭，五脏六腑干巴巴的就像风干了几百年一般，生机流失得十分严重。
当下，柳清欢便拿出一枚青色仙灵玉，一手汲取着仙灵之力，一手继续加大青木之气的输送。
浓郁的生机如同汩汩流动的春水，迅速滋养着弥云干涸的肉身，直到生机的补充快过其流失的速度，甚至略略富余一成，柳清欢才松了口气。
此时他已是汗流浃背，短短不到半刻钟时间，全盛的灵力竟然已用去三成。
在场三人都是散仙修为，一眼便看出眼下情况如何。
鹤发老者面露满意之色，道:“传送中的青木圣体果然名副其实，竟比我等仙元更有用，辛苦小友了！”
那位清丽女仙走过来，一挥衣袖，数十枚仙灵玉落在柳清欢身周，且全是青碧纯净的木系。
“多谢！”
柳清欢略微分出一分心神，点头致谢。
确定弥云肉身生机达到某种平衡，又用青木之气护住其周身数处要害部位，他便一点点试探着朝对方眉心探去，却只觉那边仿佛有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吞噬着一切靠近的东西。
略一斟酌，柳清欢开口道:“弥云的灵***全封闭，是招惹到什么厉害的夺舍之物吗？”
“不是夺舍。”鹤发老者道:“不过也相差不远，他的仙魂正在与一缕神念斗法，我们帮不上忙，所以只需护好他的仙体就行了。”
“神念？”柳清欢愣了愣。
“就是字面意思，上古恶神的残念。”鹤发老者道:“他之前说找到一处仙迹，前往探访，哪知那里并非什么上古仙迹，而是一座恶神祭祀殿，不小心就着了道。
也幸亏路远兄与他同行，不然恐怕就要交待在那里。”
路远——中年男修接口道:“这次着实惊险，那祭殿表面一切正常，直到我们深入后殿才猛然发作，瞬间沉入玄冥之境。”
“玄冥之境……”柳清欢不禁喃喃。
所谓的玄冥之境，其实指的就是意识之海，也就是说，弥云和他被强行拉进了神魂之战中。
“要不是弥云兄身携奇宝异器，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困在那鬼地方！”路远继续道:“不过他也因此重伤，还中了枯萎诀，肉身会崩塌般快速枯萎。我们这一路上几乎用尽了丹药、法诀等一切手段，才支撑着回到云罅宝阁。”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柳清欢:“弥云路上一再强调要找你，一开始我还不信，心想一个大乘修士还能对抗得了仙阶大法枯萎诀？
结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难怪叫圣体，真是无敌了！你这个道魁之名倒也不算浪得虚名！”
柳清欢眼角抽了抽，露出笑容道:“多谢前辈赞赏！”
“好了，弥云的情况暂时也算稳定下来了，路远你先去休息吧！”鹤发老者开口道:“不要在这里打扰青霖小友了，这里有我和许绾道友看着，有事再叫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支玉瓶，取出一枚鸽蛋大小的紫金丹。
柳清欢眼睛顿时一亮:仙阶丹药！
只见那丹药祥云环绕瑞气千条，表面有着美丽玄妙的丹纹，散发着沉渊般磅礴药力，以及浓烈的仙灵之气。
仙丹被送入弥云口中，那股猛烈的吸力立刻减轻了不少，柳清欢也能喘口气。
随着蕴藏着浓郁生机的青木之气源源不断地送入弥云体内，其灰白面色终于渐渐褪去，只是萦绕在眉间的那团灰气依然沉凝不散，意识也不见丝毫苏醒。
肉身是承载神魂的屋子，屋子不塌，则生机不断，因此柳清欢依然离不了弥云半步，身边的仙灵玉碎片都积了厚厚一层。
但外人也只能帮弥云到这里了，他想真正醒过来，就得战胜那缕进入他灵海的恶神神念。
好在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两日，弥云眉间覆盖的灰气在第三天的清晨终于散去，整个人突然不可抑止地往下倒。
当时在他身边的是重新回来的路远，见此不禁大惊失色，连忙赶过来查看情况。
“没事，我还没死……”弥云睁开眼睛，十分虚弱地道。
“差点被你吓死！”路远道，随后露出惊喜之色:“你赢了？！”
“再不赢，你们真可以给我收尸了！”弥云道，才发觉自己压在柳清欢身上，而对方的手依然抵在他的背心，源源不断输送着青木之气。
“辛苦了！”拍了拍柳清欢的肩，弥云顺势有些吃力地撑起身体。
“不用给我输灵力了，对方神念已被我打散，枯萎诀也随之失效了。这次幸亏有你在，不然我这次真是凶多吉少，谢谢！”
柳清欢这才收回手，笑道:“前辈可莫要谢我，你有事，我自当义不容辞，就如当时前辈毫不犹豫帮我赶走上燡一样。”
也算是还上弥云先前的恩情了，不然一直欠着，他也要一直记挂着。
弥云欣慰地点点头:“我没事了，这几日想必也累得你不轻，你也回去休息吧，咱们过后再好好说话。”
看他似还有话要说，柳清欢不由心下猜测，但他现在的确累了，从他脚边堆着的仙灵玉碎片就能看出，这几天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周身灵力清空了多少回。
长时间高强度快速炼化仙灵玉，也让他经脉隐隐胀痛，因此也不逞强，问了问弥云现在的情况，便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息。
一进门，就见月謽兴冲冲地迎上来，满脸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怎么了？”柳清欢问道，有些诧异。
月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主人，之前我不是去查魂石那个仙葬的事吗，经过这些天的查探，我找到了一点东西！”
柳清欢惊讶地抬起头:“你查到了什么？”
关于魂石内记载的仙葬一事，柳清欢其实是不太上心的，毕竟时间太过久远，那处仙葬可能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加上他伤势未愈，也有些有心无力，便将之先放到了一边。
但月謽不肯放弃。虽然一开始他被柳清欢强行收为灵宠时满心怨愤，但这些年相处下来，柳清欢待他颇为不错，连价值几十块仙灵玉的天眼石都说给就给。
因此月謽四处打探有关仙葬的消息:“一开始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葬仙岛为何叫做这个名字，只有一些十分模糊的传说，难辨其真伪。天眼族中那边更是连魂石的存在都不知道，查探根本无从着手。”
“的确，时间过去太久了，曾经的人和物，如今都很难再找到痕迹。”柳清欢道。
“是啊！”月謽感慨道:“而且化外仙地时常受到异界邪兽侵扰，人员流动频繁，本就很混乱。我把那座葬仙岛每个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柳清欢倒了一杯茶，示意他继续说。
“我又以那位仙葬主人的名字去查，但数十万年来往化外仙地的散仙太多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上古时期的人，根本没留下任何记载。”
那仙葬主人真名王虎，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后来有过数个道号，成为散仙后被称为洞玄真人。
凡人中重名者众多，修士重道号的其实也不少，以洞玄为号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想而知月謽想找到有用的信息得多难。
柳清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却没想到，葬仙岛毫无进展，我在查主人你要找的妖族文字时却有了意外收获！”月謽笑道，从袖中取出一枚淡青色的玉简。
“这是我能收集到的化外仙地历年来的地图，从其中可以清晰看到仙地的地域变动，从上古时期的一整片大陆，后来分崩离析，再之后有人不断采集来虚空浮石，制造出一个个新岛……”
柳清欢抬眼看去，玉简里的地图被投射到空中，一幅幅缓慢变化着，直到葬仙岛几个字最开始出现的时候。
柳清欢挑了挑眉，月謽指着地图说道:“主人你看！葬仙岛出现之前以及之后的化外仙地，地图完全不一样！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时候曾经发生过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柳清欢道。
“不错！”月謽道:“然后我就去翻有关化外仙地的历史记载，其中果然提到了那场让整个仙地重建的大战，来自一场猛烈的异界邪兽袭击，当场陨落的散仙就有五人之多！”
“所以呢？”柳清欢道，就看见月謽递过来的典籍，已经翻开到某页，记载着陨落散仙的名字，“澄海仙君”几个字就在其中。
“有点意思了！”柳清欢摸了摸下巴:“所以说，这位仙葬主人的仇家，其实是死在他之前，而他自己不知道？”
“是的！”月謽也是满脸迷惑，他问道:“主人，魂石是在生命尽头才能制作吗？”
柳清欢也不禁迟疑了，道:“常理而言，的确如此，且一个人一生只能制造一个魂石……”
但这世上不按常理出牌的事太多了，而历史被重重烟云淹没，已然窥探不到其中真相。
柳清欢取出那块被重重封印起来的魂石:自那日查看过一次后，这块魂石就变得更加灰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一般。
但柳清欢十分清楚其中暗藏的危险，魂石，只所以叫魂石，也就是说其中藏着其主人全部或者一部分神魂，是能夺舍的！
只不过那一日对方的神魂攻击，被他迅速挡住了回去，没成功而已。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与魂石中洞玄的神魂好好交流一下了！
“主人，我觉得仙葬还没被发现！”月謽道。
“就因为澄海仙君先死？”
“可是魂石不是说……”
“魂石里的记载乃人为，也未必就是真话。”
月謽咋舌:“死去最后一刻还在欺骗吗？”
“不足为奇。”
柳清欢道倒是想起一事，关于那未知的妖族文字，他其实可以去问问弥云。以弥云的见多识广，应该认识吧？
“我还真认识！”弥云将纸拿近了些，对着上面柳清欢临摹出来的煌煌文字又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是龙语，不过我看不懂。”
竟然是龙语！！
柳清欢惊讶无比，第一次听说龙族还有语言，而那瞎眼老头竟然说是洞罅小族的文字！
他转头又奇怪道:“嗯，你不说你认识吗？”
“你不知道？”弥云指着纸道:“龙语外人是看不懂的，只有龙族血脉才能解读，但具体如何解读，外人不得而知。”
柳清欢怔愣，不过也听出了弥云的言下之意。
“我能化龙的事都传到化外仙地了？但我其实并没有龙族血脉……”
或许能在变龙的时候看龟甲？
弥云笑道“昆冢大会那天发生的事，修仙界现在都传遍了，都夸你大义呢！”
又有些惋惜地道:“要是早些时候，我这有份十分纯净的金龙血，但那血是别人事先定好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还有份青龙血，就是不太纯。”
柳清欢对云罅宝阁的财大气粗再一次感到惊叹，连龙血都随便就能拿出两份。
他犹豫了下:“可我还是想要黑龙血……”
“那没有。”弥云道，似又想起什么:“对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条黑龙，不过其脾气极为残暴，你要想去猎杀的话，我可以把具体位置告诉你。”
柳清欢眼角跳了跳，这是又要欠人情了？行吧，债多了不愁。
“好啊……那就多谢前辈了！”
弥云拿出一个空白玉简，就将地点刻录了进去。柳清欢接过一看，顿时觉得前路漫漫。
“这地方，在虚空最深处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星梭过去得大几十年吧？”
“不用那么久。”弥云道:“那附近有个不算小的洞罅界，走星门过去。不过后面的路就得用星梭了，两三年就能到。”
于是柳清欢把玉简收好，想了想又问道:“化外仙地有直接传送回三千界的星门吗？”
“你要回去？”弥云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得给我炼几炉丹再走！另外，我筹备的拍卖会也要开始了，你得留下来帮忙！”
弥云说着，就递过来一张丹方，一边道:“我阁内虽然也供奉着几个炼丹师，但他们的水平未必赶得上你，所以也只能劳累你一下了。”
柳清欢将丹方仔细看了一遍，面露惊诧:“伏羲丹？”
“不错！”弥云道:“集百草之精粹，凝万物之蓬勃，天人谐和，中正王道。此伏羲丹乃修为境界突破时最好的丹药，便是到了仙阶也用得上！”
柳清欢迟疑道:“这种丹药我从未炼过，恐怕不能保证成功率……”
“我相信你！”弥云道:“我就没见过比你炼丹成功率更高的人！而且这次我给你准备了充足的灵材，只要在灵材耗光前出一颗成丹，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弥云心情很好，只不过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伤势还未好全。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柳清欢也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需要回一趟三千界，当时离开得太过仓促，很多事没安排好。”
化外仙地的确有直接通往三千界的传送星门，不然每次出门都要在无尽虚空中飞几十年，散仙也受不了。
只不过如此远距离的传送，必然要耗费大量的空晶石能量，一般人也用不起。
“太微道友！”
他笑道:“大不大义的还放一边，回风返火的反噬是真狠啊，我的伤现在还没好全。你来得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麻烦你！”
弥云道:“拍卖会五年后才正式开始呢，回去一趟也不耽误功夫，你可以用宝阁里的星门，是直接传送到青冥的。”
“竟然让那魔神逃了！”真一十分惋惜，又拱起手一脸郑重地道:“那日要不是伱当机立断使用了仙法回风返火，玄黄界可就遭大殃了，道友大义！”
一阵白光闪过，柳清欢走出去，三座庞大的高山高悬头顶，赫然已到了九天云霄。
“哦？什么事……”真一问道，门外却有文始派弟子来报，说是玄黄界廉贞武尊来访。
回头看了看身后毫不起眼的小房子，还得是弥云啊，真真的大隐隐于市。
“下面的人报你回来了，我就赶紧赶过来了！”真一道:“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这老小子！
柳清欢暗自腹诽，当年可把星门捂得严实得紧！害他只能飞回去，中间还被关到薛祖兽肚子里畅游了一回。
“从域外。”柳清欢笑道，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一边招呼对方进波云居，一边把那日后面的事简略说了一下。
柳清欢不奇怪对方能认出他用了回风返火，应该说，认不出才奇怪。
不过宝阁有星门更方便，他收拾收拾，处理了一些事，隔两天就去了宝籞楼。
刚刚飞上大孤山，还没进波云居，柳清欢就被叫住了，转头一看，竟然是九天仙盟现任盟主真一道人。
柳清欢顿时无语:“你们一个个的，不会天天就盯着我波云居吧？”
真一哈哈大笑，道:“诶怎么能说是盯着呢！大家都是担心你的安危。那日你与那魔神同时消失不见，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事，就越发不安，担心你会出事。因此你一现身，才都立刻赶上门来了。”
“不错！”廉贞走进门，见了柳清欢就躬身作揖:“多谢道友那日于危难之际慨然出手，解救了无数人的性命！道友之德，天地可鉴；道友之恩，苍生铭记！”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华贵的小木箱:“此小小谢礼，乃我界各门各派感念道友恩德，特嘱咐我一定要奉予道友的心意，还望莫要嫌弃鄙薄才是！”
“你这是做什么？”柳清欢看了看被塞到手里的小箱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莫说什么恩不恩德不德的，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出手。更何况，上燡的目标其实是想杀我，是我把他引出来的，所以这礼我愧不能受……”
“你就收下吧！”真一开口劝道:“你跟那魔神的恩怨我们也了解过，并非私怨，而是当初为了阻止魔族入侵而结下的，因此这礼你当然能受！
不仅如此，你的功劳九天仙盟这边也记了一笔，全与你换成战功如何？”
柳清欢推辞不过，便也不再矫揉作态，将东西收下了。
廉贞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正该如此！对了，那日后来发生了什么……”
于是柳清欢又将上燡被打跑一事说了一遍，只希望别又有人找来，他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真一又想起之前的事，问道:“你刚刚说有事找我，不知何事？”
“我要进哀郢祠一趟。”柳清欢道:“哀郢祠里收藏有不少史册古籍吧，我要查点东西。”
“这点小事，你不用问我，想查什么都可以！”真一摆手道，心下有些好奇对方要查什么，但不好问，也就不问了。
柳清欢其实是想找龙巢有关的信息，那日从弥云那里得知龟甲上是龙语后，他回去就变了一回龙。
身形缩小了无数倍，好险没撑爆云罅宝阁给他安排的住处，然后一口龙息喷到龟甲上。
龟甲立刻爆开一阵光芒，其上的文字慢慢聚到一起组成一条小龙，对他低吼数声！
柳清欢傻了，因为他依然听不懂对方在吼什么……他变龙这些年，从来没和其他龙交流过，见面除了干架还是干架，谁知道那些吼声是什么意思啊！
好在旁边那些凌乱的线条清晰了不少，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巢穴，巢穴旁边还有几个小字，感觉是地名标注。
柳清欢突然想起，以前在哀郢祠似乎看到过有关龙巢的典籍，因此才打算进祠里查找一番。
不过，这次回来他还有正事要办，因此也没急着进哀郢祠，而是转头先回了一趟竹冥海，安排好一些事后，又回了云梦泽文始派。
“清欢，你要将仙树种在门派里？”大衍惊讶无比。
此时柳清欢正一边在门派内找合适的地方，一边回道:“是的师兄。”
“什么树？”
“乾坤竹。此竹傲直挺拔，乾坤顶立，能撑起天地，还能稳固空间，消解虚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