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想要后撤，想要不溃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接到命令的云梦泽修士艰难地想要脱离战斗，但换来的是更加紧密的攻击。
云铮好不容易将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异界修士逼退一点，大骂道：“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我们怎么撤得回去？”
好在这个时候山脉外出现了数个元婴修士的身影，以绝对搌压的实力强横切入胶着的战局，让许多金丹修士有了余力可以后撤。
柳清欢与云铮互相掩护着退到平原上时，两人的衣袍都已沾满了血污。这些血污有别人的，也有他们自己的，只是此时谁也没心思去注意这些。
他回头四处张望，直到看到稽越出现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耳中的传音法晶又再次响起：“给你们二十息时间，迅速脱离战场，离开千页山范围。”
二十息？柳清欢往后看去，后方的喊杀声依然激烈，战火从千页山脉漫延到了平原上，但依然能看到不少人还与异界修士纠缠在一起。
二十息似乎不太够。
云铮在前方唤道：“快走。”
柳清欢应了声，运起凭虚御风诀跟了上去。
两人快速往第一道城墙靠近，这时，他猛然抬起头！
夜色下，远处的雁宕山脉和平原上高耸的城墙一直显得寂静无声，而就在刚刚，前方突然传出可怕的波动。
他只看了一眼，整个头皮便猛地乍了开来，身形陡然往下一坠，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
一道足有水桶粗的雷光从他头顶上方一闪而过，不过几息便飞越了平原，到达千页山附近。
柳清欢转过头去，看到那道雷光在一处异界修士密集之处爆开，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无人能敌！
这样可怕的雷光便是金丹修士碰上，也是完全挡不住的。
第一道城墙上建的雷灵塔已经依次亮起，一道道粗壮的雷光划破夜空，朝着异界修士最密集的地方射去，炸响的声音将所有的惨叫都压了下去。
云铮滚到了他旁边，惊呆的大张着嘴，然后怒意狂升：“这是谁让开雷灵塔的？后面肯定还有我云梦泽修士，这不是也会置他们于死地吗？！”
柳清欢心情复杂无比，当初在玉龙城时他便领略了颜景的指挥风格，精细，善于抓时机，以及冷漠。
大多时候，颜景都专注而有冷静，即使偶尔失态也会立刻压下去，传达出去的命令每一条都极为精准，说是二十息就是二十息，一息都不会多也不会少。
因着雷灵塔的发威，胶着的战场终于被分开了，异界修士向后退去，不敢踏进平原一步，云梦泽这边也大多退回到第一道城墙内。
几个时辰连续不断的交战，灵力和神识都消耗巨大，让柳清欢都感觉有些吃不消。有的人一回到墙内，战况紧张之时忽略的疲累就再也掩饰不住，连金丹修士的威仪和形象都顾不上了，席地一坐就开始大口喘气。
云铮跟他招呼一声就找他师父去了，柳清欢找到稽越，将一瓶回复灵力的猴儿酒塞给他。
稽越接过就喝了一口，舒爽地叹口气：“看来我也要去抓一只会酿酒的猴子才行。”
两人并肩往文始派驻地走，柳清欢道：“师兄，你身上这酒气可不小啊，你战斗的时候也在喝酒？”
稽越哈哈大笑：“我的竹种是醉意竹，你说呢？”
柳清欢跟着笑了，竖起大姆指：“师兄，你果然是酒仙！”
两人说说笑笑着往集镇走去，身上还带着血污和伤势，而身后的战场还在轰鸣。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淡淡浮上心头，他们今日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挡住了异界入侵的第一波攻势，但以后呢？
那些异界修士大概没想到他们这边会准备得如此周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的人比他们这边多得多。但他们千辛万苦破界而来，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封界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已。
柳清欢回到驻地关上门后，静静地靠在门上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之前战斗的场面。
血肉横飞、惨叫连连，这样的场面与平时与人争斗时的场景完全不同，他能切身感受到那些于挣扎中逝去的生命，不仅是那些异界修士，还有他们云梦泽的修士。
当初看第一次封界战争相关的记录时，古籍上只记录了短短几行字：云梦泽从三千小世界顶尖的一二品界面跌落到六品界面，上古修仙界因此分崩离析，修仙圣地云梦泽被毁成如今的曲殇沼泽……
那些死去的人呢？当年死了多少人？
他额头顶着门板，之前一直压制的思绪都涌上心头，心中泛起悲哀。
识海中的生死剑意开始微微震颤，柳清欢却没心思查看，任自己放空了一会儿。
打起精神后，他招出松溪洞天图，来到山间那座被他封闭了的小院。
荀翁曾嘱咐过让他在第二次封界战争到来之时叫醒他，可他在其洞府外叫了数声，对方都没给他任何回应。
柳清欢不解：“不会是已经消散了吧……”
又或者时机不到？
尝试着去敲封闭的石门，依然没有动静。
他叹了口气，回到静室中，开始打坐回复灵力。
第二日，他去见明阳子时，将从异界修士储物戒中的一些玉简书籍拿出来：“师父，你看这些对研究出对方是哪界修士有用不？”
这些他之前便翻了翻，那异界所用的文字与云梦泽有很大不同，基本无法辨认。
明阳子难得有空歇一下，接了过去：“联盟那边正在研究这事。以后你也要注意收集，最好是找到用正仙体记录的玉简或典籍，对判断对方的界面更有用。”
柳清欢啊了一声，道：“正仙体不是我们云梦泽的文字吗？”
明阳子查看着桌上的玉简书籍，闻言笑道：“正仙体可不是那么简单……这个以后你自会知道，正仙体是许多界面都用的文字。”
他翻着一本书，慢慢道：“文字，是一种传承，是历史，自有法韵在其中，等你以后修为再高些便知道了。这个界面竟然没用正仙体，或许这也是条线索。”
一个晚上的休息不能让柳清欢的灵力恢复到全盛时期，在明阳子处呆了一会儿后，明阳子便要再去忙碌，他也准备回住处。
如今他们现在都暂时住在山下的集镇上，柳清欢走出门，便有一个小修士上来报道：“青木师叔，门外有人求见。”
“嗯？”柳清欢停下脚步，接过对方手中的拜帖翻开，心中一喜，又皱起眉：“快请……不，我跟你一起去。”
他急步走出院落，就看到三个气质迥异各有千秋的美貌女子等在待客厅中。其中好奇张望的年轻女孩最先看到他，跳了起来：“先生！”
柳清欢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与刚刚站起来的清雅女子对视了片刻，才转向在一边风情万种笑着的美妇：“杨姐姐，如今这边的局势如此危险，你怎么能带帝柔过来！”
毒娘子无奈道：“囡囡，你看我说对了吧，你先生见到你肯定会训你的。唉，我是不想带她出来的，但这丫头扭着非要来。”
柳清欢依然板着脸道：“你就惯着吧！你们应该也看到千页山方向的情况了，如今这里许进不许出，别人只想赶紧离开，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
便是在这里，依然能隐隐约约听到千页山方向传来的各种声音。战斗一直在继续，一队队修士被派了过去，雷灵塔更是时而会响起。
一直未说话的穆音音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帝柔来找她爹。”
柳清欢一怔，看向怯生生躲在她娘身后的帝柔，又看看毒娘子：“这么说，你把过去的事告诉她了？”
毒娘子有些怅然地道：“这丫头跟她爹一样多长了几个心眼，你上次送来的那些东西一到她手中，她就察觉到不对，后来便来套我的话。”
帝柔露出有些讨好又有些得意的笑：“先生，你这么木头无趣的人，怎么可能会送那些小玩意给我。”
柳清欢揉了揉眉心，缓和了神色：“跟我来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的住处再说。”
他想了想，带着她们往雁宕堡走：“如今这附近人满为患，几乎已经找不到住的地方。山下我暂住的小院只有几间屋子，并不方便，而且外面也不安全，还是住到雁宕堡内最好。你们接下来就先住在我这儿？”
毒娘子犹豫了下便点了头：“也好。”
帝柔更是高兴地挨过来：“先生，你不生我的气了？”
柳清欢拿这小妮子没办法，只道：“回头不要一个人乱跑，如今局势紧张、人事繁杂，有事要跟你娘说。”
帝柔做了个鬼脸，轻盈地转身挽住她娘：“木头先生！穆姨，你也跟我们一起住吗？”
穆音音看了柳清欢一眼，轻声道：“我就不了，将你们安顿好后要回去门派驻地。”
帝柔失望地啊了一声，柳清欢这才有空跟穆音音说上话：“音音，你回星月宫后情况如何？”
穆音音淡笑道：“你放心，星月宫不是文始派，金丹修士数得出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会为难我的。虽然……”
“怎么？楚月卿找你麻烦了？”
穆音音顿了下，神情清冷地道：“没有，但有的人总喜欢在暗地里玩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手段。”
柳清欢沉吟道：“有时，这些小手段也可能隐藏着难料的危机，你要小心。”
穆音音温柔如水地望着他，展颜笑道：“我理会得。”
“而且……如今你到了这里，肯定会接到上阵的任务。”
他有些担心，昨天经历的激烈战斗还历历在目，今日明阳子告诉他被派到千页山的所有金丹修士，被确定阵亡的已有十几位。
这便是战争，生与死难料，便是金丹修士都逃不过。
穆音音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我亦是云梦泽的修士，在灭界之祸面前，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躲起来，或者一直被别人保护在身后。别忘了，我亦是金丹修士！”
柳清欢心内叹息，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住，道：“你自己要小心。”
穆音音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道：“你也一样。”
身后传来毒娘子的笑声，她的脸立刻爆红，却没有挣开自己的手，只是不好意思地转开头，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之前千页山出事，帝柔知道后便非要到这边来，姐姐不放心，只好给我传讯，正好那时我在鹰巢城，便带她们一起过来了。”
柳清欢便将星月宫之事先放下，又问了些她们来时的情况。到了文始派驻地后，他去外事处说了一声，便带着人到了自己的住处。
帝柔一进门，看到满屋摆着紫髓梧桐所制的家具，各种摆饰虽算不得华丽，但也典雅大方。她欢喜地摸上那些的紫色木纹：“嘻嘻，我还以为先生的住处肯定跟雪洞似的，没想到这么好看！”
毒娘子宠溺地看着她，道：“不要到处寻摸，一会儿你先生又要教训你了。”
柳清欢笑道：“让她去吧。”
小姑娘没出过几趟门，一双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此时却矜持淑女地福了一礼：“多谢先生。”
他对穆音音道：“音音，东西厢房都空着，你带帝柔去挑选房间吧？”
穆音音点了点头，带着帝柔出去了，屋中只剩下毒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问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斟酌着话语道：“杨姐姐应该也知道，三问真人现在的身份吧。”
毒娘子神色莫名地看着虚空一点，半天才道：“我知道。当年他去玉龙城便是修仙联盟特地安排的，大概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抬起一只手，止住柳清欢的话头，冷漠地说道：“你放心，我毒娘子虽然杀过几任负心人，但姓颜的如今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去杀他。再说囡囡在知道他是她父亲后，一直都很想见他一面，是我不肯，不肯让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见那从未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
柳清欢只沉默地听着。牵扯到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说。
杨萌性烈坚贞，容不得一点背叛，从她得的“毒娘子”名头便可看出一二。所以他不知道她对颜景是什么观感，若是……
颜景如今身份特殊，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毒娘子抬起头，脸色平静地道：“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麻烦的，这人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我是拗不过女儿的意愿才会来，毕竟……我们谁也不知在这场战争之后有没有命活下来，如今不见，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毒娘子母女俩便在柳清欢这里住下，他第二日就给颜景递了份拜帖。不过如今前方战势紧张，颜景那边一直没回复，想是忙得根本顾不上见人。
颜景没空见他们，柳清欢也没办法，征求毒娘子和帝柔的意见：“要不把你们到来的消息直接传遍给他？”
“不要！”帝柔不高兴地说了一句，便跑回了房。
毒娘子歉意地道：“这孩子闹别扭了，我去说说她。”
她告了个罪，起身追了上去。
柳清欢想了想，帝柔大概是十分期待与自己父亲的第一次见面，结果期待越多，失望便越大，才会做出孩子气的举动。
不过，他很快也没时间想这事了，因为他被派到第一道城墙的北面，负责阻拦那些闯出千页山的异界修士。
千页山的局势在之后的半个月陷入胶着。
云梦泽为这一战准备了很久，花费了众多的人力和物力，可谓是倾界之力。而一般的封界战争一般而言是悄无声息的，撕开的界面通道会引起被入侵界面的警觉，但猝不及防下一切抵抗都会显得薄弱。
所以这一次入侵云梦泽的异界也未想到会经受如此有准备的反击，于是双方的形势来了个反转，被打得还手不及的变成了侵略方。
异界修士被堵在了千页山脉，重力法阵让那些低阶修士一出界面通道便摔得粉身碎骨，成群结队的云梦泽修士骚扰得他们连破坏法阵的时间都没有，若想离开山脉范围，便要面对恐怖至极的雷灵塔。
虽然面对重重封锁，但总有些异界修士从千页山闯出来，而他的任务便是拦截这些人中的金丹修士。
第一道城墙比当初昊元城所建的那道城墙还要高耸，上面的空间也更大，宽敞得能并排跑八匹大马。隔一段距离还有一座雷灵塔，每当发射雷光时，便会引得整个城墙都微微震动。
城墙后面，墙上贴着各种告示、战功榜、还有兑换名录。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着战功点数可换取的东西，从丹药到法宝应有尽有，就仿佛画着的大饼，馋得所有人都口水直流。
而不远处的一个个新建的简易房屋内，驻扎着一队队修士，随时准备出去拼杀。
就在其中一间屋子内，黄二腰子正支手支脚的呼呼大睡，突然木门一脚踢开，刘大拐子大喝道：“老黄，快点起来，该我们上阵了！”
黄二腰子呼地蹦了起来，腰间灵光一闪，一面看上去破烂无比的龟甲挡在了身前。他喘了几口气才看清在门边哈哈大笑的刘大拐子，抱怨道：“吓死我了！还以为那些异界猴子冲进来了。”
“别废话！王蛮子那边等着呢，轮值的时间马上到了。”
“知道了，奶奶的这一天天没个安生的时候！”
黄二腰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两人很快到了北城门不远处，他抬头看了眼墙上贴着的兑换名录，嘴里嘀咕着：“金髓草、涤魂液、三纹石……要不是为了换这些买都买不到的材料，我才不想干这要命的活计。”
他睡眼惺忪地挤进队伍，十二人的筑基修士小队终于集齐。一抬眼，就看王蛮子身边站着一位玄衣修士，再一看！嗬，文始派的金丹真人！
王蛮子殷勤地介绍道：“这是文始派的青木前辈，这一次我们有幸与前辈一起行动，相信在您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将遇到的异界猴子都杀光！”
柳清欢淡淡点头道：“我只负责可能遇到的金丹修士，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所以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王蛮子有些尴尬，只好应了声是，转头吼道：“都给我精神点！”
队伍中的其他十一人都有些不以为然，他们只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小队，王蛮子也只是临时委派的头儿，根本没有威信。
要是平时就可能吵起来了，但此时有一位金丹真人站在那儿，所有人都没在说什么。
十二人排着松散的队伍，走到北门旁边的小角门，排在一队队准备出去换值的队伍后面。
柳清欢本可以直接从城墙上面飞越过去，但此时却隐匿了修为不动声色的跟在等着。
这里的队伍全是十二人一组，有的是练气期队伍，有的是筑基期队伍，也有混杂的。而柳清欢今天跟着的是一队纯筑基期修士组成的队伍，因为他们将会进入千页山。
在等着角门开的时间里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有一支小队出去后便没回来。”
“这早就传遍了，唉。开始一队是死一两个人，慢慢地变成三四个，这不过才半个月而已，第一支全军覆没的队伍就出现了！”
“那队人里还有两个我认识的人，真是……”
各种感叹叫骂声立刻充斥了城墙下这小小的一块地方，有人吼道：“那些该死的异界猴子！每一个都该千刀万剐！”
很多人都义愤填膺，黄二腰子耷拉着眉眼，低声说了一句：“在这骂有个屁用，到时多杀两个就够本了！”
他眼中的懒散已经全部消失，锐利的冷芒一闪而过！抬起眼，就看到那位青木真人正看着他，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小跑着凑过去：“前辈，你可有什么吩咐？”
柳清欢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黄二腰子觉得自己尾巴都摇了起来，竟然有位金丹真人问自己的名字，裂开嘴道：“我叫黄同，浑名黄二腰子，前辈但有……”
就在这时，角门终于开了。经过半个月的习惯，所有人立刻闭上嘴，熟练而又迅速地通过角门。
柳清欢惊讶地发现之前在城墙内还懒懒散散的人，一出城墙后全部变得沉凝严肃，仿佛出鞘的利剑一般。每个队的站位也很有意思，看似松散却又相互依持，并保持这样的队形快速往前奔。
柳清欢脚下一踏便上了半空，飘飘摇摇地跟在了队伍后面，禁空一直到接近千页山脚下，从一个山口钻进山中。
重力法阵在这些天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但所有人只略微浮在地上不高处，绕着山开始寻找。
不久，他们便迎面撞上一队从山后绕过来的异界修士。
这一队异界修士起码有二十多个，修为也参差不齐，从练气到筑基都有。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下方立刻打了起来。
他观察着下方的战况，相比起散乱的异界修士，黄二腰子这边的十二人明显要训练有素一些，互相之间的配合也更默契。
还未交接便先齐放出一轮大范围的法术，将对方原本便散乱的队形冲得更散，也让一些练气修士一个回合都没撑过。
之后的战斗激烈而紧张，完全是生与死的博杀。
异界之人在饱受了雷灵塔的摧残后，这两天都龟缩在了山中，所以如今的局势已经又有变化。
等他们再出山时，应该就是下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开始之时。
柳清欢没下去帮忙，只偶尔在有人遇险时才会出一下手。他的神识已全部放开，警戒着异界金丹修士出来。
他们并未深入千页山，只在边缘的山中转着，柳清欢在这里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城墙。
一个时辰后，从中突然飞出三个身影。
柳清欢心中一凛，三个！其中还有一个金丹后期。
他按了按耳中的传音法晶，低声说了句，抬手便放出小黑和初一，立刻迎了上去。
那三人看到柳清欢，竟然没有立刻围上来。彼此交换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后，其中那位金丹后期的连眉大汉恶狠狠地吼了几声，像是下了什么命令。那两人看了柳清欢一眼，身形突然淡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清欢警觉地后退，立刻运起破妄法目，极力寻找下才看到两道极淡的影子在空中一闪而过，却并不是趁机向他靠近，而是前往雁宕城方向。
这些人想做什么？
柳清欢不得不多想，要是让一个异界金丹潜进第一道城墙内，那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只是显然有人很不满他的忽视，连眉大汉一声怒喝，身上腾起一层灰色沙尘，双手一扬便飞散而开，形成一片沙尘之域，在阳光下闪着阴冷的幽光，迅速往柳清欢这边漫延。
两人距离不远，柳清欢立刻清楚感觉到那片满布灰沙的区域所散发出来的阴煞之意，他一边飞退一边大喊道：“初一，带着小黑进入黑白视界，去追击那两个逃跑的人！”
以初一之速，拦下一个应该没问题。他已通知城内派人增援，但愿能发现另一个。
小黑嗷嗷叫了一声，让初一飞得远些，两只灵兽的身影立刻遁入了虚空。
被灰沙遮掩得若隐若现的连眉大汉立刻发现了两只灵兽的异动，翻腾的沙粒快速凝成一道灰光飞向它们消失之地，想将之打出虚空。
不过柳清欢却不可能让他得逞，小塔倏地飞了出去，只听咚地一声脆响，那道灰光击在塔身上，竟然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如被利剑刺中的深坑！
柳清欢心中一紧，这片刻功夫的耽误，那片灰沙突然急速膨胀，须臾间已蔓延至身边，天色立刻灰暗了下来，仿佛黄昏突至。
领域，是极难领悟的一种神通，身处自身的领域之中，修士的实力会随之狂涨，几乎能立在不败之地。而若是陷入别人的领域之中，便会受到极强的压制。
柳清欢此时便是如此，放眼望去只看到漫天的灰沙狂舞，千页山消失了，天与地似乎都也随之消失了。
一层层灰沙冲击而来，耳中是让人牙酸的吱吱声，仿佛有人在粗糙的石面上摸刀，只不过被磨的人是柳清欢而已。
他身上裹着浓郁的青木之气，勉强抵挡住了身周恐怖的挤压之力，只觉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死亡的流沙之中，越挣扎越陷得深，四处不着力。而挡在身前的小塔不过片刻时间，已被硬生生刮得薄了两分！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更可怕的是一股阴邪的冷意透过旺盛的青木之气侵蚀了进来，直接侵入他的识海，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将人拉进痛苦与死亡的深渊。
柳清欢目中一片清明，微微的毫光在一片灰暗中犹如两盏耀眼的明灯，生死剑意从眉心飞出来握到了手中。
剑身上快速爬上绿意，一条条经络一般的枝蔓缠绕生长着，一剑挥出，眼前的灰色被斩出一道清晰的剑痕，无数灰沙随之湮灭！
剑意所带的绿意将身周的阴冷切开缝隙，僵硬的手脚回复暖意，也摆脱了那种被束缚处的不着力之感。
不过那连眉大汉显然不可能让他就此脱困，灰沙剧烈翻滚起来，簌簌之声中每一颗细小的沙粒仿佛都在往外渗血，让人作呕的腥膻之气散发开来。
柳清欢面色大变，一剑剑斩出，湮灭了身周的大半血沙，但生死剑意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被腐蚀的小点，这血沙竟是凶狠如斯！
眼前的灰色已经变成一片血海，誓要将要将陷入其中之人的骨肉都化掉。
这就是领域之威吗？
柳清欢心中焦急，却一时无法，只能一剑剑斩出，凭借着自身青木之气强大的生气勉强阻挡着。
他找不到那连眉大汉的踪影，破不开这无边的血海，再这样下去，不等他灵力耗尽，怕已化成血水了。
要如何破除领域？
柳清欢心中一动，突然回想着当年在仙鼎峰熔岩中的棺椁中与那具傀儡的对战。
……
千页山中，十二人的小队终于将一众异界修士杀退，王蛮子惊恐地叫道：“那位青木前辈被血沙吞噬了！我们怎么办？”
黄二腰子正在扒一具尸体的衣服，抬头看了一眼，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能怎么办？凉拌！凭你们这几个歪瓜劣枣，难道还有能力插手金丹真人之间的战斗不成。”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刘大拐子提议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说我们是不是退回去？”
“这不好吧，就这样退走，回去怎么交任务？”
“是任务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再说今天我们今天收获已经不少了，不说退回城墙内，先退到平原上也好啊。”
“看你们这群软蛋的样子！我们就在山边边上转悠，杀些落单的异界猴子，挣点战功。要是退到平原上，周围抢的人多的是，你能抢赢几个？”
“老子不管，这要命的差事你们想干自己去，我反正不想再深入千页山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刘大拐子一把抓住黄二腰子：“你小子又想干嘛，莫非发现了什么便宜？兄弟，有便宜要跟大家一起分享，不能什么漏都被你一个人捡啊。”
黄二腰子翻个白眼，挥开好友的手：“拣你娘的漏！老子是去送死！”
说着，招出一只破破烂烂的梭形法器，一脚踩上去，在其他人惊骇的目光中飞上天，冲着那片灰沙小心翼翼地靠近。
“嗯，不能再近了！”他喃喃了一句，离得老远就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数张画着金色符文的符纸，肉痛地咧咧嘴，嘀咕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愿有用吧，不然就成了亏本生意了。前辈，我可是诚心诚意来救你，你要是脱困出来，记得要还啊，随便丢两件不用的法宝就成，我不挑的！”
他手中快速打出法诀，手中的符纸飞旋而出，纷纷扬扬地飘向血沙之域，每一张都亮起灿烂的金光。这些金光连成一片，组成一个古怪的图形，转眼间没入蒙蒙沙尘之中。
接连的爆炸之声从里面响起。别说！还真给他炸散了一小块。
黄二腰子哭丧着脸：“果然是我不自量力了。”
话虽这样说，他却并未停手，干脆拿出厚厚一叠同样画着金色符文的符纸。
一连炸了七八轮，别说血沙还真被他爆出一个缺口，只是拿符纸的手却开始颤抖起来：“娘咧，这买卖消耗太大了，亏了亏了！”
就在这时，只见翻腾的血沙剧烈翻滚起来，隐隐能看到里面有透着青意的白雾在搅动。
黄二腰子惊慌地大叫一声，撅着屁股便跑。
蓬勃的生机在血沙之中鼓涨，手中的生死剑意已变成纯白色的生剑，上面的绿色纹路璨然青翠，精纯的青木之气涌入剑身，带着强大生机的白雾一丝丝凝聚，萦绕在身边。
与上次仙棺中不同的是，这白雾中有丝丝的青意如枝蔓一般在生长，将那些污秽的血沙破开、扫灭，不断扩大着自己的领域。
白雾的范围还很小，而血沙又岂肯让对方突破，激烈地与之争夺着自己的领地，冲击、突进、围杀，一个想突破出去，一个想杀进来，两者之间进行着生与死的碰撞。
双方争斗之激烈，以至于连眉大汉一时腾不出手来，让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在外丢符纸。
柳清欢猛地睁开眼，听到自己右侧传来隐约的砰砰爆炸声，也因此在这仿似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中找寻到了突破的方向。
双丹之力全力运转，就见白雾的范围猛然增长，无数青意漫延，以锐不可挡之力轰地爆开！
“噗！”连眉大汉吐血跌出，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
柳清欢冷哼一声：“说人话！”
不给对方反应时间，白雾中的青意化作粗长的藤蔓，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之再次拉了回来，只听痛苦的惨叫声连连传出，连眉大汉全身腾起黑烟，如被投入烈火中一般灰飞烟灭。
白雾滚滚，柳清欢从其中走出，眼中星芒锐利。伸手一招，一只纳戒、一只海螺，还有一块黄色的布被青意卷着，送到他手中。
他满意地在青意上一点，回味着在领域中那种仿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感觉，伸手一拂，所有白雾和青意便立刻消散。
这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三样东西，小塔在血沙中被毁了，但愿这家伙的东西能弥补他的损失。纳戒被他直接揣进怀中，白色的海螺约有拳头大，摇一摇能听到里面的水声，而在看到那块黄色的布时，他心中一动！
这时，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恭祝前辈喜获宝物！”
柳清欢转过身，打量着这不要命的筑基修士：“黄同。”
黄二腰子喜得恨不能抓耳挠腮：“前辈还记得我的名字，啊！实在太荣幸了！”
“刚刚是你在外面？”
“是的是的，刚刚就是我！”黄二腰子连忙道：“我看前辈被那异界猴子的血沙困住，真是心急万分！于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拿出了祖传的珍贵至极的符阵，想要破出一条路救……不是，是助前辈一臂之力！”
柳清欢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收起，缓声道：“不错，你的确帮了我一点忙。你说的符阵是？”
“就是这个！”黄二腰子献宝地递上来一张符纸：“嘿嘿，符阵一道乃晚辈的家传，比单张的符箓威力更大，比复杂的阵法使起来又更便捷。”
他又苦着脸，拍了拍自己破破烂烂的飞梭，道：“也怪晚辈学艺不精、修为不够，而且，嘿嘿，手头紧张，所以倾家荡产只做得了十几套符阵，刚刚都丢出去了！要是再多那么十套二十套，说不定就能将那异界猴子直接爆翻……”
柳清欢无语地听他吹得天花乱坠，那支筑基小队的其他修士也从山中飞了上来，都一脸艳羡地看着黄二腰子。
“好了。”柳清欢举起手，从纳戒中翻出一张银光闪闪的网：“这是我多年前得的一件法器，正合你用，算作你帮忙的谢礼吧。”
黄二腰子立刻闭上嘴，喜不自胜地接过：“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柳清欢沉吟了下：“另外，你那符阵我倒有几分兴趣。我也不夺你祖传之技，你便卖我一套，让我涨涨见识如何？”
黄二腰子眼珠子一转，立刻开始掏兜：“前辈若要，晚辈哪敢说一个不字，本就该我双手奉上才是，万不敢收您的灵石！只是刚刚我已用尽，只剩下一套……”
他话若说完，就见柳清欢突然面色一变，转向雁宕城方向！
下一瞬间，第一道城墙上爆发出轰然巨响，两座雷灵塔被炸上了天，而其他雷灵塔下都现出了异界修士的身影，与守塔之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十二位筑基修士都惊呆了，柳清欢大喝一声：“快走！”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剑光一卷，将这些人一卷而起，往山外狂奔。
而身后的千页山，突然传出纷乱的喊杀声。
到得山外，柳清欢立刻放下众人，快速说道：“你们径直往城内跑，中间不要停留！”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们，旋身再次飘上高空，耳中传来颜景冷冽的声音：“所有人立刻离开千页山范围，往第一道城墙尽力靠拢，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柳清欢心里寒了一下，一盏茶！想起第一次听到那“二十息”之后水桶粗的雷光，不知道这一盏茶后又会出现什么恐怖的玩意儿！
往下一看，所有云梦泽的修士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第一道城墙狂奔，显然已经没人敢轻忽这“一盏茶”的命令。
那边雷灵塔下的战斗还在继续，又有几座塔或倾倒或损毁。
看到这里，柳清欢已经明了之前遇到的三个异界金丹修士都是想去攻占这些塔的，只不过被他截住了一个。
他在灵识中呼唤着小黑和初一，凭着与灵兽之间的联系，脚下一转就往千页山方向冲！
这两个家伙竟然还在千页山中，真是要了卿命！
“小黑、初一，不管你们在干什么，马上给我从山里面滚出来！立刻！”
第一道城墙上的中门打开了，一群身着紫微剑阁门派服饰的剑修冲了出来，他们身负长剑，面色冷肃，行动无比快速。即使有无数想要回城的修士蜂涌而来，也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无比的剑气惊吓到，慌忙让开了前路。
犹如一把出鞘的惊天之剑，所过之处无人敢挡其锋！
他们一直奔到平原中部位置，然后以一个定点分散开来，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在千页山方向，巨大的空间通道下方，千辛万苦终于站稳脚跟的异界修士们已经集结完毕，乱糟糟地挤在一起，开始往山外奔来。
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千页山外跑，没人敢轻忽“一盏茶”的命令。就连异界修士也准备攻出千页山，冲杀声震天。
而在这洪大的人流中，却有人逆向疾飞。
柳清欢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自己那两只蠢笨的灵兽抓回来后切片烧了，但此时却只能拿出最快的速度往山里面钻。
凭着灵兽契约之间的感应，他飞快转过几座山，等看到下方山坳中的场面时勃然大怒！
只见初一身上血流如注，一边翅膀耷拉了下来。小黑如一块石头一般站在前方，身上光鲜的甲胄已破烂不堪，手中的大刀可攻可防，依靠着地势在两个金丹异界修士的围攻中苦苦支撑。
那两人看上去也并未讨到好，其中一个红衣男修背上被抓得鲜血淋漓，一只手臂亦不自然的扭曲着，躲在后面不断甩出法术。
另一人都是矮小如侏儒，一颗大头丑陋得犹如恶鬼，一边嚯嚯嚯地怪笑着，一边操纵着一把短刃戏耍一般与小黑缠斗，时不时在它和没有反击之力的初一身上制造着一个个深深的伤口。
柳清欢一个闪身便遁入了山中的草木之中，很快摸到那两人身后的一棵树处，神识之鞭对着其中一人狠狠抽了过去，静微剑随即跟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下。
打得正欢的两人转眼便有一人身首异处！
“主人！”小黑惊喜的大喊，身后初一也虚弱的叫了一声。
柳清欢狠瞪了它一眼，怒骂道：“打不过不会跑？不会来找我？”
小黑委屈地叫道：“我们追上之前那个人，将他杀掉后，这两个家伙就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一罩面就将初一的翅膀伤了……”
柳清欢脚下一错一让，躲过大头侏儒飞旋而来的短刃：“闭嘴！回头再收拾你！”
如一团雾一般的元神抱着金丹惊惶地飞出来，转眼便遁到半空，往山脉里面逃去。
柳清欢顾不上去追杀，青色圆环飞出，挡住想要逃走的大头侏儒。
小黑一扫之前的颓势，气贯山河般一声大吼，手中大刀如一块黑色的巨石当头砸下，将大头侏儒逼得退回角落。
耳边突然传来鬼哭声声，大头侏儒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嘴里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一把扯下脖子上戴着的骨链。
只见他大喝一声，手中黑气升腾，一个个面容扭曲、煞气盈身的鬼婴从那些灰白色的骨珠中浮现。
一时阴风阵阵，狭小的山坳中充斥着痛苦尖利的婴啼，引动着人心最深处的颤栗。
柳清欢眼中闪过极怒的冷意！
这鬼婴之术极为残忍，是将活着的婴魂强行抽出，加以百般折磨后，让其产生极为残忍的凶厉之气，再如养蛊一般关在一起，让他们撕杀吞噬，才能养出一只鬼婴。
而此人竟然一放便是这么多只，可见此人身上背着的杀孽有多少！
眼看着无数只鬼婴唳叫着扑来，柳清欢闪到小黑和初一身侧，没等它们反应过来便将之都收回灵兽袋，然后身上腾的一下浮起熊熊的青焰。
所有扑击而来的鬼婴一看到这青焰，刺耳的鬼哭变成了惊恐的尖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四处逃窜。
一朵朵美丽又精致的青色莲花飞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在它们黑漆漆的身体上，在痛苦与折磨中扭曲的魂魄终于得到净化与宁静。
矮小侏儒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胆俱裂，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连滚带跑地往山坳外跑，却突然发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青莲业火安静地飞舞着，焚尽这满谷的痛楚与悲泣。
轰！
千页山最深处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大地因之狂震！
柳清欢心里猛地一沉，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一跺脚离开蹦跳的地面，挥手间收回所有青莲业火，整个人急速窜上高空。
往远处一望，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那些近得已看得清样貌的异界修士，而是天痕峰所在之处塌了！
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但随之而来的变故又让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只有一个逃字。
随着天痕峰的塌陷，以其为中心点，周围的三条山脉也随着一声巨响断裂倒塌，再往外扩散，五条、七条、九条……
薄如刀峰的山脉被轰上了天，火光与烟柱冲天而起，最可怕的是从山脉底部爆发而出的灵气飓风狂暴地撕碎着半空中的人群，形成一副灭世之象！
柳清欢从没像这一刻般奋足狂奔，眼前出现了一条条代表风的线条，整个人渺如轻烟一般往山外飞去。
在他身后几十丈后，便跟着无数的近在咫尺的异界修士，只是此时谁都没功夫再互相攻击，只埋着头逃命要紧。
好在他本就在山脉外围之处，没用多少时间便冲到了平原上，便见远处雁宕城上空白光一闪！
柳清欢吓得亡魂大冒，只觉脊梁上升起颤栗的寒意，一道比雷灵塔所发射的雷光还要粗大的白光转瞬间便近了！
他大叫一声，整个人如一块沉重的巨石一般瞬间沉降而下，赶在被白光带到前一刻砸到地面，将地面砸了个深深的坑洞！
“……”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瞬间消失，任由无数碎石砸到身上，柳清欢摇了摇昏沉的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听觉慢慢恢复，耳中传来巨大的嗡鸣声，周围嘈杂的声音重新响起，然后是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
龙吟？！
柳清欢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立刻又听到一声悠长的龙吟！
仿佛从地底深处传出，带着暴虐与被打扰后极其愤怒的龙吟，从千页山方向飘来。
柳清欢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腰上轻微的咔嚓一声，明阳子给他的那块玉佩碎成几块掉落在碎石中。
他低头看了看，随之闷哼了一下，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连忙吞下两颗丹药，压制下体内乱窜的灵力，爬出深坑后，柳清欢仰头望向千页山。
透过弥漫的浓厚烟尘，一条黑色的影子甩过天空，伴随着哗哗的铁链撞击声，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巨响，一条山脉被抽得倒了下去。
谁都没想到，千页山脉下竟然会锁着一条龙！
不，从颜景的命令和之后炸断山脉的举措来看，至少联盟内的高阶修士知道这事。
异界修士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天空中的漩涡黑洞第一次不再往外出人，有的人甚至一头扎过去，想要穿回去。
可是，那空间通道却是单向的，从云梦泽这边根本穿不过去。这原本是防止云梦泽抢占通道反攻回去，如今却成为了索命的枷锁。
异界集结了无数修士，足足准备了半个月，先派出高阶修士捣毁雷灵塔，再一举冲出千页山。却没想到大张旗鼓准备的攻势被搅得七零八落，此时他们疯狂地往千页山外逃，根本顾不得再次启动的剩余的雷灵塔。
只是他们躲过了雷灵塔，才发现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云梦泽修士的绞杀！
这一场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柳清欢所在的地方就离千页山不远，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战之中。
山中时不时传来龙吟，只是那龙似被锁着挣脱不开。眼前的战斗却让他无暇他顾，等好不容易从异界修士中杀出来时，手中的静微剑已饱饮鲜血，身上更是处处血污，原本压制的伤势再也压不下，几乎连站都站不隐。
此时城内也是一片混乱，平原上的混战还未结束，一队队修士被调出去，很多受伤的人都直接在街边席地而坐。
他穿过人群回到集镇上的小院。明阳子和稽越都不在，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防护法阵后就开始打坐疗伤。
直到三天后，他才又打开门，一眼便看到守在他门口的帝柔。
帝柔见他出来，立刻跳了起来，走过来想要搀扶他：“先生你好了吗？”
柳清欢摆摆手，道：“不至于，已无大碍，你在这儿干嘛？”
帝柔仔细观察后才露出文静的笑容，道：“你们都在忙，我只好在这里等着先生。”
她说着，将几张传讯符交到他手上。
柳清欢边看边往外走，都是友人发来的问候，顺口道：“你娘呢？”
“娘到穆姨那边去了。”
柳清欢顿住脚，帝柔忙道：“穆姨没事，也没受伤。”
“小鬼灵精！”他笑了笑，出门便遇到正往外走的明阳子。
明阳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点头道：“恢复得还不错。”
柳清欢道：“师父，您这是要出去？”
明阳子示意他跟上：“嗯，去修仙联盟看看。”
见帝柔在柳清欢身后探出头，招了招手：“小丫头，你也来吧。你娘要是知道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会把我胡子都薅光的。”
帝柔乖巧地跟了上来，这些天她已跟明阳子等人很是熟悉。
外面依然是人来人往，柳清欢远望向千页山方向，发现那边出人意料的显得安静，他低声道：“师父，外面现在的形势如何了？”
“无事，前方已经稳定下来了。”明阳子道：“那些异界之人这次吃亏不小，山中有那么大个家伙镇着，这两日穿过来的人都比以往少了许多。”
柳清欢忙问道：“千页山中的那条龙是从哪来的？”
明阳子道：“嗯，那是条带有蟠螭血脉的异兽，也算是龙的一种。千页山作为与曾经的云梦泽并列的修仙圣地，曾是无数古宗门的山门所在，而古宗门一般都喜欢养一只护山灵兽。”
“那只便是？”
“不是。”
柳清欢看着自己的师父无语，帝柔呵呵呵笑起来。
明阳子哈哈一笑，三人转了个弯进入修仙联盟，到了一个院子后，这才又道：“护山灵兽哪有锁起来的。当年东荒大陆沉陷时，各大门派的护山灵兽自然不会在原地等死，都跑了。而那只蟠螭当年曾为祸一方，造成生灵涂炭，后来被天道宗将之擒住后，封印在千页山脉之下。”
这些古宗门的秘辛大多已埋藏在了时间的碎片中，却没想到今日会再翻出来，先被用在了与异界相抗。
柳清欢道：“这么说来，联盟早知这只蟠螭的存在了？”
明阳子喝了一口茶，皱眉道：“之前我们是探查过，但那条蟠螭被镇在山脉之下的地底深处，又经过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它还是不是活着。而若是活着，放与不放都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帝柔听了半天，说道：“师祖，您说的风险是指那条龙会挣开束缚吗？”
明阳子抚着长须，笑道：“嗯，这声师祖叫得好。清欢，什么时候把正式的收徒仪式给办了。”
柳清欢无奈，看了偷笑的帝柔一眼：“好。”
“小丫头说的没错，那蟠螭被压多年，生性又凶残，当年费了大力才擒住，若是挣开束缚，可不止会攻击异界之人，联盟曾为这事争执了很多。”
“结果还是放了。师父您当初是赞成放的吗？”
明阳子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千页山注定要成为战场的中心点，与其以后无意中爆发陷入被动，不如我们自己做足了准备，再顺势而为。不过如今暂时还可以放心，蟠螭被囚多年，凶性与力气都被磨去了很多，一时半会儿挣不开束缚。”
这些事便是担心也无用，柳清欢便不再多问，只是想起一事，道：“我们文始派是不是也有护山灵兽？”
明阳子高深莫测地一笑：“自然是有的。”
“还真有？！那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哈哈，你肯定见过的，只是不知那是护山灵兽而已。”
柳清欢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再问，明阳子却是不肯说了，只能自己回想在门派内所见过的跟灵兽相像的东西。但文始派前山后山宫殿重重，除了九大山峰，矮小的山岳更是不少，山中灵兽灵禽不计其数，实在想不出哪一只是。
三人正自闲聊，屋外传来脚步声，几个人的说话声随之响起。
柳清欢透过窗格向外一看，回头扫了眼帝柔，又看向明阳子，很想学云铮翻个白眼，说道：“师父，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明阳子端起茶，明显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啥？”
卡文卡得半死不活的，一段对话写了两三个小时，完全写不出想要的感觉。
今天的更新可能赶不上了。
最近的情节很有难度，所以之后每天可能每天只能保证一更，如果写得顺会两更，实在抱歉~~
明阳子虽然装糊涂，但柳清欢毫不怀疑他知道了帝柔与颜景之间的关系。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屋外的人一边交谈一边走了进来。
屋内外同时停顿了一下，进来的人分别有凌阳君、楚知秋、颜景……
这些人从一开始便负责这场战争的统筹与计划，目前算是整个云梦泽权利最大的几个人了。
柳清欢注意到颜景快速扫了一眼他们，目光在经过帝柔时停顿了一下。
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有察觉到什么，毕竟帝柔的样貌与他颇有几分相像。
而帝柔从刚才他和明阳子的谈话中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此时已有些紧张地走到他身后站着，别扭的看着地面，却又忍不住期待抬了下头，又很快低下头去。
明阳子已熟捻地和这几人打招呼寒暄起来，并未介绍帝柔的身份。
如今那条蟠螭将异界修士堵在了千页山，局势对云梦泽这边有利，所以众人难得轻松了两分，纷纷闲适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现在该轮到那些异界之人头疼了，不枉费我们布置了这么久。”
“是啊，我们总算没有重蹈上一次封界战争的覆辙，反倒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愿之后也能如此顺利吧。”
“呵呵，一条蟠螭只是一道前菜而已，后面还有无数道正菜等着他们。这些异界之人敢侵入云梦泽，就要做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后果！”
众人闲聊着，一直安静坐于一角的颜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他们不会被一条被压了无数年要死不活的蟠螭阻挡住脚步的，接下来恐怕就有大动作。”
他的语声轻淡低微，却让屋内的气氛立刻沉凝了几分。
凌阳君手搭在椅背上，没好气地笑道：“颜兄，你还真是让我们一刻都不得轻松啊。”
颜景垂得眼帘：“从你们将我派到玉龙城那天起，轻松这两个字便已经离我而去了。”
见他们要谈正事，柳清欢带着帝柔退了出去。
两人直到出了修仙联盟，他才看向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女孩道：“在想什么？”
帝柔眨了眨眼睛，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才道：“先生，您跟穆姨以后会成亲，或者说会举行双修大典吗？再之后会要孩子吗？”
柳清欢一怔，如何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极其私人，但看到帝柔认真严肃的小脸，只能避重就轻地道：“如今异界来袭，每个人的性命都如风烛一般飘摇，恐怕不是养育后代的好时机。”
“那为么我父母要会生下我？”帝柔咬着唇，道：“您听到我父亲说的话了，他的意思是为了封界战争之事，其他一切都可以抛开！”
柳清欢明白她在纠结何事了，斟酌了一番才道：“囡囡，我想你父亲并没有想要抛开你，只是，有的责任是我们不得不担的，而其他的可能就要退居第二位了。”
帝柔显然听不进去，尖锐地道：“你们这些男人说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书上还说我们修炼求的是长生，要抛却七情六欲，不为外物所动。那你们为何又要沾惹情爱、娶妻生子？现在还要扛起整个界面生死存亡的责任！却把对我和我娘的责任抛在一边，我不懂。”
她的情绪越说越激动，眼中慢慢积聚起泪光，惹得不少路过的人都往这边看来。
柳清欢暗自叹息，拉着她到了人比较少的路边，打出一道隔音罩，缓缓道：“这世上有些事是我们很难堪破的，比如欢喜一个人，比如血脉亲情。又有几人能达到太上忘情之境？所以我们是在修行，被称为修仙者。便是传说中的仙人大多也有七情六欲、好坏喜恶。”
他望着低声哽咽的帝柔，柔声道：“至于你的父亲，他并没有抛弃你们，他只是还不知道你
的到来而已。还记得当初那份我代交给你的礼物吗？”
见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一只精巧的雕花玉镯，不由笑道：“那些东西应有上百件吧？”
帝柔扭了扭身子，小声嘟嚷道：“一百五十一件。”
“二十多年，一百五十一件，每一年均分下来也有四五件。而这些东西不论价值多少，我相信每一件都是因为你父亲在想着你的时候慢慢积存下来的。从你离开他那一刻起，他就没断过对你的掂念，他只是……”
柳清欢突然顿住，看着女孩仰起花瓣一般娇嫩的脸，心中复杂难言：“这些天的战斗你应该看到了，已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场异界入侵丢掉了性命，这其中多数对我们来说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可是每时每刻，我们熟悉的人中也可能就此丧命。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是我，也许是你。你父亲担起的责任不仅仅是界面的生死存亡，这也是为了不让你和你娘受异界之人的奴役或者杀戮。”
帝柔已经平静下来，她本就极为聪颖，只不过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父亲因为看不到的责任而不守候在她身边。
柳清欢看着不远处的修仙联盟大门，笑着说道：“如今你长大了，又来到了这里，那么就不要再辜负光阴，你可以选择陪在你父亲身边，将过去缺失的亲情弥补回来。”
帝柔回头，就看到慢慢走向他们的颜景，怯怯地拉了拉柳清欢的衣角。
柳清欢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颜景在十几步开外就停下脚步，伸出一只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不确定地轻声叫道：“女儿？”
看着帝柔期期艾艾地走过去，快走到之时突然加快速度扑到自己父亲的怀里，低低的呜咽之声响起，柳清欢回转过身，往第一道城墙方向走去。
他长叹一声，想起之前帝柔的第一个问题。
有的事劝得了别人，劝不了自己。
不辜负光阴在这风雨飘摇之际显得那般奢侈。在今天不知明天的生死的情况下，他又哪来的底气去许下承诺。
封界战争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两次陷入游走在生死边缘，所以有的话不敢多说，有的人不敢多见。
远处的千页山沉寂得看不到一丝人烟，越往里面，山脉被搅得越是七零八落。那条蟠螭就伏在一座山脉上，犹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即使隔得这么远都能看到其蜿蜒如蛇的身体。
它的身上、四肢都被黑色的锁链缠绕着，一动弹便有哗哗之声传来，时不时还会昂起头朝着天上的漩涡黑洞吼两声。
柳清欢放开那些翻腾的感慨，惊叹地打量着这条异兽。
有不少人跟他一样，对着那远处的无角之龙指指点点，兴奋地议论不休。
而在平原上，虽然依然能看到不断巡逻的修士队伍，但大多数人的神情都轻松了几分，都等着看异界修士怎么过蟠螭这一关。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异界之人仿佛放弃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墙内的气氛越来越放松，但与之相反的是，修仙联盟总部内的气氛却益发地凝重。
柳清欢走进城墙上的角楼，里面的人抬起头，温和地向他打招呼：“青木道友，今日你可早来了一刻钟。”
“墨道友。”柳清欢拱拱手：“在屋里呆着也是烦闷，还不如早点过来。”
他走到靠墙的木桌边在对面坐下，透过镂空的窗户往千页山方向望去：“今日可有什么异常吗？”
“还是老样子。”天书院的墨真人也把目光投向那边：“据前方监视的道友传回的消息，异界这两天偷偷摸摸的过来不少人，不过没有出山。”
柳清欢猜测道：“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在计划什么。”
两人就局势聊了一会儿，很快到了换值的时间，墨真人很快告别离开。
角楼里只剩下他自己，不过从只挂了一道帘子的门口可以看到常有人经过，那些是安排驻守城墙的低阶修士。
柳清欢打出一道静音诀，将外面的嘈杂声都隔绝，然后拿出一块黄色的破布，除了时不时看一眼远处的千页山，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破布上。
这块布是从当初那位使出血沙领域的异界修士身上得到的，除了这个，当时还得到一只纳戒和一只海螺。
纳戒内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材料和灵石外，只有几件邪煞无比的法宝。而那只海螺内却装着一种阴寒的水液，轻轻一晃便有冰蓝色的火焰浮现出来，看上去极为奇特。
这种灵水是柳清欢在云梦泽没见过的，所以暂时还未弄清到底是何物。
而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这张黄色的破布，上面布满了弯弯曲曲、时断时连的裂纹，与他身上的两件东西极为相似。
他又拿出一块玉符、一张半毁的兽皮，摆在黄布旁边。
这两样的东西，一件得自天刀山宇文青身上，一件是当年宋国六皇子因感激他的帮忙而送上，因一直找不出其中的玄妙和秘密，所以被他丢在纳戒的角落里几乎遗忘。
现在三样东西同时摆在面前，就会发现它们之间除了材质不同，其上的裂纹何其相似。
文字，柳清欢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三样东西上的裂纹都是某种不知名的文字。
之前与明阳子讨论过云梦泽所使用的文字正仙体，后来他又得到这块黄布，才想到这个可能。
研究了几日后，通过比较，他从那些完全不明其意的裂纹中找到了一些相同的地方，就好像那是同样的几个字。另外在每一段裂纹的结尾处，都是完全相同的斜向下划、再微微上提的纹路。
因此在前几日，他曾抽空回了一趟门派，查找相关的典籍。
只是这一块就如被忽略了一样，偌大的传功楼里能找到的线索非常少，仅有的也只是一些语焉不详的推断或猜测。
正仙体已经被他们这个界面使用了数万年，每个人都在使用，而太过习以为常的东西反倒没有人关注与研究。
最后他在只对金丹以上修士开放的传功楼第三层找到了一本薄薄的书页，上面模糊不清的列举了古往今来曾存在于云梦泽的文字，中间有一段提到了其他界面的文字。
但是其中并没有这种仿似天然纹路的裂纹，而玉符、兽皮、黄皮上的裂纹也各不相同，说明它们记载的内容也不一样。
柳清欢已经研究这三样东西好几日，几乎都已将上面的每一道裂纹都刻在脑海中，依然没得到任何的进展。
既然弄不清那些毫不规则的点线所代表的意思，他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三个东西的材质完全不同，但它们都不是什么珍贵的材质，就拿那只玉符来说，甚至都不是灵玉，只是很寻常的玉石。
而就是因为这样，他往里面输入灵力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亦曾试着割下一角，发现连用生死剑意都划不破哪怕看上去一揉就碎的破布，法术自然也没什么效果，连三昧真火也烧不毁。
柳清欢没敢用青莲业火，他还不想真的把它们毁掉。
由此而得出，并不是因为材质的原因让这三样东西不可被大多数手段摧毁，而是因为上面的那些裂纹，让寻常的玉石、兽皮和布匹变得不寻常。
那么是什么样的文字，竟然有如此玄妙的力量让这些普通材质的东西变得近乎不朽呢？
柳清欢对着三样东西沉思，没有注意到挂着一道帘子的门外纷沓的脚步声。
直到他习惯性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才突然发现远处千页山上的巨变！
他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在大力之下翻倒在地上都没引起他的注意，手一挥迅速收起桌上的三样东西，快步走出角楼。
城墙一边聚集了很多的驻守修士，全部朝着千页山方向兴奋地指指点点。
“哇，打起来了！”
“好大一只鹰鹫啊！我刚才亲眼看到它从那道空间裂缝钻过来的。”
“看上去跟蟠螭体型差不多大，你们说谁会打赢？”
柳清欢对这些分不清形势的低阶修士无语，他黑着脸道：“你们在干什么！异界随时可能会攻来，所有人立刻、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随时准备迎战！”
被他一吼，这些人才纷纷扰扰的散去，柳清欢飞上半空，看向远处的鹰龙大战。
巨鹰不断俯冲而下，用尖利的长喙和鹰爪抓击被锁链缚住的蟠螭，凶横无比。
蟠螭自然也不甘示弱，它再怎么说也是龙的一种，虽然因血脉的厚薄显得更像一条长蛇，但其威势不输巨鹰分毫，甚至更加狡诈凶蛮。
在仰头对战中处处受限后，它干脆地往深渊一钻，利用山势灵活地游走，拍山击石不在话下的龙尾趁着巨鹰飞下去，狠狠地抽打过去。
两者之间斗得难分难舍，尖锐的长唳和暴怒的龙吟不断响起，鹰羽和龙鳞齐飞。
这种级别的神兽争斗，没有人修敢上前插手，但人修自有人修的战场。
无数异界修士从漩涡黑洞中冒了出来，为免被一道雷光清场，他们一飞出便避开了正中心的龙鹰争斗四散开来。
而第一道城墙上的三道大门已经大大打开，一队队修士已经排好队，只等命令一下就飞奔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