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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的暖婚新妻txt下载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救护车停在Z市第一医院的门前,苏简安被送去紧急救治。

    苏亦承和沈越川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陆薄言站在急救室的门外,他一动不动,身上的鞋子、裤子,无一不是湿的,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狼狈。

    沈越川走过去问他:“简安怎么样了?”

    “受了伤。”陆薄言紧盯着急救室的大门,“伤势要等急救结束才知道。”

    沈越川知道陆薄言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袋子:“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急救没这么快结束。”

    陆薄言还是一动也没有动,好像要用目光尽早结束这场急救一样。

    还是苏亦承走过来,拿过沈越川的袋子挂到陆薄言手上:“你这样容易生病,到时候简安醒了谁照顾她?”

    陆薄言的目光这才动了动,拎着衣服去酒店。

    沈越川坐到靠墙的连排椅上,对苏亦承说:“我还以为你会动手打人。”

    “知道简安出事,来的时候我确实挺想。”苏亦承下意识的去摸烟,想起这是医院,又把手收回来,“但看见他那个背影,我又不想了。”

    恐怕就算是身为妻子的苏简安,也未曾看过陆薄言那种自责的样子。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话般的陆薄言,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会感到懊悔的平凡人,他也终于发现了一些事——

    “陆薄言没有自信,所以才会和简安闹成这个样子。”苏亦承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但凡他对自己有一点点信心,他就能察觉简安对他的感情。见到他这副样子,我已经够解恨了,何必再动手?”

    “别人的事你看得这么透,那你自己的呢?”沈越川笑着问,“《超模大赛》就要开始直播了,我敢打包票小夕会红起来。到时候你……嗯?”

    苏亦承只是说:“她红不红,无所谓。”

    他不需要洛小夕红。但如果她真的红了,能让她开心,他也无所谓。

    沈越川却完全曲解了苏亦承的意思:“你是想说你不在意洛小夕?哎,那我可下手了啊,别怪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你……哎哟——你他妈打我干嘛!”

    他话说到一半,居然遭到苏亦承突袭,痛死他了。

    苏亦承一脸冷淡和不屑:“沈越川,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真的不对洛小夕的胃口。”

    沈越川就信了你的邪了,当即撸袖子:“你说不是就不是?小爷我这么鲜嫩可口,追哪个妞不是手到擒来?我就证明给你看——你大错特错了!”

    “……”苏亦承一脸无所谓,根本不把沈越川放在眼里。

    这时,换了身衣服的陆薄言回来了,沈越川忙忙收敛了爪牙,几乎是同一时间,急救室的门打开。

    陆薄言疾步走过来:“医生,我太太怎么样?”

    “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摘了口罩,说,“就是全身多处受伤,右腿有轻微的骨折,头部也受到了撞|击,需要比较长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急救室的灯暗下去,苏简安被从急救室里推出来。

    她换了一身条纹的病号服,手上挂着点滴,虽然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但脸上至少有了一丝生气。

    “她应该明天就能醒过来,不用太担心。”医生又说,“去个人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沈越川去办住院手续,苏亦承和陆薄言跟着苏简安进了病房。

    打点好一切,护士细心叮嘱:“病人需要休息,晚上只可以留一个人下来陪她。”

    “知道了。”苏亦承笑了笑,“谢谢。”

    护士羞涩的红了红脸,端着东西低着头出去了。

    陆薄言从进来开始眼里就只有苏简安,他替苏简安盖好被子,看向苏亦承:“你去酒店休息,我陪着简安。”

    苏亦承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喜欢你一直都是简安秘密,和你结婚之前,她甚至连洛小夕都不敢坦白。我选择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她不是没有感觉。薄言,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说完,苏亦承径自离开了病房。

    偌大的单人病房里,只剩下昏睡的苏简安和陆薄言。

    点滴无声无息的从玻璃瓶中滴下来,通过输液管进|入她的身体,她瘦弱的身体逐渐有了温度,小手不再那么冰凉了,可陆薄言还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连呼吸都安静得过分,像要一直这样沉睡下去。

    那种陌生的恐惧又攫住了陆薄言。

    所有都以为他无所畏惧,其实他有弱点,他也害怕很多东西,怕苏简安离开,怕她不愿意醒来,怕她不肯再当他的妻子。

    他所有的恐惧,都和苏简安有关。哪怕医生告诉他苏简安没事了,看不到她睁开眼睛,恢复原样,他就还是会害怕。

    苏亦承说得没有错,他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他明知道苏简安不讨厌他,但是也不敢想她喜欢他。

    遇见苏简安,是因为他的家庭遭遇变故,父亲车祸意外身亡,母亲一度崩溃到卧床不起,仇恨在他十六岁的心脏里深深的种下。

    后来为了躲避康瑞城,母亲带着他住进了苏简安外婆的老宅,他知道,那叫亡命。

    从小到大,他都有自己的骄傲,那段日子他小心翼翼,不见天日,唯恐父亲的意外会落到他和母亲身上,到现在他都记得那时他每天的表情有多阴暗。

    那应该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仇恨日益膨胀,却无能为力,导致他变得孤僻冷淡。

    十岁的苏简安遇见的,就是这样糟糕的陆薄言。

    他永远记得那天,一辆奢华的轿车停在老宅的门前,司机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小女孩俏嫩的声音就从车里传出来:“叔叔你抱我下去。”

    干净轻软的声线,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果然司机笑呵呵的把她从车上抱下来,她很有礼貌的和司机道谢,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大白兔牛奶糖递给司机。

    苏简安那时被全家娇宠得无法无天,穿着昂贵的公主裙和精致的小皮鞋,皮肤真正白皙如牛奶,仿佛只要一模上去就会融化掉。过肩的长发就和现在一样,乌黑柔|软,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迎着阳光的时候,让人恍惚有一种她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礼物的错觉。

    她惺忪的揉着眼睛,就看见了他。

    十岁时她的目光里还没有现在的冷静,双眸里总像蒙着一层透明的水雾,灵动漂亮而又清澈无比,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他也看着她,就看见那双眸子一点一点的亮起来,然后她挣开母亲的手兴冲冲的奔过来和他说:“哥哥,你长得和我大哥一样好看诶!”

    这就是苏简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笑得那么天真烂漫,夸他好看。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如果是以前,他或许有心情逗逗她,但现在,他满心都是康瑞城和父亲的死,实在没有心思理会她。

    但苏简安丝毫都不介意他的冷漠,那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只要她来了,就必定跟着他,不管他去到哪儿。

    他喝水,她就趴在桌角边:“薄言哥哥,我也要喝水,我渴了。”

    给她倒了水,她又不要,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抢过去,猛喝几口白开水,一脸得意的笑着说:“你叫我不要碰你的东西,我就碰!哼哼!”

    他出去,她就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一路上叽叽喳喳,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停的冒出来。

    “薄言哥哥,这是什么花?这是什么草?太难看了!咦,这个长得真好看!”

    “薄言哥哥,你要去哪里啊?我们还要走多远?”

    “薄言哥哥,你慢点好不好?我要开车才能跟上你啦!”

    “薄言哥哥……”

    他一概不理她,没多久,她的声音就消失了,反应过来时他猛地回头,那道小身影不在视线内。

    他慌了神,无数的可能从脑海中掠过。怕她出意外,他大声的叫她的名字,四处找,然而她就是不出现。

    就在他要报警的时候,一颗龙眼树上的一抹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她躲在上面,捂着嘴巴偷笑着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得意。

    他莫名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发脾气:“苏简安,下来!”

    她也许是被他吓到了,抱着树枝怯生生的看着他,半晌才说:“我不敢下去。”

    “那你就敢爬?”

    “我敢爬啊。”她瘪了瘪嘴,“可是我不敢下去。”

    “那你不用下来了。”他转身就回去。

    意料之外的是,苏简安竟然没有叫他,也没有哭,后来还是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还在维持着那个姿势在树上,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见他回头,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睛,眼泪从晶亮的眸子里夺眶而出。

    鬼使神差的,他返身回去,爬到树上把她抱了下来。

    她也许是真的害怕,用尽了力气把他抱得很紧很紧,下了地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领略了她的爆发力,哄了她两句要带她回家,她也乖乖的任由他牵着走回去,倒是不哭了,只是一路上不停的抹眼泪,他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对她心软的。

    回到老宅,他以为苏简安会告状,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粘着他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种莫名的感觉叫失落。

    过了几天,苏简安又跟着她妈妈过来老宅,唐玉兰和她妈妈要出去,照顾她就成了他的任务。

    她好像忘记了上次的事情一样,又亲昵的叫他薄言哥哥,又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只是再也不敢爬树了。

    这一次,陆薄言想,苏简安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把事情忘记了原谅他。

    昏睡的苏简安陷入了梦境。

    在她的梦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山林,她陷入迷雾森林里,找不到出路,只能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望着无边无际的绿色。

    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暴雨无所顾忌的泼下来,像要把这个世界冲刷到轰然坍塌一样。

    没有一个人来找她,也没有人能来救她,她淋着大雨,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印象里,她所有的苦难都是母亲去世后才开始的。

    母亲离开,她才知道原来世界充满了险恶,知道人情冷暖,知道人性有美好,但也有阴暗和肮脏。所有的丑和恶,都来到她面前无所顾忌的让她打量。

    她想念十五岁以前的时光,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妈妈会陪着她一辈子,她以为全世界都是善意的,她还没察觉到自己喜欢陆薄言。而陆薄言远在国外,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痛苦。

    她想回到从前,回到有母亲陪在身边的日子。

    “妈妈……”

    苏简安呢喃着世界上最亲切的称呼,眼泪从她的眼角沁出来,直流进了陆薄言心里。

    “简安。”

    陆薄言握着她的手,叫她的名字,可她兀自沉浸在噩梦里,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只是眼角越来越湿。

    她明明距离陆薄言不到半米,陆薄言却感觉他们处于两个平行世界。

    陆薄言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能握着她的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安静下来,陆薄言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脸,被她脸颊上的温度烫得缩回了手。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护士急忙进来给苏简安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七。

    “陆先生,你太太需要输液退烧。”

    冰冷的针管又刺入苏简安的血管,点滴不停的滴下来,融进她的血液里。

    她应该发烧没多久,但已经烧得脸颊都红了,双唇泛出血一样的颜色。

    陆薄言紧紧蹙着眉看着双颊通红的苏简安,恨不得发烧的人是她一样,护士又说:“可以用冷毛巾给她敷一下额头,帮助降温。”

    陆薄言从洗浴间拧了个冷毛巾出来给苏简安敷在额头上,然而没有什么作用,她的脸还是通红,双唇干得像要起皮。

    他倒了一杯水,用棉花棒ru湿苏简安的唇,不知疲倦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给她喂下去小半杯水。

    点滴滴完后,苏简安身上冒出冷汗,她又开始含糊的说一些梦话,陆薄言用热毛巾给她擦汗,无意间听见她叫道:“陆薄言……”

    他微微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停下动作仔细听,她真的是在呢喃他的名字。

    “陆薄言……陆薄言……”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轻微的哭腔,整个人似乎很不安。

    “简安。”陆薄言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

    苏简安却像根本感觉不到他一样,兀自叫着“陆薄言”,不一会眼泪又从眼角流出来,然后就安静了。她什么都不再说,也不再叫陆薄言的名字,像已经对陆薄言彻底失望。

    陆薄言把毛巾放回水盆里,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她,陌生的自责又渐渐的溢满了整个胸腔……

    她肯定是又梦到在山上的场景了,当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他知道她会有多害怕。

    最害怕的那个瞬间,她也许希望他能在身边,然而他没有。

    苏简安确实又再度陷入了那个梦境里。

    她梦见无边无际的绿色还在像四周扩散,像要蔓延到天涯海角去一样,她觉得她永远也逃不出这迷雾森林了。

    无助之下,她只想起了陆薄言,于是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陆薄言,陆薄言……

    一遍又一遍,像小时候她跟在他身后叫他那样,可他没有出现,就像小时候他不会回头看她。

    她突然想起来,他们就要离婚了。

    是啊,陆薄言已经不要她了,又怎么还会出现?他再也不会陪着她了。

    苏简安无力的倒在地上,只觉得疲倦和绝望一阵一阵的袭来,将她淹没,深深的淹没在这没有尽头的迷雾森林里。

    也许,她的这一辈子真的就此画上句号了。

    ……

    第二天,苏简安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

    首先是消毒水的味道钻进呼吸里,然后她睁开眼睛,视线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苍白,不是无边无际的绿,她不在山上了。

    意识也跟着慢慢的恢复清醒,她感觉到了身上多个地方的疼痛,但最明显的地方是手,不是痛,而是被什么紧紧攥着。

    她有些艰难的偏过头,看见熟悉的短发,熟悉的肩膀,熟悉的脸庞。

    他以一种近乎将就的姿势趴在她的病床边,却也睡得那样熟,下眼睑上一层淡淡的青色,可以看得出来他没睡多久。

    苏简安又看了看四周,床头柜上写着“Z市第一医院”。

    她还在Z市,那……陆薄言怎么会也在这里?

    他们不是要离婚了吗?他为什么会这样攥着她的手趴在她的病床边,看起来像是守了她整夜?

    不等苏简安想出个答案来,她就看见陆薄言的睫毛动了动,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

    也是这个时候,苏亦承推门进来了,他看了看苏简安,又看了看趴在床边的陆薄言,正打算出去等陆薄言醒过来,就看见陆薄言抬起了头。

    “你醒了,正好。”他走过去,“你去酒店洗漱一下吃个早餐,简安醒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陆薄言先是探了探苏简安额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他才放心的起身,离开病房。

    苏亦承走到苏简安的病床前坐下:“好了,别装了。”

    他看着苏简安长大,小时候她经常赖床,家里的佣人都拿她没办法,几乎每天都是他拆穿她装睡的把戏,把她从床上拖起来的。

    所以,他太清楚苏简安是真的在睡还是装睡了。

    苏简安也知道自己一定被苏亦承识破了,犹犹豫豫的睁开眼睛,不敢看苏亦承,小声的叫:“哥……”

    “感觉怎么样?”苏亦承说,“医生说你的腿骨折了,其他地方只是轻伤。有没有哪里很痛?”

    苏简安摇摇头:“没有哪里很痛……”说着她咬住了唇,欲言又止。

    苏亦承知道她想问什么,扶着她坐起来:“陆薄言来得比我早,他昨天一早就从A市出发过来了。”

    苏简安愣了愣,意外的看向苏亦承:“他怎么会那么早来?那个时候我还没出事,但天气原因航班已经停飞了。”

    “这个你问他比较好。”顿了顿,苏亦承问,“经历了这次,后悔提出离婚吗?”

    苏简安咬着唇不说话,慢慢的垂下了眉睫。

    半晌后,她低低的说:“哥,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而且……他也已经同意了。说不定协议书都已经拟好了。”

    苏亦承刚想说什么,敲门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陆太太,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电子体温计对准了苏简安的额头,温度很快就显示出来,护士笑了笑:“三十七,正常温度,你今天不用再输液了。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我们都以为你的发烧要持续到今天呢。看来昨天晚上陆先生的悉心照料有效果。”

    陆薄言的细心照料?

    苏简安疑惑的望向护士,护士这才想起来,说:“昨天晚上你一直在昏睡,一定不知道吧,陆先生在你的病床前守到了凌晨三点多呢。他一直在用毛巾给你冷敷,后来又给你擦汗喂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体贴的男人。”

    说着护士把苏简安的药留了下来:“吃完早餐,记得把这些药吃了哦。”

    说完漂亮的女护士就推着车子离开了,苏简安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会才消化了护士的话,对上苏亦承的目光,突然有些不自在。

    她和陆薄言都说要离婚了,这一出……未免太奇怪。

    苏亦承突然笑了笑,说:“你们这么一闹,也不是不好。”

    “什么意思啊?”苏简安无解的望着天花板,“哥,你说陆薄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可以不管我这个大麻烦的。”

    苏亦承不答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心里没有一个答案吗?”

    苏简安陷入沉默,苏亦承又说:“我这么告诉你吧,如果你是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我也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死活的话,我不会熬夜尽心尽力的照顾你。”

    “你是说……”苏简安犹豫的抠着手指,就是没有底气说出那个答案。

    “我说的是什么你全都知道。”苏亦承起身,“好了,我让陆薄言过来。走了。”

    “哥!”苏简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薄言,刚才才会装睡的,忙叫住苏亦承,“你就不能再陪我一会吗?就一小会儿。”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苏亦承摸了摸妹妹的头,“这件事,你始终都要面对和解决的。不要怕,不管结局是什么,你都有我。”

    “……要是我和陆薄言离婚了呢?”

    “离婚了你也还是我妹妹。”尽管苏亦承知道那不可能发生,还是安慰苏简安,“哥哥能养你几辈子,所以想做什么,你尽管去做。只是,我不希望你做出错误的选择。”

    苏简安明白哥哥的意思,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偌大的单人病房里,只剩下苏简安一个人。

    她咬着手指坐在病chuang上,前所未有的纠结。

    听苏亦承的意思,陆薄言还关心她。

    既然这样,他之前为什么那么做?先是对她爱答不理,然后无理吵架,答应离婚,叫她马上走……根本就是一副恨不得她立刻滚得越远越好的样子。

    她一度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放下姿态和骄傲去问他,他却言语尖酸。

    既然这么不想再看见她,何必来找她呢?

    “陆先生在你的病chuang前守到了凌晨三点多呢。他一直在用毛巾给你冷敷,后来又给你擦汗喂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体贴的男人……”

    护士的话突然浮上脑海,苏简安的心绪更加混乱了,她把头埋到膝盖上,双手紧紧抱着后脑勺,像一只要逃避现实烦扰的鸵鸟。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简安的身体陡然僵住了,她突然想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永远也不要抬头,永远也不要面对事实。

    陆薄言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走到病chuang前,叫她:“简安。”

    也许是熬了夜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简安想起早上醒来时,陆薄言的第一反应是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他温暖干燥的掌心熨帖在她的额头上,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分外怀念那种亲近关心的感觉。

    那是一种和被苏亦承关心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苏亦承的关心让她觉得温暖,陆薄言的关心却带给她一种微妙的甜蜜和满足。

    那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事实,坦然面对离婚。就像结婚前她和自己约定好的一样,要知足,能和陆薄言成为夫妻,已经足够了。

    现在她才知道,她贪心的想要更多。

    才半年,陆薄言已经让她养成了太多的坏习惯,她变得很依赖他,遇到困难就想他陪在身边,生活工作上的喜怒哀乐都想和他分享,她甚至想和他过一辈子……

    可是结婚前她想的明明是要独立,就像自己还没有结婚一样,永远也不要麻烦陆薄言,免得让他厌烦。

    原来是她高估了自己。

    苏亦承说得对,这件事,她始终都要面对和解决的。

    想到这里,苏简安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陆薄言。

    她很想笑,想若无其事的和陆薄言打招呼。

    可是她做不到,陆薄言的目光那样深邃复杂,好像藏着万千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笑不出来,也讲不出一个字,只是想起山上的电闪雷鸣,还有她从陡坡上摔下来的瞬间……

    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陆薄言,更不能亲口告诉陆薄言她喜欢他了。

    那个时候因为陆薄言,她才有了那么强烈的求生yu望。她想活下来,把一切都告诉陆薄言,可现在陆薄言就在她的跟前,她却无法开口。

    她害怕看到陆薄言嘲风的表情,害怕他不屑她小心翼翼的藏了十几年的感情。

    无端端的,苏简安突然委屈得想哭。

    陆薄言看着她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他的心也跟着微微颤起来,他伸出手,抚上苏简安的脸颊……

    苏简安只是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那样熟悉,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就像以前吻她的时候捧着她的脸颊一样。

    她的眼眶突然升温,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垂下眉睫掩饰她的双眸已经蒙了一层水雾。

    她赌气的推了推陆薄言的手:“你走开,不要碰我!”

    陆薄言却一把攥住她的肩膀,把她揽入怀里,她甚至反应不过来,更别提推拒了。

    苏简安深深被嵌入了陆薄言怀里一样。

    在她的印象里,陆薄言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抱过她,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他只有这样用力才能留住她一样。

    “简安,对不起。”陆薄言道歉,也许是因为沙哑,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更加低沉,“我不应该赶你走,让你来这个地方涉险。”

    “……”苏简安眼眶一涩。

    她没有见过这样低姿态的陆薄言,他在商场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说一不二,只有别人奉承迁就他,他几时需要向别人这样道歉?

    但她来到这里,差点丧命,确实是因为他。

    “那些照片是陈璇璇跟踪你偷拍的,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和江少恺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说。

    “知道你还怀疑我?”苏简安真的生气了,用力的推了推陆薄言,“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承认喜欢江少恺,你好用这个理由和我离婚?就算那天晚上我不提离婚的事,过几天你也一定会跟我提的对不对?陆薄言,你混蛋!

    “你到底有多不想看见我?你到底有多厌倦假夫妻的生活了,才会让沈越川来编什么不顺路这种随时会被拆穿的借口来骗我?我提出离婚的时候,你一定很高兴是不是?”

    越说越感到委屈,苏简安的眼睛越来越红,可她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的不停擦着眼睛,擦得眼角都红了。

    陆薄言紧紧抓着她的手,任由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他说:“简安,我可以解释。”

    苏简安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我问过你很多遍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会变得那么奇怪。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只是跟我吵架,怀疑我喜欢别人,让我走……你现在终于愿意告诉我了吗?”

    她笑了笑,瞬间化身狗血剧不屈的女主角:“我、不、听!”

    说完又要挣开陆薄言的手,陆薄言哪里会让她如愿,她只好更加用力,最后倔强的试图掰开陆薄言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衣袖上染着血迹。

    鲜红的,还没来得及干的血迹,不可能是她的。

    她抓过陆薄言的手一看,果然,他的掌心上有割伤,还不止一处,深深浅浅的伤口,长短不一,正往外渗着鲜血。

    “你怎么受伤的?”她终于不再挣扎,只是冷静的看着陆薄言问,“为什么会受伤?”

    陆薄言却根本不理会的她的问题,微微扬起唇角:“简安,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对你的头!

    苏简安没好气的推了推陆薄言,又被他抓住手,他亟亟说:“你听我解释,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受伤的。”

    苏简安妥协退一步:“你先去处理伤口。”

    “不去。”陆薄言突然变得孩子一样执拗,“简安,有些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他这个样子有点反常,苏简安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你要说什么?”

    沉yin了片刻,陆薄言终于低低的开口:“简安,结婚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有自己喜欢的人。”

    “……”苏简安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不自觉的盯着陆薄言,目光里透着紧张,生怕陆薄言接下来的话会触及她心里最大的秘密。

    “我以为你喜欢江少恺。”陆薄言唇角的笑意看起来更像是自嘲,“这六七年,除了你哥,江少恺是你身边唯一一位异性。所以,我以为你喜欢的人就是他。”

    “……”苏简安腹诽:谁规定只能喜欢身边的异性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领证的前夜,我跟你说我们的婚期只有两年?你的反应居然是高兴。后来你还总是把离婚挂在嘴边,一再提醒我,两年后我们要离婚。”陆薄言看着苏简安,深邃的目光里泛出冷意,“简安,你知不知道有好几次,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上去掐住你?”

    “……”苏简安mo了mo自己的脖子,不自觉的往chuang里面缩——陆薄言有暴力倾向,她算是知道了。

    “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我对我们的婚姻失去信心。你问我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我不是不想回答你,而是答不出来。”

    或者说,陆薄言暂时还无法回答苏简安。

    “所以那天晚上,你才会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江少恺?”

    “前天晚上江少恺送你回来,你喝醉了,让我不要碰你,说江少恺可以。隔天我就收到了你们在酒吧门口的照片,陈璇璇的角度找得很好,照片上你和江少恺看起来就是亲密无间的一对。”他看着苏简安,一字一句的说,“简安,我只是嫉妒江少恺。”

    苏简安像是听不懂陆薄言的话一样,茫茫然看着他。

    几秒后,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心脏砰砰直跳起来,前所未有的剧烈,好像要鲜活的从xiong口一跃而出。

    以前她也调侃过陆薄言类似的问题,咦?老公,你是吃醋了吗?

    每每陆薄言都会大方的承认,不怀好意的问她,我吃醋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只当这是两个人在口头功夫上的一种博弈,她想要为难陆薄言,陆薄言也不甘落后的把烫手山芋扔回来给她。

    她不曾想过,陆薄言说的是实话,也不敢想陆薄言会因为自己吃醋嫉妒。

    可是,每次她有意无意提起江少恺,陆薄言确实都会不高兴。上次在超市,他甚至幼稚的不让她买江少恺喜欢吃的零食。

    其实如果她仔细想,早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可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就连现在他已经亲口说出来,她也还是要确认一下——

    “你……”她的声音里满是不确定,心率已经快要爆表,“为什么要嫉妒江少恺?你明知道我们没什么。”

    “你们没什么,我也还是嫉妒。”陆薄言说,“大学四年,是你慢慢懂得很多东西的年龄,可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你们一起上课下课做实验,甚至吃饭都在一起。”

    苏简安的目光慢慢变得怀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上大学的时候,你明明还在国外。”

    “可是你在国内发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陆薄言不是在开玩笑。

    “你找人监视我。”苏简安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安,”陆薄言看着苏简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爱你。”

    没错,不是喜欢,而是爱。

    陆薄言第一次见到苏简安的时候,她才十岁,还只是一个粉|嫩的小女孩,被全家当做掌上明珠,不谙世事,单纯的让人不忍让她知道世道凶险。

    那段阴暗的日子里,仇恨在陆薄言的心里剧烈的膨胀,苏简安的出现像一束明媚的阳光。

    那抹阳光照进他的生活,渗入到他的心脏里,让他重新知道了什么叫正常的日子。

    只有在见到苏简安的时候,他才能短暂的忘记父亲的死,忘记仇恨。

    一开始,他对这种感觉感到不可思议,所以刻意疏远苏简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苏简安在那时就已经展现了她非同凡人的韧性,察觉不到他的冷淡一样,眨巴着眼睛不厌其烦的跟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叫他薄言哥哥。

    慢慢地,他不自觉的对她心软,对她有求必应。为了让她开心,甚至答应带她去游乐园。

    第二天他匆匆忙忙出国,才发现他最放不下的不是父亲的仇恨,而是苏简安,是她天真烂漫的笑脸。

    他以为他只是把苏简安当成妹妹,可过了几年,他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那时候苏简安的母亲还健健康康的,跟唐玉兰保持着联系,唐玉兰喜欢苏简安,她不时会通过电邮寄来苏简安的照片。

    通过那些照片,他看着苏简安一年年长大,笑容一年比一年迷人,五官逐渐变得精致出众,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十四岁的时候,她参加学校组织的秋游,穿着及膝校裙和干净的白衬衫,几个男孩子围在她身后竞争她身边的位置跟她拍照,她落落大方的看着镜头,最后有一个男孩子勾住了她的肩膀,笑得一脸满足。

    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陆薄言竟然有撕毁的冲动。

    但照片在电子邮件里。再说,就算他能把照片撕毁了,也改变不了小男生搭了苏简安的肩膀这个事实。

    他竟然觉得怒不可遏。

    如果这时还不明白他喜欢苏简安,那这二十年算是白活了。

    只是,怎么可能呢?他喜欢一个已经三年不见的、才十几岁的小丫头?

    这天以后,陆薄言不再关注苏简安的任何消息,唐玉兰跟他提起,他总是找借口拒绝听,更不会去看她的照片。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她的母亲意外去世。

    唐玉兰打电话回国,他听见了苏简安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哭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在电话里说:“唐阿姨,我要我妈妈。”

    那时候她的母亲已经下葬了,可是她不肯面对事实,苏亦承说她已经不吃东西很多天,只是一个劲的哭,要找她妈妈。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有多伤心,可是他无法想象苏简安痛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不应该哭的,她笑起来才好看。

    最终,他还是买了机票,骗唐玉兰说跟同学出去玩几天,实际上他偷偷飞回国了。

    苏简安不知怎么想通了要面对母亲去世的事实,所以她跑到母亲的坟前去站着,天黑下来也不肯离开。她好像不知道恐惧一样,在墓园呆了一整夜。

    她用这种方法逼着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苏简安永远不会知道,当时陆薄言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陪着她站了一|夜。

    第二天,她回去睡了半天,下午就回学校上课了,表面上看起来她似乎已经接受事实,恢复平静了。

    陆薄言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发觉她的笑容变了,没有了那抹明媚,她的笑声也不再清脆。

    但她确实长大了,十五岁的年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出众。

    陆薄言不放心她,住在她学校附近的酒店,每天看着她上学放学,直到确定她不会做什么傻事了,才又买了返回美国的机票。

    这件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下苏简安。

    可是他正在做的事情、以及他未来要做的事情,都不允许他靠近苏简安。他太清楚将来他要面临什么,不管谁呆在他身边,都只会有危险。

    所以,他还是拒绝听母亲提起苏简安,拒绝母亲安排他们见面,私底下,他却找了人替他注意苏简安。

    从她上大学开始,她遇到了什么事、认识了什么人、每天过得怎么样,陆薄言全都知道,甚至看得到——他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从国内发来的照片。

    他扩大势力,强壮背后的羽翼,不但是为了父亲,更是为了苏简安。

    尽管他从未想过要把苏简安占为己有,也不敢想。

    他的身边充满了危险,而苏简安人如其名,她那么简单,应该有安静的生活。他能给她一切,但安稳幸福的小日子,他给不了。

    所以回国后,他仍然拒绝和苏简安见面。而据他所知,苏简安过得很好,他的工作很顺利,在警察局的人际关系也处理得很好,闲暇时就和洛小夕打发时间,每天都很充实。

    她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将来她会遇到一个很爱她的人,把她照顾得很好。

    从苏简安上大学到参加工作,陆薄言暗地里帮过她不少忙。他一直在苏简安身边,却从未想过打扰。

    他怕自己一旦接触她,就想把她留在身边,不再让任何人窥探她的美好。

    他清楚他的自控力在苏简安面前会自动瓦解。

    后来,果然不出所料——

    苏洪远和苏亦承在商场上明争暗斗,人人都等着看这对父子谁会笑到最后,唐玉兰突然跟他说,苏洪远在打苏简安的主意,要他和苏简安结婚,保护苏简安。

    他拒绝,以没有感情基础为由。

    这么多年他连靠近苏简安都不敢,突然让苏简安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他承认他有一刹那的欣喜若狂。

    然而,理智却促使他把拒绝的话说了出去。

    后来唐玉兰说:“既然你拒绝,那我就让亦承去找别人了。简安24岁了,已经到适婚年龄,她一直没有交男朋友,反正无论如何亦承都是要给她找个老公的。你不愿意,那让别人来照顾她。”

    就是那一刻,压抑了太多年的渴望忽然汹涌的碾压理智,占据了他的大脑。

    既然苏简安始终都要嫁给一个人为妻,既然她没有心仪的对象,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康瑞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身边暂时还是安全的。为什么不让苏简安成为陆太太,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帮她把苏洪远解决,让她的下半辈子平安顺遂?

    就这样,陆薄言答应了和苏简安结婚。

    最意外的人莫过于沈越川和穆司爵。

    沈越川摆出意外的表情调侃他:“你这叫不鸣则已,一鸣就要娶她为妻啊!啧啧啧,我以为你这辈子都没有胆量靠近她了呢。这下好了,直接把人变成老婆了。”

    穆司爵冷静的问他:“你这样做的话,以前的忍耐就等于前功尽弃了。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解决好苏洪远的问题,我会和她离婚。”陆薄言说,“康瑞城回来之前,她一定要变成和我毫无干系的人。”

    “你真的能控制好自己?”穆司爵沉yin了片刻才说,“我觉得你会忍不住。到最后,没有苏简安,你会过不下去。”

    陆薄言没有回答,也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穆司爵猜对了。

    他确实没有忍住。

    结婚前他就告诉苏简安,他对她没有感情,两年后他们就会离婚。这些话,其实都是他用来警告自己的。而苏简安坦然的回答她对他也没有感情的时候,他竟然觉得生气。

    婚后,他干涉苏简安的一切,忍不住去牵她的手,忍不住拥抱她,忍不住亲吻他,甚至还想要更多。

    后来他带苏简安去G市,让他认识穆司爵的时候,就等于在带着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那个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就把一切都告诉苏简安,让她来选择去留。

    私心里他当然希望苏简安可以留在他身边,所以他加倍对她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把苏简安捧在手心里,偏偏她一副茫茫然的样子,以为一切都是演戏给外人看。

    好几次,他都想把她吃干抹净了,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戏,他爱她。

    可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记起苏简安有一个喜欢的人。如果对她做了什么,事后苏简安一定会恨他。

    所以最后,他选择放开苏简安。

    再后来,康瑞城突然回来了,打断了一切,扰乱了一切,他记起了十四年前的噩梦。

    他不想苏简安也受到伤害,遭遇惨剧。

    所以他冷落苏简安,无理跟她吵架,让她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只为了铺垫和她离婚,把自由和安全还给她。

    陆薄言从来没有想过,苏简安喜欢的人是他,他居然喜欢他十几年。

    他突然后悔那几日的作为,也发觉穆司爵果然说对了,没有苏简安,他根本活不下去。

    结婚前他以为自己可以,那是因为从未拥有过,也无法想象拥有的感觉。后来碰到苏简安,他就像碰上了毒品,再也离不开。

    他不认为苏简安会喜欢他,是低估了自己。认为自己能离开她,是彻底的高估了自己。

    冒着风雨在山上找苏简安的时候,他想,如果苏简安在这座山上出事,那么他也永远走不出这座山,走不出这个噩梦了。

    幸好,命运在这个时候眷顾了他,苏简安没事,他可以把苏简安该知道的,统统都告诉她。

    “简安,”陆薄言看着苏简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爱你。”

    苏简安眨了眨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

    她喜欢陆薄言,是她少女时期最大的秘密。她上大学的时候,陆薄言已经是商界的新秀,他受尽追捧,发光发亮,在离她那么遥远的地方。

    她是因为自卑,才把这份感情藏得这么深。

    她暗暗恋着陆薄言这么久,也只敢说自己是喜欢他。

    可是陆薄言说,他爱她?

    “陆薄言,”苏简安咽了咽喉咙,忍住探他额头的冲动,“你怎么了?”

    他知不知道爱的分量有多重?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呢?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情嘛!

    不过也有可能是陆薄言不懂爱。

    “我没怎么。”陆薄言说,“我在跟你表白,我爱你。”

    苏简安mo了mo鼻子,又往chuang角缩——陆薄言一会说要掐她,一会又表白说爱她,她怎么觉得……那么不可思议呢?

    她摇摇头:“我不信。”

    陆薄言差点气炸了。

    他把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浓缩成三个字,诚心诚意说给苏简安听,她居然冷冷淡淡的说“我不信”?

    他气极反笑:“为什么不信?我爱你,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疑的地方太多了。”苏简安像分析案件一样,一点一点的分析,“第一,结婚前你就很明确的跟我说过,我们的婚期只有两年,你是很不情愿的和我结婚的。第二,你是陆薄言,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我可能是这些人最不起眼的一个。第三……我感觉不到你爱我。”

    陆薄言咬了咬牙:“苏简安,我只解释一遍,你给我听清楚。第一,我是骗你的。第二,就算你是女人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我就偏偏看上你了,你有意见?”

    他目光凌厉,像一把利剑在苏简安的眼前舞出刀光剑影,苏简安突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愣愣的摇头:“没有……”也不敢有。

    “第三,”陆薄言顿了顿,眯起眼睛,“为了救你,我放弃上亿的合作从美国赶回来。为了给你真正独一无二的钻戒,我不惜重金买了刚出矿的钻石。我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花时间陪你做无聊的小事,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陆太太……苏简安,你感觉不到我爱你,嗯?”

    苏简安长长的睫毛一闪,晶莹的泪珠不知道为什么就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自从那次他胃病复发住院后,陆薄言确实对她很好,虽然偶尔会捉弄她,闹到她脸红,可是他从不曾真正伤害过她。

    久而久之,她居然习惯了陆薄言的好,所以那几天陆薄言冷落她,她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更糟糕的是,她居然就像陆薄言说的,把他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感觉不到他的付出。

    不对,也不完全是这样的!

    她摇摇头:“不是,陆薄言,我只是……不敢这么想。”

    其实,陆薄言对她的好,她统统都感受得到。

    只是她不敢把他的好理解为爱情,她理解为“善待”。

    她觉得陆薄言只是照顾她而已,因为唐慧兰对陆薄言耳提面命,一定要对她好。毕竟他早就说过,他和她结婚,只是为了让唐慧兰高兴。那么,他对她好,也是为了让唐慧兰放心吧。

    他是天之骄子,她是淹没在人群里的小人物。光凭陆薄言对她好,她怎么就敢理解为那是爱情?怎么就敢想陆薄言会爱上她?

    陆薄言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先骗了你。简安,原谅我。”

    苏简安有些发懵,才想起来陆薄言说结婚前天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骗她的。

    她一度以为是在结婚后陆薄言才爱上她的,可是他这么说的话……

    她用力的擦了擦眼泪,死死盯着陆薄言:“你把话说清楚!”

    “你以为出国后我就把你忘了,其实没有。”陆薄言终于说出这些话,“简安,我一直记得你,甚至每一天都会想起你。我有意无意见过你好几次,可是你从来没有看见我。”

    苏简安更加疑惑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们不是十几年没见了吗?”

    “大一的时候,你去庞家应聘家教,我刚好有事要去庞家。我到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和几个人从庞家走出来。去年的平安夜,你和洛小夕去电影院看电影,当时我隔着很多人看见你,那两张票,是我叫人让给你们的。还有,你回国后不久,跟着你哥去高尔夫球场,其实那天我也去了。”

    苏简安这辈子就跟着苏亦承去过一次高尔夫球场——为了制造和陆薄言的“偶遇”。

    可是后来她没有见到陆薄言,以为他是没有去,可是……

    想着,苏简安猛地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薄言:“庞先生和庞太太最终挑中我给他们儿子当家教,还给我加倍的薪水,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这样的话,庞太太当初为什么提出加薪,以及她和陆薄言第一次见到庞太太的时候,庞太太说的“陆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在乎你”之类的奇奇奇怪怪的话,就都有了解释了。

    结婚这么久,陆薄言居然能一直忍着不告诉她,他真有这么闷|骚?

    苏简安的目光愈发凌厉,陆薄言倒是坦然,挑了挑眉梢,淡淡然道:“我确实帮你在庞太太面前说了好话,不用谢。”

    “真的是你。”苏简安恍若置身梦境,连眼前这个有温度的陆薄言都不真实了,“陆薄言,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我不知道。”陆薄言看着苏简安,目光隐晦而又复杂,“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许是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总之,在你很小的时候。”

    “……”千言万语涌到唇边,苏简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是看着陆薄言,好像还在怀疑这是梦境。

    “我以为你喜欢别人,怕两年一到你就会跟我提出离婚。”陆薄言自嘲的笑了笑,“更怕到时候我不愿意放手,让你讨厌我。”

    “所以,你才会跟我吵架,让我走?”

    “还有一些其他事情。”陆薄言说,“以后我再告诉你。”

    苏简安见过自信却又狂妄得风轻云淡的陆薄言,见过狠戾如野兽的陆薄言,也见过柔情似水的陆薄言,可他没见过这样的陆薄言。

    他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光环,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和她解释,向她坦白他的恐惧和他的不自信。

    “陆薄言,”苏简安的眼泪终于不再受控,簌簌掉下来,她狠狠的推了陆薄言一把,“你混蛋!”

    陆薄言抱住她:“简安,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肯跟我回家。”

    “我不跟你回去!”苏简安在他怀里挣扎,“你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做的呢?你胃不好,我找方法给你调理。叮嘱你的秘书不要再让你喝冷的东西,我……我为你做的是不多,但是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我知道。”陆薄言抱紧她,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和颈子,“我都知道。你送我领带,我很高兴,除了和你结婚,这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事情。可是简安,我不知道我能高兴多久,我只有频繁的戴那条领带,我说它放在外面取放方便,都是骗你的。”

    苏简安渐渐明白过来,陆薄言和她何其相似,他们都以为对方不会爱上自己,都努力的掩饰所有的心动和感情。

    “陆薄言,”她问,“假如我们现在结婚已经两年了,我要跟你离婚,你怎么办?”

    “我不会答应你。”陆薄言突然箍紧她,“以后就算是绑,我也会把你绑在身边,你别想再离开我。”

    苏简安刚想说什么,突然被陆薄言攫住了唇瓣。

    他吻得很用力,力道近乎野蛮,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永远只能是他的。

    苏简安不是不挣扎,而是根本没有机会挣扎,再说她身上有伤,也无法挣开陆薄言。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没有一毫米的距离,苏简安听得见陆薄言的心跳,感受得到他的炙热。

    她的舌尖被他吮得发麻,最终力道也被他一丝丝抽走,整个人慢慢的软到了他怀里。

    “简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攻势忽然变得温柔,捧着苏简安的脸颊,细细的品尝她的甜美,“我们回家,好不好?”

    女人温柔起来,男人也许会心动。但一个帅气而且平时走冷酷路线的男人温柔起来,没有女人能够抵抗。

    “好”字就在苏简安的唇边,就在她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整个人猛然清醒过来,斩钉截铁的应道:“不好!”

    陆薄言放开她:“为什么?我解释过了,前几天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嗯?”

    “不要。”苏简安别开脸。

    她就是故意刁难陆薄言的,谁让陆薄言前几天让她郁闷到哭的?

    “你喜欢在这里养伤也没事。”陆薄言妥协,“我陪着你。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回A市。”

    “回A市我也不跟你回家了。”苏简安哼了声,“我回我家。”

    “你喜欢住那套小公寓?”陆薄言扬了扬眉梢,“好,我们搬过去。”

    “陆薄言!”苏简安气呼呼的瞪着陆薄言,这人也太能打太极了,但论口头功夫,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苏简安笑了,而且笑得分外灿烂:“老公,我们不是准备离婚吗?协议书你拟好了吗?”

    陆薄言的神色果然僵住,他眯了眯眼:“苏简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简安笑得更加迷人:“怎么了?”

    陆薄言知道她是故意的,闭了闭眼,神色缓和下去:“你还在生气,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其实还用谈吗?

    答案明显是不用了。

    可陆薄言也没有说错,苏简安确实还在生气,她才不要这么快就原谅陆薄言!

    苏简安淡淡的看了眼陆薄言的手:“该说的你已经说了,你的伤口……可以处理一下了。”

    陆薄言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虽然血迹斑斑有些瘆人,但已经不流血了:“你不问问我怎么受伤的?”

    “……”苏简安只是好奇的看着陆薄言。

    她才不要问!

    “为了找你受的伤。”陆薄言端详着伤口,“在山上被那些带刺的藤蔓割伤的。”

    “你……”苏简安愣了愣,不大确定的问,“是你找到我的吗?”

    “我找到你,把你背下山的。”陆薄言前所未有的坦白。

    苏简安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闪躲了一下陆薄言的目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以前不都是瞒着我吗?”

    陆薄言扬了扬眉梢:“以前瞒着你,是因为怕你有负担。”

    苏简安狐疑:“现在你不怕了吗?”

    “我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怕?”陆薄言俨然是已经豁出去的样子,“我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跟人表白,你真的不打算回应我一下?”

    他在等,等苏简安对他说出那句话。

    苏简安却又别开了目光,只是提醒他:“你的伤口还没处理。”

    陆薄言按了苏简安chuang头的呼叫铃,护士很快走进来,他说明情况,护士“呀”了一声:“你这伤口是昨天的了,今天怎么又流血了?”

    苏简安心虚的低下头,陆薄言说:“我不小心扯到伤口。”

    “你稍等一下。”善解人意的护士笑了笑,“我去拿东西帮你处理伤口。”

    绷带一类的很快就拿过来,陆薄言拒绝了护士的帮忙,说他自己可以,护士出去后,他却把托盘放到苏简安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帮我。”

    “不要。”苏简安把手缩回被窝里,“你不是跟护士说你可以吗?你自己来啊。”

    陆薄言眯了眯眼,苏简安的背脊突然发凉,总觉得陆薄言又会用什么手段强迫她乖乖给他处理伤口。然而没有,他真的自己给自己处理起了伤口。

    他是右撇子,受伤的却也是右手,因此动作不太灵活,消毒都消得乱七八糟。

    苏简安算半个医生,最看不惯不专业的手法,终于忍无可忍的把陆薄言手上的东西夺过来,细致的替他消毒包扎。

    她没有看见陆薄言唇角得逞的笑容。

    昨天她手上的伤口都是陆薄言包扎的,他怎么可能不会?

    包扎好后,苏简安收拾东西放好,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上打着石膏,行动起来很不便。

    “你要去哪儿?”陆薄言问。

    苏简安不好意思说要去卫生间,只好说:“我要去换一套衣服。”她身上的病号服沾着陆薄言的血迹。

    陆薄言没说什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失重的感觉让苏简安倒抽了口气,她“唔”了声:“陆薄言,你干嘛?”

    陆薄言把她抱进洗手间才放下:“换洗的衣服在柜子里,好了叫我。”

    洗浴间的门关上,苏简安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她换了衣服后去洗漱,这才发觉自己几乎是浑身都痛。

    头隐隐作痛,腰也痛,还有腿也骨折了,她只能金鸡独立,但立久了也不行,导致腰又酸又痛,整个人都要倒下去。

    最终还是没有撑住:“陆薄言,我好了。”

    陆薄言拉开门进来,见苏简安一脸痛苦,过去把她抱起来:“哪里不舒服?”他深深的蹙着眉,好像不舒服的人是他。

    “我的腰好痛。”苏简安整个人靠到陆薄言怀里,“你让我回chuang上躺着。”

    “忍忍。”

    陆薄言把苏简安抱回chuang上就出去了,苏简安哭着脸躺在chuang上抓被子:“混蛋,居然不陪着我。”她真的好痛。

    不到三分钟,陆薄言又回来了,说:“医生说是正常的。你实在受不住的话,吃片止痛药。”

    原来他是去找医生了。

    苏简安突然就不幽怨了,摇了摇头:“不用,我能忍住。”

    陆薄言打开抽屉拿出护士送来的药拆开:“躺好。”

    苏简安不明所以:“干嘛啊?”疑惑着,但她还是乖乖躺好了。

    病号服是套装,陆薄言把她的上衣掀了起来。

    “啊!”苏简安下意识的惊叫,用手护住露出来的细腰,“陆薄言,你耍流|氓!”

    “我要耍流|氓也是回家再对你耍。”陆薄言撕开一片药膏给她看,“贴药,把衣服掀起来。”

    苏简安终于知道陆薄言要干什么了,脸一红,不满的嘟囔着:“你不早说,就是耍流|氓!”

    她配合的把病号服掀起来一小截,陆薄言终于看清了她腰上的伤口。

    也许是她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什么了,右腰侧淤青了一大片,她肤白,皮肤又细腻,那一大片淤青看起来怵目惊心。

    那种细微的疼痛又在陆薄言的心脏蔓延开,他把药贴到苏简安的伤口上:“你怎么摔下去的?”

    “我下山的时候雨下得很大,还打雷,我害怕,就蹲到了地上了。”苏简安委委屈屈的说,“刚好起风,我没来得及扶住什么,就摔下去了。”

    陆薄言替她把衣服放下来:“还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了。”苏简安闷闷的躺好,想到自己这几天都要躺着不能动弹就……很想死。

    这个时候,陆薄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把手机递给苏简安:“洛小夕。”

    “简安,你怎么样了?”洛小夕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我不录节目了,去Z市看你。”

    “你别过来,其实我伤得不严重,就是腿骨折了。”苏简安知道《超模大赛》这档节目对洛小夕有多重要,忙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休息几天就好了,等我回A市你再来看我也不迟。”

    “我出去一下。”陆薄言突然说,尾音落下时,他已经往外走了。

    起初苏简安也没有在意陆薄言,又和洛小夕聊了两句,突然想起什么,察觉到不对劲。

    “小夕,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出去一下。”

    苏简安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拿起chuang头的拐杖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一推开门,陆薄言果然在门外。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胃,脸上就差写着“痛苦”两个字了。

    “你是不是又胃痛?”苏简安扶住他,“你的胃药呢?”

    “你出来干什么?”陆薄言皱着眉看着苏简安,“回去躺着!”

    这个时候苏简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人又被陆薄言抱起来回了房间。

    “陆薄言,你放我下来!”她腰痛,无法挣扎,只好出声,“我自己可以走路。”他都痛成这样了,还抱他不是痛上加痛吗?

    陆薄言把她放到chuang上,她又爬起来:“我记得你之前吃的药,让我哥给你买过来。”

    说着苏简安就要给苏亦承打电话,却被陆薄言按住了手。

    陆薄言拿过手机,拨通了沈越川的电话,让沈越川把药送过来。

    他胃不好是老毛病了,沈越川和几个助理一般会随身带着一瓶胃药,以备他不时之需。

    苏简安终于稍稍放心,说:“你要不要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我没事。”陆薄言mo了mo苏简安的头发,“你别乱动,碰到伤口怎么办?”

    “要你管我。”苏简安撇了撇嘴角,打定了主意不理陆薄言,却又忍不住抬起头来,“你昨天没吃饭是不是?”

    她了解陆薄言的胃病,只有三餐不按时才会发作。

    “天快黑了还没人找到你,谁还有心思吃饭?”陆薄言好整以暇看着苏简安,“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你想多了。”苏简安尽量装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我饿了,你让沈越川给我带份早餐。”

    “简安。”

    陆薄言突然叫她,低沉的声音里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苏简安不自觉的看向他。

    然后他的唇就覆了下来。

    温热柔|软的唇瓣,轻轻含着她,细致的舔舐,吮|吸,品尝……

    他的呼吸熨帖到苏简安的肌肤上,痒痒的,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去。

    可是那种痒似乎在皮下,苏简安抓不到,也不想去抓,只是整个人都软下去。

    陆薄言是最好的猎人,他再了解不过苏简安,慢慢的把她抱过来,让她靠在他怀里,她不出所料的根本就忘了挣扎,乖得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嘴硬闹脾气的时候,这一招就能制服她。

    慢慢地,也许是因为缺氧,也许是因为害羞,苏简安的白|皙的双颊上绽开了两抹绯红。

    陆薄言终于松开她的唇,看着她。

    他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双眸像极了浩瀚的夜空,深邃却神秘,有一股诱|人沉|沦的魔力。

    苏简安和他对视着,目光无法移开,只觉得自己被他的双眸吸进去,吸进去了。

    她在沉|沦,她知道,可是她无法回头。

    “幸好你没事。”陆薄言mo了mo她的头,说。

    苏简安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心脏就跟着猛烈的动了一下。

    陆薄言庆幸她没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高兴。

    “要是我有事的话,你会怎么办?”她问。

    “我会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陆薄言突然拥她入怀,“简安,不要再离开我了。”

    她拉着行李箱离开家那一刻,他的灵魂也被抽走了,一切都变得空落落的,连同他的躯体,他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工作。169

    一停下工作,他就被一种空虚攫住,夜不能寐。

    “我……”

    苏简安才说了一个字,唇就重新被陆薄言攫住了,也是这一刻,病房门被推开来——

    沈越川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

    那个终日冷着脸对女人绝缘的陆薄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象他和一个女人接吻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看来……唔,陆薄言也是正常男人好嘛!他不是对女人绝缘,他只是对苏简安以外的女人绝缘!

    第一次撞破别人好事的沈越川mo了mo鼻尖,把早餐和陆薄言的胃药随手放到了门边的柜子上,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我不知道你们在……,咳,总之我不是故意的,当我没出现过吧。”

    苏简安和陆薄言接吻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但还是第一次被熟人撞破。

    她的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只好偏过头用力的闭上眼睛,想瞬间消失算了。

    沈越川也是知情知趣的人,说完就替小夫妻关上门,自动消失了。

    陆薄言松开苏简安,声音的笑意里透着暧|昧:“他走了,我们……”

    苏简安猜得到陆薄言会说什么,低着头推了他一把:“你也走!”

    陆薄言就真的起身往门口那边走去,苏简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陆薄言的背影,不料他取了粥和胃药,又返身回来。

    她忙忙掉头,努力装出一副根本看都没看陆薄言的样子。

    陆薄言微微勾了勾唇角,把移动小桌子拉到苏简安面前,打开沈越川带来的早餐。

    两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一屉小笼包,两个茶叶蛋。

    陆薄言胃痛难忍,下意识的想先吃药,苏简安拦住他:“你这个药应该在饭后吃。”

    陆薄言前所未有的听话,放下药喝了口粥,苏简安清楚的看见他皱了皱眉,她也尝了口粥,味道很一般,难怪陆薄言嫌弃。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又是沈越川。

    他探了个头进来:“刚才忘记告诉你们了,早餐是我在医院附近的小店买的,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你们先将就将就。现在就去给你们找一家好点的餐厅,保证你们中午不用再忍受这么粗糙的食物了。”

    Z市只是一个小的地级市,恐怕找不到对陆薄言胃口的餐厅。再说沈越川人生地不熟,找起来不是易事。

    沈越川明显也意识到这一点了,顿了顿建议道:“不过,你们能回A市是最好的。”

    苏简安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陆薄言看了她一眼,示意沈越川先走。

    沈越川算是看清楚了,苏简安不怎么愿意回去。那他就奇了怪了,吻都吻上了,陆薄言还没把人搞定?

    他识时务的闪人了。

    吃完早餐,陆薄言打开笔记本电脑遥控处理公司的事情,忙得无暇看苏简安一眼。

    相比之下,苏简安轻松太多了,无所事事的躺在chuang上,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看着陆薄言忙。

    临近中午的时候,闫队长和刑队长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小影和江少恺。

    几个人挤满了小小的单人病房,沉默了一个早上的小房间也顿时热闹起来。

    陆薄言合上电脑起身:“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苏简安只是“噢”了声,看着陆薄言的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江少恺伸出手在苏简安面前晃了晃:“他只是出去一下,你不用这么舍不得吧?”

    “别开我玩笑。”苏简安打开江少恺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手你的工作。”江少恺唉声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会受伤的话,就不应该答应让你来。”

    苏简安想了想:“我来了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她从陆薄言口中听到了那三个字,尽管到现在她都还觉得早上的事情像做梦一样。

    江少恺太了解苏简安了,她这样的表情,指的绝对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笑了笑:“都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苏简安猛地反应过来,敛容正色,一秒钟进|入工作状态,把昨天的尸检发现一一跟江少恺说清楚,包括尸体出现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等等。

    江少恺边听边做笔记,点头道:“不错嘛,听医生说你撞到头了,居然还记得这么重要的线索。”

    “我撞到头不代表我撞傻了。”苏简安懒得跟江少恺斗嘴,“还有,昨天我从死者身上提取了一些需要化验的组织,都放在手提箱里,我下山的时候放在了一棵树下。”

    “昨天我们已经拿下来了。”闫队长说,“镇上的化验设备不行,少恺会借用市局的法医化验室进行化验。简安,昨天你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做尸检,帮了我们很大忙。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再操心了,交给我们,你安心养伤。”

    苏简安摊了摊手:“我现在想cao心也操心不了。”

    “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家陆总也舍不得让你操心了吧?”小影笑嘻嘻的说,“昨天他冒着雨上山去找你,最后还先一步那些专业的搜救队员找到了你,我们都意外了好久。以前我们常羡慕他对你好,现在看来,为了你他可以命都不顾嘛。”

    苏简安不自然的“咳”了声:“你们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八卦?”

    闫队长瞪了小影一眼:“严肃点!”又看向苏简安,“你好好养伤,我们先回镇里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

    “苏小姐。”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刑队长突然出声,“我是代表我们所里来看你的,希望你可以早点康复,我们很感谢你为我们的案子这么尽心尽力。”

    “这是我工作的分内事,应该的。”苏简安突然想起刑队长是本地人,“对了,刑队长,我想问你件事。”

    “你说,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刑队长说。

    苏简安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陆薄言挑剔的胃口,还是豁出去了:“市里,有没有味道比较好的餐厅?”

    刑队长明显没想到苏简安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才回答:“你算是问对人了。”他用纸笔写下了几家餐厅的名字和地址递给苏简安,“市里大大小小的餐厅我几乎都去过,这几家的味道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谢谢你。”

    “不客气。”说完,刑队长几个人离开了病房。

    没多久,陆薄言也从外面回来了,他通过电话向助理交代工作上的事情,说话时皱着眉头,眉宇间透出一股疲倦。

    他人在Z市,有很多不方便吧?

    陆薄言挂了电话后,苏简安向他借手机,把刑队长歇下来的餐厅地址发给沈越川,还手机时欲言又止。

    陆薄言太了解她的每一个表情代表着什么了,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你……你要不要自己先回去?”苏简安问,“你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公司怎么办?”

    “我回去了,那你怎么办?”陆薄言淡淡然看着苏简安,“公司的事我可以遥控处理,你的事可以吗?”

    苏简安扣了扣手指:“我伤得不严重,再说我哥和江少恺他们都在这儿,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等案子破了,我就回去。”

    她只是不想陆薄言这么累,陆薄言却曲解了她的意思。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觉得江少恺能照顾好你?”

    “我不是那个……”

    苏简安的话没说完,突然被打断——

    “还有,我照顾不了你,我晚上的飞机回A市。”苏亦承推门进来,对苏简安说,“我是你哥,照顾你也有诸多不便,哪能跟薄言比?”

    “……”苏简安咬着唇不说话。

    苏亦承用眼神示意陆薄言先出去,陆薄言心里正烦躁,皱着眉就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苏简安和苏亦承。

    苏亦承直接问:“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去?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放下你一个人走的。”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苏简安低着头,声音里满是茫然,“他跟我说了一些话,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当初你突然跟小夕说你们有可能的时候,小夕那种不可置信的心情。我觉得像做梦,想在这里把事情想清楚再回去。”

    “其实有什么好想的?”苏亦承笑了笑,“你说你自卑,陆薄言也是不够自信,他以为你喜欢别人,只能对你好,什么都不敢说,还要担心对你太好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他其实也不容易。换成我,我绝对没有这份耐心,肯定先让你喜欢的那个人消失,再把你占为己有。”

    “可是他说……”苏简安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告诉苏亦承,陆薄言结婚前就对她有感觉。

    听完,苏亦承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我说他结婚后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呢,原来早盯上你了。”苏亦承摇摇头,“你们也是ting有意思的,平时的一举一动明明已经不能更明显,居然还是什么都察觉不到。归根结底,你们都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

    “简安,他是真的喜欢你。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根本不用那么费心劳力的对你好。就算他这次惹你生气了,你也适可而止。他那种人,耐心和脾气都比你想象中要差。”

    “什么叫‘他那种人’?”苏简安毫不留情的戳自己哥哥的伤口,“你不也一样吗?”

    “好,我也一样。”苏亦承做投降状,“我晚上就回A市,你休息两天也回去。别闹了,知道吗?”

    苏简安的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苏亦承mo了mo妹妹的头,离开病房,发现陆薄言站在走廊的尽头抽烟。

    他走过去,拿走陆薄言手上的烟:“别抽了,回去让她闻到烟味,一准又不理你。她就是这脾气,倔强又容易心软,过两天你还搞不定她,来硬的就好了。”

    苏亦承拍了拍陆薄言的肩,离开医院。

    陆薄言推开窗户,一阵风灌进来,他身上的烟味渐渐淡下去……

    陆薄言准备回病房的时候,沈越川刚好从电梯里出来。

    早上的尴尬让沈越川对病房产生了阴影,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陆薄言:“刚才简安给我发了一家餐厅的名字地址,我按照她的意思买的,不合胃口你不能怪我了。”

    说完沈越川就想走。

    “等等。”陆薄言叫住他,“你今天就回A市,暂时替我管理公司的事情。”

    “那你这边呢?”沈越川问,“重新调个人过来?”

    “不用。”陆薄言说,“汪杨会留下来。”

    “那成。”沈越川点点头,“最快一班飞机是晚上,我和苏亦承一起回去。不过……你和简安呢?该不会要在这里呆到她康复吧?”

    “还不知道。”陆薄言没有把握在几天内说服苏简安回去,只交代沈越川,“你回去后,让穆七盯紧康瑞城。”

    “知道了。”沈越川看了眼苏简安的病房,不敢想将来的事情,在心里叹着气转身离开。

    陆薄言拎着外卖回房间,苏简安一脸纠结的坐在chuang上,见了他,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

    他走过去主动问:“饿了没有?”好像刚才两人之间的争执没有发生。

    苏简安一个早上都躺在chuang上,没什么体力消耗,倒是一点都不饿,但想起陆薄言三餐要按时,还是点点头,让陆薄言把外卖打开。

    沈越川打包了三菜一汤,菜品的味道虽然比不上他们在A市吃的,但至少不那么难以入口了,苏简安见陆薄言没有皱眉,终于也放心的吃起来,但她不饿,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天空开始落雨。

    这一天都没有见到太阳,现在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来,轻轻拍打着窗外高大的树木,无声的病房显得更加安静。

    苏简安看着白茫茫的雨帘,思绪渐渐放空,靠着chuang头,只是呆呆的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

    “我睡一会。”陆薄言突然说,“有事叫我。”

    过去片刻苏简安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沙发那边,几份文件散落在茶几上,笔记本电脑合了起来,而陆薄言躺在沙发上。

    他个子太高,三人沙发根本躺不开,只好曲着修长的腿,以至于他看起来更像是蜷缩在沙发上。

    不公平的是尽管这么“寒酸”,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迷人。

    苏简安看了看自己的病chuang,一米二宽,虽然说不是很大,但让陆薄言躺上来还是可以的。

    然而,话明明已经到唇边,可苏简安就是说不出来——陆薄言会不会误会什么的?

    最后终于叫出“陆薄言”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反应了。

    苏简安疑惑了一下,拄着拐杖悄无声息的下chuang,一瘸一拐的走到沙发前蹲下来,碰了碰陆薄言,他还是没有反应。

    他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按理说,他这么警觉的人,中午不应该睡得这么沉的。

    苏简安想起护士的话,陆薄言照顾她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的,早上他又醒得那么早,应该是真的很困吧?

    否则他这么挑剔的人,怎么会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今天的温度虽然不高,但病房里开着空调,多少是有些凉的,苏简安拿来一张薄薄的毯子盖到陆薄言身上,又替他收拾了桌上的文件。

    末了,她就蹲在陆薄言的跟前盯着他看。

    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下眼睑上布着一圈淡淡的青色,有些破坏他的英俊。

    苏简安壮着胆子伸出手,mo了mo陆薄言的脸,触感那样真实。

    也就是说,早上的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

    包括陆薄言说的爱她。

    苏简安突然扬了扬唇角,直到这一刻,才有一种类似甜蜜和惊喜的感觉在心脏中爆炸开来,顺着血液的流向,冲向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欢呼雀跃起来。

    她喜欢陆薄言,陆薄言爱她,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分开?

    苏简安实在想不出来。

    但是整整陆薄言,还是可以的。

    她轻悄悄的起身,躺回chuang上,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竟然也睡着了。

    不是实在困的话,陆薄言很少花时间午睡,就算睡了也绝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所以没多久,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的先看向苏简安,她也睡着了,也许是腿受伤的缘故,她踢不了被子,薄被好好的盖在她身上,她浅浅的呼吸声不时传来,仿佛正在做一个香甜的美梦。

    陆薄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也盖着一张毯子。

    苏简安替他盖的?

    某人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他掀开毯子放好,打开电脑继续处理事情,尽量不发出声音,尽管他知道一般的声音根本吵不醒苏简安。

    这一觉,苏简安一直睡到四点多才醒过来。

    记忆中,十五岁之后她就没有睡过这么美的觉了,醒来时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滴声,xiong腔的地方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填|满,她恍惚生出了一种将来的一切都将安稳静好的错觉。

    她翻身坐起来,才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树上的雨滴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更令她惊喜的是,雨后太阳乍现,天边挂着一道彩虹。

    活了二十四年,她总过见过三次彩虹,每次都是陆薄言在身边的时候。

    苏简安不自觉的扬起唇角:“陆薄言,雨停了。”

    陆薄言合上笔记本电脑:“你想下去?”

    苏简安意外的问:“你有空吗?”

    病房的角落里放着一张轮椅,陆薄言推过来,抱着苏简安坐了上去。

    苏简安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有机会坐上这个东西,有些别扭的问:“能不用这个吗?”她比较想试试拐杖……

    “用拐杖你能走多久?”陆薄言知道苏简安在想什么,“还是你想让我抱你?”

    “自恋!”

    苏简安自己推着轮椅出去,陆薄言跟在她身后,进电梯后刚好碰上早上来给苏简安量体温的护士。

    护士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陆先生,陆太太。”

    陆薄言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护士小姐的小脸就红了,目的楼层一到就抱着病历本匆匆忙忙出去,羞涩得好像见到了偶像的十七岁少女。

    苏简安总算明白了,陆薄言走到哪儿就能祸害到哪儿。

    “24K纯祸害。”她忍不住嘟囔。

    陆薄言一时没听清楚她在嘟囔什么,蹙了蹙眉:“什么?”

    现在不能让陆薄言知道她吃醋!

    于是苏简安一本正经的“咳”了声:“没什么!我在想那单案子……”

    出了住院部大楼,苏简安才发觉下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里虽然是Z市最大的医院,但也只能见到一幢幢高楼,没有花园,连供病人散步的地方都没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天空也是蔚蓝如洗,小路边不知名的树木叶子泛黄,落了一地,湿漉漉的躺在水泥地上,踩上去,仿佛能听见秋天的声音。

    陆薄言把苏简安推到一个视野空旷的地方,苏简安指了指天空,兴致勃勃的说:“你看,有彩虹。”

    彩虹不过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陆薄言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看,但苏简安兴奋得像小孩子见到糖果,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值得她这样高兴。

    然而除了色彩斑斓外,他看不出那道彩虹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简安当然不会告诉他,和他有关。

    过了一会,苏简安突然问:“早上你跟我说,我跟我哥去高尔夫球场那次,你也去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看见你?”

    这是她早上就想问陆薄言的问题,但是那会儿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不可置信,根本来不及问。

    “刚到的时候沈越川告诉我你也在,我回去了。”陆薄言说。

    苏简安愣了一下,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她转过轮椅愤愤的看着陆薄言:“你这么不想看见我?”

    “我只是还没想好。”陆薄言缓缓的说,“我没想到你会去,没想好怎么和你打招呼,没想好怎么面对你,所以我才会走。”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和苏简安在同一座城市,知道他近来过得怎么样,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和她重逢。

    一次逃避,沈越川和穆司爵笑话了他好久。

    苏简安歪了歪头,目光如炬的看着陆薄言:“你是不是害怕?”

    陆薄言沉yin了一下:“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对。”

    “……”苏简安无语,这人连承认自己胆小都要这么冷酷?

    不过,她正好趁机放肆取笑一下陆薄言!

    苏简安在心里摩拳擦掌的组织措辞的时候,陆薄言突然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对高尔夫一窍不通,那天怎么会跟着你哥跑去球场?”

    “呃……”所有的窃喜和准备好的调侃都卡在了苏简安的喉咙里,她看着陆薄言,目光开始无措的闪躲起来。

    那次她跟着苏亦承去,是因为脑子突然抽风了,想要和陆薄言来个偶遇什么的……

    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苏简安的小脑子高速运转,最终想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我心血来潮,就跟着我哥去了!”

    陆薄言眯了眯眼:“真的?”

    苏简安扬了扬下巴,以示自己很有底气:“当然是真的!”

    陆薄言好整以暇的追问:“如果那天我们遇见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苏简安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她这一辈子就冲动过那么一次,完全不顾后果。

    现在想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吗?

    于是她又扬起下巴:“什么怎么办?谁还记得你啊?”

    苏简安俨然是一副“见了你也不认识你”的表情。

    陆薄言也不生气,不急不缓的蹲下来:“你哥早就把你卖了——我知道你是特意去见我的。”

    苏简安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然后脸就红了。

    她急切的想解释什么,但很明显——此时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只能显得自己更加心虚。

    她不自然的别开脸:“我哥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最怕苏亦承把她最大的秘密也抖出去,那样的话……以后还怎么玩啊?

    陆薄言勾了勾唇角,不答反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窃喜爬上苏简安的唇角:“也就是说我哥只跟你说了这个!?”说着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忙忙否认,“没有了!我又不是你,哪来那么多可以隐瞒你的事情?”

    陆薄言唇角的笑意变得意味不明。

    他不说,是因为想亲耳听到苏简安对他说出那句话。但按照苏简安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就说出来。

    所以,先让她蹦跶一阵子。

    诚如苏亦承所说,最后实在不行,来硬的就好了。

    ……

    沈越川和苏亦承两个人是晚上八点半的飞机,走前两人来陪苏简安吃了晚饭就去机场了,苏简安想不到的是陆薄言也要走。

    “我要回酒店开个视讯会议。”陆薄言说,“你呆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我现在住院呢,”苏简安迟疑的说,“医院不会同意我擅自出去的。”

    陆薄言挑了挑眉梢:“你是我老婆,我带你走为什么要经过别人同意?”

    “……”苏简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双颊上的酡红变得更深。

    以前对外的时候,陆薄言都说“太太”,虽然不至于疏离,虽然足够绅士,但总有不够亲密的感觉。

    而这次,他直言“老婆”,直接而霸道的亲昵,容不得人置疑。

    她也相信,陆薄言绝对能把她带出去。

    不过……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苏简安猛地反应过来,躺到chuang上:“谁说我要跟你走了?我呆在医院!”

    陆薄言也由着她:“那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走了。

    苏简安撇了撇嘴角,拿过沈越川留下的平板电脑看电影。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她受伤的右腿突然隐隐作痛,连同着腰上的伤口也痛起来,起初咬着牙还能忍一忍,但后来再精彩的电影剧情都已经无法再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换了腰上的药膏,无济于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叫医生。

    “现在伤口开始痛是正常的。”医生说,“我给你开些止痛药,吃了就会好了。”

    “对了,我去给陆先生打电话!”一旁的护士突然说,“陆先生离开的时候专门交代过我们,你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苏简安不知道陆薄言的视讯会议结束没有,不想打扰他,但护士已经跑出去了,她想叫也叫不住。

    不一会,另一名护士把止痛药送进来给苏简安,吃下去也不是马上就能见效,苏简安还是疼痛难忍,她性子又倔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叫出声,咬着牙死死的忍着。

    陆薄言赶回来的时候,苏简安已经痛得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替苏简安擦去汗水,问她:“很痛吗?”

    苏简安咬着唇点了点头,酝酿了半晌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你不要开会吗?”

    “会议可以推到明天。”顿了顿,陆薄言握|住苏简安的手,“简安,我们回A市好不好?你生我的气,但是不值得耽误自己的治疗,A市的医疗条件比这里好。再说,你不好起来,怎么气回我?”

    因为疼痛,苏简安本来是哭着脸的,闻言又笑出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让汪杨办手续,明天就转院回A市。”陆薄言说。

    “等等。”苏简安忍着痛没好气的说,“我还没说我同意了呢!你不是在跟我商量吗?”

    “现在不是了。”陆薄言替她盖好被子,“听话,睡觉。睡醒了就不痛了。”

    这简直就是哄小孩的话,但苏简安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止痛药有安眠的成分,还是止痛药真的起了止痛的作用,伤口慢慢的没那么痛了,苏简安也感觉到了困意,但迷迷糊糊中又记起另一件事。

    “陆薄言,”她问,“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

    “会。”陆薄言说,“你放心睡,我不会走。”

    “我不是怕你走。”苏简安的声音愈发迷糊沙哑,“我是想跟你说,别睡沙发了,睡chuang上吧……”她只是觉得陆薄言那么高的个子曲在沙发上真的是……太可怜了。趴在chuang边的话……对颈椎不好。

    陆薄言好像mo了mo她的脸,然后他就躺到了chuang上。

    一米二宽的chuang,挤下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两人之间也几乎没有距离。

    陆薄言侧了侧身,伸过手去把苏简安圈在怀里:“睡吧。”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像安抚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孩。

    苏简安莫名觉得安心,腰上和腿上的疼痛也仿佛消失了,她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止痛药的药效消失,苏简安又被痛醒。

    睁开眼睛,她才发现陆薄言还维持入睡前的姿势,她被他抱在怀里,而他,睡梦中依然深深的蹙着英ting的眉。

    不过话说回来,哪有人睡着了还能这样蹙着眉?陆薄言也许是在做梦。

    苏简安想起上次陆薄言做噩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的表情,还在梦里叫他的父亲。

    看来他父亲的死,对他的影响很大。可是他从不跟她提起这件事。

    她忍着疼痛尽量翻过身,像那次一样抱住陆薄言,小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他,两个人像一对交颈的鸳鸯。

    陆薄言没有醒过来,只是紧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恢复了安眠的样子。

    苏简安看了他一会,拿开他的手坐起来,刚要下chuang,手突然被人攥住了,陆薄言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你要去哪儿?”

    她回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陆薄言脸上的忧虑。

    他不是生气,他是怕她要走,怕她会像父亲那样毫无预兆的离开他。

    苏简安说:“伤口痛,我起来吃片药。你……怎么了?”

    陆薄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下chuang:“你躺好,我给你拿。”

    苏简安“噢”了声,打开灯,接过陆薄言递来药片和温开水。

    她吃了药,看着陆薄言:“你刚刚好像在做噩梦,你梦见什么了?”

    陆薄言的神色明显顿了顿,才说:“没什么,睡吧。”

    苏简安打量着陆薄言,不是没什么,他也不是不和她说,只是……不想和她说。

    “别想了。”陆薄言关了灯,拉着苏简安躺下去,把她按进怀里,苏简安不适的挣扎,他就低低的警告,“别乱动!”

    苏简安知道“乱动”的后果,不敢再动了,在陆薄言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乖乖躺着。

    陆薄言对她隐瞒,她承认自己感到失落。但是她也不想追问陆薄言。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那些过去的,就像向她坦白心迹一样。

    “还痛不痛?”陆薄言突然问。

    “有点,但过一会就会好了。”苏简安打了个哈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陆薄言,明天……我们回去吧。”

    虽然知道明天陆薄言一定会带她回去,但她还是想让陆薄言知道,她愿意回去了。

    陆薄言亲了亲她的额头:“好。”

    苏简安抿了抿唇角,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觉,两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七点多。

    陆薄言醒过来的时候苏简安还在睡,像个听话的小动物一样满足的依偎在他怀里,呼吸浅浅,神色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他松开她,不动声色的起chuang,拿着电话出去联系汪杨,交代汪杨办好苏简安转院的事情,办妥后他们就回A市。

    昨天沈越川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汪杨,苏简安可能不愿意回去,陆薄言搞不定她心情会极差,让他做事小心点,没想到才过一天事情就有转机了。

    汪洋想,陆薄言就是陆薄言!他高高兴兴的去办妥了转院的事情。

    苏简安醒来后吃了早餐,陆薄言把衣服递给她:“把医院的衣服换下来,我们回去。”

    回A市是昨天晚上苏简安自己答应陆薄言的,她也就不无理取闹了,任由陆薄言抱着她进了浴室。

    “换好了叫我。”

    说完,陆薄言往外走,顺便替她关上了门。

    身上多处受伤的缘故,苏简安换衣服的动作很慢,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尴尬的问题——

    腰受伤的缘故,她的手转到身后去已经很困难了,至于扣上……衣的扣子,就更别提了,根本扣不上,硬来的话扭到腰能把她痛得倒地不起。

    折腾了半天,汗都折腾出来了,她却也只能干着急。

    “简安?”门外的陆薄言察觉到异常,“你换好衣服没有?”

    “快、快了。”苏简安哭着脸,“你再等等。”

    陆薄言又等了六七分钟,终于耐心尽失,一把拉开浴室的门——苏简安背对着他,白|皙光滑的背和不盈一握的细腰展露无遗。

    “啊!”苏简安护着自己叫起来,“你进来干嘛!流|氓!出去!”

    陆薄言蹙了蹙眉,关上门,径直走向苏简安。

    苏简安瞪大眼睛:“陆薄言!”

    她急得差点跺脚。

    陆薄言倒是坦坦荡荡:“我出去,你说不定要在这里穿到伤口痊愈。”

    他替苏简安扣上扣子,又拿过挂在一旁的长袖给她套上,这才深藏功与名的出了浴室。

    苏简安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像充了血,连呼吸都彻底失去了频率。

    她的手捂上xiong口,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脏跳得急促而有力,陆薄言不小心碰到她的背部时候,他指尖的温度和触感,也变得清晰起来,历历在目。

    “啊啊啊!”

    苏简安在心里用力的咆哮。

    陆薄言不动声色的长长吁了口气,压下那股躁动。

    汪洋进来收拾东西。

    苏简安才在这里住了一天,倒是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也就是陆薄言的电脑和文件一类的,收拾妥当了,汪杨问:“还有什么事吗?”

    陆薄言不希望任何人看见苏简安出来时的样子:“没有了,你先下去。”

    “好。”

    汪杨拿着东西离开病房,过了五六分钟,浴室的门才缓缓的被拉开,苏简安低着头不敢看陆薄言,却被陆薄言不由分说的一把抱了起来。

    有了刚才的触碰,苏简安变得格外敏|感,倒抽了口气看着陆薄言,“流|氓”两个字差点又脱口而出。

    但想起陆薄言已经耍过不少次这样的“流|氓”了,又收声。

    她双颊红红的赧然模样,陆薄言久违了,突然就想逗逗她:“我帮了你的忙,你没有任何表示?”

    “你帮忙?”苏简安毫不留情的吐槽,“你明明就是耍流|氓。”

    陆薄言一低头,就凑到了她的耳边,双唇离她的耳际很近很近,或许只有一cm不到。

    苏简安只觉得耳根一痒,双颊顿时就更热了,却无处闪躲,只好尽力往他怀里缩:“你干嘛啊?”

    “等你好了,我再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耍流|氓。”

    陆薄言温热的气息和他的语气一样暧|昧,撩拨着苏简安脆弱的耳根,他的意思明显又朦胧,苏简安只觉得脸上热的要炸开了。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用力的挣扎:“放我下来!”

    这时陆薄言倒是不刁难她了,从善如流的把她放到轮椅上,推着她下去。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司机是一名中年男人,说一口带着Z市本地口音的国语:“陆先生,陆太太,汪杨先出发去机场做起飞准备了,我负责送你们去机场。”

    陆薄言颔首示意他知道了,随后抱着苏简安坐上后座。

    腰上伤口的缘故,苏简安无法久坐,尽管陆薄言给她垫了柔|软的靠枕,但过了半个多小时,她腰上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起来。

    陆薄言吩咐司机:“开快点。”

    “是!”司机踩下油门,车子提速不少,然而这并不能缓解苏简安的疼痛。

    陆薄言搂过苏简安:“要不要躺下来?”

    苏简安摇摇头,车子又不大,躺下来也躺不开,但疼痛实在难忍,她忍不住掐上了陆薄言的手臂:“都怪你!”

    陆薄言不是不心疼,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再忍忍,机场很快就到了。”

    半个小时后,机场终于到了,通过VIP通道过了安检,陆薄言迅速带着苏简安登机。

    用的是他那架私人飞机,有一个不算宽敞但是很舒适的小房间,陆薄言抱着苏简安进来让她躺下,苏简安腰上那种仿佛咬着她的酸痛终于缓解了不少。

    “空乘陪着你。”陆薄言理了理苏简安的头发,“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不用了,我想睡觉。”苏简安不习惯睡觉时有个人在旁边看着她,于是说,“你忙吧,有事我再叫你,不要让空乘进来。”

    陆薄言“嗯”了声,替苏简安盖好毯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才出去。

    苏简安本来想睡,但感觉……被陆薄言亲醒了。

    她mo了mo额头正中间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陆薄言双唇的温度。

    其实以前陆薄言也做过这样的动作,但那时他只记得害羞,竟然察觉不到这种的动作包含了怎样的爱意和chong溺。

    以后,她和陆薄言会变成什么样呢?

    既然她喜欢陆薄言,陆薄言也爱她,那么,他们是不是就该像童话故事的结局那样,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不对,她还要给陆薄言生一个孩子,如果他喜欢小孩,那就生两个,最好是一男一|女,孩子延续他们的血脉和生命,他们慢慢长大,而她和陆薄言不慌不忙的变老……

    不过想要小孩……呃……

    苏简安莫名的自己红了脸,用力的扯过毯子蒙住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不能再想了!

    她都还没和陆薄言表白呢,孩子什么孩子,眼下表白才应该是重点!

    至于什么时候……当然要挑一个陆薄言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苏简安尽情在脑海中描画着未来,也许是那个未来太宏大美好,她想累了,没多久就陷入了熟睡。

    后来是被陆薄言叫醒的,她睁开眼睛就听见陆薄言说:“简安,我们到了。”

    苏简安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飞机已经落地,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停在机场。

    “我们在哪儿?”她疑惑的问。

    “医院。”陆薄言扶着她起来,“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要在这里住半个月。”

    苏简安一向抗拒医院,听说要在这里住半个月就不想动了,陆薄言又说:“我会陪着你。”

    她总不能一直赖在飞机上,只好任由陆薄言抱着她下去,这才发现,直升机停在了医院的楼ding停机坪上。

    开私人医院就算了,居然还在医院的楼ding建停机坪……

    洛小夕说得没错,陆薄言真是……钻石级壕啊……

    走下去,苏简安才发现唐慧兰和洛小夕都在,见陆薄言抱着她下机,她们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唐慧兰一脸心疼:“简安,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痛不痛?”

    其实疼痛难忍,但苏简安还是挤出了一抹微笑,握|住唐玉兰的手:“妈,我没事。都是轻伤,很快就会好的。”

    “什么轻伤,检查报告我都看过了。”唐慧兰心疼的打量着苏简安,“房间我让人安排好了。薄言,先送简安回房间。”

    苏简安又坐上了轮椅,洛小夕端详了她片刻:“幸好没有伤到脸。”

    住院部ding楼有一套不对外开放的套房,装修得和一般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几乎没有区别,厨房客厅一应俱全,这就是唐慧兰给苏简安安排的套间。

    洛小夕看了后惊呼:“这跟回家有什么区别?”

    唐慧兰说:“简安,医生看过你在Z市的检查报告了,说你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复原。这半个月你就好好住在这里,安心养伤,工作的事情别管了。”

    苏简安听话的点头。

    陆薄言看了看时间:“我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顿了顿,又对苏简安说,“妈和小夕陪着你,我晚上回来。”

    苏简安尽量掩饰着心底的别扭,“嗯”了声,目送着陆薄言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唐玉兰坐到chuang边的椅子上:“要不是我联系不上你,逼问越川,我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情。薄言怎么会同意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呢?”

    “我……”苏简安心虚的mo了mo鼻尖,“妈,不关他的事,是我……”

    “吵架了吧?”唐玉兰打断苏简安的支支吾吾,一语中的,她叹着气摇了摇头,“幸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事,百年之后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妈妈?”

    “妈,你别这么说。”苏简安认真严肃的做出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们一定不吵架,一定好好解决问题,不闹脾气。”

    “这次你们为什么吵架?”唐玉兰问。

    “就……因为一些小事情。你放心,我们都处理好了。”苏简安傻笑着蒙混过关,抱住唐玉兰的手撒娇,“妈妈,我想喝你熬的汤。”

    唐玉兰笑了笑:“这里锅碗瓢盆不全,我回家去给你做。”

    “谢谢妈。”

    唐玉兰走后,洛小夕才走过来:“因为一些小事?我看——不是小事吧?”

    苏简安躺到chuang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你看对了,我都跟陆薄言提出离婚了……”

    “我靠!”洛小夕差点被噎到,“这么严重?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像做梦。”

    苏简安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洛小夕,听完,自认接受能力过人的洛小夕一时也无法反应过来,傻了一样看着苏简安。

    半晌后,洛小夕才艰难的把事情消化了,并且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和陆薄言互相喜欢这么多年,但是谁都不敢见谁,谁都不愿意表示出来,还傻傻的以为对方喜欢别人?”

    “……”苏简安点点头。

    “我勒个去!”洛小夕激动得差点拍chuang而起,“平时看你们都是高智商人群啊,各方面分分钟碾压我等凡人啊,可是现在我觉得……你们好傻啊。”

    苏简安:“……”还能当朋友吗?

    洛小夕觉得有趣,兴致勃勃的问:“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高冷的陆Boss都表白了,你呢?”

    “我当然也要还他一次表白。”苏简安沉吟了一下,“但是我要找个合适的时间。”

    “聪明!”洛小夕打了个响亮的弹指,“就是要吊着陆薄言,偶尔来个那什么各种诱|惑,挠得他心痒痒的,然后在最适合的时候——表白!一举拿下!他一定从此对你不可自拔。”

    苏简安扬了扬唇角:“他对我本来就不可自拔。否则,这么多年他早就找别人了。”

    “哎!”洛小夕突然想起什么,提醒苏简安,“你别说,虽然没有被媒体爆出来过,但是你确定陆薄言这种男人……没有个三四个前任?根本不科学嘛!再说他创业前期是在美国的,你知道那边有多……开放的。”

    “我没问过……”苏简安琢磨了一下,“不过陆薄言不是乱来的人。”

    “你还是打听清楚比较好。”洛小夕说,“没有最好,有的话,你得防患于未然!现在的女人,挖墙脚功夫了得,更何况你们家那堵还是钻石墙。”

    苏简安:“……”