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问题，统统是许佑宁十分好奇，却无从知道答案的。
许佑宁曾经问过穆司爵。
但是，穆司爵永远轻描淡写，只是说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然而，许佑宁知道，要解决她的问题，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穆司爵把一切办得滴水不漏，他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只是，穆司爵选择隐瞒她。
现在看来，康瑞城知道所有事情。
许佑宁开始犹豫——她要不要通过康瑞城知道答案呢？
没错，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她是可以拒绝的。
可是，许佑宁还没做出选择，康瑞城就接着说：“阿宁，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穆司爵为你付出了什么吧？我自认为，如果我和穆司爵角色兑换，我不会牺牲这么多，只为了换一个你。”
“……”
许佑宁看着康瑞城，她知道，康瑞城只是为了勾起她的好奇心。
康瑞城成功了。
许佑宁冷静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错，她是可以拒绝的。
但是，康瑞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无法拒绝了。
她总应该知道，穆司爵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
康瑞城看着许佑宁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成功了，许佑宁这条鱼儿上钩了。
他从从容容的笑了笑，声音透着一抹森森的寒意：“我想说的，当然就是你想知道的。”
“……”许佑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康瑞城。
康瑞城也不卖弄神秘了，接着说：“国际刑警调查我的时候，并没有漏掉你。按照计划，你会被国际刑警带回总部，下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后来，是穆司爵用穆家的祖业作为交换，和国际刑警做了一个交易，国际刑警才放你一条生路。回国后，穆司爵还和国内警方一起给了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和一个干干净净的过去。
“阿宁，可以说，如果不是穆司爵，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许佑宁的注意力，全都在康瑞城某一句话上。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康瑞城，不可置信的问：“你说司爵拿什么和国际刑警交换？”
“穆家的祖业——穆司爵曾经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康瑞城笑了笑，牢牢盯着许佑宁，“阿宁，为了你，穆司爵可以说是放弃了一切，只留下一个MJ科技。为了安抚他那些叔伯的情绪，他甚至送出了MJ科技的股份。哦，他还答应了国际刑警另外一个条件，这几年内，都不再踏上G市的土地。”
说到这里，康瑞城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问道：“怎么样，阿宁，震惊吗？”
“……”
许佑宁说她不震惊，完全是假的。
她一直到都猜得到，穆司爵为了保住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穆司爵竟然付出了这么多。
康瑞城说得没错，穆司爵几乎已经失去一切，只剩下他一手创办的MJ科技还属于他。
从此以后，G市再也没有那个可以一手遮天的穆司爵了。
G市穆家的传说，就这样因为她而终结。
这样一来，她所疑惑的一切，就全都有解释了。
因为不能回去，穆司爵才会找各种借口，不带她回G市。
因为只剩下公司了，所以，穆司爵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她再也没有听见穆司爵提过G市的生意。
穆家的祖业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链，牵扯到很多人。
许佑宁不知道穆司爵是怎么和叔伯们交代的，但是她知道，穆司爵一定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才终于摆平一切。
穆司爵在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他一个字都没有跟他提起过，甚至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康瑞城，许佑宁甚至无从得知这一切。
说起来，这算不算一种讽刺？
康瑞城欣赏着许佑宁震惊的样子，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许佑宁看向康瑞城，一眼就看到了他唇角那抹刺眼的笑容。
她突然疑惑，康瑞城为什么特地跑来告诉她这一切？
这件事和康瑞城毫无关联，他打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
康瑞城跑这一趟，目的是什么？
许佑宁越努力地想弄清楚这一切，思绪就越凌|乱，渐渐就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再接着，一阵轻微的刺痛，像闪电一样击中她的脑袋。
许佑宁蓦地想起叶落的话——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养。不要想太多，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刺激。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情绪太激动或者极度不稳定的话，不但会影响到你的病情，还会直接影响到胎儿。”
许佑宁的病情，是医院的保密资料。
但是，康瑞城一直都知道，许佑宁不能受刺激。
所以，刺激她，应该就是康瑞城的目的。
而现在，他已经成功一半了，如果许佑宁继续想下去，她的病情一定会受到影响。
那么，康瑞城的目的就达到了。
“康瑞城，”许佑宁目光坚定的看着康瑞城，“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康瑞城走过来，两指托起许佑宁的下巴，看着许佑宁的眼睛，阴沉沉的说：“阿宁，既然我得不到你，不管穆司爵为你付出了什么，我要他也失去你！”他的手逐渐收紧，用力地把许佑宁的下巴钳在手里，“阿宁，你本来应该是我的！”
许佑宁偏了一下头，想挣脱康瑞城的手，可是还没开始动作，就被康瑞城攥住手臂。
康瑞城目光沉沉，看起来像是要吃了她。
许佑宁意识到危险，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米娜！”
她话音刚落，阳台的推移门就被猛地一下推开，下一秒，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落到康瑞城脸上，康瑞城吃痛，顺势松开她。
许佑宁看过去，不是米娜，而是穆司爵。
她下意识地躲到穆司爵身后，一颗心就这么安定下来。
她接着闭了闭眼睛，不断地给自己暗示——康瑞城是为了刺激她，所以，不要再想康瑞城刚才那些话了。
不管穆司爵失去了什么，不管穆司爵对她隐瞒了什么，穆司爵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她好。
她不能那么不争气，被康瑞城三言两语就刺激到了。
穆司爵牵住许佑宁的手，看着她：“你怎么样？”
许佑宁示意穆司爵放心：“我没事。”
穆司爵这才看向康瑞城，目光沉下去，透出一种来自地狱般的森寒：“康瑞城，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永远都不要再靠近佑宁半！”
“以后不会了。”康瑞城哂笑了一声，“据我所知，她病得很严重。以后，她会躺在冰冷的地下长眠，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办法再靠近她了。”
穆司爵的拳头倏地收紧，几乎要再次向着康瑞城挥过去——
许佑宁及时挽住穆司爵的手，冲着他摇摇头，小声提醒他：“外面还有记者。”
穆司爵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个时候，确实不是收拾康瑞城的好时机。
他的手，逐渐松开了。
许佑宁知道她说动穆司爵了，接着说：“我们先出去吧。”
穆司爵“嗯“了声，带着许佑宁回到酒会现场，看着许佑宁问：“康瑞城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许佑宁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放心吧，我没事！”她突然发现穆司爵的脸色不怎么好，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穆司爵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许佑宁马上做出配合的样子，看着穆司爵，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我一定都如实回答你！”
看见许佑宁这样的态度，穆司爵的脾气已经消失了一半，语气也柔和下来，说：“我不止一遍叮嘱过你，你为什么还要单独和康瑞城呆在一起？”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许佑宁试图转移穆司爵的注意力，“你现在是吃醋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呢？”
“别玩这招。“穆司爵敲了敲许佑宁的脑袋，“都有！”
“……”许佑宁只好乖乖解释，“康瑞城用沐沐当诱饵，我不放心沐沐，所以才会和康瑞城单独呆在一起。还有，客厅可以看得见阳台，给康瑞城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在这对我做什么。再说了，你和米娜都在啊，我觉得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穆司爵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接着问：“康瑞城跟你说了什么。”
“……”
许佑宁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犹豫。
一旦犹豫，穆司爵马上就会起疑。
但是，穆司爵辛辛苦苦瞒着她那么久，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告诉穆司爵，她什么都知道了。
“康瑞城说，他告诉沐沐，我已经病发身亡了，沐沐哭得很伤心。”许佑宁说完，还不忘加上自己的吐槽，“我没见过比康瑞城更加丧心病狂的人了。”
穆司爵有些怀疑：“康瑞城只是跟你说了这些？”
许佑宁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不止啊，康瑞城好像还有其他事情要跟我说，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你打到闭嘴了。”她耸耸肩，强调道，“所以我从康瑞城口中听到的，就只有沐沐的事情。”
穆司爵当然不会轻信许佑宁的话。
他打量着许佑宁，不放过许佑宁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企图找到一些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
可是，什么都找不到。
自从怀孕后，许佑宁在“说谎”这方面的天赋急剧下降。如果她真的在隐瞒什么，穆司爵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渐渐地，穆司爵心里的天平开始倾向相信许佑宁。
许佑宁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若无其事的看着穆司爵：“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穆司爵挑了挑眉：“什么事？”
“康瑞城骗沐沐说，我已经走了，沐沐是真的很伤心。”许佑宁眼巴巴的看着穆司爵，恳求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至少让沐沐知道我还活着？”
这种事情，对穆司爵来说易如反掌。
穆司爵毫无压力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许佑宁不由得松了口气，抱了抱穆司爵：“谢谢你。”
她不止是在感谢穆司爵这一次的帮忙，更是在感谢穆司爵为她付出的一切。
如果没有穆司爵，她的人生早已被康瑞城毁得七零八落。
是穆司爵给了她重头再来、再活一次的机会。
一声“谢谢”，根本还不清她亏欠穆司爵的一切。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除了说一声“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穆司爵做什么。
穆司爵敲了敲许佑宁的脑袋：“我说过，你永远不需要跟我道谢。”
他为许佑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要的回报，也并非一句谢谢，而是许佑宁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
许佑宁决定先结束这个话题，看着穆司爵：“薄言和简安来了吗？”
“来了。”
穆司爵尾音刚落，苏简安的声音就传来：
“佑宁！”
许佑宁循声看过去，看见苏简安和萧芸芸熟悉的身影，冲着她们笑了笑。
苏简安步伐飞快，直接走到许佑宁跟前，看着许佑宁：“你没事吧？”
许佑宁摇摇头，示意苏简安放心，说：“康瑞城没有对我怎么样。”
“唔，你没事就好。”萧芸芸松了口气，接着说，“佑宁，我们很担心康瑞城那个王八蛋会对你做什么。”
“放心吧。“许佑宁给了萧芸芸一个安心的眼神，“康瑞城不可能再有伤害我的机会了。”
许佑宁话音刚落，阿光就回来了。
不等穆司爵几个人开口，阿光就直接说：“康瑞城已经走了。”
穆司爵“嗯”了声，给了阿光一个眼神，阿光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又要走。
米娜知道，阿光是要去跟踪监视康瑞城。
这是一件不但不容易，而且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事情。
米娜想叮嘱阿光注意安全，可是话到唇边，她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身份和立场去叮嘱阿光。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年人的面，她会被笑话的吧？
许佑宁看了米娜一眼，不用问就已经知道米娜在犹豫纠结什么，突然出声：“阿光，等一下！”
阿光应声停下脚步，回过头不解的看着许佑宁：“佑宁姐，怎么了？”
许佑宁笑了笑，说：“米娜想跟你说，注意一下安全。”
这句话，是米娜说的？
阿光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许佑宁一会儿，接着才把目光移到米娜身上——
这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啊。
哦，不止是事情，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复杂了。
阿光跟着穆司爵很久了。
这么多年来，只有父亲会特别叮嘱他注意安全。或者是要执行什么重要任务的事情，穆司爵会在他出发的时候，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告诉他，注意安全。
这种感觉……竟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好。
想到这里，阿光的心情一下子不复杂了，豁然开朗般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看着米娜说：“我知道了。”说完，潇潇洒洒的走人了。
米娜石化般僵在原地，脸红成一个熟透的番茄，等到看不见阿光的身影了，她才幽幽怨怨的看向许佑宁——
许佑宁摊了摊手，说：“米娜，我试着在帮你。”
“……”米娜觉得自己只想哭。
许佑宁继续给米娜洗脑：“米娜，你知道阿光要去做什么，很想让阿光注意安全，可是又说不出口，那我就先帮你一次，给你开个头。但是下一次，你要记住，你一定要主动开口。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的。而且，你亲口说出来，和我替你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米娜本来还想抱怨许佑宁为什么不跟她商量的，可是，许佑宁这么一说，她立刻就忘了抱怨的事情，看着许佑宁，认认真真的点点头。
是啊，面对喜欢的人，如果连想说的话都不敢说，那还能做什么？
反正都是要说的，让许佑宁来替她说，不如她自己说！
她自己说，才能给阿光更大的震撼啊！
许佑宁看着米娜释然的样子，倍感欣慰：“好了，你去吃点东西吧。”
米娜今天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保护许佑宁，她一个人溜去吃东西算什么？
万一许佑宁发生什么意外，她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许佑宁看出米娜的犹豫，接着说：“你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我啊。放心去吧，康瑞城已经走了，我们又有这么多人在这儿，我不会有事的！”
“……”米娜想想也有道理，这才转身走开了。
陆薄言和穆司爵几个人有事，很快也暂时离开，只留下苏简安和许佑宁几个人。
苏简安这才说：“佑宁，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许佑宁摸了摸自己的脸，佯装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脸色很苍白。”苏简安顿了顿，直接问，“康瑞城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许佑宁看着苏简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我还以为我可以瞒过去呢！”
她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她并不打算一直瞒着穆司爵。所以，先告诉苏简安她们，也无所谓。
许佑宁缓缓的接着说：“康瑞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包括司爵和国际刑警的交易。”
“……”苏简安和萧芸芸说不惊讶是假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佑宁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在瞒着我什么事情。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不过，这就难怪你们要瞒着我了。”
苏简安怕许佑宁多想，忙忙说：“佑宁，司爵瞒着你是为了……”
许佑宁笑了笑，打算苏简安的话：“我知道司爵是为了我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不怪司爵，也不怪你们。”
“那……”萧芸芸试探性地问，“佑宁，知道这件事之后，你是什么感觉啊？”
这么大的事情，对许佑宁的心理，一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吧？
“康瑞城知道我不能受刺激，他把事情告诉我，就是为了刺激我。但是，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许佑宁的唇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抹笑意蔓延至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看起来满足而又明媚，“康瑞城永远想不到，他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只会让我更爱司爵。”
“……”
别说康瑞城了，苏简安和萧芸芸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许佑宁接着说：“康瑞城把真相告诉我，是想伤害我。可我只是想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像司爵对我这么好。除了我的家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像司爵这样——为了我付出一切。除了他，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再值得我深爱。
“康瑞城希望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希望司爵痛苦。但是，为了司爵，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司爵的余生还有很长很长，我要陪着他。”
苏简安彻底放下心，抿着唇角笑了笑，说：“佑宁，我真希望康瑞城可以听见你这番话。”
如果听见了，康瑞城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许佑宁反而觉得无所谓，说：“康瑞城听不听得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什么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凭着这句话，苏简安就可以笃定，现在的许佑宁很幸福。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才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曾经占据她整颗心脏的仇恨，如今被放到了一个次要的位置。
如果许佑宁一直跟在康瑞城身边，恐怕不会有这样的变化。
所以，穆司爵就是许佑宁生命中对的那个人。
许佑宁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抿着唇角笑着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和司爵发生牵扯。如果没有司爵，那我一定还跟着康瑞城，我甚至不敢想象，我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佑宁，”萧芸芸笑嘻嘻的说，“你和穆老大这就叫——命中注定，命运的安排！”
“唔！”许佑宁点点头，“我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几个人聊得很开心，谁都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充满仇恨的目光正在盯着她们……
那道目光的主人，是小宁。
一个长得和许佑宁有几分相似，被康瑞城当成许佑宁的女孩子。
此刻，小宁正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在酒会现场穿梭。
男人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横肉就像他的财富，肆无忌惮的堆积在他身上，脸上挂着一抹猥|琐的笑，放在小宁身上的手并不安分，时而掐住小宁的腰，时而紧贴在小宁挺|翘的臀部。
小宁当然不适应。
但是，康瑞城吩咐过，她今天晚上必须好好陪着这个男人。
如果她今天不能让这个老男人满意，那么，她再也不需要回到康家了。
为了回到康家，为了可以继续陪在康瑞城身边，小宁只能忍受着所有不适，用笑脸去迎接这个男人。
不巧的是，她无意间看到了许佑宁。
小宁和许佑宁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可是，许佑宁实在是个令人难忘的女人。
只一眼，她立刻认出许佑宁。
许佑宁离开康家已经很久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依然有人讽刺小宁只是许佑宁的替身。
小宁本来和许佑宁无冤无仇，但是，这些话听久了，她自然就在心里恨上了许佑宁。
她没想到的是，许佑宁竟然和穆司爵在一起了。
而且，看起来，穆司爵对她百般呵护，根本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一个男人的呵护——这是小宁梦寐以求的。
可是，不管她付出什么，她始终得不到。
康瑞城只是把她当成许佑宁的替身，在她身上宣泄那些无法对许佑宁宣泄的情感。
至于她挽着的这个老男人，只把她当成一个新鲜的玩具，过了今天晚上，不，只需要等到结束后，他就不会再看她一眼。
她仿佛轻如鸿毛，不会被任何一个男人重视。
可是，许佑宁不会被这么对待。
康瑞城对她因爱生恨，念念不忘。
除了康瑞城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几乎为她付出了一切。
她和许佑宁这么像，幸运儿为什么是许佑宁，而不是她？
小宁心里的不甘不断膨胀，脚步渐渐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朝着许佑宁走过去。
许佑宁还是很敏锐的，很快就感觉到一阵敌意笼罩过来。
她顺着自己的直觉看过去，看见了一张不算熟悉，但也绝不陌生的面孔。
不过，小宁不是应该和康瑞城在一起吗？身边怎么会是一个老男人？
小宁身边的男人不认识许佑宁，但是苏简安和萧芸芸，他还是认识的，笑呵呵的招呼道：“陆太太，萧小姐。”
苏简安搜遍整个脑海，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小宁，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宁，你认识陆太太啊？”
小宁意识到什么，娇俏而又妩媚的一笑，软软的“嗯”了声，娇声说：“贺先生，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陆太太她们说。”
她虽然不认识苏简安，但是她知道，苏简安是陆薄言的妻子。
不要说她身边这个老男人，这个会场大部分人，都要对苏简安客客气气。
既然这样，她就假装认识苏简安好了。
只要能支走身边这个男人，让她和许佑宁说上话，她可以不顾一切。
“好好，你们聊。”男人松开小宁，笑呵呵的拍了拍小宁的肩膀，“你们慢慢聊，不急，聊完了再去找我。”
苏简安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拆穿小宁的手段。
她看得出来，许佑宁和这个小姑娘认识。
既然许佑宁没有说什么，那么，她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男人走后，小宁的神色一秒钟沉下去，看着许佑宁：“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是啊，我活得好好的。”许佑宁扬起一抹让人心塞的笑容：“让你失望了。”
小宁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佑宁，纳闷的问：“许佑宁，你怎么会这么幸运？”
不用别人强调，小宁也知道，她只是许佑宁的替身。
所以，当听说穆司爵要杀了许佑宁的时候，她是高兴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许佑宁，她就会成为唯一，她再也不用当一个替身了。
可是，许佑宁偏偏是这个世界的幸运儿，侥幸活了下来。
她真的很好奇，许佑宁的好运气什么时候会用完？
许佑宁听出小宁语气中对她的妒恨，提醒道：“小宁，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恩怨。”
“怎么会没有？”小宁的神色渐渐变得狰狞，逐步逼近许佑宁，“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
说实话，许佑宁不太能理解小宁的逻辑。
不过，她很清楚，不管这个女孩的人生呈现出什么样子，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小宁是成年人，应该明白这种最基本的因果关系。
她这么毫无逻辑地把一切归结到她身上，再联想到康瑞城一贯的作风，许佑宁已经可以猜到小宁正在经历什么了。
许佑宁看着小宁，猝不及防的问：“康瑞城给你的任务，是取悦刚才那个男人吗？”
“……”小宁没想到许佑宁猜到了，而且这么直白，脸色变了又变，目光紧盯着许佑宁，一半是疑惑，一半是不甘。
“你不用好奇我是怎么猜到的。”许佑宁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在康瑞城手下呆的时间比你长，我比你更了解康瑞城的作风。你想跟着康瑞城，就要习惯这样的事情。”
“这么了解啊？”小宁的手逐渐收紧，讽刺道，“难道是因为你也被这么利用过吗？”
萧芸芸没想到小宁会“人身攻击”，她正要替许佑宁反击，许佑宁就悄悄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冷静。
看起来，许佑宁似乎可以处理这件事。
嗯，既然还不需要她出手，那她就再旁观一会儿。
许佑宁迎上小宁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康瑞城倒是想这么利用我。但是，我跟你不一样。小宁，我有能力给自己其他选择，我也有权利拒绝康瑞城。只有你，是别无选择。”
许佑宁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锋利的针刺进小宁心里。
小宁的双手更加用力地收紧，指关节开始泛白，恨恨的盯着许佑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听好了——”许佑宁的神色冷下去，声音里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意，“我们毫无瓜葛，你的人生跟我毫无关系。你今天遭遇了什么，或者你正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到我头上。我希望你搞清楚。”
这一次，小宁听明白了。
她阴沉沉的看着许佑宁：“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吗？”
许佑宁突然发现，小宁和康瑞城越来越像了，特别是这种阴沉沉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她在康瑞城身边呆久了吧。
幸好，她及时地逃离了那个人间地狱。
许佑宁面无表情的说：“你听懂了就好。”
许佑宁自认为，她说的并没有错，她也无意和一个陌生人有过多的牵扯。
所以，她希望她和小宁的对话就此结束。
但是，小宁明显不这么想——
“许佑宁！”小宁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充满了仇恨，一副要毁了许佑宁的架势，“我……”
苏简安一路围观下来，已经明白所有事情了。
这个假装认识她、叫小宁的女孩子，是康瑞城的人，而且是来找许佑宁茬的。
她在这里，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许佑宁。
“这位小姐，”苏简安突然出声，毫无预兆地打断小宁的话，问道，“康瑞城让你取悦刚才那个男人，如果你的任务失败了，康瑞城会对你做什么？”
“……”
小宁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如果任务失败了，她将再也回不了康家。
但是，这并不代表康瑞城会放过她。
她不知道康瑞城会对她做些什么，但是，她可以笃定，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会非常不好过。
想到这里，小宁防备的看着苏简安：“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任务失败，你今天再也靠近不了那个男人。”苏简安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致命的压迫力，“我建议你考虑一下，离开这里，不要再纠缠佑宁。否则，你害怕的一切，都会发生。”
小宁随即明白苏简安的意思，恨恨的看了许佑宁一眼，转身离开。
她敢挑衅甚至是威胁许佑宁，但是，她万万不能惹苏简安。
她还在夜总会的时候，就听说过苏简安。
据说，商场上那些大佬，宁愿得罪陆薄言，也不敢惹苏简安。
因为陆薄言把苏简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护着苏简安的那个男人，是陆薄言啊。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苏简安的运气。
只要苏简安还是陆太太，她就不能得罪苏简安。
看着小宁走后，萧芸芸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给苏简安点了一个赞。
末了，萧芸芸又觉得疑惑，看着许佑宁，说：“佑宁，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宁有点像你？可是她又是康瑞城的人。啊，她该不会是你的替身吧？”
许佑宁看着萧芸芸，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问：“芸芸，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技能？”
“啊？”萧芸芸被问得一头雾水，懵懵的看着许佑宁，“什么隐藏技能？”
苏简安适时地提醒萧芸芸：“一种‘一猜就中’的隐藏技能。”
萧芸芸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许佑宁：“我猜中了吗？”
许佑宁点点头：“嗯哼。”
萧芸芸瞬间释然：“这就对了，一切就可以解释通了！”
“……”苏简安和许佑宁皆是一脸不解的表情看着萧芸芸，等着萧芸芸的下文。
萧芸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刚才很好奇，那个小宁为什么把她所有的遭遇都归咎到佑宁身上。但是，如果她是佑宁的替身，那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小宁大概是认为，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悲剧，都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另一个佑宁吧。”
“她好像……就是这么认为的。”许佑宁好奇的看着萧芸芸，问道，“芸芸，你怎么看？”
“我不想看……”萧芸芸吐槽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不可以成熟一点，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啊？”
就像许佑宁说的，她和小宁的人生毫无干系。
小宁正在遭遇什么、接下来需要面对什么，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就因为佑宁和她长得很像，她就把责任推到佑宁身上，这好玩吗？
就在萧芸芸愤愤不平的时候，一道慵懒又不失娇|媚的声音传过来：“你们真的都在这儿啊！”
几个人循声看过去——
是洛小夕。
洛小夕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晚礼服，腰部是针对孕妇的设计，该修身的地方十分熨帖她身体的线条，该宽松的地方显得随意而又优雅。
她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平底鞋，白皙的脚踝和足背在灯光下如玉般温润迷人。
她款款走来，脸上挂着一抹妩|媚而又娇俏的笑容，整个人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让人移不开眼睛。
哪怕是一个孕妇，哪怕即将分娩，洛小夕也依然风|情万种，妖|娆迷人。
她生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萧芸芸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洛小夕招招手：“表嫂，快过来！”
洛小夕走过来，揉了揉萧芸芸的脸：“什么事这么兴奋？”
“唔！”萧芸芸神神秘秘的说，“我们刚才看见了佑宁的替身！”
“哦，那个女孩啊？我也看见了！是和一个姓贺的男人在一起吧？”洛小夕耸耸肩，“我看背影，还以为是佑宁，叫了之后才发现认错人了。”
“哎……”萧芸芸一脸失望，“表嫂，我还打算吊一下你的胃口呢……”
“……”洛小夕笑了笑，示意萧芸芸淡定，“我还有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我问了那个贺总，贺总说，那个女孩是康瑞城的干妹妹。
“‘干妹妹’这个身份有多暧|昧，大家都懂哈。再看那个女孩的长相，我差不多可以猜到了，那个女孩……只是康瑞城找来代替佑宁的。说起来，康瑞城很悲哀，那个女孩……也很可怜。”
康瑞城很悲哀？
有那么一个瞬间，许佑宁对洛小夕这些话是有同感的。
但是，下一秒，她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已经离开康家，康瑞城现状如何，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也不会再关心。
苏简安看出许佑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小夕，你怎么会这么晚才来？”
“哎……”洛小夕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本来很想来的，可是化好妆之后，我突然又不想来了，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我又想来了……女人啊，天生就是一种比较纠结的生物！”
苏简安：“……”
许佑宁：“……”
萧芸芸这种学医的人都无法淡定了，怕怕的看向苏简安：“表姐，怀孕的女人……都这么恐怖吗？”
苏简安不想给萧芸芸“幼小”的心灵覆盖上阴影，果断否认道：“没有，小夕只是极个别的极端例子！”她毫不犹豫地把许佑宁推出去，“不信你看佑宁，佑宁不是很正常嘛！”
萧芸芸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哦！”
洛小夕看着苏简安，犹疑的问：“你们也觉得我太过分了吗？”
苏简安给了洛小夕一个安心的眼神，十分笃定的说：“不管你怎么闹，我哥都一定愿意陪你，你不用管其他人怎么看。”
“唔！”
洛小夕觉得苏简安说的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不管苏亦承多么愿意配合她，她都不能太过分啊。
她以后要不要控制一下自己呢？
洛小夕还没纠结出一个答案，萧芸芸就突然问：“表嫂，表哥人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洛小夕指了指宴会厅门口的方向，说：“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薄言，亦承就让我一个人过来找你们了。”
“哦。”萧芸芸随口问，“表哥找表姐夫他们有事吗？”
“有……也只是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吧！”洛小夕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你表哥最近钻进了取名字怪圈！”
萧芸芸和苏简安几个人皆是一脸好奇的表情：“怎么了？”
洛小夕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这个小家伙不是要出生了嘛，我爸妈和亦承想了一大堆名字，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满意的，一致决定全部作废重新想，然后就想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可是，你表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啊，他发誓一定要想到一个合适的名字，再然后就开始漫长的——自己为难自己的路！”
“……”萧芸芸又纠结了，看向在场唯一有经验的人，“表姐，给小孩子取名字，有这么难吗？”
苏简安摊手，一脸无解的表情：“相宜的名字是她奶奶取的，西遇的名字是他爸爸取的，我……全程没有参与。”
萧芸芸又看向即将要有经验的许佑宁，好奇的问：“佑宁，穆老大会不会很纠结你们家宝宝的名字啊？”
许佑宁也是一脸不在状态的样子，耸了耸肩：“司爵说，好名字就和两个人之间的缘分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到了，我们要等。所以……我们家宝宝还没有取名字。”
“……”萧芸芸忍不住吐槽，“那表哥和穆老大……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
一个极端在意，一个极端的……不在意。
苏简安想到陆薄言为西遇取名字的时候，毫不费力，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她不由得好奇：“小夕，我哥……主要是考虑到哪方面啊？”
洛小夕干笑了一声：“他也没有太多考虑的，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好名字突然间全都消失了。”
“……”
所有人集体沉默。
这样的话，就难怪苏亦承迟迟搞不定孩子的名字了，而他们，也帮不上任何忙。
萧芸芸干脆转移话题：“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好饿啊。”
其他人默契地同意了萧芸芸的提议，往自助餐区走去。
这时，康瑞城和东子正在回康家老宅的路上。
车子开进老城区的时候，康瑞城突然出声：“停车！”
东子踩下刹车，不解的看着康瑞城：“城哥，怎么了？”
康瑞城下车点了根烟，狠狠地抽完，接着又点了一根。
东子担心康瑞城的安全，跟着下车，站在康瑞城身边，默默陪着康瑞城。
不一会，东子接到小宁的电话。
小宁在电话里哭着哀求，让东子再和康瑞城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要她去陪那个贺总？
东子看了看康瑞城——看起来，康瑞城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迹象。
他冷冷的说：“城哥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要有那么多废话！”
小宁似乎是觉得委屈，哭着问：“如果我是许佑宁，城哥还会这么对我吗？”
她不知道，许佑宁的名字，已经是康瑞城世界里的禁词。
康瑞城夺过阿光的手机，阴沉沉的问：小宁，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小宁没想到康瑞城会接电话，完全被吓到了，忙忙解释：“城哥，不是的，我还想回去。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我一定会让贺总满意！”
康瑞城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回给东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瑞城吐出一圈烟雾，冷冷的勾起唇角：“她拿自己和阿宁比？”
“……城哥，”东子提醒康瑞城，“很多人都说，你把小宁当成了许佑宁。”
康瑞城目光不明的盯着东子：“怎么，你也这么认为吗？”
“……”
东子沉默着默认了。
他的确也觉得，康瑞城把小宁留在身边，是因为小宁和许佑宁长得有几分相似。
如果是因为小宁的姿色，外面有那么多比小宁漂亮的女人，康瑞城何必独独留下小宁？
康瑞城冷笑了一声，说：“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是阿宁，她也不会成为第二个阿宁。”
“……”东子诧异了一下，过了片刻才问，“既然这样，城哥，你为什么还要把小宁留在身边？”
“她长得和阿宁是有几分相似。”康瑞城答非所问，自顾自的说，“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分得清她和阿宁吗？”
东子不知道康瑞城要表达什么，只好顺着康瑞城的话问：“为什么？”
康瑞城扬了扬唇角，明明是想笑，笑容却比夜色还要暗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瑞城才缓缓出声：“她和阿宁不一样。”
东子迟疑了一下，不解的问：“哪里不一样？”
不都是女人吗？
女人，不都一样吗？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康瑞城才缓缓开口：“阿宁没有这么听话。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没办法强迫她。阿宁有底线，也有自己的倔强。她永远不会为了我而委曲求全——这就是她和阿宁最大的不同。”
听起来，小宁和许佑宁完全是相反的。
小宁可以把康瑞城当成生命的中心，无条件地听从康瑞城的话，对康瑞城有求必应，服服帖帖。
许佑宁……只是把康瑞城当成仇人罢了。
东子越想越觉得疑惑，不由得问：“城哥，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忘掉许佑宁呢？听起来……明明就是小宁更好啊！”
康瑞城看了东子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也是男人，难道不知道吗——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们永远不会珍惜。”
“……”
东子不知道，也不是很懂。
对于现阶段的他们而言，唾手可得的东西，不是更应该好好珍惜吗？
那些遥远的、绝对不属于自己的、花再大力气也得不到的东西，何必白费力气呢？
握紧尘世间的幸福，多好？
康瑞城看东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和东子，也未必是观念上的差异。
他轻视小宁，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小宁出现的时间太晚了。
他先爱上许佑宁，而许佑宁又无可替代，所以他才会忽略小宁。
只是……他不愿意对别人坦诚他对许佑宁的感情而已。
所以，他宁愿让东子相信，他只是固执的想得到许佑宁。
东子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催促道：“城哥，我们先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康瑞城上车坐好后，突然想到什么，问：“沐沐最近怎么样？”
东子本来已经打算发动车子了，闻言，动作顿住，迟疑的看着康瑞城：“自从你告诉沐沐，许佑宁已经不在了，沐沐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他不愿意吃东西，也不肯见朋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外面的任何事情。心理医生说，这样下去，沐沐会出问题。”
“……”康瑞城皱起眉，似乎是对沐沐的表现不满，却没有说什么。
东子终究是不忍心，试探性地问：“城哥，我们要不要告诉沐沐，许佑宁还活着？”
“不准告诉他！”康瑞城果断否决了东子的提议，沉着脸说，“他必须要学会接受这样的事情！”
“城哥……”东子硬着头皮提醒道，“沐沐还小，他只有五岁！”
“他是我的接班人，不到5个月就经历过生离死别。他现在5岁，应该学会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康瑞城的眸底燃烧着一簇熊熊的怒火，“他对许佑宁的感情，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做个彻底的了断！”
东子听到这里，才知道康瑞城说的是自己。
他对沐沐的要求，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康瑞城希望自己可以断了对许佑宁的感情，却无能为力，更不愿意面对事实，只能把这个要求也强加到沐沐身上。
康瑞城这样做，不一定对。
但是，他确实是为了沐沐好。
如果沐沐将来要接康瑞城的班，就必须从现在开始锻炼。
东子不好再说什么，发动车子，送康瑞城回家。
这个时候，酒会也已经进行到尾声，陆薄言和穆司爵几个人是最早离开的。
停车场里，早就有一帮记者在等着了。
对于媒体记者而言，眼下更有采访价值的，是穆司爵和许佑宁。
陆薄言和苏简安之间虐狗的故事，网友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可是，穆司爵和许佑宁，还有很多不被大众知道的事情。
几个月前，穆司爵悄无声息地把MJ科技迁到A市，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迅速谈成了几个大合作，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响MJ科技在A市的知名度。
然而，相较穆司爵的能力，众人更为惊讶的，是穆司爵的外形。
有人说，穆司爵是继陆薄言和苏亦承之后，A市商业圈的又一个大男神。
不出所料，穆司爵很快就成为A市名媛追逐的对象。
可是，名媛们还没来得及拿到穆司爵的联系方式，穆司爵就宣布，他已经结婚了。
对于穆太太的身份和来历，穆司爵却闭口不谈。
有人提出质疑，穆司爵宣称自己结婚了，会不会只是一个阻挡桃花的借口？
就在这种质疑的声音逐渐沸腾起来的时候，今天晚上，穆司爵带着许佑宁出现了。
名媛们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
至于记者，他们肩负着最后的责任——挖出许佑宁的来历，以及穆司爵和许佑宁的情感历程，让名媛们心服口服。
穆司爵早就做了一手准备，牢牢护着许佑宁，不让记者和拍摄机器磕碰到许佑宁。
记者知道穆司爵没什么耐心接受采访，争分夺秒的问：
“穆先生，大家都很好奇，你为什么结婚呢？”
穆司爵牵着许佑宁的手，看了记者一眼，淡淡的说：“我遇到一个想和她过一辈子的女人，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穆司爵给媒体的印象，和陆薄言是有几分相似的——他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惜字如金，气场强大，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样的穆司爵，却说出这么深情的话，多少有些出乎媒体的意料。
媒体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接着追问：
“穆先生，那你和穆太太是怎么认识的？你还年轻，不觉得自己结婚太早了吗？”
“早吗？”穆司爵挑了挑眉，“如果知道我会爱上她，我会在认识她的第一天，就跟她求婚。”
言下之意，穆司爵不但不觉得自己结婚早了，还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更早结婚。
这把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记者彻底无言以对了，也不知道该接着问穆司爵什么。
毕竟，一言不合，穆司爵是会撒狗粮的
不过，他们还没有采访过许佑宁，而且，许佑宁看起来完全是一个萌新。
他们或许可以从许佑宁身上挖出点什么。
穆司爵先一步看穿记者的意图，借口许佑宁需要回去休息了，在米娜和其他人的围护下，带着许佑宁上车。
记者只能扛着摄像机器，看着穆司爵的车子绝尘而去。
车内，许佑宁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穆司爵。
穆司爵倒也坦然，迎上许佑宁的视线：“想问什么，直接问。”
许佑宁竖起一根手指：“我只好奇一个问题——你跟记者打交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门熟路的？”
穆司爵在G市的时候，从来不和媒体打交道。
许佑宁一度以为，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是零。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穆司爵不答反问：“你觉得很奇怪？”
“奇怪啊！”许佑宁实诚的点点头，“你从来没有和记者打过交道，来A市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谁给你传授了什么秘诀？”
穆司爵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驳回许佑宁的问题：“我以前不和记者打交道，不代表我不会和记者打交道。好了，下一题。”
“……”
许佑宁怔了一下才发现，她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穆司爵确实有很多她不知道的隐藏技能。
她就当穆司爵是解锁了一个新技能，进|入下一题吧——
许佑宁的好奇有增无减，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和记者说的话，是真的吗？”
穆司爵挑了下眉，明知故问：“哪一句？”
许佑宁也不扭扭捏捏，直接说：“如果知道你会爱上我，你会在认识我的第一天就向我求婚，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看着穆司爵，眸底从来没有过这么郑重的期待。
就好像，她在问一件对她一生而言都很重要的事情。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不紧不慢地扬起唇角，说：“当然是真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会爱上许佑宁，第一次见到许佑宁的时候，他就会告诉她，不管她是谁派来的卧底，不管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他只要一个机会。
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如果她也喜欢他，那么，他很愿意和她组一个家庭。
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他和许佑宁就不需要走这么多弯路。
可惜的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不过，幸好，在命运拐弯的时候，他还是牢牢抓住了许佑宁的手。
“……”
许佑宁看着穆司爵的眼睛，唇角禁不住微微上扬，眼角眉梢渐渐溢满幸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靠过去，亲了穆司爵一下。
如果穆司爵真的向她求婚，就算她不知道她将来会爱上穆司爵，在穆司爵求婚的那一刻，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上穆司爵吧。
所以，她和穆司爵，根本是命中注定。
车子一路疾驰，许佑宁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笃定，她和穆司爵注定是一对。
她笃定，如果有余生，她要和穆司爵一起度过。
可是，命运在她通往余生的道路上设置了重重障碍。
穆司爵为了替她清除障碍，几乎付出了所有。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在G市呼风唤雨的穆司爵。穆家的传奇故事，也因为她而终结了。
她呢？
这么久以来，她为穆司爵做过什么？
许佑宁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发现，她为穆司爵做过的事情，屈指可数。
她和穆司爵之间，一直是穆司爵在付出。
付出之后，穆司爵还要想方设法隐瞒，不让她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这么说起来，穆司爵……挺傻的。
现在，她还能为穆司爵做些什么呢？
许佑宁一时也想不出答案，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到医院。
一回到房间，她就绕到穆司爵跟前，小鹿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穆司爵。
穆司爵脱下西装外套，挂到衣帽架上，随口问：“怎么了？”
许佑宁咬了咬唇，故作诱|惑的问：“我今天……漂亮吗？”
穆司爵打量了许佑宁一圈，蹙了蹙眉：“你不是……一种都这样？”
许佑宁的表情差点垮了，不满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急什么？”穆司爵勾了勾唇角，这才说，“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很漂亮。”
“……”
明知这是套路，但是，许佑宁整颗心还是甜了一下。
唔，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咬紧牙关活下去！
她不能让穆司爵去套路别的女人！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好整以暇的问：“你没有别的话想说了？”
他太了解许佑宁了。
许佑宁从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今天突然问他，她漂不漂亮，肯定有什么目的。
穆司爵倒是很好奇，许佑宁要做什么？
许佑宁这才记起正事，亲了穆司爵一下，小鹿般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目光深深的看着许佑宁：“你不能因为你好看，就随意骚|扰我。”他圈住许佑宁的腰，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佑宁，你知道骚扰我的后果。”
许佑宁一脸无知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不要紧。”穆司爵勾了勾唇角，一个一个地解开衬衫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
他话音刚落，就咬住许佑宁的唇瓣，直接撬开许佑宁的牙关，肆意开始攻城掠池。
“唔……”
许佑宁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还是有些抵挡不住穆司爵这么凶猛的攻势。
不过，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许佑宁抬起手，摸索着去解穆司爵剩下的扣子。
穆司爵常年锻炼，每一块肌肉都是真材实料，而且有着撩人的线条。
许佑宁一边笨拙地解扣子，一边脑补穆司爵的身材，光是这样已经满足了。
然而，穆司爵的动作却渐渐失控，抱着许佑宁的力道越来越重，开始想要更多。
真正要命的是，许佑宁在解他的扣子。
穆司爵用最后的自制力，扣住许佑宁的手，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佑宁，你确定吗？”
许佑宁解开穆司爵最后一个扣子，坦然而又直接的看着他，红唇轻启：“我确定啊。”
“……”
穆司爵清楚地感觉到——他最后的自制力，彻底土崩瓦解。
既然许佑宁愿意，那么，他就没什么好顾虑了。
“嘶啦——”一声，许佑宁身上的礼服滑落到地上，穆司爵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滚|烫的吻顺着她的曲|线一路往下。
许佑宁的理智一点一点地被穆司爵吻掉了，细碎的声音呼唤着穆司爵的名字：“司爵……司爵……”
穆司爵今天格外的有耐心，轻轻试探，声音温柔如水：“准备好了？”
许佑宁像一只树懒缠在穆司爵身上，用轻微的哭腔颤抖着“嗯~”了一声。
穆司爵隐隐约约猜到，许佑宁不但准备好了，而且……已经不能等了。
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吻了吻许佑宁的额角，温柔地探进去，控制着力道，一点一点地满足许佑宁。
许佑宁空前地配合，而且是每一次。
她紧紧缠着穆司爵，在穆司爵身下细碎地低|吟，恨不得要和穆司爵融为一体。
穆司爵满足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失去意识，整个人瘫软在穆司爵身上。
穆司爵吻了吻许佑宁的唇角：“带你去洗澡？”
许佑宁“嗯”了声，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洗澡的时候，许佑宁实在撑不住，就这么睡过去了，最后，是被穆司爵抱回房间的。
穆司爵安置好许佑宁的时候，她已经睡得很沉，面容像一个孩子般安宁满足。
许佑宁偶尔也会主动一下，但是，她很少会这么配合。
所以，今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司爵唯一能想到的、可以给许佑宁造成影响的人，只有康瑞城。
康瑞城把许佑宁带到阳台上之后，一定还和许佑宁说了什么。
只是，许佑宁还不打算告诉他。
他可以等。
穆司爵躺下来，顺势把许佑宁搂入怀里，亲了亲她紧闭的眼睛：“晚安。”
许佑宁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得到穆司爵，抱住他的手臂，把脸埋进他怀里，接下来就没了动静。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会儿，随后也闭上眼睛。
两个人，一夜安眠。
第二天，许佑宁醒过来的时候，人还在穆司爵怀里，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她试着动了一下，某个地方酸疼得厉害。
都怪穆司爵！
许佑宁朝着熟睡中的穆司爵投去一个幽怨的目光，没想到穆司爵正好睁开眼睛。
她吓了一跳，忙忙换了一个还算正常的表情。
穆司爵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把许佑宁抱得更紧了一点，问她：“几点了？”
许佑宁猝不及防地说：“快要十点了。”
穆司爵果然一秒钟清醒过来，许佑宁这才慢悠悠地提醒他：“不过，今天是周末。”
“……”穆司爵反应过来，危险的看着许佑宁，“你故意的？”
许佑宁点点头：“因为我饿了。”
穆司爵眸底的危险一下子消失殆尽，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看着许佑宁：“昨天晚上，体力消耗确实有些大。”
许佑宁还没反应过来，穆司爵就把她抱起来，带着她进了浴室。
洗漱完，穆司爵作势要打电话让人送早餐上来，许佑宁及时按住穆司爵的手，说：“我们下去吃吧。”
早餐后，穆司爵陪着许佑宁在花园散步。
他猜到了，许佑宁应该是有话要跟他说。
走了一会儿，许佑宁似乎是考虑好了，停下脚步，看着穆司爵：“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穆司爵早有准备，波澜不惊的说，“我在听。”
许佑宁抿了抿唇，在心里组织好措辞才缓缓开口：“昨天晚上，康瑞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回G市，也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只是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果然是这件事。
穆司爵瞒着许佑宁，是因为他担心许佑宁知道后，情绪会不稳定，间接影响她的病情。
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并没有对许佑宁造成太大的冲击。
穆司爵暗地里松了口气，说：“这件事，我没打算永远瞒着你。”
“我知道。”许佑宁笑了笑，“你怕影响到我的病情，想等到我好了再告诉我。”她看着穆司爵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司爵，谢谢你。”
穆司爵笑了笑：“谢什么？”
“是你给了我重新活一次的机会。”许佑宁一瞬不瞬的看着穆司爵，眸底隐隐泛出泪光，“司爵，我爱你。”
穆司爵伸出手，把许佑宁拉进怀里。
他的动作称不上多么温柔，力道却像认定了许佑宁一般笃定。
他低下头，在许佑宁耳边说：“我也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佑宁，我只要你活下去，跟我一起活下去。”
只要许佑宁可以活下去，他这一生，可以再也没有任何奢求。
许佑宁“嗯”了声，用力地点点头，抿着唇说：“我一定会的！”
“……”穆司爵摸了摸许佑宁的后脑勺，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许佑宁收拾好情绪，看着穆司爵说：“你知不知道康瑞城把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穆司爵好奇地挑了挑眉：“什么心情？”
“我一直都知道，你从国际刑警手中救下我，又洗白我的过去，一定花了不少力气。但是我没想到，为了救我，你还做了那么多事情。
“康瑞城刚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头脑很混乱，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康瑞城期待的好像就是这个效果。我突然明白过来，康瑞城就是来刺激我的。
“我当然不能让康瑞城得逞，所以我要保持冷静。冷静下来之后，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
穆司爵隐隐约约感觉到，接下来的话，才是许佑宁要说的重点。
他缓缓问：“什么？”
许佑宁抿了抿唇角，说：“我突然觉得，我更加爱你了。”
许佑宁抿了抿唇角，说：“我突然觉得，我更加爱你了。”
穆司爵挑了挑眉，弹了一下许佑宁的脑门：“你总算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
“……”
许佑宁摸着脑门，一脸问号的看着穆司爵——她做出的决定都是很聪明的好吗！
穆司爵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司爵翻开旧账，说：“我以前也帮过你，而你，不是怀疑我别有目的，就是怀疑我要利用你。”
“……”
许佑宁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立刻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以前，是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啊……”
以前，光是和穆司爵在一起，她就以为自己已经花光了一生的好运气。
穆司爵爱上她之类的，她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穆司爵对她从来没有过任何表示。
想到这里，许佑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情况，穆司爵多半会逼着许佑宁承认，就是全都怪她。
可是这一次，穆司爵沉吟了片刻，居然“嗯”了声，说，“也怪我。”
“……”
许佑宁被吓到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司爵——
在她的记忆中，穆司爵是哪怕错了也不需要认错的人。
可是，他居然跟她认错？
哎，穆司爵是基因突变了吗？
许佑宁忍着试探穆司爵额头温度的冲动，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穆司爵不理会许佑宁的疑惑，自顾自的接着说：“如果我早点承认我爱你，后来的一切，你都不需要经历。”
许佑宁这才发现，穆司爵好像是认真的。
她只好跟着穆司爵进入状态，收敛起调侃的表情，摇摇头说：“我不后悔。”她的目光停留在穆司爵脸上，“经历了后来的事情，我才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把许佑宁拥入怀里。
他曾在G市呼风唤雨，也曾追逐和得到一些东西。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满足。
如果不是许佑宁，他也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满足。
许佑宁——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
许佑宁把脸埋在穆司爵的胸口，肆意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又重复了一遍：“司爵，我爱你。”
穆司爵亲了亲许佑宁的发顶，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格外的性|感迷人：“我也爱你。”
许佑宁在穆司爵怀里赖了一会儿，抬起头，有些犹疑的问：“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和国际刑警做那么亏本的交易，你……后悔过吗？”
“没有后悔过，以后也不会后悔。”穆司爵看着许佑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你，我掌控再大的权利，累积再多的财富，都没有任何意义。”
言下之意，许佑宁比一切都重要。
许佑宁就像被喂了一罐蜂蜜，整颗心都甜起来。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看着穆司爵问：“那你习惯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穆司爵帅气地挑了挑眉：“如果我说，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你会不会相信？”
“也谈不上怀疑。”许佑宁纠结的看着穆司爵，“但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更加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以为，穆司爵已经习惯了手握权力，呼风唤雨。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缓缓说：“或许……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许佑宁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像一只被取悦的小猫，整个人依偎进穆司爵怀里，“只是这个原因吗？”
“当然还有——”穆司爵不紧不慢的说，“我不想过那种随时都有危险的生活了。如果是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像薄言一样，经营一家公司，朝九晚五，下班之后，回家见你——我更想过这样的生活。”
许佑宁笑得眉眼弯弯，唇角的弧度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过了片刻，许佑宁才想起另一件事，颇为期待的问：“对了，我们家装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穆司爵说，“你可以出院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许佑宁当然愿意，点点头：“好啊！”
穆司爵摸了摸许佑宁的头，许佑宁顺势依偎进他怀里，两个人像一对天生的连体婴。
叶落从门诊楼走出来，就看见穆司爵和许佑宁相拥在一起的场景。
俊男美女，真是般配又养眼。
然而，叶落更多的是羡慕。
一生中，和穆司爵这样的人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一件让人很满足的事情吧？
可惜，她遇到的是宋季青，还偏偏飞蛾扑火地爱上宋季青，最后差点葬送自己的性命。
她什么时候可以有苏简安和许佑宁这样的眼光，去爱上陆薄言和穆司爵这样的男人呢？
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宋季青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拍了拍叶落的脑袋：“叫你出来找穆七和佑宁，愣在这儿干什么？”
叶落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用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找到了，在那儿呢！”
宋季青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拥在一起的穆司爵和许佑宁，摇摇头“啧”了声，“大早上的，非要这样吗？”他开始怂恿叶落，“一起过去搞破坏？”
“人家恩恩爱爱的，你去搞什么破坏？”叶落鄙视了宋季青一眼，“无聊！”
“这不叫无聊！”宋季青义正言辞地纠正道，“这叫来自单身狗的报复。”
叶落笑了一声：“单身狗最好的报复，难道不是脱单吗？”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宋季青一眼，接着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不过也是哦，像你这样的，脱单比较困难。”
“啧。”宋季青看着叶落，不满地警告道，“你这就是人身攻击了，知道吗？”
“知道啊。”叶落一脸坦然，挑衅道，“有本事你攻击回来啊！”
不等宋季青说什么，更不等宋季青攻击回来，叶落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宋季青看着叶落的背影，彻底纳闷了。
他倒是想“攻击”回去，让叶落看看他的手段。
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他也太久没有碰女人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准确的说，他现在需要一个前辈来指导一下！
宋季青的目光跟着叶落的身影不断移动，最后停留在穆司爵身上。
他可以找穆司爵啊！
这方面，最有经验的人就是穆司爵了吧？
想到这里，宋季青果断朝着穆司爵走过去。
这时，穆司爵和叶落正在交谈——
叶落面对穆司爵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崇拜的样子，笑呵呵的说：“七哥，我们准备给佑宁做最后一次治疗了。所以，佑宁要回一下病房。”
穆司爵点点头，刚要带着许佑宁回去，宋季青就突然出现，一本正经的说：“叶落，你和佑宁先回去，我有点事要穆七说。”
许佑宁好奇的看了宋季青一眼。
宋季青用目光示意许佑宁放心，说：“别担心，不是和你的病情有关的事情。”
许佑宁出于直觉，看了叶落一眼，蓦地明白过来什么，拉住叶落的手，说：“我们先回去吧。”
叶落明显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吐槽道：“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定没什么好事！”
“唔！”许佑宁意味深长的看着叶落，“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哦！”
叶落还是没有多想，摇摇头，过了片刻才说：“宋季青不会做任何对我好的事情。”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看着许佑宁说，“不过，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嗯！”许佑宁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叶落不由得好奇：“什么事情啊？”
许佑宁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说：“一件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叶落一怔，蓦地明白过来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佑宁：“你……全都知道了啊？”
许佑宁点点头：“是啊。”
叶落有些意外的说：“佑宁，我们都瞒着你，是因为害怕你知道后会很难过，影响到病情。我们没想到……你会这么乐观。”
许佑宁耸耸肩：“除了乐观，我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穆司爵和国际刑警的交易，她会拦着，因为她舍不得让穆司爵浮出那么多来换她。
但是，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或者说，凭她现在的力量，已经无法挽回了。
既然这样，她不如珍惜穆司爵的付出，把重心放到康复上。
如果她可以好起来，可以恢复以前的状态，说不定，她还可以帮穆司爵从国际刑警那里拿回一些东西。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穆司爵也想这么做的前提下。
如果穆司爵真的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让他换一种生活方式，也不错。
“……”叶落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佑宁，你和七哥幸福就好！”
“我们现在就很幸福啊！”许佑宁看着叶落，突然说，“叶落，你也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叶落就像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摇摇头，“我……还是算了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已经放弃了幸福这件事。
“不能算了。”许佑宁近乎固执的说，“人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追求幸福！”
“可是……”叶落很努力地轻描淡写，却难掩语气里那股秋风般的悲凉，“佑宁，有些人……注定是找不到幸福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简安这么幸运，可以遇到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
许佑宁不知道叶落为什么这么说。
但是，有些话，她必须告诉叶落。
她看着叶落，循循善诱的问：“你知道司爵为什么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
叶落试探性地说：“因为爱？”
“这只是一方面。”许佑宁缓缓说，“其实，如果我和司爵位置调换，为了救他，我也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叶落，感情这种东西，一直都是相互的。”
是啊，感情是相互的。
想得到，就要先付出。
叶落明白许佑宁的意思，却笑得更加惨淡了，说：“佑宁，你和穆老大可以不顾一切地为对方付出，是因为你们确定，那个人值得。可是，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很多时候，我们付出的越多，受到的伤害就越深。”
许佑宁隐隐约约觉得，叶落这段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和宋季青的故事，也绝对不止其他人想象中那么简单。
许佑宁半试探地问：“叶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落摇摇头：“没有误会。”
当年的事情，连脉络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她眼前。
误会之类的，根本不存在。
叶落回过头，看了不远处的宋季青一眼，像放弃了什么似的，说：“佑宁，我们先回去吧。”
许佑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跟上叶落的步伐。
这时，宋季青看着穆司爵，还没有组织好措辞。
他和穆司爵一样，都是男人。
他跑来问穆司爵这种问题，多少是有点丢脸的。
可是，为了他的“反击”，为了他将来的幸福，他豁出去了！
穆司爵的耐心已经耗尽，冷冷的看着宋季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咳！”宋季青硬着头皮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佑宁追回来的？”
穆司爵明白过来什么，挑了挑眉：“你想把叶落追回来？”
宋季青忙不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穆司爵小声点，同时心虚地回过头看了看后面，发现叶落和许佑宁还站在不远处，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穆司爵看着宋季青这个样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宋季青，你就这点出息？”
“你不懂。”宋季青回过头，神色暗淡的看着穆司爵，“叶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叶落了。”
穆司爵凉凉的说：“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叶落的变化都是拜你所赐。”
宋季青不知道想到什么，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想改变叶落。可是，那个时候……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了。而我……别无选择。”
穆司爵沉吟了半秒，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叶落真相？”
宋季青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告诉她所谓的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还有机会，我想把她追回来。话说回来，在这方面，你算是前辈吧，我来和你取取经。”
穆司爵冷哼了一声：“你找错人了。”
“……”宋季青黑人问号脸，固执的看着穆司爵，“我觉得我没有找错人啊！”
穆司爵看起来风轻云淡，眉眼间却有着一种近乎欠揍的倨傲：“就算佑宁曾经回到康瑞城身边，但她爱的人依然是我。我们最后走到一起，是必然的事情。我们情况不一样。”
言下之意，宋季青就是找错人了。
宋季青一阵无语，凉凉的提醒穆司爵：“你知道你现在很欠揍吗？”
穆司爵挑了挑眉，一副已经看穿宋季青的样子：“你明明是嫉妒！”
“……”
宋季青默默在心底“靠”了一声。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找穆司爵了！
这哪是取经？
这分明是自取其辱啊。
宋季青愤愤然，转身就要走。
穆司爵及时出声，叫住宋季青：“回来！”
宋季青回过头，没好气的看着穆司爵：“还有什么事？快说！”
穆司爵反而不紧不慢的说：“佑宁入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我调查过医疗团队每一个人，包括叶落在内。”
宋季青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回去，盯着穆司爵：“你居然调查叶落？”
穆司爵坦然道：“为了佑宁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怎么，你有意见？”
宋季青的意见大了去了！
可是，他知道，就算他有天大的意见，也会被穆司爵无视。
原因很简单，穆司爵这么做，无可厚非。
宋季青掀起了眼帘看了眼天：“还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穆司爵慢悠悠地开口：“叶落去美国之后，有过一段感情经历。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有啊！”宋季青出乎意料的直接，毫不扭捏的说，“你现在告诉我，还是回去把调查结果发给我？”
穆司爵没兴趣口述别人的感情故事，说：“我让人把调查报告发给你。”
“好，我原谅你这一次！”宋季青走过去，看了穆司爵一眼：“算你够朋友！”
说完，宋季青再看向叶落和许佑宁刚才停留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他眯了一下眼睛，咬牙怒骂了一句：“死丫头！”
他和叶落分手后，这么多年以来，感情生活一直是一片空白。
叶落倒好，跑去国外就谈了一段恋爱。
可是，他竟然有点庆幸是怎么回事？
他庆幸叶落只是谈了一次恋爱，却并没有和那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如果叶落结婚了，他今天连吐槽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穆司爵懒得再理宋季青，朝着住院楼走去，直接回病房。
许佑宁一看见穆司爵，八卦的心就蠢蠢欲动，拉着穆司爵问：“季青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和叶落有关的事情？”
穆司爵“嗯”了声，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许佑宁：“你怎么知道？”
“我根据女人的第六感猜到的啊！”许佑宁的好奇心明显有增无减，接着问，“季青都和你说了什么？”
穆司爵也不隐瞒，直接说：“他想追回叶落。”
许佑宁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说：“这很容易啊！”
这回，诧异的人换成穆司爵了。
穆司爵好整以暇的看着许佑宁：“你怎么会觉得容易？”
他反而觉得，宋季青的重新追求之路，艰难险阻。
许佑宁一脸天真的说：“因为叶落现在单身，这说明她也忘不了季青啊！只要两个人还有感情，重新走到一起是迟早的事情！”
她和穆司爵，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穆司爵不忍心碾碎许佑宁的乐观，但是，他必须告诉许佑宁事实——
“叶落和季青分手后去了美国。不到半年，叶落就在美国交了一个新男朋友。直到叶落这次回国，他们才分手。”
许佑宁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的问：“这个……是真的吗？”
穆司爵点点头：“嗯哼。”
许佑宁纠结了。
叶落和宋季青分手后，去开始一段全新的感情，无可厚非。
但是，这是不是代表着，叶落已经彻底忘记和放下宋季青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宋季青想和叶落重新开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
许佑宁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穆司爵揉了揉许佑宁的脑袋：“你叹什么气？”
“我一直都觉得，叶落和季青挺般配的，我希望季青可以把叶落追回来。”许佑宁顿了顿，又说，“但是，如果叶落的心已经不在季青身上了，也不能勉强她。”
穆司爵挑了挑眉，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同时露出一个欣慰的眼神：“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幸运。”
许佑宁不明所以的看着穆司爵，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穆司爵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问：“叶落和季青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感情怎么样？”
那个时候，穆司爵对所谓的“爱情”抱着一种不屑的态度，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叶落和宋季青。
不过，他听阿光提过——
“听说还不错，如胶似漆。”
“这样吗？”许佑宁沉吟了片刻，断言道，“那叶落和季青还是有可能的！”
“……”穆司爵疑惑的看着许佑宁——他不太理解许佑宁为什么这么乐观。
许佑宁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因为爱过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顿了顿，又强调道，“这是经验之谈！”
穆司爵当然知道，许佑宁的经验是从他们身上总结出来的。
他笑了笑，结束这个话题，转而问：“治疗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
每一次治疗，对许佑宁来说都是一次漫长而又痛苦的折磨。
最后一次，对他和许佑宁来说，都是一次挑战。
所以，他要确认，许佑宁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是许佑宁最后一次治疗。
如果一切顺利，接下来，宋季青就会替她安排手术的事情。
许佑宁，也即将迎来和命运这场硬仗的最后一战。
如果她的手术成功，穆司爵将得到一切。
如果手术失败，穆司爵将失去整个世界。
穆司爵自认为，他承受不起手术失败的后果——
所以，他在问许佑宁的同时，也是在问自己——他准备好让许佑宁去接受最后一次挑战了吗？
当然，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是——许佑宁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许佑宁淡定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我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了。”
言下之意，她早就准备好了。
可是，这个答案并没有缓解穆司爵心底的焦虑。
穆司爵走到许佑宁跟前，牵住她的手：“佑宁，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嗯！”许佑宁用力地点点头，沉吟了片刻，接着说，“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穆司爵的目光专注在许佑宁身上，示意她说下去。
许佑宁酝酿了半晌才组织好措辞，定定的看着穆司爵，一字一句的说：
“司爵，我已经准备好接受手术了。而且，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几个月前，医生就告诉我，我的情况很危险，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一直撑到现在，我依然活得好好的。我相信，手术的时候，我也一定可以撑住！”
穆司爵知道，许佑宁在鼓励自己，也是在安慰他。
他顺势把许佑宁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许佑宁乖顺得像一只小猫，半边脸贴在穆司爵的胸口，接着说：“康瑞城口口声声说要你痛苦，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司爵，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你的余生还有很长很长，我要陪着你。”
穆司爵低头，亲了亲许佑宁的发顶：“好。”
许佑宁抬起手，亲昵的勾住穆司爵的脖子：“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在我身边，我也会陪你一辈子！”
穆司爵低低的说：“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迷人，所有的颤抖和压抑，统统被表面的平静压下去，只有不自觉把许佑宁抱得更紧的力道，泄露了他心底的恐惧。
他肆无忌惮这么多年，现在唯一恐惧的事情，就是失去许佑宁。
命运好像抓住了他这个弱点，一而再地利用许佑宁威胁他。
他接受威胁，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剩下的一切，换许佑宁手术成功。
可是，命运不会像国际刑警那样和他做交易。
他和许佑宁，只能放手一搏。
穆司爵还没调整好心情，敲门声就响起来。
许佑宁及时松开穆司爵，对着门外说了声：“进来。”
叶落推开大门，探头进来，说：“七哥，我是来接佑宁的。手术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许佑宁要去接受最后一次治疗了。
穆司爵牵住许佑宁的说，说：“我陪你。”
许佑宁当然不会拒绝，笑着点点头：“好！”
许佑宁进了手术室之后，叶落和穆司爵只能在外面等着。
叶落知道穆司爵事情多，看了看手表，说：“七哥，佑宁治疗起码也要两个多小时。你可以先去忙，时间差不多了再过来。”
穆司爵完全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说：“我刚刚答应过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她。”
叶落明白过来什么，笑了笑：“那你在这里等，我先去忙了。”
“嗯。”
穆司爵虽然在回应叶落，但是，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手术室大门，好像只要他再专注一点，他就能获得透|视技能，透过大门看见许佑宁。
叶落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
继续留在这里，她也只能羡慕许佑宁。
她还是去工作，用薪水来抚慰她这颗单身狗的心灵吧。
萧芸芸正好来医院办事情，听说许佑宁在做最后一次治疗，打电话跟导师请了个假，跑来找穆司爵。
她不像洛小夕那么忌惮穆司爵，一过来就拍了拍穆司爵的肩膀，声音像精灵般轻快：“穆老大！”
穆司爵以为自己听错了，偏过头一看，真的是萧芸芸。
他诧异的看着萧芸芸：“你怎么会在医院？”
“我过来帮我们导师办点事情，正好碰到叶落，听说佑宁在做治疗的事情。”萧芸芸在穆司爵身边坐下，问道，“治疗做了多久了？”
穆司爵看了看手术室的方向，说：“刚开始，还要两个小时。”
曾经，穆司爵最讨厌等待。
可是现在，他眉目平静，好像两个多小时只是两分钟那么长。
有那么一下子，萧芸芸忍不住怀疑，穆司爵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穆司爵之前积攒下来的耐心，现在都用到许佑宁身上了吧？
萧芸芸越想越觉得，穆司爵一个人太孤单了。
她很讲义气地决定：“穆老大，我留下来陪你！”
穆司爵看着萧芸芸：“你今天没课？”
“我可以请假啊。“萧芸芸摆摆手，漂亮的眉眼间藏着一抹小骄傲，“凭我的功底，请半天假根本不碍事！”
穆司爵被萧芸芸自信的样子逗笑了，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萧芸芸看着穆司爵唇角的弧度，突然想起一件事，也忍不住笑了，说：“穆老大，我现在发现了——你是个特别有远见的人！”
穆司爵挑了挑眉：“嗯？”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萧芸芸兀自陷入回忆，“越川生病的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他有一次做治疗，你也过来了，我们不知道怎么聊起了‘死忠粉’的事情——
“我说，表姐夫有表姐，表哥有表嫂，越川有我，就你一个人差一个死忠粉了。
“你反驳了我的话，说，不对，你有佑宁！”
“……”穆司爵没有说话，似乎在回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萧芸芸笑了笑，自顾自地接着说：“穆老大，你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萌！”
穆司爵也记起来了，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闲情逸致和一个小姑娘争辩。
他更意外的是，当时，和他还不怎么熟悉的萧芸芸，竟然丝毫不忌惮他，可以坦然地坐在他身边，大胆地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一些鼓励的话。
要知道，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小夕，对他都有几分忌惮。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萧芸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后来，萧芸芸接触了几次，穆司爵才明白，萧芸芸不是初生牛犊，她就是有那种单纯而又直接的勇气，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
如果没有这种勇气，发现自己爱上越川之后，她也不敢那么直接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这种有勇气又有执行力的女孩子，确实值得沈越川深爱，也值得身边的人喜欢。
穆司爵本来是不能接受有人用“萌”来形容他的。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萧芸芸，他可以忍一下。
萧芸芸回忆的闸门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接着说：“后来我还问你，你搞定佑宁这个死忠粉了吗？你很酷的说，迟早！”
“……”穆司爵没有说什么，只是唇角的弧度变得更深了。
萧芸芸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穆司爵的崇拜，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穆司爵：“穆老大，你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帅吗？反正在我眼里，你帅呆了！”
穆司爵闲闲的提醒许佑宁：“越川会吃醋。”
“唔，没关系。”萧芸芸胸有成竹的说，“我有一百种方法搞定越川！”
“……”穆司爵看着萧芸芸把沈越川吃得死死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萧芸芸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穆老大，你笑什么啊？”
穆司爵说：“我没想到越川会有今天。”
没遇到萧芸芸之前，沈越川也谈过几次恋爱。
但是，连沈越川的“女朋友”都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她们只需要配合沈越川的游戏规则——沈越川需要的时候，她们出现；沈越川忙工作的时候，她们绝不打扰。
沈越川甚至说过，这是男女之间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他们都能给彼此想要的，但是又互不打扰，棒极了！
现在，沈越川应该很想装作不认识以前的自己。
萧芸芸托着下巴，淡定的笑了笑：“我知道越川以前是什么样子。小样，那都是因为她以前没有遇到我。”顿了顿，又说，“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在澳洲呢。他想遇都遇不到我。”
但是后来，她果断决定来A市当交换生。
原因么，也挺简单的——她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表哥在A市，她一来就有一座超级大大大靠山，她觉得安心。
她也没想到，她会在这座城市遇到沈越川。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很多时候，缘分真的是件妙不可言的事情。
穆司爵和萧芸芸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许佑宁治疗结束，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
很难得，今天治疗结束后，许佑宁依然是清醒的。
看见萧芸芸，许佑宁有些意外：“芸芸，你怎么会在医院？”
萧芸芸古灵精怪的一笑：“我过来帮导师办点事情，听说你在做治疗，就过来了。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许佑宁笑着说，“看见你，感觉更好了。”
“哇——！”萧芸芸做出一脸自豪的样子，“我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功效！”
许佑宁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办法，谁让萧芸芸是吃可爱长大的呢。
宋季青从手术室出来，看见许佑宁和萧芸芸在聊天，催促道：“先别聊了，先送佑宁回去休息。”
“好！”
萧芸芸积极地和护士一起推着许佑宁回套房，却没有进去，在门口叫住穆司爵。
穆司爵停下脚步，看着萧芸芸：“怎么了？”
“佑宁需要休息，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了。”萧芸芸笑着说，“穆老大，你照顾好佑宁，我有时间再过来看她。”
“好。”穆司爵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许佑宁也不拒绝，笑嘻嘻的冲着穆司爵摆摆手，转身走了。
穆司爵走回病房，正好碰见叶落和宋季青从房间出来。
叶落示意穆司爵动静轻一点，提醒道：“佑宁已经睡着了。”
穆司爵多少有些诧异——许佑宁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他以为她不会这么快睡着。
宋季青说：“正常的。治疗后，许佑宁的身体会比平时更虚弱。”
穆司爵蹙了蹙眉：“我能做什么？”
“陪着她就好。”宋季青顿了顿，还是说，“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
穆司爵不用猜也知道，一定跟许佑宁的病情有关。
他早有心理准备，淡然道：“说吧。”
宋季青沉吟了好一会才组织好措辞，有些晦涩的说：“这次治疗，佑宁的情况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她的身体条件不是那么理想。”
穆司爵的眉心一下子蹙得更深：“什么意思？”
宋季青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我们发现，佑宁的身体情况不是那么适合做手术。但是，如果一直拖着，她会更加危险。所以，我们必须为她安排手术。也就是说……”
穆司爵知道宋季青的潜台词——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把许佑宁推出去冒一次险。
他，别无选择。
叶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穆司爵苦笑了一声，看着宋季青：“我理解你以前的心情了。”
宋季青无奈地笑了笑：“你有没有什么想提前跟我说的？”
“有。”穆司爵不假思索，“手术的时候，如果只能在孩子和佑宁之间选一个，我选佑宁。你们不需要出来向我确认，直接做手术。”
宋季青点点头。
他理解穆司爵的选择。
这也是一个男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宋季青拍了拍穆司爵的肩膀：“我们估计佑宁要到晚上才会醒过来，还有可能更晚，你看看是去忙自己的，还是在这里陪着她，我先走了。”
不等穆司爵说什么，宋季青就径自离开了。
穆司爵也没有犹豫，直接回了房间。
他承诺过，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许佑宁身边。
许佑宁还在熟睡，面容一如昨天晚上安宁满足，好像只是因为太累了而不小心睡着。
然而，她脸上的苍白泄露了她的身体情况。
穆司爵在床边坐下，把许佑宁的手放回被窝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就这样看着许佑宁。
他从不曾这么有耐心。
或许，萧芸芸说对了，他以前积攒下来的耐心，现在全都用到许佑宁身上了。
这样坐了没多久，穆司爵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阿光的名字。
他接通电话，阿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七哥，我现在去公司，有几份文件需要你处理，你过来公司还是……”
“我这两天不去公司。”穆司爵直接说，“你把文件送过来。”
“好。”阿光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犹疑又有些期待，“七哥，我没开车，公司这边也不好打车，你能不能叫个人过来接我？”
阿光坚信，他和穆司爵兄弟这么多年了，这点默契，他们一定还是有的！
穆司爵意识到什么，挑了挑眉：“让米娜去接你？”
阿光瞬间喜笑颜开，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好啊！”
穆司爵早就猜到阿光打的是这个主意，挂了他的电话，转而给米娜拨过去。
米娜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她马上就接起来：“七哥？”
穆司爵的语气淡淡的：“米娜，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米娜以为是什么重要任务，敛容正色道：“七哥，你说，我一定办妥！”
“你去一趟公司，接阿光过来医院。”
穆司爵的语气听起来和交代其他任务的时候无异。
也因此，米娜深刻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道：“七哥，你是说，让我去接阿光吗？”
穆司爵不答反问：“我表达得不够清楚？”
米娜哪里敢质疑穆司爵，忙忙说：“没有，已经很清楚了，我没有听清楚而已！”
另外就是……她觉得有点魔幻……
他们高冷神秘的七哥，什么时候会交代他们这么无聊的小事了？
不过，真正无聊的那个人，是阿光吧？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想到让她去接他？
没错，米娜就是笃定，这个主意是阿光出的。
只不过，阿光猜到她可能会拒绝，所以让穆司爵来向她传达。
不管阿光是怎么想的，最后，米娜还是把车开到MJ科技楼下。
阿光拿着几份文件，看见米娜的车子，远远就抬了抬手，向米娜示意。
米娜把车开过来，在阿光身边停下，降下车窗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打车？”
阿光把文件放到后座，绕回来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上去，说：“今天周末，不好打车。”
“这里是市中心。”米娜不咸不淡地提醒阿光，“你能不能找一个有说服力的借口？”
“当然可以。”阿光很配合的说，“出租车坐着不舒服！”
“……”
这个理由，米娜真是无从反驳。
阿光“啪嗒”一声扣上安全带，偏过头看了米娜一眼——
如果他告诉米娜，是因为他想见米娜……米娜大概会觉得他疯了吧？
实际上，他也不是特别能理解自己。
他只知道，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米娜一句叮嘱，让他的心情荡漾了一整晚。
今天一早睁开眼睛，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想见到米娜的冲动。
为了满足这个冲动，他不介意做一些看起来比较傻的事情。
米娜踩下油门，车子汇入长长的车流。
车窗外的世界，喧嚣又嘈杂。
车窗内的世界，一时安静得好像没有人。
米娜意识到，她和阿光，还是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米娜“咳”了声，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昨天晚上？”阿光一脸蒙圈，“我们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
米娜感觉额头上有无数条黑线冒出来。
如果不是在开车，她可能已经把阿光踹出去了。
但是，驾驶过程中，司机还是保持冷静比较好。
米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冷静：“我指的是佑宁姐跟你说的那句话！”
阿光“哦”了声，“你让我小心点那句话啊？”顿了顿，不解的问，“这句话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的话……”米娜有些艰涩的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阿光看出米娜的为难，突然动起了逗一逗米娜的心思。
他看着米娜，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理解的是哪个意思？”
“……”米娜囧了，可是也无法反驳阿光的话，最后只好强调，“总之呢，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阿光做出妥协的样子：“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米娜酝酿了好一会才缓缓说，“我……不是关心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米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幼稚的解释。
她只知道，只有掩饰自己的真心，她才能自然而然地和阿光相处。
否则，她总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束缚。
“米娜，你真好玩。”阿光似笑而非的看着米娜，“不希望一个人出事，不就是关心他吗？”
“有时候……情况不一样的，就像我们这种情况！”米娜慌不择言地强调道，“阿光，我们是同事，也是搭档。就算我关心你，也只是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工作计划被打乱。这么说，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光迟了一下才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对我的关心，只是出于工作的责任心，没有其他更复杂的因素。”
“……没错！”米娜不止要说服阿光，更要说服自己，无比笃定的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
阿光感觉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
不痛，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太舒服。
但是，米娜已经这么努力地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不管怎么样，他至少要装出洒脱的样子啊。
绝对不能让米娜察觉，此时此刻，他是失望的。
他以后还要欺压米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