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简安猝不及防地反应过来,这是套路啊。
但是,无法否认,她心里是甜的。
所以说,总是套路得人心。
苏简安把所有食材备好,想起许佑宁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陆薄言。
陆薄言从从容容的问:“怎么了?”
苏简安把许佑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陆薄言,末了,接着说:“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的话,让司爵多陪陪佑宁吧。”
陆薄言提醒苏简安:“让穆七去陪佑宁,我就不能陪你,你想好了?”
苏简安摇摇头:“不用想啊。”
陆薄言挑了一下眉:“嗯?”
苏简安不假思索:“我不用你陪!”
陆薄言蹙起眉,突然伸出手,下一秒已经把苏简圈入怀里,危险的看着她:“再说一遍?”
苏简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如果不及时补救,她今天……必定在劫难逃!
“唔。”苏简安“慌不择言”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啊,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就算你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也没关系。但是佑宁和司爵不一样,佑宁……很快就看不见了。如果Henry和季青没想到办法的话,司爵……甚至有可能会失去佑宁。”
“……”陆薄言没有说话。
苏简安企图打动陆薄言,眼巴巴看着他:“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尽自己所能帮一下司爵和佑宁吗?”
陆薄言笑了笑,拍了两下苏简安的脑袋:“我答应你。”
苏简安的眼睛亮了一下,果断亲了亲陆薄言:“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说完,用力地抱住陆薄言。
陆薄言也顺势把苏简安圈得更紧,两人之间突然就没有了任何距离,暧|昧就这么从空气中滋生,肆意蔓延……
陆薄言看着苏简安清澈动人的桃花眸,压低声音说:“简安,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
“……”苏简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歪了,总觉得陆薄言在暗示什么,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唔,我要去……”
她要去做饭了,可是,不等她把话说完,陆薄言就猝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他紧紧圈着她,不紧不慢地尝了一遍她的滋味,直到心满意足才松开手。
陆薄言打着补偿苏简安的头衔,负责帮苏简安打下手,主要工作却是时不时调|戏一下主厨。
客厅外面,唐玉兰和徐伯坐在沙发上聊天,沈越川和萧芸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外面。
苏简安进厨房之前,特地交代沈越川和萧芸芸,有话慢慢说。
沈越川不用猜就已经知道,苏简安在暗示什么。
他陪着萧芸芸在花园逛了一会儿,主动问:“芸芸,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既然沈越川提起来了,萧芸芸也就不犹豫了。
萧芸芸停下脚步,看着沈越川说:“我决定跟高寒回去,看看他爷爷。”
沈越川一点都不意外,点点头:“嗯。”
“哎?”萧芸芸反而觉得奇怪,戳了戳沈越川的胸口,“你一点点意外都没有吗?”
“不意外。”沈越川的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摸了摸萧芸芸的头,“芸芸,我在等你做出这个决定。”
沈越川知道,他迟早会听到这个答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萧芸芸越想越不甘心,古灵精怪的说,“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这个你一定想不到!”
“嗯哼。“沈越川很配合地做出期待的样子,“什么事?”
萧芸芸卖了好一会神秘,然后才豪情万丈的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不用陪我!”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毕竟关乎萧芸芸的人生和命运。
萧芸芸当然希望,如果沈越川可以陪着她更好。
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啊。
她这一去就要好几天时间,陆薄言和穆司爵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她想让沈越川留下来帮忙处理这边的事情。
她是土生土长的澳洲人,一个人回澳洲,其实没什么问题。
但是,沈越川不这么认为。
“不行。”沈越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要回去的话,我必须陪着你。”
萧芸芸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为什么?现在不是很忙吗?”
“多忙都好,我一定要陪你去。”沈越川握着萧芸芸的手,“当初唐阿姨和周姨之所以被康瑞城绑架,就是因为我们疏忽了。我不能再给康瑞城任何可乘之机。”
“可是……”萧芸芸还是有些迟疑,“这边没有问题吗?”
沈越川示意萧芸芸安心:“我会搞定。”
“好吧。”萧芸芸拉着沈越川坐下来,脑袋歪到沈越川的肩膀上,不知道想到什么,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越川,我突然觉得,我们还算幸运。”
沈越川没有说话,轻轻抱住萧芸芸。
和穆司爵许佑宁相比,他们……确实算是幸运的。
他们在一起的过程虽然很难,在一起之后还有诸多阻碍,但是,他们最终在一起了啊。
而穆司爵和许佑宁的未来,依然打着一个沉重而又危险的问号。
吃完晚饭,沈越川和萧芸芸离开丁亚山庄,穆司爵也刚好回到医院。
穆司爵并不急着回病房。
下午,他收到宋季青的短信,说是许佑宁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宋季青特意叮嘱他,回来后,记得去办公室找他和叶落。
穆司爵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不等宋季青出声就推门进去,猝不及防碰见叶落和宋季青以一种奇怪又暧|昧的姿势纠缠在一起,两人显然很着急分开,却硬是没来得及在他进门之前分开。
穆司爵见怪不怪,说:“我可以过两个小时再过来。”
“……”叶落不咸不淡地飘过来一句,“穆老大,你高估宋季青了。”
穆司爵打量了宋季青一眼,没有说话。
宋季青差点炸了,把叶落拉到他身后,示意穆司爵进来,说:”许佑宁有些情况,我要先跟你说清楚。”
穆司爵坐到沙发上,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所有的好消息和坏消息。
宋季青把一份报告递给穆司爵,有些沉重地开口:“首先是一个坏消息——许佑宁很快就会彻底失明。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许佑宁的情况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糟糕。再过三天,我们就会对她进行治疗。这个过程不好受,你和佑宁要有心理准备。还有,你最好可以陪着她。”
穆司爵看着宋季青:“为什么要过三天?”
“哦。”宋季青以为穆司爵是着急让许佑宁接受治疗,耐心地解释道,“许佑宁才刚回来,身体状况有些糟糕,我们想给她几天时间调整好状态。治疗的话,也不急于这几天时间。”
穆司爵站起来,说:“三天后,我会带她回来。”
“……”宋季青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满脑子问号,“穆七,你要带许佑宁去哪里?”
穆司爵没有回答宋季青,放下报告径自离开。
“我——!”宋季青有一种捶墙的冲动,“都这种时候了,穆七能不能不要捣乱?”
“这哪里是捣乱?”叶落看着穆司爵离去的方向,笑得十分花痴,“我觉得穆老大很帅啊!”
宋季青拍了拍叶落的脑袋:“肤浅!”
叶落不甘心就这样被拍了一下,撸起袖子反击。
两人在办公室闹成一团的时候,穆司爵刚好从电梯出来。
再往前几步,就是许佑宁的病房。
回病房之前,穆司爵拨通陆薄言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接下来三天,我不在A市。有什么事,你先处理。”
陆薄言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
穆司爵有些意外:“你不问问我要去哪里?”
“你不用告诉我。”陆薄言只是说,“好好和许佑宁呆在一起。”
穆司爵来不及说什么,陆薄言已经挂断电话。
他看着手机,更加意外了——陆薄言居然知道他要带许佑宁暂时离开A市?
很快地,穆司爵想到了苏简安。
陆薄言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但是,苏简安有。
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简安在给陆薄言助攻。
陆薄言当初决定和苏简安结婚,还真是……明智。
穆司爵收回手机,推开门,穿过客厅,回到病房。
许佑宁状态还不错,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游戏打得正起劲。
她察觉到动静,不用猜也知道是穆司爵回来了,头也不抬,随口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还没。”穆司爵在许佑宁身边坐下,看着她,“你呢?”
“我在等你啊,顺便和沐沐玩两盘游戏。”许佑宁快要赢了,心情显然很好,“等我五分钟,我很快搞定!”
五分钟后,对方基地爆炸,许佑宁以13-0-9的成绩拿下MVP,四个队友有三个给她点赞。
什么叫Carry全场?
这就是啊!
许佑宁心满意足地放下平板,扣住穆司爵的手:“走吧!”她不想再像昨天那样遇到一些不想看见的人,又接着说,“我们今天就在医院餐厅吃吧,没差!”
穆司爵把许佑宁带到医院餐厅,挑了一个私密性相对好的座位,等所有菜上齐,告诉许佑宁:“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三天后回来。”
许佑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太确定的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直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没听错。”
“……“许佑宁端详着穆司爵,越想越好奇,“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穆司爵根本不打算松口,颇为神秘地说:“到了你会知道。”
“哦——”
许佑宁微微拖长尾音,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笑声听起来轻盈而又欢快。
穆司爵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许佑宁这样的笑声了。
他挑了挑眉:“还没出发,你就高兴成这样?”
这么看来,他做了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许佑宁笑着说:“叶落果然没有骗我!”
“……”穆司爵不解——这和叶落有什么关系?
许佑宁唇角的笑意愈发深刻,说:“今天叶落来找我,她跟我说,我的情况没那么糟糕。我还在想,她是不是在安慰我,现在我相信她的话了!”
如果叶落说的不是真话,她的情况并没那么乐观的话,穆司爵怎么可能带她离开医院三天呢?
话说回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康复的几率更大?
许佑宁越想心情越好,唇角像绽开了一朵鲜花,整个都灿烂起来。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高兴的样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算一个美好的误会吧,不然,许佑宁怎么会高兴成这样?
只要她高兴就好。
第二天,许佑宁醒得很早。
穆司爵大概是前一天太累了,尚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许佑宁也没有惊扰他,悄悄下床,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
同时醒来的,还有苏简安。
不同的是,苏简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应该躺在她身边的陆薄言已经不见踪影。
她不用猜也知道,陆薄言一定在书房。
苏简安换下睡衣,把头发扎成一个温柔的低马尾,朝书房走去。
果然,陆薄言正在打电话。
苏简安走到陆薄言身边,看见他的电脑打开了好几个网页,全都是康瑞城涉嫌商业犯罪入狱的新闻。
记者并不知道康瑞城的真实身份,以苏洪远为苏氏集团聘请的职业经理人这层身份来报道康瑞城的事情,网上消息沸沸扬扬,a市商界更是深感震惊。
新闻爆发后,苏氏一系列丑闻也被揭发出来,集团股价一直在下跌。
有人爆料,苏洪已经紧急召开董事会商量对策。
苏简安刷新了一下网页,看见苏氏集团在一分钟前发布了一条消息,宣布即日起任免康瑞城,并且配合警方调查,苏洪远重新掌握苏氏的大权。
陆薄言一直在打电话,但也一直在关注苏简安的动静。
看见苏洪远重新掌管苏氏集团的新闻时,苏简安明显怔了一下。
陆薄言大概知道为什么。
苏洪远的身体每况愈下,把苏氏集团交给康瑞城打理之后,他一直在疗养身体,重回苏氏集团的话,他前面的疗养等于付诸东流。
但是很快,苏简安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她大概是觉得,不管是苏氏集团还是苏洪远,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吧。
陆薄言牵住苏简安的手,带着她坐到他腿上,轻轻环住她的腰,轻声在她耳边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苏简安故作轻松地摇摇头,说:“没事啊。”
“……”陆薄言低低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苏简安,“康瑞城的罪行,追究不到苏洪远头上。”
苏简安点点头,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尽量装作她并不关心苏洪远的样子。
陆薄言沉吟了两秒,接着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苏简安转过头看着陆薄言,漂亮的桃花眸里盛满好奇:“什么好消息?”
“穆七要带许佑宁离开三天。”陆薄言说,“我没问他去哪儿。但是,这段旅程对许佑宁来说,应该很难忘。”
“真的?!”苏简安终于笑出来,想了想,说,“我知道司爵为什么想带许佑宁离开几天!”
陆薄言顺着这个话题转移苏简安的注意力:“为什么?”
“你还记得康瑞城逼着我跟你离婚之前,我让你带我去法国吗?”苏简安顿了半秒才接着说,“那个时候,我的想法是,既然以后不能跟你在一起了,那就多留一点和你有关的回忆吧!当然,司爵现在的心态没有我那个时候悲观,他应该是想让佑宁在失明之前,带她去看一看她喜欢的风景。”
陆薄言揉了揉苏简安的脑袋:“傻瓜。”
苏简安一脸拒不承认的表情拿开陆薄言的手,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越川是不是也要带芸芸回澳洲了?”
“是。”陆薄言把苏简安圈得更紧了,“这几天,所有事情都只有我一个人处理。”
苏简安很想表达同情,实际上却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摸了摸陆薄言的脸:“辛苦啦。”
“我还可以更辛苦一点。”陆薄言突然解开苏简安衣服的纽扣,吻上她的唇,“老婆……”
苏简安最怕痒,陆薄言吻的偏偏又是她比较敏感的地方。
她忍不住笑出来,一边躲避一边问:“怎么了?”
陆薄言磁性的声音低下去,听起来性感得要命:“我要你……提前犒劳我。”
“唔……”
苏简安想拒绝,可是,陆薄言话音刚落就已经吻上她的唇,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办法,只好用力地挣扎。
陆薄言暂时松开苏简安,看着她:“不舒服?”
苏简安胡乱点头,十分肯定地“嗯”了一声。
陆薄言最舍不得她难过,她以为只要她皱一下眉,陆薄言就会放过她。
但是显然,她想多了。
陆薄言把她抱起来,让她背靠着身后的书架站着。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落。
苏简安已经大概知道陆薄言的意图了,又是忐忑又不确定地看着他:“你……确定要这样吗?”
陆薄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简安:“你不想试试吗?嗯?”
“……”
苏简安果断摇头。
像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她从来不想轻易尝试啊。
但是,显然,陆薄言并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绝。
陆薄言亲了苏简安一下,用低沉诱惑的声音哄着她:“乖,我想试试。”
“唔……”
除了这种简单的音节,苏简安说不出第二个字,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流氓!
陆薄言在这边耍流氓的时候,医院那边,穆司爵刚从睡梦中醒来。
穆司爵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许佑宁,却发现许佑宁根本不在床上。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佑宁!”
许佑宁人在客厅,听见穆司爵的声音,探头进来:“干嘛?”
看见许佑宁,穆司爵松了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三十分钟前啊。”许佑宁一脸轻松,“我睡不着,就起来收拾东西了。”
穆司爵起床,看见客厅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包,里面应该就是许佑宁收拾好的东西。
他看向许佑宁,猝不及防地看见她眸底闪烁的期待。
看来,对于这一次的“意外之旅”,她是真的充满了期待。
穆司爵双手环胸,闲闲的看着许佑宁:“我的呢?”
“……“许佑宁愣了一下,脑子冒出无数个问号,“什么你的?”
穆司爵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说完,也不管许佑宁答不答应,径直朝着浴室走去。
许佑宁看着穆司爵的背影,一阵无语。
可是,心里却又有一丝隐隐的甜。
帮穆司爵收拾行李,这种事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亲昵。
以前为了完成康瑞城交代的任务,许佑宁经常世界各国跑,少不了要收拾一些行李,早就练就出了一身快速打包的好本事。
他们只去三天,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她帮穆司爵收拾了两套衣服,又帮他拿了一些日用品,东西比她的还要少。
穆司爵洗漱好出来,许佑宁已经收拾好了。
许佑宁怕自己有什么疏漏,叫了穆司爵一声,说:“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不用看。”
穆司爵的口吻十分随意,许佑宁以为他接下来会说“我相信你”之类的。
然而,事实证明,许佑宁还是太天真了。
穆司爵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接着说:“到时候发现少了什么,你负责。”
许佑宁:“……”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吃过早餐后,两个人整装出发。
阿光当司机,送穆司爵和许佑宁到机场,到了机场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说:“七哥,你有异性没人性!”
穆司爵没有否认,反而反问:“你现在才知道?”
阿光:“……”他竟然无言以对。
许佑宁没听明白,好奇的看着阿光:“穆司爵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怨气啊?”
阿光幽幽怨怨的样子:”佑宁姐,你和七哥这一走,接下来三天我会忙到吐血的!“
原来是这样。
许佑宁笑了笑,爱莫能助地拍了拍阿光的肩膀:”那我也帮不到你了,节哀。”
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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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佑宁和穆司爵乘坐的,是穆司爵的私人飞机。
机组人员全都是穆司爵的手下,只有这样,才能保这趟飞行不出任何意外。
许佑宁想了想,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觉得好奇。
她看看外面的云朵,又看看旁边正在看文件的穆司爵,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穆司爵还是避重就轻:“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佑宁端详着穆司爵,突然说,“穆司爵,你有点奇怪。”
穆司爵本来打算翻过文件,闻言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淡淡定定地迎上许佑宁的视线:“我哪里奇怪。”
实际上,穆司爵远远没有表面这么淡定。
他用穆家祖业和国际刑警交易,把许佑宁换回来的事情,还不能让许佑宁知道。
他自认为瞒得滴水不漏,许佑宁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许佑宁牢牢盯着穆司爵,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卖弄神秘!”
穆司爵松了口气口气,也不辩解,只是说:“因为是最近学会的。”
“……”许佑宁被噎得无话可说,干脆转移目标,弹了弹穆司爵手上的文件,“还有就是,你以前不都是出门和人面对面谈事情吗?现在为什么天天看文件?你改走斯文路线了?”
“……”
穆司爵现在……已经不需要出去和人谈事情了。
他以后,可能都要和散发着墨水味的、枯燥无聊的文件打交道。
当然,这一切他都不会告诉许佑宁。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许佑宁,意味深长地问:“我走斯文路线,你不喜欢吗?”
只有这种话题,可以转移许佑宁的注意力。
许佑宁果然愣了一下,沉吟了好一会,有些别扭地说:“不是不喜欢,是不习惯……”
穆司爵哪里会轻易放过许佑宁,似笑而非的看着她:“也就是说——你喜欢?”
“……”许佑宁不愿意正面回答,推了推穆司爵,“哎,你看你的文件!”说完,扭过头假装看舷窗外的风景。
她不好意思告诉穆司爵,不管他走什么路线,她都喜欢。
只要是穆司爵,她都喜欢。
飞机持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后,许佑宁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频频打哈欠。
穆司爵把许佑宁拉起来,带着她进了小房间,说:“你先休息,到了我再进来叫你。”
许佑宁确实累了,也就没有拒绝,点点头,躺到床上,却发现穆司爵没有急着出去。
他是想陪她一会儿吧。
许佑宁突然觉得安心,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安然沉入梦乡安睡的时候,远在A市警察局的康瑞城彻底陷入了狂躁。
陆薄言找不到康瑞城杀害他父亲的真凭实据,仅凭洪庆的一面之词,警方无法以涉嫌刑事犯罪的名义抓捕康瑞城,只能以商业犯罪的名义对他进行拘留。
但是,这样一来,警方就无法阻止康瑞城的手下来探视了。
一大早,东子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康瑞城,包括康瑞城已经被苏氏集团任免的事情。
康瑞城震惊,却不觉得意外。
他早就料到,陆薄言一定会抓住他商业犯罪的把柄,暂时把他困在警察局。
康瑞城想着,突然冷笑了一声,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杀气:“陆薄言,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翻身了吗?做梦!”
“城哥,我在想办法救你出去。”东子压低声音,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陆薄言得逞!”
康瑞城“嗯”了一声,转而问:“沐沐怎么样了?”
“很乖,但是我觉很奇怪。”东子皱起眉说,“我本来以为,回来后,沐沐会闹着要见许佑宁。可是没有,他很听我的话,也愿意去幼儿园,吃饭休息什么的也都听我的安排。还有,我跟他说,你是有事去外地了,他也相信。”
康瑞城“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东子愈发好奇,忍不住问:“城哥,你觉得……沐沐为什么会这样?”
“……”康瑞城沉默了好一会,声音里听不出是悲是喜,“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许佑宁安全了。”
许佑宁在岛上的时候,沐沐哭着闹着要见许佑宁,甚至不惜以绝食来威胁康瑞城,是因为他知道,康瑞城想要许佑宁的命。
他还知道,如果连他都不保护许佑宁的话,许佑宁很有可能会死。
可是现在,许佑宁已经回到穆司爵身边了,不但没有什么危险,穆司爵还会安排医生给她看病。
沐沐放心了,也就不闹了。
“城哥……”东子为难的看着康瑞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瑞城抬了抬手,示意没事,接着吩咐道:“东子,替我办一件事。”
东子以为是要去对付穆司爵之类的,干劲满满:“城哥,你说!”
“沐沐不能再呆A市了,帮我把他送回美国。”康瑞城缓缓说,“你不用担心他会拒绝,你说这是我的安排,他会听你的话。”
东子半信半疑,回家后,试着跟沐沐提了一下要把他送回美国的事情。
“不要,不要不要!”
沐沐捂着耳朵,大声而又果断地拒绝了。
他在A市,佑宁阿姨也在A市,这样他们都没办法见面。
如果他被送回美国,他们不是再也没有办法见面了吗?
东子想起康瑞城的话,试着劝沐沐:“这是你爹地的安排。”
沐沐就这么安静下来,愣愣的看着东子,过了好一会才问:“真的吗?爹地真的要把我送回美国吗?”
东子点点头:“真的。”
“我爹地呢?”沐沐突然问,“我爹地到底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去这么久?还有,他为什么都不给我打电话?”
“……”东子不能如实说出康瑞城的情况,只好尽量掩饰着情绪,用轻松的语气说,“城哥太忙了,他有好多事要处理,所以没空联系你,但是我会照顾好你。沐沐,你听话。”
沐沐低下头,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我回美国。”
“什么都不要带。”东子叮嘱道,“你要什么,到了美国那边再给你买新的。”
沐沐当然明白东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攥住东子的手,目光里闪烁着哀求:“东子叔叔,游戏也不可以带吗?”
“……“东子只能哄着沐沐,“游戏有很多的,到了美国那边,你可以玩别的游戏。”
沐沐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我不要……”
“沐沐,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东子想了想,沉重的说,“许佑宁已经回到穆司爵身边了,你总应该听我们的话了。”
沐沐难过归难过,但是,东子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答应。
他擦掉眼泪,看着东子,请求道:“东子叔叔,我想最后登录一次游戏。”
这样的情况下,东子当然不忍心拒绝。
沐沐拿过平板电脑,点击了一下游戏图标,很快就进入游戏界面。
他希望许佑宁在线,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好好和许佑宁道别。
结果,他大失所望。
许佑宁不在线上,他只能给许佑宁发文字消息,可是,他对国语一无所知。
最后,沐沐只能向东子求助,眼巴巴看着东子:“东子叔叔,你可以帮我打字吗?”
“……好吧。”东子犹豫了好久,还是答应下来,“你想和许佑宁说什么。”
沐沐有好多话想和许佑宁说。
可是,他不想通过东子来传达这些话。
最后,沐沐只是说:“你帮我告诉佑宁阿姨,我要回美国了。还有,我希望她可以好起来。”
东子按着沐沐的原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进对话框,点击发送,然后把平板电脑还给沐沐。
沐沐看着许佑宁暗色的头像,抿了抿唇:“东子叔叔,我什么时候走?”
东子上网查了一下机票,两个小时后就有一班直飞美国的飞机,从A市国际机场起飞。
他牵起沐沐的手:“现在就走!”
康瑞城和陆薄言之间的对峙已经拉开序幕,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康瑞城不想沐沐被吓到,或者被利用,所以才想把沐沐送走。
既然迟早要走,东子想,迟走不如早走。
沐沐没想到会这么快,眼睛迅速泛红,眼看着就要哭了,但最后还是生生把眼泪憋回去,跟着东子出门。
在沐沐的记忆中,他好像是一出生就呆在美国的,被一群人照顾着,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拥有,唯独没有人是真心陪着他的。
许佑宁是他生命中唯一温暖的回忆。
可是现在,他要离开了,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许佑宁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沐沐还是趴在小桌子上无声地哭出来……
这个时候,穆司爵和许佑宁刚刚抵达酒店。
许佑宁心血来潮,拿出平板电脑登录游戏,看见沐沐给她发了条消息。
沐沐不会国语,应该只是发个表情过来打招呼吧。
许佑宁笑着点开消息,下一秒,笑容蓦地僵住……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沐沐发来的不是一个表情,而是一行字。
“佑宁阿姨,我回美国了。希望你可以早点好起来。”
这当然不是沐沐亲自输入的。
但是,这些话,一定是沐沐说的。
所以,小家伙真的回美国了?
许佑宁猝不及防,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抽走了一样,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整个人像一只在海上迷失了方向的小船。
穆司爵隐约察觉到不对,走过来,一眼就看见平板电脑上的消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蹙起眉:“小鬼回美国了?”
“……”许佑宁好久才反应过来,“嗯”了声,声音低低的,“应该是。”
穆司爵不用猜也知道,此时此刻,许佑宁的心情一定是跌到了最低点。
他按着许佑宁坐到沙发上,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应该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
许佑宁木木的看着穆司爵,目光里光彩全无,问道:“换什么角度?”
穆司爵仔仔细细地分析道:眼下这种局势,沐沐回美国是最安全的,还可以避免他知道康瑞城在警察局的事情。”
“……”
许佑宁突然想到,接下来,不止是陆薄言和穆司爵,国际刑警也会深入调查康瑞城。
哪怕康瑞城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姿态也不会太轻松。
沐沐留在a市,相当于给了康瑞城的对手无数次可趁之机,小家伙随时会有危险。不仅如此,沐沐还要承受一些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事情。
只有回美国,小家伙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彻底地置身事外。
这么一想,许佑宁心里轻松多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穆司爵:“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穆司爵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这就舍不得了?”
“……”许佑宁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穆司爵紧接着就抛出了一个犀利无比的问题:
“佑宁,你当初离开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
许佑宁第一次离开穆司爵的时候,外婆刚刚去世,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难过。
她第二次离开穆司爵,是因为误会,那个时候,她满心彷徨。
第三次离开穆司爵,是因为迫不得已,她每迈出一步,心上都如同挨了一刀,尖锐的疼痛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她仿佛走在一条刀锋铺就的路上。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回到穆司爵身边,他们再也没有任何误会和秘密了。
许佑宁看着穆司爵,认认真真的说:“如果说起来,就是很长的一段话了。你确定要听吗?”
穆司爵拍了怕许佑宁的脑袋,笑得格外愉悦:“逗你的。”
不用猜也知道,离开他的时候,许佑宁很难过。
他怎么会残忍地要许佑宁回忆她最难过的时候?
“你好烦。”许佑宁嫌弃的看了穆司爵一眼,说,“帮我个忙。”
穆司爵恢复了一贯骄傲冷酷的样子:“说。”
“找人查一下沐沐的航班。”许佑宁说,“不敢怎么样,我要确定他安全到达美国。”
穆司爵哪里会那么容易答应,反问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都老套路了!
许佑宁猝不及防地亲了穆司爵一下,极具暗示性地说:“这只是一部分。”
她故意把“一部分”三个字咬得极重,再加上她刚才亲吻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部分是什么。
穆司爵满意地勾起唇角,拿过手机,吩咐阿光去查沐沐的航班。
这种事对阿光来说毫无难度,不到十五分钟,阿光就回电话了。
“小鬼搭乘的是今天最早飞美国的一班飞机,东子带着好几个手下保护他,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到了美国,这个小鬼就彻底安全了。七哥,佑宁姐,你们就放心吧。”
“嗯。”穆司爵挂了电话,看向许佑宁,“听见了?”
他刚才开着免提,阿光的话,许佑宁全都听到了。
许佑宁放心地点点头。
其实,她也不是担心沐沐,她只是舍不得小家伙,或者说……心疼。
回美国之后,沐沐又要一个人住在那座大房子里。有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有人接送他上学放学。
可是,唯独没有人陪他,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
沐沐最不喜欢的,就是那样的生活。
但是,沐沐是康瑞城的儿子,他必须要过那样的生活,这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包括康瑞城自己。
沐沐只能适应这样的环境,然后慢慢长大。
在许佑宁的认知里,沐沐是个坚强的孩子,她相信,小家伙一定可以好好地长大。
想到这里,许佑宁收回思绪,转移了注意力,看着穆司爵问:“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体验酒店吗?”
“酒店有什么好体验?”穆司爵别有深意地迎上许佑宁的目光,“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在酒店体验点有意思的事情。”
许佑宁:“……”哎,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发车啊!
陆薄言把“行动派”三个字诠释得很好,话音刚落就对许佑宁动手动脚,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狼变扑向许佑宁。
许佑宁惊出一身冷汗,用手护住自己:“我们先体验点别的吧!”
穆司爵好整以暇的看着许佑宁:“比如呢?”
“比如这边的美食!”许佑宁捂着胃,“我饿了。”
他们飞了一个早上,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许佑宁饿了很正常。
穆司爵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对许佑宁怎么样,于是带着许佑宁下楼了。
这一带已经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城区,但还是显得嘈杂拥挤,夏天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大地,让人莫名地觉得烦躁闷热。
“唉……”许佑宁用手挡着太阳,由衷地感叹,“还是我们国内好。”
她更加想不明白了,穆司爵把她带到这边干什么?
穆司爵没有说话,带着许佑宁径直进了一家餐厅。
餐厅不大,装修也十分简单,但胜在收拾得很干净。
穿着当地特色服饰的服务员送上菜单,许佑宁翻开,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那些虫子一样的文字。
穆司爵应该也看不懂吧?
许佑宁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向穆司爵,却发现他和服务员沟通得十分流利。
年轻的女服务员明显是被穆司爵吸引了,一双极具异域风情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穆司爵,眸底的喜欢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最后,穆司爵点了点头,应该是示意他点好了。
服务员却没有离开,而是又和穆司爵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去给后厨下单。
穆司爵合上菜单,不经意间对上许佑宁的视线,这才发现许佑宁在盯着他看,而且,不知道已经盯了多久了。
他说:“这家餐厅的本地菜很地道。”
“唔。”许佑宁努力掩饰着醋意,做出好奇的样子,“你经常来吗?”
“很少。”穆司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熟悉这里的语言,刚才和服务员沟通也很流利。”许佑宁皮笑肉不笑,终于说到重点,“还有,刚才那个服务员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
穆司爵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愉悦地勾起唇角:“怎么,吃醋了?”
“……”许佑宁傲娇地移开视线,就是不承认。
但是,这种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穆司爵的心情难以形容地好起来,主动解释道:“我跟她说你怀孕了,我们沟通了一下有没有哪些菜是你不能吃、或者比较适合你的。”说着饶有兴趣的盯住许佑宁,“你以为我们在说什么?”
许佑宁:“……”这么说,她刚才脑补的那些内容,都是错的?
哎,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绝对不能承认错误!
许佑宁倔强地抿着唇,就是不回答穆司爵的问题。
好在这个时候,第一道菜上来了,居然是一道海鲜汤。
“真的假的?”许佑宁诧异地看向穆司爵,“你不是不喜欢吃海鲜吗?”
穆司爵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东方人长相的年轻男子就走过来,一开口就是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
“我们的服务员说,这道海鲜汤不但适合孕妇,而且很滋补,穆七就点了。”男子说着朝许佑宁伸出手,“你好,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叫我老霍就好。”
许佑宁后知后觉地握上老板的手:“你好。”
老霍好奇地端详着许佑宁,一时间竟然忘了松开许佑宁的手。
这在穆司爵看来,就是占便宜。
穆司爵蹙起眉,筷子突然调转了一个反向,用筷子头狠狠敲了敲老霍的手背:“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谁说没我什么事?”老霍的目光胶着在许佑宁身上,“我来看看,到底是多大的美女,才能让你义无反顾地走上爱情这条不归路。现在见到真人了,我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言下之意,许佑宁是大美女中的大美女,能够收服穆司爵,一点都不奇怪。
许佑宁再怎么决战善战,但终究是女孩子,当然不会抗拒这样的话,礼貌性地冲着老霍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司爵就先出声了:
“老霍,给你三秒钟,从我眼前消失!”
他的人,哪里是别人可以调戏的?
“穆司爵”这三个字,本身就自带超强杀伤力。
穆司爵这个人再严肃起来,杀伤力堪比原子弹。
哪怕他针对的目标不是许佑宁,许佑宁还是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很想安慰一下自己给自己压压惊。
老霍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穆司爵,依然嬉皮笑脸,不以为意地说:“穆七,我又不跟你抢媳妇,你凶什么凶?走就走!”
说完,老霍逃似的走了。
许佑宁这才反应过来,老霍刚才的淡定只是装的。
这么看来,穆司爵的杀伤力,还是很恐怖的。
穆司爵看着老霍的背影,唇角突然上扬了一下。
许佑宁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睛,穆司爵唇角的笑意还是没有褪去。
她不解的看着穆司爵:“老霍的话……哪里这么好笑啊?”
“不好笑。”穆司爵说着,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刻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他总算说对了一句话。”
许佑宁想来想去,老霍总共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她实在想不到,有哪句可以成为挂在墙上流传下去的至理名言。
她还在琢磨,穆司爵就接着说:“我们后天一早回a市,下午去领结婚证。”
领、证?
许佑宁差点被海鲜汤噎住,咳了好几声,不太确定地问:“我们……去领证?”
穆司爵挑了一下眉,危险的看着许佑宁:“不可以吗?”
许佑宁被穆司爵镇住了,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啊!”就是……太突然了啊!
穆司爵很满意许佑宁这个答案,顺理成章地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
一瞬间,许佑宁有千言万语涌到喉咙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语的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成功套住许佑宁,心情大好,眼前的海鲜汤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许佑宁还是有些消化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陷入沉思。
现在想来,老霍没有说什么至理名言,不过是“媳妇”两个字触动了穆司爵的神经,让穆司爵当即就想和她结婚。
据说,每个女孩都对“结婚”抱着最美好的幻想。
许佑宁也觉得,怎么能不美好呢?
那一天,沾着露水尽情绽放的鲜花,纯白的婚纱,最亲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还有那个下定决心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那应该女孩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吧。
可是,她不一样。
从她决定跟着康瑞城那一刻起,“结婚”就成了她人生中最不敢想的事情,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步入婚礼殿堂的那一天。
一语成谶,她的担心,居然是正确的。
她遇到了那个想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可是,她的身份,她的病情,都不允许她和穆司爵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穆司爵看见许佑宁端详着戒指,以为她在想婚礼的事情。
她拉过许佑宁的手,紧紧裹在手心里,说:“我们回a市后,季青他们就会对你进行治疗。我们来不及办婚礼。但是,我答应你,你康复后,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好。”许佑宁笑了笑,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慢慢暗淡下去,“可是,你忘记了吗?我之前和康瑞城有关系,国际刑警一定会调查我,我是不能跟你领证结婚的。”
许佑宁以为,穆司爵至少会露出愁容。
可是,他的神色就像听见她说“今天可能有雨”一样,平静淡然,一点都不为这件事发愁。
实际上,是因为这对穆司爵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穆司爵把许佑宁的手攥得更紧,告诉她:
“你现在是许佑宁,一个从小在a市长大,没有出过国门,和康瑞城毫无关系的许佑宁。康瑞城手下的那个许佑宁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佑宁,现在,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干净,你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国际刑警来了,他们也没有借口为难你。”
“……”
许佑宁明白穆司爵的意思。
简单粗暴地说就是,穆司爵洗掉了她的黑历史。
不知道什么时开始,她已经彻底摆脱了和康瑞城的羁绊,她过去所做的一切统统归零,像没有发生过那样。
她变成了一个在g市生活成长的、普普通通的姑娘。
所以,她不但拥有一个合法身份,还和穆司爵彻底撇清了关系,再也不用担心国际刑警会找上门了吗?
许佑宁不可置信的看着穆司爵:“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如反掌。”穆司爵轻描淡写地说,“你只需要知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许佑宁起身,扑过去一把抱住穆司爵,紧紧地圈着他不肯放手。
穆司爵倒是很喜欢许佑宁这么主动,但是,这毕竟是公开场合。
他试图让许佑宁松开他,许佑宁却完全没有放手的迹象,过了好半晌,她哽咽着用哭腔说:“穆司爵,谢谢你。”
自从外婆去世后,许佑宁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初决定跟着康瑞城。
她唯一的安慰,就是通过康瑞城,她才认识了穆司爵。
可是,天大的安慰,也不能改变她害死了外婆的事实。
从那个时候开始,许佑就一直在想,她要怎么才能彻底撇清和康瑞城的关系?
没想到,穆司爵帮她做到了。
就算她和康瑞城曾经的羁绊不可能被磨灭,但是在形式上,她和康瑞城从来不曾相识,也未曾打过交道。
这对许佑宁来说,相当于改写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段人生,这已经足够了。
穆司爵抚了抚许佑宁的背,说:“佑宁,我不仅仅是为了你,也为了我。”
许佑宁坐回位置上,越想越觉得好奇,试探性地又一次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穆司爵当然不会告诉许佑宁实话,轻描淡写地说:“我当然有自己的方法,不过,一般人做不到。”
许佑宁调侃道:“对,你是二般人!“
穆司爵:“……”
许佑宁一直都知道穆司爵很厉害,但是,她的事情毕竟关系到国际刑警。
穆司爵不但能把她的过去一笔勾销,还能使唤得动国际刑警来救她。
这是不是……太神奇了一点。
许佑宁突然盯住穆司爵,问道:“你该不会是国际刑警的人吧?”
“……”穆司爵无语地澄清,“我和国际刑警没有关系。”说着舀了一勺汤,直接喂给许佑宁,“快点吃,吃完回去休息。”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露馅。
许佑宁也懒得问了,再加上鱼汤的味道实在鲜美,对她的吸引力太大,自然而然地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吃完中午饭,在米娜和几个手下的护送下,穆司爵带着许佑宁回酒店。
许佑宁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打了个哈欠,软软地瘫到床上。
穆司爵见状,说:“睡吧。”
许佑宁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叹了口气,说:“穆司爵,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穆司爵像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许佑宁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穆司爵帮不了她。
她沉默了好一会,缓缓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嗜睡了。我担心万一有一天,我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接受完康瑞城的训练后,许佑宁以为,她已经做好接受意外的准备了。
直到现在,直到遇到穆司爵,她有了和穆司爵相守一生的想法,她才发现,原来她经不起任何意外。
否则,这一刻,她不会这么害怕。
“我跟你保证,不会。”穆司爵定定的看着许佑宁,仿佛要给他力量,“佑宁,你一定醒过来,而且,我会在你身边。”
这句话,的确令许佑宁安心很多。
她笑了笑,端详着穆司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情话这么溜?”
穆司爵果断把锅甩给许佑宁:“因为你没给机会。”
“……”许佑宁对自己无语了一下,拉过被子,“我要睡了!”
她是真的困了,再加上不再担心什么,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穆司爵叮嘱米娜照顾好许佑宁,随后离开酒店,去为今天晚上行程做准备。
来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好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让许佑宁终生难忘。
这一觉,许佑宁直接睡到下午五点。
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房间被残阳照得懒洋洋的,让人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但是,许佑宁觉得,再睡下去,她全身的骨头就真的要散架了。
她坐起来,走出房间,看见米娜一个坐在客厅看书,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米娜,他人呢?”
米娜当然知道许佑宁口中的“他”指的是穆司爵,说:“七哥说他有点事,出去了。”
许佑宁想了想,撇了撇嘴:“骗子!”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偏偏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穆司爵出现在客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许佑宁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讷讷的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米娜看热闹不嫌事大,适时地提醒许佑宁:“佑宁姐,你刚才说了‘骗子’。”
说完,脚下生风似的,瞬间从客厅消失。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穆司爵和许佑宁。
穆司爵不紧不慢,施施然逼近许佑宁。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许佑宁就已经觉得,她好像收到了死神的召唤。
其实,认真追究起来,错不在她啊!
她睡觉之前,穆司爵明明说过,她醒来之后,一定可以看见他。
可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穆司爵不见踪影,她随口就蹦了个“骗子”出来。
谁想到会有那么巧,穆司爵居然刚好回来,刚好听见了。
唔,她没有别的意思啊!
穆司爵的脚步停在许佑宁跟前,似笑而非的看着许佑宁:“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话说清楚?”
“……”许佑宁努力避开这个话题,“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吧?”
穆司爵并不这么认为,径自道:“我下午有事,出去了一下。”
许佑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穆司爵这是在跟他解释。
她“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在吐槽你,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不要太当真!”
穆司爵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看了看时间,说:“去洗澡,吃完饭我们出去,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嗯?”许佑宁好奇,“那我们在哪里过夜?”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野外。”
“……”
许佑宁瞬间凌乱了。
野外——这实在是一个引人遐思的词语。
许佑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很多很多……
穆司爵一看许佑宁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歪了,也不拆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更让人浮想联翩。
许佑宁脸上一热,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穆司爵了,转身不管不顾地冲进浴室。
穆司爵看了眼许佑宁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从抵达酒店到现在,许佑宁没有打开过行李箱。
她确定自己可以就这么冲进浴室,没有忘了什么?
穆司爵打开行李箱,随手取出一个袋子,气定神闲的坐到房间的沙发上,等着许佑宁发出求救信号。
浴室内,许佑宁站在淋浴喷头下,任由细细的水柱当头淋下来,好像这样可以让她冷静。
不知道淋了多久,许佑宁终于睁开眼睛,慢吞吞地开始洗澡。
穆司爵保持着那个霸道帅气的姿势坐在外面,也不催,很有耐心地等着。
许佑宁磨磨蹭蹭地洗完,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她什么都忘了拿。
如果他们不打算出门了,她还可以用酒店的浴袍暂时应付一下。
可是,她和穆司爵还要出门啊。
许佑宁越想越想哭。
无奈之下,许佑宁只好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身上,没有系,只是紧紧抓在手里,然后悄悄拉开浴室的门。
如果穆司爵不在房间,她就以和火箭赛跑的速度冲出去,随便找一套衣服穿上。
可是,穆司爵不但在房间,还就在浴室门外!
他倚着门框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看见许佑宁悄悄打开门,他随手拎起一个透明的袋子:“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许佑宁原地石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收拾行李的时候,总是提前把所有的衣服都搭配打包好,包括贴身的衣物,放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这样到了目的地,可以省掉好多麻烦。
此时,穆司爵拎着的,就是一套她打包好的衣服。
她的贴身衣物,毫无保留地敞露在外面!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穆司爵怎么会在外面?他是不是就在等着她呢!
许佑宁瞪大眼睛,果断伸出手,要去抢穆司爵手里的袋子。
穆司爵反应更快,轻而易举地避开许佑宁的动作,许佑宁根本连袋子都够不着。
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她的浴巾没有系紧,她这一松手,浴巾就从她的胸口滑了下来……
这一次,不仅是她的衣服,她整个人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穆司爵眼前。
许佑宁反应很快,也很清奇——
她一双杏眸瞪得更大,却没有尖叫,也没有戏剧化地蹲下来护住自己,而是十分果断地伸出手捂住穆司爵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这才是最明智的方法好吗!
穆司爵挑了一下眉,虽然意外,但并没有失态,很配合地站着不动,提醒许佑宁:“你是不是捂错了?”
“没错!”许佑宁笃定地说,“我捂的就是你的眼睛,不准看!”
“掩耳盗铃。”穆司爵一针见血地说,“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看过?”
哎,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许佑宁一急,脸“唰”地红了,双颊火烧一样滚烫,半晌才挤出一句:“不要再说了!”说完,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正值盛夏,外面气温很高,酒店里面冷气却开得很低。
许佑宁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出来吹了一会儿冷气,她有点儿怀疑自己可能已经穿越到了冬天。
她的反应其实很轻,但是,穆司爵还是注意到了。
“冷?”穆司爵问。
许佑宁“嘶”了一声,忍不住抱怨道:“这家酒店是拿他们充足的冷气当卖点吗?”
穆司爵突然拿开许佑宁的手,打横抱起她。
“啊!”
许佑宁猛地拔高声音尖叫了一声。
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捂着自己,还是应该去捂穆司爵了……
穆司爵出乎意料地没有调侃许佑宁,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下,完全是正人君子的样子,直接把许佑宁塞进被窝里。
许佑宁怔了一下,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她已经做好被穆司爵调|戏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好反击的对策了,穆司爵居然把她塞进了被窝里。
套路不是这样的啊。
这也太……不穆司爵了。
许佑宁来不及说什么,穆司爵已经转身出去,许佑宁忙忙从床上跳起来,趁机穿好衣服。
几分钟后,穆司爵从外面回来,房间的温度明显没那么低了。
许佑宁也已经穿戴整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奇的看着穆司爵:“你给酒店打电话了?”
“嗯。”穆司爵理所当然的样子,声音淡淡的,“我的衣服呢?”
许佑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接收消息错误了,指了指穆司爵:“你的衣服……不是在你身上吗?”
穆司爵权当许佑宁是在插科打诨,看着她说:“我去洗澡,帮我拿衣服。”
说完,也不管许佑宁同不同意,径直走进浴室。
“把我当成贴身保姆了吗?!”
许佑宁不满地腹诽,但还是乖乖走过去,打开了穆司爵的行李包。
穆司爵的行李是她收拾的,里面有什么,她再熟悉不过了。
考虑到要在野外过夜,许佑宁给穆司爵拿了一件长裤,过了一会儿,去敲浴室的门。
穆司爵低沉的声音混合着令人浮想联翩的水声传出来:“门没关。”
真的假的?
许佑宁伸出一根手指,不可置信地推了一下门,白色的木门竟然像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就这么开了……
穆司爵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拿进来。”
许佑宁的心跳莫名地加速。
仔细想想,有什么好忐忑的?
穆司爵刚才把她看光了,她进去看回来,不是正好扯平了吗?
再说了,他们不是已经坦诚相见过了吗!
许佑宁一鼓作气,冲进浴室。
穆司爵刚好洗完澡,下|身围着一条浴巾,乌黑的短发还滴着水珠,看起来……竟然分外诱人。
更加诱人的,是他结实的胸肌,还有线条分明的腹肌。
许佑宁觉得,穆司爵的男性荷尔蒙简直要爆炸了,她突然很想上去数一下穆司爵的腹肌。
最后,许佑宁还是很及时地管住了自己的手,“咳”了一声,把衣服递给穆司爵:“喏!”
穆司爵接过衣服,许佑宁刚想缩回手落跑,他就眼明手快地攥住许佑宁的手,一把将她拉过来。
“啊!”许佑宁惊呼了一声,整个人撞进穆司爵的胸膛,抬起头惊愕的看着他。
穆司爵对上许佑宁的视线,似笑非笑的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许佑宁很诚实,脱口而出:“我在想你有几块腹肌。”
穆司爵拉过许佑宁的手,作势就要往他的腹肌上放:“你数一下?”
许佑宁倒是想。
但是,真的数起来,是不是有点猥琐?
许佑宁触电似的缩回手:“我不是那种人!”
“嗯?”穆司爵挑了挑眉,“哪种人?”
许佑宁咽了咽喉咙,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煞有介事的说:“我不是那种只看腹肌的人!你要相信,不管你有几块腹肌,我都喜欢你。”
“是吗?”穆司爵暧昧地靠近许佑宁,“证明给我看。”
“……”许佑宁懵了,“这要怎么证明?难度是不是太大了?”
穆司爵根本没有放过许佑宁的打算,低下头看着她,双唇距离许佑宁的唇畔只有几厘米之遥,缓缓说:
“证明你喜欢我就好。”
“证明你喜欢我就好。”
穆司爵说得轻巧,好像这只是一件毫无难度的事情。
实际上,证明起来,确实不难。
按照套路,许佑宁亲一亲穆司爵,或者跟他表白一下,就足够证明她的喜欢了。
可是,许佑宁不打算按照套路来。
她想了想,别有深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穆司爵挑了一下眉:“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许佑宁有理有据,“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怀你的孩子?”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的小腹,突然不再做声。
也许是身体不好的缘故,许佑宁至今看不出怀孕的迹象,但是,这改变不了孩子正在她的肚子里慢慢成长的事实。
在许佑宁看来,穆司爵沉默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她好奇地戳了戳穆司爵:“你怎么了?”
又过了好久,穆司爵才艰难地启齿:“……我曾经想过放弃他。”
如果不是许佑宁一再坚持,穆司爵很有可能会放弃这个孩子。
听说,婴儿在母胎里,是听得见外界声音的。
如果小家伙听懂了他的话,会不会感到难过?
许佑宁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此时此刻,穆司爵脸上确实全是自责。
她忍不住笑出来,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穆司爵:“相信我,他不会怪你的!”
穆司爵深邃的眸底浮出一抹怀疑:“你确定?”
“确定。”许佑宁点点头,“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从哪里开始怪你?”
“……”
穆司爵很怀疑——这也算安慰吗?
许佑宁见穆司爵眸底的沉重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只好接着说:“就算他意外知道了,我觉得,他也一定会原谅你!”
穆司爵沉吟了一下,说:“还是瞒着他比较好。”
“……”许佑宁无言以对。
穆司爵拿了一条吸水毛巾,擦干头发,拿过衣服准备换上。
许佑宁还愣愣的站在一旁,穆司爵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哦!”许佑宁猛地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出浴室。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通,又不紧不慢地吃完晚饭,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完全暗了。
穆司爵带着许佑宁去停车场,一路上优哉游哉,完全是休闲度假的架势。
许佑宁做事一向谨慎,看了看天色,不由得问:“我们要去哪里?这个时候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穆司爵拉开车门,示意许佑宁上去,“要的就是月黑风高的感觉。”
“……”许佑宁一阵无语,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耸耸肩,坐到座位上,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穆司爵微微扬了扬唇角,发动车子,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
两个多小时后,抵达郊外,天已经完全黑了,许佑宁只能凭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判断,他们进入了山谷。
路况不是很好,穆司爵放慢车速,车子还是有些颠簸。
以前,哪怕是坐在赛车的副驾座,许佑宁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自从生病后,她就受不了摇晃和颠簸,感觉胃里有什么在上涌,她怕自己吐出来,干脆不说话了。
穆司爵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看了许佑宁一眼,问道:“不舒服?”
“有一点点。”许佑宁捂着胸口说,“没事,我撑得住。”
穆司爵踩下刹车,不等许佑宁开口,下车绕到副驾座的门前,拉开车门。
新鲜干净的空气吹进来,许佑宁好受了不少,疑惑的看着穆司爵:“怎么了?”
“到了。”穆司爵把许佑宁抱下来,“就是这里。”
这里虽然说是山谷,但是四周的山都不高,视野非常开阔。
许佑宁一眼看过去,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块稍为平坦的地面上,搭着一个帐篷。
帐篷内亮着暖黄色的灯,门口也悬挂着一盏照明的暖色灯。
黑暗的四周,帐篷里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看起来竟然格外的温暖。
一阵山风不知道从哪儿徐徐吹来,从肌肤表面掠过去,格外的凉爽。
暗沉,静谧,空旷,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许佑宁本来应该感到害怕,可是因为穆司爵在身边,她又格外的安心。
许佑宁忘记自己多久没有感受过自然了,一下子忘了难受,深深吸了一口山里新鲜的空气:“这才是夏天的感觉啊!”
穆司爵牵起许佑宁的手:“走。”
走近了,许佑宁才发现外面还放着两张躺椅。
躺椅的四周烟雾缭绕,却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应该是驱蚊的。
许佑宁虽然已经和康瑞城没关系了,但是,在康瑞城身边养成的习惯暂时还没有改掉。
她扫了一圈四周,实在太空旷了,如果有人把她和穆司爵当成目标的话,他们相当于完全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中。
她看向穆司爵,不太确定地问:“我们这样子……安全吗?”
他们和康瑞城之间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们这样子暴露在外面,不是在给康瑞城机会吗?
穆司爵不以为然,反问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许佑宁干笑了两声,故意吐槽:“你又没有壮胆的功效……”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她是相信穆司爵的。
她能想到的问题,穆司爵当然不会忽略。
穆司爵应该已经做好安排了。
许佑宁也不再纠结安全的问题,杏眸闪烁着亮光,问道:“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了吧?”
穆司爵终于不再保守秘密,指了指天上,示意许佑宁:“你看——”
许佑宁抬起头,一片璀璨的星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
苍穹下,星星像会发光的沙子一样密布着,一颗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璀璨耀目。
银河像薄薄的银纱的一样铺在天上,美轮美奂。
也许是因为灯光,四周多了好多萤火虫,绕着帐篷的翩翩飞舞。
许佑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仙境。
一阵山风吹过去,四周一片沙沙的响声,听起来也是夏天特有的干燥的声音。
这是许佑宁有生以来,见过最美最梦幻的星空。
穆司爵承诺过,会带她看一次星星,他做到了。
许佑宁不知道自己眷恋地看了多久才收回视线,继而看向穆司爵:“你不是说,等我康复了再带我过来吗?”
穆司爵无法告诉许佑宁,她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看着许佑宁,目光变得如夜色温柔,找了一个还算有说服力的借口:
“夏天是最适合看星星的季节。等到你康复,要等到明年的夏天。现在带你来,或者是等你康复后再来,没什么区别。”
许佑宁突然想到,穆司爵是不是怕她无法康复了?
当然,这种时候,不适合问这种问题。
许佑宁借着朦胧的灯光,跑过去,躺到躺椅上,这才发现两张躺椅中间放着一个冰桶。
冰桶里面有酒,还有几瓶鲜榨果汁饮料。
不用说,酒是穆司爵的,她只能喝果汁饮料。
许佑宁拧开一瓶果汁,躺下来,正好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她兴奋得像个孩子,指着流星消失的方向哇哇大叫:“穆司爵,你看!”
穆司爵抬起头,又有一颗流星划过去。
许佑宁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总是喜欢对着流星许愿,你说我对流星许愿的话,会不会实现?”
“女主角对着流星许愿能实现?”穆司爵问。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许佑宁一边吐槽,又一边点头,“是啊,因为男主角会帮她们实现愿望——电视剧都是这种套路!”
穆司爵勾了一下唇角,若有所指地说:“你的愿望也会全部实现。”
“哎?”许佑宁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转移到穆司爵身上,“为什么?”
“你是我的女主角。”穆司爵说,“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这不是情话,却比情话还要甜。
许佑宁坐起来,看着穆司爵:“你先过来一下。”
穆司爵走过来,和许佑宁面对面坐着:“怎么了?”
“我现在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接受治疗,另一个是把孩子生下来。”许佑宁笑着说,“穆司爵,你都已经帮我实现了。”
穆司爵勾了一下唇角:“你还可以多许几个愿望。”
许佑宁想了想,沉吟了好一会才说:“我还想要你陪着我。”
她一个人经历了太多事情,捱过了太多时光。现在,她只想要穆司爵陪在她身旁,陪着她度过这个最大的难关。
穆司爵朝着许佑宁伸出手:“过来。”
佑宁出乎意料地听话,站起来,走到穆司爵身边坐下。
穆司爵伸出手,揽住许佑宁的肩膀,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佑宁看着穆司爵,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双眸也可以如此深情。
米娜说得对,穆司爵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但也最深情的男人。
许佑宁闭上眼睛,去寻找穆司爵的双唇。
她不介意主动一下。
她以为,穆司爵很快就会迎上来,然而,她只是听见穆司爵低声说:
“米娜他们就在附近,看得见我们。”
许佑宁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什么美好,什么感动,一瞬间统统烟消云散。
她睁开眼睛,有些艰难地问穆司爵:“米娜他们……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穆司爵挑了挑眉:“听不见。”
“那就好。”许佑宁松了口气,然后触电似的一下子弹开,一脸严肃地说,“我们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暖暖的灯光映在许佑宁脸上,把她赧然和窘迫照得一清二楚,穆司爵看了之后,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心情显然十分的好。
“……”许佑宁无语,却只能在心里对着穆司爵挥起了小拳头,颇有气势地警告道,“穆司爵,我是有脾气的,你不要太过分!”
她话音刚落,穆司爵就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暧|昧地咬了一下她的唇:“你有什么脾气,嗯?”
“我……唔……”
许佑宁来不及回答,穆司爵就不由分说地吻上她。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却充满爱意的吻。
穆司爵温柔又强势地顶开许佑宁的牙关,深深地吻下去,恨不得把许佑宁吞咽入腹,动作却又温柔得可以让人忘了他是穆司爵。
许佑宁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久,才主动圈住穆司爵的腰。
过了片刻,她悄悄睁开眼睛。
她看不清穆司爵的神情,但是,帐篷里暖暖的灯光、头顶上漫天的星光,还有从耳边掠过去的山风,都是真实的的。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在接吻的他们。
这个吻,似乎要蔓延到海枯石烂。
浪漫,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许佑宁又悄悄闭上眼睛,大胆地回应穆司爵的吻。
穆司爵意外之下,停顿了半秒,下一秒,他突然吻得更加用力,根本不给许佑宁喘息的时间,许佑宁一度喘不过气来,只能跟上穆司爵的节奏,用力地回应他。
如果不是怕许佑宁窒息,这个吻,或许真的会天长地久。
当然,最后,穆司爵还是松开许佑宁。
许佑宁伏在穆司爵的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气,终于从缺氧的感觉中缓过来,迷迷蒙蒙的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目光灼灼,修长的手指抚上许佑宁的脸,声音低低沉沉的:“佑宁,不要这样看着我。”
许佑宁的脑门冒出好几个问号:“我这样看你怎么了?”
穆司爵的气息都沉了几分,若有所指地说:“会让我有某种冲动。”
“……”许佑宁果断移开目光,“你刚才不是提醒我,米娜他们在附近吗?”
穆司爵这么提醒她,是不想让她以后在米娜面前尴尬吧?
可是,该接的吻,最后还是接了。
穆司爵毫不委婉:“我没忍住。”
许佑宁:“……”这真是一个无从反驳的理由。
穆司爵双手垫着后脑勺躺下去,姿态闲闲适适,许佑宁想坐到另一张躺椅上,穆司爵却拉住她,拍了拍他身边空余的位置。
空余的位置很小,许佑宁躺下去的话,两个人要紧紧抱在一起,才能避免掉下去的悲剧。
许佑宁犹豫再三,还是躺到穆司爵怀里,双手紧紧抱着穆司爵。
她隐约猜得到,穆司爵为什么提前带她来看星星。
他们可以这样紧紧相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许佑宁把脸埋进穆司爵怀里,闭上眼睛,连呼吸都透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穆司爵用手护着许佑宁,像护着一个孩子一样细心。
许佑宁安心地闭着眼睛,过了片刻,问道:“穆司爵,如果我看不见了怎么办?我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我承诺过,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穆司爵抚了抚许佑宁的脸,“你看不见了,我会成为你的眼睛。”
他可以照顾许佑宁,告诉她今天发生了什么,外面的景色有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他会牵着她的手,走过每一个路口,走完接下来长长的人生路。
许佑宁的眼睛红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不会嫌弃我吗?”
“不会。”穆司爵把许佑宁抱得更紧,一字一句地说,“就算你失明了,你也还是许佑宁。”
“……”许佑宁的眼角滑出两滴泪水,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穆司爵揉了揉许佑宁的脸:“什么这么好笑?”
“开心啊。”许佑宁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不能死!”
穆司爵变得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帅,她要是走了,他肯定会被其他女人盯上。
要是穆司爵改变心意喜欢上其他人,也无可厚非,她甚至会在天上祝福,但她还是会感到难过。
如果她活着,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当然也不用难过。
所以,她一定要活下去!
穆司爵吻了吻许佑宁的额头,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你一定要活着。”
这是他对许佑宁最大的期盼。
也是他余生最大的愿望。
十点多,许佑宁又开始犯困了,拉了拉穆司爵的手,无精打采的说:“我们睡觉吧。”
穆司爵出乎意料地没有同意,拉住许佑宁,说:“再坚持一会儿。”
“嗯?”许佑宁整个人震了一下,感觉瞌睡虫都跑了好几只,期待的看着穆司爵,“你是不是还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她已经看穿穆司爵的套路了。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避重就轻地说:“再等等就知道了。”
“唔。”许佑宁眨了几下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好吧,我等!”
穆司爵为了让许佑宁保持清醒,一直在跟她聊天,不巧聊到一件意见相左的事情,两个人就在躺椅上闹起来。
躺椅有些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咯吱咯吱”地发出抗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暧昧。
许佑宁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穆司爵在她耳边提醒道:
“米娜他们会误会。”
许佑宁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顿时静止,无语的看着穆司爵。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天上的一抹亮光,下意识地看上去,下一秒,整个人呆住了。
无数的流星,像聚集在一起的雨点一样,明亮璀璨的一片,从天上掠过去。
许佑宁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星陨如雨”。
她站起来,仰望着夜空,身临其境,感觉天上的流星雨随时会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散在她的周围。
当然,这只是一种美好的错觉,也最好只是一种错觉。
真的发生的话,这里就是灾难现场了……
许佑宁仰着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样的景色,很多人一生都无法亲眼目睹。
因为穆司爵,她有幸在这个时候看到。
她觉得,哪怕只是错过一秒,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星雨终于渐渐消失了。
但是,这番美景,永远不会从许佑宁的脑海消失。
许佑宁收回视线,才发现穆司爵不知道什么时已经站在她身边。
她看着穆司爵,声音里噙着笑意:“是因为这场流星雨,你才提前带我来这里吗?”
“不然呢?”穆司爵淡淡的反问,“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许佑宁抿着唇笑了笑,松了口气,“我想太多了。”
她以为,穆司爵是因为担心她很快就看不见了,又或者担心她没有机会再看了,所以提前带她来。
顿了顿,许佑宁又接着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光是这样就觉得难忘了?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唇角的笑意突然变得邪里邪气:“我是不是应该再做点什么,让你更加难忘?”
“……”许佑宁总觉得这句话太有深意了,条件反射地想逃,忐忑不安的看着穆司爵,“你要做什么?”
穆司爵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许佑宁干笑了两声:“我觉得……这样就够难忘了,你就不用再费心费力了!”
“还好。”穆司爵若有所指地说,“我会很乐意。”
“……”
许佑宁真个人都方了。
这里是野外啊,穆司爵……是开玩笑的吧!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失措的样子,终于放过她,说:“睡吧,明天出发去另一个地方。”
他没有说明天去哪里,就是不打算透露的意思。
许佑宁点点头,钻进帐篷。
经过今天晚上,她已经不好奇明天的行程了,只是对明天充满期待。
她相信穆司爵会给她做出最好的的安排!
毕竟是野外,哪怕开着灯,也不能让许佑宁彻底放心,她进了帐篷之后,没有马上躺下来,而是四处打量。
穆司爵拉住她,看着她说:“我们现在很安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只是习惯了。”许佑宁耸了耸肩,直接躺下来,看着帐篷的吊灯说,笑着说,“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居然是跟你。”
“你还有好多第一次是跟我。”
穆司爵见怪不怪,猝不及防地说出这么一句。
许佑宁愣了一下,明智地决定不接话,闭上眼睛:“睡觉!”
这个时候,她沉浸在喜悦和期待中,还不知道,明天等着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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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太梦幻,许佑宁也睡得格外安心。
穆司爵却彻夜未眠。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怀里的许佑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的脑袋好像是空白的,又好像想了很多。
唯一清楚的,只有回去之后,等着他的,是这一生最大的挑战。
这么看来,他更应该好好珍惜这三天时间。
这个时候,穆司爵不知道的是,命运已经吝啬到连三天的时间都不给他。
穆司爵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烦躁,于是轻手轻脚地松开许佑宁,走到帐篷外面,点了一根烟。
米娜后半夜值班,第一时间注意到穆司爵这边的动静,拿起对讲机问:“七哥,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穆司爵微微低下头,咬住烟头,“我抽根烟。”
“哦。好吧。”
米娜不敢打扰穆司爵,不再说什么,对讲机也安静下去。
穆司爵抽完烟,又吹了会儿风,等到身上没味道了,才回到帐篷内。
许佑宁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睡得正香。
其实,许佑宁是个十分警惕的人。
如果是以往,穆司爵这样一进一出,她早就察觉惊醒了。
可是现在,睡梦中的她,显然毫不察觉。
穆司爵只愿意相信,是因为回到他身边之后,许佑宁可以安心了。
他不愿意承认,病情已经更加严重地影响到许佑宁的知觉和反应。
“嗯……”
睡梦中的许佑宁突然动了一下,一只手在身边摸索了几下,看起来像极了是在找穆司爵。
穆司爵怕许佑宁吓醒,躺下去,把她抱入怀里,许佑宁果然乖乖的不动了。
他看着怀里的许佑宁,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随后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陷入熟睡。
两个小时后,黎明悄然而至。
也许是环境太陌生的关系,许佑宁没有像以往那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意识早早就恢复清醒。
她听见清脆的鸟叫声,还有呼呼的风声,混合在一起,像极了大自然弹奏出来的乐曲,异常的美妙。
许佑宁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单纯地以为是天还没有亮,于是换了个睡姿,摸索着抱住穆司爵,又闭上眼睛睡觉。
她忘了,帐篷里的灯,其实是亮着的。
就算天还没亮,她看不到阳光,也应该看得见灯光才对。
穆司爵本来就易醒,许佑宁这一通闹下来,他也睁开了眼睛。
山里的空气很好,清晨的空气尤其好。
晨间,湿|润的空气像被山泉水洗涤过一样,每一丝一缕都令人心旷神怡。
穆司爵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
许佑宁刚才明明已经醒了,又躺下去,明显是想赖床。
穆司爵捏了捏许佑宁的脸,命令道:“起来了。”
“天还没亮呢。”许佑宁打开穆司爵的手,把脸埋进枕头里,“别闹。”
穆司爵就像遭到什么重击,手僵在半空,整个人愣了一下。
天明明已经亮了,远处的山头依稀可以看见薄薄的晨光,这个世界已经迎来新的一天。
可是,许佑宁居然迷迷糊糊的说天还没亮。
她的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吗?
穆司爵就像被人猝不及防地插了一刀,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疼痛起来,连呼吸都生疼。
他躺下来,轻轻抱住许佑宁,没有说话。
如果她还想睡,那就让她睡吧。
不管许佑宁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他永远都会在许佑宁身边。
许佑宁确实还想睡的,感觉到穆司爵躺下来之后,他又隐隐约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穆司爵……太沉默了。
他刚才不是命令她起床吗?这会儿沉默什么?
许佑宁坐起来,睁开眼睛,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他茫茫然拉了拉穆司爵:“怎么这么黑?现在几点了,我们要不要开一盏灯?”
“不用。”穆司爵坐起来,和许佑宁面对面,说,“这样挺好的。”
“可是这样子也太……”
许佑宁想说,可是这样子也太黑了吧?!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她就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太对。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黑夜。
她眼前的黑,太黑太彻底了,是那种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就好像人间变成了炼狱,再也不会有一丝光明一样。
一般的夜晚,不管多黑,总是能看清楚一点东西的。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许佑宁隐隐约约有某种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很有可能已经变成现实了。
一瞬间,许佑宁就像被人丢到极寒之地,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板蔓延至手心。
不是天黑。
而是她的世界,永永远远地陷入了黑暗。
她终于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暗淡下去的眸光,不难猜到,许佑宁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视力了。
宋季青和叶落只是跟他说,很快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穆司爵把许佑宁拥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别怕,我在这儿。”
许佑宁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想挤出一抹笑容来让穆司爵安心,最后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挤出了眼泪。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哭了。
“别哭。佑宁,别哭。”穆司爵更加用力地抱住许佑宁,像要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一样,“你还有我,我在你身边。”
“穆司爵……”许佑宁哽咽着问,“要是我再也看不见了,该怎么办?”
“不会,一定不会。”穆司爵信心十足地承诺,“孩子出生那天,Henry和季青会帮你做手术,你会好起来,你的视力也会恢复。不要瞎想,再过一段时间,你一定可以重新看见。”
许佑宁点点头,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实际上,哪怕穆司爵在她身边,哪怕穆司爵说了会陪着她,她心里也还是茫然的。
过去的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虽然日渐虚弱,但是,她还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
但是现在一失明,她就相当于残疾了。
她想要不出意外地活着,就需要有人专门照顾她。
她要改变二十多年以来的生活模式和生活习惯,去习惯一种没有没有色彩、没有光亮的生活方式。
也许是她太懦弱了,她觉得……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穆司爵面前,她不用掩饰自己的害怕。
许佑宁抱住穆司爵,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穆司爵,我很害怕……”
得知自己的病情时,她怕治不好,怕保不住孩子,所以,她对未来更多的是恐惧。
而现在,是一种深深的焦虑和不安,就像一个人突然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这种感觉,并不比恐惧好受。
“别怕。”穆司爵抚了抚许佑宁的背,尽力给她最大的安慰,“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
“……”许佑宁迟滞地点点头,情绪终于恢复过来,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天刚刚亮。”穆司爵看了看手表,“六点半了。”
“是吗?”许佑宁有些惋惜,“没想到,我竟然连今天的日出都看不到了。”
“别瞎想。”穆司爵说,“康复后,你可以看一辈子日出。”
许佑宁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说:“穆司爵,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按照穆司爵原本的行程安排,他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的。
许佑宁还悄悄想过,那个地方,会不会是比流星雨更大的惊喜。
可是,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呆着。
穆司爵理解许佑宁的心情,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她的要求。
他松开许佑宁,抚了抚她的脸,牵住她的手,说:“好,我们回家。”
不可否认,因为穆司爵在细节上的一举一动,许佑宁安心不少。
许佑宁的心情也不那么糟糕了,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让穆司爵担心,轻快地应了一声:“好!”
说完,活力十足地蹦起来。
她忘了,这里是帐篷,高度并没有她的身高高。
穆司爵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佑宁义无反顾地“砰”一声撞到帐篷支架上,整个过程下来,画面极其喜感。
“啊!”
许佑宁叫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不好意思再出声了。
出乎意料,穆司爵竟然也一直没有出声。
许佑宁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精准地踢了穆司爵一脚:“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了,就不知道你在笑!”
穆司爵的唇角微微上扬,坦诚道:“我确实在笑。”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许佑宁摸着脑袋,懊恼急了,“你明知道我看不见了!”
“你太快了,我来不及。”穆司爵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说着直接把许佑宁抱起来,“我们回去。”
出了帐篷,许佑宁闻到山间清晨的气息。
干净,清冽,掺杂着野生植物淡淡的清香。
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明明什么都闻不到。
或许,就像别人说的,看不见的人,会听得更清楚,嗅觉也更灵敏。
许佑宁把脸贴在穆司爵的胸口:“这么看的话,我看不见了,也不是一件特别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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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的话,我看不见了,也不是一件特别坏的事情……”
许佑宁说完,穆司爵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杏眸依旧漂亮,目光却没有了以往的坚定,反而多了一抹不知所措的茫然。
如果说以往的许佑宁是一头狮子,有着锋利的爪牙和令人畏惧的战斗力。
那么现在的许佑宁,就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绵羊,连基本的防抗能力都没有。如果有人试图攻击,她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有的选,她当然会选择做回以前的许佑宁
所以,许佑宁并不觉得她失明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她也不是在自我安慰,而是在安慰穆司爵。
“佑宁,”穆司爵承诺道,“我保证,你一定可以重新看见。”
至此,许佑宁其实已经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情。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看不见,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虽然难过,却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
穆司爵陪在她身边,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但是,这并不代表许佑宁愿意永远活在黑暗中。
穆司爵的承诺,就像一道阳光照进她黑暗的世界。
许佑宁笑了笑,说:“迄今为止,你承诺我的事情,全都做到了……”她明显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下去。
穆司爵接上许佑宁的话,一字一句道:“这一件,我也会做到。”
“穆司爵,”许佑宁轻轻抓住穆司爵胸口处的衣服,“我只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我已经看过最美的风景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如果真的没有遗憾了,她的语气不会这么犹豫。
“我还有遗憾。”穆司爵很干脆的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你看不见了,就意味着我所有的计划都要搁置。佑宁,你必须重新看见这个世界。”
“……”
许佑宁一脸无话可说的无奈,却满心甜蜜。
没有人愿意活在黑暗里,如果能重新看见,当然更好!
许佑宁点点头,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治疗!”
米娜打了个瞌睡,醒来后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看了看时间,盘算着穆司爵和许佑宁差不多该走了,正想联系穆司爵,就看见穆司爵抱着许佑宁走出来。
“哇——!”米娜一百个羡慕嫉妒,“一大早的,不用这样虐狗吧?”
一个手下拍了拍米娜的肩膀:“习惯就好。”
穆司爵抱着许佑宁走上来,但是显然,许佑宁没有看米娜他们。
米娜心里“咯噔”了一声,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忐忑的问:“七哥,佑宁姐怎么了?”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权衡着许佑宁愿不愿意把她失明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毕竟,许佑宁骨子深处,是个和他一样骄傲的人。
相比穆司爵,许佑宁就坦诚多了,她拉了拉穆司爵的衣服,说:“你先放我下来。”
穆司爵小心地把许佑宁放下,一只手扶着她。
“米娜,”许佑宁茫茫然的样子,第一次体会到看不见的不方便,“你在哪儿?”
米娜的猜想,已经得到证实。
但是,米娜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宋季青只是说快了,没说会这么快啊,他们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米娜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许佑宁察觉她对她的同情,用正常的声音说:“佑宁姐,我在这儿。”
许佑宁凭着声音,判断出米娜的方位,冲着她笑了笑:“我看不见了。接下来,可能有很多事情要麻烦你。”
“没关系!”米娜一边猛摇头一边说,“以后,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唔,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现在啊?”许佑宁神秘兮兮的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们先回家吧!”
一行人登上飞机之后,阿光打来电话,说是沐沐已经顺利抵达美国,被东子送到了他在美国居住的地方。
“那我就放心了。”许佑宁松了口气,“阿光,谢谢你。”
“佑宁姐,你先别急着谢我。”阿光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许佑宁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轻轻松松的说:“你说吧。”
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在她身上,阿光的消息再坏,总不能坏过她失明吧?
“东子限制沐沐不能再玩你们以前玩的那款游戏了。”阿光吞吞吐吐的说,“佑宁姐,你和沐沐……可能没办法再取得联系了。”
“……”
“……”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许佑宁只是淡淡的说:“这样也好。”
“……啊?”
阿光显然没有听懂许佑宁的话,还想问什么,却被穆司爵挂了电话。
穆司爵替许佑宁系上安全带,把一瓶矿泉水放到她手里。
许佑宁攥紧矿泉水,笑着说:“我和沐沐,不可能永远保持联系的。他必须要包脱对我的依赖,学会独立和成长。……穆司爵,我说的对吗?”
“很对。”穆司爵简单粗暴地说,“你是我的。小鬼整天粘着你,就算东子不限制他,我也会想办法把他丢回美国。”
“……”许佑宁觉得整个机舱的画风都变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米娜慢悠悠地飘过去,留下一句:“七哥,论霸道,我水土不服就服你!”
穆司爵权当米娜这是崇拜,挑了挑眉:“谢谢。”
“……”许佑宁更无语了。
穆司爵以为许佑宁在难过,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这个傻子。
毕竟,她是他的人。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理性地分析道:
“就算沐沐已经开始记事,但是,这个年龄的小孩记忆力普遍不好。回到美国,他会结交新的朋友,会有新的生活和娱乐方式,他很快就会忘记你。再过几年,你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记忆中。”
许佑宁仔细一想——听完穆司爵的话,怎么觉得有点难过呢?
她怀疑的看着穆司爵:“你是在安慰我吗?”
“算是。”穆司爵顿了半秒,又说,“也可以说,我想让你认清事实。”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许佑宁气哄哄的说:“我要和你绝交半个小时!”
“……”穆司爵偏过头,凑到许佑宁耳边,“半个小时我没问题。不过,你要告诉我‘绝交’是什么姿势?”
“叭叭叭——”
许佑宁仿佛听见了火车进站的声音。
她推了推穆司爵,双颊火烧一样滚烫:“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现在是个残疾人!你欺负一个残疾人,算什么正人君子?”
穆司爵抓到许佑宁的语病,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是正人君子?”
许佑宁:“……”好吧,这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误会!
成功让许佑宁无言以对之后,穆司爵反而正经起来,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实际上,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许佑宁的脑门冒出无数个问号:“怎么说?”
“沐沐是康瑞城的儿子。”穆司爵说,“康瑞城再怎么泯灭人性,也不至于伤害自己唯一的儿子。沐沐在美国会过得很好,也很安全,你没有必要替他担心。”
“……”许佑宁勉强笑了笑,“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对沐沐来说,或许回到美国,回归他最熟悉的生活模式,对他的成长才是最好的。
许佑宁只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像平凡的普通人那样,平淡又幸福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好了。”许佑宁调整了一个姿势,”我要睡觉了。”
穆司爵当然不会阻拦,拿过一张毯子替许佑宁盖上,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他看文件,许佑宁负责睡觉。
两人下午回到A市,这个时候,康瑞城的事情正在发酵,外界对康瑞城议论纷纷。
康瑞城经济犯罪的丑闻爆发后,有网友提出质疑,康瑞城一个普通的职业经理人,怎么会进行性质那么严重的商业犯罪?康瑞城的背后,是不是有其他势力?
网友开始扒康瑞城的老底,很快就发现,康瑞城的名校海归学历涉嫌造假。
一时间,网友的矛头对准了聘请康瑞城的苏氏集团。
苏洪远亲自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他聘请康瑞城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一切,更不知道康瑞城会犯罪。现在苏氏集团的内部业务混乱不堪,康瑞城把苏氏集团变成了他洗白来源不明的钱财的地方。他和苏氏集团,也是受害者。
苏洪远还说,苏氏集团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给网友们一个真相,也给苏氏集团的员工一个交代。
康瑞城,这个曾经只活在黑暗里的男人,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
康瑞城人在警察局,对来势汹汹的舆论,无能为力。
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陆薄言在背后操控和推波助澜。
幸好他已经把沐沐送回美国,否则,他不敢想象沐沐要经历什么。
至于陆薄言,他以为他这样就赢了吗?
他会告诉陆薄言,做梦!
不管是陆薄言和苏简安,还是穆司爵和许佑宁,他统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一座牢笼,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今天他所遭遇的一切,将来,他会毫不客气地,加倍奉还给陆薄言和穆司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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